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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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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一直在下。

  羅伊站在雨中,靜靜地注視著普爾曼的尸體。

  眼中的赤紅,漸漸淡去,可心頭的痛苦和仇恨,卻并沒有隨著普爾曼的死而消失。相反,冰霜河畔的那一幕幕在一遍又一遍地回放中,變得愈加清晰,愈加刻骨銘心。

  那是一個兩歲多的小男孩,所遺忘的記憶。

  他開始記事的時候,人生的印象就是無休無止的流浪,就是冰天雪地,嚴寒酷暑中的磨礪,是饑渴,是疲倦痛苦,是哭著握著刀,捅進兇猛野獸的身體,是在叢林中追逐,是滿身的傷痕,也是在市井,在貧民區,在騙子小偷中的廝混學習。

  威廉給了他一個沒有解釋的殘酷童年。

  但羅伊的心,卻是開朗自由的。

  他會在受傷之后,剛剛能下地,就跑去看自己藏在樹洞的小寶箱。

  那里面有他撿到的漂亮石頭,奇特的植物,自己掉下的牙齒,雕刻的小木偶,小刀,以及偷偷攢下的幾個銅撒尼。

  他會和奧利佛一起去打獵。

  把那只不分物種的色狗從兔子身上拉開,然后美滋滋地生火燒烤,和奧利佛你一口我一口。

  他每到一個地方,就興高采烈地和周邊的人交朋友,他會領著一幫小矮人到處闖禍,會學著野人騎在馬上嗬嗬亂叫,用動物的骨頭做長矛,光著腳丫在野地里奔跑。

  他不知道威廉爺爺為什么要他學那么多東西,不知道為什么要像訓練一個戰士一樣訓練自己,即便是后來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他也總覺得一切跟自己隔著很遙遠的距離。

  這個羅伊,不是那個羅伊。

  自己背負的,是不屬于自己人生的仇恨。

  然而,當他在諾伊奧坦斯的魔法塔里,穿過歷史長河,目睹目睹或者一切之后,血液中那個一直沉睡的羅伊,蘇醒了。

  而今天,當他將手中的劍,刺入普爾曼的背心的這一刻,兩個羅伊,合二為一。

  人生前后的記憶,在這一刻融合在一起。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仇恨在心頭涌動,但羅伊的腦子卻很清醒,很平靜。

  羅伊很感激威廉爺爺。

  正因為老人從來沒有灌輸那些東西,因此,此刻的他才不會像許多人一樣,被仇恨扭曲了心靈,蒙蔽了雙眼。

  報仇是讓那些應該為他們的行為付出代價的人付出代價,而不是自己區承受痛苦。

  雨水,淋濕了羅伊的衣服,淋濕了他的頭發,順著他的臉龐和脖子往下滑落。

  而腳下,普爾曼側頭伏在泥濘中,鮮血隨著雨水流出來,形成一條條紅色的小溪流,向四面八方擴散,在積水中暈染開來,旋即被雨水沖淡。

  似乎是沒想到自己會如此輕易地死在這里,普爾曼的眼睛依然睜著。

  死不瞑目!

  對于他這樣這樣很重要的人物來說,這種簡單的死法,是對他人生的巨大嘲諷。原來,擁有滔天權勢,高高在上俯視眾生的紅衣大主教,當世強者,在這冷山城外的野地中,也不過跟市場屠夫刀下的一只豬沒區別。

  羅伊就這么干脆利落地宰了他,沒給他比一只豬更多的尊重。

  之劍上,最后一絲血跡順著雨水滴落,羅伊手一抖,長劍挽出一朵劍花,在旁邊的一塊巖石上刻下兩行大字。

  “十六年前,冰霜河畔。”

  “這是只第一個!”

  收了長劍,羅伊扭頭看向自己的追隨者們。

  摩頓已經消失在雨中,香香靠在一棵大樹下,鐵老族長盤腿坐著,三只骨龍難得地老老實實,星王被包裹在嚴實厚重地鎧甲下,宛若雕塑,而惡魔們則散發著熔巖的氣息,雨水落在它們身上,頃刻之間就被蒸發。

  大家都沉默著。

  “我們走吧。”羅伊笑道。

  看見少年并不當一回事的笑容,看見那雙恢復清澈的眼睛,就如同解開了什么禁制一般,氣氛一下就活了起來。

  三頭骨龍紛紛湊上,一邊走,一邊得意洋洋地表功,惡魔們嘰里呱啦,比劃個不停。

  香香嫣然一笑,身形在林中消失。矮人族長打開酒壺,灌了一大口酒,深深地看了巖石上的字,扛著戰斧離開了。

  一個禱時之后,有幾個膽大的冷山城強者相約著,一同到了此地探查。

  當他們看見普爾曼的尸體,再看到巖石上的字時,所有人的眼皮都猛地一跳,眼中閃過一絲極度驚駭的眼神。

  當年那樁驚天動地的公案,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那可是涉及到皇室、教廷、宰相唐納德、戰斧騎士團雷諾家族以及法林頓公國這些頂級勢力的大案啊。

  這其中,隨便一方跺跺腳,都是一場地震。

  而這樁公案中所涉及的利益分配關系糾葛,其背后的明爭暗斗陰謀詭計,更是伸手不見五指的一片漆黑,光是想一想就讓人背心發涼。

  再加上當年薩拉在冰霜河畔留下的血咒…

  看著眼前的一切,這一刻,每一個人都只覺得毛骨悚然。

  原來,教廷竟然是兇手…至少是其中之一!

  而死去的這個圣域苦修士,還只是一場報復的開始…那個神秘的復仇者,目標該是何等恐怖?!

  當年的秘密,就這么掀開了冰山一角!

  所有人都知道,出大事了!

  就像一座被無數人拼了命死死壓制住的火山,在醞釀了十六年之后終于噴發,必將山搖地動,天地變色!

  良久,終于有人做出了決定。

  “回城,讓把區主教叫來,這事兒我們處理不了。”

  次日,當羅伊踏上空魔船的時候,冷山城已經徹底陷入了混亂之中。

  軍隊大量調動,領主騎士如臨大敵,城中教堂大門緊閉,教廷的信徒助祭修士神甫主教,個個神色惶然,更有不少人從外地連夜趕來。

  普爾曼的尸體被送回了冷山城的當地教堂,身份也已經確認。

  一位紅衣大主教死了。

  簡簡單單,輕輕松松,在一個雷雨交加的下午,如同一只豬一樣被人給宰了。

  他的尸體已經完全不成形狀。據冷山城的一些強者說,那是一場至少有多名圣域參與的戰斗,這位苦修士,應該是被人虐殺至死的。

  隨后,消息開始擴散,整座城市,都在議論著昨日城外的這場大戰,議論著死去的圣域苦修士和巖石上的刻字。

  已然有各種流言傳出!

  最震撼人心也最讓人信服的的流言,就是那位消失已久的法林頓繼承人出現了。

  十六年來,這個男孩的生死,一直都是一個謎。沒人能確定他是死了,還是活著隱藏在某一個不為人知的地方,甚至說不定就生活在大家身邊。

  原本所有人都以為他再不會出現了,都認為當年的事情,已經隨著歷史長河的流淌而湮沒,都以為傳說中的血咒,不過是沒有根據地道聽途說。

  可如今,以為不會發生的一切,就這么忽如起來地開始了。

  消息,遠比空魔船更快。

  隨著無數信隼飛向四面八方,當空魔船在帝都降落,羅伊的腳,踏足帝都土地的時候,整個圣索蘭帝國,早已經是天翻地覆。

。回成都,路上會耽擱,先更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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