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國王李懌最近很心煩。在進宮當國王之前,他就已經有了當傀儡的覺悟了,只是他萬萬沒想到,傀儡居然這么難當。
昨天自己想開會,結果大臣們都急著回家,所以散了場:今天自己想多睡一會兒,卻被人從熱被窩里揪出來開會,不知道現在已經快入冬了嗎?天不亮就起床,很冷的耶!
可是沒辦法,誰讓人家是大臣,自己是國王呢?不服從命令可不行,前任的燕山君就是最好的證明。
昏昏yu睡的坐上了王座,例行的宣布朝會開始之后,李懌一邊打著哈欠,一邊郁悶的掃了一眼自己面前那十來個老家伙,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
“王上,江華島扼守漢江出海口,動輒可直達漢陽城,實不能由他人久占,應該設法化解危機才是…”
呃,照例的危言聳聽,好吧,領議政說的是事實,可這破事兒議了好幾天都沒有結果,先寡人又能有什么辦法?還是說領議政又打算借這這事兒找哪個大臣的晦氣了?那寡人倒是樂見其成的,誰倒霉都行,這些士大夫最好同歸于盡,這才天下太平呢!
“那眾位卿家就議議吧…”睜著朦朧的睡眼,李懌一邊很不厚道的在肚子里面吐著槽,一邊有氣無力的抬了抬手。
他算是徹底絕望了,隨他們去吧,除了折騰自己,這幫士大夫也沒有別的能耐了,上次租讓了濟州島,這次八成就是江華島了,這次的租期會是多久?一千年嗎?無所謂了,就算他們把漢陽城也給租出去也無妨,反正總少不了自己這個國王一口飯吃吧?
可是,李懌馬上就體會到了什么叫世事無常,他的話音未落,領議政閱鄭浩就給了他一個意外驚喜。
“王上,身為領議政,涉及國家安危的大事,老臣自是責無旁貸,但請王上下旨,老臣愿以一葉扁舟,前赴江華島,與大明水師交涉。”“咋!”殿內一下就炸成了一鍋粥,朝鮮大臣們都是嘩然不止,
閱大人這是沒睡醒還是失心瘋了?不是這樣的話,他為什么會把書上的東西拿到昌德宮來說?
與大明水師交涉?就算對方講道理,不殺使者,讓他順順利利的見到主事的人,可提出來的要求恐怕也很可怕啊。割讓江華島恐怕都是最基本的,以那個瘟神的霸道勁,就算提出割讓漢陽的要求,也不是啥新鮮事兒吶。
這樣的情形下,領議政大人居然自橡前去交涉?江華島可不比荒涼的濟州島啊,這喪權辱國的程度也搞得多了,他是瘋了嗎?
“領議政你說的是真的?”李懌的睡意不翼而飛,一下就清醒了過來,為了避免因為沒睡醒而誤事,他還特意確認了一下。
“王上,身為領議政,老臣豈能欺瞞王上?這都是老臣的一片拳拳報國之心吶,誠心誠意,絕無虛假!”象是受到了侮辱一般,閱鄭浩抖動著胡須,神情異常ji動。
“那好吧,就有勞領議政了。”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李懌還能說啥?不讓人去?好容易有人要報國了,不讓人去能行?
何況,他也沒這個權力,除非在場眾人之中有人反對,可他一眼看去,見其他大臣都是眼神飄忽,神色變幻,卻都是緊緊的閉著嘴,李懌認為自己也沒有亂中取事的機會,也只能是順水推舟的答應了下來。
“老臣遵旨。”閱議政一臉肅穆的領了旨意。
然后李懌想了想,干脆安布散會了。
江華島的艦隊,是朝鮮小朝廷面臨的頭等大事,既然已經有人領下了任務,其他人也只能等結果了,不然還能做什么?
商議交涉原則?別逗了,只能任人宰割的交涉,誰沾上誰倒霉,就算現在懾于閱鄭浩的權勢,沒人敢提這檔子事,可總有會被提起來的那一天,權臣,終究是不可能橫行一世的。
也不是沒人想到,其中可能有些玄虛,可誰也不能保證這不是個陷阱,若是跳出來提出反對意見,領議政大人只需順勢一推,就能把這個天大的難題推給提出反對意見的人。
所以,無論是同盟還是對頭,沒有任何人敢于在這種時候和閱議政爭鋒。
得了全權負責的旨意,閱鄭浩也不耽擱,當即坐上滑竿就是兩根竹竿中間放把椅子,四個抬著那種,這玩意在朝鮮算是轎子了,相當于后世的高級轎車。
總之,前面有人開路,后面有人圍觀,或者說送行,閱議政自己坐在滑竿上,一行人浩浩蕩蕩到了漢江邊,然后征用了一艘民間的漁船………,沒辦法,水軍的船只已經全軍覆滅了堂堂領議政就以這種簡樸的姿態,順江而下,直奔江華島去了。
“左議政大人,您看,這其中會不會”孤帆遠影已盡,岸上的人也散去了大半,金判書這才湊到了左議政身旁,滿是疑慮的說道。
“哼,不是會不會,是肯定有古怪。”左議政冷哼一聲,很是憤怒的說道:“之前濟州島的事情,就是這些南方人張羅的,他們肯定跟那個瘟神有勾結,這次的事情跟這些士林敗類脫不開關系!”
“那咱們要不要”金判書心下一喜,試探著說道。
“唉,沒用的。”左議政長嘆一聲。
“北方的土地本來就貧瘠,春天的時候又被瘟神搶了一遭,如今就更加不是南方人的對手了,何況他們又和瘟神勾搭上了,我們不是對手啊,實力不夠,光有把柄是沒用的,本來本官還盼著南方人占了上風之后,會因為利益分配而分裂,可現在看來,唉,難啊。”
“大人,下官去大明的時候聽說,大明皇帝雖然寵信那瘟神,可對其不滿的人也很多”金判書將聲音壓得更低了“南方人既然能和瘟神勾結,我們何不去跟他們的對頭,也就是大明的士人接觸一下呢?”“你可有了確定目標嗎?”左議政精神一振,急問道。
“那倒還沒有…”金判書赧然說道。
上次他派去大明的人碰了一鼻子灰,大明的朝臣們也是焦頭爛額,哪里還會有空理區區朝鮮的使者?就他剛才說的那些,還是使者在街上聽來的呢,具體的情報他也是兩眼一抹黑的。
“不過大人也不用憂慮,大明有人對皇帝不滿總是事實沒錯,只要下官親自去一趟北京,總能得點消息的。”見自家老大臉色轉黑,金判書急忙補救道。
“再次出使大明?”左議政有些犯嘀咕“用什么名義,告狀可不行,萬一告不倒瘟神,把他給惹火了,那可大事不妙”
自己這邊什么都沒干,瘟神還一個勁兒的找事呢,要是惹上門去,沒準兒遼鎮大軍和海上的艦隊就全面進攻了!這場景,光想想就已經夠可怕的了,左議政連著打了好幾個寒顫。
“朝貢啊,新君登基,還沒去大明求冊封呢,這不是正好嗎?”金判書的專業知識還是很過硬的,馬上就找到了一個由頭,而且還是誰也挑不出來毛病的那種。
“嗯,這個辦法不錯,可是貢品怎么辦?”放在從前,左議政肯定不會問這個,再窮也不能窮貢品,去大明上貢可是包賺不賠的。
可現在不一樣了,大明一天比一天古怪,去年給燕山君送鐘那位,不就是現如今的冠軍侯嗎?那個鐘確實是件寶物,可就算不考慮御賜的那層關系,那玩意也賣不了幾個錢啊!
上次去京城的人也去珍寶齋逛過一圈,結果就發現了,那里好多鐘,幾千兩就能買一個,而且還包售后服務的。
所以,朝鮮這邊這個二手貨真心賣不出價錢來,去年的朝貢是純赤字,賠的一塌糊涂啊!
而既然打著新君求冊封的旗號,貢品也不能太寒酸了,否則就算大明皇帝不挑理,明朝的士大夫們也會覺得沒面子,有弄巧成拙的嫌疑。
左議政雖然也算是朝鮮政壇舉足輕重的人物,可提到貢品,他還是犯起了愁。
“那也好辦。”金判書早就想好辦法了“銀錢寶物,朝鮮肯定是沒有了,不過也有不少土特產啊。”
“山參倒是不缺,可也不能光是這個啊?”左議政老家就在長白山下,高麗多對他來說確實沒啥稀罕的。
金判書傲然一笑,提醒道:“大人,您仔細想想,簽濟州條約那會兒,里面有一條比較特殊的條款…”
“哦?你說的難道是…,……”“沒錯,就是他們要在朝鮮采買女人那條!”金判書臉上發光,自豪的說道:“我朝鮮人杰地靈,因此女子也是容顏俊美,這一點是天下人的共識。去年入貢的時候就有兩名秀女,
想必是那兩名秀女深受好評,因此瘟神才會興師動眾的去濟州島,為的就是我們朝鮮的佳麗!”
“原來如此。”左議政恍然大悟“有道理,非常有道理,那好吧,等閱鄭浩回來,本官就會向王上提出此事,在民間精選秀女,用以朝貢。金判書,你很不錯,保持下去,將來肯定會前途無量的。”“多謝大人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