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個蓋爾還真的是逮著一處就咬著不放。
只不過他還算不是完全沒有腦子,他說話的聲音不是很大,僅僅就是顧茗他們這組的人能夠聽到蓋爾的話,旁邊的其他組聽不到,而且這會兒過來看鑒定師現場鑒定的人沒有幾個,顧茗他們這組前面更是根本就沒有人。
當然,如果有人在旁邊的,可能蓋爾就不會這么說了。
鑒定師之間互相競爭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現在他們五個人是一個小組的,此刻在別人的眼中他們就是一個整體,如果有一個人做了丟臉的事情,最后丟臉的也不僅僅是那個一個人而已,連帶著他們整個小組也會跟著丟臉。
這也是為什么蓋爾會扯上小組的鑒定準確率這件事情,他不過就是想要給自己找個正大光明的理由而已,沖著他為了小組的鑒定準確率來考慮的話,他這番話雖然不怎么中聽,可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我對自己的實力還是很有信心的,至于我的實力怎么樣,我想蓋爾先生你應該也是有所了解的。”顧茗沖著蓋爾笑了笑,絲毫不理會蓋爾瞬間有些發黑的臉色,接著道:“不過如果蓋爾先生你實在是不放心,想要自己重新檢查一遍我也不回攔著,畢竟你也是小心為上而已。不止是蓋爾先生你,蘇姐還有衛先生如果對我的鑒定結果有疑問的話都可以過來重新鑒定一遍,畢竟我還年輕,經驗不足。說不定真的會有疏漏的地方。”
這蓋爾不是裝作和她不認識嗎?她之前順著對方的意思那是給蓋爾面子,既然蓋爾要這么對待她。那她也懶得搞什么間隙性失憶了。
果然,顧茗的這番話一出,蘇眉和衛新都不禁朝著蓋爾看了過去,眼中帶著幾分好奇和探究。
不過他們兩個也不是傻子,知道有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沒有必要直白的說出來,免得到了后面大家的臉上都不敢太好看。
蘇眉沒有吭聲,好似壓根就沒有聽到過蓋爾的話一樣,而衛新則是臉上帶著笑容。也沒有開口的意思。
蓋爾見狀也知道蘇眉和衛新肯定是猜到了什么,憤憤的瞪了顧茗一眼。也沒有再接著往下說什么,低下頭自己個兒繼續工作了。
顧茗小勝一籌,心情頓時好了不少,飛快的將那對指甲套的鑒定結果信息填好了之后便繼續往后面鑒定。
可能是為了緩解氣氛,衛新在顧茗好蓋爾各退一步都消停下來了之后開口招呼大家道:“大家來看看這個。”
衛新手上拿著一樣的東西,對著眾人招呼道。
原本忙著自己手上事情的顧茗和劉輝都朝著衛新看了過去,發現對方手里拿著的是一個小小的黑漆描金匣,這個匣子個頭不大。可外面的紋飾雕刻卻還算是挺漂亮的。
“這個是墨?”蘇眉距離衛新最近。立馬就認出了對方手里的東西。
“沒錯,這個是送來鑒定的墨。”衛新沖著大家笑了笑,接著道:“咱們怎么說也是同一組的人。在忙著工作之余,大家也該互相探討一下,多多交流才是。剛剛顧小姐和蓋爾先生都說,就算是為了咱們組的整體鑒定準確率,我們也可以互相看看對方鑒定的東西,以免因為某些原因而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這墨有什么不對的嗎?”蓋爾剛剛在顧茗那里失了面子,難得的接下了衛新的話。
衛新將手中的墨給放到了桌子上,對著大家道:“咱們組的人都各有精通,可好像并沒有專精雜件的是吧?我個人是專攻書畫鑒定的,對于墨是有些了解,可也不是那么透徹,未免發生疏漏,我覺得還是大家一起討論一下比較好。”
“也好。”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蘇眉點點頭道。
衛新見有人支持自己,臉上的笑意不禁加深了幾分,然后將視線轉移到了顧茗和劉輝的身上。
顧茗和劉輝對視一眼,便同意了衛新的提議,畢竟衛新也是出于好意,同一組的人對于拿不定主意的東西進行討論也是正常現象。
最后輪到蓋爾表態的時候,蓋爾輕笑一聲,然后直接上前兩步,將衛新放到桌子上的黑氣描金匣給拿到了自己的手中。
他先是細細的看了一下匣子的外表,然后便打開了匣子,將匣子里面放著的墨給取了出來。
墨這個東西,不僅僅的在古代十分的流行和重要,就是現代社會也一樣離不開墨,只不過這個用墨的方法和以前是大大的不同了而已。
在大的范圍上,墨是用來書寫或者作畫的一種工具,可除了作為工具之外,它也有其雅致的地方。
隨時代的需求,出現了觀賞墨(即珍玩品)及禮品墨。墨歷來倍受文人、書法繪畫家們的喜愛,并加以收藏。自宋朝以后,名墨逐漸成為文人書案上的陳設、欣賞品,要求墨質精良,而且追求形式與裝飾美觀,這就促使墨形成了一種工藝美術門類,成為人們珍藏的藝術品。
衛新拿出來的需要大家共同商討的墨顯然就是作為觀賞墨給制作出來的,宋代的詩人還就此做過詩詞,足以見得這種風氣已經形成了規模。
這種玩墨鑒賞之風,在嘉靖、萬歷時期更加盛行,并開始出現了成組成套的叢墨,墨的裝飾圖案,更是千變萬化,已達至紛然不可勝識的地步。這種叢墨注重形式變化多樣,圖案裝飾新穎紛呈,也講究外部裝璜。多用黑漆描金匣儲存,也有用金絲楠木或烏木做匣的,造型精巧,保存和攜帶安全方便。
顧茗伸長了脖子看了一下這會兒正被蓋爾那在手上觀察的墨,看其樣子應該是屬于明清時期的東西,匣子上面的紋飾也充分的說明了這一點。
蓋爾看了好一會兒才將這塊墨給放回到了桌子上。手指輕叩桌面,然后開口道:“我雖然是主攻金石鑒定的。可對其他的玩意兒也小有興趣,這塊墨應該是明代出品。”
“大家都看看。”衛新聽了蓋爾的話,也沒有發表意見,只是對著旁邊的顧茗等人道。
既然有人開頭了,后面的人也沒有多耽擱的意思。
蘇眉將那塊墨拿到了自己的手中,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番,然后開口道:“這漆黑描金匣子的確是明代的。”
語畢,蘇眉便將那塊墨給放回了匣子中,不再多說什么。
眾人聽到蘇眉的話。不禁朝著蘇眉看了一眼,這蘇眉只說了裝這塊兒墨的匣子是明代的。而沒有是說墨是宋代的,這么看來,她多半是覺得那墨有問題。
輪到顧茗和劉輝了,劉輝微微側身,示意顧茗先上。
顧茗也沒有推辭,小心翼翼的將匣子拿在了手上,當她的左手碰觸到匣子的時候,手上立馬就傳來了一陣熱流。其溫度并不算是很高。心中隱隱的升起一種說不出的喜悅之情,心底也傳來了滋滋滋的摩擦聲,只不過聲音并不是很清楚而已。
她將匣子拿在自己的手中。仔細的觀察了一下,確定在這個漆黑描金匣子的確是明代的風格,上面的紋飾,以及雕刻的方法,都是明代比較常用的方法。
不過這件東西的重點并不是裝著墨的匣子,而是墨的本身,因此顧茗在確定了匣子的確是明代出品的東西之后額沒有沒有再多做研究,而是將注意力放到了匣子里裝著的墨上面。(.棉花糖)
她并沒有急著將墨給拿出來,而是將鼻子湊近,輕輕的嗅了嗅。一股墨香鉆進了自己的鼻子,讓她的鼻子忍不住動了動。
聞過了之后,她也沒有荒著將里面的墨給拿出來,而是就這么靜靜的看著。這墨的顏色偏黑,可仔細的看卻又好像不是完全的偏黑。整體上看著倒是比較均勻,可顧茗卻覺得這墨似乎不怎么樣。
為了更仔細的看,顧茗這才將盒子里的墨給拿了出來,這東西一入手,她立馬就感覺到不對兒了。
她的左手有傳來熱度,可那熱度很小很小,小到稍微不注意的就會被忽略過去,心中更是沒有升起任何的喜悅之情,而心底也沒有傳來什么聲音。
這種現象清清楚楚的告訴了顧茗,她手上的這塊兒墨是贗品,不過不是最近一兩年做出來的贗品,往高了說的話,怎么說也該有個十幾二十年了。
心中有了答案,顧茗看起這塊兒墨就更加仔細了。
她對鑒定墨并不是很了解,畢竟這并不是她所擅長的領域,只是零星的只到一些鑒定的常識,就是如何分辨舊墨和新墨。
她所知道的區別舊墨和新墨的方法,就是從質地上仔細看。
新墨帶灰色,雖濃厚不朗潤,舊墨純黑朗潤,色澤純黑,色感厚實。她手中的這塊兒墨粗看的話,似乎就是純黑的,可將墨從匣子里拿出來,借著光線仔細看的話,好像又能夠發現這個墨不太對勁兒,在黑中似乎又帶著點灰。還有就是,新墨氣味有燥性,舊墨有一股自身的古樸淡遠的馨香之氣,且顯出一種古樸的色調。
顧茗之前有聞過這塊兒墨的味道,墨香是肯定有的,可仔細的問,那種味道還隱隱的有點沖人的感覺,并沒有舊墨的那種平和古樸淡遠之氣。
當然,從味道上來聞的話,顧茗的把握其實并不大,只不過她的鼻子很敏感,有一點兒沖沖的感覺她都能夠感受得出來,結合一下新舊墨區別的方法,她就覺得這個味道不太對勁兒。
“看完了?”劉輝看到顧茗將墨塊兒放回到了匣子里面,不禁出聲問道。
顧茗點點頭:“看完了,你看吧!”
劉輝將墨塊兒給拿了起來,除了重復之前顧茗的鑒定的那些動作之外,他還用手輕輕的敲擊了墨塊兒,側耳傾聽墨塊兒所發出的聲音,一看就比顧茗懂的東西要多一些。
站在一旁的衛新看著劉輝的動作,眼睛飛快的閃過一道光。隨即很快就又被他給遮掩了下來。
“大家都看完了,顧小姐和劉先生對這塊兒墨有什么看法?”衛新笑著問道。
因為是顧茗先看的。所以顧茗就先開口道:“這裝著墨塊兒的匣子倒是明代的,只是這里面的墨…好像有點問題。”
“我和顧茗的看法一樣,裝著墨塊兒的匣子沒有問題,里面的墨卻是有些看不太明白。”劉輝也跟著道。
三個人開口說了看法,全都覺得這墨有問題,最先說墨是明代出品的蓋爾就有些坐不住了,眼睛緊緊的盯著顧茗等人,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過了好一會兒,蓋爾才開口道:“衛先生。你的看法呢?”
衛新樂呵呵的道:“這漆黑描金匣倒是沒有問題,只是這個墨嘛…似乎是有些不妥。蓋爾先生你剛剛好像沒有仔細看。要不要再看看?時間還很多的,大家都不著急。”
蓋爾看了衛新一眼,眉頭皺了皺,最終還是接受了對方給出的臺階,重新將墨給拿到了自己的手中,細細的看了起來。
其他的人則是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絲毫沒有打擾他的意思。
“好像是有點問題。”蓋爾慢吞吞的將墨塊兒放回了匣子里面,接著道:“不過這匣子確實是明代出品的。”
顧茗強忍著自己的笑意。這蓋爾還真的是能屈能伸。改口也挺快的,不過就是不知道他是真的看出來有問題,還是壓根沒有看出來有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只是察覺到情況對自己有些不妙,干脆就順著衛新給的臺階附和著說這墨塊兒有問題。
“看來大家的結果都是一致的。”衛新聽了蓋爾的話,笑瞇瞇的道:“也剛剛看的時候也覺得這匣子應該就是明代出品沒有錯,不過里面裝著的墨塊兒看上去有些不對勁兒。我瞧著,這墨塊兒看上去是明代的風格,可卻有好幾處又像是清代的風格。”
“明清兩代書畫受各流派的影響,其風格有所不同,畫風格不同,其墨模雕刻技巧、手法,顯然有時代的區分。就像衛先生你說的一樣,這墨上面的雕刻不對。”蘇眉顯然也是看出了不同之處的,不用衛新詢問,便開口說道。
“明代的書法多遒勁,雕刻手法為了表達遒勁,刀法則需要深厚,才能顯示字體雄健,陽文字鋒芒峻厲,圭角嶄然。清代書法多秀潤,雕刻手法必須掌握精秀潤細的刀法,才能表達柔麗清雅。因為這個明清的書法繪畫風格不同,墨模上也有很大的不同,明代墨模,其刀法多深厚有力,而清代墨模,其刀法多柔妍精細。”劉輝也不敢落后,接著補充道。
衛新點點頭,稍稍等了一會兒,然后也開口道:“我想說的就是這個意思,這塊兒墨顯然是想要模仿明代的墨,可是其關鍵點沒有抓住,和清代的墨給混淆了,在細節之處弄了個四不像,顯然就是造假之物。”
“從這塊兒墨的顏色還有氣味兒來看,它造假的出來的時間至多不過十到二十年。”顧茗也開口說道。
“用手輕輕敲擊墨塊兒,能夠聽到其發出的聲音略帶暗啞,可見其品質不夠高,明顯的和整體所呈現的樣子檔次不符合。”劉輝接著顧茗的話往下說道。
四位東方鑒定師你一句我一句的,很快就互相將這塊兒墨的鑒定結果拿了出來,雖說是第一次合作,可也配合得是相當的默契。
他們四個人是默契了,而一旁的蓋爾則是快要惱羞成怒了。
這是什么意思?合著他們四個人厲害,就他一個人是笨蛋,什么都不懂?
蓋爾狠狠瞪了衛新一眼,想不到剛剛還和他套近乎的人居然會來這么一手,絕對是故意的!
衛新一臉無辜的回視著蓋爾,表示自己是真的想要大家互相討論一下而已,并沒有其他特別的意思,畢竟他們五個人當中,并沒有擅長那個鑒定墨這種東西的人。
“看看,還是人多力量大,這要是換了我一個人,那多半是拿不定主意這個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衛新順手就將漆黑描金匣給放到了贗品那一邊,還特意寫了兩份信息備注。一份聲明了裝著墨的匣子是明代出品,另一份兒則是說明了這匣子里的墨是贗品。
這下蓋爾是徹底的熄火了。他縱然是懷疑有人故意整他,甚至懷疑是四個東方鑒定師聯合起來整他,可他也拿不出什么證據來,就算是想要找茬,那也找不到站得住腳的理由。
他是傲氣了點,可并不代表他是個蠢蛋,事情都這樣了,他要是借著這個鬧開了,最后沒臉的也鐵定就是他自己。
還有就是。說不定某些人就是希望他鬧開,最好是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蓋爾在鑒定錯了東西。然后被同組的鑒定師聯合起來洗涮了一遍。
這種事情要是傳了出去,他以后也不用見人了!
想通了這一點兒,蓋爾生生的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在接下來的時間里面硬是一句多余的話都沒有說,只是埋頭于自己的工作之中。
看著將其他人拋到了一邊,自己全身心的投入工作之中的蓋爾,又看了看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的衛新和蘇眉,顧茗不由沖著劉輝使了一個眼神。
劉輝收到顧茗的眼神。微不可查的對著顧茗點了點頭。
顧茗不由自主的朝著劉輝那邊小小的挪動了一點點。似乎這樣就能夠讓自己覺得安全點一樣。
嘖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看著這件事情像是衛新挑起來的,可到底是怎么回事兒顧茗也不知道。反正她就知道自己不過是在里面充當了一個配角而已。
瞧著衛新說得多好聽,什么自己拿不定主意,所以想要大家一起商量討論一下。
就顧茗看,這衛新分明就是知道這個墨到是有問題的,他來了這么一出,從結果上來看,好像是整了蓋爾,可從過程上看,完全可以說是對本組人的實力進行了一個摸底而已。
只不過蓋爾比較倒霉,自己中招了罷了。
畢竟明面上大家對于墨這種東西都不是很在行,誰也占不了便宜,大家都在同一個起跑線上,至于內里嘛…誰又知道?
后面的工作都還算是比較順利,顧茗他們這組也沒有再出現有人故意挑刺的現象,顧茗鑒定了好些東西,也算是漲了不少見識,她在自己工作之余,還抽空問了一下蘇眉幾個不痛不癢的鑒定知識。
蘇眉一點兒不耐煩的意思都沒有,顧茗問什么她就回答什么,完全就是一副和善的愿意提攜新人的長輩樣子。
中午的時候大家休息了一下,顧茗趁著無休的機會又去展覽廳看金龍去了。顯然被這條金龍吸引的人不在少數,顧茗已經是估摸著人比較少的時候過去了,誰知道展覽廳里還是有不少的人,而且金龍前面的人尤為多。
金龍作為這次鑒寶大會的最為貴重的展覽品之一,是被單獨一處給圍起來的,而且允許了大家可以拍照,著實吸引了不少的閃光燈過去。
就連顧茗自己也拿出相機拍了好些照片,還厚著臉皮讓別人幫她和金龍拍了一張合影。
秦昇還有薛老都沒有來找顧茗,顧茗也沒有去找他們,因為之前兩個人都和顧茗打過招呼了,上午會很忙,基本上沒有時間過來看她,如果能來的話,多半也是下午才行了。
顧茗一個人在展覽廳里轉悠得也很開心,而且在展覽廳里還遇到了不少的熟人,有些她叫得出名字,而有些就叫不出名字來了。
原本她還以下午的情況會和上午差不多,基本上沒有什么大的波動,結果無休結束沒多久,現場鑒定這邊就出件大事情,頓時將整個鑒寶大會的視線全都吸引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