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大的船隊,看見的當然不止那些軍將,很多住在海邊的居民也都看得清楚。開始百姓也都是恐慌,不過卻也沒太多的人逃跑,不是不怕,而是都舍不得家里的那點財產,都想著,等看明了情況再跑不遲。
畢竟倭寇已經是傳說了,就算此間年齡最大的老者也沒有親眼見過,平時說起來的,也都是故老相傳的那些故事。
而海盜什么的,更是不可能來威海衛這種小地方,再說了,這么大的船隊,也只有朝廷才能擁有吧?本著對朝廷的景仰和對故土的眷戀,百姓們都是心懷忐忑的在海邊眺望,直至他們看到了船隊上掛著的旗幟。
是明黃色的龍旗!
是朝廷的船隊,是皇上的船隊,百姓們放下了心思,轉而心思都是火熱起來,三五成群的簇擁在了碼頭,指指點點的談論著,贊嘆著。
盡管是港口,可威海衛的百姓還真就沒見過丹艘大船,更遑論這么多大船聚集在一起了。
“總算到了,這一路可真是不容易。”
在這種時候,會在威海衛出現的大船隊,當然也只有謝宏的皇家海盜團伙了。他離開福江島后,只是在木浦港略做停留,補充了補給之后,便橫跨黃海,直接奔著膠東半島來了。
雖然有了海圖,可船隊規模實在有點大,駕取船只的水手也都是朝鮮的半吊子,一路上也是意外頻發,盡管沒遭受什么風浪,可還是丟了兩艘船在路上。
謝宏惋惜之余,也不由對那位三寶太監更加景仰了,要知道,后者可是帶著數萬人的船隊,走了更長的距離,卻連續七次都沒發生大的事故,比自己強太多了。
本來他是打算去登州停靠的,可因為這些意外,他不得不提前找個地方修整,于是,在陸家兩兄弟的指引下,航程略作調整,來到了威海衛。
至于旗幟,雖然在倭國掛的是海盜旗,不過回到了大明,謝宏覺得還是換上黃龍旗更好。這是皇家艦隊么,再說了,那海盜旗也沒人看得懂,讓他覺得很是無趣。
自己的突然造訪引起了多大的變故,謝宏并不知道,眼見船只已經開始入港,他有些好奇的向陸家兄弟問道:“陸大哥、陸四哥,當日你們就說來過山東。莫非到的不是登州,而是威海衛?否則,怎么會對這里這么熟悉?”
“登州是去過的,威海衛這里也來過一次”陸老大話不多,可這次卻難得的多說了幾個字,雖然語氣還是和平時一樣低沉,沒什么異樣,可從他的神色之間,謝宏卻能察覺到他的憤恨之意。
“哼,威海衛這里就沒好人!”陸小四可沒他家大哥那么沉穩“那一次,咱們好容易從朝鮮那邊收了點山參,琢磨著拿來換點糧食,朝廷禁海禁的也是大船,咱們為了活命換點糧食,難道朝廷還能也禁絕了不成?”
他恨恨不已的罵道:“那個姓李的好歹也是個指揮使,卻跟個土匪似的,把咱們換來的糧食搶了不算,還把跟咱們交易的人的山參也給搶了,還說什么維護朝廷法度,哼哼,要我說,他跟鞋子都有一拼,那一年,要不是鄰里接濟,恐怕娘就…”
我擦,吃完上家吃下家,這位姓李的指揮使很有后世的風范哦,莫非也是個穿越來的?謝宏覺得這行徑有些熟悉,可不是么,他在遼東對付女真和朝鮮的時候,用的也是這手段。
由此可見,大明民間實是臥虎藏龍,只要肯用心琢磨,再有點實力,總是能搶到東西,而且還能找到法理依據的。
“小四!”陸老大瞪了兄弟一眼,大為不滿,也不知他是想到了謝宏的行徑,還是單純穩重起見,不想給謝宏添亂。
“哈哈,沒關系,等下登陸之后,我替你們出氣。”謝宏莞爾一笑,毫不在意的說道。
“些許小事,又過去這么久了,怎么好勞煩侯爺,再說,那姓李的畢竟也是個指揮使,說不定還有麻煩”被自家大哥斥罵后,陸小 四也收斂起來,扭扭捏捏的推辭道。
他嘴上雖然在推辭,可眼珠卻是亂轉,顯然頗有些不甘心,這也不難理解,謝宏能體會他的心情。
有道是破家值萬貫,越窮的人家,越是損失不起東西。
謝宏剛穿越那會兒,家里就算是丟個針頭線腦,晴兒都要難過好多天,甚至還會偷偷哭上兩回,不是小姑娘吝嗇,只是生活的艱辛逼得她不得不如此。
而陸家兄弟的艱難并不在當日的謝家之下,四兄弟泛海去了朝鮮,又折到山東,這其中的兇險實難數語道盡,可最終卻被人洗劫一空,能不記仇才怪呢。要是換了謝宏,早就想辦法報復了,倒是虧得這四人忍得住。
謝宏擺擺手,笑道:“有什么好麻煩的,既然在本侯麾下,為皇上辦事,那就是天子門生,又豈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欺辱的?欺負了你們,就是打本侯的臉面,本侯又豈能容他?別說一個小小的指揮使,就算是shi郎尚書,本侯一樣不與他干休。“候爺!”
謝宏這話說的頗為粗俗,和后世的黑社會老大差不多,可他身邊的也沒幾個文雅人,反而對這種說話方式更為認同。
陸家二人不用說,陸小四眼里已經開始泛光,陸老大雖然還沉得住氣,可臉上的神情也是頗為ji動。
旁邊的水手和陸戰隊士兵更是目lu崇拜之色,既而更是豪情上涌,一個個都是tingxiong抬頭的,心中大感驕傲。
咱們是侯爺的人,也是天子門生,走到哪兒都不受欺負,有人敢呲牙,咱們就打回去!侯爺一直以來就是這么做的,將來咱們也會把這個風格發揚光大。
自己隨口一句話就ji勵得眾人士氣大振,這事兒謝宏也沒想到,他本來就是想到什么就說什么了,跟自己人要是還得說個話都算計,那也實在太累了一點。
“咱們以德服人,si底下先問問,那個指揮使要是個好人,本侯也不過分為難他,讓他道歉服軟就算。不過,既然是那般作為,估計就算是好人也有限,那就干脆順手收拾了,有仇就得報,這樣念頭才會通達。”
說話間。船隊已經入了港,黑珍珠號和幾艘飛輪戰艦都是在船隊外圍,時而進行領航,更多的是起個押運的作用。朝鮮水軍本來就老實,再看見這陣勢,心里更是起不來什么反抗的念頭了。
只是修整,人下去就好,并不用裝卸貨物,又沒人來阻擋,因此登陸倒也沒花太長時間。
等到黑珍珠號靠岸的時候,謝宏伸了一個懶腰,招呼著眾人一起下船。江彬猴子等人自然是忙不迭的響應,其他人也都是急切,只有陸老大搖了搖頭“侯爺,船上得留人。”
謝宏勸了兩句,見對方執意不肯,也只好放棄。
下船時,看著跟在自己身邊,興高采烈的陸小四,謝宏也覺莞爾,這四兄弟其實也很奇葩,名字搞笑,路人甲乙丙丁,而且面目相似,xing格差距卻是極大。
陸小四像個沒長大的少年,陸老大卻像是個穩重的老者,老二頗為機變,老三則是個憨厚之人,可這四人明明就是四胞胎,年齡是一樣的。
謝宏想不出原因,也只能慨嘆造化之奇妙了,心里想著,有空倒是要去見見他們的老娘。
見到象征皇權的旗幟,百姓們沒了恐慌,代之的是好奇。
“船上的人穿著婁么這么奇怪啊?”不少人都在指指點點。
“那是朝鮮的軍服,以前不是有朝鮮使臣從海上來,到咱們威海衛避風么?那些人的穿著就是這樣。”有那見多識廣的人答道。
“這么說,這是朝鮮的船隊嘍?”
“別傻了,就算把朝鮮的船都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有這么多啊?以前來出使那船你們也不是沒見過,那叫一個破,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過的海。”
“可不是嘛!再說了,你看那旗子,那可是咱們大明的黃龍旗,是象征天子威儀的,沒有皇上點頭,誰敢掛這樣的旗子,那不是找死嗎,朝鮮人沒這么大膽子,這些朝鮮人八成就是水手而已,你看看,那幾艘小船上的人下來了,是咱們大明的武將!”
“哇,還有人穿紫袍呢!莫非是個大官?
怎么還不見指揮使大人他們來迎接,以前就算是巡撫衙門來個看門的,他不是都跑的飛快嗎?現在怎么不見人影了。”
“我知道,指揮大人被嚇跑了,哈哈,我剛才衛城那邊過來的,指揮大人騎著馬,張千戶他們跟著跑,一幫人遠遠看見有船來,就從南門跑走了,這會兒連人影都看不見了。”
“他跑什么啊?莫非以為是倭寇或者海盜,嚇跑了?咱們威海衛可真是倒了八輩子霉,怎么就攤上這么個指揮使呢?唉,俟?那不是趙千戶嗎,他沒跟著跑?”
“傻瓜,趙千戶雖然怕老婆,卻是個好漢,哪會跟李扒皮做一路?
看,趙千戶迎上去了…”
“卑職威海衛千戶趙忠,參見大人,敢問大人”
因為要跟地方上打交道,謝宏也是特意換上了官袍,省的發生些不必要的麻煩。趙忠不認得謝宏服色,卻也知道穿紫袍的都是大官,遠遠看見,當即便施禮問候。
“我家侯爺乃是當今皇上親任的冠軍侯,官拜遼東巡撫”一語既出,滿場皆驚。
四周一下變得靜悄悄的,樹的影,人的名,謝宏的名字連遼東都有人知曉,就更別提緊靠京畿的山東地方了。
趙忠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名傳天下的瘟神當面,一時間連話都說不囫圇了,只是一個勁的念道:“卑職參見侯爺,參見侯爺!”
他完全搞不懂,對方這個遼東巡撫,怎么會突然帶著這么多船,出現在這種地方?大明不是禁海了嗎?難道這位侯爺真的是天神轉世,
不然怎么會在眨眼之間就變出來這么多大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