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垂幕之年第一百零二章身灰心亦灰(第七更)
第四卷垂幕之年第一百零二章身灰心亦灰(第七更)
無論徐遲和汗青,還有鎮北軍里的其余將領怎樣激烈的反對,皇后娘娘只是平靜相對,卻不肯改變主意,堅持要帶著六皇子回長安。..c|我|
諸將實在是沒有辦法,如今金帳南侵,大唐北疆正處于危難之中,他們不可能派大軍護送,最終決定抽調五百騎精銳隨行。
離開北大營之前的那個清晨,寧缺再次找到了徐遲,道:“皇后娘娘和我給你帶回了數萬人的隊伍,我想我們有資格找你要幾個人。”
徐遲想了想后道:“五百騎兵的數量確實少了些。”
“我的不是這個意思。”
寧缺道:“我要的不是活人,我要的是死人。”
徐遲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蹙眉道:“那兩名將軍,在刺殺失敗之后便當場自殺,你就算要了他們的尸首,也沒什么用處。”
寧缺道:“那兩名將軍死了,但參與刺殺的數百名騎兵卻還沒有懲治,我知道現在這些人都被你繳了械關在軍營里。”
徐遲的眉頭皺的更深,道:“十三先生要大行株連?”
“如果是平時,膽敢驚動陛下的遺體,刺殺皇后與儲君,這些人都是死罪,我知道你現在舍不得殺他們是出于什么考慮。”
寧缺道:“所以我也不會要你把這數百名騎兵全部殺死,但我要你承諾我,這些騎兵必須被送到最前線,最危險的戰場上。”
“數年之后,當這場大戰結束的時候,如果這些騎兵當中還有僥幸活著的,那么我便不再追究,如果他們死了,就算是贖罪。”
完這句話,他轉身離開。
即將離開之時,又遇到了一個很棘手問題。
那具沉重的松棺。(最穩定,給力文學網)
所有人都清楚。寧缺帶著皇后與六皇子返回長安,要的就是時間與隱秘性,沉重的松棺如果隨行,會帶來極大的不便。
徐遲建議暫時把陛下的靈柩留在北大營中,還可以激勵將士三軍用命。
皇后搖搖頭,輕聲道:“陛下想回長安,所以我要把他帶回去。”
“燒了吧。”
她看著沉重的灰棺道。
場間一片震驚。[全文字..cm]
皇后微笑道:“陛下這么瀟灑的人,怎么會在乎這些。”
寧缺想起當年皇宮里不停響起的痛罵白癡聲。笑著道:“確實如此。”
松棺在柴堆上漸漸燃燒起來。
樹皮噼啪作響,火星飄飛。
最終化為一匣子灰。
屋漏偏逢連夜雨,遠遠不足以形容當前大唐遭受的連續打擊,風雨飄搖不足以形容其險,一波高過一波的驚濤駭浪,呼嘯拍打而來。
如果成京之戰。對唐人來是一次極大的震撼,但對他們的自信依然沒有任何影響,金帳王庭南下,才算是真正地令所有唐人警醒不安起來。
西陵神殿的誥書號召天下伐唐,讓唐人第一次真切感覺到了亡國的可能性,而最近傳來的清河郡叛國自立的消息,便成為了最沉重的一次打擊。
因為不安所以憤怒,因為驚恐所以憤怒,因為憤怒所以憤怒。整座長安城都陷入憤怒的氣氛之中,曾經為了國之大局而強行隱忍的皇后派大臣們,也再也無法忍受當前的情況,在朝堂上在輿論上向宮中的新帝和公主責難紛紛。
官員們質問宮中為何皇后娘娘和六皇子還沒有回到長安,為什么遲遲沒有賀蘭城的消息,為什么清河郡這個公主殿下的盟友,會在朝廷最危難的時刻,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無恥行逕,質問陛下和殿下有何顏面去見先帝。
書院封門后。前院新一期的學生被遣散回家。或進入朝廷各部衙做義工,他們和太學等處的年輕學子。是長安城里最熱血最激動的那群人,當大唐被籠罩在烏云之中時,他們終于走上了街頭,匯集到皇城前開始請愿。
至于請愿的具體內容是什么,其實這些學生也不是很清楚,但總之他們想要改變現在的局面,他們希望看到改變。
不知是從哪里來的消息,開始在請愿人群中流傳,本應在數日之內歸來的鎮國大將軍許世,竟然已經在南方崤山一帶被西陵神殿暗殺!
許世大將軍的行蹤,正是被宮里某位貴人出賣給了西陵神殿!
至于那位貴人為什么會這樣做,很明顯是因為他來位不正,害怕一向以剛正不阿聞名的許世大將軍回到長安,把他從皇位上掀下來!
當這個消息從請愿人群里傳到長安城各處后,上街表達憤怒和懷疑的人變得越來越多,整座長安城仿佛變成了無數條憤怒的河流。
憤怒的河流往往都是渾濁的,于是有人開始趁著水渾摸魚,又有人試圖趁著水渾變成魚溜走,西陵神殿用了數百年時間,在長安城里埋下的那些暗哨與潛伏者,開始蠢蠢欲動,準備借此機會將局勢變的更亂。
朝樹領了旨意,帶著驍騎營前往東方抵抗入侵者,羽林軍一部已然北上,加入到抵抗金帳王庭騎兵的戰線中,如今的長安城看似依然固若金湯,可實際上算起來,只有八百余名羽林軍還有數百名宮廷侍衛,再加上長安府的衙役,可以維持治安,鎮壓暴亂,局勢岌岌可危。
清河郡會館設在長安城某處繁華地帶,在諸閥投敵的消息傳來之前,這里便是朝廷重點監視的地方,如今更是有重兵把守,被困在會館里的諸閥子弟面色慘淡,等著未知的命運,然而卻有數人看著漸漸混亂的局勢,生出了些別的心思。
李琿圓也很憤怒,他甚至覺得自己比皇城前那些請愿的人群更加憤怒。
他覺得自己很無辜,那種不被理解的痛苦,像毒蛇一樣不停撕咬著他的心臟,是的,許世將軍的行蹤,是他讓何明池花費了很大力氣才查到,也確實是他讓何明池想辦法聯絡上西陵神殿的大人物。
當時的情形和現在完全不相同,當時只不過是東北邊軍覆滅,大唐看上去依然強大不可撼動,而當金帳王庭南侵的消息傳到長安城后,他在第一時間命令何明池去終止那個計劃,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陰險行逕,也要想辦法通知許世。
然而…西陵神殿的大人物沒有聽自己的話,何明池和軍部都沒有聯絡到許世,許世居然真的就這樣死了,這能怪我嗎?那個老家伙如果真把我當成皇帝,怎么會在沒有旨意的情況下,便離開了鎮南軍?他如果還留在鎮南軍,又怎么會死?結果現在怎么所有人都在怪我?怪朕!
皇宮里的大殿顯得格外孤清凄冷,李琿圓坐在椅上,看著殿外的夜色發怔,無數的思緒在他的腦海里快速掠過,然后又再次閃回。
太監宮女現在都很怕他,因為他很憤怒。這卻讓他更加憤怒,因為他清晰地從這些太監宮女的眼中,看到了冷漠看到了疏離,還看到了輕蔑。
朕現在是皇帝,朕當皇子的時候,你們都可以那么親近崇拜敬畏地看著我,為什么現在居然敢如此無禮地離我而去?
李琿圓無法再忍受,從昨天到今夜,他已經使人暗中陰殺了好幾個太監和宮女,然而即便如此,他依然無法從這些人的眼中看到自己想看到的神情。
所以他愈發憤怒。
他忽然覺得這片孤凄的寒殿不是人呆的地方,霍然站起身來,揮手把苦苦哀求他的一名太監推倒在地,帶著始終守在殿外的徐崇山,向御花園深處走去。
時值深秋,御花園里亦顯蕭瑟,但好在還有數種花朵在盛開,于夜色之中盡顯嬌媚,看著美麗的花樹,李琿圓的心情終于平靜了些。
“你這些人怎么就不明白朕呢?”他蹙著眉頭道。
徐崇山看了一眼遠處宮殿檐上的檐獸,沉默片刻后道:“因為你不是一個很容易讓人看明白的人。”
李琿圓沒有注意到徐崇山對自己的稱謂毫不恭敬,不解問道:“什么意思?”
徐崇山道:“不管你的皇位是怎么來的,但總之你現在是大唐的皇帝,只要但凡腦子正常一些的人,都不會做出你做的這些事情,但又很奇怪的是,你似乎總能給自己做的事情,找到一些合理的解釋,這么看你的腦子其實很正常。正常的人卻總在做不正常的事,你誰能看明白?”
當他出第一句話后,李琿圓便醒過神來,但沒有任何反應,繼續沉默聽他著,只是臉色變得越來越陰沉。
“看來你也要反朕。”他看著徐崇山寒聲道。
徐崇山身體微微前傾行了一禮,直起身體便變成了一座山峰。
“陛下對我有大恩,要殺你我本有些心理障礙,但這些天看下來早就沒了,因為你活在這個世界上,便是陛下最大的恥辱。”
李琿圓神情略顯緊張,卻沒有轉身逃走。尖聲道:“你在宮中已有多年,難道不知道在這里是殺不死我的?”
“所以我一直沒有動手,直到你到御花園來散心,。”
徐崇山道:“你或者不知道,這里是皇宮中距離諸殿最遠的一個地方,殿上那些檐獸,再也沒有辦法保護你。”
緊張時放松自己,煩惱時安慰自己,開心時別忘了祝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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