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千千聽書]
總兵府靜悄悄的,參將大人沒有演武,說是頭暈正在呼呼大睡中。
沒辦法,昨天他就從早喝到晚,今天早上又和烏鴉喝了一通,能不頭暈才怪呢。
“大人,參將大人,不好了,不好了!”美夢是短暫的,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打破了總兵府的寂靜,也驚醒了楊參將的美夢。
“吵死了,什么不好了?”楊浩然也有點氣急敗壞,不管是誰,睡的正香的時候被人吵醒,多半也是一樣的心情。
“啟稟大人”報信的是個千戶,他是韓輔的心腹,今天正好輪到他在東門當值,因此才第一個知道了消息,知道事關重大,他慌不迭的就趕來總兵府報信了。
“什么?他們現在在哪兒?已經出城子嗎?”楊浩然大驚失色,連忙追問道。
“應該已經出城了,他們拿了巡撫大人的手令,卑職不敢阻攔,此外,他們還從馬廄強要走了五百多馬匹”那千戶苦著臉說道。
那幫人身份既高,態度又蠻橫,他又哪里能攔得住,攔得住他也不敢攔啊!在城門的時候,自己剛說了兩句話,對方就把刀給拽出來了,這要怎么攔?
“這怎么行,這怎么行?”楊浩然急得團團亂轉,象走馬燈似的,晃得那個千戶眼睛都花了。
“不行,不能就讓他們這么去了。”轉了幾圈,楊浩然終于理清了頭緒,止住身形,大喝道:“來人吶,取我披掛來傳令下去,讓兄弟們集合,都把馬牽上,一人雙馬,咱們追上去!”
“楊參將您可別忘了總兵大人的囑咐,千萬不要和他們沖突啊。”那千戶見楊浩然須發皆張,表情有些駭人,生怕出了大亂子,想到韓輔的叮囑,他急忙上前勸道。
“沖突?這哪是沖突不沖突的事兒,欺負了俺兄弟俺跟他們死過!弟兄們,咱們走!”楊浩然殺氣騰騰的一揮手大踏步的走了出去,從親兵手上接過馬韁,翻身上馬而去。
轟隆隆馬蹄聲中那千戶一臉茫然。
兄弟?楊參將是在說我嗎?我跟他好像沒這個交情吧?看他那兇狠的眼光顯然是要殺人的,為了我殺巡撫衙門的人,這份人情太大了吧?
哈赤今天心情很不錯,倒不是為了獵到的那兩只兔子,春天的兔子剛熬過了冬身上沒什么肉,嚼頭倒是不錯,可填肚子就沒什么用了。
讓他高興的是,今天他和他的同伴們抓了一票肥羊,嗯,也不能說是抓了,因為除了那個為首的剩下的人都被哈赤他們殺了。
那個為首的也不知是個什么來路,跑的比兔子都快,在山林里三轉兩轉就看不見影子了,讓哈赤幾乎以為自己花了眼又或是看見了山精草怪呢。
不過這漏網之魚并不會影響哈赤的好心情,除非對方是朝鮮棒子否則就算是大戶人家的的什么人,抓到了也只能一刀殺了。
懷山大首領可是說了,若是在山林里見到落單的漢人,可以殺,卻不能留,要是留了,很可能會給各家寨子帶來麻煩,就如同幾十年前,董山大首領的那一次。
大首領說的當然是有道理的,現在漢人勢力大,咱們建州的好漢只能先忍著,等到日后實力壯大之后,再跟他們拼命不遲。
遼中、遼南的土地那么肥沃,憑什么讓那些懦弱的漢狗占著?蒙古人既然可以搶,搶完了還沒事,咱們女真的好漢當然也可以搶,只要再忍些年,再忍忍哈赤在心中默念著,臉上卻盡是不甘心的表情。
現在最主要的敵人還是該死的朝鮮棒子!當年殺董山大首領的是漢狗,可血洗老寨,和建州人有不共戴天之仇的,卻是朝鮮!
這些卑鄙無恥的家伙見漢狗強,就象狗一樣跟在人家后面,卻時不時的來建州討便宜。。蘿,要不是那些棒子人太多,誰又會怕他們呢?
我哈赤一個人至少能對付五個朝鮮兵。
現在建州各個寨子已經恢復了元氣了,只要懷山大首領下令,大伙兒肯定爭先恐后的殺奔朝鮮,殺光他們,搶光他們,把當年的仇怨統統討還回來。
“哈赤,你們今天收獲真不小啊,居然拉著車回來了!”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哈赤這才發現,自己出神的工夫,居然已經到了寨子門前了。
“。產,那還用說,我哈赤的鼻子最靈光了,只要有漢狗或者朝鮮狗進了林子,我離老遠就能聞到。這山林是咱們女真好漢的,那些懦弱的漢狗不配進來,那些下賤的朝鮮狗更不配。”哈赤得意洋洋的昂起了頭。
說話那人也不理他,只是低著頭在車里亂翻,一邊翻,還一邊責嘖有聲:“哈赤,你真是走了運了,這里居然有布匹,這個難道是傳說中的綢緞嗎?哇!還有鐵器,這東西是倨?這么多,這下真是賺到了!不過…
那人狐疑的抬起了頭,向哈赤問道:“哈赤,你不會是去山下漢人那邊了吧?要不然怎么會………”“你放屁!奴爾”哈赤聞言大怒,喝道:“我哈赤什么時候違反過大首領的命令?大首領說時機不到,我就不下山,可大首領也說了,漢狗進了林子,咱們只管下手,反正事后也沒人追究。要怪,就怪他們進了建州的領地,這山,這林子都是咱們建州的!”
他面目猙獰的大吼著,有如野狼般的聲音回蕩著,即便是在白日里,也顯得很是yin森恐怖。“況且我殺的也不是漢人,除了跑掉的那個之外,剩下的都是朝鮮人。”
“跑掉了一個?哈哈”努爾卻不在乎他的話,在他們心目中,朝鮮人還是漢人唯一的區別就是,東面的朝鮮可以下山去搶,西面的漢人只能在林子里等若是入了林子,那就都一樣,只管搶,只管殺了就是。
“哈赤,你不是說你是建州最好的獵手嗎?還說不論什么進了林子就算是鳥,你都能抓得到嗎?怎么今天反倒被人逃了,哈哈,你可真是丟了咱們建州好漢的臉,連一個朝鮮棒子都沒抓到。”
哈赤臉一紅“哼哼唧唧的反駁道:“那人才不是什么朝鮮棒子呢,是漢狗肯定是漢狗,要不然咋能跑那么快?哼換了你去也一樣,咱們十多個人,愣是連個邊都沒沾著說不定還是什么鬼魅變的呢。”
“你就瞎編吧,我不理你,趕快把東西拿給族長分派吧,這次你肯定能多分不少,真是便宜你了。”
哈赤等狩獵歸來的人也好還是努爾等值守的人也好,女真人都被眼前的收獲晃花了眼。因此并沒有人注意到,遠處的林木間有個身影閃動了一下,而且還有一聲微不可聞的咒罵在林間回蕩著。
“呸,你才是鬼魅,你們全家都是鬼魅,娘的這些鬼崽子的巢xué藏的還ting深,連你侯大爺我都差點跟丟了。”
青山溝就在寬甸北部,這里是后世著名的風景名勝,只是現在的景象頗有些不和諧在山林邊緣,橫七豎八的倒著幾十具尸體。這些尸體身上的傷口有箭傷也有血肉模糊的大傷口,銳利的割傷卻是很少,讓人看了覺得有些惡心和恐怖。
有十幾個人正在尸體旁邊查看,遠處是更多的人,黑壓壓的一大片,都是騎兵。
按說如此多的人馬在此,總會有些喧嘩聲,可山林附近卻是靜悄悄的,若是懂行的人不用看都能知道,在這里的是一支精銳部隊。
“咝馬兄弟人在哪默”楊浩然一頭大汗,卻感覺身上涼颼颼的。
這些尸體的面目大多看不出來了,看出來的那些他也認不出來是誰,可從服色上好吧,是沾了很多血的內衣上,卻能看得出來,這些人正是跟著馬昂出獵的那些人。
不少尸體都是光溜溜的,連衣服都扒走了,只有沾血太多的內衣才被留了下來,兇手是誰已經很明顯了…
真相只有一個,那就是馬兄弟的隊伍遇上了女真人,然后全軍覆滅了,只有那些蠻子才會這么干。
隨從什么的不要緊,連自家主將都保護不了的廢物,死了也就死了。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馬兄弟在哪里?楊浩然一顆心拔涼拔涼的。
拋去兩人的交情,這事兒也沒法了結啊,馬兄弟是誰?那是遼東巡撫,冠軍侯爺的大舅哥!這樣的人物在遼東,還是在自己的轄區遇了兇險,生死不明,那自己還有個好兒了?
娘咧!老子咋就這么倒霉呢?楊浩然揪著胡子,拔掉了好幾根都沒感覺到疼。
沒錯,這事兒是馬昂自找的,來遼陽的路上,自個就告誡過了巡撫大人的隨從了,讓他們不要往東北面的山林里鉆,不然會遇到危險。
但是,可也得有地兒說理去啊!侯爺的大舅哥出了事兒,那個一品誥命夫人要是吹個枕頭風,侯爺會體諒自己的苦衷?那可是新婚!正那啥火熱著呢!
別說侯爺了,連一向笑嘻嘻的吳兄弟都是一臉凝重,渾身殺氣騰騰了,自己問話都不搭理,要不是自己確是趕過來幫忙的,說不定都已經翻臉了。
得,別想了,解決的辦法恐怕也只有一個了,去附近的寨子討人吧,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多少也得有個交待。
“吳兄弟,咱們往附近的寨子尋尋吧?”楊浩然試探著問道。
烏鴉面無表情的點點頭,轉身一聲大吼:“兄弟們,上馬!跟我來。”直到一馬當先的沖出去,確定沒人會看見他的臉之后,他嘴角才lu出了一絲微笑。
釣魚執法?侯爺的花樣兒還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