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歡喜,有人絕望,有人震驚,也有人心思復雜,更有人無動于衷。
王知縣心里便頗為復雜,這時見大堂內氣氛有些尷尬,就想說點什么緩和一下氣氛。一抬頭,卻看見顧御醫眼巴巴的看著謝宏,欲言又止,表情很是焦慮,不由大奇,一時倒忘了說話了,沒等他琢磨明白其中古怪,外面突然有人連聲發喊:
“圣旨到!北莊縣主簿謝宏還不快快出迎。”
又是圣旨?大伙兒都嚇了一跳,好在眾人的心志都在今天經歷了重重磨練,一時倒也沒人太過驚訝,不就是圣旨嗎?只要是發生在謝大人身上,就算是真有神仙來頒下玉皇大帝的法旨,那也是尋常事罷了,有什么好驚訝的。
王知縣就不同了,他今天一直躲在后面,經歷的比較少,所以心態沒有其他人那么穩定。聽到圣旨到,他渾身亂顫,先是一喜,又是一驚,喜的當然是有圣旨到了,八成不是壞事,驚的是這圣旨是頒給謝宏的。
這是發生了什么事情?皇上居然頒旨給一個小小的縣主簿,這真是太古怪了,他不敢怠慢,急忙快步往外迎了出去。
謝宏卻是慢了一步,他對會有圣旨來也是有些猜測的,而且也很是期盼。這圣旨難道是召自己進京的?若是如此那就是最好了,等有了正德這個靠山,哥也就不用一天老是跟人斗來斗去的了,太麻煩了。
因為歡喜,他不免有些失態,可他發呆的樣子落在胥吏們的眼里,依然覺得高深莫測。
謝大人無論面對什么事情,都是不以為意的,然后事情卻偏偏都在他掌控之中,無聲處奇峰迭起,讓人驚訝的不得了。現在看起來他是在發呆,但實際上,他一定又是思慮深遠,馬上就會掌控一切的。
胥吏們都不敢上前打擾,以免驚擾了謝大人的思考,就連跟他關系比較近的方進,也同樣如此,結果本該第一個出去接旨的謝宏反而落在了后面。
顧御醫卻是沒想那么多,他對謝宏固然驚懼交集,不過皇權的威嚴在他心里更加根深蒂固。他上前提醒道:“謝大人,有天使,是宮中派出來的公公,請速速出去迎接啊。”
“不錯,不錯。”謝宏反應過來,連聲稱是。心里暗道慚愧,不是自己心態不好,實在是一直盼望的目標就在眼前,難免激動了。
出了大堂,發現堂前已經站滿了人,衙門里的胥吏固然都出來了,那些個錦衣衛也是一樣,而且還多出了不少,這些錦衣衛眾星拱月般圍著一個人,想來就是宮里派出來的那位公公了。
對于謝宏來說,太監可是很稀罕的生物,他可是聞名已久,卻一直不曾得見。眼前的這個太監年紀不大,長得倒是頗為俊俏,不過倒沒有后世影視劇中那些妖里妖氣的感覺。只見這小太監正微笑著,往王知縣走了過去。
沒有傳說中那么可怕啊,謝宏眉毛一挑,這太監還是很和氣的,一個小縣的知縣,他也是這么和藹,應該會比較容易打交道吧。
“恭迎天使。”王知縣可是進士出身,這些禮節是很在行的,見對方走過來,急忙施禮。
“不必多禮,”小太監滿面春風,伸手相扶:“這位就是謝主簿了吧,果然是儀表堂堂,難怪有這般巧奪天工的手藝呢。”
嗯?眾人都是一愣。
王知縣有點火大,這一天天的,滿耳朵里都是謝宏謝主簿,須知本官才是本縣父母官,謝宏不過是本官的下屬而已,怎么這風頭就都被這個小子給搶去了?
“這位公公,下官王庸,乃是本縣知縣…”他挺了挺胸,讓胸前的樸子更顯眼一點,本官這可是鸂鶒,七品官服,和那九品的鵪鶉能一樣么?
他這媚眼做給瞎子看了,這小太監還真就不懂官服上這些門道。見認錯了人,他有點傻眼,王知縣再說些什么他也沒聽,只是東張西望的在人群中搜索著,心里很是奇怪,明明就沒有其他穿官服的人了,難道顧太醫膽敢說謊?
想到顧太醫,小太監正看見大堂里出來兩個人,一個倒也是身著官服,不過他覺得應該不會是謝宏,因為對方年紀還沒他自己大呢,怎么可能是那個神乎其技的名匠?另一個卻正是他想著的顧太醫。
小太監臉一板,怒道:“顧太醫,連圣旨到都不出來迎接,你真是好大的膽子啊?此外,你還蒙蔽圣聽,扯了謊話說有什么名匠,現在人呢?”
“冤枉啊,劉公公。”顧御醫委屈啊,哪是老夫膽子大啊,明明就是你要找的這位名匠膽子大,要不是老夫提醒了一下,這位爺還在大堂里發呆呢。他趕忙側身介紹道:“這位就是謝主簿謝大人了。”
什么?謝宏跟小太監同時一驚,劉公公?這個姓氏可是引人遐想啊,謝宏又仔細打量了一下這個小太監,除了比較俊俏,好像沒什么別的特征了,會是傳說中的那個劉瑾嗎?歷史小白不敢確定。
小太監也用正眼打量謝宏了,這位…也太年輕,不,應該是年幼了吧?那寶物可是讓劉公公和王公公同時驚嘆,做出那樣的東西的匠人,會是這樣一個少年?他臉一板,尖聲道:“顧太醫,你這謊話越扯越過分了,你難道不知道欺瞞皇上,欺瞞劉公公是何等大罪么?”
顧御醫自己也很無奈,他當初輕視謝宏也未嘗不是欺之年幼,誰想到這少年怎么就這么妖孽呢?各種神奇之處且不說,單說氣度城府,就算是一些官場中人也未必就及得上了。他是領教過了,可是卻沒法解釋啊,他臉憋得通紅,一時卻說不出話來辯解。
王知縣見狀,上前打了圓場,“小劉公公,顧大人所言不虛。日前本官進京也曾面見劉公公,當時獻給皇上的那個奇寶八音盒也是謝主簿所獻,而那座七寶玲瓏塔,同樣也是出自謝主簿之手,由顧大人買下的。”
“八音盒也是?”劉太監又是一驚,作為劉公公身邊的紅人,他當然也知道那個八音盒。皇上得到那寶物的時候就喜歡得不行,后來雖然被永福公主給軟磨硬泡的給奪去了,可皇上還是念念不忘的,一直琢磨著再從哪里弄一個來,只是聽說是祖傳之物,這才作罷。
卻沒想到那寶物也跟這個少年有關,難不成真有神技天成之人?這手藝也能從娘胎中帶出來,不然如此年幼的少年怎么可能是個名匠?他呆呆的看著謝宏,連要宣讀圣旨的事情都忘了。
“小劉公公,這圣旨…”顧御醫是最心急的人了。他的職責只有帶路和認人,圣旨里說的什么他一點都不知道。若是圣旨中命令謝宏修復寶塔還好,可要是沒有這個命令,他可就為難了。
剛剛雖然表演的很賣力,可謝大人對自己還是不怎么待見的樣子,若是他不肯修復寶塔,那…,老頭倒抽了一口涼氣,想起臨行前劉公公的那次召見,他心知,那后果可就太可怕了。
“呃,”小劉太監回過了神,四下看看,低聲道:“既然八音盒也是謝…大人所獻,咱家這里還有永福公主的懿旨,這里不是說話的地方,王知縣,你給咱家尋一處靜室,咱家要單獨對謝大人宣讀圣旨。”
公主?單獨宣讀…胥吏們都是順風耳,就算這小劉太監的聲音再低,他們也聽到了不少關鍵詞。難道是…,一時間,眾人也都浮想聯翩,揣度不已,看到謝宏和小劉太監幾人的身影消失在大堂,這才議論紛紛起來。
“莫不是謝大人要當駙馬了?”
“那是當然,不然為什么要單獨宣旨?這等事當然要隱秘些才是。”
“戲文里不是說,要當了狀元才能做駙馬么?謝大人才只是個秀才啊。”
“切,你這就不懂了吧,這叫內定!皇上慧眼,一下就看出來謝大人是文曲星下凡,日后必中狀元,所以先把這駙馬的事情敲定了。等日后謝大人高中的時候,一并完婚。”
“原來如此,吳兄高見,小弟等不及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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