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中午,莫璃便讓賈黑去莫大老爺那約個時間,將賭約之事結了。至于絲行那邊,因早在前往草原的那一路上,她跟絲行里的那幾位商家大戶已熟悉。加上眼下這筆大買賣主要是靠她拿下的,所以絲行里的老人對她基本上都已認可。而她對絲行里的運作,經來回這半年,也都已了解,如今除了正當的程序沒走,她其實已算是永州絲行里的要員。
莫大老爺那邊似乎也等著花銀子,賈黑一過去,他直接交待一句,讓莫璃下午帶著當日立下的賭約文書和五萬兩的銀票過去,別的一句都沒有多提。
其實如今離賭約上的日期還差半年,莫大老爺若是死咬著不松口,她還真只能再白等半年。可眼下莫大老爺卻絲毫沒在這上面做文章,這中間確實是三堂伯公替她說了話,莫璃微松了口氣,只是一想到要拿出五萬兩銀子,還是不免心疼了一把。
“匣子里有好些寶石和玉器,拿幾件好的出來賣了,也差不多能值這個價。”見她點著手里那些銀票,一臉不舍的樣子,阿圣便在她旁邊道了一句。茗山毗鄰西邊諸國,而那邊盛產寶石和玉器,這么多年來,自然有不少流入茗山蠻族的荷包,因此突厥王庭這一戰,自上到下的收獲極大。
戰爭,從另一個方面來說,其實就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將大部分人的財產集中到少數人手里,自古如此。
莫璃瞟了他一眼:“你那些東西太惹眼,是能隨便拿出來的嗎,眼下咱家的根基還不穩,財露得太多只會惹人眼紅,就當家傳用吧。”
其實這五萬兩早在年初的時候,她就已存夠。如今將這些送出去后。手里還有不少富余。只是五萬兩著實不是個小數目,又是她費盡心思,步步下險棋的情況下賺來的。如今忽然要割出近一半的量,她怎么可能不心疼。
阿圣低笑,他喜歡她在他面前說咱家這兩字時的語氣。
“對了,不知庫房里掩千花的量還有多少。剛剛忘了問了,年底還要出一批貨。”最后再看一眼手里的銀票,又點了一遍后,莫璃才將它們都放好,然后就站起身。只是想著這個時間庫房的呂管事應該吃午飯去了,她也不好讓人吃到一半就過來,只是庫房里的貨多架高。她一個人有些不便,就讓阿圣隨她一塊過去幫忙看看。
庫房這邊果真沒人,門還鎖上了,雪花從外飄進來。前面的墨綠色的欄桿上已鋪了薄薄的一層鹽花。阿圣開門的時候,莫璃轉頭抬眼,看著那飄舞的雪花,再看旁邊那幾株棗樹下殘留的一些爆竹的紅色紙屑,以及屋檐下才掛了幾天,正鮮艷的紅燈籠,她似忽然意識到,自己才剛剛成親。
若是出嫁的女子。這個時候應該是在做些什么呢?
上一世…才剛想,庫房的鎖就開了。阿圣的一聲喚,便將她微有些恍惚的神思拉了回來。將心底那點忽然生出的不適壓下后。她淡淡一笑,便走了進去。
去年她就讓人將庫房和雜物屋之間的那堵墻打通,將庫房擴大了近一倍,所以這一進去,即看到滿滿當當的全是綾羅綢緞。因庫存不少,加上又是陰天,所以庫房里的光線不怎么好,掩千花擱的位置又高,因此她走到那邊后,便叫了阿圣一聲。
“要拿下來嗎?”他走到她身后,抬手就要幫她拿下一匹料子。
“不,不用,你幫我看看那里是放了幾匹,我大致算一算。”
她一邊說,一邊翻著賬目冊,兩人相互幫忙下,這些東西很快就清點好了,她心里也都有了低。合上賬冊后,打算回去歇一歇,然后下午去莫大老爺那邊將事情了結了。
卻一轉身,就發現阿圣還堵著她后面,兩人離得很近,她差點沒撞到他身上。
“怎么了?”莫璃抬眼,就看到他正低頭看她,高大的身子幾乎將窗戶那透進來的光都擋住,安靜的庫房內,狹窄的貨架間,似只他的呼吸聲可聞,微沉。
外面的雪還在下,庫房里不比寢屋,陰冷得厲害,也不知是不是站得久的關系,還是忽熱被嚇一跳,莫璃不禁打了個寒戰。
“冷?”他抬手,手背在她面頰上輕碰了碰。
一陣大風將棗樹上的積雪卷得漫天飛舞,虛掩上的房門也被吹得動了一下。
莫璃被驚回神,忙推了他一下:“這又不是屋里,你怎么…”
耳邊傳來一聲炙熱的嘆息,伴著略有些渾濁的呼吸拂到她面上,燙得她一窒。
既然要了結當日的賭約之事,自然是不能少了當日的公證人。
幸好這幾日謝歌弦并不忙,上午賈黑從莫大老爺那得了信后,就又去了謝歌弦那兒請人。
于是,下午,莫大老爺家的大堂內,便坐上了好幾位客人。
茶幾上正冒著熱氣的茶水沒人碰,氣氛非常沉默,除了幾句場面話外,誰都沒有多說什么。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雙方確認無誤后,銀票就交了出去,而壓了莫璃一家十幾年的租賃文書也在她眼前被撕碎,一切都那么順利,卻又那么不容易。
當年在父親棺前發誓的情景在眼前浮現,惶惶不安的心,偽裝起來的堅強,如履薄冰的小心謹慎,終于在這一刻,宣布告結。看著那些作廢的碎紙被扔進炭盆里,慢慢變成灰燼后,莫璃心里長舒了口氣,然后就站起身告辭。從始至終,她都沒有提一句分家之事,更未提及天蠶或是姬家。而莫大老爺似也跟她商量好了一般,亦不提及這些敏感的話題,只是在將謝歌弦送出去時,客氣地道了一句:“幸苦謝大人跑這一趟。”
回到堂屋后,鄒氏才從后院過來,一臉不甘地道:“這好處就真讓那死丫頭全給拿了?老爺你幸苦這一輩子是為了什么,老太爺到底是吃了那丫頭的什么湯,怎么全向著她起來了!”
莫大老爺不說話,只是陰沉著臉坐在那,鄒氏心里實在不甘。自莫星出事后,她就越看莫璃越不順眼,這些日子更是將自家的不順全都歸到莫璃頭上,于是就往莫大老爺旁邊一坐,接著道:“憑什么老爺幸苦打理了大半輩子的東西,要白白送到她手里去,這事兒說不通啊!老太爺怎么這么容易就應下這事了!”
“難不成真要鬧到被族里除名,老太爺如今是走火入魔了!”許久,莫大老爺才哼了一聲:“等著吧,且有她好看的。”
鄒氏一怔,忙問:“老爺…是心里有譜了?”
莫大老爺只是冷笑一聲,然后才低聲道了一句,鄒氏眼睛一亮,想了想才笑著道:“果真是老爺英明。”
莫大老爺拍著扶手站起身:“老爺子如今真是老糊涂了,被個小女子牽著走,好賴不分,送到眼前的好處不要,非要賭那一口氣,哼…”
從莫大老爺那出來后,莫璃便叫住謝歌弦:“不知謝大人眼下可還有空?”
謝歌弦看著站在自己跟前的這對新婚夫婦一眼,然后淡淡一笑:“今兒也算是如愿了,喜事成雙,可是莫東家打算再請一次酒席慶賀?”
莫璃一笑:“謝大人說笑了,是我有事想請教一下大人。”
小半個時辰后,謝歌弦便在莫家前廳坐下了,接過紅豆泡上的聞了一聞,便道:“上次過來,倒沒喝過這等茶。”
“桑菊茶清肺潤喉,我便讓紅豆給泡上一杯,大人不喜歡?”
“莫東家果真一向細心。”謝歌弦淡淡一笑,便垂下眼,在杯口那輕輕吹著。片刻后,賈黑也從外面過來了,朝謝歌弦行了一禮后,便在阿圣旁邊坐下,然后看向莫璃。
謝歌弦放下茶盞后,莫璃才將宮里下訂單的事說了,并請教有沒有可以推掉的辦法。
“推是推不掉的,是三皇子直接開口下的訂單。”謝歌弦搖了搖頭,然后就問了一句,“這么說來,莫家是出不來這等匹料?”
莫璃沉默一會,才開口:“就是怕有個萬一,更皇家直接做買賣不是件簡單的事,而且還是在這等情況下。”
謝歌弦卻看著莫璃道:“莫東家給我句準話,傾世碧顏明年能不能出?”
“沒有十成的把握。”
“有幾成?”
“只有六成。”
謝歌弦沉默了一會,才緩緩開口:“此次北行的結果太子殿下很滿意,賈掌柜明兒便去對那人說,莫家明年的傾世碧顏,已經有人全部簽下了由此拒了他們吧。”
賈黑一愣,就委婉道:“若是被發現是誆騙,怕是不大好。”
“不是誆騙,訂單我明日便會送來,他們若不信,賈掌柜盡可拿給他們看。”
莫璃一怔,這意思,難不成是太子殿下要接這個訂單,這…這也不是什么好事,就算那邊溫和一些,可那等貴人也是一樣不能容她這邊有一絲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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弱顏的《重生小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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