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之后,便得梳婦人發髻,再也不能像往日那般隨意披散著發絲了。
蘭初細心的為沈宜晴梳了個簡單不失雅致大方的發髻,邊笑著說道:“奴婢手藝不佳,小姐…少奶奶不要嫌棄才是。”乍一改口,還真是不適應呢!
沈宜晴笑了笑:“挺好的,我很喜歡呢!”往日里為她梳發的都是采梅。不過,采梅已經在一個月前就發配嫁人了,蘭初接手這一個月來,梳發手藝倒也頗有進步。
蘭初得了夸贊,抿唇輕笑,在首飾盒子里挑了個鑲嵌著寶石的簪子給沈宜晴戴上,再戴上一整套的耳環鐲子之類的飾物。
沈宜晴頓時顯得光彩照人。
許媽媽笑著說道:“少奶奶今日要去給長輩們磕頭敬茶,還是再上妝施些脂粉更好些。”
沈宜晴想了想,便點頭應了。
齊簫還從未見過沈宜晴梳妝打扮的樣子,倒是看的津津有味。
沈宜晴被看的渾身不自在,瞄了齊簫一眼:“你沒別的事情可做了么?”總這么盯著她看,簡直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
齊簫挑眉一笑:“有什么事情比看你更重要?”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們俱是別過臉偷笑起來。
沈宜晴的臉紅了紅,嬌嗔的白了他一眼。齊簫被瞪的渾身軟綿綿的飄飄然,忍不住伸手握住沈宜晴細白柔軟的小手,放在手心里輕輕的摩挲。
沈宜晴大窘,掙扎了片刻,卻是敵不過齊簫的手勁,只得無奈的隨了他。
一旁的語桐看著這親昵的一幕,臉上的笑容卻有些掛不住了,悄然的垂下頭去,掩去眼中的那一抹苦澀。
沈宜晴眼角余光瞄到了語桐的些微一樣,心里悄然一動,卻也無暇深想了。早飯已經備下了,得快些吃了早飯去給長輩們敬茶請安呢!
出了院子之后,齊簫很自然的拉著沈宜晴的手,笑著說道:“你別擔心,不過是磕個頭敬個茶而已。還能收一堆見面禮,很劃算的。”
沈宜晴微微一笑,卻并未出言辯駁。
這是她第一次見長輩,當然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說話萬萬不能有差錯,更不能有什么不當的言行舉止…
沈宜晴悄然的抽回手,臉上浮起得體端正的笑容,稍稍走在齊簫的后側。
齊簫略有些不滿的嘟噥了一句:“干嘛離我這么遠。”新婚夫妻手拉手走幾步也沒什么吧!
沈宜晴理都沒理他,甚至微微垂下了頭。
齊簫摸摸鼻子,也不再多說什么了。
齊老太太和齊老太爺都健在,這磕頭敬茶的地點自然就在他們的院子里。偌大的正廳早已收拾的干凈整齊,齊家人幾乎都來了。
沈宜晴抬起眼瞼,悄悄打量了一眼。齊老太爺齊老太太分別坐在上首,齊禮和袁氏則依次坐在下首。齊笙和沈宜華夫婦沒有入座,俱是笑吟吟的站在一旁。還有一個年約十一二歲的少女,怯生生的站在齊笙身后。卻是齊家庶出的小姐了。
另外還有兩個女子站在袁氏身后,是齊禮的兩房妾室,分別是陸姨娘和張姨娘。
再加上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們,廳子里顯得分外的熱鬧。
一對新人剛一進來,頓時把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
齊老太太笑瞇瞇的打量著榮光煥發的齊簫,打趣道:“簫兒從今日起可就是大人了,不能動輒就鬧脾氣了。”
齊簫嘻嘻一笑:“祖母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嘛,我哪天鬧過脾氣了。我一直都是成熟穩重顧全大體的好不好。”
眾人都笑了起來。橫看豎看,齊簫也和成熟穩重沾不上邊吧!虧得他好意思自吹自擂,也不嫌臊的慌。
袁氏笑罵了一句:“你哪里有半分成熟穩重了,分明就是個猢猻性子。看中什么要什么,何時有過半分顧全大體的?”
這話若放在平時說,半點問題都沒有。不過,當著剛進門的新兒媳沈宜晴的面說出這話來,可就暗示意味很濃了。
沈宜晴之前早有心里準備,只當做沒聽見這句刺耳的話語一般,依舊低眉順眼的微笑著。
齊簫最是機靈,當然清楚袁氏是在故意給沈宜晴下馬威,立刻笑道:“母親,我喜歡的一定都是最好的。”
袁氏微微一笑,也不多說什么,卻有意無意的多瞄了沈宜晴一眼。
沈宜晴哪里敢抬頭回視。齊簫護著自己自然是好事,只不過這樣的竭力維護,也太容易招來婆婆的不快了…
齊老太太咳嗽一聲,笑著解圍道:“好了,快些過來敬茶吧!”
齊簫立刻笑著應了,和沈宜晴一起走上前去。早有丫鬟送了軟軟的墊子過來,兩人一起跪下,恭恭敬敬的給齊老太爺齊老太太磕了頭。接著,沈宜晴便從一邊的托盤上端了茶,甜甜的喊了聲:“祖父請用茶,祖母請用茶。”
齊老太爺和齊老太太笑瞇瞇的接了茶,各自喝了一口,便放回了桌上。齊老太太使了個眼色,身后的丫鬟便笑吟吟的捧了錦盒走上前來,打開了盒子,里面頓時閃出一片柔和的光芒。
齊老太太笑道:“祖母也沒什么好東西,這一套翡翠頭面首飾還是我當年的嫁妝,就給了你吧!”
那套翡翠頭面首飾晶瑩剔透,在精致奢華中,又透著厚重,顯然是好東西。
沈宜晴連忙笑道:“多謝祖母!”
齊簫見齊老太太給的東西貴重,顯然對沈宜晴很是看重,心里早樂開了花,嘴甜如蜜的拍著馬屁:“祖母壓箱底的好東西都拿出來了,真是慷慨大方。對了,祖母,你可不能只顧著疼孫媳婦,我的那一份呢!”
齊老太太被逗的開懷一笑:“見面禮是預備給新媳婦的,哪有你的份兒。快給我一邊待著去,別添亂了。”
齊簫故作委屈的嘆口氣:“完了,現在祖母最疼的是晴兒不是我了。”
眾人都被逗的笑了起來。沈宜華站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心里升起了一絲絲唏噓和酸意。當年她嫁入齊府的時候,齊老太太雖然也備了見面禮,可比起這套貴重的翡翠頭面首飾來卻是差的遠了…
沈宜晴又隨著齊簫一起到了齊禮和袁氏面前跪下磕頭敬茶。
對于齊禮和袁氏,沈宜晴自然不陌生。
齊氏是齊家的女兒,和嫂子袁氏素來交好,走動頻繁。不管沈家有什么事,齊禮和袁氏夫婦必然是最先到沈家的。反之亦然!
只不過,沈宜晴平日里沉默少言,很少往長輩們面前湊。因此,基本上沒有什么說話的機會。
相較之下,沈宜晴見袁氏的機會略多一些,也稍微熟悉一些。平日里遠遠的看著,只覺得袁氏是個溺愛兒子的母親,別的性子如何,倒也看不出來。
齊禮和沈霖年紀相若,也是儀表堂堂的偉岸男子。平日里倒還算溫和,沈宜晴對他印象一直不錯。可今日的齊禮,臉上雖有著笑容,那笑意卻未至眼底。
沈宜晴心里暗暗嘆息,心知肚明自己并不受公公的待見。卻依舊維持著恭敬的笑容奉上了茶:“公公請用茶!”
齊禮淡淡的嗯了一聲,接過茶,象征性的抿了一口便放了下來,一句話也沒多說。對一個新進門的兒媳而言,這等態度未免顯得有些冷淡了。
沈宜晴早有心里準備,倒是沒有氣餒,撐著笑臉,又奉了茶給袁氏:“婆婆請用茶!”
這次,卻是等了好大一會兒工夫,舉的手都要酸了,袁氏才慢悠悠的嗯了一聲,將茶接了過去。卻也不喝,只這么捧在手里,并不說話。
婆婆沒發話,沈宜晴只能繼續這么跪著,不好起身。
齊簫咳嗽一聲,笑著打破尷尬凝滯的氣氛:“母親,這可是上好的碧螺春,味道很好的,你嘗嘗看嘛!”只有袁氏象征性的喝了一口,再給了見面禮,沈宜晴才算過了這一關啊!
袁氏瞄了齊簫一眼,似笑非笑的說道:“我什么時候說我不喝了?只是早上吃的多了些,現在實在喝不下,等會兒再喝也就是了。讓你媳婦多等會兒,你就心疼了。倒沒見你這么心疼我!”
這頂大帽子一壓下來,齊簫也不好再說什么,只得笑著站到了一旁。看著跪在地上遲遲沒起身的沈宜晴,簡直心疼的不得了。卻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心里別提多憋屈了。
袁氏此刻倒是笑盈盈的,親切的吩咐道:“晴兒,你如今嫁到了我們齊家來,成了簫兒的妻子,日后就得好好的伺候夫君,早日為我們齊家開枝散葉。知道了么?”
沈宜晴恭敬的應了聲“是”。
袁氏又笑道:“你是沈家的女兒,本來稱呼我一聲舅母。現在既是改了口,以后就得守著我們齊家的規矩。不過,蕙娘曾不止一次在我面前贊過你孝順聽話,想來也能很快的適應我們齊家的生活吧!”
沈宜晴只得又微笑著點頭稱是。
袁氏繼續笑著叮囑了幾句,臉上的笑容實在是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