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的,瘟神就在長崎,咱們不快點走,還等什么?他不急,
有人急,二掌柜白天倒是強自壓抑住了,趁晚上無人時卻是悄悄到了王海的船艙,一臉焦急的催促道。
“慌什么,沒聽他們說的嗎?冠軍侯的大隊已經返航了,就算來南九州,只怕也是明年的事兒了。”王海還是一臉沉思的樣子,語氣頗有些不耐煩。
“可咱們的貨物也出手了,還留在這里做什么?”提起自家的貨物,二掌柜有些惋惜,倉促脫手,那可是大大的虧了一筆啊!當然,他心里更多的還是疑huo和恐懼。
二掌柜其實本是王家安插進來的釘子,為的是監督王海的,不過這人xing子有些憨直,兩人在海上出生入死了這么久,他早就把主家的差事丟到腦后去了,會跑來問詢,也完全是出于對謝宏的恐懼,倒沒有其他的意思。
兩人si下里的稱呼比較親密,態度更是隨意,王海低聲罵道:“二子,你這個笨蛋,你就不會動腦子想想,冠軍侯背后可是皇上,如今他已經在遼東站穩了腳,又截斷了海路,這勢頭可不得了!你難道不覺得現在是個好機會嗎?”
“大哥,你是說”二子只是憨直,卻并不傻,聽了王海這話,他心中也是一動。
“先投靠的好處大,嘿嘿,長崎那些人都是被逼無奈,你說,要是咱們上門去,還能充當個臥底眼線,將來侯爺徹底得了勢的時候,咱們會怎么樣?”王海嘿嘿一笑,卻也不隱瞞,將心中盤算的念頭合盤托出。
“什么!可是大哥,咱們可是王家的人,你沒聽那幾個人說的嗎?謝峰可是死了的,活活燒死的!”二子像是被mi蜂蟄了屁股一樣,一下跳起老高,說話都有些結巴了。
“切,那是他自找的,活該!”王海不屑的唾道:“侯爺跟王藜有仇,跟咱們這些下人有什么瓜葛?說不好聽一點,咱們是個什么東西,能被人家侯爺放在眼里?別傻了。”“那咱們也犯不上當臥底啊,干脆直接帶著船隊投過去不就完了?”王海這話在理,二子晃晃腦袋,卻也不再糾結,又提起了另一樁疑慮。對于他這個直腸子來說,做臥底的難度實在太大了,而且其中風險也大。
王海氣得一樂,敲著二子的腦殼道:“二子,你讓我說你什么好?
你投過去了,你老娘怎么辦?讓她餓死不成?就王家人的那種嘴臉,咱們前腳投了侯爺,后腳他們就能把你老娘扔到大街上去。”
“那可不成,誰敢動俺婁娘,俺就跟他死過。”二子瞪著一雙牛眼,氣哼哼的說道。
“行了,現在沒人動你老娘,你甭操這個心,給王家賣了這么久的命,我算是看透了,那些士門高族壓根就沒把咱們這些跑tui的放在眼里,也不打算讓咱們善終,哼,就算不死在海上,也得死在他們家里。”王海目lu兇光,咬著牙恨恨說道:“放在以前,不想死在他們手里,那只有一條路,就是和歙縣的許辰江他們一樣,干脆下海當海盜!
雖然日后八成也是不得好死,可終究活著的時候能落得個逍遙,要是沒有家中的老婆孩兒,哥哥我早就打算那么干了。”
說著,他慘然一笑,道:“可有了孩兒終究是不成的,落草為寇那是斷子絕孫的買賣,子孫后輩都要跟著蒙羞,抬不起頭來的那樣的話,死后又拿什么面目去見列祖列宗?”“可現在不一樣了,二子,你也看見了,那位侯爺造的船,還有那些珍寶,都是巧奪天工,何況他還是皇上的拜把子兄弟!”王海眼睛精光一閃,豁然而起,在船艙中走了幾個來回,這才興奮的繼續說道:“他從前沒什么根基的時候,都能斗敗劉健、謝遷那些大學士,現在就更加沒問題了,王黎算什么?這老匹夫又豈能是侯爺的對手?咱們上門去的話,說不定日后也能搏個封妻蔭子呢!”
“封妻蔭子大哥,俺還沒媳f海對自家老爺半點客氣都沒有,直呼為婁匹夫,二子被嚇得有些發傻,愣愣的答了一句,卻是牛chun不對馬嘴。
“切,有了身份地位,大丈夫何患無妻?那個鄭龍算是什么東西,他都能得個千戶,我王海還能比他差了?有了出息后,三妻四妾還不由著你隨便?哼!”王海越說越快,突然哼了一聲,從懷里拔出一把短刀,在二子驚駭的目光中,他用力一揮手…
“咚!”重重的一聲響,刀子插在了桌子上,王海松開刀柄,直視搭檔,沉聲說道:“二子,這事兒我已經下定決心了,現在只問你一句,跟不跟著大哥干?跟我干,咱們就還是兄弟,將來共享榮華;若是不然……”
“哧!”
他一把撕開xiong口的衣襟,指著xiong口厲聲道:“你只萃用刀子朝這里扎一刀,事后你只要把我的尸體放海里一丟,再告訴王家,我不幸失足落海而死。大哥做鬼不怪你,如何?“二子急了,死命搖手道:“大哥,你這是干什么?你知道的,我這個人笨,一時轉不過腦筋來,所以才問了幾聲,大哥你既然要干,我當然是跟著的,若有半點異心,就天打五雷轟,讓我不得好死!”
“好兄弟,好!”王海大喜,船隊以他們二人為首,只要二子沒有異議,這事兒就不會走漏風聲。他拿出兩個海碗,又從床底下拖出一個酒壇子,拍開封口,一一斟滿,笑道:“來,好兄弟,咱們喝兩碗,然后我立即動身去長崎。”
“這么快?現在可還是”二子指指外面的天色,向王海示意,現在已經是深夜時分,出港可是有些兇險的。
“不妨事,跑了這么多年海,還能在這種時候栽了跟頭不成?你在這里等我十五天,要是我沒回來,你就當我死了,打消這個念頭,回江南shi奉老娘去吧。”王海一口喝干碗里的酒,干脆利落的說道。
“大哥,我跟稱一起去。”
“不成”王海搖搖頭“你我一起行動目標太大,我一個人去就行,你只對旁人說,我是拜訪倭國大名去了,再問你就推說不知。放心,咱們兄弟倆還要封妻蔭子呢,不會有什么意外的。”
他抬起頭來,天空中月朗星稀,映在海面上,構成了一副美麗的畫卷,正如他預想中的未來一般。
易主前后的福江島并沒有多大變化,港口還是那么簡陋,石田城,哦,也就是那一圈柵欄以及里面的竹屋,如今已經變成了總督府,而住在里面的馬昂,也算是大明最勤儉的一個伯爵了。
除了日常辦公,好吧,其實就是打劫后的清算,以及對被害者的教育工作,他也很少來福江島,更多的時候,他都是和艦隊在一起,駐扎在北面的有川島,那里才更像是一個軍事基地,至少駐地還有一圈石墻。
時近七月,自西而來的船只也開始變少了,兩三天也未必能見到一艘,讓馬昂覺得很有些無趣。
他這個總督職責不少,可攤子卻還沒完全鋪開,除了打劫,他也只能去恐嚇朝鮮人玩了,但朝鮮人今年已經被收刮了不少,總得留點想頭給人才是。
因此,馬總督也只能打著哈欠在海邊釣魚了。所幸九州這里天氣溫暖得緊,賞賞海景,游游泳,或者在沙灘上曬曬太陽,日子倒也逍遙自在。
這一天正昏昏yu睡間,忽聽碼頭方向一陣喧嘩,他抬眼一看,正見陸仁冰大踏步的往這邊走了過來,一副興奮中帶點疑huo的樣子。
“陸三哥,出什么事了?不是大事不要打擾我哦,我正在構思怎么修建海濱浴場呢。”馬昂學著謝宏的架勢,懶洋洋的說道。
“嘿嘿,有船來了。”陸仁冰話也不多,可和他那個沉默寡言,很可靠的大哥不同,他是四兄弟里面心思最單純的一個,純粹就是拙于言辭罷了,他指著南面,撓撓頭道:“不過只有一艘,還是從南面來的,二哥說很奇怪,讓咱來告訴你一聲。”
“南面,是福船?”馬昂也站起了身,向南眺望的時候,倒是看見了一個小黑點,可是卻看不清楚。
“嗯,二哥說,那船的航向有些奇怪,好像是沖著有川島過來的,而不是福江島。”
“這倒奇了?難道也是海盜,準備來打劫咱們?”馬昂搓著手,也是興奮起來“來的正好,本伯爵正無聊著呢,叫陸二哥準備好,咱們去打他娘的。”
無聊的人可不止馬昂,水手倒還罷了,陸戰隊和炮手們一個個也都無趣的很。
盡管松浦興信和已經吞并了有馬家的龍造寺都很巴結,包括女人在內的好東西一個勁的往有川島上送,可這群壯漢閑了半個月之后,也都覺得身上癢癢的很不自在,一聽有出擊的命令,都是嗷嗷大叫起來。
不多時,兩艘飛輪戰艦就已經準備就緒,隨著馬昂的一聲令下,在平靜的海面上,劃…出了兩條長長的白線,直奔來船而去。
來的人當然就是王海了,他見識過當日的那場海戰,也知道飛輪戰艦駐扎在有川島,所以直奔著這邊就來了。
眼看到了目的地,結果還沒來得及高興呢,他就看見兩艘飛輪戰艦氣勢洶洶的殺了過來,他大吃一驚,也顧不得保密了,急忙號令所有的水手齊聲高喊,說明來意。
“來投降的?”馬昂有點茫然,難道當了伯爵,還有威嚴方面的加成?沒聽謝兄弟說過啊!可看著那幫人喊得聲嘶力竭的,也不像是假的,算了,反正閑著也是閑著,先聽聽他們怎么說好了。
“讓他們那邊話事的一個人過來,船下了帆等著。”陸仁義見馬昂點頭,也是干凈利落的發布了號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