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哥哥,注就是大海嗎,真漂亮啊!”
金州左近的氣溫并不比宣府冷多少,三個女孩也是很快就適應了,隨即便被從來沒見過的大海吸引了注意力。
靈兒和月兒都是內地人,而晴兒雖然出身在南直隸,卻在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家鄉,跟著謝家到了宣府,對家鄉沒有任何印象,這時見到海景,幾個女孩都是驚嘆不已,馬車的窗簾也是被頻頻掀開。
“小心著涼了”謝宏連忙告誡道:“不用這么著急,咱們要和大海打很長一段時間的交道呢,等到夏天的時候,我建個海濱浴場,到時候你們還可以去海里游泳呢,那可比光是看好玩多了。”
“真的?”月兒早就坐不住了,聽到謝宏這么一說,小丫頭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小腦袋擠在窗邊,大有躍躍yu試的架勢。
“嗯,等到夏天的”謝宏點點頭,眼神卻有些飄忽,一副心神不屬的模樣。
“宏”小丫頭一扁嘴,正想抱怨,卻被晴兒扯住了“月兒不要鬧了,宏哥哥要做大事呢,反正宏哥哥從來都不說假話,咱們只管等到夏天就是了。”
小姑娘也不知道謝宏在想些什么,不過細心的晴兒對謝宏再熟悉不過了,看到對方的神情,就知道他心里有事,故而懂事的扯住了長不大的月兒。
“侯…,大人,您怎么也來了?1…
旅順港處于遼東半島的最南端,就在金州以南的一個半島上,這個半島和大陸之間有一條狹窄的通道,通道的北端就是金州衛所南端不遠處就是木城驛。
王守仁到處探查的這段時間,猴子等人也沒閑著,他們在附近布了不少警戒點,謝宏等人方入金州的時候,猴子就已經得到了消息因此早就在木城驛外面候著了。
他雖然不知道謝宏來此的原因,不過卻能分得清輕重,知道謝宏輕身而來,想必是要隱逍蹤跡的,所以直等到了近前,他這才向謝宏問候,然后再向江彬等人點頭示意。
“這里就是咱們最主要的目的地了等到明年,所有人都會往這里聚集這些日子,咱們要把先期的準備工作做好。”謝宏隨口解釋了幾句,急急問道:“侯大哥那位王先生呢?”
“王先生出去了。”猴子被謝宏的話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應了一句,見謝宏面lu疑huo之色,又是解釋道:“這些日子王先生一直沒閑著,田間舍里的把周圍都走遍了,逮誰跟誰聊,比大人你還象微服si訪的欽差呢。”
“啊?”謝宏微微一怔。
王守仁會被罷黜是他自己的選擇,沒有謝宏和正德的非持,被江南士人大肆攻汗,也只有這個下場了,當然謝宏也是動了手腳的,流放的地點就是他選的,為的當然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了。
不過謝宏還真沒想到,對方來到這么偏僻的地方居然沒有頹廢什么的,反而還有心情到處閑逛他只能慨嘆,牛人就是牛人,受到挫折之后的反應都與眾不同。
“大人,你隨我來,看看就知道了。”猴子現自己的解釋反倒加深了謝宏的疑huo,干脆指指木城驛,邀請謝宏入內,要讓他看些什么東西。
“哦?”猴子的精明干練不在江彬之下,謝宏素來是知道的,見他煞有其事的模樣,不由也來了興趣,看這樣子,似乎有王守仁的作品在了,是什么呢?
難道是書畫?到處閑逛是為了取景?謝宏想了想,卻是不得要領,王陽明是個全才不假,可似乎不以書畫見長,從他知行合一的理念中就能得知,這人是個實干派,而不是傳統的那種務虛的讀書人。
一行人直奔木城驛而來,驛卒老劉頭遠遠望見,直被嚇得呆滯在了原地。
王守仁待人和氣,從閑聊中,老劉頭已經知道對方原本是個六品的兵部主事,這官兒在京城算不得什么,可在這邊鎮地方可是了不得。
要知道,巡按在普通武將面前已經是高不可攀了,品級也不過才七品而已,整整比主事小了兩級!
對于對方被配到這種地方來的原因,即便王守仁解釋了,老劉頭也理解不了,他不明鼻為什么開海就能讓老姓富起來,更不明白為什么提議開海就要被罷黜。
可一番接觸之后,他篤定了,王大人是個了不起的好官,能夠見到這樣的一位大人一面,實是前世修來的福分。
但是,今天卻來了更大的官兒,老劉頭分不清楚來的到底是什么人,可看到那些騎兵的衣甲和武器,他很確定,來的定然不是尋常人。
謝宏當然不會留意在門口呆的老驛卒,他心里已經被好奇占滿了,對方可是王陽明,拿出手的貨色當然不會普通的,會是什么呢。
木城驛是個土堡,外面是一圈圍墻,并不甚高,內里有屋舍院落,而猴子引著謝宏去的,卻是這土堡中最高的一個地方,也就是從前的望樓,現在已經被王守仁當做書房了。
“或者,還是等王先生回來,我在當面請益。”到了望樓下,謝宏卻遲疑了,雖然簡陋了些,可這也是書房。對于大多數讀書人來說,書房是屬于非請勿入的地方,不經對方允許,就貿然入內,很有些冒犯的嫌疑。
若是換了旁人,謝宏倒也不在芋,他穿越以后得罪最多的就是讀書人,如今提起他的名字,天下的讀書人十有八十是要痛罵的。
可他對王守仁是有招攬的之心的,對方的才干他并沒有直觀的了解,除了后世所知之外,就是曾鑒對他說過的那些。
當日用棒球練兵,謝宏自以為是很隱蔽的,卻不想被王陽明一眼看破,事后聽曾鑒說起時,謝宏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后怕不已,很是慶幸王陽明跟士人主流不是一路的,否則失去了突襲的優勢,雷火之夜的那一戰就兇多吉少了。
也正因如此,他拉攏王陽明的心思也更熱切了,在金州就是為了方便上門拜訪的。劉備請孔明是三顧茅廬,而到了金州后,左右離的近,一天一次的話,一年就是三多次,這也的誠意多少應該有些殺傷力的?
所以,到了樓下,謝宏反而緋徊起來,生怕讓對方覺得被冒犯了,然后功虧一簣。
“不要緊的,王先生說了,這東西就是要給大人您看的。”猴子再次語出驚人,他唏噓道:“他說起的時候,我還奇怪呢,他做好了這東西,卻不讓我給您送去,可偏偏又說是要給您看的,莫非是消遣我不成,結果,這東西弄好沒幾天,大人您就到了,這王先生還真是神機妙算呢。”“又被看破了?”謝宏苦笑著搖搖頭,穿越以來,他的計策總是能出人意表,朝中毅毅諸公都是人精,也一樣被他和正德聯手耍的團團轉。
不想到了王陽明這里,對方對自己竟是洞若觀火,連連看破了自己的心思,牛人果然就是牛人啊,名不虛傳!
“那就去看看好了。”既然是特意給自己看的東西,想來不會是什么水墨丹青之類的東西了,那位未來的圣人肯定沒那么無聊。既來之則安之,謝宏本就豁達,也不過于糾結,招呼了猴子一聲,便舉步進了望樓。
到了樓上,謝宏抬眸看去,只見室內非常簡陋,除了一桌一椅別無長物,可卻收拾得整潔,頗有些書卷之氣。由于關著窗,房間里顯得有些昏暗,不過,以謝宏的眼力,還是看到了書桌上有一卷文案,大概就是王守仁要給他看的東西了。
等猴子走到窗邊推開了窗,謝宏向外遠眺,只見碧bo萬里,聽得濤聲依依,心xiong也是大為開闊,霎時便想明了,對方為何選在此處作為書房,跟后世的海景公寓是一個道理哦。
“大人請看”猴子想來是見慣了,也不以為奇,見屋內有了光亮,便走到了書桌旁邊,然后將那書卷攤開,指點著對謝宏說道。
“這是”謝宏冷眼一掃,目光便是一凝,隨后神色也是凝重起來。他疾步走到書桌面前,凝神觀看,很有點突然穿越回后世的感覺。
“應該算是輿圖,可是跟軍中的輿圖又不大一樣”猴子想解說兩句,可卻覺自己越解釋越亂,最后干脆撓撓頭,閉上嘴不說話了。
反正自家侯爺是星君下凡,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盡管王先生畫的這個東西比較奇怪,大人想必也是能看懂的,自己何必操這個心。
“沒錯,是地圖”謝宏第一眼看到,就知道這是地圖,而且是跟這個時代的地圖差別很大的地圖。
三國演義中就有張松獻地圖的橋段,而且把獻地圖等同為了獻西1”由此可以窺得古人對地圖的重視程。
謝宏也見過這個時代的輿圖,可即便是軍用的,其實也算不得詳盡,能把山水道路標明白的,就已經算是很精細的地圖了,行軍打仗只要知道這些,大致倒也足夠。
可王守仁畫給他的這個地圖卻不一樣,謝宏只是粗略的一掃,就知道對方畫的是金州附近的地形。
這倒沒什么奇怪的,不少熟識軍務的人都會畫輿圖,就算是不識字也不會構成什么障礙,猴子等斥候都能畫上幾筆。這種地圖多半都是比較粗略的,至少謝宏是看不太明白,須得有人指點,才能勾畫出完整的地貌。
而眼前的這幅地圖不光描繪得精怕,最重要的是上面標注了數字!
山丘有多高,河流有多寬,道路平整與否,何處有村落,其間人口幾何…盡有標注,所以才讓謝宏恍惚間以為看到了后世的地圖。
單是這樣還不算,王守仁竟然還在地圖上劃分出了農田屋舍,多有相關的標注,諸如田地歸屬,肥沃程等等。此外,地圖中還包括了附近的礦藏,林木等等,讓謝宏這個穿越者都不得不為之驚嘆。
最后,王守仁還將包括旅順港在內的沿海地勢專門列了出來,各處水深水淺,可有暗礁,能通行什么樣的船只,都是詳盡在案。
看了這幅地圖,這個時代的金州的詳細情況,謝宏就已經了然于xiong了,可以說,他提前來這里目標已經完成了一大半。他提前來這里,為的就是各種勘探,為建設包括港口、船廠等一系列目標做先期的規劃。
而有了這幅地圖之后,事情就簡單多了,他只需要按圖索的規劃,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一并動工就好,節省的力氣實是無法衡量的。
人才果然是最寶貴的資源啊,尤其是這種可遇而不求的人才,謝宏看著地圖,不停的贊嘆著,對于牛人到底有多牛,他也有了更深刻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