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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一一章 被打劫了

  (文學度)

  一戶一戶的敲門送禮,幾人都很給面的親自出面接待,為著心里那點隱隱的感覺,柳卿非常有先見之明的把徐長州放到最后。

  松松的系著外衫,徐長州讓人把他帶進小花廳,很明顯,他沒打算放人。

  柳卿暗地里翻了個白眼,就知道這徐長州事多,好在其他幾人那里都去過了,就算在這里捱了時間,最多就是晚點回家就是。

  “這酒比起那天的來倒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這是突然就找著竅門了還是怎么了?”

  一開口便是調侃,真不讓人喜愛,柳卿心里嘟囔著,口里卻說得乖極了,“徐先生還真是說對了,一拍腦突然就弄明白了,若是先生喜歡更烈一些的,學生也有把握能釀出來。”

  真有自信,不過一竅通百竅通,這柳卿滿腦稀奇古怪,說不定還真是把這釀酒給吃透了,徐長州叫人拿來兩個酒蠱,拍開封口倒滿,一杯使人送到柳卿面前,“陪我喝一杯。”

  “希及之幸。”柳卿舉杯,沒有拖脫,仰頭一飲而盡,一旦事到臨頭的時候,她通常都干脆得很。

  徐長州更是喜歡這種直爽,現在的讀書人啊,要么就是裝了滿肚草,稍有點才的便恃才傲物,知進退的也有,但是那種包含著太多意思的矜持實在讓他厭惡。

  這希及,還真是意外的讓他喜愛,所以說出來的話自然就隨性了,“希及,要不要考慮下入我門下?我自認不比那方熙錦差。”

  柳卿很慶幸酒已經咽下去了,噴個滿天星就太難看了,“徐先生,這是挖人墻角,我以為徐先生和方先生是朋友。”

  “確實是,不過要是為了希及,我倒不介意和恒休翻臉,沒道理好事全讓他一人占了。”

  看徐長州那懶懶散散的模樣,柳卿其實也挺喜歡他的,總覺得這徐先生有些方面和她挺像的,不過這什么事總有個先來后到,方熙錦對她幾番提點,自己表字還是他取的,過河拆橋的事她不屑做,而且她若真這么做了,不說入徐長州門下,只怕這些人都會馬上翻臉,不遺余力的打壓她。

  這點智商她還是有的,不說她沒有往上爬的心,就算有,方熙錦的大腿不見得就沒有徐長州粗,何必丟了南瓜去撿西瓜。

  “徐先生,其實希及就是一笨人,遠不值您和方先生的交情,當然,希及也知道徐先生只是說笑而已,希及不會當真。”

  “哈哈哈,你哪里是一笨人,你就是一聰明的懶人。”帶著點微熏,徐長州大笑,所以說這孩得他歡心嘛。

  柳卿抿了口酒,笑笑接口,“是先生看得起希及,說穿了,希及就是個俗人,會做點自己想做的事,有時候也會對黃白之物感興趣,人總得吃飽了才有力氣想別的事,所以希及沒有那種清高,柳府雖然不大,也有不少人要養活的。”

  徐長州一愣,隨即哈哈大笑,他認識的人里誰不是端著副高姿態,春花秋月信手拈來,卻是真正的不知民間疾苦,聊到錢財便像是被侮辱了般,真該讓他們聽聽希及這番言論,雖然聽著是俗了點,但是真實。

  “希及這是自個兒把自個兒從神壇上拉下來了。”

  “被人供著天天三柱香?我又能得到什么?”柳卿反問,不以為然的情緒外露得連身邊的侍女都聽出來了。

  “名聲,讀書人最想得到的不就是個好名聲嗎?有了好名聲才能肖想其他,難道希及不是?”

  “有了好名聲便不會餓了?不用穿衣養家了?”

  管家低下頭,嘴角詭異的勾了起來,向來調笑人的大公居然被人堵得說不出話來了,這柳公還真是…

  “柳家有那么不濟嗎?要你把這些瑣事掛在嘴上。”就他所知,柳家應該也是世家吧,就算本家不在京城,能培養出希及這樣的弟應該是差不到哪里去的。

  柳卿依然只能笑,她真不知道怎么接這話,就算她千萬方計想自己賺錢,不再占柳家的便宜,但是她和柳家實際上是怎么都剝不開的,她姓柳,出自柳家,除非是柳家把她趕出來,不再認她,不然,她這一輩和柳家都不可能脫離關系,在這樣一個男權社會,她沒有任性的資本,她現在所做的,所得到的,也只是希望能增加一點和柳家談判的資本罷了。

  柳家不好惹,也不是一般的世家,她從心底里就知道,全叔全嬸還有陶家四兄弟這樣的世仆不是一般人家養得出來的。

  這也說明,如果哪一天真的成對立,她占優勢的希望便微乎其微。

  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情緒,柳卿還是那個帶著幾分灑脫的柳公,“我想試試看…離了柳家,我會如何。”

  徐長州本身就是敏感的人,柳卿那一瞬間的沉默讓他隱隱覺得有問題,但是不管從哪方面來說都輪不著他來管,只能見到恒休時提醒一下了。

  “這事先放一邊,我讓管家帶話給你,你倒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那扇不要了?”

  拿新扇加新詩換舊扇舊詩?她傻了才干,雖然挺舍不得那首詩的,但是重新在扇面上寫出來也沒問題,誰還會揪著她和徐長州的扇去比較不成。

  “一把舊扇罷了,徐先生丟了便成。”

  徐長州氣急的瞪了他一眼,“你說句好話哄我不行?明知道我不會丟掉還偏偏這么說,好歹也是你長輩,就算我問你要首新詩也不過份吧,有那才華藏著掖著做什么。”

  來京城兩年,見過各種各樣的人,圓滑世故的,耿直無腦的,溫潤如玉的,囂張狂妄的,奸滑不好惹的,野心勃勃的…唯獨這種真性情的少見,大概也就因為少見,才顯得珍貴,柳卿笑容都顯得有些溫溫的。

  “先生要,希及自然愿意送上,只不過希及真就是什么都涉獵,什么都沒學精,半桶水在那里晃,那天被逼出來三首,再加上扇面上那首,這已經是我琢磨許久才寫出來的了。”

  “信你才怪。”被軟話順了毛的徐長州也就不再堅持了,人家要藏著就讓他藏著吧,總有露底的一天。“在這兒用晚膳嗎?”

  “不了,下次等時間充足了再過來陪先生喝酒。”

  “也好,那椅我收下了,不過我家的書案可要重做才行,聽恒休說你那書房都是成套的?正好,改天送張書案來,得配得上這張椅才行。”

  “…喏。”她真的碰上打劫的了,柳卿一想到好不容易收集的那些梨木就心疼,要是只送方熙錦別人還無話可說,那是她半師,怎么孝敬都應該,可要是徐長州這里也送,其他八人那里哪還跑得了,十張書案啊,得消耗掉多少梨木。

  徐長州看他苦著個臉心里就樂呵,哪個讀書人在他們面前不是戰戰兢兢生怕說錯話他們不喜的,這希及倒好,游刃有余的仿佛他們只是平輩般,讓他也經常忘了這是個晚輩。

  “怎么,不樂意?”

  柳卿決定告辭回家,再留在這里還不知道要被討了什么去,“沒有的事,不過在想椅是用年月久的梨木做的,書案自然也要用梨木,有點擔心收集的不夠,先生要是沒別的吩咐,希及就先告辭了,等做好了便派人送來。”

  是梨木?徐長州頜首,怪不得這小一臉肉疼,若是十張椅十張書案全用梨木做,是挺耗費木材的。

  “去吧,明兒我讓管家去你府里拿酒,兩壇哪夠我喝。”

  這下,連管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大公怎么就成這無賴模樣了?若是讓外人知道了還不得掉了下巴。

  好在其他幾人沒有像徐長州一樣,不然她那小小的釀酒坊哪還夠她玩的,出的酒根本供應不了這么多人。

  所以,當回家看到衛孚等在那里,并且傳達皇上的意思時,柳卿差點就暴粗口了,“你的意思是說,我一不小心就成皇商了?”

  衛孚忍笑,安慰炸毛的人,“算不上,就供應皇上一人的就行了,其他人倒是想,不過我已經說過,這只是你弄出來釀給自己喝的,量不夠。”

  “你也知道量不夠,再被人瓜分下去,我自己都要沒喝的了,花這么多心思整出來全便宜別人去了。”

  把自己重重的摔在椅上,柳卿滿腔的不滿壓都壓不下去,她就是釀個酒給自己喝,怎么就被人盯上了?還皇商…

  “給錢么?”

  “給,當然給。”就算皇兄不給,我也得添上啊,衛孚看著希及難得一見的憤慨模樣,平時他再不高興也只是冷嘲熱諷的,今兒怎么這么情緒外露了?

  柳卿坐不下去了,起身往無塵居走去,“我得去看看一天能出多少酒,從昨天到今天早上出的已經全給裝壇送人了,明天徐先生說要派管家來拿酒,那個酒鬼。”

  最后那句基本已經含在口里,但是衛孚就走在身邊,自然還是聽見了,含笑跟著往無塵居走去,他也猜到了希及最后應該是從徐府回來,京城這些有名望的賢者,秦柏春人老成精,方熙錦長年在外,對他了解也就最少,徐長州卻是這幾人最游戲人間的,遠沒有其他人那么嚴謹,自然,最好酒的也是他。

  小米紅著一張臉在那里盯著釀酒器具,一看就是喝了酒的,這是他的新差事,他高興得緊。

  “小米,怎么還沒醉?我以為我回來后這里已經換人了。”看到小米那副模樣,柳卿也沒那么郁悶了,這孩真可愛,臉都紅成這樣了,眼睛卻還清醒得很,真是天生就適合混在酒堆里的人。

  小米臉好像更紅了,像是偷偷做壞事被逮著了的孩,“公,小的沒醉。”

  “一般喝醉了的人都說自己沒醉。”

  “公,小的真的沒醉…”

  看小米一臉著急解釋的模樣,鼻尖都冒汗了,柳卿無良的哈哈大笑,一腔郁悶全煙消云散,原本就不是多大的事,不就是被人打劫了點東西么?沒事沒事,付出得多,說不定回報更多,這么一想,心氣就更順了。

衛孚只是在一旁看著,眼神柔和,明明背景不簡單,卻又有著簡單性格,異常容易滿足的希及啊  第二次蒸出酒速度比第一次要快一些,可是就算如此,大半天下來這酒缸里也只得半缸,估計連徐長州那里都應付不過去,更不用說皇上,總不能又讓聞聽送兩壇去吧,好歹也是一皇商呢,這價錢可得要高點。

  突然一陣大風起,柳卿瞇了瞇眼,望向有些壓抑的天空,要變天了吧。已經快深秋了,這一年,又快到頭了。

  “聞聽,做這個酒器的匠人還在琢磨嗎?有沒有做得更好的?”

  “恩,按你說的,我賞了他不少錢財,不要說白天,晚上都在琢磨,不過昨天拿來的這個已經是目前他做出來最好的了。”

  比起第一個,果然是要好了許多,柳卿圍著這個小小的釀酒坊轉了個圈,“不管了,你讓他重新給我做一個,比這個大個四五倍都不成問題,只要他做得出。”

  “不多做幾個?”

  “我這地方就這么大,總不能真弄成個酒坊吧。”

  衛孚指了指沒有住人的那邊院,“那里不行?”

  柳卿倒真是動起腦來,不過她沒想過要在家里弄個釀酒坊,喝酒是件雅事,但是成天聞著酒香也會受不了的,更何況后邊還有個私塾,書局那邊天天進出那么多學,她沒打算這么冤枉的把自己名聲弄沒了,雖然這東西沒什么用,但也得在適合糟蹋的時候糟蹋。

  反正外頭已經辦了個家具坊了,再弄個酒坊也不成問題吧。

  衛孚看著他嘴角那抹笑意,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去看,不要過多關注,不然給兩人帶來的絕對是災難多過一切,可是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看一眼就不看了,再看一眼,最后一眼,游移在看與不看之間,復雜的心思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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