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娶五夫 看著那扇緊閉的房門,我心神震動。
想到妙夫人那日的冷笑,想到香郎所在意的“真國色”…忽覺心疼,不過是個十八歲的孩子,生為黑發,不是他的錯;身有惡疾,更不是他的錯;卻偏偏讓他來承受了這一切。
如果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世,是否會幸福一點?
“為何要告知他的身世?”我問五鶴。
五鶴黯然道,“香郎自幼便聰慧,我來探他后,他從我的身上查出些線索,便去找到了我那同是黑發血統的二姐。我二姐對我父皇本有怨恨,所以便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他了。自從他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便再也未真心的開心過。”
我也黯然無語,五鶴又道,“郡主,十三弟的病就托付于你了,五鶴此生定當感激不盡。”
我正色道,“但盡所能,五鶴公子請放心。香郎也是我的朋友。”
猶豫了下,五鶴道,“郡主,十三弟他對郡主…”
“我們是朋友,如今更算知己。”我打斷他,盯著他的眼睛,我又加了一句,“五鶴公子你也是我的朋友,如果愿意,也可作漓紫的知己。”
此時夜風突起,舞起了我們的長發。恍惚間,五鶴的眼睛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輕輕一笑,他道,“五鶴之幸也。”
這一夜的酒與歌,這一夜的笑與言,多年以后我都常常悵然想起。
可惜,再也見不到那玲瓏剔透的如玉桃花面,而那溫煦如春風的謙謙君子也終將消失在那漫漫黃沙之中了…
第二日一早,我揉著有些脹痛的太陽穴走出房門,抬眼便看見那正坐在花園石凳上笑意盈盈的兩人。
一粉一白,均是纖塵不染,面上一片清朗干凈,都是精神抖數的樣子。
汗,怎么這么不公平啊,他們明明都比我喝的多啊。
看我愁眉苦臉的樣子,兩人都笑了起來,不同的是五鶴笑得溫文,香郎笑得促狹。
“郡主應該甚少飲酒吧。”五鶴笑道,“不過十三弟已經吩咐小云煮了醒酒湯,郡主喝過之后應該會好些。”
偏頭看了香郎一眼,這家伙還算有良心。想想也正常,這兩人一個是游俠天下的人,一個是職業要求,我哪能跟人家比喝酒啊。
正想著,小云已經把醒酒湯端了上來了,先拿一碗給我,然后又把剩下兩碗給了他們兄弟二人,道,“夫人說二位公子還是用些比較好。”
香郎也沒推脫,接過一口飲盡,五鶴看他一眼,一笑,也一口喝完。
只我一人端著碗,一口一口的抿著,正好喝了酒口干著呢。
小云看我一時半會喝不完,便收了那兩只碗在托盤里,準備先送回廚房。如今五鶴來了,估計青妙也是吩咐過她,沒事莫要在這里停留。
“小云,等等。”我喚住她。
“小姐,要曬藥材么?”小云眼睛骨碌碌在香郎和五鶴面上一轉,笑嘻嘻問道。
呵,這小丫頭巴不得我要曬藥材吧。這樣就可以在這個院子了呆很久了。
可惜我不能滿足她的愿望,“去給我找一只雞和一只羊來。”我笑瞇瞇的吩咐道。
“啊,太多了吧,小姐。吃不完的。”見我盯著她,有些失望的小丫頭縮了縮脖子又委屈道,“那好吧,小姐想怎么做呢?煮湯還是炒?”
翻了翻白眼,我道,“要活的,一只活得雞和一只活的羊,不煮湯也不炒,一根毛也不能少,找到了直接送到這里來就行。”
等不明所以的小丫頭走后,五鶴看著我,“郡主是打算用來試藥?”
我笑而點頭,這藥材雖然按我的直覺是無毒的,可是這可容不得半點馬虎,還是要試過之后才敢肯定。
走進藥房,找了一張干凈的油紙出來,到石桌邊坐下,朝香郎勾了勾食指,香郎挑眉不解的看著我。
“過來啊我還能吃了你不成,趕緊的。”我瞟他一眼。
大概覺得我有些不懷好意,他眸中閃過一絲警惕,不過還是湊了過來。
“沒吃早餐吧?”我笑。
他搖了搖頭。那就正好,這時候的血液成分比較接近平均數據。雖然沒辦法驗出具體成分,但是測驗凝血功能我還是有辦法的。
抓過他的左手,皮膚粉嫩白皙,手指纖長,粉紅的指甲發出貝殼一樣的閃光,這個家伙的手真的會讓很多女人撞墻。
選定了食指,我取出一根銀針——
“你,你要干嘛?”香郎猛的想要縮回手,五鶴也不解的看著我。
他快我更快,他的手還沒縮回就被我重新抓了回來,“不干嘛,放血而已”
一針扎下,捉住他的食指放到油紙的上方,一滴、兩滴,我趕緊挪個位置平常人扎這么個小針孔不過滴一滴最多兩滴血就止住了,這家伙手上的這個小針孔倒成了泉眼似的,我取出藥粉倒上,給他包扎好。
不顧他驚異的目光,我又取出另一根銀針,在自己的手指頭扎了一下,擠出兩滴血在油紙上。
說是說不清楚的,還不如做個比較給他們看。
同樣都是兩滴血是分量挨著并排在油紙上,我又取出兩根銀針,雙手各執一根。
這兩人大概也知道我此舉必有深意,好奇的看著我等著下文。
目光在兩人面上掃過,我一笑,道,“人體都有自我保護機制,血液中就有一種成分,一旦受傷流血,便會自動凝結封閉傷口。但個體不同,每個人體內這種能力大小也不一樣。但是只要在正常范圍內,對人體都能起到保護作用。”
說完,我用銀針在我和香郎滴到油紙上的血滴中一挑,針尖干干凈凈,“你們看,這時我們倆的血液都沒凝結,說明凝血因子都沒開始起作用。”
我一邊說著,一邊用銀針不停在兩團血滴中挑著,慢慢地,我的那根銀針上挑起了一條血絲,香郎的那根銀針上還是干干凈凈。
看到我做的實驗,雖然對我說的一些新鮮詞匯沒有聽過,不過兩人面上都現出明白的神色來。
“所以我受了傷,便會血流不止,就是因這血里少了這能力,對么?”香郎指著他那滴仍然清亮通透的血滴問道,而我的那滴血已經慢慢色澤變深,開始凝結成團。
點點頭,我道,“就是這個理。”
“小姐,來了。”這時,小云一手拎著一個籠子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后面還跟著青妙和如雪,羊重雞輕,她便走得吃力,像只鴨子。
我一笑,“放這里吧,”然后又吩咐道,“去把給公子熬的花生衣粥端來,每日早晚一碗,別忘了。”花生衣可以增強凝血功能,還是那個西班牙客人教給我的。
小丫頭脆生生應了一聲便出去了。
青妙走了過來,“漓紫,你這是要做什么?”
“試藥啊。”我笑道。
走到房里,取出一塊切下的根塊,分成兩塊,用藥杵將其中一塊搗碎,端了出來走到籠子前,把那只雞先拎了出來,“如雪,你來幫我把這雞的嘴弄開。”
如雪上前來依言而行,我便把那搗碎的根塊,捏成小團塞到雞嘴里,然后灌點水,見吞下去后,又塞,如此塞了五次,覺得量已經夠了便住了手,讓如雪把雞放回籠子里。
以雞的體積吃了這么如果都沒事的話,那人也應該沒事。
把剩下的半塊根塊遞給如雪,“把這拿去煮水,兩碗煮成半碗,等下連藥渣一起喂給那只羊。”
生食和煮食都試一下,這樣比較妥當。我并沒想過通過這雞和羊來試驗藥性,只要證明無毒就行了。試藥,還是得通過香郎才能知道有無作用。
一院子的人,明白了的和未明白的都看著我,我走到香郎面前,嚴肅道,“如果等到晚上,這雞和羊都無事,我便會把這藥制了給你服用。雖是算試過藥,但是并不能保證對人無事,畢竟人和這些活物是不同的,你可愿試?”
香郎定定的看著我,唇角慢慢勾起,一雙桃花眼慢慢的溢出笑意,輕聲吐出七個字,“但無不從,我信你。”
聽他這樣說,我心慢慢定了,患者對醫生的信心也是治療的良好環節之一。
到了晚間,那只雞和羊果然像我所愿的那樣活蹦亂跳,眼神清亮,胃口也極好。
把剩下的根塊分成幾份,我取出一份的分量然后混合我反復斟酌后搭配的藥物親自動手,在廚房守了半個時辰,熬成了一碗藥汁。
看著案板上這碗熱氣騰騰的藥,深吸一口氣,我知道這碗藥的分量有多重,對于香郎很重要,對我也很重要。血液里的疾病和腦部的疾病一樣,最最復雜不過。我現在憑著醫者的直覺找到了這味藥,它到底能不能承載我們的期望呢?閉上眼,我只能祈求上天,給我一份希望,給香郎一份希望。
用銀針在藥汁里探了探拿出——沒有變色,很好。
端起藥碗放到嘴邊,喝了一口,苦苦地,卻淡淡的有股皂苷的味道。里面應該含有某種類似人參皂苷的成分,人參和何首烏還有三七花都有類似的成分。
再過了一會兒,感覺體內沒有什么異樣的感覺,應該是無毒的。
滿意的一笑,端起托盤我轉身——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