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府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齊簫的一舉一動,自然都有人去稟報袁氏。
袁氏知道此事之后,心里很不高興,一直沉著臉。
紫綃小心翼翼的觀察著袁氏的臉色,試探著說道:“太太,少奶奶還在庫房那邊。您要不要過去看看?”順便訓斥幾句什么的?
袁氏輕哼了一聲,卻是不置可否,顯然另有打算。
紫綃伺候袁氏已久,自然清楚袁氏的脾氣,當即不敢多嘴了。
袁氏憋著一股悶氣,一直到了傍晚。齊禮回來之后,見袁氏臉色不愉,很自然的問了句:“有誰惹得你不高興了?”
袁氏很含蓄的把下午的事情說了一遍:“…簫兒午睡過了頭,是夫子派人去喊了一聲,他才去的書房…”
雖然袁氏說的很委婉,可齊禮豈能猜不出其中的緣故?
齊禮頓時沉了臉:“這小子真是越來越放肆了,今天晚上非好好訓他一頓不可。”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憤怒。
袁氏本是滿心的不痛快,可一見齊禮這般反應,忍不住又向著齊簫說話了:“這哪里能怪簫兒。他以前連個通房丫鬟都沒有,從未親近過女色。現在又是新婚期,自制力自然差了些。說起來,還要怪晴姐兒。若是她識大體懂分寸,就該勸著簫兒一些,不該容著他胡來!”
舍不得怪齊簫,竟是將原因都歸咎到了沈宜晴的身上。
齊禮對這個新進門的兒媳自然也沒多少好感,聞言冷哼了一聲:“待會兒他們兩個過來了,少不得要敲打幾句。可不能容簫兒這么放縱下去。”
袁氏很是贊成的點頭:“老爺說的是,妾身也這么想的。”夫妻兩人低聲商議了幾句。
正說著話,丫鬟便來稟報了:“啟稟老爺太太,少奶奶過來了!”
齊禮袁氏頓時住了嘴,一起看了過去。
沈宜晴盈盈的走了進來,端端正正的行了一禮。
袁氏瞄了沈宜晴一眼,淡淡的說道:“忙了一下午,辛苦你了。庫房的賬目可都清點過了么?”
沈宜晴恭恭敬敬的應道:“已經清點過了。兒媳正打算著從明天開始,重新整理庫房賬目呢!”
袁氏“嗯”了一聲,然后就這么看著沈宜晴,卻不說話。
沈宜晴被看的渾身不自在,心里迅速的盤算起來。袁氏一臉的不高興,該不是因為下午齊簫遲到的事情吧…
還沒等想完,袁氏不溫不火的聲音就響了起來:“晴兒,你如今嫁給了簫兒,就是簫兒的妻子。該處處為他著想才是。簫兒生性熱情,最是肆意妄為。你這個做妻子的,不能總是慣著他的性子,得時時刻刻提點著他一些,免得被人家指指點點說三道四,你說是也不是?”
沈宜晴低著頭應了一聲,手在袖子里卻悄然的握緊了。
袁氏雖然沒直說,可話里話外透露的意思卻是再清楚不過。以后齊簫若是再想“午睡”,她得義正言辭的拒絕外加婉言規勸幾句才行?!
夫妻之間的私事被這么宣之于口,真是讓人無比的窩火羞惱。
此事怎么能全數怪到她頭上來?不是應該好好的數落齊簫幾句才對嗎?
沈宜晴隱隱的有了預感,看來,以后她都會面臨這樣的窘境了吧!不管責任在誰,到最后被訓斥的,都是她了…
袁氏見沈宜晴乖乖的聽訓,心里的火氣總算消退了些:“…總之,今后簫兒去書房不可以遲到。他若是午睡,你便在旁邊守著,不要讓他睡過了頭。”
就差沒直說“不準陪著他一起午睡”之類的話了。
沈宜晴在心里腹誹不已,臉上卻依舊是溫馴乖巧的樣子。
袁氏本來還有一大堆話要說,見她如此知情識趣,倒也不好再繼續說了。
齊禮一直在旁冷眼旁觀,卻是什么也沒說。這等敏感話題,他這個做公公的自然不方便多說。不過,今晚肯定是要狠訓齊簫一頓了。
正在氣氛尷尬凝滯之際,齊簫從書房回來了。
剛一踏進屋子,齊簫便察覺出氣氛有異,故意嬉皮笑臉的湊上前去:“父親母親,你們今天是怎么了?一個個都繃著臉做什么,是誰惹你們不高興了嗎?”
袁氏一看見齊簫的笑臉,心里的火氣便飛走了大半,笑罵道:“還能有誰,當然是你這個不省心的混小子。”
齊簫本就有些心虛,被這么一說,立刻陪笑道:“母親教訓的是,都是我不好,今天居然睡過了頭,虧得夫子派人來喊我一聲…”
“你倒是有臉說!”齊禮冷著臉訓斥道:“這么大的人了,怎么連個節制都不懂?若是傳了出去,可真成了笑話了…”
齊簫難得老實的站在那兒,一句不敢辯駁,任由齊禮數落了一大通。:“…你鬧騰著要和沈家定親,我們都隨了你。如今,人也過門了。一切都隨了你的心愿。可堂堂七尺男兒,整天繞著女人轉能有什么出息?今年的會試若是考不中,便得再準備一年。難道你就打算著這么晃晃悠悠的虛度光陰嗎?”
齊簫自知理虧,也不敢辯駁,唯唯諾諾的應了。
齊禮看都沒看沈宜晴一眼,可接下來的話卻是字字針對著沈宜晴去的:“娶妻當娶賢,沈家的女兒個個都是嫻雅端莊的,也該懂得輕重才對吧!怎么能由著簫兒的性子胡鬧?”
沈宜晴咬了咬嘴唇,將心頭的委屈都壓了下去,低低的應道:“父親教訓的是,兒媳記下了,以后一定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了。”
齊禮淡淡的看了過來,沉聲說道:“你記得就好。”
一直悶不吭聲的齊簫終于忍不住了:“父親,今天的事情都怪我,你怎么訓我都無所謂。不要怪晴兒......”
明明就是他纏著沈宜晴不放才睡過了時辰。要罵就罵他好了,憑什么總是罵沈宜晴?
齊禮不悅的瞪了過來,打斷齊簫的話:“怎么?連我怎么說話你都要管嗎?”
齊簫憋屈的閉了嘴,心里滿是忿忿不平。
夫妻之間的那點事,他們都要管。也太夸張了吧!更令人窩火的,他們竟然一直在不停的責怪沈宜晴。
本以為成親了之后,他就能和心愛的女子朝夕相守恩恩愛愛,讓她過上幸福安樂的生活。可萬萬沒料到,成親之后,她過的如此憋屈辛苦…
一想到這兒,齊簫心里的火氣就蹭蹭的往上躥。若是依著他平日的性子,此刻早該挺直了腰桿子反駁回去了。
只是......
齊簫默默的看了低眉順眼的沈宜晴一眼,不知花了多少力氣才克制住抬頭辯駁的沖動。
不,他不能那么沖動。若是為了沈宜晴不管不顧的和父母吵了起來,只怕他們會對沈宜晴更有偏見。今后沈宜晴豈不是要受更多的委屈?
忍,為了沈宜晴,為了兩人今后的幸福,一定要忍。
齊簫的拳頭握了又松,松了又握,總算是忍了下來。
沈宜晴最是了解齊簫沖動的性子,一直在擔心著齊簫隨時會和齊禮吵起來。待見到齊簫陰郁著臉一聲不吭,心里略略放了心。
袁氏最是偏愛齊簫,有什么不滿都會沖著她來。若是齊簫一個激動之余和父母鬧騰了起來,之后受氣的,肯定還是她啊!
現在的沈宜晴,總算也領略到了為人媳婦的無奈和心酸了。
齊老太太齊老太爺寵愛齊簫沒錯,可對她卻沒多少偏愛。袁氏和齊禮兩人,對她更是一直心懷偏見,不找茬就算不錯了。
這偌大的齊府里,又有誰是真心疼惜她的?
好在還有齊簫…
沈宜晴不自覺的看了齊簫一眼,齊簫似心有靈犀一般,也看了過來。
一個滿心委屈,一個滿懷憐惜和歉疚。在對視的那一剎那,他的憐惜撫平了她的委屈。她的溫柔寬容安撫了他的難過。
齊禮正數落著齊簫,忽的發現齊簫心不在焉的頻頻看向沈宜晴,心里那個氣就別提了,猛的一拍桌子:“齊簫,我剛才說的話你可曾聽見了?”
齊簫立刻回了神,迅速的接口:“聽見了,父親,這次都是我的錯。我向你保證,今后絕不會再有第二次了!”認錯態度絕對誠懇!
齊禮哼了一聲,正待再說幾句,就聽袁氏在一旁笑著打圓場:“老爺,時候也不早了,飯菜早已備下了,我們這就到飯廳去吧!”她可最見不得齊簫可憐兮兮的挨罵的樣子了。
齊禮瞄了袁氏一眼。那一眼的含意極為明顯,就差沒把“慈母多敗兒”說出口了。
袁氏只當做什么也沒看出來,笑吟吟的拉了齊簫到隔壁的飯廳去。沈宜晴當然沒有這等待遇,乖乖的跟在了后面。
這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總算稍稍告一段落。
沈宜晴卻從新婚的甜蜜幸福中徹底清醒了過來。反復的告誡自己,今后行事一定要小心些。萬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