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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章 信冠軍侯,過好日子

  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住在海邊的人多半都知道這個諺語。

  就在這一刻,齊成的幾個親兵覺得這句話真是形象極了。

  指揮大人就是小魚,被南城堡里的大魚吃的死死的,所以正要找趙千戶這只蝦米出氣,結果趙千戶又不知找了什么人訓斥呢,嗓門這叫一個大,這個挨訓的人就連蝦米都算不上了。

  而且這個家伙的悲慘還沒到頭,等下趙千戶挨收拾的時候,沒準兒還會被殃及呢,真真叫一個禍不單行哇。

  “…平時都不見你好好種地,這會兒莫非是被豬肉蒙了心?居然敢應下這樣的差事,還立了字據,你自己不想好,也得想想你家里的老娘,更何況那賞格本來還不是你的,你又憑什么替旁人做主?將來出了事,連累了別人,你就能舒坦了?”

  似乎是罵累了,趙千戶停下來喘了幾口氣,然后突然放低了嗓門,低喝道:“你道住在南城堡的是什么人?那可是當今冠軍侯的屬下,是瘟神吶!他的手下跟他一樣,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別說你了,就算是參將總兵,得罪了他,一樣說殺就殺,你算個什么東西?居然敢跟這樣的人打交道,還立了字據?”

  “二叔,你說南城的貴人是冠軍侯的屬下?就是那位傳說中的冠軍侯?”說話的是一個年輕人,他本來一直拉達著腦袋挨訓,可聽了這話,卻突然抬起頭來,眼睛也泛出了神采。

  “傳說個屁!就是一天胡思亂想才惹下了這么大的禍,你怎么就不能給我消停點呢?真是氣死我了,要不是看么你死了的爹份上。我才懶得管你呢!”趙千戶劈頭蓋臉的又是一頓罵,末了更是唉聲嘆氣的哀嘆了一番。

  “指揮大人,那個是趙千戶的侄子”說來也怪,本來怒氣沖沖的齊成,到了木城驛附近卻突然停步不前了,反倒是站在原地,似乎是在傾聽趙千戶這邊的動靜。有那眼色好的,連忙上前指點著解說。

  氏族聚居的習慣,在華夏流傳已久,在邊鎮地方也不例外,以姓氏作為名字的村落中,一般來說住的都是同族之人”而趙千戶也正是趙家村的人,而且還是族長兼村長。

  挨罵的那個當然就是趙剩了”本來若單是同族,這事兒趙千戶也不會搭理,只是兩人的親緣是比較近的那種,屬于沒出五服的叔侄。所以,當趙千戶知道侄子干了這么件傻事之后,才會怒氣沖沖的跑來罵人。

  那個親兵倒是解釋清楚親緣關系了,可卻沒說明白緣由,他只知道有人告訴趙千戶,說他侄子出事了,而且報信的人還是幸災樂禍的模樣。

  看了趙千戶氣急敗壞的樣子,幾個親兵也不敢多問,反正金州衛就這么大點地方,出了什么事遲早也能知道,何苦趕在這個節骨眼上惹趙千戶不痛快呢?

  “…這些年,二叔我對你家也算仁至義盡了,要不是我一直接濟,就憑你這xing子,早就把你老娘給餓死了,可現在你又惹下這么大的禍事,你說!你叫我怎么辦?”趙千戶心里又氣又急。

  他不光是擔心侄子,也擔心自己啊。那瘟神可怕的很,誰知道他會不會搞株連啊?可是就算他想幫忙,開墾一畝荒地又豈是容易事兒?

  哪來的那么多人手?耽誤了春耕的話,一樣要挨餓的!若是能解決問題的話,他恨不得直接把趙剩掐死。

  “老趙,這是怎么回事?你給本將說說。”

  罵了半響,趙破虜也累了,叔侄兩個正大眼瞪小眼怕工夫,卻冷丁聽到旁邊有人說話,回頭一看,他當即就是一驚,這才回過味來,原來自己太過惱火,結果把正經事兒給忘了。

  若是平時倒還不要緊,指揮大人雖然好色貪財,可脾氣卻好,遇上這樣的事頂多笑罵兩句也就過去了,可今天卻是不一樣的。

  趙千戶可是親眼看到了,那個來傳信,或者說下命令的小兵有多跋扈,多囂張,而且指揮大人進去后,又耽誤了這么長時間,足足有兩個時辰,他心情會好才怪呢。

  找人瀉火兒是肯定的,要是在金州堡還好,總有那兩個新納小妾頂著,可現在么,倒霉的八成就是自己了。

  “見到指揮大人還不行禮?愣頭愣腦的,真是個蠢貨!”心里惶恐,再加上前事帶來的惱怒,趙千戶重重的抽了侄子的后腦勺一下,這才轉過頭,表演了一把變臉的絕技。

  他擠出了一臉笑容,點頭哈腰的說道:“齊大人,卑職教訓侄子,一時忘記…”

  “本將都看著了,你別說這些廢話,直接說這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齊成打斷了對方的話,冷冷的問道。

  “這個”趙千戶偷眼看看對方的神色,只見齊成一張胖臉有些yin沉,卻看不出喜怒,他心下也是惴惴的,有些遲疑。

  “讓你說就快說,莫非還要本將一句一句問嗎?”見他吞吞吐吐的,卒成有些不耐煩的冷喝道。

  “是,是,大人,事情是這樣“被他一吼,趙千戶也是一ji靈,再不敢遲疑,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木城驛這邊的事情說了一遍。

  他口才不錯,整個過程包括細節都說的很詳細,結合自身的遭遇,齊成很快就在心里勾畫出了整個事情的棱廓。

  “募集田壟活兒的消息?開墾荒地?偏偏又是那位大人莫非是…”他沉吟著,一個個念頭在心中走馬燈般的閃過,逐漸清晰起來。

  “大人…”他臉上yin晴不定,趙千戶的心里也上下翻涌,等了好一會兒不見動靜,這才試探著問了一聲。

  “嗯,隨他去好了,年輕人么,總要歷練歷練的”而且依我看,老趙你還真就未必比得上你這侄子,瞅你這衰樣兒,哼!”他這一問確是驚動了齊成,可得到的回答卻讓他mo不到頭腦了。

  這是夸侄子呢,還是罵自己呢?大人去了一趟南城,這學問見長吶!說出來的話連自己都聽不出路數了。趙千戶轉頭看看那幾個親兵,結果現那幾人也都是一臉茫然,同樣的不明所以。

  “走了,回金州堡。”齊成似乎有將高深莫測保持到底的意思,也不多說,招呼一聲邁開了步子,往衛所去了。

  幾個親兵都急忙跟上,趙千戶本來還有些不依不饒的意思。想著再罵兩句,可又mo不到齊成的心思,琢磨不出來那話里的味道,于是也不敢貿然開口,只是狠狠的瞪了趙剩一樣,低喝道:“還不快點回家去照顧你娘?

  真是……”

  他罵罵咧咧的正要跟上齊成,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轉頭說道:“回頭去你我那兒,找你嬸子拿點米糧,年,總是要過的唉!”

  與其他人的嘲笑不同,趙剩知道自家二叔沒有惡意,只是自己做的決定確實有點太大膽了。不過,他總是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尤其是聽到趙破虜的話之后,他的信念更堅定了。

  垂頭喪氣的離開木城驛,一路走一路想,當他回到趙家村的時候,已經重新打起了精神。有些昂tingxiong的味道了。

  “剩子哥,你快回家。嬸子嬸子不好了。”剛進了村口,遠遠的就看見楞子跑了過來,喊出來的消息更是讓趙剩如遭雷,一下就慌了神。

  “快走,快走!”楞子反應慢,心眼卻直,也不理會那么多,伸手拉住趙剩,反身就跑。

  “我娘怎么了?到底怎么了?”踉踉蹌蹌的被楞子拉著跑了幾步,趙剩也回過神了,反手拽住同伴,大聲問道。

  “回來后,鄉親們都在說你的事兒,還有人去了你家,結果嬸子聽到后,就不好了…”楞子有些忙亂的說著,他口舌本來就不伶俐,心急之下更是夾七夾八的,不過趙剩總算是把事情聽明白了。

  很顯然,就和二叔一樣,老娘也是急火攻心了,至于怎么不好了,楞子也說不明白,趙剩也無暇再問。他一邊奮力奔跑,一邊在心里咒罵著那些嚼舌的混蛋,要不是他們添油加醋,又何至于此?這明明就是好事兒來著。

  一個村子,也沒多大,兩人都是年輕體壯,不多時就到了趙家。

  “娘,你怎么了?”趙剩如同旋風一般跑進了屋里,抬頭一看,正見得老娘歪在床上,很是衰弱的樣子,他心下更是大急,急忙撲áng前,疾聲悲呼。

  “你你還有臉回來啊?你這個孽子,真是氣死老身了,他爹啊,你睜開眼看看,咱們到底上輩子是造了什么孽,怎么就生出這樣一個不省心的來啊?”

  老太太睜眼見是兒子,眼淚一下就下來了,把手臂高高抬起,似是要打他,可揮到一半,卻又舍不得下手,最后手一偏,拍在了床榻上,大哭起來。

  “娘”趙剩心思活絡,卻是個孝子,見老娘悲苦,他心中也是大慟,扶著老娘的手臂,淚水一下子模糊了眼睛,想要安慰娘,可千頭萬緒不知從何說起,一時間卻是怔在了那里。

  “狗剩,你看看,當時說你,你也不聽,非得蒙著腦袋往上沖,光有沖勁就行了?世間的事兒哪有那么容易,現在把你娘氣成這樣,唉,咱們莊戶人家,還是得踏踏實實做人才是。”“就是,就是,一步登天的主意多少人都打過,可又有哪個真正成了的?自己能吃多少干飯心里咋就沒數兒呢?開墾一畝荒地,那是隨便就能做得了的?”

“可不是  趙母倒下的時候,屋子里就有一堆嚼舌的,而后又來了一群看熱鬧的,趙剩進門的時候心急如焚,也無暇顧及,這會兒現這群人又是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他心里的火兒騰一下就上來了。

  “滾,都給我滾出去!小心嚼爛了你們的舌頭,快滾。”他怒氣勃,起身沖著這些人就是一頓吼。

  眾人見他狀若瘋狂,心下都有些害怕,不敢多說,都是悄然退了出去,出門之后,不見他追來,嗡嗡的議論聲也再次響了起來。

  出頭的鳥要挨打,這話是不錯的,領荒地的事兒本來就讓姓們存了患得患失之心,一方面顧忌多,一方面也是隨大流,大伙兒都選擇了領現銀,偏偏趙剩搞了這么一出,讓旁人心里很難平衡,因此大多數人都存了幸災樂禍的心思。

  “你還有臉叫,我是你娘,你做的孽,我就得跟著受,可人家楞子又礙著你什么了?你非得拖累人家?你說說你,怎么就這么混呢!”

  趙剩爆的太猛,趙母一時也沒來得及喝止,等人都散去后,卻是lu出了在一邊憨笑的楞子來,讓老太太又是勾起了一樁心事。

  那賞銀本就跟趙剩無關,除了楞子自己,所有人都是這么認為的。

  在這邊鎮本就沒幾個富戶,就連趙千戶,也不過略有余裕罷了,楞子再怎么能干,家境也好不到哪兒去,那五兩銀子實在是非同小可,老太太心里又怎能無動于衷?

  這時她看見楞子,心中著實羞愧難當,于是哭聲也更大了。

  “嬸子,你別哭,要不是剩子哥拉俺去,也輪不到俺拿這銀子,而且俺娘也說了,要知恩圖報,這些年都是剩子照顧俺,俺不怨他,呵呵。”楞子連連擺手,臉上還是那副憨憨的模樣,說出來的話卻是暖人肚腸。

  “你這孩子,就是太憨實了”趙母嘆息道。

  “而且這是好事,他們都不懂,剩子哥都給俺說了,俺也明白,嬸子你就放心,咱們辛苦一年,以后就天天有白面饃饃吃了,一畝地呢!”楞子滿懷憧憬的說著,心思單純就是好,全村恐怕也只有他一個人這么有信心了。

  “對!娘,你不知道,那位王大人和住南城的貴人,都是那位冠軍侯的屬下,是京城那位侯爺!跟著那位侯爺,總是會有辦法的,他可是魯班爺爺轉世,開荒又能算個什么?”比起之前的硬撐,趙剩這會兒也多了不少底氣,見老娘情緒平復了一些,趕忙把最新的消息說了出來。

  “是給朝鮮國王送鐘,然后把人給送死了的那位侯爺?”老太太也聽過謝宏的名頭,遼東離朝鮮本來就近,這事兒又太過神奇,所以也算得上是家喻戶曉了。

  “對,就是他,娘,楞子,你們想,有這位侯爺在,又有什么事兒是做不出的?”趙剩大聲說道:“等到了明年,咱們就有一畝地了,到時候,娘,還有楞子嬸,還有楞子,咱們就都要過上好日子了,一定!”

  望著旅順港的方向,他死死的攥著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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