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普匆匆的離開了。裝卸糧食的民夫們,也被管事分配了其他的工作。倉庫前,就只有十幾輛滿滿當當的馬車,幾名護衛和一個背著糧包一次次往返的單薄身影。
一趟,兩趟“
“倒霉,”將背上的糧食卸下,羅伊揉揉被粗糙而沉重的口袋磨得生疼的肩膀,郁悶到了極點,“還以為離開學院,就不用穿卡梅尼大教導的訓—練服了,沒想到,結果是份量一點沒減。”
識海里,傳來斧靈的哈哈大笑聲。
“很好笑嗎?”羅伊臉臭臭的,一邊嘟囔,一邊向倉庫外的馬車走去。十幾輛馬車,數十噸糧食。如果不快一點,只怕天黑都卸不完。
“看來,你的猜測是對的,”劍靈的聲音在羅伊的識海中響起,“是有人在背后指揮這些人針對你。你得小心。”
“只要被人盯上,再怎么小心都沒用,”羅伊咧咧嘴,“我是蘭里斯家堊族的眼中釘。不要了我的命,他們怎么會甘心?早晚老子跟他們新帳舊賬一起算。”
劍靈微微一笑。門才的話,不過是提醒一下罷了。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羅伊都是他見過的同齡少年中,心機最巧,最狡猾的一個。再加上這小子那稀奇古怪的性格,絕不吃虧的脾氣,想要對付他,沒點心機手段,最好還是別丟人現眼。
而現在羅伊既然已經發現了蹊蹺,甚至透過這些蹊蹺看到了更深更遠的東西,那霍普再想對付羅伊,可就不那么容易了。
現在劍靈反倒替那家伙感到悲哀,以羅伊這家伙睚眥必報的性格,他會有好下場?
“真的是蘭里斯人把手插進來了?你們說,會不會是我猜錯了?”羅伊一邊扛著糧食,一邊喃喃自語。
他倒不在乎是不是真的有人在背后針對自己。他更關心的,是自己這個推測是否正確。
如累猜測是真的,那這件事可就嚴重了。
前方的戰局,已經到了最危險的時候,如果后方再出什么問題,后果不堪設想口到時候,別說身陷重圍的阿道夫大公,只怕連法諾,乃至整個盧利安,都會被搭進去!
要知道,席林這種人,可不會關心會死多少人。
只要能夠落井下石,拔除阿道夫大公這根會對蘭里斯家堊族入主圣索蘭造成障礙的釘子,把盧利安的貴族們幫上蘭里斯家堊族的船,就算盧利安所有人都死光了,他也不會有任何的負疚。
自己的猜測,雖然還沒有具體的證據可以證實,但可能性非常的大。
如果聽之任之,那么,當前線的阿道夫,法諾,第十二軍團以及菲利普的紅葉騎士團,或許就會在最關鍵的時刻,面臨一場無堊恥的背叛。
越想,羅伊的心就越往下沉。
西部的龍門戰區,已經失守。斐烈鐵蹄正滾滾南下。席卷西南,威懾帝都口再加上已經被其攻占,重兵囤積的普魯行省如同一把鋼刀般懸在頭頂,帝國的局勢,實在已危險到了極點。
如果盧利安再有閃失,自己那位已經被宰相唐納德和各大諸侯逼到了角落里的未來老丈人,恐怕就只有跳崖了。
不行,自己得搞清楚!
席林是不是真的已經插手進來了?
盧利安的貴族當中,有多少人和他勾結到了一起,他們之間的合作,已經到了怎樣的程度?
更重要的是,在這其中,尤金將軍的態度是怎樣的!
這是問題的關鍵!
趁著走進庫房,墻壁隔絕了那庫管和幾名護衛的視線,羅伊從空間戒指里,掏出一個無聲哨來。
匪軍上百名騎士,已經先于他進入了軍營。
大部分人都在烏合軍中,也有部分人通過各種各樣的渠道,進了前營,中軍大營,以及這今后營。
雖然不知道大家都分散在哪里,但出發之前,珀西用一整截鴿子樹芯,定做了一批耳塞和無聲哨,分發給大家。同時約定了聯絡方式。只要羅伊吹響哨子,自然有人會想辦法跟他聯系。
剛含住哨子,還沒來得及吹,羅伊忽然就聽見外面傳來一聲號角。
他收起哨子,探出頭去。
只見數以百計的士兵從營房中,塔樓中沖了出來。軍官在大聲的吆喝著,一些人飛快地在營門排隊站好,另一些人則沖向四周,驅趕擋路的馬車,搬開欄桿,收拾亂七八糟的雜物和武堊器。
“出了什么事兒了?”馬車旁,幾位正圍成一團的馬夫們,面面相覷。
“該死快把馬車趕開。”
隨著一聲怒吼,一小隊士兵走了過來,領頭的正是離開不久的霍普口他口堊中罵罵咧咧,手中的馬鞭猛地抽在一個來不及躲開的馬夫身上。
“快,把車趕開。挪到巷子里去,”霍普飛快地道,“一幫該死的蠢貨,還圍在一起嚼什么舌頭。大人們馬上要進來視察了。若是五分鐘內不把這里收拾好,我饒不了你們!”
說著,他一腳踹在另一個馬夫的身上。
“快滾!”
馬夫們一嚇,慌忙四散開來,各自去趕自己的馬車。
哼。霍普一聲冷哼,在手下的簇擁下匆匆走開,又去其他地方巡視。匆忙得連混在馬夫中間的羅伊都沒來得及看一眼。
“是哪位大人要來?”
“誰知道呢?現在可不比法諾將軍在的時候,一個人說了算。軍中那么多貴族領主,全是大人。”
連拖帶拽的把馬車趕到倉庫旁邊的巷子里停下,馬夫們一邊心有余悸的探頭探腦,一邊議論紛紛。
一通忙亂過后,原本亂糟糟的后營,居然也變得整潔起來。大營門口,幾位正副營統領和軍需官們,都穿著整齊漂亮的制堊服等候在那里。
而在他們的身后則是護衛隊的大隊長赫爾曼,以及衛隊的軍官們。
對大伙兒來說這些可都是平日里高高在上灘得一見的人物可現在,看這些大人們不住整理服飾,搓手轉圈的緊張模樣,似乎比自己這些人見他們時的緊張局促模樣也好不了多少。
究竟是誰?能讓大人們如此緊張在意?
一陣馬蹄聲和車輪聲,由遠到近。片刻之后…支由掛著不同家堊族紋章的豪華馬車組成的車隊在數十名騎士的護衛下駛入了后營大門。
‘是尤金將軍!‘
‘還有喬伊絲夫人’朗寧伯爵…”
當馬車上走下一位位大人物的時候在場眾人都不禁發出一陣驚呼。
以尤金將軍和喬伊絲夫人為首…共有十七位貴族。全都是盧利安的大貴族,大領主。每一個的身份,都尊崇無比。沒想到,今天他們竟然聯袂而來。
羅伊站在人群中,目光落在了最前而的一個中年將領的身上。
這還是他弟一次右見尤金。
這位慕尼城現在的掌管者大約四五十歲年級,剃著一頭短短的金發,臉膛方正,鼻梁高挺。一雙藍色的眼睛深深的凹進去,目光冷漠。他的身材不算魁梧,但顯得很精壯結實,就像一塊千錘百煉的精鋼。
盡管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他也給人一種如同猛虎般的氣勢。羅伊毫不懷疑,如果在戰場上遇見尤金的話,十個自己也不是他的對手。
羅伊眼睛一轉另一個人,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個站在尤金身旁的女人。
女人堊大概三十七八歲年級皮膚白暫,相貌端莊,雍容華貴。一雙鳳眼高高挑起,給人一種極厲害又極嫵媚的感覺。
這個人,應該就是大家口堊中的喬伊絲夫人了。
看著喬伊斯夫人和尤金將軍的位置,羅伊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
事情開始變得有趣了。
眾所周知法諾將軍離開之后,慕尼城軍方就只有一個領堊導者,那就是尤金將軍。
這里是軍營。而在軍營中,尤金有著絕對的權威,所有人都在他的領堊導之下。按照軍中那森嚴的規矩,沒有人有資格站在他的身旁。
可現在,那喬伊絲夫人卻和他并肩而立。而身后的那些貴族,也有意無意地站在喬伊絲的身后。只有幾位軍中將領緊緊的跟著尤金。雙方自然而然的形成了兩個團堊體,涇渭分明。
這說明了什么?
羅伊退后一步,吹響了無聲哨。
片刻之后,一個穿著書記官服飾,身材瘦削的男人,無聲無息地穿過人群,出現在他的身旁。
“少爺。”
“查查這個女人“羅伊注視著貴族簇擁下,風情萬外的喬伊斯夫人道,“看看她和蘭里斯的席林,最近有沒有什么勾結。”
“是!”
在一臉謙卑的營統領和胖胖的首席軍需官的引領,尤金等人向左近的一個倉庫走去。
早有士兵,將那倉庫附近的閑雜人等驅趕開來,打開了倉庫大門,露堊出滿滿當當的用木板隔開的糧袋。
盧利安西部盛產小麥,東部的十幾個郡盛產玉、米和莜麥,西北高地則盛產黑麥。軍中也主要以此為主。
隨著阿道夫大公頒布戰爭令,每一季的收獲,都源源不斷的從各大領地運過來。希萊河畔的水磨坊和城中的魔紋磨坊,更是日夜不停。
“尤金將軍,”喬伊斯夫人走在尤金的身旁,美目流轉,顧盼生波。雖然已經四十三歲了,但聲音聽起來依然有一種屬于年輕女人的清甜,“短短兩個月時間,這后營,已經擴充到這么大了?”
她的步伐輕柔而優雅,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韻味。口堊中笑著繼續道,“上次我親自押送補給來這里的時候,這里還不到現在的三分之一大呢。”
喬伊斯夫人的話,讓尤金身后的幾名將領眼中閃過一絲異色,而一些跟隨的貴族領主,嘴角則勾起一絲矜持的笑容。
眾所周知,一年多的戰爭已經將慕尼城的資源耗得七七八八。尤其是在帝國三面受敵皇室深陷泥沼的現在,盧利安軍中糧餉,有一大半都是各大領主提供的。
可以說,沒有在場的貴族領主們,現今這支聯軍,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喬伊斯夫人的話,聽起來,只是一聲隨意的感慨,可仔細咀嚼,卻是意味深長…
尤金顯然也聽出了話中的隱意一雙刀子般銳利的目光,深深地看了喬伊斯夫人一眼語氣淡淡的道,“這全憑望山勛爵您和諸位大人的鼎力支持,如果沒有你們的慷慨和忠誠,盧利安堅持不到現在六 聽到尤金的話,在場的貴族們臉上,都露堊出滿意的笑容。
不過尤金話頭一轉,接著道,“當然,圣索蘭立國百年。五大公國中,盧利安公國一向以自堊由,富庶和我們尊敬的歷任大公的仁慈而著稱。身為臣子,我們享受富貴的代價,不過是一句效忠的誓言罷了六 他的目光掃過臉色已經有些僵硬的貴族領主們,微笑著道,“現在,是我們履行誓言的時候了。相信諸位大人的貢獻,大公和所有盧利安人,都是有目共睹口再挑剔的人,也不會罵咱們狼心狗肺刻薄寡恩,不是么…”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難堪。
貴族們強笑一聲,把目光投向了喬伊斯夫人。
喬伊斯夫人微微一笑,也不搭話,已經輕搖著扇子,低頭認真地查看了幾袋解開麻繩的糧袋,向前走去。
一行人走走停停,視察了糧倉,制堊服和被褥作坊,鐵匠作坊,皮革作坊以及馬廄,運輸隊和護衛隊所在的內營,最后,在穿過內營操場的時候,喬伊斯夫人忽然停下了腳步。
“對了,尤金大人,”喬伊斯身手交叉放在小腹前,臉上帶著一絲有些歉意的微笑,“原本應該在三天內抵達的第三批物資,恐怕得推遲一段時間六 喬伊斯夫人的話一出口,所有人都停下了腳步。貴族領主們和軍官們臉上的表情,所狀各異。
在尤金有些驚愕的注視下,喬伊斯夫人道,“您也知道,為了支援慕尼城,我們各大家堊族幾乎掏光了家底。上一批糧食和軍費,都是東拼西湊起來的,這一批,是無論如何也湊不齊了六 面對尤金嚴肅的目光,她若無其事的道:“不過,我看后營準備如此充足,想來,下批物資緩上一段時間,應該沒什么問題吧?”
氣氛,在這一刻凝固了。
尤金和身旁的軍官們,都是面色鐵青。而貴族領主們,則或低頭交談,或眺望遠方,不與他們目光接堊觸。
“喬伊斯夫人,這可不是開玩笑的時候,”尤金的容色如鐵,“如今大公正身陷重圍,法諾將軍領軍出征,前線將士浴血奮戰。一周內,城外的第二批增援部堊隊就要開拔。我們的敵人也在積蓄重航”
他一字一頓,聲如鐵石:“大戰在即,現今的物資準備,根本不夠。如果關鍵時刻,后勤糧草跟不上,后果不堪設想六“您說的我都明白,”喬伊斯夫人低垂下睫毛,臉色不變,“這也正是我想同尤金將軍您商議的,六 說著,她轉過頭,沖身旁的騎士們做了個手勢。
騎士們飛快地散開,將遠處的人們驅趕得更遠,為操場中的貴族領主和將軍們,空出一塊空地來。
喬伊斯夫人回過頭,凝視著尤金:“說實話,尤金將軍。以您的軍事智慧來看,這一戰,我們有多大勝算?”
“我從來都不做預先判斷勝負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尤金皺眉道:“我只知道,沒有任何一場戰爭能保證必勝。面對入侵之敵,身為軍人,就只有死戰報國。無論勝算多少,這一仗,我們都沒有退路。”
“這么說來,尤金將軍您也承認,我們的勝算不大。”喬伊斯夫人道,“打仗不能感情用事。誠然,大公身陷重圍,你我都心急如焚,可因此喪失理智冒然出擊,不但救不了大公,恐怕還會把整個盧利安都搭進去!”
“那以喬伊斯夫人您的意思呢?”尤金目露寒光,森然道,“任憑大公兵敗身死你我袖手旁觀?”
面對尤金的凌厲逼問,喬伊斯夫人毫無懼意,平靜地道,“我只是就事論事。如果這是斐烈人的陷阱,那我們此番出擊,就是送羊入虎口。一旦戰敗,整個盧利安都會淪堊陷,到那個時候,大人您又怎么說?”
“未來怎么樣,誰也不會知道,”尤金冷冷地道,“我只知道,我現在應該盡到什么樣的職責。無論最后的結果如何,我都問心無愧。”
兩人目光對視,良久,喬伊斯夫人道:“同樣的話,我也曾經跟法諾將軍說過口如果我們能夠收縮防御,至少能保住美丁城一線。只要手里還有軍堊隊,不讓敵人有機可趁營救大公大可從長計是…”
她耷拉下眼皮,“不過,既然法諾將軍和尤金將軍您,都已經做出了決定,我當然尊重你們的意見。但也請大人體諒,為了支援慕尼城,我們都已經竭盡全力。再怎么壓榨,也不可能在三天內完成湊齊這批物資。”
說著,她微微屈膝行禮,一言不發的領著人離開了。
十余輛馬車,在騎士的護衛下,飛快的駛出了后營大門。一陣喧鬧之后,營區中,又恢復了平靜。
尤金死死攥著拳頭,良久,才深吸一口氣放開。而站在他身旁的慕尼城衛隊騎士團第五大隊大隊長艾弗里,憤懣地目送那一輛輛極盡奢華的馬車離開,回頭道:“大人,他們果然起了異心。如果放任下去,只怕…”
尤金輕輕擺了擺手,道:“我明白。”
他來回踱了幾步,環視左右,龍聲的嘆了一口氣:“雖然喬伊斯夫人的想法很危險,但慶幸的是,她至少還能開誠布公。她追隨大公這么多年,不會輕易背負一個背叛者的名聲,我再勸勸,總會讓她回心轉意的…”
“可是大人”艾弗里急道,“前方消息,法諾將軍已經和斐烈佬交上手了。如果我們后方不穩,糧草不繼,對戰局的影響可是致命的。只有幾天時間了,我們沒工夫去慢慢勸說啊!”
“那能怎么樣?”尤金瞪了艾弗里一眼,“在這支聯軍里,無論是兵力還是糧草軍費,喬伊斯夫人和剛才站在她旁邊的那幫人,就占了一半。我們若是貿然動手,只怕用不著等到斐烈人來,自己就先垮了!”
“大人,”艾弗里咬牙道,“他們人雖然不少,可大多都是缺乏訓練的私兵。而我們慕尼城衛隊尚有一百長騎士,八百騎兵和三千步軍在手里。加上心向我們的領主,六千騎士學員和三千多名烏合軍,并不比他們弱!只要動作夠快,快刀斬亂麻,拿下為首的幾個其他人翻不起什么波浪!”
“不行!”尤金冷冷地道,“他們沒明確反叛,我們就出師無名。況且,三大訓—練營的學員雖然已經入營,可那是為了抵堊抗外敵。若是內部之爭,學院那邊會干看著而不制止?至于烏合軍…”
說著,尤金苦笑一聲,“喬伊斯夫人那幫貴族,在烏合軍里下的本錢可比我們大多了。凡是有些實力的,他們私下都派了人接堊觸。
許下的條件,石頭人看了都會動心。只等周期一到,就轉投過去。”
眼見艾弗里和一干手下還待再說,尤金擺了擺手道,“好了,有什么話,等我單獨去拜訪喬伊斯夫人過后再說。”
慕尼城東郊半山腰,一棟有著東方伊斯韻味的古堡,靜靜地矗立著。
馬車駛入綠草如茵的前院,繞過噴水池,停在主樓門前。身穿黑紅制堊服,氣質優雅,一絲不芶的管家,快步走下臺階,打開了車門。
喬伊斯夫人下了馬車,也沒進門,只蹙著眉頭原地站了一下,就轉身沿著走廊,向后院走去。
“聽說,今天夫人您差點和尤金撕破臉了?”
被主樓和副樓圍繞的后院天井中,幾位衣冠楚楚的貴族,正在聊著天。見到喬伊斯夫人行來,一位站在綠藤架下的中年男子,微笑著回過頭來,一邊說,一邊附身行禮。不是別人,正是席林。
“大人的消息,倒是靈通,”喬伊斯夫人咬了咬嘴唇,心底對自己身邊那幫貴族討好席林的殷勤舉動,多少有些不舒服。不過,表面上卻是笑意盈盈!”我還沒回來,就有人跟您匯報了。”
“夫人別見怪,”席林笑道,“未來盧利安,家堊族還得仰仗夫人您主持大局呢,其他人么,干點傳遞消息的小事,也是人盡其用罷了。畢竟,有些消息早知道一分鐘,就多一分鐘時間應對。”
“那么…”喬伊斯夫人對席林口堊中隱晦的許諾不置可否,輕輕提著裙擺,在一張白色的椅子上坐下來,半倚著椅背,笑問道,“早知道了這幾分鐘,大人可是想出了什么應對的法子來?”
說著,她端起管家奉上的紅茶,垂下眼簾,幽幽道,“尤金將軍可不是那么好對付的。”
席林神色矜持的凝視著喬伊斯夫人,輕輕揮了揮手。
一旁的眾人,都知趣的紛紛起身離開。
“尤金拒絕,本就是在意料之中,”席林在茶桌另一端坐下,“他是阿道夫的心腹,協助法諾執掌慕尼城衛隊,深受信任。如果他同意放棄營救,全力防御慕尼城,那才奇怪了Q”
喬伊斯夫人喝著茶,靜靜的聽著。
“不過,這也影響不了什么,”席林道,“尤金現在手里的兵力,就只有法諾帶走慕尼城衛隊主力之后留下來的四千多人D就算加上其他一些貴族領主,能控制的部堊隊,也不過和夫人您持平罷了。”
說著,席林笑了起來,“只要夫人您不點頭,就算尤金把他那部分人都拉出去,又能起什么作用?”
“如果尤金將軍要強行下令出兵呢?”喬伊斯夫人放下茶杯,抬起頭,“論身份地位,他是現在的聯軍統領,手握實權,又占著忠誠于大公的大義名分口一聲令下,誰敢公然違抗?”
“況且…”喬伊斯夫人蹙著眉頭,鳳眼露堊出一絲寒光,“盧利安貴族中,還有不少人是跟著他的。一旦發生沖堊突,我們并不占優勢。
“可要是我能讓大家都站在夫人您這邊呢?”席林微笑道。
“哦?”喬伊斯夫人驚訝的抬起了頭,美目一轉,輕笑道,“看來,大人是早有妙計啊。”
“妙計談不上,”席林道,“我來這里,不過是給夫人增加一點信心罷了。”
他拿出一張紙,遞給喬伊斯夫人,淡淡地道,“再絕妙的計謀,也比不上絕對的力量。我想,看了這份名單,夫人就應該體會您選擇蘭里斯家堊族的決定,是多么的明智了。”
喬伊斯夫人接過席林手中的名單,只掃了一眼,就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這是…”
席林傲然道,“這是家堊族派來協助我們的騎士名單。所有人,都已于近日抵達了慕尼城。有這樣的力量,夫人還怕鎮不住局面嗎?”
說著,他一聲冷笑,“相信我,要不了三天。我就會讓絕大多數的領主乖乖閉上他們的嘴,看清楚形勢!”
喬伊斯夫人看著手里的名單。
其中一個名字,吸引了她的法意力。
東支龍爪——戴納!
蘭里斯家堊族,以其成員天賦超凡而著稱于世。無論是族長西澤,天才龍騎士奧古斯都所在的嫡長一脈,還是自西澤的曾祖父時起就固定下來四大旁支,都盛產戰神和法神,一代代天才,層出不窮。
兩百多年來,這個家堊族幾乎在每一次動蕩中,都會獲得極大的擴張。時至今日,蘭里斯家堊族已經是坐擁一國之地,鐵甲十萬,觸手遍布教廷和三大帝國高層,乃至把持龐貝皇庭的龐然大物!
而在蘭里斯家堊族武力中,家主西澤手中,掌握著龍堡騎士團和數萬鐵騎。這是蘭里斯家堊族最核心的戰斗力,也是公國武力,輕易不會動用。
近百年來,人們甚至沒聽說過西澤出過手。
出手的,是蘭里斯家堊族“東南西北”四大旁支。東支龍爪,西支龍翼,北支龍牙南支龍尾。
其中西支龍翼掌控著蘭里斯公國的空中力量。
據說,其擁有數以千計的獅鷲騎士和雷鷹騎士。可以在瞬間攻破任何一個沒有魔法防御陣保護的城堡。
北支龍牙,是蘭里斯家堊族除龍堡騎士團之外,最精銳的騎士軍團。一個龍牙長騎士十人小隊,就能正面擊潰一個大隊的邊軍騎士,攻城拔寨無堅不摧。
南支龍尾一向很神秘,據說是蘭里斯人手中的一把暗劍。許多受到嚴密保護的大人物,在得罪了蘭里斯家堊族之后,都是死在龍尾刺客的手下。
而東支龍爪,則是蘭里的世俗力量。
龍爪家堊族中三位劍圣開宗立派,手下弟子成百上千徒子徒孫更是不計其數,遍布廣袤無垠的救贖大堊陸每一個角落。
這是蘭里斯的一桿明搶,也是最為人所熟悉的力量!
縱觀救贖大堊陸歷史D無論是一統天下的羅曼皇朝時代,還是現今的三大帝國時代;也無論是在繁華的城鎮,守衛嚴密的貴族城堡,還是各大公國帝國的首府那些胸口繡著龍爪標記的龍爪子弟,三五成群快馬入城,公然斬殺目標之后揚長而去的景象,都是屢見不鮮。
要說霸道,無過于此!
而這一次,蘭里斯家堊族一共派來了四十位騎士。其中,就有以大光明騎士戴納為首的六個龍爪劍士。這樣的力量,若是法諾和慕尼城衛隊最精銳的主力騎士們還在或許還能抗衡。但要說尤咚…
喬伊斯夫人的心,定了下來。
論手中掌握的兵力,她并不畏懼尤金。無論是士兵,騎兵的數量還是裝備,她和身邊貴族們的私兵,都絕對不落下風。
不過,兩軍交戰,低級士兵不過是充數罷了。若沒有能鎮得住的高階武力,再多的士兵,也不過是一群任人屠宰的羔羊。尤其是在有限堊制的小規堊模沖堊突中,或許一位高階騎士,就能 在此之前,這是喬伊斯夫人最為擔心的事情。而現在,有了手里的這張名單,一切就不一樣了。
這樣的力量,就算是閑置不用,憑借手里的這張紙,也能讓那幫左右搖擺舉棋不定的領主們投靠過來口而同時,有這樣的力量在手,也關閉了尤金強行下令出征,甚至動用武力的大門。
“席林大人,果然是深謀遠慮。”喬伊斯夫人輕快地站起身來,“露絲欽佩之至。”
“夫人客氣了。”席林矜持地道。嘴角卻怎么也掩飾不住一絲傲意。
兩人輕松的聊了一會兒。
有這樣的實力撐腰,后面的出招,就不需要太費腦筋。只要快準狠,就能讓尤金翻不起浪花。
晚餐的時候,看著凱文,席林忽然問道。
“對了,喬伊斯夫人。不知道那個名叫羅伊的小子,現在如何?”
在眾人的注視下,喬伊斯夫人一時有些失神。
如果席林不提起的話,她幾乎已經忘記了這個微不足道的第一訓練營學員。尤其是現在,和自己這些人將要做的事情,以及橫在面前的尤金比起來,那個少年就像路邊的垃圾一般毫無價值。
喬伊斯夫人有些想不明白,席林為什么到現在,還會盯著羅伊。
或許是因為艾蕾希婭公主吧口雖然傳言中,冊封那小子為守護騎士,聽起來更像是一個玩笑,可對于奧古斯都這樣的人物來說,這恰恰是難以接受的。
喬伊斯夫人笑了起來。
看來,男人的占有欲,都是共同的。哪怕是被大堊陸成千上萬的女人瘋狂愛慕的奧古斯都,也不會例外。
她優雅地用餐巾擦了擦嘴,笑道:“席林大人的吩咐,我豈敢怠慢。”
她轉頭看向餐桌另一端一位身穿紫色長裙的貴婦人,微笑道,“不過具體的情形,得問問娜塔莎伯爵。如今后勤護衛隊的大隊長赫爾曼,可是娜塔莎的家臣。那羅伊,就在護衛隊里。”
“哦?”席林和凱文的目光轉向了那貴婦人。
貴婦人年齡看起來比喬伊斯夫人小些,有一張讓許多貴族小堊姐都羨慕的漂亮小臉蛋。不過顴骨稍稍高了一些,這讓她看起來既艷堊麗,又有些刻薄。
聽話題轉到自己身上,娜塔莎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迎著席林和凱文的目光,她撫了撫耳邊的發絲,面色恭謹中,帶著一絲得意,“那種賤民,怎么值得大人關心。我早已經按照大人的吩咐,交代了赫爾曼。在凱文挑戰他之前,他會在軍營里,過上一段地獄般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