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送畫 如左曉瑤早能迅速從老者未盡的言語中知道他想表達的痛心一樣,聽到她又老借口重翻的想將此事含糊過去,老者頗有些怒其不爭瞪著她道“這四幅畫所表達出的意境,皆能令人心生感觸,比你過去的那些為畫而畫的畫強得多,不說身為畫家,就說身為畫者,也該是以創作為主,這是態度問題!”
“而你倒好,總拿那些死的圖片做參考,然后成批的畫,過去是為了你家經濟條件,為了你奶奶的住院費用,我也就不說了,不僅不說,還幫你賣!現在你少了經濟方面的壓力,也確實能畫出這樣的好東西,怎么還像過去那樣堅持你先前的想法呢!”
怕自己出聲成了火上澆油,左曉瑤不敢打斷,只好垂著腦袋任老者滿心憤然心情講完自己心中的憤慨。
“王爺爺,您先坐下,先別....別這火大啊,我過去畫,是為錢,現在畫,絕對是為愛好,這其中的想法當然有差別,而且差別大著呢,只是我覺得,我畫畫,只想為自己的需要,不想為那些虛名,什么畫家不畫家的,都無所謂....”
“我知道,您最遺憾的就是在我還沒得到畫家的名頭前,為了點小錢,先毀了自個的前程,痛心被我浪費的好天賦,可我根本不在乎那些,當然也就不在乎你覺得我可能會得到、且該得的那些,我不承認自己有繪畫天賦,不也是為了讓您高興點嗎,您只要覺得我是爛泥扶不上墻的家伙,就不會老想著要把我拖出去現眼了唄!”
說到這個問題,左曉瑤覺得自己相當無辜,就跟老者很難理解她為什么毫不在乎自己的作品能不能出名,自己能不能得到更多人的認同和熟知一樣,左曉瑤也很難理解人們為什么要那么在乎那些虛無飄渺的名聲地位之類的東西,甚至為得到這些,還不惜千方百計的弄虛作假,違背良心道義,絞盡腦汁的設法炒作以博出名利。
人生在世,生命本就有限,只要能堂堂正正的盡量賺夠生活所需,能簡簡單單的生活就好,何必讓自己的一生活得那么復雜與疲憊。
而這一話題上,兩人顯然永遠達不成一致意見,見到左曉瑤那討好的笑容,老者心中的怒氣頓時消去大半,她的畫之所以讓他頗為看重,在很大程度上,皆因畫中所表達出那種平和與堅強,這是身為作者的她本身所具有的性格特質,所以能在不經意中通達她的畫作表達出來,令其他人無法復制。
可這種特質,則恰恰是現代都市人身上所缺乏的,所以,在過去的多年里,即便她以自己最不屑的方式,拿在書上、網上或電視上相中的圖片作參考,一幅接一幅的批量畫同一圖案,不留任何記號,銷路倒還相當不錯,有些老顧客甚至定期都會來指名要她的畫。
雖明知道自個是氣也白撘,轉身坐到椅子上的老者再次忍不住瞪了她一眼道“說吧,你這回拿畫來的目的!”
“送畫!”
即便從左曉瑤這回只拿過來四幅,且是四幅近期所畫的非批量作品中看出她的目的與過去不同,但聽到她的這個回答,老者還是頗有些不解。
“這幾年,多虧有那么三四位老顧客一直捧場,我和奶奶的生活才有保障.....您別又生氣,不管他們買畫的目的是什么,反正我得了想要的錢就行,也多謝您一直幫我,所以這四幅就交給您,其中,這幅我最滿意,是特意想送給您的,還請您不要拒絕才是!”
左曉瑤指著那幅畫有夕陽灑滿因有清風拂過而水波微蕩的湖面的畫強調道,與一般描寫夕陽的畫作常會表達出的日薄西山的遲暮遺憾之感不同,這幅畫更多的則是突顯夕陽的深沉與燦爛,光輝耀眼,異常奪目,令人因感嘆大自然的神奇而心生向往之余,且還會在不自覺中隱懷著敬意。
許是她的勸慰起了效,老者這次沒再情緒激動,只是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的心意,這世上,眼睜睜的看著別人拿自己的作品得名得利,還心懷感謝的,恐怕也就你這么個另類了吧!”
有那么兩三個年青人仗著家里的勢力,拿她賣出去的那些從不署名的畫參加比賽,炒作成‘著名青年畫家’,每每提起提起這事,都令尤為老者痛恨,次次皆火冒三丈。
畢竟這些畫都是經過他的手流出,再加上他又總認為那些名利應屬左曉瑤該有,卻又時不時的見到那些人心安理得的頂著不屬自己的名譽,總在電視、報紙、雜志上招搖過市,更令他郁悶得很。
而難得見老者這次沒再發作,左曉瑤倒松了口氣,笑著湊趣道“王爺爺真不愧是趕時髦的現代人,流行詞張口就來啊!反正這些就麻煩您了,誰是想買去做什么的,您心里還是比較有數的,錢按老價格算,您看著賣吧,只是請您順便跟他們說清楚,以后,我就不會像過去那樣畫了,也不會再隨意拿出來賣,這個,算是我的心意!”
“這樣就對了,放心,你會按的意思辦好的,你奶奶在天上看著,也會安心些,這些年來,她嘴上不說,把你背著她不顧前程,拿老師和她最看重的東西換錢的事看在眼里,總覺得是她耽誤了你,一直心存愧意!”
走出正信書畫齋,為自己的賣畫生涯畫上一個句號,左曉瑤順路在附近的服裝市場逛了起來,自奶奶去后,她的穿衣風格也隨之大變,不喜再穿那些五顏六色的色服,總是穿得非常素氣,基本上皆是黑白色調,所以她衣柜里的那些過去的衣服卻很少有這兩種顏色,因奶奶覺得鮮艷的色彩會稱得左曉瑤更有年輕人所特有的活力,會讓她看著也跟著年輕不少。
這家市場里的衣服走的都是中低檔路線,喊價都不低,但在高手面前,甚至能被砍去三分之二,左曉瑤沒有與人磨嘴皮子的本事,所以從來都是對半砍,賣就買,不賣就走,即便走,大多時候都會被店家叫住,然后回身買下。
當然,這是在面對那些可買可不買的衣服時的情形,若是她真正相中的,作為從小到大,一向直接到根本懶得掩飾自己的她,即便店家不讓步,只要在預算之內,基本上她也會買下,回去后再聽籽佳笑話她又吃了多大的虧。
而這回本就是為買衣服而買,她更沒有享受逛街選衣服的心情,基本上都是撿那些不帶什么復雜圖案、樣式簡單大方、黑色或白色的買,不接受半折砍價,就立馬再換一家,僅花去大多逛街女孩只走過一兩家店的時間,便已在花錢不多的情況下,滿載而歸。
回到家中,簡單煮包方便面吃過之后,沒心情上網,也沒心思看電視,對著這套面積不足六十平方,被分成兩室一廳的房子,左曉瑤再次拿出奶奶臨終前甚重交待她要尋回,也就是留給她的這幾樣‘嫁妝’發呆,幻想著當初奶奶初次從眾多聘禮里間第一眼相中它們的心情。
這三樣東西明顯是一套,皆是非金非銀非銅非木的材質,樣式極為古樸,應該年代已久,像是雕刻到上面的精致圖案非常繁復,甚至還隱隱透著些神秘之感,但整體上給人的感覺卻相當好,看走來十分漂亮。
如過去常用的模糊銅鏡不同,這面巴掌大小的鏡子能把人照得十分清晰,且是兩面皆可照人,就那古代技術條件,這等做工可謂是相當高明,相較面言,這根頭釵的樣式倒相對普通許多,除上面的圖案同樣繁復外,沒什么突出之處,看上去簡單大方,是左曉瑤喜歡的風格。
略沉吟片刻后,她才又拿起嫁妝中的最后一樣-篦之梳,這種兩側皆有齒的梳子,現代人極少用,但左曉瑤卻相當熟悉,因為受奶奶的影響,從小到大,她常用的梳子基本都是這種款式的篦子梳。
她有一頭很直很順的長發,非常自然,從沒做過任何燙、染、拉,從她還不記事開始,奶奶就一直很喜歡給她梳頭,用的就是木制的這種篦子梳,梳齒較尖,而奶奶的動作卻會很溫柔,完全不會刺痛她的頭皮,會將她的頭發梳得非常散,然后再編成各式花樣的發辮。
想到這些,哪怕明知道自己該恢復過去的堅強,眼淚卻自有主有主張不停的往下流,失去至親的悲傷與痛苦真的非常刻骨銘心,直到有切身體會時,左曉瑤才真正明白這種痛到底有多痛!
傷懷之時,手在無意中緊握住那篦子梳,即便手指因其中一側較細的梳齒給刺到鮮血直流,心中痛到無以復加的左曉瑤也根本沒注意到,反倒因手上傳來的痛,緩解了些心中的悲傷。
當混著淚水的血沾到這三樣東西上時,卻被它們完全吸收的這詭異情景也未引起她的關注,而那三樣東西則因吸收的血淚越來越多,竟逐漸泛出紫色光芒,它們本身的顏色也開始漸漸發生改變。
直到那光芒開始變得有些奪目時,籠罩住左曉瑤全身時,努力抬起頭的她才發現情況有些不對,疑惑的低下頭,卻發現連她手中仍然緊握著的篦子梳在內,這三樣東西竟已通體變成紫色,這一幕落在崇尚科學的現代人眼中,絕對算得上是相當詭異。
震驚之中,她下意識的松開手,只見那篦子梳、鏡子與發釵竟隨后便排成一行漂浮在她身前,這場景玄幻到令左曉瑤都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置身夢中,剛想抬手拉下頭發試度痛不痛,與此同時,三樣東西幾乎是在同時突射出三道光芒完全將她罩住,令保持抬手姿勢的她完全無法動彈,好在呼吸尚自如。
這種身體不受控制的時間好像并沒持續太久,當瞪大雙眼瞳空微縮的左曉瑤怔愣的看著那三樣東西極為迅速的沒入自己眉心處后,她的手總算垂了下來,只是接著她本人也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