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簫說話一向肆無忌憚,沈宜晴可是深有體會,聞言頓時紅了臉移開視線。
偏偏齊簫又笑嘻嘻的湊了過來:“表哥穿著喜袍可真是帥氣,不過,比我娶你的時候還差那么一點點就是了。”
沈宜晴被逗的撲哧一聲笑了起來。忍不住向趙元灝看了過去。
他穿著大紅的喜袍,俊臉含笑,可眼底卻沒有多少喜意。目光靜靜的落在穿著大紅嫁衣頂著蓋頭的新嫁娘身上,很是平靜。
沈宜晴默默的看著趙元灝,腦子里想起的,卻是當年蕭婉君出嫁的情景。
那個時候的自己,滿心歡喜雀躍的跟在蕭婉君的身后一起嫁入鎮遠王府。馬背上那個英挺貴氣的男人印入了她的眼簾,也悄然叩開了她的少女心扉。在后來的幾年里,她默默的在心底仰慕著他直落得那樣一個悲慘結局…
時隔多年,這一幕熱鬧的情景和當年何其的想象。
只是現在的她,卻全然沒有了當年的羞澀和歡喜。看著趙元灝,就像看著一個陌不相關的人,心情竟然異常的平靜。
趙元灝似是察覺到了什么,目光游移了過來,待和沈宜晴四目相對之際,眼底掠過了一絲莫名的復雜。
好久不見了…
原本還有些青澀和稚嫩的少女,如今卻是那般的嬌美動人,眼角眉梢都盈滿了笑意。宛如一顆珍珠般散發出柔潤的光澤,令人移不開視線。
而那個俊美如陽光的少年,正笑嘻嘻的站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的呵護著她。任誰也不會錯辨那份寵溺和憐愛。
那一雙少男少女站在一起,已成了最最一道美麗的風景。
不知怎么的,這幅情景落在趙元灝的眼中隱隱的有些刺目。他定定的看了沈宜晴一眼,終于將視線移開了。
他和她今生不可能再有任何牽扯,那么就不要再惦記了吧!就這么徹底拋開過往的一切吧…
趙元灝漫不經心的壓下心底那絲熟悉又陌生的酸澀,臉上的笑容不自覺的褪了三分。
沈宜晴也收回了目光,心里卻是一片清明。
再沒有一刻比現在更能確定自己的心意。她的眼里和心里,都只有齊簫。趙元灝再也不能牽動她分毫情緒了。
待一系列俗禮結束之后,新嫁娘終于進了王府。眾人簇擁著一對新人往新房那邊走去。
沈宜晴放慢了腳步,齊簫自然也跟著慢了下來。
齊簫瞄了沈宜晴一眼,一時也猜不透她此刻的心思。
她的心里還在惦記那個趙元灝嗎?應該不會的。他有這個信心,晴兒現在只愛他一個。
只是,她剛才一直盯著趙元灝看個不停,看的他心里七上八下直冒酸水。根本沒法子淡定啊!
齊簫在心里不停的胡思亂想著,口中卻是異常的豁達開朗:“晴兒,待會兒我陪你一起去新房里看看新娘子。”
沈宜晴抿唇一笑,點頭應了,心里卻在暗暗好笑。
認識齊簫這么多年了,他可從來都是藏不住心事的性子。也不知道他能撐多久才會問出口呢…
接下來,兩人卻是沒有獨處的時間了。
袁氏對兩人之前的舉動很是不滿,唯恐再惹出什么亂子來招來閑言碎語,索性將沈宜晴喊到了身邊來。
沈宜晴很是乖覺,不用袁氏吩咐,就老實的跟在了袁氏的身邊。再也沒有離開過半步。
一直到了傍晚時分,齊府一行人才從鎮遠王府告辭。
坐在馬車里,沈宜華笑著贊起了蕭婉月:“…蕭家三姐妹倒都是美人兒。若真比較起來,蕭三小姐比過世的表嫂還要標致些。”
蕭婉君勝在氣質出眾,蕭婉月卻是個眉目如畫的可人兒,純論容貌而言,蕭婉月確實更勝一籌。
袁氏笑了笑:“是啊,世子確實有艷福。”
說的好好的,干嘛又用那種眼神看她?
沈宜晴心里暗暗腹誹著,臉上卻是笑盈盈的,并未插嘴。
袁氏卻不肯放過她,笑著看了過來,意味深長的問道:“晴兒,你覺得這位新婦如何?”
沈宜晴笑著應道:“蕭三小姐相貌出眾,又端莊嫻雅,自然是極好的。表哥能娶得這樣的美嬌娘,真是好福氣。”說的異常真摯,眼神更是清朗。
袁氏瞄了沈宜晴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你真是這么想的么?”
當日傳出的那些流言蜚語,早成了袁氏心里的一根刺。每每想起,心里便十分的不痛快。今天趁著這樣的機會,自然要好好敲打一番不可。
沈宜晴打起精神來應付,說話很是謹慎小心:“兒媳不敢欺瞞母親,確實是這么想的呢!”
袁氏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忽的問道:“對了,之前你和簫兒一起隨著小世子去看新房。和小世子相處的可還好么?”
沈宜華早已察覺出不對勁來了,識趣的閉口不言作壁上觀。
沈宜晴早已做好了被盤問的準備,笑著應道:“小世子年齡還小,都快記不得我是誰了。倒是和夫君挺合得來。”
沈宜華笑著插嘴道:“二弟性子活潑,不失赤子之心,也難怪和小世子這么投緣呢!”
袁氏最樂意聽到有人夸齊簫,聞言頓時笑了起來,口中卻故意發著牢騷:“他哪里是不失赤子之心,根本就是沒長大的孩子。都成了親的人了,還是這么任性淘氣。”
沈宜晴忍不住抿唇笑了:“母親,你若是不喜歡他這樣的性子,回去可得多數落他幾句。”
袁氏撐著面子應道:“那是當然。”
沈宜晴和沈宜華對視一笑。袁氏的言不由衷也太明顯了,要真舍得數落齊簫,也不會慣的齊簫這么任性了。
沈宜晴笑盈盈的問道:“母親,夫君小時候便是這樣的性子么?”
這隨口一句,立刻挑起了袁氏的談興,滔滔不絕的說了起來:“簫兒小時候就任性,要什么就一定要到手不可。若是不如他的意了,立刻就又哭又鬧…”
說著,便撿了齊簫小時候的趣事說了幾件。
沈宜晴笑吟吟的聽著,只當做聽故事一般。只有她知道,齊簫在九歲的那年就換了個人。以前的一切種種和現在的他根本毫無關系。
不過,從袁氏的話語中不難聽出,小時候的齊簫實在不怎么可愛。霸道又任性不說,根本不懂得體恤別人。
袁氏說著說著,忽的嘆了口氣:“…說起來,簫兒自打九歲那年落水之后,性子陡然變了不少呢!”
一提到那一年的落水,沈宜晴的目光陡然柔和了起來。
就從那一刻起,她和齊簫一起得到了新生。他們兩人的命運,也在那一刻有了交集,從此糾纏不休,再也分不開了。
沈宜華瞄了沈宜晴一眼,笑著說道:“二弟和四妹的緣分,定是從那個時候就開始的。一起落水,一起被救。二弟全然忘記了以前的事情,四妹也忘了不少呢!”
以前的沈宜晴,最害怕的便是面對這樣的話題。可現在的她卻異常的坦然,甚至自嘲的一笑:“是啊,我連學過的東西都忘的一干二凈呢!后來又重新一一學起,好在夫子們脾氣都很好,耐心的重頭教起。”
袁氏的眼神也溫柔了起來,滿是懷念的說道:“那一次,我可被嚇的夠嗆。簫兒口口聲聲說他不是齊簫,還說不認識我。也不準人近身伺候。直到后來才慢慢的安穩了下來。”
沈宜晴微微笑著,腦中想起了第一次見齊簫的情景來。
那個時候的她,滿心不安惶惑的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全然不同的相貌,陌生的環境,未知的一切,都令人害怕不已。
就在那一刻,她見到了齊簫。
只有她能理解他的惶惑不安,只有她知道他的痛苦彷徨。他們兩個的際遇不盡然相同,卻又驚人的相似。偏偏在同一時刻同一地點同時重生了。
這就是他們兩個的緣分吧!
沈宜華忽的掩嘴笑道:“二弟一直愛纏著四妹說話,每次去沈府的時候,都會找機會賴在四妹身邊不肯走。對了,四妹,你現在已經嫁了過來,不妨說給我們聽聽。二弟和你到底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袁氏眸光一閃,似笑非笑的看了過來。
沈宜晴俏臉微紅,心里暗暗埋怨起沈宜華來。
怎么能當著袁氏的面問出這樣的話來?就算好奇,也該私下里問嘛!現在倒好,弄的她左右為難騎虎難下。
男女私相授受,說起來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袁氏本就看她不順眼,一聽到這樣的話,只怕心里更是不舒坦了。
有心保持沉默,可袁氏和沈宜華都在看著她,顯然是等著她回話呢!
到底該怎么回應才好?
沈宜晴不用假裝,臉頰也飛起了兩抹紅暈,羞答答的低著頭:“大嫂,你取笑我。我才不告訴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