應州就是后世的山西應縣,就在大同的正南方,這里有山有水,還有一座宋代始建,名聞后世的木塔,嗯,木塔下面還有個尼姑庵…總之,這里確實是個好地方。
可是,謝宏一直都沒想明白,為什么決戰會在這里打響,甚至正德在京城推演出來的結果,也同樣選擇了這里作為戰場。
應州不是軍事要地,也不算多富庶,無論前世還是今生,正德的主力都以步兵為主,對小王子來說,也沒有追不上正德的問題,為什么偏偏就在這么個不起眼的地方打起來了呢?
這不是巧合,而是有著某種必然性的。
歷史上的寧王之亂,是在應州之戰的兩年之后,但是,寧王籌劃準備的時間卻相當長,甚至在弘治剛駕崩的時候,他就已經在京城散布貍貓換太子的謠言了。
所以,很有可能,山西和江西的陰謀,本來就是同步進行的,只是因為寧王志大才疏的問題,沒有及時的組織起軍隊來,這才晚了兩年。
畢竟這是明朝,沒有無線電和電報,消息往來都慢得很,前世的歷史上沒有自己,士大夫們也沒被逼迫的這么厲害,沒那么多人去幫忙,所以,寧王才慢了一拍。
小王子要保存實力以進取天下,王勛做賊心虛,不敢和正德照面,當正德擺出一副要去大同的架勢的時候,他們就只能另謀他策了。
應州有什么呢?
直到聽了正德的解釋,謝宏才明白,應州有一條河。這條河流是海河的支流,在京城以南流過,流經了宣府,流經了謝宏的老家北莊縣,流經了英魂駐留的順圣川,最后。它也流經了應州。
在鐵路普及之前,運輜重最方便的方法不是車,而是船。用船運輜重,省事省力省民夫,這就是最大的因素之一了,另外,沿河而行還不用擔心水源,好處極多,只要有可能,將領們一定會選擇這樣的行軍路線的。
正德一路行軍。也是沿河而行的,在宣府境內是洋河,到了順圣川之后,就改為了桑干河,謝宏更是直接沿著這條河追上來的。
而從京城發送過來的,后續的后援和補給,也將經此河而來,只要在這條河的范圍內行軍作戰,就不用擔心被韃子切斷糧道,然后被包圍殲滅。
一般來說。在內線作戰是不需要擔心這些的,可是,正德朝本就是很特殊的一個時代,有了謝宏之后。就變得更特別了,這種事是完全有可能發生的。
大同本也不是什么太平地方,當年漢高祖劉邦被匈奴圍困,好險就成為第一個異族抓到的開國君主,他被圍困的地點,就是大同東邊的白登山。
所以說,在這個地方,一切皆有可能。
“皇上,小王子的大軍又轉過了頭,直奔著應州而來。如今已在寰州,看來他是決意一戰了。”近衛軍剛到應州,猴子等斥候就送上了緊急軍情。
“當然了,他當朕是傻子么?攻破雁門關南下?他還真想得出來。白癡!”正德冷笑,沒錯,雁門關的守軍并不算多,也算不得多精銳,畢竟現在不是漢朝了,雁門關也沒有了邊關的作用,在那里戒備森嚴本也沒有必要。
可是,那里終歸還是有數千兵馬的。而且雁門關的險要,也遠在順圣縣城。甚至還在宣府城之上,雁門關可是依地利而建成的千古名關。又豈同尋常?
當然,韃子人多,真是鐵了心的攻的話,也能攻得下來,可就算小王子不顧忌傷亡,韃靼接下來又能做什么呢?
南下?那不是開玩笑么,真要去了,那他們就是完完全全的敵后作戰了。沒錯,他們可以侵掠四野,奪得補給,可武器要怎么解決?那么多馬匹要怎么喂?要知道,馬吃的可比人多,尤其是在作戰狀態,幾十萬頭牲畜,一天的消耗是相當恐怖的數字。
光靠在野外掠奪,肯定是不夠的,山西又不是江南,而要攻略州縣的話,那就必須得攻城,一座座的攻下去,韃虜的實力很快就會消耗殆盡,正德甚至都不需要決戰,只要一直跟在后面就可以看著韃子大軍自行崩潰。
敵后作戰哪里有想象的那么簡單?就算是后世的游擊戰,那也是在自家的國土上作戰,有群眾基礎才能實行的,而且還不能是普通的群眾基礎,很多時候,需要當地百姓甘愿犧牲自己來掩護游擊隊才行。
小王子要是真這么做了,固然可以給山西帶來極大的破壞,可代價卻是他十萬大軍的覆滅,他能舍得才怪呢。這計策只好去騙騙那些不懂軍事的士子,卻騙不過精通戰略的正德,所以,小王子這番折騰依然是勞而無功的猴戲罷了。
“王勛呢?他現在何處?”
“據王總兵的說法,他向南追擊韃虜,然后又敗了,如今正被韃虜圍在寰州城,他在軍報中說,若是陛下有意決戰,便請移駕寰州,大同將士勢必決死一戰。”江彬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配合著那道刀疤,顯得極是猙獰,他的手更是緊緊的攥著刀柄。
沒人會懷疑,如果王勛出現在軍帳之中,江彬肯定二話不說,抽刀就把對方砍了,這人實在太無恥了,完全就不象是一個武將,倒是跟士大夫差不多。
“隨他去吧,傳令全軍就地駐扎,好好將養精神,兩日后決戰!”正德不以為意,要是大同軍隊真的過來了,他反倒要費些心神,現在這樣最好。
應州城不大,本就容納不下這么多兵馬,正德倒也不在意,他本來也沒打算讓大軍進城,韃子騎兵朝發夕至,一個不小心被圍在城里就糟糕了。
數萬兵馬扎營,卻沒什么嘈雜之聲,近衛軍自不待言,這支天子親軍本就以士氣高昂和紀律性著稱。其余的騎兵也都是精銳,有近衛軍這個好榜樣在先,他們自然也不甘心被一群后輩比下去。
兩邊都存了競爭的心思。結果數萬大軍扎營,竟是鴉雀無聲,讓應州百姓和聽聞圣駕到來,趕來參見天子的地方官員都是驚訝萬分。
“舒文兄,老夫從前讀書,聞得西漢細柳營治軍嚴整,因此軍容整齊,戰力非凡,可今日一見,皇上的近衛竟是尤勝先賢啊!數萬大軍云集。非但沒有擾民,竟是連一絲聲響都沒有,實是可驚可怖啊!”
“方大人所言甚是,京城傳聞皇上練兵不過嬉戲胡鬧,現在看來,這傳言果然有不實之處吶。京中那些大人們確有些狹隘了,大人,您也得早做打算,莫要…”
“舒文兄安心,老夫又非是那些豪門望族之后。家無恒產,又哪有什么必要摻和進去?再說了,圣駕與韃虜決戰在即,勝負分明之際。天下的大勢也就定了,哪里還需要老夫動什么腦筋?要不是有禮法在,現在不得不來,老夫倒是想過幾日再來呢。”
“大人,這種事還是早做打算好啊。”
方知州和幕僚的主張都有道理,可事情的發展卻出乎了兩人的預料,別看大軍井井有條,波瀾不驚,可那個統帥卻不是個安分守己的,眾人到了中軍帳之后。當即被告知,皇上進城巡視去了。
“大哥,應州這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巡視當然是經過加工的。朱厚照同學當然是出來玩的,勞逸結合是王道,大戰之前,怎么能不好好放松一下呢?
“這個嘛…”謝宏為難了,哥是手藝人,又不是導游,哪里知道這地方有啥好玩的和好吃的?要是再往南去,哥就知道了。那里有五臺山,山上全是廟…嗯。對了,應州也有廟。
“吃的嗎。山西好像的面食好像不錯,玩的么,不然咱們去看看木塔吧,那下面應該有個和尚廟,要打仗了,咱們去燒個香好了,俗話說的好,見廟就燒香,肯定不吃虧。”抬手往西北一指,不負責,也不怎么專業的導游開始胡說八道了。
其實,不用他指也一樣,那塔足有二十多丈高,和京城那座大鐘樓都差不多了,在城外離得老遠就能看得清楚。
“大哥,你不是說這里是座廟么?可這怎么…”事實證明,持證上崗是很有必要的,到了地方,業余導游謝守恒傻眼了。
“這個吧…嗯,都是禮佛的,和尚尼姑是一家么,住在一起也沒啥奇怪的,是吧?”顧不得周圍怪異的目光,謝宏開始胡說八道,沒辦法,誰能想到這里居然是個尼姑庵呢?
“那咱們還要不要進去?”正德當然不可能孤身出來,就算他想,其他人也不放心,除了溫和統領的一群侍衛,谷胖子和三公公也是跟著的,這么多人涌進尼姑庵的話,顯然有些不怎么地道。
“算了吧,和尚尼姑才是一家,咱們又不是和尚,這個還是不要唐突了師太們比較好,咱們去看塔好了。”謝宏砸吧砸吧嘴,臨時改變了行程。
正德的不負責是有限度的,他是安頓好了大軍之后才出的門,因此,時間也比較遲了,在城里逛了一圈,最后到達木塔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陛下,侯爺,快看!”還沒等進塔呢,溫和突然指著天空,大聲喊叫起來。
“流星!”身邊也是一陣驚呼,謝宏抬頭一看,正見一顆紅色的大流星橫穿天際,旁邊還有幾顆小流星相隨,灑下了漫天的光輝,絢爛非常。
“陛下,大戰將臨,突現兇兆…不如,還是退兵吧。”謝宏覺得很絢爛,可溫和的臉色卻一下灰敗了下來,在這個時代,流星和彗星都是兇兆,要不然怎么叫掃把星呢。
溫和本來就對正德出關持反對意見,此時又看見了流星,而且一來就是一大堆,他能不發憷嗎?其他侍衛雖然沒說話,可驚惶的臉色卻暴露了他們的心情,古人還是很信這個的。
什么開戰前大風吹倒旗子啊,或者是失碎花瓶、瓷杯,在平時都是小事,可放在這種關鍵時刻,就是大兇之兆了。其實也不光是古人,后世的足球明星比賽前不也有各種講究嗎?而流星,正是兇兆里面最厲害的那個。看到這么多流星,侍衛們能不怕么?
“其實,也沒那么嚴重了,流星雨其實是很吉利的東西哦,我跟你們說,看到流星的時候,要趕快閉上眼睛許愿,很靈驗的。”
正德倒是沒在意,可謝宏也不能任由這種事兒影響軍心,所以。他開始普及后世的流星知識了。
“真的?”兇兆正德不在意,可許愿什么的卻很有趣,正德眼睛一亮,緊接著又閉上了,口中念念有詞道:“快,大家快許愿,朕的愿望是…”
“咳咳,說出來就不靈了。”謝宏趕忙提醒。
“哦,這樣啊,那好吧。大哥你也來。”正德閉著眼睛還不忘招了招手。
眼看這哥倆都閉上眼睛許愿了,溫和等人都傻眼了,侯爺說的是真的還是哄人的啊,自己活了這么大。咋就第一次聽到這個說法呢?
“趕緊的吧,皇上都有旨意了,還傻看著干什么?”三公公多會察言觀色啊,他把眼一瞇,就開始念叨上了。溫和等人互相看看,也只能跟進了。
不許愿,那就是抗旨不遵啊,誰能擔得起?再說了,這里是佛塔,就算流星不靈。佛祖也會顯靈吧,侯爺的俗話說的好,見廟就燒香,肯定不吃虧啊。
“大哥。你這個說法是從哪兒聽來的啊?我跟你說,我許的愿可是很重要地。”睜開眼睛,正德開始尋根問底。
“這個嘛…”謝宏頭疼啊,這說法后世很流行,可誰知道到底是個什么典故?二弟看來還挺當回事,他許了什么愿呢?看樣子應該不是跟溫和他們一樣,祈禱勝利什么的,那會是什么呢?
想著想著。他就歪樓了,歪著歪著。他心中忽然一動,當下有了主意。笑道:“有一首歌,專門就是說流星雨的事情的…”
“哇,還有歌,太好了,大哥,你快唱,快唱給我聽,我也要學。”正德高興了,他的愿望事關重大,這說法可信度越高越好,有歌為證,那是再好不過了。
“呃,唱歌啊,咳咳,好吧。”左右看看,除了侍衛們和倆太監沒有外人,謝宏倒也不虞丟臉了,他的歌喉實在不咋地,而且這首歌也有點不著調。
“溫柔的星空,應該為你感動…”
囧,侍衛們都傻眼了,早聽說侯爺音律手藝雙絕,這鄭重其事的,還以為是啥仙曲呢,可是,這是啥啊?連鄉間小調都比這個正經。
“陪你去看流星雨,落在這地球上,讓你的淚落在我肩上…”
正德卻是聽得津津有味的,后世的流行歌當然談不上什么韻味,謝宏的歌喉更是糟糕,但是,這歌卻很應景,想起自己許的那個愿,正德越聽越來勁,最后干脆一起唱了起來。
侍衛們在發傻,皇上既然唱了,兩個太監當然要捧場,所以,眾人并沒有注意到,塔上有兩道目光正注視著兩個唱歌的人。
“師姐,他們唱的歌好奇怪哦,地球是什么?能吃嗎?”
“不知道哦,不過聽起來還滿有意思的,比師父念經好聽多了。”想了想,師姐突然問道:“對了,師妹,你剛剛許了什么愿啊?”
“不能說…那位小先生說了,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你不說我也知道,肯定是天天有白面饅頭吃吧?唉,不是我說你,你就是饅頭吃太多了,才會搞得胸前也跟大饅頭似的,為此還經常挨師父責罵,雖然你是帶發修行的,可也得有個出家人的樣子啊。”
“可是…饅頭很好吃啊。”一雙明眸閃亮著,好像天上的星星一般靚麗,這雙星眸忽閃著,很快定在了一個人的身上,那個人正是朱厚照同學。
只是,那雙眼睛看的不是正德的臉,而是他手里那個沒吃完的雞蛋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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