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晨,沈宜晴早早便起床了。
采梅熟稔的為她梳洗更衣梳發,邊笑道:“小姐今日心情可真好呢!”瞧瞧小姐滿臉的笑意,簡直可以用喜上眉梢來形容了。
蘭初在一旁掩嘴笑道:“婚期都定下了,小姐能不高興么?”
沈宜晴俏臉一紅,白了蘭初一眼。只可惜那一眼軟綿綿的,一點力度都沒有。
采梅和蘭初一起偷笑了起來。
沈宜晴心情極好,哪里有心思和這兩個丫鬟計較,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到了齊氏的院子里去請安。
幾個姨娘也都在,見了沈宜晴,紛紛笑吟吟的上前來恭賀幾句。婚期已經定下,沈宜晴已經算是半個齊家人了。
沈宜晴平日里落落大方,可一提到婚嫁之事,哪里還能維持平靜自若,一張俏臉早已嫣紅一片。唇角那一抹略帶羞澀的笑意如斯動人。
岳姨娘和王姨娘不約而同的想起了各自出嫁的女兒,心里俱是唏噓不已。女子一旦出嫁,便成了夫家的人。自然不方便常回娘家。就算惦記,也只能默默的放在心底,不能隨意的訴之于口了。
葉姨娘卻是最最歡喜的那一個,礙著周圍人多不方便說什么私密話,不過,那一臉滿足的笑容卻是顯而易見。
女兒有了這樣一個好歸宿,做母親的自然高興。
齊氏卻是心不在焉的,時不時的便往外面看去。王姨娘看在眼里,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太太,從南王府到我們沈府,至少也得花大半個時辰。二小姐不會這么快就到的。”
齊氏略有些自嘲的笑了笑:“這么些日子沒見芳兒,我倒是沉不住氣了。”
岳姨娘嘴唇動了動,卻將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沈宜芳和家中時時有聯系,可沈宜蓮回來的次數卻是少之又少啊!
倒是沈宜蓉,出嫁不過半年,中間倒是回來過兩三次。到底不是高門府邸,對兒媳的規矩也沒那么多。
正在閑話之際,就聽的秋水歡喜的跑了進來稟報:“太太,二小姐的馬車已經到大門口了。”
齊氏眼睛一亮,二話沒說便起身迎了出去。眾人自然也都跟了上去。
見到沈宜芳的那一刻,各人都是一愣。沈宜芳面色紅潤,整個人都胖了一圈。那高高挺起的肚子更是醒目。
沈宜晴第一個反應過來,笑盈盈的拉著沈宜芳的手上下打量幾眼,連連笑道:“二姐,你的肚子可真是不小呢!”
沈宜芳莞爾一笑:“是啊,這三個月里我好吃好睡,肚子像皮球一般長了這么大。我自己都被嚇到了。”
眾人都會心的笑了起來。
齊氏愛憐的打量沈宜芳幾眼,見她容光煥發精神奕奕,心里稍稍放了心,笑道:“有什么話,進屋里坐著慢慢說。”
沈宜芳笑著點點頭,親熱的依偎在齊氏的身邊往前走。另一只手卻牢牢的拉著沈宜晴的手。
一堆女眷在,有很多話不方便多問。沈宜晴索性閉了嘴,只噙著笑容聽各人閑談。
到了中午,沈霖特地趕了回來,陪女兒女婿一起吃了午飯。待吃飽喝足之后,男子們便在堂上說話,沈宜芳卻拉了沈宜晴到一邊說起了悄悄話。
“四妹,聽母親說,你和齊簫的婚期已經定下了是么?”沈宜芳迫不及待的問道。
沈宜晴俏臉微紅,點了點頭:“明年四月初八。”
沈宜芳一樁心事總算放下了,笑呵呵的贊道:“這日子不錯,算起來也不到半年光景了。你就安心等著出嫁好了。”只要不和鎮遠王府那邊扯上任何關系就好。
沈宜晴自然清楚沈宜芳為了什么在高興,默然了片刻,才低低的問道:“二姐,日在府里待著,不曾出去走動。有些事我想問問你…”
不愧是極有默契的姐妹倆,一聽這話音,沈宜芳便猜出了下文:“你是想問問表哥和曄哥兒的近況是不是?”
沈宜晴抿著嘴唇,輕輕的點了點頭。
沈宜芳嘆了口氣:“也罷,我就說給你聽聽,也免得你心里總是惦記著。表嫂過世這幾個月,表哥一直郁郁寡歡。元朗去探望過他幾次,每次回來都是沉著臉。我沒有細問,不過,沒個一年半載的,只怕表哥是放不下表嫂的。”喪偶之痛,可不是那么輕易能撫平的。
沈宜晴的腦海里忽的閃過蕭婉君巧笑嫣然的臉龐,心里隱隱作痛起來,旋即深呼吸口氣,將這些紛亂的思緒拋開:“曄哥兒怎么樣了?”
沈宜芳想了想才說道:“我懷著身孕不方便出府走動,一直沒見到曄哥兒,也不知道他現下究竟如何。不過,聽婆婆說起過兩次,曄哥兒清瘦了不少。”
沈宜晴的手微微一顫,臉上的笑容悄然淡了下來。
沈宜芳一直在留意著沈宜晴的神情變化,見她黯然難過,柔聲安撫道:“你也不必總為曄哥兒擔心。表哥和姑姑都很疼他的。”
是啊,曄哥兒的身邊總有關心他的人在,他一定會過的好好的。
沈宜晴在心中默默的安慰自己幾句,打起精神來說道:“二姐說的是。倒是我太多慮了。”
沈宜芳笑了笑,忽的說道:“姑姑已經開始物色,打算給表哥續弦了。”
沈宜晴下意識的蹙起了眉頭:“表嫂才去世三個月,這續弦一事也太早了吧!”
沈宜芳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堂堂的鎮遠王府,世子妃之位總不能就這么空著。曄哥兒萱姐兒需要有人照顧,表哥精神不振,更需要有解語花相伴。”
再說了,從物色到定下人選,再到議親種種繁瑣的事情,新人進門至少也是半年之后的事情了。
沈宜芳句句在理,沈宜晴想辯駁也無從辯駁起,可心里卻愈發的憋悶了。
趙元灝喜歡哪個女人娶哪個女人都是他的事,本不關她的事。可這個后進門的女子,卻將要成為曄哥兒的繼母,叫她如何能不在意?
沈宜芳卻誤會了沈宜晴的沉默,蹙著眉頭說道:“四妹,你可別胡思亂想了。表哥再娶哪一家的小姐,都跟你沒什么干系。”總之,沈宜晴已經是定了婚期的待嫁少女,這一切紛紛擾擾都跟她無關了。
沈宜晴苦笑一聲,簡單的解釋道:“二姐,你誤會我了。不管表哥要再娶誰過門,我都不關心。我只是想著,這后進門的表嫂會不會對曄哥兒視若己出。”
沈宜芳早已習慣了沈宜晴對曄哥兒異樣的關心,聞言笑道:“這怎么可能。不管是誰做了繼母,也不可能對別的女人生的孩子視若己出。不過,曄哥兒的小世子之位早就定了下來,應該不會有什么變故才對。”
最后的這一句安慰,絲毫沒能寬慰沈宜晴的心。
沈宜晴默然了片刻,才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卻是什么也沒說。
沈宜芳不忍見她怏怏不樂,笑著安撫道:“不過,我倒是聽說了,蕭家有意將三小姐嫁給表哥做續弦。若真的成就了這么一樁喜事,倒也不錯。”蕭三小姐到底是曄哥兒的小姨,要是她成了趙元灝的繼室,總不會對曄哥兒太差的。
蕭三小姐?蕭婉月?
沈宜晴愣了片刻,腦子里忽的浮現出一張稚嫩的女孩面孔。
當年她隨著蕭婉君一起嫁到了王府之時,蕭婉月只是個幾歲的孩子。彈指一揮間,歲月匆匆流過數年,當年的蕭婉月,今天也該有十四了、
以蕭氏夫妻貪戀虛榮的性子,想將蕭婉月嫁給趙元灝做繼室倒是絲毫不奇怪…
沈宜芳卻不知沈宜晴心底的唏噓,嘆道:“說起來,蕭家的三個女兒運氣都不算好啊!”
蕭婉君是長女,才貌出眾,又是鎮遠王府的世子妃,本是蕭氏夫妻的驕傲。可偏偏遇到了意外一命嗚呼。
蕭家二小姐蕭婉玉,嫁到了郭家之后不到一年就成了寡婦,年紀輕輕便得獨守空閨苦熬度日。沒了丈夫,也沒了做當家主母的資格,更沒孩子傍身。在郭家過的是什么樣的生活,也可想而知了。
年紀最小的蕭婉月,正值大好年華,嫁個好人家安然度日不算難事。偏偏蕭氏夫妻動了這樣的心思,若是真的嫁了過去,便成了繼室,做了一雙孩子的繼母。這樣的滋味又豈是好受的?
沈宜晴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附和道:“是啊,她們幾個也都算命運坎坷呢!”
沈宜芳被挑起了談興,大發感慨:“說到底,我們做女子的命運都如浮萍一般。嫁到什么樣的人家,嫁給什么樣的丈夫,都靠運氣罷了。”在這點上,身為貴族小姐的她們,比起平常百姓家的少女來,也沒什么不同。
沈宜晴在此刻卻想起了齊簫,心里浮起了絲絲柔情。
是啊,她和齊簫能共結連理,是多么的幸運啊!比起幾個姐姐和身邊女子的遭遇來,她真該為自己慶幸才是。
果然,沈宜芳下一句便是:“四妹,還是你最有福氣了。齊簫為了你,連個通房丫鬟都不肯要。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