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正德要按勞取酬 回劉府報信的路上,刁營很快就發現了,南鎮撫司的行動并不是只針對一兩家,而是將行動全面在京城鋪開了。[.千千聽書]
南鎮撫司出動的人手不少,可是,以刁營一路所見,真正的番子似乎只有蔣松一個,其他的都不過是些市井之徒罷了。
不過,那些過去的市井無賴,此時一個個都是口中也都是自稱維權司屬下,挺胸腆肚,傲氣十足的踏上了那些原本他們望都不敢望一眼的門檻。
若是以往,對這樣的一幫人,各家掌柜的是看都不會看一眼的,自己雖是商人,可卻是上面有人的商人,身份高貴著呢!
可現在,每個掌柜的都是滿臉帶笑,話里盡是恭維諂媚之詞,沒辦法,這幫家伙雖然只是瘟神的手下的手下,可還是得罪不起啊!
自家老爺身份再矜貴還能矜貴得過國舅?地位再高還能高得過韓尚書?
前車之鑒就擺在那里,誰敢輕忽?就算真的要翻臉,也得老爺們自己決定,要是自己這些當奴才的給主子惹出來這么大的麻煩,恐怕就真是想死都難了。
好在有個三天的期限,絕大多數掌柜都和刁營一樣,好說歹說送走了維權司的人,然后回家去報信了。當然,人多了總有些例外,也有些沒去報信的,但這些人卻不是想翻臉,而是權限夠高,所以,直接帶了銀子奔珍寶齋去了。
據說先交錢的有福利,交錢晚了可能會收利息,既然這樣,早晚都是個交,這些比較精明的掌柜琢磨了一番,干脆直接去交錢了。瘟神雖然可怕,但是一般倒是不做虛言,且去看看福利是什么吧。
“奸佞,真是奸佞!”
京城的大小衙門,豪宅深院,乃至青樓酒肆中,無數人發出了同樣的怒吼。真是欺人太甚啊,蠱惑君上也就罷了,現在居然欺壓到士大夫們的頭上來了,還要讓自家繳納罰款?
要知道,自家可是士人!連朝廷的稅都不用繳,居然有人敢讓自己交什么版權費!這是何等荒唐的行為啊?向士人們收錢,能做出這種事來的,實是亙古未有的奸佞哇!
“斯文掃地,斯文掃地啊!”戶部右侍郎劉璣又氣又怒,臉色赤紅,身子劇烈的抖動著,連寬大的袍服都遮蓋不住。
“士大夫與天子共治天下,哪有天子向士大夫收錢的道理?何況,天子不與民爭利,皇上又為什么突然收起這個這么版權費來了?妖孽!那謝宏就是個妖孽,一定是他蠱惑皇上的,對,一定是!”
“老爺,那…咱們…回了他,還是說置之不理?”刁營戰戰兢兢的做出了提示。因為有前例可循,南鎮撫司即便請喝茶,請的也是老爺自己,所以他并不是很緊張,怕的只是劉璣遷怒罷了。
“還用說嗎?當然…”劉璣揮舞著手臂,怒氣沖沖的叫喊著,全沒了平日里沉穩的氣度。
不過,終究是為官多年,他也沒沖動的失去理智,話說了一半,他便停下沉吟起來,過了一會兒,這才抬起頭沉聲吩咐道:“備車,本官要去衙門。”
“是,老爺。”刁營心里明鏡一般,自家老爺這是要和同僚們通氣了。
團結就是力量,有這種理念的不單是劉璣一個人。此時,京城各個衙門口車如流水馬如龍,無論當值的還是不當值的,大小官員齊聚一堂,場面極其。
可這樣的場面下,卻有著不同尋常的氣氛,車馬雖多,可衙門前卻是一片寂靜。便是衙門里面,也只是在最開始的時候傳出了幾聲怒吼,隨后也都是沉寂了下去。
最終,各位大人出來的時候,臉色都有些蒼白,眼神中的驚怒之色雖是不減,可卻是多了一絲頹然之色。
“老爺…”刁營的聲音更輕了,比剛剛在府里的時候更是加了些小心。
“回府…”劉璣低低的吩咐了一聲,然后又用更低的聲音補充了一句:“…維權司那邊,就按分期的法子,把今年的份額繳了罷…”
雖然馬車的簾子是放下的,里面的光線很暗,可刁營卻分明看到了自家老爺的嘴角扯動了一下,露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苦笑。
“殺雞儆猴,兩位國舅和韓尚書,起的就是這個作用。”珍寶齋樓上,謝宏一臉自信的解釋著這次行動的整體思路。
“喔,大哥,你一開始就算計好了?”聽眾卻不是馬永成,馬公公正在樓下登記收錢呢,臺球的風潮大了點,所以跟風的也很多,還有分期付款這種花樣,馬公公只好痛并快樂著,笑顏逐開的忙得團團轉了。
“當然了,那次在朝議上讓你提出的要求,為的就是今天了。”謝宏點點頭,除了最大的那個目標之外,這次的布局算是他入京以來最宏大的一次了。
“臺球興盛自然有人跟風,然后有了朝議的結論,皇家運動也是名正言順,然后借著對付國舅和韓文的威勢,讓蔣松他們那些職業討債的成名,最后…這版權費的收取也就水到渠成了。”
“可你怎么知道大臣們不會群起攻訐?”正德又問,這個問題才是最讓他困惑的。韓文孤立無援是因為正德的目標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所以,沒人愿意為了幫別人出頭惹上謝宏和正德這兩個大麻煩。
可現在,謝宏卻是在京城全面行動起來,幾乎將京中有產業的朝臣一網打盡,按照正德以往的經驗判斷,那些老家伙們可是沒理都能爭半天的人物,應該不可能會這么順利的才對。
“因為分期付款,也是因為對他們的區別對待,更是因為咱們師出有名,當然,還有之前各次行動的恐嚇作用…”
雖然是全面行動,連大戶人家里面自用的臺球桌都沒放過,可謝宏卻是區分對待的,標準就是官職,官越大,收錢的期限越短,金額也越大。
收取最少的是那些普通商戶,這些人的還款期限甚至有幾百年的,攤下來,一年也不過就是百十兩銀子罷了;低級的官員略高些,還款期限在百年左右,一年也不過幾百兩…以此類推,三品以上的官員,一年就要繳上幾萬兩了。
謝宏覺得自己制訂的標準是很科學的,用官職來衡量官員的財產,大體上是不會出什么差錯的。
雖然明朝官場上也是有些異類的,比如名頭最大的清官海瑞,可這樣的人連買塊肉都要等到過年,哪里會有什么產業?臺球即便再熱門,海瑞那樣的人難道還能花幾百兩去山寨個球桌不成?
所以,誤傷的可能性可以說近乎為零。
這套制度與其說是版權費,不如說是謝宏挖了個坑,把京城有產業的商家都坑進去了,然后變換了一個名目,收取商業稅而已。既然是商業稅,那沒產業的人當然不會被算計到。
對官大的收重稅,除了財產問題之外,還有一個仇恨值問題。謝宏入京時日雖短,可京中三品以上的大員基本讓他得罪了個遍,而且是無法化解的仇恨。
反倒是底層官員跟他沒打過什么交道,對他也談不上有多大仇恨,雖然因為臺球多了一筆費用,可同時也多了不少生意,兩者大致上也可以相抵了,這樣一衡量,他們的心氣也就平和了很多。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謝宏的惡名和威勢,誰也不敢擔保能一下子打倒他,偏偏每次先出頭的人都會遭到他的報復,下場都是普遍很凄慘。輕者顏面大失,重者里子、面子一起損失…
京城的各個茶館都很熱衷于講三國,當然,風潮也是候德坊引領的,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那先生講到孔明三氣周瑜的段子時,說的是:韓郎妙計安天下,賠了面子又破財…
因此,盡管合議的時候,侍郎、尚書等大人們都是義憤填膺,可低品官員卻都不愿意充當這個先鋒,一個個都琢磨著:謝宏也許不敢對高品的大員動手,可對付品級低的卻是沒有顧忌的,為了這點小錢被人請去喝茶可就不妙了。
地位低的人不敢出頭,地位高的顧忌就更多了,即便不被抓去喝茶,被人把那些惡心手段用在自己身上也是麻煩啊。
謝宏的謀劃算不得多高明,只不過仗著后世的見識和正德這個靠山欺負人罷了,畢竟臺球只是個游戲,誰又能事先想到這些呢?即便想到了,除了極少數如清風茶館老掌柜那樣持重的,又有誰會見錢不賺呢?
所以,他成功了,并且還用這套邪門歪道蠱惑著皇帝,而被蠱惑的那個也是聽得兩眼放光。
“原來是這樣,先借著臺球的版權弄出來一個費用的名目,等日后時機成熟,再把這個名目變更,然后收取商業稅就沒那么難了,天下人接受起來也容易的多。”正德一邊思考著,一邊念叨著整理思路。
“正是如此,而且我還有后續的手段,讓這個制度長久的運行下去,等于小姐來了,咱們再說這事兒。”謝宏很欣慰的看著正德,明武宗其實是很聰明的,只不過他的心思通常不在正事上面罷了,一但認真起來,就像是長大了,變了一個人似的。
“不過,為什么不讓番子們出動呢?要是有人動武,蔣松那些人可不中用。”正德顯然是很用心的在思考,問到了一個很關鍵的地方。
“拳頭要收起來才能打人,利劍也是懸在頭上才更可怕。”謝宏殺氣騰騰的說道:“反正事例都擺出去了,后果如何,他們可以自行想象,用蔣松他們和番子區別不大。何況,若是番子們出去了,目標也就擺明了,反而會讓人蠢蠢欲動。”
“喔。”正德點點頭,心中疑惑盡消,突然抱怨了起來:“大哥,你說要按勞取酬的,這回我可是出力不小,說好的報酬呢?”
謝宏剛想夸他兩句,比如:二弟,你長大了什么的…結果又被正德一句話給噎了回來,二弟,你撇清的也太快了吧?明明就是你自己要報仇好吧?而且,收商業稅的事跟你這個皇帝的關系也最大好吧?
謝宏認命的點點頭,嘆口氣道:“嗯,按勞取酬…說吧,你想要點啥。”
正德高興了,一揚臉,熱情洋溢的說道:“大哥,我要騎木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