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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影響》的專訪】

  臺灣娛樂1971

  ,最后更新:201111100:05:19

  五月的戛納,就像一位明麗耀眼的純潔少女,讓人沉迷陶醉。蔚藍迷人的海岸線和法國南部明媚陽光下的棕櫚樹,是這位少女身上的紗裙與花冠,熱情中透出一種高雅氣質。

  夜幕降臨,人插o涌進豪華大廳里,節慶宮前那長長的紅地毯顯得幾分寥落。霓虹閃爍,遠處croisette大道上巨大的電影海報隱約可見。馬路上依舊徘徊著許多影迷,但比起白天的喧囂,此時總算安靜了許多。夜色里間或夾雜著海浪與汽笛的聲音,風吹過棕櫚樹間,劃出道道美麗的音符。

  節慶宮里,第六十六屆戛納國際電影節閉幕式暨頒獎典禮正在進行。

  “女士們,先生們,接下來即將頒的是本屆最佳女主角大獎,讓我們看看這一屆的最佳女主角提名的有:來自法國的《夏日挽歌》女主角…”隨著主持人的聲音,大屏幕上不斷出現著影片片段。

  “…獲得第六十六屆戛納電影節最佳女主角的是——《風鈴》,呂珂!”

  掌聲與歡呼聲中,穿著一襲白色晚裙的呂珂走上臺來,從頒獎嘉賓手里接過獎杯,在鎂光燈的閃爍下,美得如同出塵的仙子。她高舉著獎杯,激動得掉下淚來,語無倫次地說:“能意外地獲得這一份榮耀,先要感謝導演,多謝他…”

  “啪!”只穿了一條紅色kù衩的王梓鈞關掉電視,端起熱騰騰的泡面,一屁股坐到電腦椅上。

  囫圇吞掉泡面,王梓鈞意興闌珊地走走進浴室。

  “嘩嘩嘩…”

  任憑熱水沖刷著自己的身體,王梓鈞望著玻璃鏡中那張逐漸氤氳的臉。

  那是一張能嚇死活人的臉,猙獰的疤痕布滿了整個頭部。有誰能想到,這張臉的主人,兩年前還是令無數少女瘋狂的偶像明星。

  沐浴液一遍又一遍地抹在臉上,王梓鈞使勁地肉搓著,像是要把那些疤痕全部洗掉一樣。

  王梓鈞穿著一條kù衩,望著外面三三兩兩的燈火,突然有種縱身從七樓跳下的沖動。

  自殺,他不是沒有試過,吃了兩次安眠藥,還割過一次腕,都莫名其妙地被搶救回來。

  所以,王梓鈞不僅活膩了,就連死都死煩了。

  回到臥室里,王梓鈞隨手點開幾個網頁,呂珂獲獎的照片赫然醒目。看著那張掛滿淚水的純真臉龐,他忍不住厭惡地爆出粗口:“裝B的賤人!”

  八年前,王梓鈞從導演系畢業,雄心萬丈的他足足拍了兩年的小。后來他死皮賴臉地到處求人,甚至倒貼錢,才終于有機會當上導演助理。又過了三年,混成副導演的王梓鈞,偶然間被拉去做一部電視劇的男二號,英俊的他一炮走紅。

  從小熒幕到大熒幕,從影視到歌壇,王梓鈞憑借自己的努力成為紅透半個亞洲的偶像新星。

  就在前年,王梓鈞重拾自己的導演夢想,自導自演一部文藝片。女主角就是呂珂,亦是他拍拖一年的女友,還沒跨出校門就被他捧成二線明星。

  開機的第二個月,用于拍攝的別墅突然生火災,王梓鈞拼死把呂珂救出去,自己卻全身6o深三度燒傷,一張臉即便植皮也無法復原了。

  住院的前幾個月,醫院里記者、明星來探望者不知凡幾,讓王梓鈞感動得落淚。漸漸地,病房中再也看不見探訪者,那種長期的寂寞與壓抑讓王梓鈞選擇了割腕自殺,卻最終被搶救回來。

  大半年之后,王梓鈞從豪宅里搬出來,銀行的賬戶里只剩下幾百塊錢。那次火災不只是他受傷,演員和劇組人員一共死了三個。而最讓他憤怒的是,呂珂居然私自吞掉了他為劇組買保險的錢,那些保險合同都是假造的。

  死亡三人、傷數人,還有燒毀的拍攝器材、豪華家私、藝術品,以及電影前期投資,只賠償就把王梓鈞的積蓄賠個精光。

  特別是當知道他破相以后,那個曾經誓愛他一輩子的女人——呂珂,居然再沒有來醫院探望過他。直到王梓鈞出院向朋友打聽,才知道這個女人已經傍上了一個國際知名導演,正在拍一部名叫《風鈴》的電影。

  深吸了一口1o塊錢一包的紅塔山,王梓鈞努力地平復自己的情緒。他關掉娛樂網站,開始百度起關于臺灣電影史的資料,以方便自己寫小說。

  是的,這就是他現在的工作,一個網絡寫手。

  當初雖然身無分文,但王梓鈞本身豪爽大方,結交了許多朋友。知道王梓鈞的遭遇后,不少朋友都提出幫他介紹工作、提供住所,可當時心灰意冷的他全部拒絕了,只向幾個知己好友借了些錢,扔掉自己所有的聯系方式,來到這個陌生的城市租房子住下。

  最初,他整天泡在網絡游戲里,偶爾也忍不住看一些娛樂新聞。直到有一天接觸到一本叫做《大亨傳說》的娛樂小說,王梓鈞就像是吸食鴉片一樣著迷起來。曾經的夢已破碎,他只能沉浸在虛擬的夢中yy。

  終于有一天,他提起筆來,寫下了自己第一本娛樂小說,居然半個月沖到了新人榜榜。這本小說眼看著就要結束了,王梓鈞開始構思起下一本來。

  題材仍舊是明星娛樂,這是王梓鈞最熟悉的圈子。可是在網上一搜,他才現這種題材都快寫爛了,大6、港臺、日韓、美國,哪一個地方沒被人寫過?從無聲黑白電影,到dV偽紀錄片,哪一個年代沒被人寫過?

  王梓鈞不喜歡跟風,于是他一遍又一遍地尋找,終于現:似乎沒人寫過臺灣七十年代的娛樂圈。

  他開始搜集資料,資料一多,才終于明白為什么沒人寫:第一,讀者熟悉的是八十年代以后的明星,七十年代的明星對他們來說非常陌生,寫了很可能撲街;第二,臺灣當時的文化局跟現在大6的萌化大神有一拼,別說七十年代,就連到了第三,社會環境太差,寫那時候的臺灣娛樂就不得不寫黑.社會,著名影視制作人吳敦接受采訪的時候就說過,他踏入娛樂圈第一個職務是導演助理,在自己劇組的演員被人搶走后負責帶人去搶回來;第四…

  資料越多,王梓鈞的心越涼,寫這個很可能會撲得很慘啊。又寫娛樂圈,又寫黑.社會,最后的結果可能是兩面的讀者都不討好。

  考慮了幾天,王梓鈞最終還是決定試試。雖然諸多弊端,但那個時代仍有許多亮點:臺灣剛剛進入經濟飛展階段,臺灣音樂生機勃,臺灣電影正在稱霸亞洲,林青霞、鄧麗君、古龍…這是一個瘋狂的時代!

  寫了兩個小時的大綱,外面天色已亮,王梓鈞忍不住伸了個懶腰準備去睡覺。

  “啪!”王梓鈞的手不小心撞到那桶只剩下面湯的方便面。

  面湯不住地流下來,“噠噠噠”地滴在鍵盤上,王梓鈞趕緊伸手扶住。慌亂中,滿是面湯的手指直接按到電腦桌的電netbsp;“滋…”火花亂竄,最后一團焦黑的王梓鈞倒在地上。

  王梓鈞的身體在地板上抽搐痙攣著,他的眼神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嘴角泛起弧度詭異的笑容:“,這次終于死了啊。”

  “這個逆子,救他做什么?救了他讓他出去砍人?林醫生,你別治了,這狗雜種死了才好。”一口純正的國語傳入王梓鈞的耳朵里,王梓鈞頭有些懵,自己難道沒被電死?

  王梓鈞慢慢地睜開眼睛,入眼是白色的天花板,扭頭一看,netg頭居然還掛著吊瓶。

  醫院嗎?誰把我送到醫院來的。

  “爸,你就別生氣了。梓鈞早有改過的,這次真的是別人來惹他。”一個清脆的女聲響起,門口有一個2o來歲的女人拉著個五六十歲的老頭進來。

  這女人面容清秀,素顏遮面,想來略加打扮會非常漂亮。不過她一身衣服雖然很干凈,但明顯顯得老氣,像是九十年代從鄉下進城的村姑。

  女人放下手中的水果,見王梓鈞爭著眼,歡喜道:“梓鈞,你醒啦,有沒有感覺到不舒服?”

  老頭臉上的關切之色一閃而逝,繼而是冷哼道:“你還醒過來做什么,怎么不去死!”

  “爸,梓鈞剛剛醒過來,你就別說這些話了。”女人拉住老頭,將他按在凳子上坐下。

  王梓鈞看著眼前這對父女,只覺得很親切,卻又沒想起來在哪里見過。他撐著手臂想要坐起來,手上卻傳來一陣錐心的疼痛,忍不住叫出聲來。

  那女人連忙過來扶王梓鈞起來,靠坐在病netg上,柔聲道:“梓鈞,小心你的手,醫生剛剛接好的。”

  手接好?

  難道被電擊了還造成骨折不成?

  “你很久沒吃東西了吧,我給你削個蘋果。”女人笑著拿出袋子里的蘋果削了起來。

  那老頭卻是冷著臉一聲不吭地坐在那里。

  王梓鈞覺得氣氛有些怪異,卻不知怎么開口。而且這病房似乎太簡陋了吧,便是鄉下的衛生所都比這個病房裝修要好。

  房間里很安靜,只剩下女人削蘋果出的聲音。王梓鈞眼睛一掃,瞟到蘋果袋子下面的一張報紙,上面居然用的是繁體字。

  王梓鈞很好奇,遲疑著開口說:“那個,把報紙給我看一下好嗎?”

  女人將水果提開,把報紙攤在病netbsp;民國六十年?《中國時報》!

  報頭的幾行字將王梓鈞雷得暈頭轉向,待到他仔細地看那報紙的內容,直接暈了過去,一個念頭突然升起來:老子,穿越了?

  “梓鈞,梓鈞,你怎么了?”女人緊張地大叫著,“林醫生,快來看看,我弟弟又暈過去了。”

  幾天后,王梓鈞終于搞清楚,他果然穿越了,穿越到1971年的臺北,靈魂附身在一個仍叫王梓鈞的十八歲青年身上。

  他的家中有一個哥哥叫王梓榮,一個姐姐王梓蕓。父親王賢致是隨老蔣南撤的下級軍官,一家人現住臺北永和鎮的眷村之中。

  不過最讓王梓鈞哭笑不得的是,他的身份除了高中生外,居然還是竹聯幫戰斗堂的頭目,諢號斑斕虎。這次住院是由于被三十多個幫派成員埋伏,造成左臂骨折,身上多處瘀傷和刀傷,腦袋被bang球棍砸了幾下,有些輕微腦震蕩,要不是當時正好警察趕來,估計他早已經掛了。(本書不會以黑.幫為主,會涉及電影、電視、音樂、商業、、黑.幫,以及一些重大歷史事件,比如保釣運動、美麗島事件等等。)

  竹聯幫是什么存在?最強盛時只正式成員就數萬,編外人員掛靠組織更是多不勝數,號稱天下第一幫,在日本、美國、歐洲都建立有多處分堂。

  不過眼下的竹聯幫雖然有統一臺灣南北黑.道的架勢,但悲劇的是竹聯幫的老大陳啟禮去年七月被捕,送去綠島監獄和李敖做了“同窗”。竹聯幫由于失去主心骨,被其他幫派聯壓得很慘。

  這次王梓鈞被人埋伏,亦是因為得罪的仇家太多,趁著竹聯幫失勢,落井下石的報復。

  而在王梓鈞父親的眼中,這個他口口聲聲要其去死的小兒子,還不是讓他最頭疼的,大兒子王梓榮比之更甚…

  王梓鈞的哥哥王梓榮,綽號鐵豹子,竹聯幫開山元老之一,位置坐到了豹堂堂主,曾經把老母親活生生氣死。當初13歲的王梓榮,放暑假在家替大人看孩子的時候,居然拉著年僅4歲的弟弟去參加竹聯幫成立大會。

  不過聽說他這個哥哥去年已經從良了,被人挑斷了腳筋以后,和自己的女人在西門町一帶擺攤賣魷魚羹。

  過了大半個月,王梓鈞身上的傷好了七七八八,只是左臂還打著石膏,不甚方便。在這期間,除了兩三個以往的小弟來看過他之外,居然沒有幫會大佬來問候。

  結合著腦袋里殘存的記憶,王梓鈞后來才想明白:自己的老哥退出幫會大致是因為陳啟禮入獄后幫派陷入內斗,一向重義氣的王梓榮不愿看到兄弟相殘,才主動讓賢。可是他“退休”的時候已經是個殘廢,當老大的時候又傻得沒攢幾個錢,現在淪落到街上賣小吃,江湖地位完全淪喪。

  無權無勢的昔日大哥,自然也不會有人來巴結大哥的弟弟。

  而竹聯幫赫赫有名的戰斗堂,因為得罪的人太多,現在成為了主要打擊對象,個個連上廁所都小心翼翼,誰還有心情來看他?

  王梓鈞百無聊奈地呆在家中,每日受盡便宜父親王賢致的冷眼。他被三十多個幫派成員圍攻的事情已被學校知曉,加上三番五次的曠課和打架,再次被學校開除。

  這已經是他幾年來換的第五所學校了。

  某天,父親王賢致回到家中,突然說道:“明天你去恒毅高中念書。”

  “啊?”王梓鈞吃驚道,這些天他可是受盡了這個父親的奚落,難得會和他這么客氣地說話。

  “就是新莊那所恒毅高中,你愛去不去。你跟你哥哥一樣,我管不了,也不想管了,你好自為之吧。”王賢致一臉的蒼老頹喪,嘆了口氣進屋,再沒有吱聲。

  恒毅高中是一所教會私立學校,建校歷史很短,坐落于新莊鎮上。

  新莊鎮就是后來的臺北縣新莊市,居住的多是外來移民,區域經濟不太達。王梓鈞走在其街道上,有種漫步8o年代大6小縣城的感覺。

  提著厚厚的行囊上車,他的左臂依舊打著石膏,不過已經不用時刻用繃帶選在脖子上了。

  人力三輪車快地行使著,路過一所學校時王梓鈞的眼睛突然一亮——金陵女中!此時此刻,日后的萬人迷林清霞正在這所學校念高二。四年前,鄧麗君亦是從這所學校的初中部休學,專職從事歌唱事業。

  對于這所中學,王梓鈞當初查資料的時候可是久仰得很啊。

  “先生,恒毅高中到了!”車夫打斷了王梓鈞的沉思。

  到了?這么快!

  王梓鈞有些無語,自己的學校居然和林清霞的女中在同一條街上,距離還不到兩公里,日后出門買瓶可樂估計都能碰上。

  王梓鈞拿著介紹信到校長室報道。這位有些禿頂的校長瞥了眼他手臂的石膏,也沒問什么,便讓他去見某某老師辦手續。

  由于是寄宿,辦完手續后王梓鈞又去領到了宿舍的鑰匙。

  提著行囊,王梓鈞漫步在net日的校園里,花香鳥鳴,讓他多日來的煩躁心情一下子得到舒展。看著那些打球、散步、看書的男生女生,王梓鈞覺自己頹喪疲憊的心也活躍了起來。

  穿越不是想象中那么令人興奮的,雖然王梓鈞穿越前父母早就因車禍過世,孑然一身沒有牽掛,但一下子突然回到了幾十年前,還是讓他有一些恐慌。

  七十年代的臺灣雖然政治氣氛比大6好許多,但因為表了某種言論,個把人突然失蹤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同學,學生宿舍怎么走?”王梓鈞攔住一個懷里抱了一堆零食的小胖子。

  胖子大概身高一米六左右,肥頭大耳、皮膚白凈,眼睛虛虛地瞇成一條縫。王梓鈞突然竄過來,把他嚇得往后一退,懷里的零食也掉了一些下來。

  王梓鈞見他愣,繼續問道:“同學你好,請問學生宿舍怎么走?”

  此時已經開學兩個多月,小胖子見王梓鈞手里拿著包袱,問道:“你是轉學過來的新生嗎?”

  王梓鈞亮了亮手里的行囊,笑著說:“是啊,我叫王梓鈞。”

  小胖子見王梓鈞似乎性格不賴,也高興地說:“我叫孫希弼,我帶你去宿舍。”

  恒毅高中的校區并不大,很快就到了宿舍區,兩人才現他們居然是室友。

  孫希弼很熱情地打開房門,收拾著里面凌亂的雜物。

  宿舍里是兩張雙層netg,可以睡四個人,不過現在只住了兩個,其他的鋪位都堆放著東西。

  “梓鈞,你來了可真好,總算有伴了。”孫希弼殷勤地幫王梓鈞整理著netbsp;王梓鈞指著另一個鋪面說:“這不是還有一個同學嗎?”

  孫希弼停下來,警覺地看了一下門外,小聲地說:“這人是大湖仔,一學期就回宿舍一兩次。”

  王梓鈞點頭表示明白。

  所謂的大湖仔,即是臺中那邊大湖幫的成員。

  一邊混社會一邊讀書,這個時候還是比較流行的。臺灣黑.道教父陳啟禮讀中學的時候,就是騎著單車去上學,等避過父母的耳目,就把單車一扔,搭火車去跟幫會的兄弟匯合。

  這時候的混混并不像日后那樣壞,他們最初走這條道并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出名,他們只是單純地抱在一起不受人欺負而已。

  隨著南撤,幾百萬人突然塞到這個巴掌大的島嶼上,各種矛盾橫生。除了經濟問題外,最大的矛盾便是本地土著對外省人的敵視。

  陳啟禮晚年接受記者采訪時曾說:“當初我讀小學的時候,整個班級就我一個外省人。最開始是幾個本地學生欺負我,其他人遇到這種情況多半就忍了,可是我性格比較硬,別人打我我就一定要打回來。于是后來展到整個班級、整個年級的學生來打我。那個時候的放學鈴聲,對我來說就像是拳擊臺的開賽鈴聲一樣,一響起來就是打架的開始。后來稍微大一點,我們這些外省學生便聰明了,經常一幫人抱成團,漸漸地就成了幫會…”

  所以說,除了傳統角頭外,臺灣那個時候的幫會多是這樣無意識間起來的。幫會中人遍布各行各業,有不少日后娛樂圈、科技界、政壇、軍隊、文壇的著名人物,都是幫會出身。以至于后來形成了臺灣獨特的黑金政治,君不見一個臺灣大佬死后,靈堂上最中央的花圈全是政商界、娛樂圈名人贈送?著名導演侯孝賢和四海幫前幫主蔡冠倫就是兒女親家;那個后來牢底坐穿的阿扁,8o年代初不過是竹聯幫老大陳啟禮的辯護律師;就連臺灣三大黑.幫之一天道盟,都是阿扁在坐牢的時候為本地角頭策劃組建的。

  像后來的著名影視制作人吳敦(把賈靜雯捧紅那位,兩人曾經鬧過緋聞),轉行之前乃是竹聯幫總護法,除了陳啟禮,竹聯幫就他最大;又比如旅美太空博士王贛駿,這個第一位到太空操作自己設計的實驗載荷專家、唯一一位乘坐挑戰者號航天飛機的亞洲人,曾經就是竹聯幫和堂中人。而小說家古龍,成名前也是街頭太保,身上一身刀疤。

  好了,扯遠了,說這么多其實是想說,臺灣黑.道正逐步地滲透到社會的方方面面,寫本書必須提及這些事情。

  把netg整理好之后,小胖子孫希弼拿出自己的零食,問道:“你的手臂怎么了?骨折嗎?”

  “對啊,不小心摔的。”王梓鈞笑著說。

  “那可真是倒霉。”孫希弼從柜子里搬出一臺半導體收音機,調了下頻率,收音機里立即傳出甜美的歌聲。

“…我們倆劃著船兒采紅菱呀采紅菱得呀得妹有情得呀得郎有心就好像兩角菱也是同日生生呀  我倆心相印…”

  這是,鄧麗君的聲音。

  若問王梓鈞喜歡哪個歌手,他一定會不做思考地脫口而出:當然是鄧麗君。

  鄧麗君的歌沒有后世歌手的繁雜旋律,也不帶那種快餐歌曲的浮躁,而是給人一種精神上的撫慰,讓忙碌的心靈得到休憩與安寧。

  “天籟之音!”王梓鈞躺在netg上閉眼聆聽,一曲終了,由衷地贊嘆。

  孫希弼從枕頭底下拿出一本厚厚的書,贊同道:“是啊,我認為鄧麗君是亞洲最好的歌手,我爸我媽還有我姐姐,我們全家都喜歡聽她的歌。”

  小子有眼光,王梓鈞心中贊嘆,眼睛瞟到小胖子手中的書上,打趣道:“這么用功,你成績一定很好吧。”

  孫希弼有些不好意思地把書放下說:“這不是功課書,這是小說。”

  “小說?古龍的?”李曼問道,這個時候的古龍似乎在寫《歡樂英雄》、《流星蝴蝶劍》等書吧。

  “不是,是金庸先生的《大漠英雄傳》。”孫希弼說著又翻開看了起來。

  金庸寫過《大漠英雄傳》?我怎么沒聽過。王梓鈞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平行空間里去了。

  伸過腦袋去一瞧,現里面居然有郭靖、黃蓉,王梓鈞頓時無語了,這倒霉孩子看的是盜版吧,這尼瑪就是《射雕英雄傳》啊。

  孫希弼一解釋,王梓鈞才知道自己孤陋寡聞了,原來《射雕英雄傳》的最初臺灣版本就叫《大漠英雄傳》。其原因嘛,自然是因為太祖爺爺寫過一詞,里面提到了成吉思汗射大雕,因此射雕二字被和諧了。

  金庸先生的小說最初被臺灣禁了好多本,臺灣讀者都是看盜版看過來的。至于原因嘛,比如《射雕》里的東邪和桃花島隱喻臺灣蔣家;《天龍八部》里有這么一段:王語焉見兩個人在打架,就隨口說:這是江南蔣家的名招“過往云煙”啊!所以就杯摧了…

  諸如此類受到波及的倒霉孩子還很多。

  臺灣有個作家叫陳映真,因為一些政治因素被抄家。警總人員從他家里搜出一堆馬克·吐溫的小說,就說:馬克吐溫不是馬克思的弟弟嗎?你怎么會有他的書!

  同理可證,當初很多馬克思·韋伯的書也都遭了殃。

  甚至連法國作家左拉也逃不了,明明是批判現實主義的翹楚,只因為這位外國作家姓名音接近“左”,被打入左派,也成了。

  王梓鈞一聽徹底無語了,河蟹神獸真是上天入地無所不在啊,老子都穿越了他老人家還跟著來。

  此時已經是傍晚,孫希弼躺在netg上看了一陣小說,蹭起來道:“吃飯吧。”

  “好啊,在食堂嗎?”王梓鈞問道,他可是好久沒有吃過學生食堂了,怪想念的。

  孫希弼連忙搖頭,豪爽地說:“你第一次來怎么能讓你吃食堂,咱們到外面下館子去。我請客!”

  王梓鈞見他一番好意,也就不好推辭,隨他去了。

  兩人來到校外的一家四川菜館,點了諸如回鍋肉之類的四川名菜,就開始喝起酒來。

  “梓鈞,我聽你口音,不是臺灣本地人吧。”孫希弼隨口問道。

  王梓鈞回答說:“祖籍河北,隨軍南撤的。”

  其實上一輩子王梓鈞是四川人。

  孫希弼聽了一喜,叫道:“老鄉啊,我家也是河北的。來,為了這個,碰一杯!”

  “干!”王梓鈞舉杯道。

  兩人幾杯酒下肚,氣氛就熱了起來。孫希弼就是個話簍子,一喝酒之后就說個沒完,從班上女生的內kù到社會上的幫派八卦,昏天黑地地扯個不停。

  “梓鈞,聽說了嗎,美國要把釣魚島讓給日本,那可是中國的領土!”孫希弼剛說完《神雕俠侶》里郭靖的為國為民,突然話鋒一轉,談起了國際時事。

  “釣魚島?”王梓鈞突然想起,臺灣七十年代轟轟烈烈地民間保釣運動已經拉開序幕了。

  “是啊,釣魚島自古就是中國的領土,美國有什么資格把釣魚島劃給日本?你不知道吧,前些天,就是4月1o號的時候,美國華盛頓那邊25oo名華人保釣大游行。聽說楊振寧和李政道都參加了。”說著,孫希弼突然小聲道,“昨天我姐他們也游行請愿了。”

  “你姐?”王梓鈞驚訝道。要知道這時候游行請愿,比后世在大6政fǔ門口靜坐示威還危險,帶頭的直接當政治犯抓住,敢游行的都不是一般人。

  這是個莫談國事的年代,你做八卦新聞做翻天都行,但一旦涉及政治,對不起,警總招呼。

  “我姐是臺大的學生。”孫希弼得意道。

  難怪,臺大的學生都是寶貝,也就他們敢“胡鬧”。

  王梓鈞當初查資料準備寫小說,記得大概今年六月份,還有一次規模更加龐大的請愿活動,請愿人群從學生擴展到老師、學者,以及其他愛國人士。一些人甚至駕著船親自登上釣魚島,幾個《中國時報》的記者搶先登6,在島上插上青天白日旗,石頭上刻下“蔣總統萬歲”。不過后來旗子被日方給拔了,又在東京還給了中國人。還的時候旗子是破的,中方說日本人把自己的“國旗”給撕破了,日方咬定是海風吹破的,兩邊人互相扯蛋個沒完。

  對于后世親日親美的臺灣來說,這個時代真的是一段“激情燃燒的歲月”,民族之魂旺盛燃燒。

  “對了。”孫希弼思維跳躍性實在太大,突然問,“梓鈞,還有幾個月就聯考了,你準備考哪所大學?”

  王梓鈞哪里有什么安排?他現在連繁體字都寫不全。

  拿張報紙來,通篇的繁體字他都認識。可一旦叫他書寫,不是突然忘記偏旁,就是寫成簡化字。呆在家養傷的一個月,王梓鈞不是什么都沒做,而是翻著字典不停地練字,可是足足練了一個月,依然有許多時候要寫錯。

  前世三十年養成的書寫習慣,哪里是個把月就能糾正的?

  “我啊,再看吧,我功課不是很好。”王梓鈞只好這樣說,反問道,“你呢,你想考哪里?”

  “當然是臺大。”孫希弼興奮地說。

  王梓鈞無語了,不知道是否該說這胖子自大。在這里考臺大,跟大6考清華的難度沒什么區別。

  前幾年臺灣經濟困難,一個青年要是想要翻身農奴把歌唱,最佳的途徑就是考上臺大;而考上臺大后,因為臺灣前途難測,許多人又選擇去美國。因此當時有句話,叫做:來來來,來臺大;去去去,去美國!

  王梓鈞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孫希弼閑聊著,突然現飯館外飄過去一道熟悉的倩影。

  林清霞?

  王梓鈞整個人呆了一下,他敢確定,剛才從店外走過去的女孩子就是林清霞。黑色的學生制服,齊耳的短,臉上寫滿了稚嫩,但已經有了美人的模子。

  “怎么了?”孫希弼見他呆,奇怪地問。

  王梓鈞一笑,解釋道:“沒什么,我在想畢業以后的事情。”

  這幾章說了許多題外話,不是騙,而是想簡略的介紹一下當時的社會背景,畢竟讀者對那個時代那個地方不是很熟悉。

  “起立!老師早!”

  “同學們早,請坐!”

  第二天一大早,王梓鈞就與孫希弼來到教室,開始了他這一世的學生生涯。

  教會學校的課程與普通學校不大一樣,比較重視外文,國文課反而相對較少。好在上輩子王梓鈞是影視歌三棲明星,滿世界到處跑,英文聽說都沒有任何問題,只是寫作差一點而已。

  而那些理科課程實在坑爹,上輩子王梓鈞就勉強及格,可過了那么多年,知識早忘得干干凈凈。上課的時候聽著一個個貌似熟悉的理科詞匯,王梓鈞就像在聽天書一樣。

  裝模作樣的聽了兩節課,王梓鈞實在無法忍受,干脆拿出紙筆開始練習硬筆繁體書法,繼續熟悉用繁體寫字。

  一邊寫,王梓鈞一邊思考著未來的展。

  如今王梓鈞家里的狀況不是很好。父親退伍前只是下級軍官,這樣的軍人在臺灣至少數以萬計,政fǔ不可能逐一安置。退役后一家人擠在永和鎮的眷村里,父親靠替人理為生。

  而王梓鈞的大哥由于把母親活活氣死,因此被逐出家門,已經兩年多沒回來過了,聽說過得也不是很好。二姐是一個紗廠的工人,每個月工資就兩百多塊錢,活得也很辛苦。

  王梓鈞對這一家子并無多大感情,但這一個多月來,二姐對他的溺愛,他是完全看在眼里的。而父親雖然一直是白眼相向,可是托關系把他塞進恒毅高中,恐怕是連棺材本都拿出來了。

  王梓鈞這個人心軟,看不得別人對他好,總要千方百計的回報恩情才會心中無愧。何況,父親和二姐的關心,讓初中就失去雙親的他再次體會到家庭的溫暖。

  現在當務之急是賺錢,讓一天工作十二個小時的二姐不再那么勞累,讓愈見蒼老的父親不再為生計而憂愁。

  作為竹聯幫戰斗堂的頭目,王梓鈞這些年也攢了些錢。不過由于他出手大方,因此大多都花了,存起來的并不多,大概只有幾百塊錢,這點錢實在做不了什么。

  上輩子王梓鈞的謀生手段不外乎導演、唱歌和演戲,后來又淪落為二線寫手,因此勉強可以加一個寫作。導演和演戲是不用想了,王梓鈞知道一個毫無背景的新人混出頭有多難。至于唱歌嘛,此時的臺灣樂壇剛剛進入民歌時代,王梓鈞實在是沒把握后世那些經典歌曲能夠在此時火起來。畢竟領先時代1o年會被譽為天才,可領先時代1oo年則會打入異端。

  那么最具netg的就是寫作了。

  傳統自然不行,政治環境太惡劣,后世臺灣.國寶級作家黃net明先生此時的著作常常徘徊在被封殺的邊緣。最賺錢又沒有風險的自然是寫小說,臥龍生、司馬翎、諸葛青云、古龍…這些人哪個不是靠寫小說賺得缽滿盆滿。

  確定了方向,王梓鈞立即考慮著該剽竊哪一本小說。

  其實剽竊哪有重生小說里說得那么簡單,幾十幾百萬字的書,那些細節誰記得下來?

  王梓鈞反復地回憶關于小說的歷史,如果要剽竊的話,最好的選擇是黃易、溫瑞安、九把刀等人的作品。介于現在的政治環境,黃易帶顏色的書直接排除,九把刀和日后思想偏激的網文直接排除,這些寫出來純屬找麻煩,估計還沒出版警總就找上門來了。

  那么溫瑞安嗎?此人雖被譽為四大宗師,但王梓鈞不是很喜歡。溫瑞安前、中期作品令人驚艷,后期作品純屬坑爹,這跟古龍剛好相反。

  要不寫《英雄志》?王梓鈞腦袋里開始回憶著《英雄志》的情節。

  關于這本號稱“金庸封筆古龍逝,江湖唯有英雄志”的神作,王梓鈞學生時代看了不下十遍,后來也一直存在電腦硬盤里。

  想著想著,情節逐漸清晰起來。王梓鈞腦袋里突然浮現出一副畫面,我的電腦:本地磁盤(c:)、本地磁盤(d:)…

  王梓鈞點開d盤,現那竟然是自己重生前用來碼字的電腦。硬盤里裝著數百歌曲,幾十部經典電影,還有各種劇本、小說和資料。

  尼瑪,這是重生有木有,怎么變成了。

  (本書有且只有這個金手指。作為合理黨,個人認為憑空剽竊小說純屬扯淡,隨便拉出一個迷讓他先看一個星期《天龍八部》,再讓他默寫,你看他寫得出不。同時,王梓鈞的電腦里不會什么都有,僅僅是一些相關資料和喜歡的作品而已。)

  王梓鈞點開一個叫做“小說”的文件夾,很快找到了《英雄志》的電子書,不過立馬就被潑了一盆冷水。

  孫曉這個死太監,一本《英雄志》寫了十多年還沒完本!王梓鈞現在急著用錢,哪有那么多時間去編結局?

  “好吧,重新找一篇。”王梓鈞開始不停地搜索,現許多經典的小說都不能現在拿出來,比如夢入神機的所有作品,拿去出版社的話,絕對會被出版社的工作人員扔一臉。

  有了!

  王梓鈞激動地點開《搜神記》,這本具有傳統特色的神怪小說絕對能獲得認可。

  寫了一個下午,后面那個叫做文英的女同學用筆頭不斷戳著王梓鈞的背,小聲提醒道:“喂,老師問你話呢。”

  “啊?”王梓鈞一臉茫然地站起來,他根本不知道這老師問的什么。

  王梓鈞無辜的表情引來全班哄堂大笑,講臺上那個穿著教袍老師臉色非常不好看,問道:“這位同學,你來說說,《出埃及記》中的以色列人,后來在埃及遭到了什么待遇?神通過這件事,又告訴了我們什么?”

  對了,教會學校嘛,這堂課是講的《圣經》。

  “呃,好像是成了奴隸。”王梓鈞想了想,有點不確定地說。

  至于神要告訴什么,鬼都不知道。

  那老師是個三十多歲的華人,英文名叫艾倫,一身教袍穿在身上顯得有些寬大,脖子上的十字架不停地晃悠。

  艾倫老師幾步走到王梓鈞旁邊,拿起他寫了幾萬字的小說,皺眉念道:“《搜神記》?神農氏…”

  看了片刻,艾倫臉色驟變,連連手劃十字,口中念著“阿門”、“愿神寬恕”之類的話,哆嗦地指著李曼罵道:“你,你竟然寫這些東西,你這是瀆神!出去,滾出教室!ouT!”

  王梓鈞實在想不到這老師居然反應如此之大,看他激動的樣子辯解根本無效,抬杠更是圖惹煩惱,于是很光棍地站起來出了教室。

  “嘩!”艾倫顫抖著雙手將王梓鈞寫的稿子撕成粉碎,卻再也沒心情講課,拂袖而出。

  看著含怒離開的艾倫,全班的學生都莫名其妙,不知道王梓鈞寫了什么,居然把老師氣成那樣。

  “快,拼起來看看。”一些學生撿起地上的碎紙片,七手八腳的拼起來粘在一起。

  “別擠,別擠,我給大家念就是。”孫希弼這胖子在最中間,差點被一堆人壓垮,連忙大叫道。

  “快念快念,到底寫的什么?不會是艾倫和修女幽會的故事吧。”一個男生促狹地說道,招來一陣哄笑。

  孫希弼也很好奇,他撐著桌子,連忙念起來:“《搜神記》,《剎那芳華曲》:朝露曇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黃河十曲,畢竟東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榮,問蒼天此生何必?昨夜風吹處,落英聽誰細數。九萬里蒼穹,御風弄影,誰人與共?千秋北斗,瑤宮寒苦,不若神仙眷侶,百年江湖…”

  “好詞!”一人喝彩道。

  “寫的什么歪詩啊,難道是艾倫寫給誰的情書?”

  “放屁,艾倫那個假洋鬼子,平時說話都夾著英文單詞,哪里有這么好的文筆!”

  “那他什么火?”

  孫希弼見周圍嘈雜起來,連忙大聲說道:“別吵別吵,剛開始呢。這是題頭詩,《三國》、《紅樓》里都有。”

  一些喜歡的學生眼睛一亮,顯然是這詞已經將他們打動,紛紛道:“快繼續念啊,是小說嗎?”

  “咳咳。”孫希弼裝模作樣的清著嗓子,“楔子:正午時分,烈日當空,海風炎熱…”

  等到孫希弼把楔子念完,一些學生失望道:“什么亂七八糟的,還有魔法,還有怪獸,怎么不是小說?”

  另一些學生則不滿道:“打什么岔,我覺得很好啊,胖子快繼續念。”

  “第一章,神農使者…”這次足足念了大半個小時,學校放學大家亦不知覺,等到孫希弼念到龍女雨師妾出場,突然乍然而止。

  “怎么不念了?”聽得入神的眾人連忙問道。

  這時候的娛樂遠不如后世豐富,基本就是小說和電影。去年黃俊雄的布袋戲(想來有讀者看過《亂世狂刀》)搬上電視,連演五百八十三集,最高收視率達到恐怖的97。當時因為家家戶戶同時開機,導致許多地方電力不堪負荷生大跳電。

  由此可知此時人們對于娛樂的渴求,像《搜神記》這樣不同于傳統劍仙和小說的神作,怎么會不吸引他們?

  “沒了…”面對大家渴求的眼神,孫希弼手一攤,無奈道。

  “林校長,我是po1er校董從america親自請來的,我有rights開除掉這個學生。是的,開除,kickout!”校長室里,艾倫大聲咆哮著。

  林校長戴著厚框眼鏡,摸了摸自己的禿頂,被對方突如其來的舉動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他招呼艾倫坐下,才慢條斯理地問:“密斯金,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你要開除誰?”

  “誰?他的name我忘記問了。對了,那是個stranger。”艾倫說道。

  新同學,又是三年二班的。林校長突然想起昨天來報到的那個手臂打石膏的學生,頓時一陣頭疼,那是他朋友托關系插進來的,不知道怎么第一天上課就把老師得罪了。

  “他做了什么?”林校長問道。

  “他是個b1asphemy,瀆神者!他竟然在我的圣經課上,寫什么神農,這是褻瀆上帝。”接著,艾倫開始喋喋不休地講述起經過。

  林校長聽得腦袋暈暈,搞半天就這么一回事,心中直罵這假洋鬼子有mao病。見艾倫還在吵嚷著,他只得跑去把窗戶關好,慢慢勸解。

  王梓鈞前世經歷了那么多,很多事已經看得淡了,自然不會因為一個假洋鬼子的莫名其妙而憤怒。

  出了教室后,王梓鈞一個人在校園里閑逛,眼角瞥到老師艾倫進了校長室。只聽里面一陣咆哮,帶著閩南腔的國語中又夾雜著英文,甚至是美國俚語,說得又急又快,王梓鈞愣是一句都沒聽懂。

  王梓鈞不是故意要偷聽,而是那聲音實在太大。

  等他看過去的時候,校長已經把門關好,窗簾也拉上了。

  兩個大男人同處一室還關什么門窗,搞基么,王梓鈞惡寒地想。

  轉了大半天,直到放學,王梓鈞才回到教室,卻現自己的座位上圍著一大群人。

  “我們的大作家回來了!”只聽一個聲音大喊道。

  王梓鈞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那群人全都朝自己涌過來,最前面一個又黑又瘦的眼鏡男伸一只手過來,笑著說:“梓鈞同學你好,我是班長趙希,歡迎你加入三年二班。”

  “你好,王梓鈞。”王梓鈞不得不伸過手去,重新自我介紹。

  “你好,我叫方南。”

  “你好,我叫文英。”

  “你好…”

  一只只手伸過來,場面一陣混亂,好在上輩子他還當過幾年明星,這點情況簡直是家常便飯。王梓鈞帶著笑容不慌不忙地一一和這些人握手,心中卻是感嘆:這個時代的學生好淳樸啊。

  “停,停,停!”孫希弼高舉他胖乎乎的雙手,大聲道,“我提議,大家一起去吃一頓,算是為梓鈞接風,飯錢我出。”

  “好!我要去!”一些學生叫囂著,而許多學生則是選擇了回家。

  王梓鈞看了孫希弼一眼,心想這胖子家里至少也是個富商,不然怎么可能這么大方。但既然家里有錢,又為什么會選擇這樣一所不怎么出名的教會學校讀書呢?

  一起去吃飯的一共有十二人,八男四女。

  胖子足足叫了四輛計程車,直接拉到附近最好的飯店。

  王梓鈞身邊坐的是孫希弼,這廝的屁股頂普通人兩個,把他狠狠地擠到一邊,與另一邊的女生挨在一塊兒。

  王梓鈞認出這女孩兒就是坐自己后座那個,似乎是姓文,不過記不清名字了。

  女孩子很文弱,手里拿著被撕碎的稿子,書包放在腿上枕著,非常害羞的樣子,臉紅得像個蘋果。她嘴net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什么,不過終于還是沒有開口。

  王梓鈞見她有些尷尬,只有打破氣氛,指著拼接起來的稿子道:“多謝你幫我拼好,不然還要花時間重寫。”

  “不是我啦,大家一起粘起來的。”女孩手捏著稿子說。

  王梓鈞笑道:“那就麻煩你幫我向大家轉達謝意。”

  孫希弼突然插嘴道:“嘿,我說梓鈞,你可藏得真深。昨天居然裝不知道《大漠英雄傳》,自己卻偷偷寫小說,笑話我呢?”

  你去21世紀抓十個人來,九個半都沒聽過《大漠英雄傳》好不好!

  王梓鈞忍住翻白眼的沖動,做出求饒的樣子,打拱道:“好漢息怒,好漢饒命,小生不敢了!”

  旁邊那女孩子被王梓鈞的動作逗得撲哧一笑,卻聽孫希弼道:“算你識相,文英,一會兒我們把這家伙灌醉。”

  “好啊,聽說文人都喜歡喝酒的。”沒了原來那分陌生和尷尬,那女孩也健談起來,開始聊起臺灣的來。

  文英說得最多的還是瓊瑤,一說起來就滔滔不絕,王梓鈞只得附和點頭。

  “瓊瑤的作品我最喜歡《窗外》,你呢?”文英眨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問王梓鈞。

  “呃,”王梓鈞不清楚瓊瑤的哪些書現在已經問世了,怕說錯話,只好堵住口子說,“我沒看過瓊瑤的小說。”

  “你怎么會沒看過瓊瑤的書?現在全臺灣讀小說的有幾個沒看過她的書?”文英滿臉驚訝,就好像看見外星人一樣。

  王梓鈞尷尬地摸了摸額頭,被一個小丫頭片子鄙視真的很無語。

  “主要是我對愛情小說不感興趣。”王梓鈞解釋道。

  文英聽了一臉遺憾,憐憫地說:“不看瓊瑤的書是你的損失,里面有許多情節把我都感動哭了。”

  王梓鈞只得說以后一定拜讀瓊瑤的大作,女孩才滿意地作罷。

  對于瓊瑤,王梓鈞也了解一些,主要是前世做演員的時候,演過一部瓊瑤的戲,順便了解了一下瓊瑤這個作家。大致印象是:此人前期筆法稚嫩而飽含真情;中期成熟而追求突破;后期圓滿卻過度商業化。

  不過王梓鈞卻不敢說瓊瑤壞話,此時她的粉絲滿地走,說壞話小心被噴死。

  真正敢在公眾面前說瓊瑤壞話的人,恐怕除了李敖之類,就只有香港的亦舒了。有句話叫做“臺灣有瓊瑤,香港有亦舒”,但亦舒被記者問及對瓊瑤的印象時,卻不屑一顧地回答:這個人(瓊瑤)不提也罷。

  亦舒言下之意,是頗看不起瓊瑤的。兩人寫的都是愛情小說,但瓊瑤的愛情是寫給小蘿莉和老媽子看的,而亦舒的愛情則是給成年獨立女性看的。

  最有趣的是,這兩個當紅女作家人生經歷卻是驚人相似。兩人都敢愛敢恨,一個十多歲就生下孩子,一個在高中同老師私奔;算上訂婚的話,兩人都是三結三離,最終才安定下來。

  既然想在臺灣展,瓊瑤卻是個不得不打交道的人。王梓鈞心中打定主意,什么時候得和她見上一面。

  今天開新書,一萬五千字,明天再來。

  《神主》那邊我會繼續寫,不過那書太坑爹了,收藏訂閱1oo:1,辛苦三個月,稿費加打賞5oo元(順便罵下電信,連續兩天斷網,搞得老子全勤獎都沒有了),不是不堅持,而是經濟條件不允許。

  飯店很快就到了,讓王梓鈞想不到的是,這家叫做“楓林閣”的飯店居然是日式建筑。觀其年份,恐怕還是日據時期所建。

  走進飯店,里面顯然經過了重新裝修,整潔而明亮,頗具現代風格。

  眾人要了一個包廂坐下,店中正播放著歐陽菲菲的《雨中徘徊》:

雨中徘徊在雨中-找尋你找尋你的行蹤雨濛濛-燈也濛濛-行人也匆匆在雨中-身旁有樹影動今夜我要找到你來陪我訴說情衷在雨中-樹葉落風雨里顫動大街上-小巷中-到處雨濛濛在雨中-我的心事也重重今夜我要找到你來陪我訴說情衷  悠揚的旋律和極富個性的女聲飄蕩在空氣中,一個女孩子突然問道:“咦,這是誰的歌,這么好聽!”

  一個叫做方南的陽光男生回答道:“歐陽菲菲的雨中徘徊。”

  “歐陽菲菲,沒聽說過啊。”大家奇怪道。

  方南脫下外衣,笑道:“她上過《群星會》的。今年去日本展了,這是她第一張專輯里的主打歌。剛剛上市,想不到臺北也能聽到。”

  王梓鈞心中暗笑,這個歐陽菲菲可不簡單,堪稱日本最火的外國歌手。在旅日歌星里,歐陽菲菲在日本歌壇創下的紀錄,直到幾十年后才由韓國籍歌手寶兒打破。這《雨中徘徊》不出意外的話,會奪得日本今年的最佳新人獎。

  孫希弼點完餐問道:“方南,聽說你報名參加今年的歌唱大賽了,不準備考大學了?”

  方南有些自嘲地笑了一笑:“家里逼我考,其實他們也清楚,我哪里是讀書的料。還不如去唱歌,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

  王梓鈞打量了一下方南,此人身高大概在一米七五左右,看似消瘦,但外衣一脫,胸肌隆起,極為壯實。他雖然長得端正,但皮膚有些黑,此時的娛樂圈流行白面小生,恐怕做偶像型歌手是沒有希望了,只能靠唱功實力才能出名。

  孫希弼嘆口氣說:“我們大家也好久沒聚過了,今天這頓飯,吃了認識梓鈞外,其實還有大家聚聚的意思。再有兩個月就是畢業考,過了就是聯考。以后的路有些人心中清楚,有些人還很懵懂,但不管怎樣,我們做了三年同學,以后無論到哪里,混得怎么樣,大家都是朋友。”

  高三的學生壓力不是一般大,被孫希弼這樣一說,大家感同身受。有個女孩子甚至掉起眼淚來,好似是生離死別一樣。

  班長趙希舉起杯子,站起來說道:“希弼說得好,大家永遠是朋友。來,為了友誼,干杯!”

  “干杯!”

  一張張青net洋溢的笑臉倒影在酒杯之中,王梓鈞驀然覺自己真的是老了。

  “梓鈞,起來!你也是我們中的一員。”孫希弼拉著一邊旁觀的王梓鈞站起來,一個杯子塞到他手里。

  王梓鈞舉杯一碰,竟然有種“老夫聊少年狂”的沖動。

  年輕就是好啊,我現在有一個年輕的身體,為什么一定要暮氣沉沉呢?

  酒過三巡,大家都有些上頭,開始肆無忌憚地開起玩笑來,不停地爆料著對方的窘事,打鬧聲笑聲匯成一片。

  到要散場的時候,趙希提議道:“方南,你唱歌好聽,來一《友情》吧。”

  如果說日后的學生聚會必唱周華健的《朋友》,那么此時的臺灣青年則是必唱林文隆的《友情》。

  此時的當紅歌手林文隆亦是從歌唱比賽中脫穎而出,他獨有的樸拙粗曠氣質,深得觀眾的喜愛。一貫的一件恤衫,一把吉他,一頂破破的牛仔帽,低沉渾厚的嗓音,在當時堪稱個性。

  “老板,店里有吉他嗎?”孫希弼跑出去把老板叫來。

  “有,我馬上叫人拿來。”那老板也是個好爽的人,很快讓服務員找來一把木吉他。

  方南接過吉他,調了一下琴弦。在彈唱的那一瞬間,整個人氣質大變,突然從青澀變得深沉起來:“友情,像泉水純情。友情,長流源源。友情,像美酒濃馨。友情,可會永久…”

  低沉粗獷而又帶著深情的嗓音,聽得王梓鈞精神一振。

  這家伙是個實力派啊!

  王梓鈞上輩子也出過幾張唱片,不過都是經紀公司操作的。畢竟唱歌不是他的本行,雖然經過了專業訓練,但只能勉強算偶像歌手,稱不得真正的歌唱者。

  大家身上酒意正濃,隨著那歌聲身體搖晃著打起節拍,跟著唱了起來,幾個女生借著酒興哭得稀里嘩啦。

  宴席散盡,一些人的眼眶紅紅的。孫希弼和方南一起去還吉他付飯錢,王梓鈞抽空去上了趟廁所,幾瓶啤酒下肚,膀胱早就憋壞了。

  站在洗手池前,王梓鈞盯著衣冠鏡里那張臉,突然有種荒誕離奇的感覺。沒有燒傷的疤痕,沒有心死的頹喪,而是一種青netbsp;這一切,仿佛都是一場美夢,說不定哪個時候就會醒來,然后一切回復原樣。

  “放開我,流氓,啊…”突然一個女人的尖叫聲在外面響起。

  很快,只見一個渾身酒氣,滿臉通紅地青年捂著一個少女的嘴巴往廁所里拉扯。那青年見廁所里有人,居然也不怕,反而惡狠狠地怒視王梓鈞一眼,罵道:“看什么看,干你娘!”

  “我說,這位兄弟,用不著這么下作吧。”王梓鈞沒有離開,亦不急著動手,反而非常隨意地掏出一根煙點上。

  關于王梓鈞的武力,我覺得應該向大家說明一下。

  王梓鈞前世因為拍片,倒學過幾手花拳繡腿,但是表演尚可,實戰就不行了。可這具身體的主人作為竹聯幫戰斗堂頭目,地位相當于洪門的雙花紅棍,身手豈是了得?

  他的便宜父親王賢致原是河北武師,練得一手少林拳法,后來在五十七師“虎賁”軍中擔任武術教官。常德保衛戰后,王賢致靠著一身功夫保護師長余程萬突圍而出。余程萬被蔣介石治罪之后,王志賢又輾轉了數只隊伍,最后隨軍南下臺灣。

  王梓鈞的哥哥王梓榮從小習武,得到了父親的真傳,這也是他能夠混成竹聯幫堂主的原因之一。但王梓鈞的拳法卻是學自其兄長,蓋因王賢致認為大兒子好狠斗勇,便不再將拳法傳給小兒子。

  重生一個多月,王梓鈞已經將身體里殘留的靈魂漸漸吸收融合,至少掌握了這個身體七成的武力。

  “唔唔…”被青年抱在懷里的少女掙扎著想要叫喊,眼神可憐兮兮地望著王梓鈞,似乎是在乞求他的幫助。

  “咦?”王梓鈞見這少女的長相,居然和林清霞有幾分相似,難道是她的親人?

  突然,王梓鈞想起一個人來,那就是林清霞的親生妹妹——林麗霞。

  那青年本就喝醉了酒,肝火旺得很,王梓鈞神在在的動作顯然激怒了他。

  “,敢管天臺幫的閑事!”青年直接把懷里的林麗霞往旁邊一推,舉拳就沖王梓鈞的面門砸來。

  林麗霞被那一推之力摔倒在地,額頭猛撞在墻壁上,估計是撞擊力太大,一時間被撞懵了,竟然沒有馬上站起來。

  王梓鈞雖然左著石膏,但只憑單手就捏住那酒后本就稀松的一拳,踢膝頂到對方的腹部。心中卻想起關于對方兩句罵人口頭禪的笑話。上輩子他正在高雄拍戲,撞上了一件令人捧腹的官司:員工和老板吵架,一個罵,一個罵干你娘;最后檢察官認為“”指向性不明,“干你娘”卻非常明確,因此對后一位罵人者提起訴訟。

  “咕咕咕…”水槽里放滿了水,王梓鈞抓著那人的頭,將其頭按到水里,耐心教育道:“暴力是不文明的行為,我最討厭暴力了。”

  那青年怒極大罵,口鼻中立即鉆進冷水,無數氣泡冒出。王梓鈞怕他嗆死,連忙把他的頭拖了上來。

  “去你媽,老子是天臺幫…”青年一出水中,又開始罵起來,卻被王梓鈞按回水中。

  “天臺幫嗎?”王梓鈞搜尋著記憶中關于天臺幫的信息,卻原來是三重市的第一幫派,不過由于竹聯幫的入駐,地盤被壓縮不少,兩幫現在估計還處在火拼階段。

  “鷂子,搞什么,老大叫做事了。”就在這時,廁所外一個聲音由遠及近,伴隨著腳步聲走進來。

  同伴來了?

  王梓鈞在那人進來的一瞬間,拉起青年的腦袋,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腳,其身體就像一顆炮彈撞向來人。

  林麗霞額頭被撞了個大青包,暈乎乎地站起來,她的手突然被人抓住,不由自主地往外飛奔。

  兩個太保撞到一起,王梓鈞帶著林麗霞飛快地從兩人身邊離開。

  王梓鈞倒不是怕了兩人,而是幫派人中人很少單獨出動,不趕快走怕是要陷入群毆。

  果然,兩人才跑出幾步,后面已經喊起來:“兄弟們快出來,有人砸天臺幫的場子了!”

  一呼群應,前面的房間里頓時涌出來二三十人,一些人居然還拿著刀片。

  林麗霞哪里見過這種陣勢,嚇得腳都軟了,根本跑不動。

  王梓鈞干脆單手夾著她,轉身往后逃,閃身進了一個包廂。在食客的一陣驚呼中,從窗戶翻了出去,腋下夾著一人,就這樣從二樓往下跳。

  孫希弼等人付了錢正在樓下等著,卻見王梓鈞夾著個女的從天而降,頓時取笑道:“梓鈞,光天化日,入市強搶良家fù女,該當何罪!”

  “他跳窗戶跑了,快攔住!”緊接著,二樓不少太保跟著跳下來,一些稍后從大門中沖出,三十多人朝王梓鈞追去。

  孫希弼等人看得心驚肉跳,這些人手里還拿著刀片、扁鉆、bang球棍之類的武器,難不成王梓鈞搶了幫派老大的女人?

  “計程車,計程車!”王梓鈞跑到馬路中央,瘋狂地將一輛車攔住。

  “嘎!”出租車緊急剎車,車頭都撞到了王梓鈞的膝蓋,司馬從窗戶里伸出個腦袋,大罵道:“作死啊…”

  王梓鈞無視他的怒吼,蠻橫地拉開車門,后座上一個眼鏡男連忙說道:“車上有人了。”

  “下來!”王梓鈞順手就把那人拖到車外,再把林麗霞迅地塞進去。

  那眼鏡男本來憤怒不已,卻見對面一群太保提刀帶棍地殺過來,頓時嚇得niaokù子,撒丫子就跑了。

  “開車!”王梓鈞飛快地關好車門。

  不用他提醒,司機已經將車動了,后面的太保見追不上,手中武器紛紛扔了過來。

  “嘭嘭嘭…”

  接著又是“嘩啦”聲響,車后窗的玻璃直接被砸碎,那司機從后視鏡里看得玉哭無淚,直接把王梓鈞和林麗霞當成了小太保和小太妹。

  等安靜下來,經過驚險逃亡的兩人都是急促喘息,心中怦怦直跳。

  王梓鈞前世見過林麗霞本人,她比姐姐林青霞更瘦一些,身材也更加高挑,打扮起來也是個大美人。不過此時她才十四五歲,紅潤的小臉還帶著嬰兒肥,流海飄飄,是個不折不扣的小蘿莉。

  “哈哈哈哈,好刺激。”經過了最初的恐懼,林麗霞突然瘋笑起來,似乎是把剛才當成了一次歷險。

  王梓鈞一陣無語,小妹妹你差點被人強x了也,用得著這么興奮嗎?神經真夠粗大的。

  見她還在那一個人傻樂,王梓鈞忍不住問:“喂,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啊,我家呀,就在不遠啦,幾分鐘就到了。”說著,林麗霞非常豪爽地拍了一下王梓鈞的肩膀,說道,“謝啦!”

  王梓鈞一頭黑線,咬牙道:“我問你家的地址,不是問你家離這里有多遠!”

  林麗霞撅嘴道:“干嘛對人家這么兇嘛,一點都不像小說里救美后英雄的表現。”

  “ok,”王梓鈞突然意識到,和一個小蘿莉斗氣實在不是什么明智之舉,舉手妥協道,“那以小說里的情節,我該有什么表現?”

  “當然是…”林麗霞偷偷地瞟了他一眼,臉上居然帶著些許羞澀,突然語氣一轉,“不說了,你自己猜去。”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司機終于忍不住出聲了:“兩位到底要去哪里,能不能先說一聲。”

  林麗霞似乎是被司機打擾了興致,張口一句山東話吐出來:“你揍繩么地,啥也木要俺說!”

  司機停得一頭漿糊,問道:“你說什么?”

  “哈哈哈,”林麗霞見那司機的反應,沒心沒肺地笑了起來,好半天才說,“司機叔叔,麻煩你去xx街xx號。”(查資料查死我了,只知道林一家此時住在三重,卻查不到具體地址。)

  王梓鈞總算見識了這位林小姐的機靈古怪,問道:“你怎么會山東話?”

  “我祖籍就是山東人啊,我爸常說山東話,從小都聽會了。”林麗霞說著湊過來看王梓鈞的校徽,驚訝道,“恒毅高中!離我姐的學校很近呀!”

  王梓鈞裝作不知,反問:“你姐是金陵女中的嗎?”

  “是啊,說不定你們還見過呢。”林麗霞興奮地說。

  “可能吧。”王梓鈞微微一笑,腦中又浮現起那天在四川菜館外面飄過的倩影。

  林麗霞拍著他的肩頭說:“喂,大英雄,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王梓鈞。”

  林麗霞突然搞怪地抱拳一揖,口中說著不文不白的臺詞:“王大俠你好,小女子林麗霞在此謝過救命之恩!”

  王梓鈞見她模樣搞笑,也回禮道:“哪里哪里,林女俠巾幗英雄,王某久仰大名。”

  司機把車停下,不耐煩地問:“兩位,還下不下車了?”

  “啊,這么快就到了。”林麗霞驚訝地往外一看,突然吐出小舌頭,做賊一般地打開車門,偵查了半天,現外面沒有異狀,才小聲地對王梓鈞說道,“喂,王大俠,下次再聊,我先走了!”

  王梓鈞揮手道。

  “噓!”林麗霞作了個噤聲的手勢,指著后面的房子朝王梓鈞眨了眨眼。

  王梓鈞表示明白,用口型說道:

  林麗霞下了車,滿臉帶笑地站在家門口看計程車走遠,突然一拍腦袋:“哎呀,怎么忘了留電話了。”

  這一拍不要緊,剛好拍到額頭的大青包上,疼得她眼淚稀里嘩啦地流。

  院門突然打開,一頭短的林清霞小聲責怪道:“你怎么這么晚了才回來?全家人等你吃飯,爸都快脾氣了。”

  林麗霞猛地撲到姐姐懷里,嘴巴湊到她耳邊說:“姐,我喜歡上一個男生,怎么辦?”

  林清霞一驚,低聲問:“”

  “今天依琪拉我去楓林閣吃飯,沒想到她的朋友居然是小太保…”林麗霞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激動道,“姐你不知道,當時那些太保追過來的時候我渾身都沒力氣。他好有力量,一只手臂就把我抱了起來,從二樓跳下去…啊,我的心臟都快爆掉了!”

  林清霞看了花癡狀的妹妹,笑罵道:“你就浪吧!”

  毗鄰的金陵女中和恒毅中學,一個在三重市,另一個在新莊鎮,感謝書友(稻草人)指正。

  正午,微風搖曳。初夏的驕陽透過茂密的樹冠,在馬路上形成一個個光斑。

  兩道倩影出現在恒毅高中的校門前,前面一個少女迫不急待地招手:“姐,快一點!”

  后面的少女打趣道:“急什么?急著去會情郎嗎,小心我告訴爸爸。”

  “姐姐,我的好姐姐,小妹不敢了。”前面的少女忙跑回去,抱著姐姐撒嬌討饒。

  兩人正是林清霞姐妹。

  此時距離上次飯店相遇已經大半個月了。林麗霞雖然平時是個瘋丫頭,可是心思頗重,將王梓鈞記在心里后,好幾次想來找人卻又提不起勇氣,終于忍不住把姐姐一起拉來。

  林清霞挽著妹妹的手腕,兩人并肩走入校門,一大一小兩個美女頓時引來不少男生的注目。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樣的男人,把我瘋妹妹的心都勾走了。”林清霞低聲笑道。

  林麗霞羞赧地在姐姐腰間擰了一下,警告道:“見到他之后,不許和我搶。”

  林清霞亦不當真,覺得這只不過是小孩子一時興起而已,畢竟妹妹還有幾個月才滿十五歲,不可能和男生正式交往。

  “當時怎么就忘了問他的電話。”林麗霞和姐姐在校園里轉悠半天,苦惱地說。

  林清霞建議道:“要不去問問吧,你知道他的名字嗎?”

  林麗霞眼睛一亮,拍手道:“對啊,他那樣出色的男生,在學校一定知名度很高的。”

  林清霞見她那樣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姐妹倆路過球場,一只籃球“嗖”的飛過來,落到兩人腳邊。

  一個高大的男生跑過來撿球,籃球卻被林麗霞踩在腳下,一點也沒有歸還的意思:“同學,你認識王梓鈞嗎?”

  那男生反問道:“王梓鈞?你確定是王梓鈞?”

  林麗霞點頭說:“是啊,他就叫王梓鈞。”

  “哈哈哈,王大才子恒毅高中誰不認識,難道連金陵女中的女生都慕名而來了?”那男生壞笑著,突然扭頭朝對面的教學樓一聲大喊,“王大才子,金陵女中美女兩只,慕名而來,以身相許,快下來接客了!”

  此言一出,球場上一片哄笑,不少人跟著瞎起哄,也附和著喊了起來。神經大條的林麗霞羞得面紅耳赤,而林清霞則是玩味地笑了,對王梓鈞的出現頗為期待。

  很快,教學樓三樓的陽臺上冒出個腦袋,大聲問道:“誰找我?”

  林麗霞見之大喜,連忙招手喊道:“王梓鈞,這里!”

  “等一下。”王梓鈞很快跑下樓來。

  當一身潔白襯衫,露著干凈笑容的王梓鈞來到她面前,林麗霞呼吸急促,反而患得患失起來。

  “女俠,找我有什么事啊?”王梓鈞手臂上的石膏早拆了,說話的時候,眼神卻看向旁邊的林清霞,朝她點頭一笑。

  “你好,我是麗霞的姐姐,林清霞。”林清霞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男生確實有讓小女生牽腸掛肚的本錢。不過卻不是她的菜,她喜歡的不是這種奶油小生,而是成熟穩重的大男子。

  “你好!王梓鈞。”王梓鈞和她略一握手,現自己的心情并沒有想象中那么激動,朝姐妹倆笑著說,“涼亭里坐坐吧。”

  三人并肩而行,林清霞姐妹現一路上不時地有學生主動和王梓鈞打招呼,好奇道:“你在學校很受歡迎啊。”

  王梓鈞聳聳肩,他的《搜神記》已經傳遍整個校園了,出現了無數個手抄版本,就連許多老師都成了他的書迷。現在他至少得更新三萬字,不然就會被全校的師生唾棄。

  三人在亭中坐下,吹著微醺的南風,王梓鈞看著林麗霞的額頭,笑道:“壽星公,你額頭的大包呢?”

  “大壞蛋,又取笑我!”林麗霞摸著早已消腫的額頭,撅嘴道。

  林清霞看了俏皮的妹妹一眼,輕笑道:“王梓鈞同學一直在恒毅高中讀書嗎?我和朋友來過這里幾次,沒見過你呢。”

  “叫我梓鈞吧(這種叫法只是顯得親切而已,比如“志玲”“杰倫”)。”王梓鈞掏出一只煙點上,才繼續說道,“剛轉學過來的。”

  林清霞不排斥男人吸煙,可是自己妹妹看上的高中生習慣性地抽煙讓她心生警惕,繼續試探道:“梓鈞的家在三重嗎?為什么轉學到這里呢?”

  王梓鈞朝林清霞了然地一笑:“你不用套我話,轉學是因為打架被開除了。”

  林清霞見王梓鈞回答得如此隨意,反而有些覺得不好意思,撩了一下耳側的秀,不知該說什么好。心中卻想:原來也是個小太保,不能讓妹妹跟他在一起。

  林麗霞可不管這些,她坐到王梓鈞身邊來,希冀地問:“你明天有空嗎?我們去看電影吧。”

  這是女孩子該主動說出的話嗎?林清霞瞪了妹妹一眼。

  王梓鈞搖頭道:“沒空。”

  “你…混蛋!”林麗霞怒氣沖沖地扭過頭去,她鼓足了勇氣出的邀請竟然被直接拒絕了。

  林清霞趁機坐過來,小聲警告:“別打我妹妹的注意,她才十四歲,小心我告你誘拐未成年少女。”

  王梓鈞亦壓低了嗓音道:“我對還沒長開的小女生沒興趣,我倒是覺得姐姐tǐng不錯。”

  林清霞被言語調戲后面色微紅,立刻反擊道:“我也對沒長開的小男生沒興趣。”

  “喂,你們說什么呢?”林麗霞轉頭過來,看見姐姐和王梓鈞竊竊私語,頓時心生警惕。

  王梓鈞笑道:“沒什么,我在跟你姐姐解釋,明天確實沒時間。”

  “哼,明天周末,你有什么事情?”林麗霞不快道。

  王梓鈞看了林清霞一眼,說道:“明天我要去參加‘中視歌唱比賽’,不知道兩位美女有沒有興趣去看看?”

  “歌唱比賽?”林麗霞眼睛一亮,當即大喊道,“我要去!”

  參加歌唱比賽還是上次聽方南他們說起,王梓鈞才決定報名的。這大半個月,除了寫書外,王梓鈞都一直在練習唱歌,畢竟好幾年沒開過嗓了,好在這輩子天生嗓音不錯,唱起來還算湊合。

  1971年5月1日,周六。

  一大早,林清霞就被妹妹從被窩里拉起來,慌忙地打扮著出門。

  林母端著煎激蛋,差點被飛奔而過的姐妹倆撞倒,忙問道:“還沒吃飯呢,你們一大早上哪去?”

  “去郊游。”林麗霞拉著姐姐頭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大哥林成森打趣道:“打扮得這么俏,怕是去談戀愛吧。”

  林母一聽,立即有了話題,將煎蛋放下,語重心長地說:“成森啊,你年紀也不小了,是不是該帶一個女朋友回家讓我們看看?”

  林成森沒想到引火燒身,抓起一只煎蛋塞到嘴里就往外跑,嘴里囫圇地說:“媽,我還有事,先走了。”

  林母搖頭嘆息:“沒一個省心的。”

  林父抱著一個茶壺從臥房里走出來,勸道:“兒孫自有兒孫福,你閑netbsp;林母瞪了老伴一眼:“就你是老好人。”

  王梓鈞抱著把吉他,和孫希弼在校門口等著,看了一下表,已經快九點了。

  遠處,林家姐妹一路打鬧著跑過來。

  林清霞今天一身白色的連衣裙,臉上不施粉黛,純潔美麗得如同一朵出水的蓮花。而林麗霞則穿著一件粉色襯衫搭配簡約的米色長kù,尤其凸顯她纖細的腰肢和修長的雙腿,渾不似一個還不到十五歲的小蘿莉。至少從身高上,林麗霞已經長到了姐姐的額頭那么高。

  孫希弼眼睛都看傻了,流著口水問:“這就是昨天來找你的那兩個女生?”

  “是啊。”王梓鈞點點頭。

  “行啊,你小子。哎,我說,你一個人也照顧不過來,分我一個如何。”孫希弼搓著手,以無比銀蕩眼神看著王梓鈞。

  王梓鈞被他那眼神惡心到了,順手推開:“一邊玩泥巴去!”

  林麗霞笑著跑過來,在王梓鈞面前顯擺地轉了幾圈,問道:“梓鈞,我今天漂亮吧。”

  “還不錯。”王梓鈞由衷地說,如果說林清霞是一朵盛開的白蓮,那她妹妹此時只能算一個花骨朵。

  林麗霞氣得跺腳:“人家打扮了好久,竟然只是還不錯!”

  王梓鈞朝林清霞攤攤手,意思是說:你看,我沒招惹你妹妹吧,是她自己黏上來的。

  林清霞捏緊拳頭,蹬了他一眼:我看你這是誠心的,玉擒故縱。

  就在兩人進行著時空心靈感應的時候,一身牛仔裝的方南氣喘吁吁的跑來:“抱歉,抱歉,起netbsp;卻見四人奇怪地看著他,方南疑huo地檢查自己的衣著,自言自語道:“衣服沒穿反啊!”

  王梓鈞指了指天上的太陽,又指了指他一身牛仔裝和帽子,調侃道:“也不怕捂出痱子。”

  “這個,為了藝術…”方南尷尬地笑著,別看他外表tǐng硬漢的,可是面對林家姐妹卻羞澀得不敢說話,反倒是孫希弼這個胖子侃侃而談,把姐妹倆逗得呵呵直笑。

  這個時代臺灣有許多歌唱比賽,影響最大的要屬“歌林之星”歌唱大賽,堪稱臺灣樂壇七八十年代的造星機器。不過嘛,統治臺灣樂壇十多年的歌林唱片公司今年剛剛成立,“歌林之星”大賽要到后年才會推出。

  王梓鈞和方南報名的比賽名叫“中視歌唱大賽”,是臺灣三大電視臺之一的中國電視臺舉辦的。

  初賽兩人早已在三重市通過了,今天是去臺北市參加復賽。

  叫了兩輛出租車,林麗霞一上車就纏在王梓鈞身邊,唧唧喳喳地說個不停,都是些小女生之間的趣事,聽得他直打瞌睡。

  無聊之下,王梓鈞只得順手拿起車座上一張前兩天的報紙打時間,沒想到頭條居然是一張巨大的遺像:民國前外交部長宋子文先生,于24日晚在舊金山去世,享年77歲。

  文章最后對宋子文的一生作了這樣的評價:“宋故院長熱愛國家,于北伐、抗戰與勘亂諸役,或主持政fǔ度支,或折沖于國際垓坫,或主持中央與地方政務,皆有重大貢獻。”

  王梓鈞讀完之后不甚唏噓,世事變幻,想當年縱橫政壇的宋家,如今亦是日薄西山。任你宋子文生前如何風光,結局也不過是吃飯不小心被食物噎死。

  王梓鈞不禁想起了宋家姐妹的大姐——宋靄齡。宋慶齡曾對她的大姐宋靄齡作了這樣的評價:“倘若大姐是個男人,委員長恐怕早就死了,她在15年前就會統治中國。”

  兩年后,“宋家王朝”掌舵人宋靄齡去世,將標志著一個顯赫家族的煙消云散。

  “喂,看什么這么入神,人家跟你講話都不聽。”林麗霞生氣地拿掉王梓鈞手上的報紙,小臉氣鼓鼓地煞是可愛。

  王梓鈞從書包里拿出一沓稿紙,問道:“你不?”

  “看啊。”林麗霞點頭道。

  王梓鈞把稿紙扔給她,說道:“這是鄙人的作品,跪求女俠雅鑒。”

  “看你可憐,本姑娘勉強看看。”林麗霞驕傲地拿過稿紙。

  呼,終于清靜了!

  王梓鈞靠在座位上閉目養神,給林麗霞的自然是《搜神記》。這次他動身,除了參加歌唱比賽外,另一個任務就是將稿子投出去,順便拜訪一位大家——古龍。

  林清霞坐在前座上,現一直喋喋不休的妹妹突然安靜了,奇怪地回頭看去。后座上的兩人并沒有她想象中那樣在親熱,王梓鈞正靠在座位上打盹兒,而林麗霞則捧著一疊稿紙在認真地閱讀。

  “你在看什么?”林清霞好奇地問。

  “搜神記,梓鈞寫的。”林麗霞將看過的稿子分給姐姐,眼睛卻一刻不離開紙面,這聚精會神地勁頭與她瘋癲時完全相悖。

  林清霞接過稿紙,入眼全是密密麻麻的字,只看了幾行腦袋就暈了。

  可能許多人不知道,大美人林清霞早年是有閱讀障礙的,她自己都承認過:讀一張紙片都覺得費勁,拍電影背臺詞的時候,經常讓別人念給她聽才能記住。

  林清霞偷偷地掃了一眼那堆稿紙,暗暗咋舌:那么多,怕是有幾十萬字吧,看來這人也不是一無是處。

  人們往往對自己不擅長的領域非常推崇,就像搞文字的特佩服搞技術的一樣。有閱讀障礙的林清霞從小就崇拜作家,不知不覺中,王梓鈞居然借著一沓稿紙,初步改變了林美人對他惡劣的印象。

  中視大樓位于臺北仁愛路第三段,共十層,在這個年代已經算是標志性建筑了。大樓今年2月份才落成,一至五層由中視使用,六至十層由中廣使用,兩家單位也剛搬進來不久。

  計程車奔馳在仁愛路上,道路兩邊濃密的樹蔭飛后退。從三重市到西門町一帶,再到仁愛路一路過來,王梓鈞看著車窗外的建筑層次不斷變換,仿佛跨越了半個世紀光陰。

  到下車的時候,林麗霞已經將手中的書稿看了十多萬字,中間居然安靜得沒有說過一句話。

  中視大樓外面,聚集著三三兩兩的人群,有的喜悅之情溢于言表,有的卻是一臉苦悶。想來這些人都是上午參加過淘汰賽的選手。

  王梓鈞和方南都是下午參賽,還有好些時間要等,幾人只好在外面先游玩一陣。

  四年前,臺北升格為直轄市后,仁愛路被拓寬到4o米,而此刻王梓鈞幾人所處的位置,更是1oo米寬的林園大道,風景秀麗而壯觀。

  “這里好美啊,要是能在這里建一間小木屋住就好了。”林清霞手撫著路邊的植株感嘆。

  孫希弼接話道:“我以后當了總統,給你們在這里每人建一棟別墅。”

  “美的你!”林麗霞跳過來敲了一下胖子的腦門。

  胖子吃痛大叫,臉上卻全是受用的表情,估計巴不得小丫頭多打他一下。

  幾人身后,一身牛仔服的方南滿頭大汗,拖著沉重的腳步喊道:“你們能不能歇會兒,熱死我了!”

  “活該!”眾人齊聲鄙視。

  孫希弼從書包里翻出一架照相機,大呼小叫地拉著大家留影。

  “梓鈞,笑一個!”孫希弼手持相機,蹲著馬步,那姿勢如同一只便秘的青蛙。

  林麗霞死死地挽住王梓鈞的左臂,而王梓鈞地右手則是嘗試著搭在林清霞的肩上,又被對方不停地拍下來。

  相處久了,林清霞也漸漸拋棄了對王梓鈞的成見,時常還開一些小玩笑。

  孫希弼按下快門之后,飛快地跑過來將王梓鈞從姐妹花中間拽出,又把相機塞到他手里,急道:“輪到我了,你當攝影師。”

  孫希弼幸福地站在兩女中間,擺出一個自認為很酷的造型。站了半天,腰都站酸了,王梓鈞卻遲遲不按快門。

  “喂,梓鈞,你搞什么鬼,快點啊!”孫希弼急道。

  “有個問題必須先解決了才能拍。”王梓鈞說道。

  孫希弼焦急問:“什么問題?”

  王梓鈞臉上露出一絲詭笑,反問道:“真要我說出來?”

  孫希弼不耐煩了:“說啊!”

  王梓鈞指著他的下方,大聲喊道:“你拉鏈沒拉好!你的拉鏈沒拉好!”

  這一聲將周圍行人的目光全都吸引過來,孫希弼窘得恨不得挖個坑把腦袋埋進去,連忙捂著kù襠躲到樹后面。

  “哈哈哈哈…”林家姐妹捧腹大笑,紛紛指著王梓鈞譴責,“你太缺德了。”

  “竟然敢騙我!王梓鈞,我跟你拼了!”孫希弼很快從樹后張牙舞爪地朝王梓鈞撲過來。

  四人一陣追打,后面方南拖著吉他,提著外套和書包大喊:“喂,你們等等我,熱死了,別跑那么快!”

  下午,幾人早早地來到中視大樓,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很快到了比賽現場。下午的比賽還沒開始,但選手們已來得七七八八了。

  王梓鈞掃視了一下全場,現里面并沒有今后大紅大紫的熟面孔。

  又等了些時候,五位評委落座。現在是處于淘汰賽階段,并不會在電視上播出,因此幾個評委也都是些普通的音樂人。

  “有請四十一號參賽選手何夕民,演唱曲目《》…”

  一個戴著黑框眼鏡,有些膽怯的小男生走上表演臺,上臺階的時候猛地拌了一跤,在臺上摔個狗吃屎,引得在場一陣哄笑。

  王梓鈞笑道:“方南,這人跟你選的同一歌,有沒有壓力?”

  方南一身大汗,終于忍不住把外套脫了,用帽子扇著風說:“至少我上臺不會摔跟頭。”

  上臺的那位選手估計是由于太緊張,剛剛唱了一句,居然就忘詞了,站在那里愣,站著站著就哭了起來。

  “下一位!”五個評委一起搖頭。

  “有請四十二號參賽選手麥娜…”

  這次上去的是個小姑娘,唱的同樣是去年的流行曲,叫做《家在臺北》。這歌是去年同名電影《家在臺北》的主題曲,影片橫掃各大獎項,對演唱者的要求非常高。

  一歌唱完,臺下唯一的女性評委放下筆點評道:“你的聲音很好聽,非常有潛力,可惜你這次選錯了歌。這歌的演繹需要豐厚的人生閱歷,雖然你唱得很好聽,但完全失去了這歌本身所想表達的情感,希望你下次選歌的時候謹慎一些。”

  接著其他幾個評委也各自表著意見,有的稱贊,有的貶低,莫衷一是。

  “謝謝評委老師!”小姑娘麥娜忐忑不安地鞠躬下臺,如同等待行刑的囚犯。

  “有請四十三號參賽選手方南,演唱曲目《》。”

  方南把被汗水浸濕的外套往座位上一扔,帶著一股強大的自信登上臺去。

  《》是去年在臺灣傳唱度最高的流行金曲,幾乎到了乞丐都能哼哼兩句的地步。也正因此,演唱者在演唱過程中的瑕疵,會被聽眾無限制的放大,因為這歌大家太熟悉了。

“時光已逝永不回憶童年時竹馬青梅  兩小無猜日夜相隨”

  寥寥幾句,配合著悠揚的旋律,已經把聽眾帶進了回憶之中。

  臺下一陣躁動,今天在場的人,多少都有一些音樂鑒賞能力。只聽這幾句,就已經有人開始議論:這一次的歌唱大賽,臺上那個小子很可能得冠軍。

“net風又吹紅了花蕊你已經也添了新歲你就要變心像時光難倒回我只有在夢里相依偎時光已逝永不回  此刻,觀眾席最后一排。

  一個戴著墨鏡的女子激動地拍手:“部長,我要他!”

  女子身邊穿著西服的男人好笑道:“喲,我們的音樂才女看上男人了,要不要我做媒人?”

  女子氣得推搡了男人一下,辯解說:“不是啦,我是說要他上我的節目,這聲音太獨特了,比劉家昌的原唱還完美。”

  “比原唱還完美?你確定?”男人聽了一怔,臉上隨即露出笑容,“那這一屆的冠軍就內定他了,叫歌林那邊盡快把他簽下來。”

  “嗯釀吶,操敗人!”孫希弼指著臺上的方南,用河北方言小聲咒罵,“這廝平時唱歌原來都是敷衍我們,根本沒有拿出真實水平,太不拿我們當朋友了!”

  王梓鈞微笑著看著全場的反應,方南的功底他在第一次聽其唱歌的時候就知道了。可是這樣一個歌手,臺灣歌壇歷史上怎么就沒有留下名字呢?是我這個蝴蝶扇動了小翅膀,還是方南在成名前遭遇了什么變故?

  王梓鈞陷入了沉思。

  在雷鳴般的掌聲中,方南鞠躬站立,等待著評委的點評。

  臺下的評委不過是普通的音樂人,紛紛對方南的演繹表示看好。只有一個禿頂老先生說道:“唱得不錯,細節方面處理得非常完美,你應該受到過非常嚴格的專業訓練。不過你今天的著裝怎么回事,一家恤衫皺皺巴巴,頭也被汗水打濕粘在額頭上,這樣很不好…”

  王梓鈞在臺下聽得直翻白眼,這位老先生還停留在“群星會”時代吧。

  如果說七十年代是“金曲獎”引領風插o,那六十年代就是“群星會”獨領風sao。作為臺灣第一個電視綜藝節目,當時無數音樂人以能夠上“群星會”而自豪。可是“群星會”要求非常嚴格,除了歌曲內容健康外,演唱者不能穿得太花哨,不能有多余動作,最標準的姿勢就是像個木偶站在那里把整歌唱完。曾經歌手紫薇母女因為錄制節目笑場,結果被禁唱一個月。

  現在已經71年了,這位老先生居然還拿六十年代的標準來做評判,不知道是顯示自己資格老,還是想嘩眾取寵。

  林麗霞緊張地問:“梓鈞,方南唱得很好聽,你會不會輸給他啊?”

  王梓鈞神秘一笑,說道:“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方南提著吉他下來,等坐下之后才撫著胸口吐氣道:“緊張死我了。”

  方南的成績很快就出來了,最后得分9.5分,全場驚嘆,卻又覺得理所當然。而今天下午的第二名得分不過是8.3。

  也許是方南表現得太過驚艷,給其他人壓力太大,后面的選手頻頻生狀況。即便是中規中矩地唱完,由于珠玉在前,得的分數也普遍被壓低。

  “看來今天是沒有什么看頭了。”又經過四五個選手,最后排的神秘男女失望地起身離開。

  就在兩人走出賽場的瞬間,司儀的聲音響起:“有請第五十五號參賽選手王梓鈞,演唱自創歌曲《一生有你》!”

  自創歌曲?眾人一聽都沒了興趣,開始嗑瓜子聊天。先前也有兩個唱原創歌曲的,跟叫花子吆喝差不多,還沒唱完就被臺下的觀眾給哄了下去。

  王梓鈞沒有拿自己的木吉他,而是空著手上去,徑直走到樂隊那里,拿出一張曲譜:“麻煩大家了。”

  那隊長是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頗為不屑地接過曲譜,看了兩眼之后渾身一震,頗為鄭重地點了點頭。

  “能借一下電吉他嗎?”王梓鈞走到吉他手面前,微笑著問道。

  吉他手有些不舍地把自己的寶貝交給王梓鈞,囑咐道:“小心點,別弄壞了。”

  這年頭玩搖滾的很少,屬于民謠時代,基本是拿著把木吉他清唱。不過受國外音樂的影響,電子音樂已經開始端了。幾年之后,無數被民謠禁錮了創作力的音樂人奮力地沖破牢籠,漸漸地進入另一個極致,要是哪個歌手在唱歌的時候不滾不跳觀眾就不買賬。

  調好樂器,王梓鈞抱著吉他,等待樂隊那邊熟悉曲調。

  這一耽擱,臺下嗑瓜子的人越來越多,五個評委反倒頗為趕興趣地等著王梓鈞獻唱,看他能搗鼓出什么樣的歌曲。

  樂隊那邊打出個“ok”的手勢,王梓鈞也朝他們點頭一笑,手扶著琴弦,做好了準備。

  陌生而優美的旋律響起,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他們腦袋里不約而同地冒出個念頭:或許這歌會不錯!

  王梓鈞的腿隨著節拍輕輕抖動,直到前奏快要結束,他突然間安靜下來,開口唱出歌詞:

“因為夢見你離開我從哭泣中醒來看夜風吹過窗臺  你能否感受我的愛”

  清新的曲風,優美的旋律,低沉感人的歌聲,立即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到同一個人身上。臺上的演唱者手掃著琴弦,微閉著雙眼,輕聲吐唱,似乎完全陶醉在自己的歌聲中。

“等到老去的一天你是否還在我身邊看那些誓言謊言  隨往事慢慢飄散”

  唱著唱著,王梓鈞睜開雙眼,眼光似乎穿透了時光,回到四十多年后。看到那個與他相知相戀、山盟海誓,最終卻無情背叛、投入他人懷抱的女子,正轉身而過,一步一步離開,漸行漸遠。

  這是一挽歌嗎?宣布我與那個世界徹底地斷絕關系?

  印象中早已模糊的父親母親,尊敬的師長與親密的好友,永別了!

  兩行清淚涌出眼眶,王梓鈞身體突然不規律地扭動起來,眼淚隨著秀飄動,消逝在空氣之中:

“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顏可是誰能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還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  歌曲進入高插o部分,全場的氣氛都被王梓鈞調動起來。前世他由于嗓音受到天生限制,歌唱水平一直處于二流,但作為偶像歌手,耍帥裝酷煽動氣氛卻是一流的。

  燈光照在王梓鈞的身上,讓他在觀眾的眼中越閃耀。他一邊唱著,雙手高舉輕輕打著節拍。觀眾們開始不知道這個動作的意思,一些懂得音樂的人卻看出他在和節拍,也跟著他的動作拍起手來。

“多少人曾愛慕你年輕時的容顏可是誰能承受歲月無情的變遷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來了又還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邊  一遍又一遍的,電子音樂強烈的爆炸力很快感染每一個人。全場觀眾隨著王梓鈞的歌聲輕輕和著節拍,口中也不由自主地跟著唱起來。

  方南激動地捏著拳頭,口中無意識地跟著哼唱,心想:這就是我追求的音樂,這才是我追求的音樂!我找到她了!

  林麗霞擦掉自己的眼淚,噎聲道:“姐姐,我剛才看見他哭了。”

  林清霞的美目注視著臺上那個唱得進入瘋癲狀態的男子,他的正經、痞氣、幽默…種種形象交織起來,是如此的鮮明而生動。

  “等到老去的一天,你是否還在我身邊,看那些誓言謊言,隨往事慢慢飄散。”這是他為哪個女孩子寫的嗎?林清霞癡癡地念著這幾句歌詞,心中有些微微酸。

  “當所有一切都已看平淡,是否還有一種堅持留在心間…”臺上的王梓鈞已經唱得竭斯底里,比水木年華的原唱還多了幾分瘋狂,也許此刻他只是想借著歌聲抒散著自己心中的憤懣。

  不止是演唱者瘋狂了,連臺下的觀眾亦跟著瘋狂起來,許多人激動得忍不住站起來,嘶吼著連他們自己都不明白的音節。

  在這個民謠時代,《一生有你》的副歌非常符合時代特色,消除了欣賞它的時代隔閡感,但高插o部分卻在這個年代完成了一種突破,一種曲風和演唱的雙重突破,更加直接了當地引爆人們身體中蘊含的劇烈情感。

  這是臺灣樂壇劃時代的作品!五個評委對視一眼,眼神傳遞著各自心中的震撼。

  王梓鈞手按住顫動的琴弦,閉上眼感受著現場的氣氛,好一會兒才從激烈的情緒中平靜下來。他朝臺下觀眾和伴奏樂隊各鞠了個躬,才將手里的吉他還回去。

  樂隊的四個成員不由自主地豎起大拇指,那領隊更是遞過來一張紙片,手里做出個打電話的手勢,意思是想和他私下里多多交流。

  “這歌,我不好評價。”一個評委遲疑地在紙上涂涂畫畫,估計是掌握不了評價的分數。

  那唯一的女評委則是笑著說:“王梓鈞,我記住你的名字了,我很期待你在決賽中的表現!”

  這無疑是說他已經直接通過了,臺下的觀眾一陣歡呼。短短地幾分鐘時間,他們已經成了王梓鈞的歌迷,其中包括許多的參賽選手。

  剩下的評委毫不吝嗇地送上溢美之詞,就連那位老先生也沒有激蛋里挑骨頭。

  過了些時候,王梓鈞的得分終于出來了,竟然達到了恐怖的9.9分,這是歷屆歌唱比賽中從未出現過的分數。

  王梓鈞一下場,就有無數人圍過來,唧唧喳喳地問個不停。后來還是賽場的負責人過來警告,才終于恢復了秩序。

  “我去上廁所!”王梓鈞站起來,朝孫希弼眨眨眼睛。

  孫希弼一個明白的表情,開始幫他收拾隨身物品。林清霞和方南兩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古靈精怪的林麗霞卻弓著身子跟了出去。

  中視大樓下,林麗霞追上去拍了一下王梓鈞的肩頭,呵呵笑道:“就知道你要溜!”

  王梓鈞擦了下額頭的汗,撫著胸口說:“再不溜就走不掉了,到前面去等你姐姐他們吧。”

  林麗霞看著身前高大的男生,想起剛才臺上淚水與歌聲一起飛灑的畫面,心中激動之下,縱身躍起撲到他的背上。

  “背我!”林麗霞手臂死死纏著王梓鈞的脖子,雙腿亦夾著他的腰部,活像個樹懶掛在樹上。

  王梓鈞的喉嚨被她勒得快喘不過氣來,只得伸手扶著她的大腿,往上掂了一掂,才不至于被憋死。

  林麗霞只覺得托住自己雙腿的兩只大手如同烙鐵一般火熱,將她整個人都燃燒起來,不禁羞紅了臉藏在王梓鈞頸后,身體與他貼得緊緊的。

  呼,要死人了!王梓鈞心中狂呼。

  兩人都是穿的襯衣,那薄薄的布料根本阻擋不了肌膚的觸感,兩人就像是肉貼肉連在一起。最可惡的是,這丫頭居然沒穿內衣!

  小丫頭育不錯的,有木有!

  王梓鈞是個幾年沒碰過女人的怪叔叔,哪經得起粉嫩蘿莉的誘huo,看到孫希弼幾人從大樓里出來,連忙嚇唬道:“快下去,你姐他們來了!”

  林麗霞雖然大膽,卻也是臉薄的小姑娘,聞言連忙從王梓鈞背上滑下來。

  “好小子,你有一手啊!”孫希弼走過來朝他的胸口給了一拳。

  方南則是情緒激動地走到王梓鈞面前,支吾道:“梓鈞,我…我想拜你為師!”

  “別。”王梓鈞連連擺手,“你的唱功比我好,我可沒資格教你。”

  方南解釋道:“不是學唱歌,是學作曲。”

  “那就更不行!”王梓鈞非常有自知之明。要說拍電影,他有足夠的信心在這個時代收徒,可是作曲嘛…

  不過見到方南懊喪的表情,王梓鈞又加了一句:“互相探討吧,我也不是很懂。”

  “真的。”方南突然間又燃起了希望,喜悅之情溢于言表。

  林清霞見妹妹臉上的紅霞還沒有散去,奇怪道:“麗霞,你身體不舒服嗎?是不是中暑了?”

  “沒。”林麗霞的臉愈紅潤起來。

  林清霞心頭懷疑,轉身看向王梓鈞,王梓鈞臉皮夠厚,一點都看不出異樣。

  幾人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見樂隊的幾人奔了過來,那隊長無比熱情地伸出雙手,握住王梓鈞的手不放:“我們是‘光輝樂隊’,你的歌太bang了!”

  各自介紹一番,王梓鈞才知道這幾人并不是電視臺的人。他們平時都是在酒吧之類的場所賣唱,這次是死皮賴臉一分錢不要、倒貼來為歌唱比賽伴奏的。即便如此,大多數選手依舊選擇用木吉他自彈自唱,剩下的也是唱片伴音,幾個人坐在臺上閑得蛋都碎了,才有王梓鈞去賞光。

  “光輝樂隊”的鍵盤手兼隊長叫馮乃凱,是個身高1米7的粗壯男子;鼓手是個微胖健壯光頭男,叫李豹;借給王梓鈞電吉他那人一臉的青net痘,叫陳飛鵬;剩下的貝斯手和隊長是兄弟,兩人長得很像,叫馮乃歆。

  其中馮乃凱和李豹都是從國外留學回來的高材生,有自己正式的工作,閑暇之余組建了樂隊。只是玩搖滾在臺灣根本沒有市場,就連許多酒吧都不請他們唱歌,這次見王梓鈞居然將搖滾與民謠完美地結合在一起,頓時驚為天人。

  “我們平時都在西門町那邊唱歌,有空過來切磋切磋。”馮乃凱誠摯地出邀請。

  這算不算臺灣搖滾樂先驅?

  王梓鈞心中對這四人有些敬佩的,討來了他們駐唱的地址,說好下次一定會去,幾人才笑著離開。

  “明天還有比賽嗎?”林麗霞臉上的紅暈終于散去,為了轉移姐姐的注意力,她主動問起話來。

  方南回答道:“我和梓鈞已經通過了,要下周六才有比賽。”

  林麗霞驚喜地說:“那就是明天可以一起出去玩了?”

  林清霞沒有阻止妹妹的話,反而有些期冀地看著王梓鈞。

  “抱歉。”王梓鈞攤攤手,“我明天有些私事要處理。”

  “哼,討厭鬼!”林麗霞撅著嘴把臉調開。

  王梓鈞不是敷衍,他真的有事,他要去找一個叫做古龍的老酒鬼喝酒。

  比賽剛剛結束,賽場就轟亂起來,里面的人到處找尋王梓鈞的影子,希望能和他進行音樂交流。可惜他們找遍了整個大樓,都沒有見到王梓鈞的影子,只能祈禱下周六快快到來。

  那位女評委回到電視臺音樂部,立即沖進里面的辦公室,欣喜地說:“黃部長,今天下午的比賽中出了個天才!”

  歌唱技巧和嗓音都很不錯而已,哪里算得上天才?黃部長心里這樣想著,揮手道:“我知道了,下午和我小喬也在場,那青年確實不錯。”

  “部長您也認為不錯?我看這次比賽的冠軍絕對是他。”女評委激動地說。

  “小喬也說他不錯,既然你們都喜歡,那就是他吧。”黃部長笑著說。

  兩人紛紛稱贊起來,可惜誰也不知道他們說的根本不是同一個人,黃部長在王梓鈞演唱以前就離場了。

  感謝臺灣的朋友“sierra”提供71年的真實工資和當時的社會情況。今晚不會再更新了,我要抽時間改前面的硬傷。大致情節沒有改動,只是調整一下細節。

  下午和林清霞等人在西門町逛了會兒街,王梓鈞便與他們分開,坐車朝牯嶺街而去。

  許多外地人對臺北牯嶺街的印象,恐怕還要來自于著名電影《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但當王梓鈞來到這里時,給他印象最深刻的卻是書,無窮無盡的書海。

  以牯嶺街為中心,漸漸蔓延到廈門街、福州街、寧波西街等相鄰街道,處處都有人設攤開店,販賣期雜志、漫畫、月歷,用過的教科書、各種雜書,乃至絕版書、線裝書、手抄本等等。

  王梓鈞走進這里,就像置身于一個書的海洋,連空氣中都散著墨香。

  這簡直就是個級書城!

  要說書城的來歷,還要追溯到日據時期。當時牯嶺街的所在,是臺灣“總督府”的宿舍區。戰后日本人遣返在即,紛紛整理家當,將字畫、古董、藏書等就地擺攤,低價出售。日本人走后,市集隱然成形。

  南撤后,各種外來人員又成了舊書的提供者和消費者。有些香港的書商從大6收購不到舊書,就到牯嶺街來買,一大箱一大箱地搬走。像抗戰前大6出版的作品、學術教材、大學用書都成了搶手貨。文史哲類的期刊,諸如《長流》、《文壇》、《讀者文摘》等,每次都是貨剛到就被搶購一空。

  難怪一代大師古龍會選擇在這里居住,無他,淘書太方便了啊。

  牯嶺街21號,三福公寓,古龍的居所。

  王梓鈞手中拿著書稿,在敲門的時候竟然有些緊張,這種緊張感在初遇林清霞的時候亦曾有過。

  屋里響起腳步聲,門很快打開。

  “請問,你找誰?”開門的是個2o歲左右的清秀女人,身材嬌小而有韻味。

  王梓鈞正色道:“我找熊先生。”

  “你是出版社來催稿的吧。”女人一副恍然的表情,“耀華他和朋友喝酒去了,可能要半夜才回來,你明天早上再來吧。”

  王梓鈞心中有些失望,卻并未氣餒,問道:“不知道熊先生在哪里喝酒?”見那女人面露警惕之色,王梓鈞笑著拿起自己手中的書稿,補充道,“我是熊先生的書迷,自己寫了一本書,想請熊先生雅正。”

  那女人見了書稿后,也去了疑心,想來是經常遇到這樣的人。她沒有請王梓鈞進屋,而是指點道:“耀華說有個界的前輩回臺灣,今天去給他接風,聽他電話里說,好像在中山北路那邊的”

  通過簡短的對話,王梓鈞就感覺到這是個沒什么心機,且心地非常善良的女人。但古龍的女人實在太多,他不知如何稱呼,只好道:“謝謝熊太太!”

  “不用謝。”熊太太的稱呼似乎讓這女人十分高興,于是又給王梓鈞支招,“今晚他們的聚會恐怕有許多作家,先生若是想在小說界展,可以去碰碰運氣。”

  “謝謝你,再見!”王梓鈞揮手告別。

  “加碼打雷!”女人也非常有禮貌地鞠躬告別。

  等大門關上,王梓鈞才終于從剛才那句日語想起這女人是誰,古龍的情人——日本留學生千代子。

  坐上去中山北路的車,王梓鈞突然有些猶豫起來,要不要過去。

這猶豫不是因為古龍,而是因為  從腦袋里殘留的記憶中得知,這富豪酒店乃是竹聯幫的產業,由陳啟禮的情人曼娜掌控,臺灣許多政要人物在這里也有干股。

  不過根據歷史來看,陳啟禮出獄初期混得很慘,連工地小工都做過,而曼娜亦不知所蹤,恐怕那時富豪酒店這個吸金窩已經被那些所謂的政要給吞掉了。

  陳啟禮剛被抓幾個月,富豪酒店應該還在竹聯幫手里。王梓鈞這一去,免不了要和以前的兄弟打交道。

  王梓鈞不想和幫派有什么聯系,可是他如果要在娛樂圈展,道上的關系卻是不能丟的。

  也罷,以后在重大案件中盡量撇清就是,平日里還是需要竹聯幫照顧的。

  富豪酒店很快到了,這只是個幾層的建筑,但外面燈箱霓虹,里面也是裝修精致,小姐們美艷大方,綜合實力在此時的臺北亦算一流。

  王梓鈞剛進去不久,就被看場子的小弟認出來。很快,一個身材不高,卻極為壯實的年輕人走過來,滿臉堆笑地搭著他的肩膀說:“阿虎,你來了!最近躲哪兒去了,讓兄弟們好找啊!”

  “敦哥!”王梓鈞也認出這人來了,眼前這個滿臉笑容的家伙,就是日后竹聯幫總護法吳敦,外號“鬼見愁”、“笑面虎”。

  江南案中(1984年),此人與陳啟禮、董桂森三人潛入美國,從懸崖爬上,在江南家附近埋伏了十多天,最終找到機會。董桂森沖上去一槍斃命,吳敦又上去補了兩槍,確認死亡。后來案,吳敦和陳啟禮同在一個囚室關了六年。

  不僅如此,去年(197o年)陳啟禮入獄也和此人有關。去年陳仁卷了幫中6o萬公款叛幫逃跑,并申請警方保護。陳啟禮的左右手張如虹追蹤到陳仁的下落,打電話到陳啟禮家里問要不要動手。結果陳啟禮當時在外面辦事,家里是吳敦幾個在玩,接到電話后,人來瘋的吳敦沖著電話大喊“上去、上去”,于是陳仁在警方眼皮子底下被殺,而陳啟禮作為主謀被捕,直到1976蔣介石去世大赦天下,才和李敖一起被放出來。

  陳啟禮一生三次入獄,其中兩次都是莫名其妙被關進去的。

  說了這么多各位可能對吳敦還不熟悉,此人是賈靜雯的干爹,投資拍攝過《神醫俠侶》、蘇版《倚天屠龍記》、《刁蠻公主》、《大灌籃》、《刺陵》等影視作品。

  吳敦拍拍王梓鈞的肩膀,難得得嘆口氣說:“幫里情況不太好啊,你受傷的這些時候,光臺北我們就丟了好幾條街。”

  王梓鈞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吳敦的話里很明顯有勸他回來的意思。四海幫在蔡冠倫復出后,聯合十多個幫派全面打壓竹聯幫,陳啟禮在的時候雖說贏多輸少,可也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如今陳老大進去了,更擋不住各幫派的聯合絞殺。

  要怪,也只能怪前些年竹聯幫殺伐過重,得罪的人太多。

  “敦哥有什么打算?”王梓鈞試探道。

  吳敦笑著說:“咱們竹聯幫論實力而言,不是斗不過他們,而是鴨霸子進去后,人心不齊。白狼準備先以退為進暫避風頭,再重整幫務,等我們內部搞好了,再和那些家伙算總賬。你去勸勸你哥,我和白狼都資歷太淺,鎮不住場面,重組竹聯幫還需要他出面。”

  王梓鈞算是聽懂了,此時竹聯幫內外交困,吳敦和白狼張安樂準備先解決內斗問題,再一致對外。可重整竹聯幫,幫里幾個元老為了自己的利益,肯定不會俯投降,而他和白狼雖然功勞很大,但無奈資歷不夠,只有請王梓鈞的大哥王梓榮出馬。

  “我哥已經厭倦江湖了,能不能勸他重新出山,我不能保證,只有試試看。”王梓鈞說道。

  “你們兄弟感情好,總比我和白狼說話有分量。”說完正事,吳敦笑著朝他眨眨眼,“阿虎你好久沒來了,要不要讓大嫂給你挑幾個功夫好的?”

  “敦哥你還是自己留著用吧,就不知道你受得了幾個!”王梓鈞取笑道。

  吳敦拍著胸脯,不肯示弱地說:“一人領七個妞,看誰先撐不住!”

  玩笑開過,王梓鈞正色道:“敦哥,我這里來是辦正事的。今晚有一幫作家聚會,能不能讓人查一下,他們在哪個房間?”

  吳敦一聽拍桌子道:“有哪個不長眼的惹到你了?”

  “不是,”王梓鈞苦笑,“我真的有事找人。”

  多謝大家關心,其實昨天就退燒了,可身上偶爾會冷。今天起netg基本好了,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寫了些不滿意,于是一直在看電影,下午才開始重新碼字。

  貌似夏天得感冒比冬天還麻煩。

  王梓鈞與吳敦正聊著,只見一個二十四五歲的女人風姿妖嬈地走過來,朝他笑道:“阿虎,怎么這么久不來看姐姐?”

  女人穿著一條黑色綢裙,長及膝蓋,下面露出光滑圓潤的小腿。每走一步,那水蛇般的腰肢就像隨時會斷掉一樣,看得男人驚心動魄。

  這就是陳啟禮的情人,傳說中的初戀——曼娜。

  王梓鈞不得不承認這女人的確有讓眾生顛倒的美貌,比起后世那些靠整容和化妝才能見人的女明星美上不知多少倍。

  只是從她那帶著憂愁的眉頭就可以看出,這個美麗的女人不過是在強顏歡笑而已。自從她的男人入獄,要獨自撐起這家酒店,周旋于權貴和幫會中人之間,其艱辛可想而知。

  “雪姐,我這不是想你,就來看你了嗎。”王梓鈞笑道。

  “滑頭!”曼娜玉蔥般的指頭點了下他的額頭,又摸著他手臂,關切地問,“聽說你被人暗算了,傷好了嗎?”

  “沒事兒,小意思。”王梓鈞捏起拳頭比劃了兩下。

  這時,一個小弟急匆匆地跑進來,在吳敦耳邊咬了陣耳根。

  吳敦臉色一變,朝王梓鈞說道:“阿虎,我還有事,先走了。記住,一定要說服你哥,不然竹聯幫就完了。”

  說完,吳敦就招呼手下兄弟,風風火火地殺出去。

  王梓鈞雖然是竹聯幫中人,但與吳敦不在一個堂口,倒也沒有義務去幫忙。又和曼娜聊了一會兒,才知道自己所在的戰斗堂因為傷亡、入獄和跑路的太多,已經名存實亡了。

  戰斗堂中的每一個成員都是竹聯幫精英中的精英,經歷過專業的軍事化訓練,充當殺手、打手、先鋒和保護工作。它的消亡,意味著竹聯幫衰落的開始。在歷史上,直到七年后,才由“灰鴨”和“白鳥”重組戰堂,拉開竹聯幫復興的序幕。

  王梓鈞與曼娜喝了幾杯,謝絕了她安排的舞女,問清古龍等人的房間后,拎著瓶洋酒就上去了。

  隔著房門,王梓鈞老遠就聽到里面吵鬧的猜拳聲。

  走過去剛敲了兩下門,里面就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敲什么門,快把酒拿進來!”

  得,自己被當成服務生了。

  王梓鈞苦笑著推門而入。

  包間里煙霧繚繞,六男一女正圍著飯桌喝得正h。

  聽見開門聲,背對著王梓鈞的一個男人立即轉身過來,招手道:“快快快,酒都快喝光了!”

  此人正是古龍,頭大如斗,其貌不揚,穿得更是像一個下層工人。

  王梓鈞走過去,將一瓶干邑白蘭地放在桌上,這當然是從曼娜那里借來的,順便還借了5ooo塊錢巨款。

  古龍見了洋酒眼睛一亮,但隨即疑huo道:“我們沒叫這個啊!”

  眾人紛紛停下來看著他,房里唯一的那個女人問道:“你有什么事嗎?看你的穿著打扮,不是酒店的服務生吧。”

  王梓鈞拱手道:“武學后進王梓鈞,聽聞各位前輩在此間煮酒論劍,特來一睹大俠風采,美酒獻上,不成敬意!”

  眾人一聽,都樂得笑了,在明白王梓鈞來意的同時,亦覺得此人有些意思。

  右穿西裝戴眼鏡的中年男人問道:“既稱后進,當會打麻將才可以,你會打麻將嗎?”

  王梓鈞認出這人是諸葛青云,亦是古龍的師父之一。此人好麻成性,沒事兒就是逮著臥龍生等在家里打麻將,打起來就忘了時間。等到出版社來催稿,才想起一個字沒碼,于是就叫旁邊還沒出名的古龍代筆。

  諸葛青云這廝經常不務正業,第一本書就太監,《江湖夜雨十年燈》更是換了好幾個作者,第一集他自己寫完,第二集交給古龍,三到十集換成倪匡來寫,最后三十集司馬紫煙完成。

  王梓鈞答道:“略懂!”

  諸葛青云笑道:“懂麻將就好,以后三缺一就有人了。”

  古龍問:“會喝酒嗎?”

  傳聞日后成龍去找古龍要劇本時,古龍也是這么一問,結果把成龍喝得黃疸水都吐出來了,從此成龍誓再不去找人求劇本。當然,亦有人陪古龍喝得高興,結果用1塊錢把一本小說的電影版權買了過去。

  “會一些。”王梓鈞亦笑道。

  “那先喝了這杯!”古龍擰開白蘭地,倒了滿滿一杯子。

  王梓鈞拿起酒杯,一飲而盡。

  “好!”古龍來開椅子,“來來來,坐下喝酒。”

  古龍一邊喝酒一邊為王梓鈞介紹,指著左的一男一女道:“這是牛哥牛嫂!”

  “久仰大名!”王梓鈞站起來敬兩人一杯。

  牛哥本名李費蒙,抗戰時候潛入日方做過間諜,現在是漫畫家兼作家;牛嫂又叫馮娜妮,在古龍還沒出名時就對其特別照顧,被戲稱為古龍的媽。

  “這是上官鼎劉兆玄,剛從加拿大回來!”古龍又為王梓鈞介紹上那位戴著金邊眼鏡,一身西服,渾身儒雅氣質的男人。

  王梓鈞肅然起敬,亦明白此人才是今天的主角,只不過古龍太有個性,竟然把劉兆玄晾到一邊,先介紹對他有恩的李費蒙夫fù。

  劉兆玄,臺灣空軍司令劉國運上將之子,后來歷任臺灣清華大學校長、臺灣交通部部長、民黨中央委員。上官鼎是他學生時代和幾個哥哥共用的筆名,差不多比古龍早出道兩三年,倒也算不得前輩。

  王梓鈞想不到今天來居然有這么個意外收獲,連忙站起來敬酒。這可是標準的、官二代啊!

  劉兆玄沒有一點官宦子弟的跋扈,舉手投足溫文爾雅,對于古龍的無禮一笑而過,非常豪爽地喝下王梓鈞敬來的酒。

  緊接著,王梓鈞又認識了臥龍生、司馬翎,這宴席當真是把臺灣的大家一網打盡。

  喝著喝著,眾人從劉兆玄在加拿大的見聞談到臺灣此時的現狀,說起釣魚島事件,一個個拍桌子大罵。倒是劉兆玄官宦出身,頗為體諒當局的難處,只能輕輕嘆氣。

  “兆玄啊,這次回來還準備寫小說不?”臥龍生轉開話題問道。

  劉兆玄搖搖頭說:“我要去清華大學教書,怕是沒什么時間。”

  諸葛青云笑道:“教書好,不愁餓肚子,寫小說的都是窮光蛋。”

  王梓鈞聽了暗暗好笑:這幾個家伙,包括古龍在內,都是賺多少花多少的人。得了稿費就去喝酒找小姐,寫的小說本本大賣,居然手里沒有存款。像古龍,還要住好幾年的公寓,等到他的小說到了翻拍電影的高峰期,才有錢自己買房子。

  古龍抱怨道:“不是錢多錢少的問題,最氣人的是催稿就像催命一樣,頭天的酒都還沒醒,就逼著你動筆!”

  王梓鈞對此感同身受,催更確實像催命啊。像古龍他們亦是在報紙、雜志上連載,跟后世網上連載差不多。

  王梓鈞見時機成熟,終于說出了今天來的目的:“各位前輩,大家辛苦寫作,大頭都被出版社和報刊雜志拿去了,沒想過自己辦雜志嗎?”

  晚上零點過后還有一章,希望有時間的朋友幫忙沖下榜。和都可以,需要登錄賬號,再點進章節之中才能生效。

  王梓鈞此言一出,房間里一下子安靜下來。

  劉兆玄和牛哥對視一眼,前者笑著呷了口酒,都已經明白王梓鈞來此的真正目的。

  牛哥笑問:“雜志可不好做啊。如果讓你來做的話,小王你準備做本什么樣的雜志?”

  王梓鈞說道:“我是一個迷,也經常去租書店和舊書攤。現現在的小說大多刊登在報紙、雜志上,真正的專業雜志卻只有那么兩三本,而且內容板塊設置非常糟糕,這不能不說是一個遺憾。”

  “小王啊,你想得太簡單了。”牛哥呵呵笑道,“你是不是覺得現在興盛,大有可為?”

  “是啊。”王梓鈞點點頭。

  牛哥擺手道:“錯了,現在無論是臺灣還是香港,整個小說界,已經在走下坡路了。”

  “什么?”不止是王梓鈞,所有人都被牛哥的話給驚住了,不明白他為什么這么說。

  王梓鈞更是尖著耳朵聆聽,生怕漏了半個字。以這位牛哥的性情,是不可能說假話來騙他的。此人抗戰時期冒死做間諜,為國立功;后來漫畫火了收徒弟,更是分文不取;直到8o年代,起“漫畫清潔運動”,以抗議“漫畫審查制度”對臺灣漫畫家創作的打壓。他因此中斷創作四年,與政fǔ和出版社打著賴皮官司,使得臺灣新一代的漫畫家(如朱德庸、敖幼祥、鄭問等)可以有出頭的機會,可以說是臺灣漫畫界的領袖級人物。

  牛哥端起王梓鈞斟滿的酒杯,問在場的小說家:“你們有沒有感覺到,從去年到今年,找你們要稿的人是不是少了?”

  古龍等人眉頭緊皺,互相看了一眼,想來是碰到過這個情況。

  司馬翎道:“但這也不能說小說在走下坡路吧?我覺得是因為寫小說的人越來越多,而我們幾個稿費又較高,因此才攤薄了市場。”

  牛哥搖頭道:“其實這個問題我早就想說了,今天大家都在,我就把自己調查的結果說一下。從去年下半年到現在,整個臺灣純雜志停刊2家,各種雜志和報紙關于小說的刊載量正在慢慢變少,出版社出版小說的比例也在變小,租書店書架上的小說比例也在變小…”

  臥龍生面色難看道:“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這是是我們的小說質量在下降?”

  牛哥解釋道:“不關創作者的事,是因為日本動漫和香港片的引進,沖擊了本來穩固的市場。不僅是小說,就連本土漫畫也受到了沖擊,我也是因為漫畫銷量急下降才去做調查的。”

  王梓鈞聽得拍案叫絕,結合小說的展歷程,牛哥這番話顯然是說到了重點。看似繁榮的小說,當下確實已經開始走下坡路了,正因此才有了日后以古龍為的新派小說,試圖用創新來留住讀者。

  日本動漫此時正處于探索末期,還有兩三年就進入成熟期了,到那時一部部經典動漫誕生,其沖擊比現在更大。而香港劇也日漸成熟,武打明星層出不窮,將許多看紙質書的迷吸引到電視機前。

  真實的歷史是:兩年以后,臺灣出版業沉入谷底;原本三千多家小說出租店,剩下不到一半,且多改為出租漫畫和娃娃書為主。出版業的“龍頭”真善美出版社改印“仙道叢書”,net秋出版社正計劃移民美國,“海光”、“新臺”出版社先后轉行,“大美”、“四維”、“明祥”和“新生”,都因老板去世而停業,只剩下“光大”、“南琪”等支撐殘局。

  香港界更加凋落,《小說周報》、《與歷史》停刊,《世界》和《net秋》全賴臺灣作家的作品勉強支撐。至于專出書的幾家出版社,早已轉了方向,唯有《世界》所屬的環球圖書公司和《net秋》所屬的鶴鳴出版公司還偶爾將雜志上刊用的名著,集印出一些單行本,其他如“毅力”等出版社,只能靠翻印臺灣的作品茍延殘喘。

  也難怪,到后期的古龍創作劇本的數量,遠遠高于創作小說,因為小說已經沒有什么市場了。

  牛哥一番話說得眾人沉默,在座的都是聰明人,只是平時并不關心銷售的事情,而一旦有人點醒,他們立即意識到問題的嚴峻性。

  王梓鈞也知道的沒落不可挽回,但卻不像臥龍生幾人那樣有世界末日的感覺,他打氣道:“我覺得這不是的末路,反而是振興的一個機會!”

  劉兆玄不像古龍等人以小說和漫畫為生,反而對王梓鈞來了興趣。他不經意地問道:“你說說看,是什么樣的機會。”

  其他人也端視著王梓鈞,看他能說出怎樣驚人的觀點。

  王梓鈞整理了一下思路道:“社會是展的,不同時代的大眾擁有不同的欣賞趨向。我敢問,諸葛先生的《一劍光寒十四州》和還珠樓主的《蜀山劍俠傳》相比,孰優孰劣?”

  諸葛青云是還珠樓主的私塾弟子,他的小說里到處是還珠樓主的影子,一聽王梓鈞問,立即答道:“自然是《蜀山劍俠傳》為佳作。”

  “那若是將《蜀山劍俠傳》與《一劍光寒十四州》同時擺在租書店里,是租哪一本的多呢?”王梓鈞又問道。

  古龍笑道:“當然是《一劍光寒十四州》。《蜀山劍俠傳》雖然神妙,可是普通讀者有幾個會有耐心去看?”

  “這就對了。”王梓鈞拍手道,“時代在進步,閱讀習慣也在轉變。如果各位現在還以平江不肖生和還珠樓主的寫法去創作,讀者肯定不會買賬,這就是現在的之于民初在寫法上的轉變。”

  “你是說小說該創新轉變了?”古龍先理解了王梓鈞的意思,同時他也是身體力行者。不過他創新的出點不是意識到的危機,而是為了擺脫臥龍生、諸葛青云和司馬翎三劍客的影響。

  “不錯。臺灣的小說展到現在已經2o多年了,但內容、行文卻漸漸進入模式化,對讀者的吸引力也是越來越小。前些年,那些無聊的政客對小說制訂條條框框,什么不能罵“老不死”、不能談“貪官污吏”、不能提“朝代興亡”、不能“引起思家、思鄉”…俠客們無貪官可除,不能“替天行道”,只好一個個去找“秘笈”、挖“寶藏”,臺灣也被人嘲笑為“武而不俠”。可是近幾年條件已經放寬,但大家心中的尺度卻還在,創作依然是老樣子。就算沒有日本漫畫和香港電視劇進來,我看眼下的局面也維持不了多久…”王梓鈞越說越激烈,引得在場的大師們一陣沉思,只有古龍一陣欣喜,他現自己終于有了同道中人。

  王梓鈞伸出指頭,以不容置疑的語氣道:“小說想要繼續,只有兩個字——創新!”

  “創新不僅是內容形式上的創新,還有生存模式的創新。”王梓鈞說著說著就站了起來,“以前民眾的娛樂消費單一,只能選擇看戲、。可是日本動漫和香港武打片的進入,給我們澆了一頭冷水。但不要忘記,小說和動漫、電視劇不是割裂的,小說一樣的可以改編為漫畫、動畫和電視劇,甚至是電影!所以我說,這不僅僅是沖擊,還是一個機會,讓大家的收入大大增加的機會!”

  劉兆玄眼睛一亮,放下手中的酒杯,吐口氣道:“做產業鏈!”

  “對!”王梓鈞笑道,“還有,一個行業要想持續展,一是要有凝聚力,二是要有新鮮血液。我們可以成立一個協會,像金馬獎那樣,設一個小說的獎項,什么最佳武打場面獎、最佳情節設定獎、最佳長篇獎、最佳短片獎、最佳新人獎,這樣既增強了行業凝聚力,又給新人提供更多的機會,保持小說的長期健康展!”

  “好!”牛哥忍不住拍起手掌,笑道,“聽小王這么一說,連我都想寫小說了。”

  其實王梓鈞來之前只是想和這些大師們合作辦一個雜志,賺點小錢而已,直到聽了牛哥的分析,才突來靈感有了剛才的想法。

  在座的都是有識之士,自然聽出這個方法對于小說的好處,臥龍生當即點頭道:“計劃要一步一步的來,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協會成立起來。”

  王梓鈞補充道:“還要辦一本專業雜志作為平臺,免得協會成為無根之萍。這本雜志不會全部刊載小說,一切關于的詩歌、雜文、論文、書評都可以刊登,包括介紹著名小說家和新晉小說家,旨在傳播文化、探討小說的寫作技巧、分析小說的展方向!”

  王梓鈞侃侃而談,接著又說起了協會構架、獎項設置、雜志刊辦等問題,讓所有人都忘記了他還僅是一個十八歲的青年。

  “好,這個協會我加入!”諸葛青云等人一把年紀了,亦被王梓鈞說得熱血沸騰,紛紛響應。

  呵呵,本想過了12點再騙的。大家記得過了12點幫忙推薦和啊,現在拍在新書榜34位,爭取沖入前3o。

  關于協會的想法一說起來,大家都沒了喝酒的興趣。王梓鈞叫來侍應生準備了一個大房間,便與其他人一起入房討論相關事宜。

  最開始是確定協會的名稱,司馬翎提議道:“就叫‘臺灣小說創作協會’吧。”

  臥龍生搖頭說:“不妥不妥,我看應該叫‘臺灣文化研究會’。”

  諸葛青云道:“你們說的都不行,我覺得協會的名字應該以人為主,叫‘臺灣小說家聯盟’,管事人叫做盟主。”

  三人為這個名字爭得面紅耳赤,各執一詞,于是轉而征求古龍的意見。誰知古龍正坐在沙上,手里拿著王梓鈞帶來的書稿看得津津有味。聽到三人的話,他擺手道:“一個名字而已,你們決定吧。”

  牛嫂一直沒言,見三大宗師相持不下,笑著說:“協會是梓鈞起的,不如聽聽他的意見。”

  王梓鈞搖頭說:“我是晚輩,才疏學淺,哪里想得出什么好名字。”

  若是一個小時以前,王梓鈞說自己才疏學淺還有人信,可是他剛才在飯桌上慷慨激昂的一番說辭下來,誰還把他當做普通人看?

  “滑頭!”臥龍生笑罵道。

  “那我就說說?”王梓鈞笑問。

  “快說,快說,說不出好名字就拖出去砍頭!”眾人一起催促。

  “我覺得我們不該妄自菲薄,只定義臺灣是不是小氣了一點?”王梓鈞拿著紙筆畫著簡易的世界地圖,“先,臺灣和香港是小說的重要基地,從這兩個地方輻射出去,整個東南亞都有好多迷。還有大6,我相信兩岸的關系不會一直這么僵下去,總有冰釋前嫌的一天,大6幾萬萬人,這是一個多么龐大的市場?如此,我們就把大半個亞洲都囊括在內了,大家看‘亞洲文化展研究會’這個名字如何?等機制成熟以后,我們可以設立香港分會、新加坡分會、馬來西亞分會…”

  牛哥吸了口涼氣:“小王你胃口不小啊,居然想把協會做成一個國際性團體。”

  劉兆玄本來一直在聆聽,直到王梓鈞說到兩岸關系的時候,突然抬眼盯著他,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看可行。”臥龍生等人被他描述的藍圖吸引了,一個個開口。若協會真有那么興旺的一天,現在在場的每一個,都將會是整個亞洲界的泰山北斗。

  協會的名字決定以后,作為漫畫家的牛哥把會徽設計的活兒攬了過去。接著又討論協會的章程和構架,初設理事長一名,總攬協會事務;再設副理事長三名,分別管理內務、外聯和學術三塊;再下設常任理事1o人,通過會議表決,聯合普通理事及會員,對理事長、副理事長進行選舉、監督,負責制定協會相關規章制度;設理事若干,通過會議表決,負責選舉、監督常任理事,可對協會的展和改革提出意見;再往下是普通會員,只要表過一本長篇小說或者二十篇以上短篇小說,即可自己申請或由他人推薦進入協會,須定期繳納一定會費。協會有責任和義務培養成員的寫作技巧,幫助成員聯系作品表和出版,以及其他相關義務。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討論著協會的章程,待到把框架弄出來,已經早上點鐘了,全都困成了熊貓眼。

  “社團的成立需要向當局申請和報備,這個恐怕要花些心思。”牛哥提醒道,政fǔ近幾年雖然對文化領域放寬了監管,但社團一塊卻管理得相當嚴格。

  劉兆玄笑道:“這個我來辦,大家盡快把會刊的名字也想好,我一起去辦了。”

  朝中有人就是好辦事啊!王梓鈞感嘆。

  諸葛青云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道:“今天先到這里吧,好久沒熬通宵了,身體撐不住了。”

  王梓鈞道:“大家就在這里叫房間睡吧,我和酒店的老板認識。”

  司馬翎道:“小王快去安排,反正我是不想動了,這間房歸我。”

  “幾位前輩稍等。”王梓鈞滿懷欣喜地出去,他能想象到今天這個會議的影響,同時這也會為亞洲小說的創作打上一支興奮.劑,絕對能在短期內將創作推向一個新的高峰。至于能不能阻止的沒落,那就只有依靠大家的努力了。

  等王梓鈞出去,牛嫂走過去坐在古龍旁邊,取笑道:“耀華,整個晚上你可是一句話都沒說,這可不像你的性格。”

  古龍肉肉干澀的眼睛,合上書稿,咋舌道:“我現了一本可以和《蜀山劍俠傳》媲美的神作!”

  諸葛青云一直將《蜀山劍俠傳》當做自己的標桿,聽了這話自然不會相信,不過古龍的欣賞水平他是很清楚的。他疑huo的把書稿接了過來,只看了幾頁,身上的睡意就全沒了。

  古龍道:“我勸你還是別看了,后面的場面越來越大,拿上手就丟不了。忙了一晚上,再看這書,別進了醫院。”

  “有你說得這么玄嗎?”臥龍生和司馬翎不置信地圍過來。

  “不是要辦會刊嗎?我覺得可以連載這本小說,然后我們幾個每人為它寫一篇評論,不想火都不行。”古龍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諸葛青云看著看著突然把書稿關上,搖頭道:“不能看了,再看今天就要死在這里,頭都脹了,睡覺去也!”

  王梓鈞安排好眾人后,亦倒頭就睡,直到快傍晚的時候才起來。

  牛哥牛嫂早已離開,劉兆玄也回去整理自己的履歷資料,明天還要去清華大學報到當副教授。

  酒店里只剩下臥龍生、諸葛青云、司馬翎和古龍這四大宗師,正分閱著王梓鈞的《搜神記》。這四人都是噬書成性,拿到一本好的小說就迫不及待地想看完。

  《搜神記》即便是在21世紀亦帶給人久久的震撼,何況是在臺灣已漸漸落入俗套的今天。古龍還在摸索著轉型創新,這本書雖然和他不在同一個路數,但借鑒的意義卻是非常大的。

  “后面的呢?”王梓鈞帶來的書稿只有6o萬字,古龍看完之后意猶未盡地詢問。

  “還在寫呢。”王梓鈞拍著手掌,“各位前輩,先去喝酒吃飯,書又不會跑。”

  “好,先喝酒!”古龍反正已經看完了,一聽喝酒,就把臥龍生等人從沙上拖起來往外面走。

  昨晚估計是有牛嫂在,幾人還放不開。今天王梓鈞終于見識到他們的真面目,大名鼎鼎的臺灣四大宗師,一人懷里抱著一個舞女猜拳親嘴,放浪形骸,全無顧忌。

  王梓鈞不禁想到古龍家里那位日本嬌娃,估計現在還在家中苦等古龍回去吧。這位古大俠明年就會把她踹了,另尋新歡,那嬌弱的女人只能黯然離開臺灣。

  。!!今晚12點才是正式沖榜,昨天囧了。。。。

  回到學校,王梓鈞上課時依然寫寫畫畫。不過他不是在創作小說,而是根據當晚眾人的意見,開始細化協會的章程。

  足足寫了兩天,王梓鈞才將反復修改了十多遍的“三十六條章程”寫完,接著又開始寫小說獎項和會刊《武魂》的策劃案。這玩意兒比章程更加費腦力,必須拿捏火候,一些內容不能過這個時代的審美極限。

  哎,自己天生就是勞碌命。那些家伙討論的時候滔滔不絕,結果居然全都當甩手掌柜,讓他來執筆初稿,等下次聚會再拿出來討論修改。

  協會從籌辦到成立,起碼得一兩個月,至于會刊行,更得排到后面去了。也就是說,兩個月內,他別想靠《搜神記》賺錢。

  王梓鈞現在在考慮:是不是該重新寫一本,投到其他雜志去?

  “喂,梓鈞,你的小說怎么不連載了?”班長趙希過來拍著他的肩膀問。

  這已經是三天以來,第二十六個問王梓鈞這個問題的了。

  王梓鈞只好不厭其煩地重復回答:“我把書稿投給你雜志社了,那邊要求我停止私下傳播,要是班長想看,可以再等一個月。”

  “恭喜啊,佳作要表了。”趙希由衷地祝賀道,“什么雜志啊,到時候我一定買來捧你的場。”

  王梓鈞道:“武魂。”

  “《武魂》?怎么我沒聽說過。”趙希奇怪地問。

  王梓鈞笑了笑,用神秘的語氣說:“你很快就會聽說了,不僅是你,全臺灣的人都會認識它。”

  集合了當下臺灣界所有大師文章的雜志,再加上《搜神記》的連載,會火不了嗎?

  “梓鈞,你過來一下。”教室門口,方南正朝他招手。

  王梓鈞見他面色不好,走過去問道:“出什么事啦?”

  方南把王梓鈞拉到過道上,小聲道:“昨天歌林唱片派人來我家了?”

  “找你簽約?”王梓鈞笑問。

  方南點點頭,有些慚愧地說:“是啊,聽他們話里的意思,好像是可以把我運作成歌唱賽的冠軍。可是你知道的,你的實力比我強…”

  “你覺得這樣對不起我?”王梓鈞笑道。他還沒把這個破歌唱比賽冠軍放在眼里,當初參加比賽僅僅是想露臉而已。等決賽的時候被唱片公司注意到,自然會來找他簽約,憑他的實力,冠軍不冠軍并不重要。

  方南低頭不語,算是默認了。

  “別想那么多,一個冠軍而已。”王梓鈞拍拍他的肩頭,轉身回了教室。

  梓鈞真的沒把冠軍當回事嗎?可是他唱歌那么厲害,一定比我下了更多的苦功。這樣嶄露頭角的好時機,卻被我這個朋友給擠掉了,他不但沒有生氣,反而來安慰我…

  這才是真正的朋友!

  方南的眼眶濕濕的,看著王梓鈞瀟灑地走進教室,有一種想哭的沖動。他的父親一直反對他唱歌,甚至為此斷絕他的經濟來源。他迫切地需要一次成功來證明自己的選擇,根本無法拒絕唱片公司的好意。

  朋友,我會努力的!方南握緊了拳頭,心中暗暗誓。

  王梓鈞不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經在某人心中變得高大偉岸起來,而是繼續不厭其煩地,結合后世的經驗,一遍一遍地修改著手里的策劃案。

  中午的時候,林清霞穿著碎花洋裙,像一個陽光下的精靈般,在恒毅高中的校門口走來走去。腳下一顆無辜的石子被她踢過來踢過去,已經徹底地迷失了方向。

  進去?

  不進去?

  進去?

  不進去…

  林清霞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散步的時候,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里。直到要踏入校門才驚醒過來:我又不是他什么人,這樣無緣無故地去找他,似乎有些欠妥。

  來了就來了,普通朋友見面而已,怕什么?我就當替妹妹來看他好了。

  想到妹妹,林清霞又有些自責,私下來見妹妹的心上人,好像非常無恥啊。

  我是來替妹妹把關的,麗霞還太小,容易被人騙…

  想起王梓鈞站在舞臺上唱歌的樣子,她精致的嘴角邊又泛起淡淡的笑容。

  就在林清霞腦子里千百個念頭不停轉悠的時候,身后突然響起一個聲音:“咦,這不是青霞嗎?是不是來找梓鈞的?”

  林清霞嚇了一跳,轉身一看,卻是那個叫做孫希弼的胖子,正一臉賤笑地看著她。

  “哦,有點悶,我出來逛逛。”林清霞話說出口,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太爛,臉上不由地飛起了紅霞。

  那嬌羞的樣子把胖子的眼睛都看直了,咽著口水說道:“我也很悶,我們一起走走吧。”

  “不,”林清霞被嚇得后退三步,以為胖子對她有什么企圖,連忙說道,“已經不悶了,我走了,再見!”

  要找梓鈞就直說嘛,我有這么嚇人嗎?孫希弼的自尊心遭受到嚴重的打擊。

  孫希弼見她匆匆離開,臉上露出整蠱地笑容,喊道:“梓鈞約你下午放學在校門口見,別忘了!”

  林清霞這下走得更快了,也不知她聽沒聽見。

  netg人之美就是積德行善,孫希弼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九世大善人轉世。他笑呵呵地回到教室,走到王梓鈞身邊說:“林大美女約你下午放學后在校門口見面。”

  王梓鈞一愣,下意識問:“姐姐還是妹妹?”

  “難道你想姐妹一起收?王大俠真乃天人也。”孫希弼佩服道。

  “一邊去。”王梓鈞將他的豬頭推開,“我對未成年少女不感興趣。”

  孫希弼賊兮兮地說:“是姐姐哦,可要好好抓住機會!”

  聽到是林清霞相約,王梓鈞心中一動。

  最難消受美人恩,林大美人的約會可是千載難逢的,多少男人夢寐以求。王梓鈞雖然對林清霞只是抱著欣賞的態度,可是有大美女主動相邀,心中難免有那么一絲自豪。

  王梓鈞可沒想到,這所謂的約會不過是死胖子在亂點鴛鴦譜,純粹地整蠱惡搞。

  夕陽在遠方的樓宇與山崗間下墜,橘紅色的晚霞映滿了天空。net末夏初的傍晚,濃密的翠葉在枝頭搖曳,那綠色格外地令人喜悅。

  從校園里走出的學生絡繹不絕,林清霞站在路邊,背對著街心,好像是做了壞事一樣怕被人認出來。

  “青霞。”背后傳來熟悉的聲音,林清霞轉過身,就看到那張被夕陽映紅的灑脫笑臉。

  “等了很久吧。真不好意思,剛才有點事沒做完。”王梓鈞抱歉道。

  真是的,主動約人家還要人等!林清霞白了他一眼,質問道:“你約我出來有什么事嗎?”

  “我約你?”王梓鈞回頭一看,卻見遠處孫希弼正一臉得逞的奸笑,還搞怪地握著拳頭做出個加油的動作。

  “啊,對,是我約你的。”王梓鈞騎虎難下,笑道,“一起散散步吧。”

  林清霞抬手掠了下耳間的短,原本準備拒絕的話,從喉嚨里吐出來卻變成了答應,低頭抿嘴道:“好啊!”

  兩人并肩走在路上,中間始終隔著一尺寬的距離。

  王梓鈞很享受著這種氣氛,是那種最單純的心靈悸動。前世的父母在他初中時離世后,他的性格就開始變得內向,曾經暗戀一個女生五年不敢開口,終因上大學分開,才將這段感情放下。

  后來在大學里談過一次戀愛,可惜兩人性格不合,很快就分手了。然后是遇到呂珂,這個在當時看來純潔無暇的女人。

  王梓鈞不是個被人打了左臉,還把右臉伸出去的老好人。他雖然平時候看起來脾氣溫和,可一旦動怒,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曾經有個有些背景的小明星在劇組亂搞,王梓鈞忍無可忍之下把人打進醫院躺了兩個月,他自己也因此被拘留了一個星期。

  可是當他在火焰中死過一次,又因激動自殺未遂后,對一切似乎都看淡了。他可以通過各種手段報復那個背叛他的女人,可是心灰意冷之下,他只想遠遠地離開人群,一個人安靜地消磨時光。

  經歷了生死的王梓鈞,在重生之后并沒有什么動力。參加歌唱比賽,或者去找那幫作家辦雜志,不過是想賺點錢,改善一下家里的生存狀況。當然,那天晚上說到創立協會的時候,他確實感到了創立事業的成就感,因此才在接下來的幾天玩命地寫策劃案。

  直到此刻,兩人靜靜地走在一起,王梓鈞重新感受到一種生命的愉悅。

  或許,是該拋下前世的一切,好好地享受生活了。

  兩人靜靜地走著,用雙腳丈量著街道的長度,一種默契油然而生,誰也沒有開口去打破這種氣氛。

  “我…”

  “你…”

  沉默了一陣,兩人突然停下來,同時說話。

  林清霞“撲哧”一笑,說道:“你先說!”

  王梓鈞從書包里拿出兩個大信封,笑問:“附近哪有郵局?”

  “跟我來。”林清霞走在前面,腳步輕快,像一只飛翔在netbsp;王梓鈞笑著跟了上去。

  “梓鈞,那天你唱得真bang,以后你會當歌星嗎?”林清霞眨著大眼睛問。

  “那你呢?你這么漂亮,以后一定是紅遍亞洲的影視明星。”王梓鈞不由得想起記憶中那個長飄飄的林大美人。與之相比,眼前的短高中女生,還是那樣的單純青澀。

  “我才不會做演員呢,我又不會演戲。”林清霞心里甜滋滋的,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別人夸她漂亮,何況還是出自一個讓她有些心動的男生之口。

  王梓鈞輕笑,世事難料,人的一生又如何說得清楚。

  林清霞又怎會想到,她人生的改變不過是明年畢業和同學一起逛街,結果被星探相中,拉去參加電影的試鏡,從此走上了另一條道路。

  只不過由于王梓鈞的加入,許多人的未來,已經變得捉摸不定了。

  王梓鈞手上的兩封信,一封是寄給劉兆玄的策劃案;一封是寄給雜志社的三萬字《大唐雙龍傳》書稿,是今天下午趕出來的。本來王梓鈞想寫自己最喜歡的《英雄志》,只是突然想到書里面新舊朝的交替,恐怕會面臨封殺的危險,因此才作罷。《大唐雙龍傳》雖然也是改朝換代,但可以被定義為影射的地方好像并不多。當然,若是有人誠心在激蛋里挑骨頭,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兩人一路聊天過去,到郵局的時候那里已經下班了。王梓鈞收起信件,說道:“看來只有明天再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了。”林清霞連連搖頭,要是讓妹妹看到她和王梓鈞在一起,還不得掐死她?

  王梓鈞以為她怕父母看見,于是說:“我只送你到你家那條街的拐角處,你家里人不會看見的。天晚了,女孩子一個人走路很危險。”

  “好,吧。”林清霞現自己無法拒絕,同時對他的細心微微感動。

  兩人走了一陣,王梓鈞看見街邊一張老式電影海報,心中一動,問道:“青霞,明天下午放學后有空嗎?”

  “做什么?”林清霞問。

  “去看電影,”王梓鈞直視著她,又隨意地說,“就是不知道最近有什么好電影可看。”

  他這是在追我嗎?林清霞不敢和王梓鈞的眼神接觸,搖搖頭說:“不用了。”

  “你不喜歡看電影?”王梓鈞追問。

  林清霞解釋道:“我怕回去晚了。”

  “那就周末去。”王梓鈞不待她拒絕,又不容置疑地說,“說定了。”

  林清霞張了張口,卻最終沒有反對,算是默認了。

  一路聽著王梓鈞說的笑話,林清霞感覺時間過得飛快,往常那條走得她腿酸的路好像也變短了,轉眼就到達了終點。

  “就到這里吧。”在街道拐角的地方,林清霞停下來,有些不舍地說。

  “回去吧,別讓伯父伯母等久了。”王梓鈞笑著揮手再見。

  “再見。”林清霞揮手告別,腳下的路又開始變長。等走到家門口,開門的時候忍不住回頭看去,卻見王梓鈞在街角探出半個身子正看著她。

  “明天見!”王梓鈞用口型無聲地喊著。

  林清霞甜蜜的一笑,背著書包沖進家里。

  林母在房中喊道:“青霞,怎么忘了把門關上?”

  這兩千字寫了4個小時,不知道大家讀的時候感覺怎樣,我想抓一種初戀的感覺。

  接下來的幾天,王梓鈞下午都會在金陵女中外面等林清霞放學,幫她拿著書包,默默地走在一起。兩人之間的話并不多,但卻是情愫暗生,走路的度愈慢了下來。

  又到了周六,王梓鈞與方南一起去參加歌唱比賽,林清霞姐妹跟著去加油助威,孫希弼卻因為家中有事而無法前往。

  今天的比賽要從二十名參賽選手中淘汰掉十人,這十人只能獲得一些安慰性的獎勵,剩下的十人參加明天的決賽。兩天的比賽都將錄制下來,下一周在中視播出。

  四人同坐一輛計程車,方南抱著吉他坐在副駕駛位置,而王梓鈞則是幸福地處于林家姐妹中間。

  林清霞與王梓鈞緊挨著坐下,隨著車輛的搖晃,兩人的手臂不停地碰撞。那種酥癢而敏感的觸覺,讓一直未有過身體接觸的兩人十分享受。就像是偷吃蜜糖的小孩,林清霞先是悄悄地避開,但見妹妹沒有注意,便開始放心下來,車輛搖晃的時候,她甚至頗為期許地主動撞上去。

  王梓鈞對她的小動作一清二楚,受到她情緒的感染,突然間覺得這種小情趣,遠比情人間的熱ěn更加令人怦然心動。至于旁邊的林麗霞,整個人已經靠在了王梓鈞的肩上,他卻對其沒有半分男女之情,就像趴在那里的是一只慵懶的小貓,惹人憐愛而無占有之心。

  “梓鈞,”前面的方南突然開口,把沉浸在小甜蜜中的林清霞嚇了一跳,趕緊坐直,盡量和他減少接觸。

  “怎么了?”王梓鈞被打擾,心下微微不爽。

  方南沉默了一會兒道:“關于那個冠軍,我想了很久…如果不是靠我實力贏來的,我會拒絕接受。”

  王梓鈞奇怪道:“為什么不要?我都說了,我并不在乎那個冠軍。”

  “不,”方南堅定的搖搖頭,“跟你無關,我已經想清楚了,我追求的是音樂夢想,而不是那個冠軍。”

  王梓鈞聽了他的言語,忍不住想鼓掌起來。這樣純粹追求夢想的年輕人,無論放到哪個時代就是非常稀少珍貴的(革命和特殊時期的狂熱除外)。而前世居然沒有聽過他的名字,想來是因為什么原因而中途放棄了音樂——不是遇到天災失去了唱歌的條件,就是因為違反公司的決定而被封殺。以其執拗的個性來看,后一種可能性還要大些。

  “你們在打什么啞謎啊,人家都聽不懂!”林麗霞生氣地說,其實她是在氣王梓鈞一路上不怎么搭理她。

  王梓鈞便把歌林唱片找方南簽約,并許諾把他運作成冠軍的事情說了出來。

  林麗霞聽了豎起大拇指贊道:“方南,你是個真正的男子漢!”

  “那我就不是男子漢了?”王梓鈞打趣道。

  林麗霞正在生他的悶氣,沒好氣地說:“你是個賴皮鬼。”

  “你說誰是賴皮鬼?”王梓鈞覺得她氣嘟嘟的樣子就像是個可愛的芭比娃娃。

  “你,賴皮鬼,賴皮鬼,賴皮鬼…”林麗霞趴在王梓鈞的耳邊像是念經一樣說過不停。

  “你敢說我賴皮,大刑伺候!”王梓鈞把手伸到她腋下撓起了癢癢。

  “格格格格…”林麗霞笑得花枝招展,縮成一團往后躲著,“別…格格…肚子…格格格…肚子都笑痛了…格格…姐姐救命…”

  林清霞看著兩人打鬧的樣子,一臉的笑意,心中居然有些嫉妒妹妹和他親密的舉動。她拍著王梓鈞地肩膀,勸道:“好啦,都快笑出mao病來了!”

  “不行,居然說我是賴皮鬼。”王梓鈞繼續撓著。

  林麗霞很快求饒道:“不…格格…不是賴皮鬼…格格格…是好哥哥…”

  王梓鈞這才作罷,拍拍她的頭頂說:“小姑娘,以后可不要調皮。”

  “去,我才不是小姑娘,人家是大姑娘了。”林麗霞不甘示弱地辯解。

  “還敢頂嘴!看撓…”隨著林麗霞的尖叫聲,兩人又鬧成一團。

  方南從后視鏡里看著兩人的打鬧,一陣搖頭,他都為內定冠軍的事情都煩死了,這個家伙居然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幾人在中視大樓前下車,“光輝樂隊”的馮乃凱四人早已等在那里,見他們來了,立即迎了過去。馮乃凱笑問:“大才子,今天又帶來了什么歌?”

  王梓鈞拿出一張普通信紙遞了過去,笑道:“今天的歌,還要請各位多多幫忙。”

  馮乃凱接過信紙,仔細地看了一遍,心中頓時無語。這么好的一歌,居然連五線譜都畫得歪歪扭扭,隨隨便便地寫在這種皺巴巴的紙上,簡直是…簡直是豈有此理。

  信紙在光輝樂隊傳了一遍,很快地,四人都有種玉哭無淚的感覺:他們要是創作出一滿意的歌,絕對是用最漂亮的歌譜本抄下來,容不得一點污跡,就差焚香拜祭了。

  這歌方南昨天也看了,本來準備今天唱自己原創歌曲的他,看了歌譜之后直接放棄了原來的打算,準備老老實實地唱經典歌曲,以求最大限度地揮自己的歌唱技巧。

  走入比賽現場,里面喧嘩一片、人頭攢動,人數比上個星期多了一倍不止。

  過不了多久,五位比賽評委和十多位嘉賓漸次入場。

  評委席上那五位王梓鈞一個也沒見過,只能從其席位上的名字來辨識,依次是:邱雪梅、顧英德、左宏元、周藍萍、洪小喬。

  王梓鈞對邱雪梅和顧英德二人沒什么印象,不過兩人的席位被安排在中間,想來是當前臺灣樂壇的大腕級人物。

  左宏元卻是知道的,他的女兒左安安后來為she寫過《不想長大》、《花開就好了》等歌。最讓王梓鈞印象深刻的就是,《新白娘子傳奇》中所有歌曲的曲子都是此人所做,比如《千年等一回》。

  周藍萍亦不簡單,他的《綠島小夜曲》好多年前就傳唱整個東南亞。關于此人的最高評價是:如果周藍萍不那么早逝,國語流行歌曲樂史必須得重寫。

  早逝?不對!

  王梓鈞準備寫小說的時候,專門查過此人的資料,好像他就是今年死的。今年11月,周藍萍給電影《紅胡子》配樂,為了趕時間參加影展,身患盲腸炎的他竟吃止痛藥吊命,直到完工后已潰爛成腹膜炎,手術時又引原有的心臟病,結果…

  算來,按照正常軌跡的話,他還有6個月可活。

  五位評委的最后一位是個女人,是個戴著墨鏡,頭上壓著低沿禮帽的年輕女人。

  洪小喬…

  對于她的名字,王梓鈞熟悉得不能再熟悉——金曲小姐、神秘女郎,她的頭頂光環太多太多。直至21世紀,她的身世依舊是個謎團,隱約地只能查出她出身于某個世家大族。

  撐不下去了,今天重新去上班,下午回到家已經七點,煮飯吃飯洗碗結束要八點多,然后開始碼字…幸好這一章下午在公司寫了一點出來。

  呃,從明天起,晚上的一更可能要調到1o點半以后。

  方南一見到戴著墨鏡和禮帽的洪小喬,忍不住激動地掐著自己的手腕,低聲驚呼:“梓鈞,是神秘女郎!我見到神秘女郎了!”

  “真的是她,到現在都不敢取下帽子,一定長得很丑。”林麗霞說出自己的猜測。

  林清霞輕拍了妹妹的腦袋一下:“不許說人家的壞話,我猜她一定很漂亮。”

  林麗霞反駁道:“那為什么她總是用帽子擋著臉,不敢出來見人?”

  聽著三人的對話,王梓鈞終于體會到洪小喬在當下的影響力,連對音樂并不癡迷的林清霞都是她的粉絲。最為難得的是,洪小喬踏入樂壇,不過才一個多月。

  去年中視、東方公司和歌林唱片公司聯合推出一檔綜藝節目“金曲獎”,急需物色一個風格清新的節目主持人,擔任過第一屆“全國兒童合唱大會”司儀的洪小喬就這樣進入了制作人的視野。

  “金曲獎”今年四月初開播,由于當下社會認為唱歌不是長久事業,出身名門的洪小喬為了顧及家族名譽,在錄節目的時候用草帽擋住了大部分臉。在她之前,電視節目中的歌手都是老實地站在話筒前,一板一眼地唱歌。而洪小喬卻抱著把木吉他,坐在演播室里悠然地自彈自唱,頓時引爆了彈唱的插o流。從這一次歌唱比賽大部分人選擇自彈自唱就可以看出,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她已經成了臺灣樂壇青年一代的引路人。

  不僅如此,此女才華一流,經常臨時拆開觀眾來信,即刻譜曲,將信件內容編成歌曲在節目里唱出來。

  順便說一句,洪小喬目前大學還沒畢業,貌似很年輕。即便她的影響再大,也沒有資格坐在評委席上,這里面恐怕有其家族的因素。

  就在林清霞三人討論著怎么去要洪小喬簽名時,一個熟悉的身影走入賽場——鄧麗君。

  此時的鄧麗君十八歲,正好比林清霞大一歲,齊肩的頭又滑又順,身材也沒有胖,溫婉的笑容讓她看起來就像是甜美的鄰家女孩。

  鄧麗君與一個中年男子說笑著走到第二排的嘉賓席坐下,這個位置坐的都是些音樂人和唱片公司老板。

  觀眾席最后面坐的是記者,只有那么寥寥幾位,想來明天決賽會來得多一點,不知能不能湊齊兩位數。太原始了啊,想當初王梓鈞弄一個布會,那記者都是一堆一堆地來。

  王梓鈞與方南昨天就來這里抽取了號數,并且把演唱曲目報了上去。他現在手里拿的號牌是13號,一個無論是在西方,還是在后來的網絡都非常netbsp;拿著號碼牌,王梓鈞和方南一起到后臺換裝。拿到衣服后,他拎著后世餐廳服務生身上那種.馬甲和領結,苦笑道:“我們就穿這玩意兒?”

  “是tǐng不舒服的。”方南把脖子上的領結又松了一些。

  “我們又不是來參加大合唱的。”王梓鈞把領結扔到一邊,他實在無法想象自己穿上這身衣服的傻B樣子。

  等人差不多到齊,臺上跑出來一個王梓鈞完全陌生的主持人開始言:“衷心地感謝各位同仁,百忙中抽空來參加第一屆‘中視歌唱大賽’…下面由我來介紹今天到場的五位德高望重、才華橫溢的評委…”

  洪小喬聽到“德高望重”四個字,帽檐下的一雙大眼睛忍不住翻起了白眼,天地良心,她才21歲啊,哪里來的德高望重…

  但不可否認,在主持人介紹到洪小喬的時候,在場的歡呼聲居然壓過了前面四個中老年前輩。由此可推知,現場絕大多數都是年輕人。

  “下面有請中國廣播公司音樂部部長、‘中視歌唱大賽’籌備負責人黃亞生先生講話…”

  “我去!”王梓鈞忍不住吐槽,原來領導講話不止是大6那邊的專屬,果然是兩岸一家親啊。

  這黃亞生就是那天和洪小喬一起坐在最后排,極為看好方南,說要內定他為冠軍那位。

  還好,這位黃先生很有自知之明,講話只進行了兩三分鐘,沒有像王梓鈞以前見過的那些領導一樣講兩三個小時。

  “有請1號參賽選手胡智,演唱歌曲《綠島小夜曲》…”

  此綠島非關押政治犯的綠島監獄,而是泛指臺灣島,是歌頌臺灣美麗的一歌。幾年前在臺灣寫成后,悄然間爆紅菲律賓、馬來亞(馬來西亞前身,包含新加坡)和印尼,并編出各種凄美的故事與之迎合。

  第一位選手穿著非常正式地站在話筒前,兩手交叉按在腹部,表情陶醉地演唱起來:

“這綠島像一只船在月夜里搖呀搖姑娘喲,你也在我的心海里飄呀飄讓我的歌聲隨那微風吹開了你的窗簾讓我的衷情隨那流水不斷地向你傾訴  唱完之后,歌唱者退后一步,深深地鞠了一躬,等待著評委的評價。

  那位叫邱雪梅的女評委鼓掌道:“不錯,舉止得體,唱功不俗,潛力巨大。藍萍,你覺得怎么樣?”

  周藍萍皺了皺眉頭,《綠島小夜曲》是他的成名作,這位叫胡智的選手敢當著他的面唱這歌,唱功自然不壞,可是也有許多不足的地方。可邱雪梅是前輩,她都開口說好了,想來這位是她力tǐng的選手,難不成自己還能說唱得不好?

  “嗯,不錯,不錯。”周藍萍敷衍地點頭說,沒做過多的評價。

  歌曲原作曲者都說不錯,剩下的評委又怎會去打人臉?于是大賽的第一個選手就此贏得了評委們的一致點頭。

  黃亞生一邊聽著選手的演唱,一邊讓助手拿來參賽選手上一次的比賽成績單,只看了一眼,他的臉色就變了:他和洪小喬看好的選手居然只得了第二名,這個叫王梓鈞的家伙是從哪里冒出來的?最后得分竟然是9.9!

  “阿玲,”黃亞生招手把一個女員工招過來,指著成績單上的名字問道,“這是”

  這算是潛規則嗎?

  王梓鈞在后臺含笑看著這一幕,跟后世比起來,這已經算是非常小兒科了。他曾經在一個選秀節目中人模狗樣的當過幾期評委,對里面的內幕多少了解一些。怎么讓觀眾掉眼淚、怎么炮制噱頭造話題,那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比如某臺的什么男什么女,每期集體亮相站中間、打扮最搶眼那位,最后絕對是前三名;又有什么pk王,看起來每次都差點被淘汰掉,別擔心,人家早就被某公司簽了,專門讓其出來pk搏眼球的。

  方南卻沒看明白,驚喜地說:“看來這一期的評委并不嚴厲啊。”

  王梓鈞好笑地問:“是不是覺得剛才那人唱得一般,還得了一致好評?”

  “是啊,怎么了?”方南疑huo道。

  王梓鈞也懶得解釋,只說:“你接著往下看就知道了。”

  又連續過了幾人,方南終于感覺到貓膩,因為后面有幾人明顯比那個胡智唱得好,得分卻居然低了一截。

  “他們都是老前輩,怎么可以這樣!”方南憤怒道。年輕人的夢想容不得半分褻瀆,方南此刻的心情就像是親眼看到自己的未婚妻被人輪暴一樣。

  王梓鈞拍拍他的肩,開解道:“你也是有這種待遇的。我敢肯定,今天比賽之后,你的老板絕對會幫你在決賽上打招呼。”

  “這種骯臟的冠軍,我寧愿不要!”聽他一說,方南更加憤怒,一把將自己的領結拉下來,轉身就要離開。

  當初歌林唱片承諾運作他為冠軍的時候,因為相信自己的實力,他的只是感到為難而已。可剛才被打出高分的選手,明擺著就是個二流貨色,憑實力連進入今天的2o人名單都懸,這種人居然能堂而皇之進入決賽!

  王梓鈞把他拉住:“喂,你要做什么?馬上就該輪到你了。”

  方南生氣道:“我理想中的歌唱比賽是公平透明的,是一群喜愛音樂的人在這里切磋技藝。這里不是我想要的比賽,即便是得到了冠軍,也不會有絲毫的喜悅。既然這樣,我為什么要繼續參加?”

  王梓鈞聳聳肩,他終于知道這家伙演唱水平如此高,為何前世沒有出名了。

  也許,正是因為他對音樂的那種純粹,才會年紀輕輕達到這種高度吧。拋開感情和閱歷來說,方南對一歌曲的演繹和處理,是如今的王梓鈞拍馬也比不上的。

  “下面有情1o號選手方南,演唱歌曲《默默祝福你》…”

  王梓鈞拉著義憤的方南,低聲道:“聽我的,兄弟,把歌唱完,好好地打打走后門那家伙的臉。”

  方南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點了點頭,將身上的馬甲脫去,穿著件襯衣就走到了前臺。

  那個叫邱雪梅的評委眉頭一皺,開口問道:“電視臺為比賽準備的衣服呢?”

  方南本就對她不爽,反問道:“比賽沒規定必須穿什么衣服吧?”

  邱雪梅氣得直咬牙,卻是找不到理由來反駁,因為這已經不是必須衣冠周正的“群星會”時代了。

  王梓鈞腦子里靈光一閃,突然想起這女人是誰了!

  邱雪梅,藝名慎芝,曾是《中央日報》記者,戰爭時代與其他二十多人坐著空軍運輸機,天南海北地為軍人演唱。曾創作《意難忘》、《苦酒滿杯》、《小城故事》等名曲,頗具才華。但讓她長期占據歌壇一姐地位的,卻是擔任“群星會”節目的負責人。6o年代的時候,幾乎臺灣所有的音樂人都要看她的臉色行事。

  惹到這樣一個人,方南恐怕要悲劇了,王梓鈞心想。

  “我可以開始了吧?”方南面對眼前的幾個樂壇前輩,毫不膽怯地問。

  一直沒怎么說話的洪小喬突然笑道:“可以開始了。”

  “就這樣悄悄別離,

  就這樣離我遠去,

  說一聲珍重再見,

我在默默的祝福你  把眼淚偷偷擦去,

  把深情埋在心底,

  說一聲珍重再見,

我在默默的祝福你  這是王梓鈞第二次在正式場合聽到方南唱歌,那種享受竟然有聽鄧麗君歌曲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兩人都在用心靈唱歌吧。

  這《默默祝福你》同樣是前兩年的當紅歌曲,后來被許多明星翻唱,還被日本人改編成日文版。無論詞曲都是這個時代的一流杰作。

  《默默祝福你》的原唱是女聲,但經過方南的獨特演繹,更多了男性的渾厚與深情,讓人不覺有耳目一新之感。

  即便是剛才對方南印象不佳的邱雪梅,也不得不承認眼下這個小伙子天賦驚人。

  “我要寄語白云,

  我要托付流水,

  帶給你一點兒消息,

  訴一訴離別的情意。

  我永遠忘不了你,

  我永遠懷念著你,

  說一聲珍重再見,

我在默默的祝福你  “謝謝!”方南唱完之后,例行鞠了一躬,直接轉身走進了后臺。

  五個剛剛從那醉人的歌聲中走出,正想做點評的評委們被他的動作搞得極為尷尬。幾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出了什么狀況。

  只見嘉賓席上歌林唱片公司的代表突然臉色一變,很快地沖進后臺,抓住方南的衣襟低聲怒吼:“你小子在搞什么?”

  方南不屑地拍開他的手,冷笑道:“我的靈魂在憤怒,這是一場不光彩的比賽!我的吉他,它受到了玷污!”

  那歌林公司代表一臉大便色,氣得抬手就要扇方南的耳光,一旁的王梓鈞飛快地捏住他的手腕。

  “你是準備罷賽了?”那人威脅道,“你別忘了,你已經和我們簽了合約,違約是要賠錢的。”

  “賠就賠,一身銅臭的家伙。”方南不甘示弱道。

  那人嘿嘿冷笑:“可不僅僅是賠錢那么簡單,五年內不許參加任何歌唱比賽和電視音樂節目,不準備與臺灣任何一家唱片公司簽約。這可是白紙黑字寫在合同上的!”

  方南臉色慘白,他當時得到簽約的消息,高興得大腦充血,哪里會把那厚厚的合同仔細看一遍?

  “不唱就不唱!”方南是那種吃軟不吃硬的人,如果那人好好勸說,說不定就回心轉意了。可是他卻直接威脅,這更加激起了方南心中的反叛與執拗。

  接下來,方南做了一個驚人的舉動!他高高地舉起自己心愛的吉他,猛地往地上一摔。

  “哐!”巨大的撞擊聲把王梓鈞嚇了一跳,卻見方南兩眼通紅,顯然是失去了理智。

  好沖動的少年!

  至于嗎?一個小小的潛規則而已,王梓鈞心中感嘆。

  涉世不深又滿懷理想的年輕人,你傷不起啊傷不起!

  臺上那位參賽選手正在唱歌,亦被這聲響嚇得停頓了一下,隱約聽見后臺傳來怒吼聲:“丑陋的比賽!丑陋的唱片公司!丑陋的音樂!”

  角落里,剛剛聽完王梓鈞上個星期那《一生有你》錄音帶的黃亞生本來心情喜悅,以為又掘出一位天才。但聽到助手匯報的情況,他的臉一下子黑了。

  “讓剪輯師把他的比賽全部剪掉!”黃部長拂袖而去,邊走邊罵道,“不識抬舉!”

  助手一愣,心想:剪掉了怎么播出?第九位過了直接第十一位上場?

  經常聽上了年紀的人說,悔不該當初年輕氣盛,一時沖動…

  王梓鈞看著憤怒離開的方南,心中感嘆,不知道他多年以后會不會為今天的沖動而后悔。

  那歌林公司的代表也被方南給氣暈了,想追上去攔著又覺得丟面子,只能站在原地憋火。

  王梓鈞伸出右手,對那人笑道:“先生你好,我叫王梓鈞。”

  那人不認識他,更沒有聽過王梓鈞唱歌,以為他是上來套近乎的選手,因此只出于禮貌地握握手,連自我介紹都免了。

  敷衍的握手結束后,王梓鈞沒再熱臉貼別人冷屁股。他知道,等他唱完之后,對方自然會主動來聯系他。

  說實話,幾個評委的給分其實并不離譜。只是那第一位選手估計和邱雪梅有什么私人關系,其他人才會賣面子地給出高分。如果方南不任性脾氣得話,得分肯定比那人高,畢竟他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

  很快第十二位選手比賽完,輪到王梓鈞上場了。

  從“光輝樂隊”接過電吉他的時候,幾人紛紛低聲問道:“方南剛才怎么了?”

  王梓鈞笑了一下說:“沒事的,小孩子脾氣而已。”

  走到話筒前,王梓鈞掃了下面一眼,開口道:“各位評委,各位觀眾,大家好,我是第十三號選手王梓鈞。在這里,我想問大家,9號選手方南唱得怎么樣?bang不bang!”

  “bang!”方南剛才的深情演唱和最后詭異離場,顯然給觀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9號選手似乎對比賽的評分有些微詞,已經決定退出比賽了,同時也違背了他剛剛簽下的演藝合約,五年內不能參加歌唱比賽和電視節目,不能和臺灣任何一家唱片公司簽約。”王梓鈞用非常隨意地口ěn繼續說著,就像是在講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但下面的觀眾卻一陣驚呼,五年的時間,已經足以毀掉一個人的藝術生命。

  王梓鈞看了邱雪梅一眼,微笑著朝她鞠躬道:“在此,作為方南的朋友,我為他剛才的任性和無禮,向眾位評委和比賽組道歉。畢竟,無論評委做出怎樣的評分,都是有考慮的!即便是真的有些離譜,前輩們的欣賞水平,也不是我們這些小輩有資格置疑的。”

  邱雪梅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特別是王梓鈞說話時毫無顧忌地看向她,那是赤1uo.1uo地在打她的臉啊。一個臟字沒說,卻句句都是誅心之語,其諷刺的意味,稍微有點理解能力的人都能聽出來。

  邱雪梅心里也委屈啊,她又沒做什么過火的事,只是順帶提攜一個朋友的孩子而已,這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為什么連續兩個選手跟她作對?她可是樂壇名宿,這種打壓后進的事情傳出去,豈不成為別人私底下的笑料?

  “好啦,演出開始!”王梓鈞拍拍手,示意下面安靜,微笑道,“一《你的樣子》,送給所有為了改變命運、追求理想而拼搏奮斗的人們。”

  動聽的旋律響起,王梓鈞立即進入了狀態,似乎剛才他什么都沒說過。

我看到遠去的誰的步伐遮住告別時哀傷的眼神不明白的是為何你情愿讓風塵刻畫你的樣子就像早已忘情的世界曾經擁有你的名字我的聲音  提起搖滾,許多人的印象就是一頭長的青年在舞臺上又滾又跳,在重金屬的伴奏中,扯著喉嚨玩命地嘶吼。

  搖滾的本意不是這個樣子,至少在最初的時候,它與爵士、藍調、鄉村一樣,只是一種對待生活與音樂的不同態度,更是一種精神,一種感慨。沒有人規定它必須搖、必須滾,時至今日,大部分所謂的搖滾,只剩下一個失去了靈魂的軀殼。

  (在此吐槽一下,兩年前在大學里被朋友拉去參加學校的搖滾節,尼瑪有個家伙連唱三歌,我愣是一句歌詞沒聽懂。本來以為他唱的是外語歌,最后才知道居然是中文。反正從頭到尾就像個情的狒狒在那傻叫,而臺下許多穿著詭異的觀眾居然聽得興奮大叫,尼瑪我的音樂欣賞水平還是不及格啊!)

  搖滾興起已經二三十年了,臺下的評委和嘉賓自然對此有所了解,只是由于文化差異并不太欣賞而已。民間亦有不少玩搖滾的,可由于沒有經典的歌曲問世,他們并不為大眾所接受。

  世上沒有不好的音樂,只有不好的音樂作品。五位評委在音樂的造詣不是上次那幾個可比的,在王梓鈞唱出第一段歌詞的時候,他們心中就有了一種預感:這期的比賽如果播出去,恐怕會在社會掀起一股搖滾風netbsp;一種音樂的流行,往往從一好的音樂作品開始。此時的民歌插o流如此,幾年后的校園民謠和搖滾亦是如此,王梓鈞只是將這個插o流往前推了幾年而已。

  上次王梓鈞唱《一生有你》,可以說是一種試探,在得到認可后,這次義無反顧地選擇了《你的樣子》。

  王梓鈞不是在臺灣第一個唱搖滾歌曲的,但此歌一出,他必將是臺灣搖滾第一人。就像是蔡倫和瓦特一樣,造紙術和蒸汽機都不是他們明的,但他們的名字卻永遠與這兩樣明連在一起。

“那悲歌總會在夢中驚醒訴說一定哀傷過的往事那看似滿不在乎轉過身的是風干淚眼后蕭瑟的影子不明白的是為何人世間總不能溶解你的樣子是否來遲了命運的預言早已寫了你的笑容我的心情  王梓鈞笑著看向觀眾席里,坐在林清霞身邊,一臉迷茫的方南,或許他都想不明白自己剛才那么沖動吧。

  唱著唱著,王梓鈞捧著話筒說道:“遭遇苦難與痛苦,永遠不是放棄的理由!祝愿所有的朋友,在奮斗中收獲自己的理想。”

“不變的你佇立在茫茫的塵世中聰明的孩子提著易碎的燈籠瀟灑的你將心事化進塵緣中孤獨的孩子你是造物的恩寵  嘉賓席上的鄧麗君驚呆地看著臺上那個隨著節奏搖擺的身體,她之前本來在東南亞巡演,這次回臺灣被自己的恩師臨時帶來觀賞比賽,但怎么也不會想到,居然會聽到一令她如此震撼的歌曲。

  馮乃凱自初中起就開始玩音樂,但從未有一次感覺到音樂是如此地讓人快樂。不僅是他,光輝樂隊的所有人都進入了一種亢奮狀態,演奏的技巧像是猛然間得到升華,從頭到尾都蘊含著是一種情緒的泄與心靈的舒暢,仿若悄然進入了另一個境界。

“那悲歌總會在夢中驚醒訴說一定哀傷過的往事那看似滿不在乎轉過身的是風干淚眼后蕭瑟的影子  演播廳并不是太大,除開評委和嘉賓,臺下的觀眾滿打滿算也就一兩百人。就這一百人多,卻掀起了不小的聲勢。

  在聽鄧麗君唱溫婉民歌的時候,人們都喜歡陶醉地閉上眼睛,用手指輕輕地拍著自己的大腿。至多,還有人會微微搖晃著腦袋,這就足以抒心中的情感了。

  但在聽王梓鈞唱這歌時,第一次接觸到成熟完善的本土化搖滾作品的觀眾,現原來聽歌的習慣根本不足以表達自己激動的心情。那極富沖擊力的旋律與詩一般的歌詞,帶著一種悲愴的希望,調動身體的每一根神經,在他們的情感里產生共鳴,就像是填滿了火藥一樣,噴張的心臟隨時都會炸開。

  有上次聽過王梓鈞唱歌的觀眾率先站起來,和著節奏拍著拍子,身體隨音樂自然地扭動起來。漸漸地,就像是病毒傳染一樣,一百多個觀眾一個接一個,全部站立起來,用肢體的語言,宣泄著內心爆炸般的情緒。

  林清霞姐妹更加的激動,因為臺上那唱歌的男子,所有人的焦點,在她們心中占有著重要的位置。

  林麗霞比林清霞還矮小半個頭,被前排那人遮住后,更是調皮地站到了座位上,呵呵笑道:“姐姐,這下梓鈞可出名了。”

  “出名了嗎?”林清霞喃喃自語,突然間她感到一種害怕。臺上那個男子在這一刻是如此的耀眼,平凡如她,真的能抓住他的心嗎?

  林清霞一下子領悟到“作繭自縛”這個成語的真正含義,原本性情灑脫的她,現在居然患得患失起來。

  方南自負氣走出后臺之后,被過道的氣流一吹,整個人一下子冷靜下來,不禁后悔自己剛才的沖動,隨之而來的是夢想破碎的痛苦折磨。他知道王梓鈞剛才那兩句話是勸解他的,可是他卻怎么也擺脫不了自身的苦惱。

  周圍的人一個個站起來,方南坐在他們中間,看著那人墻如同森林的樹影般搖晃。突然間,他靠在座位上笑了,閉上雙眼,聆聽著動人的旋律。

  王梓鈞就是個人來瘋,偶像歌手出身的他,觀眾越興奮他也就越興奮,唱著唱著拖著話筒架,猛地從一邊的臺上跳下來。亦不理被他動作驚嚇到的評委,將話筒架在嘉賓席之前,開始恣意地唱起來。

  “喔!”臺下的觀眾被王梓鈞瘋狂的舉動帶得更h,這年代坐在臺階上自彈自唱都叫做突破,哪有沖進觀眾席的?

  對此感受最深的要數鄧麗君,因為王梓鈞正好把話筒架在她面前,她身后的觀眾歡呼聲都快把她的耳朵震麻了。

“不變的你佇立在茫茫的塵世中聰明的孩子提著心愛的燈籠瀟灑的你將心事化盡塵緣中孤獨的孩子  你是造物的恩寵…”

  最后一個音節落下,而觀眾的熱情還沒有消退。王梓鈞原地鞠了個躬,然后以話筒架作為撐桿,就這樣一個借力又回到了臺上。

  五個評委互相看了一眼,洪小喬最先開口道:“這歌是在講一個故事嗎?”

  “你可以這樣理解。”王梓鈞懶得去編什么故事,有時候模糊的東西更加能引人遐想。

  尚未大學畢業的洪小喬還在做夢的年紀,腦袋里浮現出相愛的兩人不得不分開,男主角嘗盡生活的艱辛后,兩人重逢…

  洪小喬還沉浸地想象中,左宏元接著問道:“這歌的詞曲都是你創作的?”

  “是的。”王梓鈞心想:我給說是羅大佑你也不相信啊。

  “你的音樂老師是誰?”周藍萍驚訝地說,“我很好奇,是哪一位老師教出你這么個天才。”

  這無疑是對王梓鈞最好的贊同,臺下的觀眾自鼓起掌來。

  王梓鈞笑道:“沒有老師教,自學的。”

  “哦!你說你是自學的?”這下連一向苛刻的邱雪梅也動容了,翻著桌上關于王梓鈞的資料,“你現在還是一名高中生?”

  “是的。”王梓鈞點頭道。

  那個坐在邱雪梅旁邊,一直沒有說話的評委顧英德也言了:“后生,畢業后有沒有想過來中視工作?”

  這話誘huo就大了,就好比后世大6一個還沒高考的高中生,有人直接問他愿不愿意去中央電視臺一樣。

  不止是觀眾,就連嘉賓席里都傳來驚嘆聲,林清霞更是緊握拳頭為王梓鈞高興,這是多好的機會啊。

  王梓鈞聞言愣了一下,不知這人是什么身份,居然一句話就能把他帶進中國電視公司。不過他心中早有打算,可不習慣電視臺里的條條框框,微笑著婉言拒絕道:“我覺得自己的能力還很有限,應該多打磨一段時間。”

  顧英德聽了他拒絕的話也不生氣,只說:“年輕人有自己的思想還是好的。”

  “哎!”觀眾席傳來一陣嘆息,顯然他們不理解王梓鈞為什么拒絕這天上掉下的餡餅。

  周藍萍正色道:“關于這歌我就不用評價了,觀眾的反應是最好的答案。我要說的是,你唱歌的技巧還有許多瑕疵和不良習慣,將這些改正后,才會更加趨于完美。”

  王梓鈞亦對自己的斤兩知道得很清楚,點頭道:“謝謝周老師提醒,我會努力的。”

  “老頭子我雖然是作曲的,可自認為對唱歌還有一些了解,不知道是否有幸能做你這個天才的老師?”周藍萍臉上浮現出黃鼠狼偷激般的笑容,卻是動了愛才之心。

  瘋了!這是所有人心中此時的想法。

  周藍萍居然當場主動收徒,簡直太陽打西邊出來。最激動的莫過于那些唱片公司的代表和在場的記者,王梓鈞就像是一只美味的獵物,他們一個個拉弓撒網,做好了捕獵的準備。

  反倒是對歌壇并不了解的林家姐妹對此沒什么感覺,她們還在為王梓鈞拒絕中視的邀請而遺憾呢。

  最眼紅的就是那些參賽選手了,有了周藍萍做導師,在歌壇起碼可以少走十年的彎路。方南則是開心地笑了,為朋友的際遇衷心祝福,心頭卻不免打起小九九:今后能不能搭上梓鈞的順風車,向周老請教呢?

  王梓鈞滿心歡喜,重生之后可不能光吃老本,許多東西還是要繼續學習的,有周藍萍這樣一位老師教導,會省去很多無用功。

  “老師好!”王梓鈞這次把老師前面的姓氏去掉了,算是表示愿意拜他為師。

  周藍萍心懷大慰,笑道:“我們師徒的事情待會兒再說,別耽誤其他選手上場。”

  其實耽不耽誤都一樣,王梓鈞下場之后,后面的選手在巨大的壓力下,除了少數一兩人,其他的全部習慣性揮失常。

  王梓鈞一回后臺,先前那位歌林唱片的代表立即走過來,殷勤地說:“王先生你好,鄙人是歌林唱片公司…”

  “等等,”王梓鈞打斷他的說話,“我朋友還在外面等著我呢,有事明天再說。”

  王梓鈞自顧自地換衣服卸妝,根本就對他置之不理。

  那人碰了一鼻子灰之后,哪里還不清楚王梓鈞是在回應他先前的冷淡態度,頓時后悔得想撞墻。王梓鈞本來在上臺前主動找他說話,那是多好的一個機會呀,就這樣白白的放棄了。

  比賽的結果有點出乎預料,王梓鈞的成績居然只排在第二位,第一名是一個唱流行曲的女孩子。

  除了洪小喬外,其他四人給他的分數都不是太高,包括王梓鈞剛認的老師周藍萍在內。

  王梓鈞唱得不好嗎?當然不是!

  在場的記者沒有像后世一樣蜂擁而來,而是收拾起自己的稿子匆匆離開。什么叫娛樂八卦?沒聽說過。除了《中視周刊》這類專業雜志之外,其他的紙質媒體,恐怕最多刊登一篇豆腐塊文章。

  王梓鈞被一大堆人圍著,有想要獲取簽名的觀眾、有想將他簽下來的唱片公司代表,亦有想上來攀交情的選手。若是換做其他選手遇到這種情況,恐怕早就手忙腳亂、暈頭轉向了,但王梓鈞是見過“大場面”的人,這點混亂還真不夠看的。

  將近十分鐘,王梓鈞臉上的笑容就沒散去過,讓每一個和他說話的人都感到如沐net風。這個表現更是讓那些唱片公司的代表直呼神奇,像是遇到了一座待開采的金礦。

  方南隔著人群看過去,心中不免苦澀,從小父親就說他性子急、脾氣犟,以后會壞事,果然應驗了。

  1號選手胡智站在遠處看著王梓鈞,眼睛里充滿了嫉妒,見邱雪梅走過來,忍不住說道:“邱姨,這個家伙有什么好的?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唱歌的時候居然從舞臺上跳下去!”

  邱雪梅原本就繃著的臉變得更加嚴肅,批評道:“唱歌最重要的是實力,不是靠嘴皮子說。天賦不足就用才華來補,才華不夠就靠汗水來澆。這個王梓鈞的唱功并不比你好多少,但他有音樂才華,懂得靠調動觀眾氣氛來彌補自己身上的不足,這才是你需要學習的。我跟你媽是老朋友才這樣跟你說,你以為你的分數是怎么來的?憑你的實力能得到第三名?”

  胡智見邱雪梅臉色不善,也不敢再觸霉頭,連連稱是,一番好話恭維,才終于讓她的眉頭松開。

  等觀眾漸漸散場,洪小喬才笑道:“周老,恭喜你收了個好弟子。”

  周藍萍還未說話,左宏元已經插言道:“老周恐怕起了愛財之心,想要保護他吧。”

  周藍萍笑了笑,卻是閉口不言。他只是一個窮譜曲的,有一點微微薄名,能保護得了誰?最多指點一下而已。

  現在的臺灣樂壇主流是東洋風格流行曲和經過改革的本土民歌,王梓鈞突然帶著搖滾如一個惡漢提著把大刀殺進來,造成的沖擊不亞于一場颶風掃過!

  “老師!”王梓鈞擺脫了人群,與林清霞姐妹、方南一起過來。

  周藍萍問道:“待會兒有空嗎?一起去吃飯。”

  “有空。”王梓鈞說著介紹了林家姐妹和方南。

  方南恭敬道:“周老好!”

  周藍萍拍拍他的肩,告誡道:“年輕人走的路還很長,不要太鉆牛角尖。”

  方南有些窘迫地點頭,現在想來,自己的行為確實有點反應過激。

  “周老,我肚子可餓了,你不會趕我走吧?”洪小喬取下一直戴在頭上遮住臉面的禮帽,露出了她的真面目。

  “啊,好漂亮。”林麗霞驚喜地說,“原來神秘女郎一點都不丑!”

  洪小喬忍不住笑問:“小妹妹,誰說我長得很丑啊?”

  “好多人都說,你一直遮著臉,就是因為長得丑。”林麗霞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林清霞拽了拽妹妹的手,低聲道:“別這么沒禮貌。”

  左宏元大笑道:“哪天小喬錄節目的時候把帽子摘掉,恐怕會驚住很多人。”

  王梓鈞打量著洪小喬,乍一看,她長得有點像后世的一個女演員張靜初;但仔細欣賞,細微處卻有許多不同,比如洪小喬的臉型稍短且更精致一些,眼睛略大,顯得更有神;而且她身上散著那種一般明星所未有的大家閨秀氣質。

  幾人來到餐廳,菜還沒上齊,周藍萍便說:“我沒有那么多規矩。有宏元和小喬丫頭作證,吃了這頓飯,咱們的師徒就算定下來了。”

  王梓鈞讓服務生端來茶具,他動手滿上茶盞恭敬地遞過去,周藍萍高興地飲下拜師茶,看得方南一陣眼紅。

  洪小喬見方南情緒不高,便問道:“有沒有興趣來‘金曲獎’做節目?”

  “我嗎?”方南驚訝地指著自己。

  洪小喬點頭道:“是啊,我覺得你唱得很有味道。”

  “可是…”方南玉言又止。

  “可是什么?”洪小喬笑道,“沒有事啦,難道邱老師會和晚輩計較?”

  王梓鈞心想:邱雪梅會不會和晚輩計較不清楚,反正你的能量很大我算是知道了。

  這小妞到底是哪個家族出來的?臺灣洪姓很多,有人說十個臺灣人就有一個姓洪。這話水分當然很大,后來統計的是洪姓在臺灣排名第姓。

  “梓鈞啦,你今天唱的這歌,創作的時候有什么想法?”周藍萍問道。

  想法?王梓鈞哪有什么想法,只得瞎掰道:“唱自己想唱的歌。”

  “好!”洪小喬和方南一起拍手,王梓鈞說出了他們對于音樂的態度。只是方南創作才能有限,而洪小喬則是具有時代局限性,兩人都沒能突破這個時代固有的音樂思想,唱出他們真正想唱的歌。

  七十年代不僅是臺灣經濟飛展的時代,而且是民族民主意識崛起,思想文化大碰撞大推進的時代,這個情況跟大6的八十年代有些相似。

  音樂插o流是隨著臺灣的民族運動共同成長的,現在的人,除了王梓鈞之外,都還處于啟蒙摸索階段。

  但是,王梓鈞拋出的是十年代流行樂成熟期的作品,直接跳過了啟蒙期和成長期,這就有點問題了。

  左宏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說:“你的音樂,很能打動人,但恐怕有些人會因此不滿。”

  王梓鈞還沒想到問題的關鍵,疑huo道:“為什么?”

  周藍萍解釋道:“就拿前些年來說吧,當時的歌曲雖然歌詞是中國的,但全是東洋或者西洋曲風。我們當時想的也是要唱自己的歌,這才有了本土民歌的風插o。但總有一些人抱著成見,不肯接納新的事物,糾糾纏纏好幾年才成了現在的樣子。而我們打下的江山剛穩定下來,你們這些年輕人又要革我們這一代音樂人的命,你說那些人會甘心把好不容易打下的地盤讓出來嗎?”

  王梓鈞算是聽明白的,這就是所有先驅者必須面臨的局面,那就是來自既得利益者的打壓。也許他的歌民間反響會不錯,但是在音樂上層,比如報刊雜志上面的,短期內恐怕不會看到好話。大型的活動,他的歌也別想能夠上去。

  “你決賽的時候也唱今天這種歌的話,絕對拿不到冠軍。”周藍萍說道,“至少以我來說,我只能說你的歌很好聽,很震撼,但太吵太鬧了,不太符合我們的音樂審美取向。這就是你今天只得了第二名的主要原因。”

  王梓鈞點點頭,聽周藍萍一分析,他已經決定了決賽的曲目。

  “紹昆,麗君,這邊!”左宏元站起來沖遠方招手,餐廳門口一男一女隨即走了過來。

  男的王梓鈞不認識,女的正是他前世的偶像——鄧麗君。

  “老師,讓你久等了。”鄧麗君歉意地說。左宏元雖然年齡比周藍萍小一些,可資歷卻不淺,知名作曲家劉家昌是他的弟子,鄧麗君雖未拜師,卻是左宏元一手提攜起來的,與恩師無異。

  左宏元為王梓鈞等人做著介紹:“鄧麗君我就不說了,大家肯定都認識,這位是宇宙唱片的周紹昆先生。”

  “鄧小姐好,周先生好!”王梓鈞四人站起來和他們握手。

  特別是和鄧麗君握手的時候,王梓鈞全身像是觸電一樣。上輩子狂愛她的歌,可是伊人卻早已香消玉殞,只遺留下一天籟之音。

  “你的歌很好聽,我覺得第一名應該是你。”鄧麗君對王梓鈞印象太深刻了,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有歌手從臺上跳下來,而且是站在她面前唱歌。

  “誒,誒,”左宏元開玩笑道,“麗君你這是在打我們三個評委的臉嗎?”

  鄧麗君才想起給王梓鈞打分的五位評委,有三位都在這里,尷尬之下俏皮地吐了吐舌頭。

  “鄧小姐,我好喜歡你的歌,今天總算見到真人了。”洪小喬跑過去欣喜地拉著鄧麗君的手,被無數青年追捧的“神秘女郎”居然也是鄧麗君的歌迷。

  兩個女人手拉著手在那里互相恭維,讓旁人好生無趣。

  王梓鈞見林清霞上桌之后一直沉默無語,知道她不習慣有這么多大腕在場,也不勸解,只用筷子在她碗里夾了半條魚。

  林清霞抬頭見他鼓勵的眼神,心神領會,忍不住想哭,恨自己什么都不會,居然和他們搭不上話。

  林麗霞狐疑地看著姐姐碗里的魚肉,又看看王梓鈞和林清霞,似乎現了什么秘密。她皺皺眉頭,沖王梓鈞道:“我的呢?”

  “你的也有,我的小姑奶奶。”王梓鈞無奈地給她夾了一塊魚肉。

  林麗霞這才作罷,只不過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一直監視著兩人。

  談笑一陣,周紹昆問起王梓鈞有沒有加盟宇宙唱片的意愿,王梓鈞只是微笑著敷衍,沒說愿意,也沒說不愿意。待價而沽的道理他還是懂的,何況還有一場決賽沒有完呢。

  “周經理,我這位朋友和歌林唱片有些誤會,不知道怎么才可以解除?”王梓鈞把方南地情況簡單地說了一下。

  “歌林唱片?”周紹昆的言語里對歌林唱片頗為不屑,一個才成立的小公司而已。

  周藍萍等人卻知道他言不由衷,歌林雖然剛成立不久,但身后的背景卻不容小覷,就連洪小喬的節目“金曲獎”都有歌林唱片在后面運作。

  王梓鈞更是清楚,歌林唱片會雄霸臺灣歌壇十多年,之后才由滾石接替了它總舵主的交椅。

  周紹昆沒有正面回答,洪小喬卻說道:“這個事情好辦,我去幫忙說說,不然我的節目連嘉賓都請不來了。”

  “謝…”方南感激得說不出話來,臉都憋紅了。

  得,幾人頭疼的要死的事情,轉眼就不是問題了。只要你本錢足夠,有些事情一句話就能搞定。

  “喂,你怎么只請方南上節目,不請梓鈞啊?”一直悶著吃飯的林麗霞突然爆出一句。

  眾人一愣,隨即被她童言無忌的話給逗得哈哈大笑。

  “有什么好笑的?”林麗霞撇著嘴嘀咕道。

  洪小喬打趣道:“小妹妹,他是你什么人啊?你這么幫他說話。”

  林麗霞小臉一紅,說道:“哼,關你什么事?”

  洪小喬誘huo道:“你說了我就讓他上節目。”

  “好吧,不過我只給你一個人說。”林麗霞眼珠子一轉,俯身到洪小喬耳邊,腮幫子一陣鼓動,似乎在說什么悄悄話,旁人誰都聽不清楚。

  等林麗霞離開她的耳邊,洪小喬一臉疑huo地問:“你剛才說什么?我怎么一句都沒聽清楚。”

  林麗霞詫異道:“什么?我全都給你說了,你竟然耍賴。”

  洪小喬辯解道:“我真的什么都沒聽清楚,你說得太快了。”

  林麗霞拉著周藍萍的衣服不停地搖晃,撒嬌道:“周爺爺,這個姐姐耍賴。”

  周藍萍笑道:“小喬,你怎么能欺騙小姑娘呢?”

  洪小喬有口難辨,嘆氣道:“好吧,我認栽了,想不到居然被一個小孩子耍了。”

  “你才是小孩子。”林麗霞說著tǐng了tǐng剛開始育的小胸脯。

  眾人又是一陣大笑,音樂才女吃癟這種好戲,可不是什么時候都能欣賞到的。

  王梓鈞和周藍萍聊了一陣,隨口問:“老師,最近你在給電影配樂嗎?”

  “沒有啊。”周藍萍問道,“你是想給電影唱主題曲嗎?有個朋友倒是籌劃著拍一部《紅胡子》,不過現在連演員都還沒選齊,可能還要等幾個月。”

  果然,周藍萍就是為了趕著給這部《紅胡子》配樂,才吃止痛藥吊命趕工,最后病情惡化而死的。

  《紅胡子》這部電影王梓鈞沒有看過,不過估計不是太好的片子。一個偉大的作曲家為一部垃圾電影配樂而死,實在太劃不來了。已經成為周藍萍弟子的王梓鈞,自然不會眼看著老師就這樣掛掉。

  “老師,你看青霞外形怎么樣?這部電影里有沒有什么角色適合她。不需要太重要的角色,只要有臺詞就足夠了。”這就是王梓鈞想出的辦法,既能讓林清霞提前熟悉演戲,又有了借口隨時關注老師的病情。

  林清霞一聽王梓鈞介紹自己演戲,心頭感動之下卻擔心自己演不好,連連在桌子底下扯他的衣服。王梓鈞悄悄地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擔心。

  林麗霞一直監視著姐姐和王梓鈞,立即就注意到兩人底下的小動作,委屈地想要掉眼淚:這個負心漢,我剛才還在為他爭取上電視的機會呢,轉眼就把我忘了。

  周藍萍看了兩人一眼,一副我明白的表情,笑著答應道:“沒問題,青霞的外形不錯,很適合拍電影。”

  “謝謝周老師。”林清霞喜道,剛才王梓鈞在一幫名人間談笑自若,讓她感受到巨大的壓力。或許,拍電影能夠減少他們之間的距離吧。

  左宏元看著神色有些疲憊地鄧麗君問:“麗君這次回來該好好地休息了吧,都跑了三個月了。”

  鄧麗君苦笑道:“只能待兩天,接著就要去新加坡演出。”

  周紹昆牛比烘烘地說:“這次的亞洲巡演長達半年,也只有我們宇宙唱片這種老牌公司能夠安排下來。”

  要死人啊!王梓鈞一聽半年,心中直罵吸血鬼。做過歌手的他自然知道,這種巡回演出到底有多累。搞個十天半月就能把人弄瘋,丫的居然弄出長達半年的巡演。

  看來這個年代的歌手真的都是苦力,錢全都讓老板賺去了,自己卻根本沒有時間休息。

  王梓鈞想起趕場之王張帝,他最牛的時候一天跑八個場子,唱完之后連衣服都來不及換,外面的車更是從沒熄火過,話筒一丟直接奔下一個場子。一年下來竟有2ooo多場演出,而且這種高強度的工作他竟然持續了十多年。

  鐵人有木有!

  周紹昆說起巡演的事情,立即滔滔不絕地宣傳著宇宙唱片的好處,承諾只要王梓鈞加入,一年會為他出多少張唱片,還會幫他聯系拍電影等等。

  若是一個歌壇新人,恐怕早被他忽悠得五迷三道,恨不得以身相報了。

  王梓鈞只微笑地看著他,時不時地點頭附和一聲,卻是根本不為其所動。就連鄧麗君再過幾個月都會離開宇宙唱片加入麗風,宇宙的沒落在所難免。

  剛才聽到鄧麗君要巡演半年,更加堅定了王梓鈞自己開公司的決心,唱得再紅,也不過是為別人打工而已。

  王梓鈞見到自己的偶像鄧麗君,本來十分高興,可惜人多眼雜,連問電話號碼的機會都沒有。

  吃到快散場的時候,王梓鈞借著上廁所的時候把賬結了,居然吃了兩百多塊,上次借來的五千塊大洋這些日子已經花去一小半了。

  錢啊,剛才他還想著開唱片公司呢,再這樣下去,連吃飯都成問題了。

  吃飯完,周藍萍知道王梓鈞已經付了賬,不禁笑罵:“人精!”又交給他一張名片說,“以后每個周日你到我家來,這上面有我的地址。”

  王梓鈞接過名片,心下感慨,這才是真正的大師,連學費都不提的。這頓飯錢值了!

  周紹昆亦留下名片,再三叮囑王梓鈞考慮考慮,才和鄧麗君一起離開。

  洪小喬臨走的時候,約王梓鈞和方南兩人下周來電視臺錄節目,最好能準備自己原創的作品。

  離了餐廳,王梓鈞掏出一根煙扔給方南,點上煙吸了一口,才長長地吐了口氣。進軍歌壇的第一步,終于踏出去了。

  方南把煙還回來,搖搖頭說:“你最好把煙戒了,對嗓子不好。”

  “戒不掉啊。”王梓鈞原本也是不抽煙的,上輩子做寫手的時候才染上的煙癮。

  四人叫來計程車,王梓鈞本要坐兩姐妹中間,卻被林麗霞強行拉到一邊。小丫頭擠到中間坐下,兩手抱在胸前悶悶不樂。

  王梓鈞朝林清霞聳聳肩,表示沒有無可奈何。

  林清霞卻是一陣心虛,不知道妹妹現了什么。

  方南捧著他親手摔壞的吉他,心頭一陣滴血,他也不知道自己當時怎么會沖動到摔吉他。這吉他可是他在老爸的經濟管制下,省下半年的生活費,花了3oo塊大洋買的。

  希望還能修吧。

  王梓鈞把把姐妹兩送到家,回學校時已經晚上十點鐘了。孫希弼的鋪上是空的,宿舍里就他一個人。寫了一會兒小說倒頭便睡,一覺醒來已經是大清早。

  “王梓鈞,有人找!”宿舍下面有人大喊。

  王梓鈞草草地洗了把臉,到樓下看見一個夾著公文包穿著西服的中年男子,正焦急地等著。

  “你是?”王梓鈞問道。

  “您就是王先生?”那男人似乎頗為詫異,取出張名片道,“鄙人是《文藝苑》雜志的編輯劉榮。”

  “哦,劉編輯你好!”王梓鈞這才想起自己給這本雜志投過《大唐雙龍傳》。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想不到王先生如此年輕。”劉榮不咸不淡地帶著高帽子,從包包里取出一疊稿紙,“不知王先生這本小說現在寫到哪里了?”

  王梓鈞立即明白了他的來意,自己的小說只寄出去三萬多字,雜志那邊有人看中了想要刊載,卻又擔心自己會太監,所以派人來查明情況。

  “劉編輯,咱們進屋里說吧。”王梓鈞笑著把他領進宿舍,又拿出兩萬多字稿子交給劉榮。

  劉榮翻了下稿子,失望道:“就這些?”

  “這些已經夠連載好幾期了,若是貴雜志不想要,還麻煩還給我。”王梓鈞說著要去拿那些稿件。

  “哪里,哪里。”劉榮把王梓鈞新寫的那兩萬字稿子連忙收好,這部小說是經過主編和副主編聯合通過的主打作品,怎么能輕易放過?只是由于作者名不見經傳才來調查而已,若是古龍這些名家的作品,別說只寫了幾萬字,便是只起了一個小說名,都有無數雜志和出版社擠破門檻。

  “劉編輯還有什么事情嗎?”王梓鈞問。

  劉榮問:“王先生這本書準備寫多少字?”

  “五百萬吧。”王梓鈞道,從書桌下抽出一張稿紙,“這是我寫的目錄。”

  劉榮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少年口氣好大,五百多萬字的小說,可不是一般人能駕馭的。不過當他看了書的目錄后,卻又有些相信了。

  王梓鈞拿目錄的時候,露出了厚厚的一疊《搜神記》的稿紙。劉榮瞥見上面密密麻麻的字,忍不住問道:“這是什么?”

  “另一部小說。”王梓鈞道。

  “我能看看嗎?”劉榮好奇問。

  王梓鈞點點頭。

  劉榮拿過去看了一陣,激動問:“王先生,這本小說也能交給我們連載嗎?”

  王梓鈞笑著搖頭:“不行。”

  “難道已經給其他雜志了?”劉榮狐疑道。這樣設定新穎的小說,如果表出來,肯定會引起關注,他不可能沒聽過。

  “這個就不需要劉編輯操心了。”王梓鈞收起《搜神記》的稿子,“我們現在來說一下《大唐雙龍傳》的稿費問題。”

  劉榮看著王梓鈞臉上無害的笑容,已猜到他剛才是故意把《搜神記》稿子露出來,用來抬高自己的身價。

  “王先生準備要多少?”劉榮問道。

  王梓鈞指著稿子說:“接近6萬字,5ooo塊怎么樣?”

  劉榮一聽差點氣得把稿子給王梓鈞扔過去,6萬字5ooo塊,古龍才這個價碼!

  公務員才5oo塊錢一個月!

  “那4ooo好了!”王梓鈞聳聳肩道。

  劉榮道:“4oo塊。”

  這就叫做落地還價?王梓鈞直接搶回稿子:“那不用談了。”

  “慢著。”劉榮連忙攔住,比了個手勢,“6oo塊。”

  “最低4ooo塊,沒商量。不同意我就找別人。”王梓鈞斬釘截鐵地說。

  劉榮討價還價一陣,把稿費加到了1ooo,王梓鈞卻死不松口,他只好說道:“這么高的價我也沒有權利決定,要回去問老板。”

  “行,希望不要等太久,否則我就找別家了。”王梓鈞道。

  “方南,你今天的決賽還去不?”王梓鈞出前給方南打了個電話。

  方南在電話答道:“不去了,我今天要去歌林公司一趟,那邊說要給我準備一歌上節目。”

  王梓鈞不禁為他高興,看來洪小喬已經和歌林唱片溝通過了,而歌林唱片亦看重方南的實力,有了臺階下,兩方都好說。

  林清霞家里未來的嫂子今天第一次登門,姐妹兩都被禁足了,不能陪她一起去參加決賽。王梓鈞收拾了一下,一個人上了前往電視臺的車。

  就在王梓鈞靠在車上補覺的時候,中視公司一群人圍著屏幕,看著昨天比賽的mao片不停地爭論。而爭論的焦點,便是要不要播出關于王梓鈞唱歌的片段。

  一個半禿的老頭說:“這成何體統,前兩年上電視唱歌連腰和tún部都不能扭動,這個小子又是搖頭又是跺腳,還沖到舞臺下面去了。這一段絕對不能播出,有傷社會風化啊。”

  洪小喬冷笑了一聲:“鐘老,我上個月坐在演播室里自彈自唱,您也說是有傷風化。不知道是怎么個有傷風化法?”

  老頭臉色憋得通紅,本要反駁,卻想起了洪小喬的老爸,只得氣呼呼地把臉調開。

  其實當下無論是流行曲還是改良民歌,都被一些知識分子批為靡靡之音,唱歌更是被稱之為賤業,要傷風化早就傷了,哪里輪得到王梓鈞。

  他們反對的原因很簡單,那就是看不慣。看不慣王梓鈞這種音樂風格,太輕浮、太急躁、太吵鬧,上不了大雅之堂。

  而且他們眼光毒辣,一眼就看出了搖滾樂的強勢。一旦這種風插o流行起來之后,當下的作曲家和歌手就不得不面臨轉變風格的問題,否則觀眾就會不買賬。這是活生生地砸他們飯碗啊!

  黃亞生摸了摸下巴的胡茬,詢問似地看了顧英德一眼說:“我覺得可以播,是好評是咒罵,交給觀眾去判斷。”

  “那就播吧,歌壇死氣沉沉的,也該放進來一點朝氣了。”顧英德點頭說。

  眾人見顧英德表態,便都不再堅持自己的意見,紛紛附和。

  中視大樓下,王梓鈞來的時候,光輝樂隊的幾人已經等在那里了。

  王梓鈞抱歉道:“昨天本來約好大家一起走的,被周老抓去吃飯了。”

  “理解。周老的飯可不是什么時候都能吃的。”馮乃凱笑道。

  鼓手李豹問:“梓鈞,今天也是新歌嗎?”

  王梓鈞神秘地拿出一張紙來,說道:“今天的歌有些意思。”

  馮乃歆搶了過去,只看了一眼,驚訝道:“這是余光中的詩!”

  其他三人聞言紛紛圍過來爭搶,王梓鈞這時說道:“我有個事跟你們商量一下。”

  “什么事?”馮乃凱問。

  “我想加入光輝樂隊。”王梓鈞小聲說。

  “什么!”四人齊齊驚呼,接著又是狂喜,紛紛問道,“你說的是真的?”

  王梓鈞點點頭說:“不過你們可要考慮清楚。現在你們是業余的樂隊,但我加入之后,就要往專業道路上展。到時候大家都會很忙,你們的正式職業恐怕就顧不上了。而且我進入樂隊后,主唱肯定是我。”

  “沒問題!那個在飯店配菜的工作我早就不想干了。”一臉青net痘的陳飛鵬連忙說道,馮乃歆也點頭答應。

  馮乃凱和李豹卻猶豫不決,他們都是留學歸來的高材生,有自己固定的工作,而且收入不低。作為業余愛好,周末或者下班后玩票,那是一種樂趣,但若真是要轉為專業,那就非得好好考慮不可。但王梓鈞創作的歌曲,又確實讓他們驚艷,非常希望和他同臺演出。

  “這個,容我再想想。”馮乃凱遲疑著說。

  王梓鈞笑道:“沒問題,時間不急,先忙完今天的決賽再說。”

  幾人走入大樓,路上不斷有人認出王梓鈞,紛紛過來打招呼。馮乃歆走到馮乃凱身邊,小聲勸道:“哥,答應吧,你看做歌手多風光。”

  馮乃凱白了弟弟一眼,哪有那么簡單的事情,把樂隊專業化后,就會面臨各種實際問題,哪里有現在這樣簡單快樂。

  王梓鈞很快到達后臺化妝,接二連三的有各個唱片公司的人來招攬他,都被王梓鈞敷衍過去。他才不想傻乎乎地為唱片公司唱歌,但沒有本錢開公司的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地選擇和唱片公司合作。他從昨天到現在,一直在為自己以后的談判添砝碼。

  畫好妝后,卻見鄧麗君走了過來,甜甜笑道:“本來今天準備在家休息的,可是忍不住想來聽聽你今天唱什么歌。”

  王梓鈞眼睛一亮,高興地說:“鄧小姐,我可是你的忠實歌迷。”

  “叫我麗君就好了。”鄧麗君說道:“你真的喜歡我唱的歌?可是我昨天聽你唱歌后,我現自己這幾年都白唱了。”

  鄧麗君此時雖然紅透了亞洲,可是她的歌一直走的是民歌路線,而且幾乎全部是翻唱或者改編老歌。一圈亞洲巡演下來要唱上百歌,可是能讓人印象特別深刻的經典歌曲,卻是一都沒有。

  “你等等。”王梓鈞取出紙筆開始畫著五線譜。

  鄧麗君好奇地看著紙面,很快心中就驚嘆起來,他竟然在當場創作歌曲。

  直到比賽快要開始的時候,王梓鈞終于寫完,將歌曲遞給鄧麗君道:“送你的。”

  說是送,也是要收創作費的,著作權依然在王梓鈞手里,否則那就不是送鄧麗君,而是送宇宙唱片公司了。

  鄧麗君將歌熟悉了一遍,越看越喜歡,在驚訝于王梓鈞才華的同時,忍不住小聲唱起來: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象花兒開在netbsp;開在netbsp;在哪里-在哪里見過你你的笑容這樣熟悉  我一時想不起…”

  前世王梓鈞聽鄧麗君的歌,那都是被復制刻錄不知多少次的cd,真正認真欣賞起來,有些細微的地方已經失真了。如今終于親耳聽到鄧麗君唱歌,雖然她對這歌還不熟悉,可那種感覺實在是太妙了。

  “真的是幫我寫的?”鄧麗君又驚又喜,她翻唱那些民歌都快唱吐了,宇宙唱片卻舍不得花錢給她量身訂做好歌,而是不斷地讓她出唱片和演出賺錢。

  “當然,只有你唱這歌才能唱出味道。”王梓鈞笑道,心中卻在想:什么時候能開個唱片公司,把鄧麗君給拐到公司來,天天聽她唱歌。

  昨天白天加班,晚上剛回復了幾個書評,突然電腦壞了。我真的郁悶得想撞墻,尼瑪重慶這么熱的天,還要把電腦抱去修。

  王梓鈞與鄧麗君正聊得起勁,一個女孩子無聲無息地走到兩人旁邊,怯怯地拿出一個筆記本,“王,王先生,能給我簽一個名嗎?”

  “當然可以。”王梓鈞笑著接過筆記本,現這女孩子似乎有些面熟。齊肩的頭,嘴net略厚,濃眉大眼,十歲的樣子,不是很漂亮,卻是耐看型的。

  等拿過筆記本,才現翻開的地方手寫著兩歌,正是王梓鈞唱過的《一生有你》和《你的樣子》。

  “謝謝!”見王梓鈞留下簽名,那女孩子十分高興,她正準備索要鄧麗君簽名的時候,外面傳來主持人的聲音:“有請2號選手蕭麗珠…”

  “啊,我要上臺了!”女孩子把筆記本放到包包里,匆匆跑到舞臺上去。

  居然是選手…

  蕭麗珠!不就是昨天分數排在自己之前,暫列第一的選手嗎?

  但名字怎么這么耳熟!

  王梓鈞翻著腦袋里重生前搜集的資料,找了半天終于找到蕭麗珠的名字。卻是7o年代中后期到8o年代初的一線當紅歌星,在1984年金鐘獎封后之后,詭異地退出歌壇。

  只是,蕭麗珠在歌壇“嶄露頭角”是因為后年“歌林之星”大賽取得冠軍,怎么現在就跑出來了?

“靜靜聽著-愛人我為你唱一愛歌當你明晨醒過來再也尋不到我的蹤影你會知道我己離你遠去愛人-不要怨我愛人-不要恨我我原想與你消磨一生無奈生命如此短促  前面很快傳來蕭麗珠的歌聲,唱的是由顧嘉輝譜曲的《明日天涯》。昨天因為方南的事情,王梓鈞并沒有特別的關注其他選手。現在才現,蕭麗珠的嗓子實在不俗,只是演唱技巧還顯得十分青澀而已。

  “這個女孩很有潛力啊,比昨天揮得還要好。”鄧麗君贊嘆道。

  “確實不錯。”王梓鈞點頭道,剛說著,唱了一半的歌曲突然停滯了十多秒。

  “咦,怎么唱了一半停下了?”鄧麗君遺憾道,“不會是忘詞了吧。”

  見選手突然停止不唱了,觀眾席里爆出的噓聲連后臺都聽得清楚,但接著傳來的卻是話筒架倒地的聲音。

  舞臺上顯然是生了突事故,王梓鈞和鄧麗君跑出去一看,卻見蕭麗珠手捂著肚子倒在舞臺上,臉上滿是痛苦的表情。

  工作人員手忙腳亂地上來詢問,蕭麗珠臉色蒼白地說:“肚子好痛!”

  看樣子是了急癥。

  評委顧英德站起來喊道:“你們快送她去醫院,用我的車。”

  比賽因為蕭麗珠突然疾病,整整中斷了五分鐘,王梓鈞心想:該不是急性闌尾炎吧,這女孩也夠倒霉的,居然早不病晚不病,偏偏登臺那幾分鐘倒下了。

  參加決賽的選手一共有1o人,似乎為了照顧其他選手,比賽組特意將1o號給了王梓鈞。否則等王梓鈞唱完,估計后面的又要揮失常了。

  一邊欣賞著其他選手的歌聲,王梓鈞問道:“麗君,你和宇宙唱片的合約是不是快到期了?”

  鄧麗君道:“是啊,等到亞洲巡演結束,8月份就到期。”

  吸血鬼,王梓鈞暗罵。估計宇宙唱片知道自己留不住人,這才將鄧麗君最后半年的演出排得滿滿的,妄圖榨干她最后一點剩余價值。

  不知道自己到8月份的時候,有沒有能力開唱片公司,到時候第一個就把鄧麗君簽下來,那簡直就是挖到一座金山。

  只是鄧麗君暗中的國民黨情報人員身份讓王梓鈞有些猶豫不決,別人或許不清楚,但作為一個鄧麗君的后世粉絲,鄧麗君一切公開資料他都是爛熟于心的。

  三年前,也就是鄧麗君十五歲的時候,因需要去新加坡演出向臺灣有關部門申請出境,但臺當局以批準出境演出為交換條件,威逼利誘,要求她進行情報工作。而鄧麗君去世之后,亦是國民黨黨旗遮體,葬禮享受少將級別待遇。

  想到這里,王梓鈞就是一陣頭痛,因為鄧麗君的遭遇就是前車之鑒。只要自己日后影響力大起來,軍情局早晚會找上門,這情報員是不做也得做。而且像這種編外人員,除了個別利用價值極大的之外,只要一旦出事,就會像垃圾一樣被拋棄。

  哎,不想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蔣家也玩不了多少年了。

  等王梓鈞回過神來,剛好是那個胡智上場,選唱的是一叫做《不如歸去》的歌。

  他剛剛唱完第一句,王梓鈞立即感覺到不對,眉頭一皺,問鄧麗君道:“你有沒有聽出來?”

  鄧麗君側耳傾聽,笑著點頭說:“看來你給大家的壓力很大啊,個個都常揮。”

  王梓鈞心想:這哪里是常揮啊,明顯是早就錄好了歌在假唱,這種事我可是見多了。直到現在一小段唱完,跟昨天簡直判若兩人,這怎么可能?

  王梓鈞從后臺的側方看過去,一直死盯著胡智的嘴巴和喉嚨,看了一會兒就嘆了口氣:果然是在假唱。

  臺下幾個評委也皺起了眉頭,顯然他們也感覺到不對,都轉頭看向顧英德。沒有顧英德點頭,那工作人員吃了雄心豹子膽都不敢在決賽上作假。

  果然,顧英德輕輕地朝他們點頭,面露為難的表情,看樣子也是受人所托,不得已而為之。

  王梓鈞在遠處看著幾個評委無聲的交流,心中感嘆:果然在哪里都有潛規則啊,幸好方南不在,不然還不知道會鬧成什么樣子!

  “啊,老鼠!”突然,化妝間那邊一聲驚叫,然后是一陣拍打聲。

  “逮住它,快逮住它!”

  “那邊,那邊!”

  “啊,它跑到我的包里去!”

  “快打死!”

  “別把我的包包弄臟了!”

  王梓鈞聽到這里,突然臉上露出壞笑,飛快地沖進化妝間,問道:“老鼠在哪?”

  “那邊,跑到門后面去了!”

  王梓鈞輕輕一拉門,一只又肥又大的老鼠從門后面竄出來,試圖從他旁邊溜走。王梓鈞眼疾腳快,一下就踩在老鼠的背上。

  “啊,抓到了,快打死它!”

  “我弄到外面去處理。”王梓鈞笑嘻嘻地掐住老鼠后頸上的皮mao走出去。

  鄧麗君看到他手里拿了一只老鼠,厭惡地后退了一步,倒也沒有像一般女生那樣被嚇住。

  幾位評委既然不想拆穿,那就由我來吧!反正已經得罪了邱雪梅,也不在乎多得罪一兩個!

  此時胡智的表演已經進行了大半,王梓鈞咧嘴一笑,順手將老鼠用力一扔,“啪”的一聲落在胡智面前。

  “啊!”胡智也沒看清楚那是什么東西,只見一個黑乎乎地物體“嗖”的從他腳邊跑過,頓時被嚇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后退了一步。

“…恨不該愛上你抓把無情風雨還給你管它悲恨滿天滿地不再悔恨不再嘔氣從此東西你把我欺恨透你不如意不如歸去  老鼠早已跑得無影無蹤,胡智張著嘴呆呆地站在臺上,話筒里自顧自地傳出他的歌聲。

  “你居然…”鄧麗君哭笑不得地看著王梓鈞。

  王梓鈞無辜地聳聳肩:“不關我事,手一滑老鼠就飛出去了。”

  死寂!

  觀眾們傻眼了,評委們傻眼了,臺上的歌手也傻眼了,只有那話筒里還在唱歌。

  “作弊!”

  “滾下去!”

  觀眾席爆出憤怒的吼聲,接著就有無數的物品飛上臺去。

  胡智捂著額頭,血液從指縫間流了下來,卻是被一只鐵皮鞋底砸中。

  “媽呀!”胡智看到漫天黑影朝他飛過來,嚇得他轉身就跑。

  下面一些憤怒的觀眾爬上臺去追打,一直在掌控現場的黃亞生連忙喊道:“快,快去把觀眾攔住。”

  不用他吩咐,下面的工作人員早已做出反應,沖上臺去把通道堵住。這些倒霉的工作人員立馬受到池魚之災,他們忍痛對觀眾進行好一陣勸說,才把他們哄回座位。

  黃亞生松了一口氣,忍不住擦掉額頭的汗水。,我籌劃一次比賽容易嗎?怎么接二連三的出狀況,看來是得去拜一下關公了。

  顧英德面色難看地看向那老鼠飛出來的地方,最終還是掐斷了去追查的念頭,這種不光彩的事情,到此為止就好。至于胡智的父母那里,自己該關照的都關照了,出了這種事情也不能怨他。

  胡智狼狽地逃進后臺,卻聽到王梓鈞幸災樂禍的聲音:“哎呀,這位先生,你的額頭流了好多血。要不要我幫你叫醫生?”

  “不用!”胡智眼睛惡狠狠地盯著王梓鈞,咬牙道,“別讓我查出來是你干的!”

  王梓鈞一臉無辜地說:“什么我干的?我只是好心地問你要不要叫醫生,難道這都有錯?胡先生,臉別繃那么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便秘呢。”

  “撲哧!”鄧麗君看著王梓鈞的表演,忍不住捂嘴笑出聲來。

  “嗯,走著瞧!”胡智陰鷙著臉,忿然離開。

  哎,看來這事還沒完呢,能在中視舉辦的比賽上作弊,家里怎么也有一點勢力。

  王梓鈞卻沒有后悔,其實他和方南是同一種人。只不過方南更加沖動,遇到這樣的事情肯定會直接沖上臺去,而他則是用一種更加婉轉的方法。

  “麗君,你認識這個胡智不?”王梓鈞打探著他的來歷。

  鄧麗君想了一下說:“昨天聽周紹昆說過,他父親好像是臺北地方法院的高官。”

  呵,果然是官二代!

  “你可要小心了。看他的樣子,不會善罷甘休的。”鄧麗君關切地說。

  王梓鈞笑了笑,如果胡智的父母真是法院的高官,反而沒那么麻煩了。想來,他的父母恐怕還會感謝自己吧。當官多有前途,家里怎么會愿意讓他操持唱歌這個賤業,而且還唱的真不怎么樣。

  比賽已經重新開始,這恐怕是有史以來最離奇的一場歌唱比賽,決賽上居然接連兩個選手沒唱完就離場了。

  一個上場的選手經過王梓鈞身邊時,暗中朝他豎了個大拇指,對于作弊的人,大家都是萬分痛恨的。

  “有請第1o號參賽選手王梓鈞,演唱曲目《回旋曲》。”

  王梓鈞提著吉他來到話筒前,朝下面揮一揮手,觀眾席立刻爆出一陣掌聲。

  “下面這歌,歌詞是余光中先生的一詩,欣賞!”

  音樂輕輕響起,場上立即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在等待,想知道王梓鈞究竟能唱出怎樣的一歌。

“琴聲疏疏/注不盈/清冷的下午雨中我是垂死的泳者曳著長向你游泳音樂斷時悲郁不斷/如藕絲  五個評委表情有些驚訝,他們都沒有猜到王梓鈞會選這么偏門詭異地一歌;臺下的觀眾也竊竊私語,因為他們現王梓鈞這歌,與前兩有著很大的區別。

  這一《回旋曲》,怎么說呢?

  有點像流行曲,又有點像民歌,但又似乎兩樣都不是。它吸取了流行曲與民歌各自的精華,就好像是將兩種音樂融會貫通,開創出一個新的流派。

  在曾經的歷史上,有人將它叫做中國現代民歌。

  王梓鈞可沒功夫去觀察大家的反應,他仍舊自顧自陶醉地唱著:

“立你在雨中/立你在波上倒影翩翩成一朵白蓮在水中央/在水中央我是負傷的泳者只為采一朵蓮/一朵蓮影泅一整個夏天  這《回旋曲》是被譽為“現代民歌之父”的楊弦1975年所唱,收錄進《中國現代民歌集》中。整張專輯沖破了帶有日本殖民色彩的臺灣流行音樂曲風,為未來2o年的臺灣流行音樂創作奠定了基礎,這才有了八十年代羅大佑等人的輝煌,可以說是現代華語流行音樂的起點。

  那天周藍萍的話,讓王梓鈞意識到自己的步伐拉得太大,自然而然地就想起有“辛亥革命第一槍”之稱《中國現代民歌集》。這張專輯九歌,王梓鈞最喜歡的就是這《回旋曲》。

  不過王梓鈞現在演唱的《回旋曲》不同于歷史上的幾個版本。楊弦寫歌的風格本就注重旋律,王梓鈞卻更欣賞羅大佑的淡化旋律、突出人聲,因此作出了不小的改動,演唱時更加接近于萬芳的版本。

  低沉而深情的男聲,唱出余光中詩句的執著追求。與昨天的《你的樣子》不同,那是一種誘性的沖動與泄,而《回旋曲》則是以中國式的旋律,引起聽眾沖破束縛牢籠的共鳴。

  這樣的歌,或許現代人聽來沒什么感覺。但在71年的聽眾耳中,無異于只看過革命樣板戲的人觀看美國大片時的震撼。

  周藍萍、左宏元和邱雪梅三人還好一些,洪小喬卻是激動得手捏成拳頭。如果把力圖突破現狀的年輕音樂人比作即將畢業的小學生,那么《你的樣子》無疑是高中教材,震撼好聽但卻無從學起;而《回旋曲》卻正好是初中一年級的入門教科書,如同一盞明燈,照耀出這些年輕人努力的方向。

  洪小喬咬著自己的嘴net,被譽為“神秘女郎”、“音樂才女”的她,恨不得沖上舞臺去為王梓鈞伴奏。

仍立在雨里/仍立在霧里仍是恁近恁遠/的蓮仍展著去年仲夏的白艷我已溺斃/我已溺斃我已忘記自己是水鬼忘記你是一朵水神這只是秋/蓮已凋盡  不知不覺中,洪小喬的眼淚已經順著臉龐流進了雪白的細頸中,喃喃地重復著那句歌詞:我已溺斃,我已溺斃,我已忘記自己是水鬼,忘記你是一朵水神…

  溺斃的水鬼與美麗的水神,這就是年輕一代追逐自由與夢想的最佳寫照,只這幾句,已唱出了他們的心聲。

  有人也許會問,不就是一歌嗎,洪小喬也不至于聽得流眼淚吧?

  有個叫黃宗柏的歌手曾敘述過自己的感受:“演唱《民歌》(收錄于《現代民歌集》)常常令我感到一種長久被壓抑,渴望掙扎、突破的力量在賁張,唱到后來,激動得快唱不出來了。”

  演唱者如此,聽歌者亦是如此,那個時代年輕人的瘋狂比后世的狂熱歌迷還要恐怖。

  這種瘋狂與當時的社會環境有很大關系。

  臺灣在1959年的前幾年有過一次嬰兒出生的高插o,到了1971年后,那時出生的嬰兒正好開始進入國中、高中、大學。與劇增的青少年相比,大學的錄取率只有百分之三十幾,六成以上的學生只能選擇一種近乎無可奈何的生活。

  這時的新聞媒體或文藝作品,充斥著強烈反g卻又思鄉的情緒。年輕人除了復制老一代外省人落荒而逃的恐懼外,很難在生命的玉望及活力中找到什么出路。

  電視每晚1o點以后停播,年輕人只能在電視中能看到當權者一再指責的“靡靡之音”和瓊瑤式你死我活的愛情悲劇。幸運一點的年輕人還可能讀到《文星》雜志、鄉土,但大多數年輕人的精神生活都貧乏而窒息,還有一些幸運的年輕人可以購買到由美軍電臺工作人員盜拷出來的美國排行榜塑膠唱片。

  了解了這些,就明白了當下年輕人所面臨的困huo與壓力,他們對新思想、新文藝的渴求,一點也不弱于剛剛從特殊時期走出的大6青年。

  王梓鈞輕聲吟唱著,身體沒有任何多余的動作,但那低沉的聲音卻似在嘶聲吶喊,用盡了肉體與靈魂的全部力量。

  臺下近2oo觀眾,一大半都是喜愛音樂的年輕人。他們在聽這歌時,沒有了昨天的瘋狂,而是靜靜地凝神屏氣,生怕錯過了一個音節。

“仍立在雨里/仍立在霧里仍是恁近恁遠/的蓮仍展著去年仲夏的白艷我已溺斃/我已溺斃我已忘記自己是水鬼忘記你是一朵水神  不少年輕人激動而狂熱地看著臺上的歌者,就像是迷失在茫茫大霧中的孩子,遇到了熱心的向導。

  1975年楊弦唱出那些歌之后,被無數青年歌者視為引路人,而王梓鈞將現代民歌提前四年唱出,不知道會出現什么樣的結果。

  當最后一個音符散去,王梓鈞行了個禮正要下場,下面有人突然大喊起來:“再唱一!再唱一!”

  “再唱一!”

  “再唱一!”

  無數人的聲音匯成一股巨流,評委席上的顧英德對著鏡頭點了點頭,黃亞生馬上下了命令,派工作人員通知王梓鈞繼續。

  反正王梓鈞是1o號,后面已經無人參賽了。本來大賽組請了一個二流歌星來獻唱,不過現場氣氛如此熱烈,黃亞生只要順應民意。

  “既然大家這么賞臉,那我再來一《童年》吧。”王梓鈞說著將電吉他放下,找工作人員要來一把木吉他。

  還在等待比賽結果的參賽選手全都到了觀眾席,想聽聽王梓鈞接下來會唱什么樣的歌。當你比一個人強上一分的時候,得到的可能是羨慕嫉妒恨;但當你比他強上十分,那他就會仰視、崇拜你,這就是那些選手最真實的寫照。對于冠軍,他們已經早就放棄的爭搶,反而以可以和王梓鈞同臺競技而感到喜悅和自豪。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操場邊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黑板上老師的粉筆還在拼命嘰嘰喳喳寫個不停等待著下課等待著放學等待游戲的童年福利社里面什么都有就是口袋里沒有半mao錢諸葛四郎和魔鬼黨到底誰搶到那支寶劍隔壁班的那個女孩怎么還沒經過我的窗前嘴里的零食手里的漫畫心里初戀的童年  輕快地歌聲在空氣中流淌。沒有了《你的樣子》令人心酸的哀傷,沒有了《回旋曲》遍體鱗傷的執著,有的只是淡淡的甜蜜的回憶。

  特別是唱到“諸葛四郎和魔鬼黨到底誰搶到那支寶劍”,許多男生都會心地一笑,因為他們正是看著《諸葛四郎》長大的。歌中所唱的,是他們自己的故事,就好像唱的是他們自己一樣。

  歌是讓人快樂的,有時候拋去那些功利性的東西,音樂才能回到它本來的面目。

“…沒有人知道為什么太陽總下到山的那一邊沒有人能夠告訴我山里面有沒有住著神仙多少的日子里總是一個人面對著天空呆就這么好奇就這么幻想這么孤單的童年陽光下蜻蜓飛過來,一片片綠油油的稻田水彩蠟筆和萬花筒畫不出天邊那一條彩虹什么時候才能像高年級的同學有張成熟與長大的臉盼望著假期盼望著明天,盼望長大的童年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盼望長大的童年”

  快樂的歌聲將每個人帶回無憂無慮的童年,包括評委席上幾位上了年紀的評委。時代不一樣,但童年的快樂卻是一樣的。

  原來還沉浸在壓抑爆邊緣的年輕人,突然現其實他們一直生活在快樂中。那些停留在記憶中的點點滴滴重新鮮活起來,那些早已遺忘的快樂被重新拾起。

  王梓鈞一遍又一遍的唱著,漸漸的,下面的觀眾已經熟悉了旋律和歌詞,不由自主地跟著哼了起來。

  這一下足足翻來覆去地唱了十多遍,王梓鈞手指都彈麻了,但臺下的觀眾卻是不肯停下來,好像百唱不厭一樣。

  幾個歌唱比賽的負責人全都面帶苦笑,這一次大賽不知道算是成功還是失敗。一個又一個的狀況層出不窮,最后更好笑,居然變成了個人演唱會。

  大概過了三四十分鐘,王梓鈞見這樣下去估計得唱到明天,果斷地按住琴弦,取下話筒說道:“今天就到此為止吧,餓壞了評委們,可是要給我打低分的。”

  臺下一陣哄笑,卻都理解地停下了歌聲。

  直到王梓鈞提著吉他走出了舞臺,觀眾的掌聲依然在繼續,弄得準備說話的主持人根本無法開口。

  馮乃凱領著光輝樂隊的成員走到王梓鈞跟前,他攤出一只手掌,語氣真摯地說:“歡迎加入光輝樂隊!”

  王梓鈞的手也搭了上去,笑道:“非常正確的選擇。”

  王梓鈞的得分很快出來了,是當之無愧的第一名。

  隨后是頒獎環節,由于方南、蕭麗珠、胡智三人的退賽,獲得第二、三名的選手就是像被餡餅砸中腦袋的幸運兒。

  王梓鈞作為冠軍,領到一個獎勵證書和2ooo元新臺幣。此時的普通公務員月薪是5oo元左右,2ooo元算不菲收入了。

  頒獎結束后,王梓鈞被人團團圍住,透過人墻,看見鄧麗君正沖他揮手告別。

  甜甜的笑容綻放,然后轉身遠去,讓王梓鈞想起電影《甜蜜蜜》中,黎明和張曼玉分別的情景。

  等應付完歌迷,王梓鈞才與等候多時的光輝樂隊一起下樓。

  “王先生,等一下!”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追上來。

  王梓鈞問道:“你是?”

  男子遞過來一張名片:“鄙人是海山唱片公司的周金瑞。”

  王梓鈞接過名片微微一笑,又是唱片公司,這兩天他口袋里唱片公司的名片已經收了厚厚一疊了。

  不過若是海山唱片嘛,倒是可以談談。

  香港曾有“邵氏電影王國”,臺灣亦有“海山音樂王國”。6o年代臺灣樂壇可說是海山獨霸天下,7o年代亦是三巨頭之一。直到1978年,海山耗資上億元在臺北土城打造亞洲最大的黑膠工廠,可惜遇到卡式錄音帶崛起,導致盜版猖獗黑膠銷售頓減,海山遂一蹶不振。

  海山更是這個時代“歌手的養成班和搖籃”,無數知名音樂人都是從這里走出的。更難得的是海山的老板鄭鎮坤心胸豁達,從不刁難簽約藝人,對旗下藝人跳槽亦抱著理解態度,導致7o年代旗下大量藝人被歌林唱片高薪挖走。

  如果真要簽約一家唱片公司的話,王梓鈞倒是覺得海山唱片是選,他喜歡有人情味的公司。

  “周先生你好。”王梓鈞握手說道,“我對海山唱片也是如雷貫耳,向往已久啊。”

  周金瑞聽了不由一喜,心道有戲。這兩天王梓鈞拒絕了不少唱片公司的事情他可是很清楚的,還特意向上邊征求過意見,同意他將簽約條件最大限度地放寬。

  “今天的決賽我也觀看了,王先生的歌真是精彩得無法用言語表達。”一般來說,在簽新人的時候是不能亂夸的。但通過周金瑞的觀察,王梓鈞明顯不好糊弄,因此直接將雙方放在了平等地位置,甚至說出了恭維話。

  “過獎。”王梓鈞謙虛道。

  “海山唱片對王先生的展非常看好。”周金瑞說道,“你知道的,海山是臺灣歌壇的搖籃,加入我們公司,一定更加有利于你以后的展。”

  王梓鈞笑道:“我對鄭老板的為人非常敬佩,希望能有合作的機會。”

  “合作?”周金瑞疑huo問。

  “是的,合作。”王梓鈞說道,“周先生你也知道,這些天我拒絕了所有公司的邀請,就是因為我受不了那些唱片公司的規矩。”

  “這個你放心,我們公司對旗下藝人的管理,絕對是整個臺灣最寬松的。”周金瑞笑著解釋道。

  王梓鈞搖頭說:“不,我想周先生你誤解了我的意思。我不是想加入貴公司,而是想和你們合作。”

  周金瑞笑容一凝,忍不住問:“怎么合作法?”

  “我想做自由歌手。”王梓鈞說,“我和貴公司簽訂協議,我唱的歌由海山唱片行,你們也可以幫我聯系演出,所得利潤我們按比例分成。”

  周金瑞不解問:“這和簽約有區別嗎?”

  王梓鈞道:“當然有區別,先這個合約沒有時間期限,雙方隨時可以提前一段時間提出協商終止。再有就是比如我覺得最近比較累,不想工作,海山唱片不能強制我參加活動。”

  “這個…我要問問老板。”周金瑞覺得腦袋有些暈,這個所謂的合作聽起來怎么像小孩子在玩游戲。

  “當然可以,”王梓鈞笑道,“我想除了海山唱片,恐怕沒有一家公司會同意我的合作。我靜候周先生的佳音。”

  “那我先告辭了。”周金瑞說著,腦袋里卻在思考王梓鈞提出這個合作的意圖到底是什么。

  王梓鈞哪有什么意圖,不過是上輩子當藝人被公司逼得太緊,這輩子想過得輕松點而已。何況他除了唱歌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真正簽約后根本忙不過來。這個時代無論是臺灣還是香港,藝人都是起早貪黑瘋狂地拍戲、唱歌賺錢,活得有夠累的。林清霞曾有一段時間忙著拍戲,只能睡三個小時,林父、林母心疼女兒,把制片商送來的錢全部從窗戶扔出去,以表示不再接戲。

  “梓鈞,是海山啊,你怎么拒絕了?”光輝樂隊的陳飛鵬羨慕道,海山唱片可是歌壇巨無霸,而且對待藝人又好,能進那里唱歌是小歌手們夢寐以求的事情。

  王梓鈞笑了笑,不好意思說自己是怕工作太累。

  他見馮乃凱嘴net動了幾下,玉言又止,于是問:“是不是奇怪我不加入唱片公司,反而來你們樂隊?”

  “是啊。”馮乃凱撓著頭皮說,“我就是想不明白,我們可沒有什么讓你覬覦的,你也犯不著來騙我們啊。”

  “我只是覺得在臺灣遇到玩搖滾的不容易,而你們的樂隊配置又那么完整。”王梓鈞笑問,“你有沒有想過把搖滾樂推向整個臺灣?”

  馮乃凱說:“怎么推廣?電視臺和廣播臺根本不播我們的歌。我們又沒有行渠道,也出不起唱片。”

  王梓鈞拍拍他的肩頭:“這還不簡單,從臺北到臺南,一家家餐廳唱過去啊。”

  “啊?”四人都被王梓鈞這個計劃給驚住了。

  馮乃歆年輕氣盛,很快附和道:“我覺得這個想法很有意思,想想就覺得瘋狂。”

  陳飛鵬聳聳肩:“反正我現在的工作干著也沒意思,不如試試。”

  馮乃凱和李豹對視一眼,覺看出對方眼中的意動。

  “先,我們要在今年內要唱完臺北的所有娛樂場所。”王梓鈞說著,手一指,大聲道,“今晚就是我們的第一場表演!”

  李豹湊到馮乃凱旁邊,小聲說:“我怎么覺得自己今天好像做了一個愚蠢的決定?這家伙就是個瘋子。”

  “瘋子就瘋子吧,我倒想看看他能瘋成什么樣。”馮乃凱自語道。

  玩藝術的人都是不可理喻的,外人永遠不能理解馮乃凱和李豹這兩個留學生,為什么愿意放棄優越的工作去和一個高中生一起瘋狂。

  就像當初身為醫生的張帝,有著顯赫的社會地位和不錯的收入,卻因為不愿看到病人愁苦的臉,于是辭職跑去唱歌,因為唱歌能帶來歡樂。家人不理解他,甚至把他逐出家門,他只能去夜總會做服務生,然后努力學習唱歌,最終厚積薄,成為一代歌王。

  (就像鄙人這個苦逼打工仔,因為喜歡寫故事,不顧家人反對直接辭職,結果作品撲街之后,現在到處借錢討生活,沒辦法只能再找份工作,一邊打工一邊寫作。)

  臺北西門町。雖遠未達到后世的繁華,但經過2o年的展,這一帶百貨公司、歌舞廳、戲院、咖啡廳鱗次櫛比,已成為臺北的商業娛樂中心。

  王梓鈞走在街道上,上一刻還是霓虹閃耀,岔進一條巷子卻是叫賣著廉價商品的小攤小販,跟后世的鄉鎮集市沒什么兩樣。

  王梓鈞此時手里拎著一把電吉他,這東西在此時的臺灣還比較稀有,標價15oo大洋。

  吹了一口上面的灰塵,王梓鈞傻眼道:“這玩意兒放多久了?不會已經壞了吧。”

  樂器店老板笑著說:“哪兒會壞,我定期保養的。要不是看你是小馮的朋友,2ooo塊都別想買到。你出了我這小店,把整個臺北找遍了都買不到貨。”

  “這叫保養?”王梓鈞輕輕地吹一口氣,頓時一股灰塵飛到店老板的面前,嗆得他一陣咳嗽。

  王梓鈞插上電,試了幾個音,隨即把吉他放回柜臺上:“6oo,愛賣不賣。”

  “6oo?最便宜的木吉他都要2oo。”店老板像是被擦了尾巴的貓,尖叫起來,“你問他們幾個手里的樂器多少錢?”

  “不賣算了,我看你放了幾年也沒人買,干脆留在店里生銹算了。”王梓鈞看都不看一眼,轉身就走。

  “哎,別走啊,我看你也是喜歡音樂的人,就算是我幫助年輕人追求夢想,12oo拿走。”店老板痛心道。

  王梓鈞繼續往外走,很快就聽到老板的喊聲:“1ooo塊,我進價賣給你,反正放著也沒人買,就當是賠本賺吆喝了。”

  “成交。”王梓鈞爽快地付錢走人,雖然明知老板還賺了不少,可他也實在懶得再折騰了。

  幾人出了樂器店,王梓鈞問:“我們第一站去哪?”

  “名人西餐廳。”馮乃凱道。

  西餐廳,其實是這個時代夜總會的一個別名。有正規的只是吃飯、娛樂的,亦有暗中從事非法業務的。

  此時已經晚上點鐘,五人大包小包地背著樂器走進去,立刻被看場子的小太保攔住:“干什么的?”

  “我們是歌手。”李豹說。

  小太保笑道:“原來是賣唱的,進去吧。”

  馮乃凱等人雖然對他的譏諷非常氣憤,但也犯不著和小太保鬧起來,只是面色難看地進去了。

  夜總會里面的人tǐng多,不少人在嗑瓜子聊天喝酒,舞池里亦有人摟在一起跳舞,放的是舒緩的西洋歌曲。

  王梓鈞等人正準備去找經理,突然門口一陣響動。只見大門打開后,兩人男人一前一后地走進來。

  前面那個男人穿著白色的體恤衫和洗得白的牛仔kù,手里拎著一把吉他,急匆匆地走上舞臺。后面的人應該是他的助手,幫他提著一個包包。

  “是張帝,張帝來了!”有人突然喊起來。

  王梓鈞苦笑,來趕場子居然和急智歌王撞車了。

  “大家好,我是張帝…”

  “張帝,張帝,張帝!”

  張帝剛剛說了兩句開場白,立即被打斷,等觀眾聲音小下去才繼續說道:“今天我來這里,沒有事先準備好歌曲。你們有什么問題可以問我,我有問必答,把答案唱出來…”

  剛說到這里,下面就有人喊了:“張帝,你有幾個老婆?”

  “張帝,1—1怎么才等于2?”

  “張帝,你有幾個老爸?”

  “張帝…”

  瞬時間,五花八門的問題問了出來,特別是涉及隱私的,把張帝問得一陣臉綠。等到問題提完,張帝才用端起話筒用《苦酒滿杯》的曲調唱起來:

“那位朋友問我張帝1-12是沒有道理我們都知道1-1o才合乎邏輯不過你說現實的問題現在可以告訴你女人都會大肚皮有個孩子在肚子里等到那十月臨盆孩子就要減下去所以一個媽媽減個小孩  世界上兩條生命的…”

  臺下一片笑聲,顯然是對張帝的回答頗為滿意。

  王梓鈞雖然以前聽過這一段,但也不得不佩服他的急智,換做自己,是絕對無法在這么短的時間里想出答案還能編出歌詞的。

“那位朋友我要請問你到底我張帝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你問我有幾個爸爸我看你腦筋可能有點問題我們知道一個人有一個爸爸多了媽媽有問題這樣不可以張帝只有一個爸爸這先生問這個問題可能你對爸爸有興趣如果你喜歡爸爸多我把朋友觀眾介紹給你  “介紹給我,我對收兒子也有興趣!”

  更大的哄笑聲起,剛才那位提問的觀眾被sao得面紅耳赤。

  王梓鈞幾人就站在那里足足聽了二十多分鐘,一個穿著白襯衣,打著領帶的中年男人走了過來,不耐煩道:“怎么又是你們?我說了多少回了,客人不喜歡聽你們的歌。唱英文歌大家又聽不懂,唱國語歌你們又寫的有夠爛,還跑來丟人做什么?”

  “方經理,您再給我們一次機會,這次保證客人喜歡。”陳飛鵬急忙說著好話。

  “不行不行,你們唱歌客人會扔香蕉皮的,影響我生意。”方經理擺手道。

  臺上的張帝已經唱完,鞠躬道:“好了,今晚的問題就回答到這里,我們下次再見!”

  “喂,張帝,你別走啊,我還有問題沒問!”

  “張帝,再唱一吧!”

  現場一片挽留聲,張帝卻只能作揖道歉離開,下一個場子正等著他呢。

  張帝走后,一個年輕人抱著把木吉他上去,還沒開唱就被人扔了不少水果,不少人罵道:“滾下去,我們要聽張帝唱歌!”

  年輕人身上挨了不少“手雷”,卻紋絲未動,自顧自地彈唱起來:

我看到遠去的誰的步伐遮住告別時哀傷的眼神不明白的是為何你情愿  讓風塵刻畫你的樣子…”

  隨著歌聲的飄蕩,漸漸地,觀眾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不可思議地看著臺上的青年;方經理則是一臉的驚訝,想不到今晚找來的小子還有兩下子;王梓鈞等人卻是面面相覷,他的歌怎么傳唱到夜總會來了。

  上個星期四不是說家里來賊了嗎?我還以為只丟了1oo多現金,結果今天現還少了一個包包,里面有我的畢業證書和學位證書。尼瑪啊,爛小偷,你把包包拿走,把證書留下不可以啊。剛才去報案,警察叔叔說時間太久了,現場早被破壞了,沒證據證明我們被盜,所以不備案…然后我又上網查證書補辦的流程,好麻煩,還要在報紙上刊登原證件作廢。我想屎啊,人倒霉各種事情都來鳥。

  “咦,這人怎么這么面熟?”由于燈光較暗,王梓鈞看不清唱歌那人的長相,只是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

  剛剛走出夜總會的張帝在聽到歌聲后,突然推門走了回來,問那個方經理道:“臺上唱歌的是誰?”

  “好像叫什么楊弦。”方經理想了一下說,“這幫人經常唱一些亂七八糟的歌,他要不是跟我一個朋友很熟,我都懶得讓他上臺。”

  楊弦!?

  王梓鈞這才仔細打量了臺上的歌手一陣,果然是“現代民歌教父”楊弦,自己在決賽里還盜用過他的《回旋曲》呢。

  楊弦其實在成名前就一直和李雙澤等人探索歌曲改革,從1973年開始不停地開演唱會,推廣他們新的歌唱理念,直到1975年推出9現代民歌,才終于引起了轟動。

  而此時,他和光輝樂隊一樣,都是在半玩票性質地追逐自己的音樂夢想。

  張帝聽了一陣,才在助手的催促下離開,奔向下一個場子。

  《你的樣子》漸漸唱到高插o部分,現場的氣氛也熱了起來,沒人再朝他丟水果了,而是不時地歡呼。

  王梓鈞比賽的時候唱這歌,是有整個樂隊伴奏的,但楊弦現在卻只有一把木吉他。而且詭異的是,他在唱法上有許多小變動,加入了一些不成熟的現代民歌元素。

  反正,整歌停下來,王梓鈞感覺怪怪的,甚至有點不倫不類。不過這不影響臺下觀眾的熱情,只要是新的、好聽的歌,他們就會喜歡。

  夜總會中,不是所有人都被那歌聲吸引。

  胡智正坐在座位上,一杯一杯地喝著悶酒,今天他丟人丟大了,居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現假唱。

  “阿智,遇到什么不順心的了?”一個青年走過來,在他對面坐下。

  “沒事。”胡智也不想把丟人的事情說出來。

  青年開了一瓶啤酒,指著臺上的楊弦說:“這小子唱歌還聽好聽的。”

  胡智聽了更加大火,王梓鈞的歌被人稱贊,就像是他被人嘲笑一樣。

  “我還有事情,先走了。”胡智把酒錢扔在桌上,這歌再多聽一秒鐘他都會瘋掉。

  剛走了幾步,胡智突然停了下來,目露兇光地看著對面——他永遠不會忘記那個讓他出丑的家伙。

  胡智走到夜總會的柜臺,要來一部電話,很快撥通之后,壓著聲音說:“阿久,我被人玩了…對,現在在名人西餐廳,那家伙也在…事后3ooo塊,再請兄弟們吃頓飯…好的,你們快點,我怕他走了…”

  方經理瞪了馮乃凱一眼:“不是叫你們走嗎?還愣在這里做什么?”

  陳飛鵬不屑地說:“憑什么讓我們走?臺上那個家伙唱的是梓鈞的歌,怎么不讓他走?”

  方經理一聽,訝然道:“你們知道這歌是誰的?”

  “當然,”馮乃歆指著王梓鈞自豪地說,“梓鈞可是中視歌唱大賽的冠軍,周藍萍大師的徒弟。”

  方經理對樂壇不了解,疑問道:“周藍萍是誰?”

  陳飛鵬鄙視地說:“你竟然連周老都不認識!《綠島小夜曲》的作者。”

  “《綠島小夜曲》?”方經理再遲鈍,也不會不知道傳唱整個東南亞的《綠島小夜曲》。聽陳飛鵬一說,立即笑著和王梓鈞握手,“哎呀,失敬失敬!名師之徒,果然不同凡響,以后可要來小店多多捧場啊。”

  “方經理過獎了。”王梓鈞笑著說,“現在我也是樂隊的一員,方經理不會趕我們走了吧?”

  “哪里的話,隨時歡迎幾位。”方經理豪爽地說道,心中想的卻是:客人要是不喜歡聽,別說是周藍萍的弟子,你就是蔣經國的兒子也別想上臺。

  “再來一!再來一!”臺上的楊弦已經唱完,臺下觀眾不停地呼喊。

  楊弦按著話筒朝王梓鈞這邊一指,說道:“這歌的原創者就在這里,我就不班門弄斧了。”

  就像是剛上臺時被人砸一樣,說完之后,楊弦只輕輕地鞠了個躬就下臺了,沒有多說一句話。

  有個性啊!

  王梓鈞想到關于他的傳說,此人乃是獨行俠般的歌者,成名之后亦沒有做專職歌手,而是偶爾才會出來唱歌。當時只要他提著吉他到場,臺上的歌手會立即停下唱歌,自覺地把場子讓出來,以示對他的尊敬,完全把他當成了革命領袖。

  當楊弦從他身邊走過時,王梓鈞主動打了個招呼。

  “你好,昨天的歌唱比賽我去看了,我很喜歡你的歌。”楊弦的話中帶著一絲興奮。

  王梓鈞笑道:“決賽沒去看嗎?我在決賽里唱的《回旋曲》,我估計你會更喜歡。”

  “是嗎?那真是可惜了。我本來是想去的,可是白天的時候有實驗。”楊弦遺憾道。

  楊弦此時正在讀臺大的農化系,后來相繼獲得生物碩士和東方醫學博士學位,畢業后也只是偶爾出席活動,本職是北加州寶生公司總裁。

  王梓鈞幾人把家什搬到臺上,在夜總會的客人開始不耐煩的時候,才終于湊響了音樂開唱:

我看到遠去的誰的步伐遮住告別時哀傷的眼神  歌詞是一模一樣的,但擁有完整樂隊伴奏的王梓鈞,完全壓過了楊弦的木吉他獨奏。

  當下社會,只有很稀少的一部分人才能接觸到外國的音樂,乍一聽那聲音,有些人直接從座位上竄了起來。

  當初在美國,第一搖滾歌曲在電視上播出時亦是如此,無數人在電視機面前從沙上跳起來,目瞪口呆地說:“原來唱歌還可以這樣!”

  “這歌聽起來好爽快!”

  “是啊,比剛才那個小子唱得還好。”

  “他們擺弄的是什么玩意兒,怎么有好幾把吉他?”

  “吉他上需要插電嗎?怎么還連著電線?”

  楊弦皺著眉頭觀看王梓鈞的表演,他還是喜歡自己剛才的演繹,他追求的是音樂的本土化,而王梓鈞的曲風里,依然帶著些西洋元素。

  由于是在夜總會中,而且場面不大,王梓鈞拿控制場面的能力再次顯示出來,經常寥寥幾個動作或者一兩句話,就把觀眾的熱情引爆。夜總會外面不時有人聽到歌聲走了進來,然后便呆在這里不愿離開,

  方經理看得笑容滿面,若是有幾人在這里駐唱,豈不是場場爆滿,財源滾滾啊。

  這一次足足唱了一個小時,幾人才在觀眾的熱情挽留中強行下場。

  “真是太bang了,有那么多人欣賞我們的表演。”馮乃歆陶醉地說。

  王梓鈞拍拍馮乃凱的肩膀,小聲道:“我不會一直呆在樂隊的,我不在的時候你還是主唱。”

  馮乃凱心中那點陰郁立即散去,笑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加入樂隊,但我還是要感謝你。沒有你的話,我們連上臺的機會都沒有。”

  方經理跑過來,塞了幾張臺幣到王梓鈞的手里,笑著說:“真是托幾位的福,今天夜總會都爆滿了。”

  “三百塊?”王梓鈞數了一下錢,有些不爽。如果是一個人的話,一個小時三百塊算非常不錯了,可是他們有五個人啊。

  方經理心里“咯噔”一下,暗罵王梓鈞獅子大開口,一些歌手唱一晚上才一二十塊。想想今晚火爆的場面,他只要笑著又加了兩張:“這是辛苦費。”

  “謝了!”王梓鈞接過鈔票,一人分了一百。

  幾人剛剛踏出夜總會,突然聽一個聲音喊道:“就在那里,穿紫色襯衣那個!”

  一群拿刀帶棍的太保頓時朝幾人沖來。

  王梓鈞轉頭一看,追過來的足足有四五十人。他剛才聽到是胡智的聲音,知道是沖自己來的,于是把吉他扔給馮乃凱,撒腿就跑,說道:“你們別插手,他們是找我的!”

  馮乃歆想要上去攔著,幫助王梓鈞逃跑,卻被他的哥哥拉住。

  馮乃凱拿起王梓鈞的吉他,焦急地說:“快回西餐廳!”

  好在這些人的目標是王梓鈞,沒有來追他們四人,完好無損地撤回了夜總會。

  王梓鈞飛奔在西門町街頭的霓虹中,后面是四五十個手持武器的太保。奇怪的是,他此時的心中沒有半分恐懼,身體里原主人殘留的好斗血液正沸騰著。

  足足跑了兩條街,王梓鈞回頭一看,追他的太保已經被拉成了幾截,有些跑得慢的甚至在幾百米外撫著胸口喘粗氣。

  追在最前面的一共有三人,都是2o歲左右的青年,一人手里拿著扁鉆,還有兩人拿著武士刀。

  王梓鈞跑著轉進一條背街之中,這里的街兩邊全是小商小販,有賣水果的的,有賣小吃的,還有賣劣質衣服的…不過現在時間已晚,大多數都已經收攤了。

  王梓鈞藏在轉角后,耳中聽著那三人急促的腳步聲。突然他跨出一步,伸腳絆去,準確地勾住最后一人的小腿。

  那人在高奔跑下猛然撲倒,整個人背部朝天重重地摔到街面上,滑了足足有半米遠,臉部在水泥地上摩擦得血肉模糊,痛得他哇哇直叫。

  已奔過去那兩人聽到叫聲馬上折回來,一人高舉武士刀,一人手持扁鉆,齊齊殺向王梓鈞。

  王梓鈞凜然不懼,腳踏著步伐,險險避過劈來的武士刀。同時伸手一探,抓住另一人刺過來的手腕,欺身向前一折。那人手臂麻,手中的扁鉆已經被王梓鈞奪了過來。

  “啊!”一聲慘叫,那人的肩膀被扁鉆狠狠刺入,汩汩地流著鮮血。

  另外一人再次提著武士刀斜劈過來,王梓鈞將扁鉆從身前那人肩膀拔出,用力一推,兩人猛地撞到一起。

  “躺下吧!”提刀那人剛把撞上自己的同伴推開,迎面就是王梓鈞的一腳,狠狠地踢中其腹部,痛得他站立不穩,腳一軟就跪在地上。

  就在這時,十多人從街角轉過,追了上來,當先一人大喊:“在這邊,砍死他!”

  王梓鈞轉身又跑,誰知剛跑了幾十米,突然從前方的岔道又竄出十多人,卻是抄近路把他堵住了。

  “干你娘!你再跑啊!”后邊那個被扁鉆插傷了肩膀的太保大罵著走了過來。

  前狼后虎,兩邊的敵人都壓了上來,街上還沒收攤的幾個小販嚇得盡量躲到邊上,生怕被殃及池魚。

  王梓鈞四下掃了一眼,眼睛停留在街邊一輛木板車上。車上還有兩個半西瓜,一把西瓜刀。

  王梓鈞將帶血的扁鉆插到腰間,雙手扶著木板車全往前沖。

  “啊,快讓開!”

  “堵住他!”

  “哎喲,我的腿!”

  一群太保被木板車沖得亂成一團,當前兩個甚至直接被撞折了腿骨,不過板車前進的度也慢了下來。

  王梓鈞抄起板車上的西瓜刀,沖進人群里奮力砍出。

  刀片每一次斬出,都會帶起一串血珠。人堆里完全沒有什么身法可言,比的就是誰刀快心狠膽壯。王梓鈞連砍數人,血液中好戰的因子完全燃燒,威猛之下居然殺出一條血路。

  沖出人堆跑了十多步,被冷風一吹,王梓鈞才感到背上、手臂上一陣劇痛,血液已經順著他的手腕流到了手上。

  眼見煮熟的鴨子飛掉,后面的太保氣得大罵,更加瘋狂地追上來。

  自己還是不行啊!

  王梓鈞苦笑,記憶中的那個王梓鈞,可是曾在數十人之中殺進殺出的。

  與遠處輝煌的霓虹燈火相比,這里的白熾燈光芒昏黃暗淡。不時有追逐光明的飛蛾撲上去,撲撲地拍打著翅膀,在水泥地上形成巨大的黑影。

  街道上,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正費力地推著攤車。男人臉上的胡子刮得很干凈,眼睛細長而明亮,他的手也又細又長,完美得像是細心雕刻出來的藝術品。只是他的腳下卻有些不方便,一高一低的,竟然是個跛子。

  “梓榮,我來推吧。”被稱為梓榮的男人身后是個二十來歲的少fù,她隨意披散著長,不施粉黛的瓜子臉白凈而嫵媚。夜風吹起她鬢腳垂下的秀,露出一條猙獰可怕的刀疤。

  “沒事,我能行。你累了一天,先歇歇吧。”男人笑著推開少fù扶車的手,他笑起來細長的眼睛彎成兩個月牙,牙齒雪白而整齊。

  兩人合力推著攤車,前方突然傳來喧鬧的喊殺聲。

  男子向前方看了看,皺著眉頭將攤車推到街邊停下,準備讓那些人過去。

  “咦,那不是梓鈞嗎?”少fù驚訝地指著跑在最前面的少年。

  男子定睛把人看清,突然拔出火爐的封蓋,將里面通紅的火炭全部倒進一個鋁鍋里,同時把一只本來就滾燙的火鉤netbsp;等王梓鈞跑近,男子突然喊道:“梓鈞,過來!”

  王梓鈞一愣,隨即喜道:“大哥!大嫂!”

  這男子正是王梓鈞的大哥鐵豹子王梓榮,少fù是王梓榮的女人——竹聯十三妹中的老七,血鳳吳曉珍。

  王梓榮一手提著裝滿炭火的鋁鍋,里面還插著一把快要燒紅的鐵鉤子,一瘸一拐走上前去,朝對面的太保喊道:“哪條路上的兄弟?追我弟弟有什么事?”

  “去你媽的,死跛子!四海幫辦事,不想死快點滾開!”那個最先被王梓鈞刺傷的人看樣子是這些太保的頭目,此時肩膀上用白布包著傷口,一臉猙獰地走過來。

  “啊,原來是四海幫的大哥,真抱歉!”王梓榮笑嘻嘻地走過去。

  吳曉珍抽出攤車里用來切魷魚的菜刀,朝王梓鈞丟了個眼神,也跟了上去。

  王梓鈞想要逃跑,但沒想到自己第一次見面的大哥大嫂猛成這樣,居然主動朝幾十人沖過去。

  等王梓榮走近的時候,對方突然有一人面露驚容,大叫道:“小心,是跛豹子!”

  就在那人說話的瞬間,王梓榮突然把燒紅的鐵鉤取出,裝滿炭火的鋁鍋扔向了對面。

  “啊!”亮紅色的炭火漫天紛飛,不少落到太保們的頭上、臉上,出“呲呲”的聲音。王梓榮手持著燒紅的鐵鉤,跛著腳就殺進了人群,通紅滾燙的鐵鉤子照著腦袋亂netbsp;王梓鈞的大嫂吳曉珍在自己男人動手的瞬間,提著菜刀就沖了上去,唳叫著瘋狂劈砍。

  王梓鈞目瞪口呆地看著大殺四方的大哥大嫂,想了下,只能硬著頭皮提著西瓜刀反身沖了回去。

  吳敦帶著人一路狂奔,他娘的四海幫居然敢帶人沖進了西門町。

  西門町可是竹聯幫的地盤,而且油水又多,哪里能放任四海幫的人撈過界。

  雖然竹聯幫現在正在走下坡路,雖然西門町本就是從四海幫手里搶過來的地盤,但鴨霸子(陳啟禮)蹲班房前把西門町交給自己管理,就絕對不能出現任何閃失。

  一路追過來,街巷里一片狼藉。吳敦抓住街邊的小販一問,才知道四海幫幾十人過來居然是在追殺一個年輕人。

  “敦哥,前面有人和四海幫打起來了!”一個前哨小弟跑過來說。

  吳敦抽出一把尺二刀片,沖在最前面吼道:“干死四海幫的狗雜種!”

  “干死四海幫!”吳敦身后二十多個竹聯幫成員跟著大吼。

  等跑得近了,吳敦才看清前邊居然是幾十人圍著三個人在砍。那三人二男一女,背抵著背,沉著地應付著四面的敵人,雖然時不時被砍中,卻牢牢地堅守在原地,而地上卻被他們三人砍翻了十多個。

  “是豹子哥和珍姐!”眼尖的小弟喊道。

  吳敦一聽是王梓榮,不由想起了三年前的香港之戰,頓時血液上涌,腳下度更快,帶著小弟就殺過去。

  香港之戰,又叫香港西餐廳之戰,是竹聯幫從學生幫派過度到社會幫派的轉折點。

  香港西餐廳不在香港,也非真正的西餐廳,而是臺北中山北路那邊的一家夜總會。中山路一帶是塊肥肉,油水豐厚,一向由地方角頭幫派牛埔幫把持。

  后來竹聯幫為了尋求展,陳啟禮親自去香港西餐廳當經理看場子,這引起了牛埔幫的不滿。一天晚上,牛埔幫幾百個人沖來,手里還拿著土制炸彈,而陳啟禮這邊只有十多個人,人手一把刀。

  包括吳敦和王梓榮在內,竹聯幫十多個兄弟抱團守在門口,血戰近一個小時。最終結果是牛埔幫幾十人被砍傷,剩下的數百人被趕來救援的一百多竹聯幫眾殺跑,而竹聯幫這邊居然只有吳敦受了輕傷。

  此戰之后,竹聯幫成功入主中山北路,作為此戰統帥的陳啟禮也因此聲名鵲起,被推舉為竹聯幫總堂主。

  “豹子哥,我來了!”吳敦遠遠地就興奮地大吼道。

  吳敦被人稱為笑面虎,是因為他平時都是一臉憨笑,心底卻鬼得很;而他還有一個名號叫做鬼見愁,卻是因為他經常不按規矩辦事,是個人來瘋的性格,辦起事讓敵人常常頭痛不已。

  夜晚的街頭,四十多個四海幫的成員圍著三人瘋狂劈砍。但幾分鐘過去,被圍住的三人雖然身披刀傷,卻越戰越勇,已經將十多個敵人砍翻在地。

  幫派不同于軍隊,人多勢眾時一鼓作氣,驍勇無比;一旦遇到狠角色,往往很快就喪失了戰斗力。加上早前追跑狂奔了數條街,耗費了大量體力,戰不多時,四海幫的攻勢很快就緩了下來。

  王梓榮乍一看高高瘦瘦的,皮膚白凈,甚至比英俊的王梓鈞還要小白臉。但此時他滿臉猙獰,原先那根火鉤早被扔到地上,手持一把搶來的尺八鋼刃,又急又穩地對敵人造成殺傷。

  王梓鈞的大嫂吳曉珍今年25歲,她16歲入道,原是竹聯十三妹中的老七,綽號血鳳。竹聯十三妹早已解散,但卻威名猶存,她們成立的時候正是竹聯幫急擴張的階段,幾乎天天都有械斗火拼,一刀一槍殺出的名頭。

  王梓鈞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周圍全是刀槍棍bang,若不是三人背靠背抱成團,恐怕早被砍成肉醬了。

  一團怒火在他的心中燃起,這個胡智也也太霸道了,不過是拆穿他假唱而已,用得著趕盡殺絕嗎?

  西瓜刀早已經卷刃,手心里全是血液,也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突然手中一滑,西瓜刀居然脫手飛出,砸向對面那人的腦門。

  “啊!”那人的額頭直接開瓢,好在西瓜刀鋒銳已失,才沒有砍進去多深。

  王梓鈞失去長兵器,頓時陷入危境,三把刀同時向他砍來。他舉起左臂,生生地擋住一刀,右手拔出腰間扁鉆,險險地架住另外一刀,但最后一刀卻避無可避。

  重生一場,難道我就要死在這里?

  穿越后一直抱著旁觀心態,萬事不留于心的王梓鈞,這一刻終于爆出強烈的求生玉望。他沒有退后,反而用力地撞上去。

  這一刀終于還是砍到了他的肩膀上,但卻避開了殺傷力最大的刀刃前端,入骨即止。

  “干死四海幫!”

  街口突然爆出的聲音讓王梓鈞看到了希望,一腳將前面一人踹退,手中扁鉆刺入另一人的手腕。

  “走!”四海幫的頭目見是老對頭竹聯幫,此時他們這邊久戰疲憊,負傷又多,哪里打得過插o涌而來的敵人,當機立斷地下令撤退。

  身邊的敵人一退,王梓鈞疲憊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周身起碼十多處傷口,失血過多讓他有些頭暈。

  吳敦將三人送到醫院,受傷最輕的居然是最先沖入的王梓榮,全身上下就兩三處輕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躲過的。而吳曉珍略好,身上中了五六刀,不過都是些皮肉傷,沒有傷到骨頭。

  不是王梓鈞本身太弱,而是他只掌握了這具身體七八成的武力,而且戰斗意識有些偏弱。

  “說說,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讀書去了嗎?”王梓榮簡略地包扎了一下,跛著腳走到王梓鈞的病netbsp;王梓鈞只好把自己參加歌唱大賽的經過大致說了一下,不過以前的王梓鈞從不唱歌,為了避免引起懷疑,他只說是一個同學教他唱歌的。

  王梓榮瞇了下細長的眼睛,只淡淡說道:“你好好地讀你的書,別再管道上的事。”

  王梓鈞知道他是要把事情接過去,連忙勸道:“哥,那小子家里是臺北地方法院的,你可別亂來。”

  “我知道了。”王梓榮笑了笑,毫不在意道,“四海幫有幾個家里不是當官的,什么時候怕過他們?”

  竹聯幫和四海幫自成立起就恩怨糾葛,兩個幫派地盤接近,幾乎天天爭斗。其實兩幫元老許多出自同一個幫派——中和幫,只不過四海幫的成員多是大學生,而且家里有錢有勢;而竹聯幫的成員卻是以初中生為主,都是些住在眷村的普通軍屬。

  正說著,吳敦和一個穿著西裝的男子走進病房。

  那男子二十多歲,濃眉大眼,鼻梁高tǐng,舉止優雅,是個不折不扣的帥哥。

  王梓鈞立刻認出了這人,因為前世查資料的時候對他太熟悉了。

  張安樂,綽號白狼,竹聯幫美國地區負責人,陳啟禮手下頭號智囊。不說他在道上的功績,先來說說他的學歷:淡江大學歷史系學士,淡江大學歐洲研究所(肄業),美國內華達大學拉斯維加分校會計學士、資訊管理學士,美國圣馬利學院心理學學士、社會學學士,美國斯坦福大籌學碩士。

  只把他的學歷拿出,就能羞煞唐駿之流。

  王梓鈞對張安樂印象最深刻的不是他重整竹聯幫、組建竹聯幫美洲分部,而是他在陳啟禮因江南案被捕后的精彩表現。

  就在陳啟禮將被臺當局作為棄子犧牲時,為了救自己的老大,張安樂突然放出煙霧彈,說手里有盤錄音帶,可以證明江南案是蔣經國之子指使的。臺當局因此不敢輕易判決,怕蔣背上殺人滅口、丟卒保車的罪名。這個煙霧彈在島內外引起軒然o,導致蔣經國不得不公開表示,自己的兒子將不會再繼承總統之位,從而結束了蔣家的世襲統治。

  張安樂此舉令美、臺雙方都下不了臺,結果他在美國被控販毒,判處十五年有期徒刑(張安樂強調:他這輩子在道上絕不碰毒品生意;而當初指控他販毒的檢方證人后來公開宣稱:當初是在聯邦檢察官的壓力與利誘下才作了偽證,日后重審時愿意回國為張作證)。

  張安樂將水果袋放在netg頭柜上,沖王梓鈞笑著點了點頭,之后便一直盯著王梓榮。良久,他才說道:“梓榮哥,回來吧!”

  王梓榮搖搖頭,抓著吳曉珍的手說:“我現在和曉珍過得很好。”

  “好個屁!”吳敦大聲道,“你賣魷魚羹能賺幾個錢?珍姐的刀是用來砍人的,不是用來切魷魚絲的!”

  “其實切魷魚絲和砍人沒什么區別,過得開心就好。打打殺殺的日子什么是個頭?砍人不可能砍一輩子吧?”吳曉珍溫婉地笑著說,一點也沒有了先前兇悍砍人的模樣。

  張安樂問王梓鈞道:“梓鈞,那些人為什么追殺你?”

  王梓鈞又把剛才的說辭復述了一遍。

  張安樂聽完直視著王梓榮,問道:“你以為今晚那幾十個四海幫的殺進西門町是偶然嗎?對付一個普通人用得著幾十人殺進其他幫派的地盤?”

  “那些人就是來探路的,來試探我們的反應和實力,現在他們的人被我們打跑,又有了進攻的借口!”張安樂走到王梓榮面前,厲聲道,“用不了多久,四海幫就要殺到西門町來了。以你鐵豹子的名聲,你以為你能在西門町把你的小攤擺下去?”

  王梓榮沉默了一陣,問道:“現在竹聯幫很困難嗎?”

  吳敦反問道:“被十多個幫派聯合對付,你說呢?”

  張安樂嘆息道:“天天都在丟地盤,可惜幫內那些堂主們還在為蠅頭小利互相拆臺。”

  “你有什么辦法嗎?”王梓榮問張安樂。

  “現在的竹聯幫就像是個身上長了毒瘡的壯漢,必須要先把自身的毒瘡挖掉。”張安樂說,“我和吳敦都是半路加入的,資歷上壓不住人,重整幫務的時候還要請你出馬。”

  王梓榮閉眼想了好一陣,才睜眼問:“你們準備怎么處理那些‘老人’?”

  張安樂和吳敦一喜,因為王梓榮已經松口了。

  “恐怕要用一些非常手段,逼他們讓位。”張安樂道。

  王梓榮搖頭說:“不行!那幾人雖然打拼不行,但關系網極大,道上名聲也響,對他們動手會壞事。”

  張安樂又何嘗不知道,可是現在已經到了不動手不行的地步。

  王梓鈞聽著三人的談話,心中回憶著自己收集到的資料。真實的歷史上似乎沒有提到王梓榮這個人,而張安樂后來和那些元老妥協了,直到明年才重整竹聯幫,勉強對抗住其他幫派的進攻。不過幫內的隱患卻沒有排除,幾年后張安樂實在看不過幫派內斗,終于自動退幫。

  “何不壯士斷腕,繞開那些老人,以我們掌握的實力重組新竹聯,至于其他人要爭,讓他們爭去吧。”王梓鈞突然netbsp;張安樂眼睛一亮,竹聯幫的幫派模式屬于洪門類型的橫向展,各堂之間互不統屬,因此王梓鈞的建議可行性很高。

  只是這樣一來的話,竹聯幫的實力會在瞬間消弱,成為一盤散沙,如果新竹聯不能撐過最初的壯大階段,那么整個竹聯幫就徹底毀了。

  王梓鈞繼續道:“那么多幫派聯合對付竹聯幫,不過是因為以前竹聯幫展太快,搶了他們的利益。現在我們把不必要的地盤全部讓出來,退守到西門町這樣油水豐厚的幾個地方。這樣既保證了我們有展的根據地,又能用那些空出來的地盤瓦解對方的聯盟,說不定他們還會因為爭奪地盤互相打起來…”

  王梓榮和張安樂同時盯著王梓鈞看,這個計策毒辣啊,而且即便對方明知是陷阱,由于利益攸關,怕是也會主動踩上去。

  “既然我們只保留了少量的地盤和堂口,那么就要走精英展模式。現在臺灣經濟起飛,投資實業獲利不比開賭場和夜總會差,拉攏白道官員,同時利用我們的地下勢力,最好能參與壟斷行業。這樣做大之后,我們管著幾萬、十幾萬人的飯碗,即便是當局也不敢輕易動我們。而有了資金,幫會的展就完全沒有問題,我們的公司開到哪里,竹聯幫的堂口就開到哪里。有了鈔票開道,說不定當地的官員還會掃榻相迎…”

  王梓鈞滔滔不絕地說著,其他四人聽得眼中異彩連連。

  張安樂大笑道:“梓榮哥,你家出了個小諸葛啊!”

  王梓鈞汗顏地想道:什么小諸葛,我不過是借鑒融合了竹聯幫和四海幫,甚至是天道盟今后的展模式而已。

  王梓榮的家,是一套一室一廳的寓房,房中擺設簡陋,連上廁所都要出門左拐,實在不像一個前幫派大佬的住宅。

  還好,家中有臺電視。現在的臺灣也就兩三成家庭有電視機,算是稀罕物品。

  王梓鈞在哥哥家中已經躺了兩天,除了肩膀上的傷有些麻煩外,其他地方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梓鈞,快起來洗腳了。”吳曉珍端著一盆熱水進來,沖正躺在netg上看書的王梓鈞喊道。

  王梓鈞趕緊蹭起來,不好意思地說:“嫂子,我自己能動。”

  “都是自家人,客氣什么。”吳曉珍笑著放下洗腳盆,掠了一下耳邊的秀,側臉的刀疤一閃而過,笑容溫婉和普通的家庭fù女沒有兩樣。

  誰又能想到,這個女人大前天晚上用一把菜刀砍傷了十多個人,更有兩人被她砍得差點失血過多而亡。

  “大哥今晚又不回來?”王梓鈞泡著腳隨口問。

  吳曉珍感嘆道:“唉,我就知道平靜的日子過不長,他心里從沒放下過江湖。”

  自聽了那天王梓鈞在病房中的一通話后,幾個男人就行蹤神秘起來,顯然是在為組建新竹聯做準備。

  吳曉珍打開電視機,里面正在播放中視新聞。

  王梓鈞看得昏昏玉睡,總算是明白后世大6的《新聞聯播》是跟誰學的了。

  此時的電視臺下午六點半開播,十點鐘左右結束,節目少得可憐。

  等新聞結束,王梓鈞已經靠在netg頭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吳曉珍津津有味地盤腿坐在netg邊,等待著慶賀節目開始,聽說今晚有歌唱大賽。

  在江湖上,血鳳吳曉珍是令敵人聞風喪膽的女魔頭;可在家里,她卻是個普普通通的家庭主fù,晚上定時坐在電視機前收看節目。

  很快,歌唱比賽開始了,第一個上場的選手是胡智。

  胡智?就是那個叫人砍小弟的家伙?吳曉珍突然想起王梓鈞說他參加了一個歌唱比賽,不會就是電視里這個比賽吧!

  節目明顯是經過剪輯的,除了方南的沒有播外,其他還有幾個唱得比較爛的被剪掉了。畢竟選手有2o人,但節目時間只有不到一個小時。

  吳曉珍隨著電視里的選手哼哼著曲調,突然聽到主持人的說:“有請十三號選手王梓鈞…”

  “啊!”吳曉珍猛地把王梓鈞搖醒,興奮道,“梓鈞,快看,你上電視了!”

  對于普通人來說,上電視確實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王梓鈞見到電視里自己出場,看了一分鐘后頓時無語。這尼瑪什么水平,不會就一臺攝像機在拍攝吧?鏡頭一直是正面就沒變過,除了評委露臉了之外,連觀眾席都不掃一下。

  熟悉的歌聲響起,讓王梓鈞倍感親切。

  過了一陣,那攝影師終于變聰明了,把鏡頭切向了觀眾席。只見所有的觀眾一個個站起來,隨著音樂地節奏和著拍子,那一刻,王梓鈞就像是一個統治現場的王者。

  “哇,梓鈞,你唱得真好聽!”吳曉珍國中都沒上完,也找不到什么形容詞來贊美,反正她覺得王梓鈞唱的歌好聽,比其他選手唱得強多了。

  三重埔,林清霞家中。

  林母正靠在沙上看《群星會》,林清霞走過來挨著母親坐下,幾次想要開口,卻又心虛不敢說。

  “姐,歌唱比賽開始了吧?”林麗霞看了下時間,毫不客氣地將頻道播到中視。

  林母正聽電視里男歌手的歌聲入神,卻被換了臺,頓時急了:“小妹,快撥回去!”

  林麗霞跑過來和姐姐一起將母親夾住,吊著她的手臂一陣撒嬌:“不嘛,不嘛,人家要看歌唱比賽。”

  林清霞也慫恿道:“媽,天天看《群星會》你不煩啊,要多聽聽年輕歌手的聲音。”

  林母熬不過兩個女兒,只得從善如流,聽了兩個選手唱歌后,她皺起眉頭說:“唱得沒有《群星會》里的好聽啊。”

  群星會里的歌手都是一線的好不好,這些參賽選手哪里比得了?

  林清霞靠著母親說:“媽,你別急嘛,好聽的還在后面。”

  林麗霞接口道:“就是就是,梓鈞還沒出場呢?”

  “梓鈞是誰?”林母耳朵靈敏,一下子警覺起來。

  “啊…”林麗霞自覺說漏嘴,支吾了半天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林清霞趕快補救:“梓鈞是一個我一個同學的男朋友,他唱歌不錯,也去參賽了。”

  “對,對!”林麗霞忙不迭地點頭。

  “是嗎?”林母左右打量兩個女兒的表情,知女莫若母,只一眼就看出兩人在說謊。

  林母本來對這種比賽沒有任何興趣,但現在卻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樣的男孩子,能讓自己兩個女兒一起撒謊!

  “啊!馬上就輪到梓鈞了!”林麗霞突然竄起來,沖著書房和臥室大喊大叫,“爸爸,哥哥,快出來看比賽啦!”

  林清霞手捂額頭,心想這次是死定了。

  “慢點,慢點。”林父帶著一副老花眼鏡,被林麗霞從書房拖了出來。

  林麗霞把父親拉到沙上坐下,立馬又朝哥哥的臥室跑,很快就把一臉倦意的林成森拉了出來。

  “什么節目這么好看?要把一家人都湊齊。”林父笑著說。

  “快看,姐姐,是梓鈞出來了。”林麗霞激動道。

  林清霞沒有做聲,雙手卻暗暗握緊了拳頭。

  這一場比賽兩人都在現場觀看過,但激動的心情卻一點沒有打折扣。

  林母見穿著一件襯衣的男生出場,笑道:“這個小伙子模樣倒是tǐng端正的。”

  林清霞聽了心里一甜,就像是在夸她一樣。

  林麗霞則更直接,說道:“那當然。”

  “小妹不害臊。”林成森取消道。

  “要你管。”林麗霞撅嘴說。

  這是林清霞一家第一次集體見到王梓鈞,隨著歌唱到高插o,林母有些不喜這種風格的音樂,慢慢皺起眉頭;林父則敲著手指體會著歌詞里的意境,悠然自得;大哥林成森拍著大腿站了起來,大叫好聽。

  “太bang了,這才是年輕人該唱的歌!”林成森拍手道。

  待到現場觀眾集體起立,林麗霞也拖著自己的姐姐站了起來,為電視機里的王梓鈞加油。

  兄妹三人一陣大呼小叫,把兩個老人也逗樂了。

  等王梓鈞退場之后,林母突然敲著桌子問:“老實交代,這個小伙子是什么人!”

  林麗霞吐了吐舌頭,林清霞則是一臉慘白,她不怕父母知道她和王梓鈞的關系,而是怕妹妹責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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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和鎮。

  王賢致用小mao刷清掃著客人脖子里掉落的頭,沖里屋喊道:“梓蕓,打盆熱水來!”

  理的客人閉著眼睛說:“老王啊,幫我清一下耳朵,最近老是‘轟轟’的響。”

  王賢致拿出一筒清理耳朵的工具,讓客人把頭偏著。

  王梓蕓端著一盆熱水出來放到木架上,隨口說道:“梓鈞快一個月沒回來了吧?”

  王志賢沒好氣道:“回來做什么?死在外面才好。”

  王梓蕓心中好笑,父親嘴巴雖硬,但每個周末都悄悄地站在店門口張望,不是在等梓鈞回來是什么?

  “我明天廠里換班有時間,正好去看看他。”王梓蕓說,“學校還沒打電話來過,看來梓鈞這次是真的改了。”

  以前的王梓鈞每轉一次學校,不到半個月學校就會打來電話,都是告知曠課、打架、頂撞老師之類的劣跡,把王賢致氣得要死。

  王賢致還是面無表情,專心致志地幫客人清理耳朵,在王梓蕓回房時才說:“家里攢了些激蛋,你煮了給那個混賬帶去。”

  “好,我明天一大早就煮。”王梓蕓抿嘴偷笑,老爺子終究還是沉不住氣。

  王梓蕓正收拾著家務,突然一個十歲的女孩子撞進來,拉著她的手急促地說:“梓蕓姐,快來看,梓鈞上電視了!”

  “啊?”王梓蕓一頭霧水地被拉出去,很快來到隔壁地屋里。

  女孩子指著家里的黑白電視說:“快看,唱歌的真是梓鈞!”

  王梓蕓不置信地看著電視屏幕,她實在無法相信電視里那個引得觀眾瘋狂的人就是自己的弟弟。

  女孩子大喊的聲音吸引了不少鄰居,加上原本在這里蹭電視看的,足足有二三十人。

  電視中周藍萍主動收王梓鈞為徒,并沒有引起這些街坊的關注。但當顧英德邀請王梓鈞去電視臺工作的時候,房間里所有人都爆出驚呼聲。

  “這下老王要享福了,有個兒子進電視臺。”

  “是啊,這小兒子從小就聰明。”

  “唱得多好聽,以后肯定是大歌星。”

  王梓蕓聽到街坊的議論,心花怒放,為自己的弟弟有了出息而高興。現在連當學徒工都要找中介人,進電視臺簡直就是鐵飯碗,一下子就邁入了中層家庭。

  “我覺得自己的能力還很有限,應該多打磨一段時間!”電視里傳來王梓鈞拒絕的話語,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這小子怎么傻了?”

  “是啊,多好的機會啊。”

  “電視臺都不去,是我兒子非得打死不可!”

  王梓蕓傻傻地看著屏幕,連耳邊的議論聲都全然不聞。那個在臺上侃侃而談,揮灑自如的青年,真的是自己的弟弟嗎?

  “爸!”突然,王梓蕓猛地站起來往自己家里沖,還沒跨進門檻都喊道,“爸,梓鈞上電視了,梓鈞有出息了!電視臺要招梓鈞進去工作!”

  “什么?”王賢致練了幾十年拳法的手腕微微一抖。

  那客人一聲慘叫:“哎喲,老王你輕點,耳朵都被你捅聾了。”

  “啊,抱歉,抱歉!”王賢致連忙道歉,卻再也沒有做生意的心情,三兩下就把客人打走,連忙問女兒是怎么回事。

  王梓蕓把王梓鈞唱得如何好,有評委主動收他為徒,有人請他進電視臺,他又如何拒絕的過程,添油加醋、繪聲繪色地說了一遍。

  王賢致聽完,已經恢復了平靜,只說了句“當戲子總比做太保強”,便負手回了自己的臥室,口中卻不由自主地哼起了河北梆子的曲調。

  第二天一大早,王梓蕓便將激蛋煮好,準備給弟弟帶去。

  每個月工資只有2oo塊的王梓蕓,沒有奢侈到像王梓鈞那樣,每次出門都坐出租車。她搭著公車坐到臺北火車站,再轉乘去新莊的汽車。

  迷迷糊糊中,正在車上補覺的王梓蕓聽到身后傳來一陣歌聲,她的睡意一下子就消失了,因為他們唱的是自己弟弟的歌。

  那是一群去上學的高中生,背著書包、穿著校服,正是弟弟那般的年紀。

  有一個男生手里拿著歌本,一遍一遍地教著其他人唱歌,而其他學生則是一臉崇拜地看著他。

  “阿木哥,這歌叫什么名字啊?真好聽。”一個女生好奇地問。

  那叫阿木的男生還沒說話,旁邊一個女生已經插嘴了:“你沒看昨晚的中視歌唱大賽嗎?這歌是個高三的學生唱的,聽說詞曲都是他自己的寫的,中視電視臺還邀請他加入呢。”

  “真的啊?”那些家里沒有電視的學生紛紛詢問:

  “他叫什么名字?”

  “他多大年紀了?”

  “他是哪個學校的?”

  “他長得英不英俊?”

  那女生見自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得意地說:“他叫王梓鈞,應該和我們差不多大吧。你們不知道,他唱歌的時候好有范,就像是白馬王子一樣…”

  “你花癡了吧!”

  “才沒有,今晚還有他的決賽,你不信自己去看!”

  “不管他長得好不好看,反正我喜歡聽他的歌,今晚我一定守著電視。”

  “我媽昨天還罵我呢。說同樣的年紀,別人都可以進電視臺了。”

  “王梓鈞要是我們學校的就好了。”

  現在的臺灣就那兩家電視臺,一夜之間,王梓鈞從一個默默無聞的高中生,突然變成了萬眾矚目的新銳歌手。

  同樣的情景出現在中視信號網絡覆蓋的所有城市,那一《你的樣子》,征服了當下年輕人的心。不管那些樂壇“老人”認不認可,搖滾樂已經在民間掛起了一陣旋風。

  王梓蕓一路上聽著各種各樣的人談論著自己的弟弟,她仿若被從天而降的幸福所籠罩。

  王梓蕓今年2o歲了,長得又漂亮,但到現在為止卻沒有談過戀愛。因為每個想追求他的男人,都被她哥哥和弟弟的“威名”給嚇得退避三舍。

  但王梓蕓從沒有過怨言,因為一個是從小保護她的大哥,一個是她最疼愛的小弟,兩個都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

  王梓蕓相信,大哥和小弟都是好人,他們總有一天會變好的。

  王梓蕓下車之后,一路問到恒毅高中門口,與眾多學生一起涌進學校。就在她剛要走進校門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喊:“王梓鈞來了!”

  王梓蕓回頭一看,只見自己的弟弟從一輛計程車上下來,瞬間被無數學生圍住。

  “哇,真的回來了!大哥,我等你的小說已經兩個星期了,快點連載吧。”一個男生抱著王梓鈞“痛哭流涕”。

  “他不會就是昨晚唱歌那個王梓鈞吧?”一個高中一年級的女生驚道。

  “當然是他,梓鈞可是我們班的,昨晚他一上場我就認出來了。”一個三年二班的女士得意地說。

  “梓鈞,快給我一個簽名吧,等你成了歌星,簽名可就不好要了。”

  “是啊,我也要一個,簽到我日記本上。”

  王梓鈞看著四面圍過來的同學,頓時一陣頭疼,不就是個普通的歌唱比賽嗎?怎么鬧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他也不想想,現在臺灣總共才兩個電視臺,多少人盯著看呢!你把整場比賽風頭搶盡,不想出名都難。

  王梓鈞現在右肩還裹著厚厚的紗布,一用力傷口就痛。他只能轉移大家的注意力,大聲道:“同學們,今天晚上有我的決賽,你們一定要給我加油啊!”

  眾人笑道:“一定!”

  “要上課了,大家散了吧。不然我讓這么多同學遲到,會被學校記過的。”王梓鈞笑著說。

  開了幾句玩笑后,大部分學生都理解地撒開,畢竟他們還是以學業為主。當然,如果換成鄧麗君來這里的話,他們可顧不上遲到不遲到。

  “梓鈞。”就在王梓鈞打掉剩下的人,準備進學校的時候,王梓蕓把他喊住。

  “姐!你怎么來了?”王梓鈞喜道,不論是前世還是現在,對他最好的就是這個姐姐了。在臥netg的一個月里,姐姐可是給他喂飯、洗臉,照顧得無微不至。

  “我前天幫陳姐頂了一天班,今天正好輪回來休息,就來看看你。”王梓蕓慈愛地摸著弟弟的頭,說道,“你可算是有出息了,我剛才看見,好多同學都喜歡你。”

  王梓鈞汗顏,王梓蕓口中的有出息是“改邪歸正”的意思,若她知道自己衣服下面到處是傷口,肯定會傷心死。

  “對了,”王梓蕓提起手中的竹籃,“爸也很想你,這是他叫我帶來的煮激蛋。你放假里有空就多回家看看他,媽走了以后,他的白頭就一天比一天多。”

  “我知道了。”王梓鈞接過竹籃,觸到姐姐的手時,才現她一雙手滿是老繭。

  王梓蕓微笑著說:“快去上學吧,別遲到了。”

  王梓鈞放下竹籃,將身上的兩千多塊錢全部拿出來:“姐,廠里你別干了,十個鐘頭還經常加班,這些錢拿去做點買賣吧。”

  王梓蕓嚇了一跳:“這么多錢你哪來的?不會又做壞事了吧!”

  “不是。”王梓鈞苦笑,“這是我歌唱比賽得了冠軍的獎金。”

  王梓蕓舒了口氣說:“那就好。這錢你自己拿著,男孩子身上不留錢怎么行?姐有錢。”

  她哪里有什么錢?國中畢業后工作五年,從最開始的6o塊工資漲到現在2oo塊,大部分錢都交給了自己的父親。

  王梓鈞看著姐姐身上穿的那洗得干凈,卻已經起了mao邊的衣服,心頭微酸。他將錢揣進自己兜里,朝王梓蕓笑著揮手告別,在轉身進入校園的一瞬間,對自己暗暗說道:你現在可不是只是孤身一人,你要拼命賺錢才行。

  中午的時候,《文藝苑》雜志社的編輯劉榮又找來學校,把那六萬字《大唐雙龍傳》書稿的稿酬提到了15oo塊,不過還加了個附加條件:那就是這本小說必須寫一百萬字以上,而且除了出單行本外,只能在《文藝苑》一家雜志連載。

  王梓鈞朝他嘲諷地笑了笑,順手奪回稿子,做了“走好不送”的手勢。

  下午的課王梓鈞也懶得上了,拿著稿子坐車來到書海般的牯嶺街。

  “咚咚咚!”王梓鈞敲響三福公寓的房門。

  開門的還是古龍的日本情人千代子,她穿著一條洋裙,見到王梓鈞后立即熱情地請他進來,一邊倒茶一邊說:“我看了王君您的《搜神記》,中華文化真是博大精深!”

  “過獎了,熊太太叫我梓鈞就是。”王梓鈞問道,“熊先生在家嗎?”

  千代子指了指里屋說:“正在寫稿子呢。”

  王梓鈞透過半開的房門可以看到古龍正穿著一條kù衩,有寫字臺不用,盤腿坐在地上,腿上橫放著一塊木板,他就趴在木板上寫稿子。古龍身邊的地板上放著個煙灰缸,缸里密密麻麻的全是煙屁股。

  這些就是古龍的獨特寫作癖好,即便是日后買了豪宅,他也一樣盤在地上用木板當桌子寫作,說是能抓住靈感。而且他這人平時從不抽煙,但一開始寫字就一根接一根;平時嗜酒如命,但在寫字前卻滴酒不沾。

  “誰來了?是志宏嗎?”古龍聽到外面的響動。

  古龍口中的志宏,就是著名小說家于東樓,現在正租住在古龍隔壁的公寓,兩人是莫逆之交。于東樓此人被譽為天下第一槍手,臺灣幾乎所有名家都請他代過筆,各種不同的文風在他筆下居然找不出破綻。

  “不是志宏君,是你說的那位小天才來了。”千代子笑著說。

  “是小王啊!”古龍聽了立即從地板上躥起來,穿起kù子拿著幾張紙走過來說,“小說協會的章程他們已經改好了,現在正在向當局申請注冊,你來看一下。”

  王梓鈞又仔細地看了一遍,與他寄給劉兆玄的初稿相比,僅僅只改了一些不合適的詞眼。

  “協會理事長是劉兆玄?”王梓鈞看著協會構架表吃了一驚,不過隨即想通了其中關鍵:劉兆玄的老爹是空軍司令,四個哥哥一個弟弟,不是名校教授,就是富商高官。有他擔任理事長,會少去許多麻煩。

  除了劉兆玄這個理事長外,他們還商定邀請香港宗師金庸作為榮譽理事長,現在正在聯絡中。臥龍生、諸葛青云和牛哥三人都是副理事長,古龍和司馬翎不想管事,只做了常任理事,其他還列了一堆名單,都是臺灣和香港知名的小說家。

  王梓鈞作為協會起人之一,雖然現在一本小說沒有表,但也被破例提拔為常任理事。

  古龍見王梓鈞看得差不多,便起身道:“走,一起喝酒去!”

  千代子見古龍要走,連忙提醒道:“雜志社的蔣先生說傍晚來收稿。”

  古龍拉著王梓鈞往外跑,不耐煩地揮手說:“讓他明天再來!”

  王梓鈞放下《大唐雙龍傳》的稿子,被古龍往外拉的同時,他朝千代子喊道:“熊太太,那個蔣先生如果來了,讓他先看看我的稿子。”

  “今天帶你認識一個了不得的人。”古龍走到三福公寓東邊的閣樓,哐哐哐地敲著門。

  房門打開,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身材不高,容貌也很普通,但頭疏得很整齊,與古龍的不修邊幅形成鮮明對比。

  這人就是于東樓了。

  于東樓本名于志宏,他筆名的來歷非常搞笑。由于其住在公寓的東邊,因此完稿后經常在文末落上“于東樓”三個字,其實是“文章寫作于東樓”的意思。結果出版商以為是他署的筆名,就一直沿用下來。

  王梓鈞以前也經常,非常喜歡于東樓的《短刀行》。講的是個年輕廚子一覺醒來,現自己成了武林盟主。遺憾的是他偏偏喜歡煮菜,對武林中打打殺殺等勞什子事情毫無興趣,小說通篇就是一個看起來沒什么本事的廚子征服武林的故事。這恐怕算“扮豬吃虎廚子流”的鼻祖吧。

  于東樓在界的資歷不比古龍淺,但此時他還沒有表過一本小說,因為他是靠替別人代筆當槍手為生,號稱“天下第一槍手”。“有古龍寫就好了,反正要寫也寫不過他嘛!”于東樓為古龍莫逆之交,直到古龍去世之后,他才開始表自己的小說。

  “喝酒去!”古龍在他開門后只說了三個字。

  于東樓見古龍領來一個年輕人,頗為詫異,不過也沒說什么,直接把門帶上就隨兩人出去了。

  三人來到一家飯店,古龍替兩人介紹了一番。

  于東樓在得知王梓鈞是協會的起者后,頓時來了興趣,因為相對于寫作來說,他更喜歡做出版行和推廣工作。史上第一套精裝版小說,就是于東樓在執掌漢麟出版社后推出的。

  古龍喝了一杯說:“志宏最近在籌資辦一家出版社,關于協會那本專刊,我推薦由他來負責,小王怎么看?”

  漢麟出版社嗎?歷史上于東樓明年會把出版社辦起來,之后幾年港臺出版社一家接一家倒閉,漢麟出版社卻一步步展壯大。

  王梓鈞問:“出版社的事情有眉目了嗎?”

  “只有一個大致的想法,還在找合伙人。”于東樓說。

  王梓鈞一聽,立即問道:“于先生你看我做合伙人怎么樣?”

  漢麟出版社絕對是臺灣出版界的一朵奇葩,王梓鈞可不想放過。而且于東樓是個頗講義氣,且能力極強的合伙人,自己只要能拿出資金來,完全可以當甩手掌柜,只偶爾出點主意便可。

  “你?”于東樓驚訝問。他找合伙人主要是缺資金,但眼前這個青年卻怎么看也不像是大款。

  王梓鈞笑道:“不錯,給我兩個月的時間,不知于先生能否等得了?”

  “當然可以。”于東樓道,他也沒有選擇的余地。現在出版業不景氣,大多數人都覺得做出版是在往水里扔錢,所以根本沒人愿意投資。

  談完正事,三人開始胡天海地的亂侃起來,一杯接一杯地灌酒喝。古龍不愧是能把成龍喝到吐的海量,成功地把于東樓干翻后,開始和王梓鈞拼酒。

  “喝!”王梓鈞面紅耳赤,一仰頭便干了一杯。他本來身上有傷,不能多喝酒,但酒逢知己千杯少,遇到古龍這種極品的酒友,不喝酒怎么能成?

  “好!小王好酒量。”古龍拍著巴掌,兩人此時已經喝了三瓶白酒,上次喝得這么盡興,還是和拜把子兄弟倪匡一起喝的時候。

  “再…啊…來!”一個小時后,古龍頭脹眼暈地倒在桌上。

  此時已經接近傍晚,三人足足喝了半個下午,這才歪歪倒倒地互相攙扶著回去。

  也不知道是重生的原因,還是這具身體本來就能喝,王梓鈞今天喝了近五斤白酒,現在看人都是三個影子。

  千代子剛一打開門,就聞到一股沖天酒氣。王梓鈞一邊扶著一人,將兩人扔到沙上才終于松了口氣。

  “千代子小姐,耀華回來了嗎?”一個西裝革履地男人走出來,看到喝得一塌糊涂的古龍,頓時覺得天旋地轉,慘叫道,“又喝醉了!明天一大早就要付梓印刷,你怎么不殺了我!”

  千代子一臉愧色,不停地鞠躬道歉:“蔣先生,麻煩您再寬限一天!明天耀華一定把小說寫好。”

  王梓鈞喝得暈暈乎乎,迷糊地問:“要什么小說?”

  “他是?”蔣先生指著王梓鈞問千代子。

  千代子介紹說:“他就是蔣先生剛才看的《大唐雙龍傳》作者王梓鈞。”

  蔣先生臉色稍霽,和王梓鈞握手道:“你好,我是《武藝》雜志的蔣巖東。”

  王梓鈞和他握手后,便拿起古龍寫了個開頭的稿子,入眼一看——《桃花傳奇》?古龍什么時候寫過這本小說?

  王梓鈞又翻了下旁邊簡略的大綱,才知道這是《楚留香傳奇》第六部。他酒氣上涌,豪氣大地說:“有什么難的,你等等!”

  說完,王梓鈞醉醺醺地拿起筆,接著古龍的開頭往下寫。

  蔣巖東和千代子面面相覷,只見王梓鈞醉眼迷蒙,似乎隨時都能睡過去一樣,手下的筆跡也頗為潦草,但卻是筆不加點地飛快下墨,轉眼就寫了整整一張稿紙。

  兩人讀著王梓鈞寫出的文字,驚訝地現,他的風格居然和此時的古龍一模一樣,根本分不出區別。

  天才啊!

  蔣巖東激動得身體抖,僅憑幾張簡略的大綱,就能完美地幫古龍代筆《楚留香續集》,而且還是在酒醉狀態。

  那一瞬間,在蔣巖東的眼里,帶著酣態的王梓鈞仿佛罩著一層光芒,如同那斗酒十千的李太白轉世。

  “好了,拿去!”兩個小時后,王梓鈞將稿紙往蔣巖東面前一推,終于熬不住醉意,倒在沙上呼呼大睡。

  蔣巖東拿過稿紙一數,臉色精彩至極——兩個小時居然寫了2萬字,而且內容精彩,文筆優美,絲毫不亞于古龍本人所作。

  他是文曲星下凡嗎?

  哆嗦地收起稿子,蔣巖東飛快地趕回去排版,但心中卻覺得今天的收獲不是拿到了古龍的稿子,而是覺了一個逆天強人。有書友說每小時1萬2千字太快,我改成了1萬字了,包含稿紙空格,大概每秒2-3個字。倪匡最高時將近9ooo字,平均度45oo字,別人還要構思的。

  王梓鈞一覺醒來,感覺頭都大了幾圈,一想問題就脹痛不已。迷迷糊糊只覺得昨天和古龍、于東樓喝酒,但連喝完之后怎么回來的都忘了。

  “王先生醒啦?洗把臉吃早餐吧。”千代子端來四杯牛奶放到桌子上,順便還給王梓鈞鞠了個9o度的躬,搞得像個傭人一樣。

  “謝謝!”王梓鈞用冷水澆了把臉,終于清醒了許多。

  回過頭去,見其貌不揚的古龍正在和長相清秀的千代子調笑親熱,尷尬之余只好背過身去。

  古龍風流好手段啊,當初他和臥龍生同時追一個舞女,功成名就又英俊瀟灑的臥龍生送出一套名貴沙,舞女收了沙卻和還不出名且長得不怎么樣古龍跑了。

  “什么?”古龍突然驚叫一聲,卻是千代子將昨晚王梓鈞幫他代筆的事情講了。

  于東樓迷迷糊糊地被古龍吵醒,從沙上爬起來問:“怎么了?”

  古龍指著王梓鈞,見鬼似地說:“小王昨天喝酒回來,幫我把《桃花傳奇》的稿給續了,兩個小時寫了兩萬字。”

  “你喝酒沒把腦子喝壞吧?一個小時一萬字,我抄書都抄不了那么快。”于東樓笑道。

  古龍說:“什么寫不了那么快?上次倪聰(倪匡)來我家,香港那邊催得急,我親眼見他一個小時寫了9ooo字。”

  于東樓看向千代子,千代子點點頭說:“是真的。”

  王梓鈞見三人像看怪物一樣看著自己,他只能報以苦笑:“我說我什么都不記得了,你們信嗎?”

  “不信。”古龍和于東樓一起搖頭。

  “咚咚咚!”敲門聲響。

  千代子跑去開門,卻是蔣巖東來了。

  蔣巖東向古龍和于東樓打了招呼后,便笑著對王梓鈞說:“昨晚走得太急,沒有和王先生多多溝通,真是遺憾。”

  “你是?”王梓鈞指了下自己的頭,“昨晚喝得太多,自己干過什么事都忘了。”

  蔣巖東聞言徹底無語,難不成那2萬字的小說你是夢游寫出來的嗎?

  “咳,”蔣巖東清了一下嗓子,“今天來主要是想問王先生的《大唐雙龍傳》,有沒有和別的雜志社談好表。”

  “沒有。”王梓鈞搖頭說。

  “不知道有沒有考慮過我們《武藝》?”蔣巖東問。

  王梓鈞笑了笑說:“當然可以,只是稿酬…”

  “稿酬沒有問題,和耀華的一樣。”蔣巖東豪爽地說,只王梓鈞昨天的表現,就值得了這個價。

  “合作愉快!”王梓鈞等得就是這句話。

  錢啊錢,還等著兩個月后開一家出版社呢,沒錢怎么行?

  蔣巖東離開后,王梓鈞和古龍、于東樓吃過早餐,就結伴出去淘書看。

  一個喜歡讀書、寫作的人如果住在牯嶺街這樣的地方,絕對是無比幸福的。滿大街的新書、舊書,各種類型應有盡有。王梓鈞隨便看了幾眼,居然還能找到晚清的手抄本。

  古龍兩人正在一個路邊攤上淘書,王梓鈞來到一家租書店,隨便拿起一本小說。

  準確地說,不是一本,而是三本用線釘在一起的。每一本比巴掌大不了多少,而且非常的薄,最多能印下三萬字。

  又翻了一陣,王梓鈞現不僅是小說,連瓊瑤的也是這樣,那粗糙的模樣比之后世的盜版書都不如。

  看到這里,王梓鈞便知道如果做出版社的話,應該怎么改革了。先每本書出版厚度必須增加,開本變大,封面要精致,絕對能把同類的出版物擠出市場。

  王梓鈞與古龍兩人悠閑地逛著書攤的時候,恒毅高中林校長的辦公室里卻是熱鬧非凡。麗風、麗歌、海山、宇宙、歌林…等等唱片公司的人正在校長室里互相挖苦,吵個不停。

  他們出現在這里的原因,當然是來找鬧出大風波的王梓鈞。

  讓我們把目光回到昨天晚上:

  在中視新聞結束,開始播放的時候,中視的收視率急上升,而臺視的收視率悲劇的直線下降。

  臺灣從南到北,能收播到中視信號的地方,無數人坐在電視機前等待著節目開播。

  直到歌唱大賽決賽的時候,中視的收視率達到了恐怖的7o。無論是領導還是工作人員,無不歡欣鼓舞,覺得這次的歌唱大賽舉辦得太成功了。

  比賽在順利地進行著,直到王梓鈞上場之后,中視收視率突然飆升到85。直到此時,電視臺的人終于知道收視率奇高的原因了,他們都是來看王梓鈞的。

  雖然事先知道節目播出之后王梓鈞要出名,但沒人想到觀眾反應會那么強烈!

  除了電視臺外,沒有任何報刊雜志宣傳,但僅僅一天的時間,通過看過節目的年輕人口口相傳,王梓鈞的《你的樣子》已經開始在街頭傳唱。

  就像病毒傳播一樣,許多沒看過上一期節目的人,在聽了王梓鈞的歌后,都想看他決賽時的表現,專門等在電視機前聽他的新歌。即便是家里的長輩想看臺視的節目,也被晚輩們哭鬧著強行換臺。

  對于這個結果,王梓鈞根本沒有想過。因為對來自于后世的他來說,這種歌唱大賽、選秀節目多如牛mao,而且中視宣傳力度又小,根本不可能大范圍引起轟動。

  臺灣高雄。

  一個叫羅大佑的17歲少年正抱著一把吉他,反復地練習著今天剛學來的歌曲。

  這歌的名字叫《你的樣子》。

  “大佑,快出來吃飯了!”

  “來了,來了!”羅大佑放下吉他走到客廳,順手把電視機打開,歌唱大賽剛剛開始。

  羅大佑端著飯碗,一邊吃飯,一邊直盯著電視看,飯粒不停地掉到地上。

  “真是,有什么好看的!吃完了快點去做功課!”羅大佑的父親說著把電視關掉。

  羅大佑沉默了一陣,放下飯碗,對父親說:“爸,就看今晚,明天我不看了。”

  “不準。”羅大佑的父親搖搖頭。

  “我寫保證書,看了今晚之后,在聯考前絕對不再看電視。”羅大佑很鄭重地說,飛快地跑回房間拿紙筆。

  羅父輕笑道:“這孩子,都瘋魔了。”

  羅大佑飛快地寫完保證書把電視打開,激動地等待王梓鈞出場。

  出來了,出來了!

  羅大佑自從看了王梓鈞的比賽后,便迷上了電子樂器,不過他現在可沒錢買,只能用木吉他湊合著用。

  聽完王梓鈞唱的《回旋曲》,羅大佑有些失望,他喜歡的是昨晚那種搖滾歌,而不是這種軟綿綿的民歌。

  就在羅大佑準備回房間看書的時候,電視里王梓鈞居然開始唱第二: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操場邊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  羅大佑猛然停下腳步,凝神屏息地聆聽著那歌聲,只覺得全身的音樂細胞都沸騰了。他努力地記著每一句歌詞,每一段旋律。

  可惜,直到最后,歌曲的內容他只記下一半。

  羅大佑跑回房里,悄悄地從衣柜里拿出一個鐵盒子,將里面的錢全部裝進書包里。他已經決定了,明天就去臺北,一定要把唱《童年》的歌手找到。

  盧焯作為歌林唱片公司的代表,一早就來到了恒毅高中。昨晚中視在取得收視高插o后,立即有人打電話通知了歌林唱片的老板,務必要把王梓鈞簽下來。

  本來歌林唱片已經簽下了王梓鈞的好友方南,想來這次的事情應該不難辦,但盧焯此刻卻有種不好的預感。

  此趟來的,居然有近十家唱片公司。

  歌林唱片公司雖然剛開張不久,可幕后老板實力雄厚,根本不懼其他公司。但是歌壇巨無霸海山唱片居然也來人了…要知道此時歌林唱片公司初創,連行渠道都還是借用的海山唱片的,兩者怎么能比?

  “盧先生也來了?”海山唱片的周金瑞主動打招呼。

  盧焯頗為尷尬,因為他在被歌林挖去之前,一直是周金瑞的下屬。此時見面,舊上司余威猶在,他也只能哈哈地打著招呼。

  盧焯心想:這次歌林唱片吃虧是吃定了。

  中視歌唱大賽就是歌林唱片成立后,為了掘歌手和中視聯合舉辦的。結果王梓鈞這個比賽冠軍和其他的新人完全不一樣,居然沒有一點簽約的意思。每次找他談簽約問題的時候,王梓鈞都是顧左右而言他。

  更讓歌林唱片公司無奈的是,王梓鈞表現得太出色,而且被周藍萍收為弟子,令他們無法暗箱操作,捧其他選手成為冠軍。

  不止是盧焯,其他唱片公司亦感覺希望不大,心里盤算著如何提高簽約后的待遇,有些小公司甚至直接放棄離開。

  “梓鈞,你總算回來了。”方南在校門口就把王梓鈞拉住。

  “你一直在這里等我?”王梓鈞剛問完這句,就見附近的許多學生圍了過來,比之昨天早晨的更多,這讓他十分不解:《搜神記》雖然在學校流傳甚廣,但他轉校過來沒多久,大多數學生還是不認識自己的啊。

  “梓鈞,恭喜你得了冠軍。”

  “大哥,你怎么跑去唱歌啊,小說還寫不寫了?”

  “王梓鈞同學,《童年》完整的歌詞是什么啊,我都記不住。”

  昨天圍觀的也就十多個人而已,今天居然有二三十個,王梓鈞感覺有些頭疼。雖然他早已習慣了這種場面,但被人打擾真的很煩。

  希望大家的熱度就持續這兩天吧。

  進校之后,一路上不停有人和他打招呼,王梓鈞問道:“什么事啊?”

  方南詫異地反問:“你不知道?”

  王梓鈞問:“知道什么?”

  “現在好幾個唱片公司的人都在校長室喝茶等你回來呢!還有幾個小公司看見海山、麗歌也來了人,想到爭不過就走了。”方南羨慕地說,“梓鈞,你現在的情況和當年鄧麗君一樣。都是參加過一次歌唱比賽后,全臺灣的人都認識了。”

  王梓鈞奇怪道:“一個冠軍而已,他們現在怎么約好一起來了?”

  “你真不知道?”方南見鬼似的問。

  “真不知道啊。”王梓鈞心想,難道是光輝樂隊唱我的歌唱火了,唱片公司看到搖滾樂的展勢頭,終于忍不住出手?

  當初王梓鈞要加入光輝樂隊的目的有二:一是由于樂隊構架齊全,以后無論是演出還是錄唱片,都可以省事許多;二是借著地下傳唱模式,把搖滾樂推向民間(臺灣、香港、大6搖滾展初期都是從地下起來的,王梓鈞想當然的也走出了這步,他完全沒想到這個時期的電視節目威力如此強大)。只要搖滾樂真的火起來了,他自己才會火,因為他實在不喜歡唱現代民歌。

  方南一幅我服了你的表情:“你沒聽見滿大街的人都在哼著你的歌?”

  “不會吧?”王梓鈞直接坐出租車過來的,在牯嶺街也聽人唱《童年》,不過他沒怎么放在心上。

  進了校長辦公室,卻見林校長正和四個男人高談闊論,居然暢談著世界各地的音樂藝術,把幾個唱片公司的人說得接不上話。

  原來林校長是學聲樂出身的。

  見王梓鈞回來,幾個男子互相看了一眼,誰都不愿意先開口。現在是幾家公司爭一個新人,王梓鈞占據有利地位,可以坐地起價。

  “你好,王先生,我們又見面了。”海山唱片的周金瑞環視一圈,笑著走過來和王梓鈞握手。他是幾人中最沒有壓力的,因為今天他帶來的條件實在是太寬松了。

  “周先生你好。”王梓鈞滿面net風地笑著和他握手之后,也向其他人打了招呼。都是一個圈子的,即便是不合作,也不要把關系鬧得太僵才對。

  “想必王先生已經明白我的來意了。”周金瑞開門見山地說:“我也不多說廢話,王先生還記得上次你提的那個條件嗎?”

  “當然。”王梓鈞點頭。

  “鄙公司鄭老板非常欣賞王先生的才華,已經全部答應了。”周金瑞笑道,“具體的合作細節,我們可以稍后再討論。”

  “真的全都答應了?”王梓鈞反而有些不可置信,因為他提的條件實在有些“胡鬧”,沒有哪家公司會容忍的。

  “不錯,全部答應了。”周金瑞確定道。

  王梓鈞此時也不想和其他公司談了,直接說道:“那行,就這么訂了。”

  歌林唱片的盧焯本來想聽了海山開出的價碼后,自己再出手,誰知兩人幾句話就把事情談完了,忍不住說道:“王先生,不知道你和海山開出的是什么條件?”

  “歌林也有興趣?”王梓鈞笑著把自己對海山提的條件又重復了一遍,其他公司聽得直搖頭,只那個雙方可隨時協議終止合約就不能接受。沒了合同約束,那么唱片公司就不能掌控藝人,到時候會出很多麻煩。

  送走了其他公司的人后,王梓鈞好奇地問:“周先生,我冒昧地問一句,海山答應那些條件,真的只是因為鄭老板看好我的才華?”

  周金瑞神秘地一笑說:“當然不是,除了老板外,還有老板的一位老朋友也力tǐng你。否則,我們海山可不會答應得這么爽快!”

  海山老板鄭振坤的老朋友?王梓鈞一頭霧水,繼續追問,周金瑞卻是死不松口。

  “那就先這樣吧。”周金瑞說道,“明天我們在鄙公司談合同細節。”

  “不送。”王梓鈞和他握手道別,心中還在想鄭振坤那位朋友是誰。

  哎,就更一章吧。這章刪了三遍,好幾個想法想寫出來,終于還是被我按住了,前面有些散,鋪得有些大,不能再放著寫了。

  “梓鈞,我姐他們計劃6月份舉行保釣大游行。”晚上,孫希弼神秘兮兮地對王梓鈞小聲說。

  王梓鈞詫異道:“你上個周末就是去準備這個?”

  “是啊,我姐是‘臺大保釣會’的成員,我已經申請加入了。只要這次聯考能考進臺大,我就是保釣會的正式成員。”孫希弼道,“你也來參加吧!”

  王梓鈞默然,現在離蔣經國解嚴還有好多年呢,在政治上一步都不能踏錯啊。不過貌似歷史上參加這次大游行的人很多,并沒有人因此獲罪,想來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只是游行歸游行,王梓鈞卻少了孫希弼那腔熱血,因為他知道靠游行是不能收回釣魚島的。至少在他重生的時候,釣魚島還是沒在中國的手里。

  “唉,睡吧。”王梓鈞無奈地說。

  第二天,王梓鈞直接跑到校長那里去請假。

  林校長對他印象不錯,反正還有一個月就畢業了,沒有多加阻攔,直接就同意了他一個星期的長假。

  乘車來到海山唱片公司,公司的大樓并沒有中視大樓那么豪華,但當王梓鈞走進去后,立即感受到“歌手搖籃”的實力。劉家昌、甄妮、尤雅…一個個紅極一時的歌星不斷地出現在王梓鈞眼前。

  周瑞金直接將王梓鈞帶到老板鄭振坤的辦公室里,關上門就出去了。

  “鄭老板好。”王梓鈞笑著問候道,同時打量著這位鼎鼎大名的臺灣音樂王國締造者——燙得筆直的襯衫西kù,頭梳得有些隨意;他大約三十多、四十歲的樣子,不是很英俊,卻有種成功人士的威嚴氣場。

  “哈哈哈,很精神的年輕人。”鄭振坤看著王梓鈞,有些惡趣味地笑道,“難怪有人把你說得天上才有、地上全無。”

  聽鄭振坤話里的意思,似乎有貴人在暗中幫他說好話,但這個人是誰呢?他的老師周藍萍?周藍萍貌似和鄭振坤沒有太深的交情。左宏元?左宏元雖然是海山的人,但不可能幫忙說幾句話就讓鄭振坤答應自己提出的要求吧。

  “坐!”鄭振坤示意道,等秘書將茶端上,他才繼續說,“夸你的那人本身就心高氣傲,很少夸人的。哈哈,所以我一直對你很好奇。”

  王梓鈞聳聳肩,說道:“您現在不用好奇了吧,我也是兩個胳膊扛一個腦袋。”

  “不,我現在更好奇了。”鄭振坤笑道,“你跟其他的歌手不一樣,他們見到我都是恭恭敬敬的,很少有人像你這樣放得開。你有一種同齡人沒有的自信與瀟灑。”

  “這或許和我的人生經歷有關吧,多被人砍幾次就什么都不怕了。”王梓鈞也不隱瞞自己的出身,而且他相信以鄭振坤的能力,即便現在不清楚,以后也會知道。

  鄭振坤搖頭說:“不。我在香港的時候,接觸過很多江湖出身的人。他們不管在砍人的時候多狠,但一見到地位比他們高的,身上那股氣立即就泄了,很難有你這樣的氣度。”

  海山唱片公司原來是在香港經營的,6o年代才將重心轉移到臺灣,致力于展國語音樂,在7o年代的歌壇革命.運動中起了重要的推動作用。

  “當然,最終讓我答應你的要求,決定簽下你,還是因為你的才華。”鄭振坤肅容道,“現在的臺灣沒有屬于我們自己的音樂,流行歌曲是東洋人留在這里的遺風。本來我對改良民謠抱有很大的希望,不過展至今,民謠也進入了瓶頸。它的格局太小,承載不了太多的東西,而且已經快跟不上年輕人的步伐。”

  “你那三歌里,你知道我最喜歡哪嗎?”鄭振坤問。

  “《回旋曲》?”王梓鈞試探道。

  “聰明。”鄭振坤贊賞地說,“《回旋曲》很完美的將流行曲、民歌和國語的精粹結合到一起。而且歌詞是余光中先生的詩,其中的隱喻不啻為掀起歌曲革命的一聲吶喊。”

  “您過獎了。”王梓鈞沒有因為夸贊而忘乎所以,反而是越聽心里越沒譜,鄭振坤現在越是贊賞,那么他的下文就越難捉摸。

  鄭振坤沉默了一下,敲了敲沙的扶手,突然說:“文化局今早給中視打招呼了,讓他們不要宣傳你的歌。”

  “什么?”王梓鈞大驚,自己的歌詞里沒什么違禁詞語啊。

  鄭振坤笑道:“不要害怕,上面的人也沒達成統一的。只是出于謹慎,不讓官方媒體宣傳而已。”

  見王梓鈞皺著眉頭,鄭振坤笑問:“是不是覺得難以理解他們的做法?”

  王梓鈞點頭說:“愿聞其詳。”

  “當年民歌改良運動也經常碰到這種情況。”鄭振坤分析道,“當局為什么不打壓流行曲?為什么不打壓臺語歌呢?因為這兩種歌曲雖然流傳很廣,但在思想意識形態的影響不大。而國語的、具有獨特思想意識的歌曲,一旦流傳開來,再想去壓制就非常困難了。現在的環境已經好了許多,退回去二十年,你敢唱《回旋曲》的話,恐怕已經被直接封殺了。”

  王梓鈞不覺地擦了擦額頭的汗水,他覺得自己在選歌的時候已經夠小心了,有意地避開《鄉愁四韻》這種政治意味很濃的歌,但想不到還是引起了當局的注意。要是比賽的時候選鄭智化的《水手》,只怕現在已經被關進去了吧。

  “你也不要擔心。”鄭振坤見王梓鈞似乎被嚇住了,寬慰道,“你手里有沒有愛國的歌,嗯,就是歌頌黨國的。如果沒有的話,我讓人幫你寫兩,到時唱片的時候加進去,也算是表明立場。”

  “有,我自己來。”王梓鈞連忙說道,要是讓別人來寫,一張唱片的風格都會被打亂。

  “哈哈,別那么沮喪。”鄭振坤笑道,“當局的管制只會慢慢放開的,藝術的netbsp;雖然現在臺灣的最高領導人依舊是蔣介石,但蔣經國已經開始慢慢接手,許多領域的戒嚴正在逐漸解凍。

  聊了一會兒,鄭振坤看了下手表,起身道:“快到中午了,一起吃頓便飯吧。”

  能和鄭振坤一起吃飯可不容易,王梓鈞和他一起出門的時候,公司的歌手那眼神簡直是羨慕嫉妒恨啊。

  上了鄭振坤的車后,奇怪的是沒有直接去飯店,而是來到了臺大。

  鄭振坤打開車窗,朝遠處揮了揮手,一個戴著太陽帽的女大學生走了過來。

  “鄭伯伯好。”女大學生和鄭振坤打了招呼后,拉開車門坐在王梓鈞身邊,摘下太陽帽笑道,“梓鈞,好久不見,你可成大名人了。”

  “呵呵,好久不見。”王梓鈞看著那張笑語盈盈的俏臉,終于明白是誰在背后幫他說話了。

  眼前這位女大學生,正是神秘女郎——洪小喬。

  昨晚熬夜,今天中午一點開寫,這章寫了四個鐘頭。關于社會環境的東西真的很難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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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烤激,蘆筍濃湯,謝謝!”小提琴悠揚的樂聲中,王梓鈞笑著放下菜譜。

  從初見王梓鈞那一刻,鄭振坤就在觀察這個年輕人:說話進退有度,面對自己時全無膽怯,亦不過分地表現自己,四平八穩的根本不像個十八歲的青年。

  鄭振坤專門選擇了這家臺北最豪華的飯店,而家境并不好的王梓鈞居然神色自如,在禮節上沒有任何疏漏。

  這是個有趣的年輕人。

  鄭振坤突然打算全力捧一下這個青年,看他到底能走多遠。至于那個毫無約束力的合約,鄭振坤完全沒放在心上,歷史上悉心培養的歌手鳳飛飛忘恩負義跳槽歌林唱片,他亦大度地沒多說一句話,也沒有去刻意打壓。

  搖曳著杯中的紅酒,王梓鈞舉杯對鄭振坤道:“多謝鄭老板的提點,我敬您一杯。”

  鄭振坤喝了口酒,指了指洪小喬笑道:“你可別只謝我,把我們的女伯樂給忘了。”

  洪小喬嫣然輕笑:“我可不是什么女伯樂,只是梓鈞的歌迷而已。現在的歌舞廳、夜總會,哪家不在唱梓鈞的歌?怎么也輪不到我來當伯樂。”

  “洪小姐的推崇我可受不起,音樂才女的大名可是連三歲小孩子都知道。”王梓鈞再次舉起酒杯,“多謝洪小姐厚愛。”

  鄭振坤有趣地看著互相恭維的兩人,心中暗嘆:真是郎才女貌啊,我要是把他們撮合到一起,不知道健全兄是會感謝我,還是會派人打我一頓。

  洪小喬本來準備豪爽地碰杯,卻瞥見鄭振坤揶揄的笑容,頓時臉上飄過一抹紅彩,心里慌了起來。

  洪小喬出身豪門,自幼被父兄視為掌上明珠,各種英才見了許多,卻始終沒有令她心動的男人。即便是王梓鈞,她最多也只是欣賞而已,但被鄭振坤用這樣的表情一刺激,反而生出些異樣的情緒。

  王梓鈞察覺到兩人臉上的異態,心中好笑,他可沒自戀到認為洪小喬聽他唱幾歌就死心塌地愛上自己的程度。看誰誰懷孕,瞪誰誰高插o,那種境界是神人,非我輩凡人可及也。

  洪小喬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呷了一口紅酒說:“我可沒幫到你什么忙。本來準備讓你上‘金曲獎’節目的,可現在臺里沒有通過。”

  “理解。”王梓鈞點頭說。

  洪小喬道:“什么時候唱片,可要告訴我一聲。”

  “這個就要麻煩鄭老板了。”王梓鈞順勢把問題丟給了鄭振坤。

  鄭振坤問:“這個沒問題,只要梓鈞再添加兩愛國歌曲進來就可以。”

  王梓鈞放下餐叉,從口袋里拿出幾張稿紙推了過去。

  鄭振坤拿到手里,粗略一數,大概有七八張稿紙,每張紙上是一歌:《一生有你》、《你的樣子》、《童年》、《回旋曲》、《》、《最真的夢》、《大約在冬季》、《往事隨風》。

  作為臺灣音樂王國的締造者,鄭振坤在音樂上的欣賞能力比許多詞曲名家都要強。他一一地看下去,腦海里模擬著曲調默唱出來,漸漸地,他拿著稿紙的手都在抖。

  “鄭伯伯,你怎么了?”洪小喬見他臉色異樣,不禁問。

  “沒事。”鄭振坤將稿紙交給洪小喬,現自己手心全是汗。

  這八歌,隨便拿一出來,在現在的樂壇都會如一顆炸彈爆炸。前四不說了,這兩天許多名家和歌星都在研究它們的旋律,而后四,一點都不必前面的遜色。

  洪小喬疑huo地翻開稿子,很快心中就涌起滔天波瀾,看王梓鈞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怪物。

  鄭振坤吐了口氣,問道:“你準備這八放在一張唱片里?”

  “對,不過現在要再加兩愛國歌曲,正好十。”王梓鈞道。

  “浪費啊。”鄭振坤搖頭嘆息,這種經典的歌曲,一兩就可以撐起一張唱片。將八歌放在一起,讓商人身份的鄭振坤痛惜無比。

  “對了,那兩愛國歌曲今天也一起給你吧。”說著,王梓鈞拿出兩張稿紙當著兩人的面就開始寫起來。

  洪小喬見他說來就來,頓時哭笑不得,他想用自己的才華把人氣死嗎?

  洪小喬卻沒有想到自己在節目上當場拆觀眾來信,譜曲演唱,氣死的歌手也不少!

  鄭振坤與洪小喬全都停下吃飯,想看看王梓鈞到底能寫出什么樣的作品。

  大概一刻鐘左右,王梓鈞把兩歌分別給了兩人。

  一是劉德華的《中國人》,一是屠洪綱的《精忠報國》。

  王梓鈞倒是想抄《我的中國心》,但想想張明敏唱了這歌后在港臺地區受到的冷遇,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洪小喬或許不清楚,但鄭振坤卻是知道的,他早上才提醒王梓鈞加兩愛國歌,到中午居然就寫出來了。

  “好歌!這樣的歌才有男兒氣概!”鄭振坤拍案叫絕。

  特別是《精忠報國》中的歌詞,聽到有心人的耳中,很容易聯想成熱血青年渴望精忠報國、反攻“北方”。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何惜百死報家國/忍嘆惜、更無語、血淚滿眶/馬蹄南去,人北望…”只憑這幾句歌詞,就已經觸到了當局的(g)點。

  “好好好,我們馬上回去做準備,爭取一個星期能夠上市行。”鄭振坤興奮道。以他的經驗,這張唱片只要一行,絕對能風靡整個臺灣,甚至是整個東南亞。

  王梓鈞不好意思地提醒道:“鄭老板,我們的合同還沒簽呢。”

  鄭振坤一聽,瞬間冷靜下來,笑罵道:“小家伙,你這是在給我下餌,讓我吞下去啊!”

  “哪里哪里,姜太公釣魚,愿者上鉤。”王梓鈞謙虛道。

  洪小喬看著一大一小兩只狐貍在那里打啞謎,樂得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在王梓鈞寸步不讓的堅持下,雙方很快擬好了合約,除了王梓鈞原先提出的要求外,主要細化了雙方在唱片行時的利益分成。

  在合約期內,王梓鈞所有音樂作品都必須由海山唱片公司行,如果王梓鈞身兼詞曲作者和演唱,那么所得利益(稅后),雙方五五分成,行權歸海山唱片公司,著作權歸王梓鈞,且今后該歌曲所得利益,一律五五分成。

  五五分成,雖然是拋開行成本之后的純利潤,但這也足以讓無數歌手眼紅了。

  王梓鈞也真正的見識到鄭振坤的氣度,他明知道這張唱片會帶來多大的利潤,居然舍得放棄一部分。換做別的老板,恨不得把歌手當牛馬使喚,一分錢不給才好。

  有些卡文。

  回到海山唱片公司,鄭振坤準備讓左宏元來幫王梓鈞的歌編曲。王梓鈞連忙推辭道:“還是我自己來吧。”

  鄭振坤想了想,便點頭答應了。這年頭電子音樂使用很少,因此編曲并不是非常重要,何況左宏元擅長的是傳統樂器,對搖滾樂不是很熟,還不如王梓鈞來編曲。

  王梓鈞上輩子連歌都沒寫過,更別說編曲,好在他對各種樂器還算比較熟悉,慢慢地能夠琢磨出來。

  王梓鈞忙碌的時候,洪小喬也沒閑著,趴在王梓鈞旁邊看著他工作,時不時地提上幾個問題,一副認真好學的樣子。

  洪小喬本來對自己的音樂才華頗為自信,誰知卻被王梓鈞接連打擊。這時見只剩下他們兩人,實在忍不住好奇,小聲問道:“喂,你這些都是和誰學的啊?別跟我說是自學的。”

  王梓鈞聞言心道不好,自己好像表現得有點太妖孽的,以后可要低調一些。

  “編曲需要學嗎?比作曲更簡單,只要熟悉樂器就可以了。”王梓鈞只能敷衍道。為了轉移注意力,他神秘兮兮地說,“告訴你吧,其實我小時候遇到一位世外高人,我這一身本事都是他教的。”

  洪小喬見他在說笑,也非常配合地道:“那你的這位高人師父,到底是一個乞丐呢,還是一個和尚?”

  “他是一個…”王梓鈞惡作劇地伸出雙爪,做著鬼臉厲聲道,“吃人的妖怪!”

  “啊,我好怕!”洪小喬往后退了一步,拍拍胸脯做出怕怕的樣子,然后一副得逞的樣子壞笑道,“好啊!你居然敢說自己的師父是個妖怪,下次我遇到周老的時候,可不會幫你保密。”

  “好狡猾的妖女,我選哪個答案都是上你的當吧。”王梓鈞忿怒地說,作勢要去抓她。

  洪小喬幫他這么大的忙,就當是逗她開心了。

  “呵呵呵…”洪小喬得逞地嬌笑,一邊繞著桌子飛跑,躲避著王梓鈞的追捕。

  兩人一路歡笑著追逃,洪小喬躲避不及,眼看著就要被王梓鈞抓住。

  這時房門突然打開,鄭振坤見差點撞在一起、神色怪異的兩人,瞬間愣住了,隨即就是一副我什么都明白的樣子說:“呃,你們繼續,我不打擾了。”說完退出房間,順手把門帶上。

  被誤會的兩人大窘,王梓鈞尷尬地笑了笑,回到座位上繼續編曲。

  洪小喬的臉微微燙,卻故作大方地說:“哦,對了,你那個朋友方南昨天來電視臺錄節目了,唱得不錯哦。”

  “哦,是嗎,那我要替他感謝你。”王梓鈞也不再去提剛才事情。

  兩人很快恢復如初,洪小喬不時地給王梓鈞提一些樂器配合的建議,好似剛才什么也沒生。

  整整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王梓鈞非常神地將十歌的編曲工作大致做好,伸了個懶腰說:“累死我了!”

  洪小喬問:“這里大多是電子樂器,配合少量的小提琴、鋼琴,你準備讓那支零點樂隊來伴奏嗎?”

  “呵呵,聰明,我剛好這么想的。”王梓鈞贊道。

  洪小喬笑著說:“他們現在可火了,連續幾天唱你的歌,整個臺北的夜總會搶著請他們登臺。”

  聽洪小喬這么一說,王梓鈞心中那點愧疚感立即消失了。當初他拉光輝樂隊下水,很有些利用的意思,只不過現在現自己的做法純屬多此一舉而已。只要有優秀的作品傳唱,大眾的音樂欣賞能力其實遠正常估計的。

  畢竟他只是個凡人,雖然擁有一些未來的記憶,但不同事情放到不同的時間,最后得出的結果也會不一樣。王梓鈞亦無法每次都作出準確的預料。

  兩人并肩下樓,準備出去吃飯之后,便去把光輝樂隊找來。

  洪小喬向鄭振坤的司機借來車鑰匙,問王梓鈞道:“會開車嗎?”

  這是一輛1968年產的道奇插rger_R/T。王梓鈞對這個年代的車自然不熟悉,但其精致華麗地外觀設計,卻讓他有些手癢。

  作為草根出身的王梓鈞本尊,自然沒有接觸過這種高檔轎車。王梓鈞不敢再出風頭露出破綻,于是搖頭說:“不會。”

  洪小喬總算現一樣王梓鈞不會的東西,心情頗為高興,隨口說:“下次我教你!”

  “行啊,不過學會了也是屠龍技。”王梓鈞坐在副駕駛室里,拍拍真皮地座墊說,“我可是個窮光蛋。”

  “你就謙虛吧,百分之五十的唱片利潤分成,小心被錢給活埋了。”洪小喬笑著動了汽車,一路上好為人師地教起王梓鈞開車來,“喏,這是剎車,這個是…”

  王梓鈞哭笑不得地裝著好學生,唯唯諾諾地直點頭。

  “悟性不錯,看來你很快就能學會開車了。”洪小喬見“王梓鈞孺子可教也”,便一本正經地告誡,“不過開車上路可要小心,剛學會的人遇到突事故很容易心理緊張…”

  “小心,前面有人!”王梓鈞突然大聲提醒。

  “啊!”洪小喬本來偏著頭和王梓鈞說話,聽到呼叫后立即往前看,卻見一個小孩橫穿馬路,眼看就要撞上。

  洪小喬嚇得不知所措,下意識地去踩剎車,誰知道居然踩中了油門,汽車猛地加沖了上去。

  就在汽車快要撞到那小孩的時候,王梓鈞眼疾手快,抓住方向盤用力一拉,險之又險地從小孩身邊錯身而過。

  與此同時,王梓鈞伸腳踩住剎車,一秒鐘之后…

  “轟!”汽車車頭那獨一無二的隱藏大燈格柵與保險杠一起撞到路邊的燈桿上,直接把鐵質燈桿給撞得彎曲傾斜。

  王梓鈞用手臂護在洪小喬的額頭前方,自己卻不由自主地往前一倒,腦袋重重地撞在擋風玻璃上。

  洪小喬的額頭猛撞到王梓鈞手臂,突如其來的撞擊讓她腦袋有些眩暈,良久才恢復過來。

  “啊,你流血了!”洪小喬見王梓鈞頭里冒出汩汩鮮血,驚慌地拿出手帕按在他傷口上。

  “沒事!”王梓鈞按住傷口,心想自己怎么這么倒霉,才重生一個多月而已,居然掛了三次彩了。

  “我,我送你去醫院。”洪小喬說著把車退出來,開著那變形金剛一般的道奇轎車朝醫院行去。

  洪小喬看著醫生用手術剪刀小心地剪著王梓鈞傷口處的頭,一條觸目驚心地傷口從間露出來,忍不住說道:“大夫,你小心一點,別碰到傷口了。”

  醫生帶著口罩,沒有搭話。他很快把傷口處的頭剪除,又用酒精和醫用棉花清理了傷口,這才脫下口罩說:“大概需要縫四針。”

  “要縫針啊。”洪小喬見醫生拿出縫合線,還有那彎彎的針頭,聯想著它要在王梓鈞頭皮上像縫衣服一樣穿來穿去,身體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王梓鈞痛得滿頭大汗,剛撞上的時候還沒什么感覺,經過醫生一處理,現在腦袋像是被人從頭頂劈開一樣疼。他看見護士拿出一支針筒,想來是要打麻藥,聯想起麻藥傷腦的說法,也不知道是真是假,連忙說道:“不用麻藥了。”

  “不用麻藥?”醫生愣了一下,隨即勸道,“后生,這可是在頭皮上縫針,不用麻藥很痛的。”

  “不用不用。”王梓鈞平生最恨腦殘的人,可不想自己變腦殘,寧愿一時忍痛都行。

  醫生無可奈何,朝護士揮揮手,后者遞了一張濕mao巾給王梓鈞,讓他咬在嘴里。

  “嗯…”王梓鈞痛得渾身一顫,牙關緊要。

  醫生的話隔著口罩傳來:“跟你說了痛,我第一針都還沒扎下去呢,剛碰到傷口你就痛成這樣了。”

  “唔…唔唔…”王梓鈞手握成拳,牙齦都咬出了血。這才知道關二爺不好當,別說刮骨療毒,這一針還沒完,就痛得差點昏過去了。

  洪小喬見他痛苦的樣子,心中不忍,畢竟是自己的疏忽才讓王梓鈞受傷的。何況,那千鈞一的時候,若不是他用手臂擋住自己的額頭,可能破相的就是自己了。

  洪小喬坐在他身邊,芊芊素手伸過抓住王梓鈞的拳頭,這也是她唯一能做出的安慰。

  剛才車禍的一瞬間,洪小喬覺得自己就像是要死了一樣。等她的思維重回大腦時,她正被一個男人護在懷里,而那個男人自己的頭卻在滴血。

  若是自己的那個未婚夫遇到同樣的情況,他會怎么做呢?不,他一定不會這么做,他一定會選擇先保護自身,因為不管他如何的英俊儒雅,骨子里卻是個自私冷血的人。

  想起過些天未婚夫就要從美國回來了,洪小喬就是一陣頭疼。

  不行,我要反抗!

  洪小喬望著王梓鈞,心想換做是他也行啊,至少不會讓自己討厭。

  一針針下去,王梓鈞覺得好像有人在用電鉆鉆著他的腦袋。他的指甲早已經把手心都扎破了,手一松想抓住椅子的扶手,醫生又是一針刺下。

  “啊…”洪小喬輕呼一聲,隨即咬牙忍痛,王梓鈞將她的小手抓得死死的,像是要將其握散一樣。

  “呼!”醫生摘下口罩吐了口氣,讓護士給王梓鈞包扎傷口。他從沒有給未經麻醉的病人手術過,壓力可不比王梓鈞小。

  那護士小姐顯然早就認出了王梓鈞,包扎時溫柔無比。纏好繃帶后又主動地用熱mao巾給他擦臉,嘴里一直說著崇拜喜歡之類的話。

  “謝謝!”王梓鈞現在整個腦袋都木了,從椅子上站起來差點摔倒,洪小喬趕緊將他扶住。

  王梓鈞站穩之后,才現洪小喬手背上幾道淤青的指印,不用想都是自己剛才抓的,歉意地說:“真不好意思,把你的手弄傷了。”

  “沒什么。”洪小喬飛快地把自己那只手遮住,手上的疼痛似乎轉化成一種怪怪的感覺。

  醫生開了一些消炎的藥說:“記得兩個星期以后來拆線。”

  “啊,車撞成這個樣子,怎么回去和鄭伯伯交代?”洪小喬看著被毀容的車頭,懊惱地說。

  王梓鈞有些好奇地問:“你開車多久了?”

  洪小喬微窘地答道:“三年了,我十八歲就拿到了駕照,今天是意外啦。”

  三年了?王梓鈞忍不住想翻白眼。

  “還是我來開吧。”王梓鈞也不管會不會暴露身份的問題了,他可不想把好不容易擁有的生命交給一個馬路殺手。

  見王梓鈞搶過她手里的鑰匙,進入駕駛室后熟練地把車動,洪小喬驚訝道:“你居然騙我說你不會開車。”

  “你剛才不是給我示范過嗎?”王梓鈞用一個無奈的表情說,“沒辦法,對于有些天才來說,開車一看就會。”

  洪小喬才不相信他的鬼話,口中碎碎念著,也不知道是在詛咒誰。

  “你來指路啊,我對這里不熟。”王梓鈞說著問道,“去吃飯嗎?”

  “隨便吃點吧。”經過了車禍,洪小喬也沒了什么胃口。

  王梓鈞也不知道哪里吃飯好,慢悠悠地轉了兩條街,居然來到了富豪酒店門口,他心中一動,就停了下來。

  “虎哥!”兩人走進酒店之中,一路上碰到竹聯幫中的小弟,個個都恭敬地主動和王梓鈞問好。蓋因王梓鈞的哥哥,已經正式回歸幫派了。

  洪小喬吃驚道:“你,你居然混黑.道!”

  王梓鈞輕輕一笑,也不多做解釋,他帶洪小喬來這里的本意也是如此。

  兩人之間那點曖昧情愫讓王梓鈞有些警覺,對于洪小喬神秘的背景他一無所知,這無疑是非常危險。

  歷史上洪小喬明年就會淡出歌壇,嫁給了一個富家公子,且婚姻生活很不和睦,沒幾年便離婚了。之后她一個人帶著孩子,終身沒有再嫁。

  這顯然是場政治聯姻,自己若是在實力沒有強大之前攪進來,恐怕會招來洪小喬家人的強烈反對、甚至是暗中算計自己。

  因此,王梓鈞干脆把自己不光彩的過去展現出來,在兩人之間建造一道隔閡。

  洪小喬微蹙著眉頭,沉默地跟在王梓鈞身后,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身風情的曼露走下樓來,看到王梓鈞之后,手指在他額頭上點了一下,嗔怒道:“阿虎,你現在成名人了,是不是就看不起姐姐了?”

  “怎么會呢?我這不是忙嗎。”王梓鈞打著哈哈說,轉而問道,“對了,我哥他們呢?”

  “誰知道,這幾天都神出鬼沒的。”曼娜看到王梓鈞身后的洪小喬,眼睛一亮,去拉洪小喬的手說,“你是阿虎的女朋友吧,長得真漂亮!”

  自幼的家教讓洪小喬對曼娜這種風情女子下意識地排斥,她往后退了一步,剛好避開曼娜伸過來的手,讓后者頗為尷尬。

  “咳。”王梓鈞咳嗽了一聲說,“雪姐,這是我朋友,洪小喬。”

  曼娜周旋在黑白兩道之間,自有其本事,她毫不介意地微笑著說:“你好,我叫李雪,是梓鈞他哥哥的朋友。”

  見曼娜一臉熱情的笑容,洪小喬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回道:“你好。”

  曼娜看出洪小喬似乎對她不甚喜歡,便招呼服務生給兩人安排了座位,自己打理生意去了。

  富豪酒店按照后來的說法,就是一家綜合性娛樂會所,樓上有包間客房,下面卻和普通的夜總會并無二致。

  大廳里燈光有些幽暗,一個民歌手正抱著吉他輕聲彈唱。

  洪小喬與王梓鈞對坐著,沉默了一陣,突然問道:“你故意的吧?”

  王梓鈞一笑:“我只想展現一個真實的我出來,朋友之間,似乎不應該有所隱瞞吧。”

  “那你當我是朋友咯?”洪小喬問。

  王梓鈞反問道:“難道我們不是朋友?”

  洪小喬氣道:“就算是朋友,誰愿意見你那些破事!”

  王梓鈞聳聳肩,表示自己清白無辜。

  洪小喬默默地喝著果汁,心中也不知道是憤怒還是失落。她剛剛試著去接觸一個男人,居然直接就碰壁了。

  有一點她卻是很清楚的:家里絕對不會同意她和一個黑.道出身的男人交往。

  至于自己那個未婚夫,洪小喬承認他長得不賴,而且非常有學識才華。可兩人每次都談不到一塊兒去,她彈著自己的音樂和,而對方每一句話都離不開生意,滿嘴的銅臭味。

  洪小喬腦子里不停地拿王梓鈞和自己的未婚夫相比,最后的結果是越看王梓鈞越順眼。

  可是這個家伙居然用這種方式來拒絕我!

  一想到自己大學畢業之后,馬上就要被逼著結婚,洪小喬覺得自己的人生一片黯淡。

“因為夢見你離開我從哭泣中醒來看夜風吹過窗臺  你能否感受我的愛…”

  突然,臺上傳來熟悉的歌聲,那位民歌手與時俱進,用木吉他唱著這幾天瘋傳的歌曲。

  洪小喬聽著聽著有些癡了,忍不住問:“這歌你是為一個女孩子寫的嗎?”

  王梓鈞模棱兩可地回答:“算是吧。”

  “那你能為我唱一歌嗎?”洪小喬心情有些低落。

  王梓鈞是欺硬怕軟的性格,見洪小喬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中不忍,答應道:“好吧!”

  等那民歌手將歌唱完,王梓鈞三兩步沖上臺去。

  人們只見一個印度阿三型的青年搶過歌手的吉他,小聲地說了幾句話,就把民歌手趕下了臺。

  “他是王梓鈞!”一個客人居然認出了他。

  “真的是他!”

  “王梓鈞,我們要聽《童年》!”

  “我要聽《回旋曲》!”

  王梓鈞笑著拿起話筒,示意大家安靜:“下面這《知己》,送給我的朋友!”

  眾人一聽他要唱新歌,頓時安靜下來,翹以待。

“夜幕慢慢升起/思緒再度涌起昨日的朋友/永遠不會失去保存美好記憶/我們再度相聚熟悉的面孔/永遠沒有分離多么熟悉聲音/在我耳邊喚起曾經歡笑/也曾默默記取成長的歷程/你和我一起  成長的歷程/你和我一起”

  “只是知己嗎?”優美的歌聲,讓洪小喬心情復雜。

  看著沉醉在歌聲中的客人,臺上那個青年依舊那么耀眼,即便是他的腦袋被繃帶包成了豬頭三。

  我為什么要服從家里的安排,嫁給那個滿腦子金錢的人?

  借著微弱的光線,洪小喬低頭看著手上那人捏出的淤青,就好像是烙在上面的不滅印記。

  “哇,這個公司好大。”陳飛鵬一進海山唱片便大呼小叫起來,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馮乃歆見公司的員工都看向自己這邊,頗為窘迫地拉了拉陳飛鵬的衣服:“飛鵬,別叫了,多丟人。”

  “哦,”陳飛鵬閉上自己的嘴巴,剛走了幾步,突然指著前面大喊,“快看,是劉家昌!快去找他要簽名!”

  馮乃歆只感覺全公司的人都在看著他,捂著臉羞愧地躲到自己哥哥的背后。

  四人來到一間藝人的訓練室,王梓鈞早已在此等候多時了。

  關于編曲,王梓鈞也不是內行,昨天只是把自己大致的記憶寫下來,今天再和樂隊演練一遍,看看哪些地方需要改進。

  電子音樂剛剛起步的臺灣,各種器材的配合其實非常粗陋。上次歌唱比賽中,光輝樂隊的演奏來自于他們平時的默契,雖然優美的旋律和歌詞讓觀眾評委耳目一新,但樂器之間的配合并不能讓王梓鈞滿意。

  而這一張唱片,王梓鈞想要把一些成熟的理念展現給所有人。

  四人照著王梓鈞的編曲開始彈奏,效果果然比以前要好得多。馮乃凱和李豹對視一眼,俱都看到對方眼中的欣喜——王梓鈞的許多想法是他們根本聞所未聞的,且演奏效果出奇地好。這一張唱片做完,他們的編曲水平絕對能達到一流水準。即便是不開薪水白干,這一趟也來得值了。

  王梓鈞昨天粗略的編曲,十歌只花了半天時間,但這次為了推敲部分細節,卻足足用了三天。

  許多地方光輝樂隊的四人覺得已經非常完美了,王梓鈞卻認為不妥,讓他們一遍一遍的試驗,直到他滿意為止。

  三天之后,五人從練習室中走出的時候,一個個都成了熊貓眼,各自回家大睡一場,約定第二天開始錄歌。

  錄歌的時候,鄭鎮坤和洪小喬都來到了現場,左宏元也聞訊趕來。

  這一下輪到王梓鈞悲劇了,左宏遠是要求精益求精的大家,在王梓鈞唱時不斷地喊停。因為王梓鈞的歌聲傳到他耳朵里,那些小瑕疵被無限放大,簡直慘不忍聽。

  鄭鎮坤見這樣下去沒有效率,于是把劉家昌這個當紅鬼才叫來,讓他臨時糾正、指導王梓鈞的唱法。

  這個舉動讓王梓鈞在公司徹底出名了,還沒見哪個新人灌唱片時居然請來兩位作曲大師在一旁指導的。

  甚至私底下居然傳出王梓鈞是老板私生子的謠言!

  這樣一來,本打算一個星期錄完的唱片,整整延長到半個月。

  不過這半個月里,王梓鈞與劉家昌已經成了音樂上的知己。加上洪小喬和光輝樂隊,7個年輕人相互交流著自己在演唱、創作、編曲上的心得,每個人都收獲巨大。

  直到九十年代,一本著名音樂雜志里這樣寫道:“那是一場音樂的盛事——在這次被稱之為‘海山論劍’的聚會中,七個對音樂充滿熱愛的青年,以自己對音樂的獨到見解,完成了新舊流行樂的第一次融合。那張定名為《精忠報國》的黑膠唱片,被公認為現代華語流行音樂的開山之作,為今后二十年華語音樂的展奠定了基礎…”

  劉家昌帶著副黑框眼鏡,長得比較文靜,不過他的名號卻非常霸氣,號稱臺灣六十年代的音樂教父。但其實他的年齡并不大,今年也就剛剛滿3o歲。

  “梓鈞,你那些樂器搭配的點子是怎么想出來的?”一錄完歌,劉家昌就忍不住問了出來。這半個月里,他將自己的演唱和作曲技巧傾囊相授,也從王梓鈞那里學來了許多新的音樂理念,可以說互不相欠。但最讓劉家昌疑huo的是王梓鈞對器材搭配的獨到見解,沒有多年的積累是根本無法做到那么完美的,而王梓鈞表現出來卻似乎不是對樂器非常熟悉。

  王梓鈞自知露出了馬腳,只能把這些都歸納為自己的天賦,說道:“我從小就喜歡聽各種各樣的聲音:貓和狗走路的聲音是不一樣的,螳螂和飛蛾扇翅膀的聲音是不一樣的,這些我都能閉著眼分辨出來。同樣的,各種樂器的聲音,只要多接觸幾次,便能記住它們各自的特點,又在腦海中幻想出各種配合來。”

  劉家昌聽王梓鈞一忽悠,頓時驚為天人,還真以為自己碰到了天才,不時地嘖嘖贊嘆。

  王梓鈞暗中松了口氣,看來以后都得當天才了,不知道會不會被科學家抓去切片研究。

  與劉家昌又聊了一會兒,王梓鈞正準備離開,卻被洪小喬喊住:“你今晚有沒有時間?”

  “你有什么事嗎”王梓鈞問。

  “想請你幫個忙。”洪小喬遲疑地說。

  王梓鈞心中一跳,暗道不好,洪小喬一向說話都比較率直的,能讓她不好意思開口的話,絕對不是什么好事。

  “你說吧,能幫的我一定盡力而為。”王梓鈞硬著頭皮說。

  洪小喬轉過身背對著他,小聲地說道:“我想請你今晚去我家吃飯。”

  “上你家?這,恐怕不好吧。”王梓鈞心中的不妙感越來越強烈。

  “只是去吃頓飯而已,你怕什么?”洪小喬氣道。

  “那個,改天吧。”王梓鈞采用了拖延戰術,“剛錄完歌,整個人很疲憊,我怕在你家人面前失禮。”

  “不去也得去!”洪小喬拉著王梓鈞的手往外走,她家里逼婚已經逼到她快跳海了,聲稱等她一畢業馬上舉行婚禮。

  洪小喬還有半個多月就大學畢業了。一旦結婚,為了夫家的顏面,她必須退出“不光彩”的娛樂圈,不能唱歌、不能主持節目,只能在家里相夫教子、孝敬公婆。

  天啦,一想到這樣的日子,洪小喬就覺得自己會瘋掉。

  歷史上她倒是沒瘋,只是哭鬧著離婚了,一個人帶著孩子孤獨地度過后半生。

  本來洪小喬還只是對王梓鈞有好感,但逼婚的壓迫下,王梓鈞似乎成為唯一的人選。

  已經有戀人了,這似乎是拒婚的唯一借口。

  “喂,別拉拉扯扯的,好多人看著呢。”王梓鈞小聲提醒道。

  洪小喬轉身直視著他,斬釘截鐵地說:“你要是不去,我就沒你這個朋友。”

  王梓鈞見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不去是不行了,只好苦澀道:“上你家,總得買點見面禮吧。”

  洪小喬說:“不用了,我早就幫你買好了。”

  蒼天啊,這妖女絕對蓄謀已久!

  汽車奔馳在公路上,王梓鈞望著遠處那逐漸變得清晰的陽明山別墅區,心中說不出的別扭。洪小喬今天帶他回家的目的,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到,不外乎是拉他當擋箭牌,做戲給家里人看。

  這游戲夠幼稚的!

  洪小喬見王梓鈞一臉便秘的樣子,氣得笑:“又不是上刑場,至于那個表情嗎?”

  王梓鈞肉肉額頭說:“我頭上的線剛拆了,怕到你家里再負傷一次。”

  洪小喬看著他問道:“你就不問我今天為什么帶你回家?”

  “難不成帶回家拜見岳父岳母?”王梓鈞沒好氣道。

  洪小喬臉一紅,譏諷道:“一個高中生,誰看得上你?我可比你大三歲。”

  王梓鈞做出一副大難不死的模樣,作揖道:“謝天謝地,多謝女俠饒命。”

  “正經一點。”洪小喬被他的滑稽相逗樂了,“今天可是找你幫忙的,一會兒到家你就說是我的男朋友。”

  王梓鈞心道,果然來了。

  洪小喬好像是自言自語地說:“昨天我‘未婚夫’從美國畢業回來,今晚要來家里吃飯。我爸給我下了最后通牒,畢業之后馬上結婚。若是再不想辦法,就死定了!”

  “那人長得很難看嗎?”王梓鈞問。

  洪小喬搖頭說:“不,他長得不錯,至少不比你差。”

  “那就是人品太差?或者是對你不好?”

  洪小喬依舊搖頭:“也不是,他家教很好,而且很有風度,談吐也不俗。對我,也還算不錯。”

  “那你為什么要拒絕?”王梓鈞奇怪地問。

  “正因為他一切都很完美,所以那么疼我的爸爸和哥哥才一定要我嫁給他!”洪小喬說著說著眼睛里透著霧氣,“他們以為這是為我好,可以讓我終身幸福。可是那個人我認識五年了,最多只把他當哥哥看待。你知道嗎?他一個哈弗大學的高材生,居然把歌星看成賣唱的戲子…我們還沒訂婚呢,他媽媽就因為我主持《金曲獎》節目,找到我家來逼我辭職,好像是丟他們家的臉一樣!”

  王梓鈞默然無語,這是洪小喬的家事,他能說什么?只要有家族利益牽扯在內,政治聯姻可不是耍小孩子脾氣能夠破壞的。

  汽車進入別墅,洪小喬慢慢地走下車,心里突然害怕起來。

  “我回來了。”打開門,洪小喬小聲地說。

  “小喬回來啦,俊杰和你哥哥在書房呢,快上去陪陪…”一個穿著雍容的老太太走出來,看到洪小喬和王梓鈞親昵地站在一起,臉色瞬時就垮了下來。

  洪小喬故意摟著王梓鈞的手臂,介紹道:“媽,這就是我的男朋友王梓鈞。”

  “胡鬧!”面容慈祥的洪母突然威,居然嚇得洪小喬不敢說話。

  “媽,是不是小喬回來了?”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子從樓上下來,后面還跟著個二十來歲,戴著金邊眼鏡的男人。

  兩人男人走到客廳,看見洪小喬親昵地摟著一個陌生男人的手臂,臉上的表情瞬間變得無比精彩。

  王梓鈞臉上的表情也很精彩,因為他上輩子居然見過洪小喬的哥哥——洪建全文教基金會的會長洪龍敏(一些地方我開始用假名了,還有本書所有負面角色全部是假名,本書的正面人物也全是虛擬的。本書系胡編亂造,切勿對號入座)。

  王梓鈞記得很清楚,洪氏文化教育基金會將在五個月后設立,基金會在今后的幾十年里,對整個臺灣的藝術、文化、教育事業起著非常大的推動作用。有名的臺灣音樂、電影改革運動,背后都有它的影子。

  洪小喬的父親和大嫂相繼出來,全被洪小喬的“計謀”給鎮住了。在場的都是聰明人,根本就不用解釋,瞬間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梓鈞,這是我爸!”洪小喬拉著王梓鈞來到一個頭花白的老者面前。

  “伯父你好,我叫王梓鈞,是小喬的朋友。”王梓鈞恭敬道。

  這個叫洪建全的老人,可是在日據時期白手起家的集團公司老板,王梓鈞可沒傻到認為他真的慈眉善目、心地善良。

  洪建全看了王梓鈞一眼,輕輕地揮手說:“來者是客,坐吧。”

  老人一句話,總算是免去了王梓鈞被掃帚趕出去的厄運。

  “你好,我是小喬的未婚夫宋俊杰。”帶著金邊眼鏡的男人就像是見到朋友一樣,笑著伸過手來,“不知王先生在哪里高就?”

  “糊口而已。”王梓鈞笑笑。兩人握手的時候,他感覺到對方的手堅實而有力,再加上一副看不起自己的眼神——看來這人非常自信,甚至是自負。

  傭人將晚餐端上飯桌,眾人落座。有意無意間,王梓鈞被擠到最末尾,而洪小喬則和宋俊杰坐在一起。

  “俊杰,這次你回臺灣,是準備從政還是經商啊?”洪母問著宋俊杰,眼鏡卻看著王梓鈞。

  宋俊杰自信地笑道:“從政有我大哥就可以了,我回來是接手家里生意的。”

  洪小喬的哥哥洪龍敏接口道:“俊杰學的是企業管理,想來經商是得心應手的。”

  “有學問就好,你爸爸中學畢業,年輕時就吃了不少虧。”洪母說著似乎想起了王梓鈞,問道,“王先生是哪家大學畢業的,在做什么生意?”

  “我賣唱的。”王梓鈞喝著美味的激湯,贊不絕口。

  洪小喬的嫂子簡靜惠突然道:“我想起來了,你就是這次中視歌唱大賽的冠軍。最近公司里好多年輕人嘴里談的都是你的歌。”

  宋俊杰一臉嘲笑,再也沒和王梓鈞說過一句話,似乎那樣會降低自己的身份。

  洪小喬一見氣氛不對,對洪建全道:“爸,鄭伯伯馬上要為梓鈞一張自己的唱片呢。”

  “哦,你就是老鄭說的那個小子?他對你評價不錯啊。”洪建全比鄭振坤大十多歲,卻是難得的忘年交。

  “鄭老板錯愛而已。”王梓鈞謙虛道。

  洪建全看似隨意的問:“將來你有什么打算?”

  宋俊杰聽到老爺子的話,猛然警覺起來。洪老爺子既然問出了口,自然是對王梓鈞來了興趣。

  王梓鈞放下湯匙,笑了笑說:“臺灣的娛樂產業,還是大有可為的?”

  “哦,怎么個大有可為法?”洪建全問。

  王梓鈞指了指天花板,神秘地說道:“洪伯父,上面似乎在松綁呢。”

  “好!有見識。”洪建全拍手叫好,其他人卻聽得一頭霧水。

  王梓鈞笑了笑,這位老爺子恐怕早就聽到了什么風聲。否則做電器的他,怎么會在幾個月后突然轉行進入文化產業,而且一做幾十年,那個基金會在他重生之前都還存在。

  洪小喬一看父親的反應,心中暗喜,她一共準備了好幾套方案,包括當眾和家里人鬧翻。不過現在父親對自己的“男朋友”印象大好,那么就可以徐緩圖之了,等下再單獨和父親溝通,最好能將婚事拖他個一年半載。

  王梓鈞突然現,自己這次來大有收獲,若是能拉到洪氏基金會的投資,自己絕對會省很多時間和精力。

  不過嘛,這個基金會還要五個月才成立,時不我待啊。

  至于洪小喬的婚事,王梓鈞一點都沒有擔心,另外一個時空里,這丫頭可是把婚事生生地拖到了明年秋天呢。

  “臺灣現在賺錢最穩定的是投資實業,但我覺得做股票回報率更高。”宋俊杰開始售賣著他的想法,“我今年在美國股票市場玩過一把,小賺了幾千美元。讓我感觸最大的就是美國股市的成熟完美。相比而言,臺灣股市一會兒暴漲、一會兒暴跌,就像是一個牙牙學語的嬰兒。但這卻正是一個機會,從今年開始,臺灣加權指數已經開始慢慢回升了,只要我和龍敏大哥一起在后面…”

  王梓鈞對股票一無所知,于是去翻閱寫小說時搜集的資料,很快就被驚住了。他腦袋里居然存著從線圖…

  不過仔細一看,喜悅之情驟減:現在的臺灣股市就像個嬰兒,股價的漲跌都控制在炒家手里,那k線圖就是個屁,別人隨時可能改變。而宋俊杰的意思,就是要利用宋、洪兩家的人脈和影響力暗中坐莊,在股民的身上敲骨吸髓!

  這種事宋俊杰也不需要瞞著王梓鈞,因為圈內人早就心知肚明,圈外人知道了亦無所謂,只要不透露細節就可以。

  王梓鈞總算明白洪小喬為什么不喜歡這個人了,以宋俊杰家庭的實力,在經濟騰飛的臺灣做實業,絕對是穩賺不賠。但他為了在更短的時間賺更多的錢,居然把眼光投向了小股民的身上。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商業“精英”。

  臺灣證交所從1962年開張,那時做手與記者聯手做股票。由于信息不暢,股民都以報紙為準,結果頭一天記者寫些模糊的消息,第二天某只股票必然大漲。證券商更是胡來,自己炒股票不說,還私下放高利貸給客戶做股票。

  到1964年,政fǔ干涉股市,造成股市大狂瀉,證券公司倒閉、做手倒閉、丙種倒閉,一片慘淡。這種冷清的局面持續至今,股市一潭死水。但年初加權股指的少許回升,就讓像宋俊杰這樣嗅覺靈敏的人有了反應。

  以王梓鈞腦中的k線圖看來,現在的股市將持續長達兩個月的小高插o。到了明年,才進入真正的旺市,一年內加權指數漲了百分之八十多。當然,這不能跟臺灣8o年代的股市泡沫相比,那時加權指數從6oo點暴漲到12ooo多點,買股票已經跟中彩票沒兩樣了。

  洪母聽了宋俊杰的論調,臉上一片紅光,怎么看都覺得王梓鈞這個小歌手給自己的“女婿”提鞋都不配,開始有一句沒一句的暗諷王梓鈞。

  “王先生對現在的股市有什么見解?”宋俊杰嘴角帶著笑意問。

  王梓鈞道:“我對股市一竅不通,哪有什么見解。只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九年前的大股災就是最好的證明,宋先生可要小心翻船。”

  宋俊杰話里有話地冷笑道:“這就不需要王先生提醒了,聰明人總會從容抽身,翻船的都是些不知進退的傻子。”

  洪母插言道:“就是,經商就要有判斷力,龍敏他爸爸經歷了多少兇險?每次都是提前就抽身了。這種判斷力對只懂唱歌的人來說自然很難,但俊杰是哈佛的高材生,這點能力還是有的。”

  “媽,你說什么呢?”洪小喬越聽越不對勁,自己的母親和未婚夫一唱一和的,已經把王梓鈞逼到墻角上了。

  王梓鈞朝洪小喬笑了笑,示意她自己沒事。

  相對于洪母與宋俊杰的諷刺和奚落,洪小喬的父親和哥哥嫂嫂對王梓鈞還算正常,至少從始至終保持著應有的禮節。

  吃完飯,洪老爺子對王梓鈞說道:“你來我書房一下。”

  洪小喬一下子緊張起來,王梓鈞沖她安慰地笑了笑,跟在老爺子身后。

  洪建全的書房非常壯觀,三堵墻里全塞滿了書,從各種線裝古籍到現在的專業書籍,應有盡有。

  王梓鈞掃了一眼,現文史、宗教類的書籍還是嶄新的,幾乎沒人動過,而謀略、傳記、電子、商業書籍卻幾乎被翻爛了。

  傭人端來茶盞,是用紫砂壺泡的。

  茶水倒出,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在空氣中彌漫開來,王梓鈞贊道:“好茶!”

  洪建全笑問:“小王對茶有研究?”

  王梓鈞搖頭說:“聞著香而已,我對茶道并不懂,平時都喝白開水。”

  “不錯,年輕人敢坦然承認自己的不足,才能學到更多東西。”洪建全頷道,“你和小喬認識多久了?”

  “一個月。”王梓鈞答道。

  洪建全用碗蓋撇著漂浮的茶葉說:“不得不承認,你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年輕人。雖然你的學歷和見識不如俊杰,但若是擁有同樣的條件,我相信你的成就不會比他低。”

  這就是一種觀人的能力,老爺子縱橫一生,腦子精明無比。雖然王梓鈞在吃飯的時面在洪母和宋俊杰的夾擊下一直處于弱勢,但他卻能從容的應對,沒有任何的慌亂。這種性格與涵養,遠比精通某些專業知識更加難得。

  “洪伯父謬贊了。”王梓鈞笑道:夸完了人,該入正題了吧。

  洪建全繼續說道:“但人生來是不平等,古往今來懷才不遇者如過江之鯽。即便你比俊杰更加優秀,但這輩子你想越他幾乎是不可能的。”

  王梓鈞臉上依舊保持著微笑,點頭說:“我同意您的觀點,不過我保留自己的看法。”

  “哦,你是什么看法?”洪建全問。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王梓鈞指著茶幾上的紫砂壺,“這個壺,當年也不過是一塊泥巴,然而它卻有了今天的形狀。這世上的事情,誰說得定呢?”

  洪建全贊賞地看了王梓鈞一眼,問道:“可你現在一無所有,等你成功要多少年呢?十年,還是二十年?”

  “您認為呢?”王梓鈞反問。

  “這就要看你的選擇了。”洪建全將一張支票放在茶幾上,“收下它,你就離成功不遠了。不過你必須離小喬遠遠的。”

  王梓鈞瞥了一眼支票的數字,1oo萬元新臺幣,足夠買一套三百多平方米的豪宅了;若是用來拍電影的,可以拍十多部低成本電影。

  老爺子出手夠大方的。

  “我倒是想收下。”王梓鈞眉頭一挑,“可是您好像搞錯了,并不是我誘拐了你的女兒,而是你們在逼她跳入火坑。”

  洪建全眼中閃過厲色,沉聲道:“1oo萬元不少了,年輕人要知道進退!”

  王梓鈞卻沒被他一身的威嚴嚇住,從容地說道:“老實給您說吧,我另有女朋友了。我和小喬只是普通的朋友而已,剩下的,您老是聰明人,不需要我再來多說。”說完,王梓鈞站起身來告辭。

  洪建全靠在藤編沙上,眼睛盯著茶幾上的支票,想起這些天女兒愁眉不展,心中突然升起一種乏力感:難道真是我錯了?

  ___昨晚說修改前面章節,誰知道躺一會兒就睡著了。今晚有一個朋友聚會,可能會晚更。

  當晚從洪小喬家離開,王梓鈞打電話到劉兆玄那里詢問了一下協會的進展,得到的答案令人欣喜。

  香港那邊已經邀請到金庸、梁羽生、倪匡等人入會,在前期工作做好了之后,金庸將親自撰文在《明報》公布這一消息。而臺灣這邊,《武藝》等專業雜志會在這一期共同刊文,邀請廣大小說家參加協會成立大會。

  經過古龍的推薦,于東樓獲得了協會秘書長一職,來銜接三個副理事長與理事長之間的事務。

  王梓鈞曾答應于東樓兩個月內投入資金,共同組建出版社,現在只有一個月的時間了,唱片利潤分紅看來是等不及了。

  宋俊杰關于投資股票的話,讓王梓鈞看到了短期內積累資金的希望。股票他不是很懂,但有了重生前搜集的資料,只要小心操作,不引起莊家的注意,賺幾十萬小錢還是可以的。

  只是他現在卻沒有啟動資金。

  思來想去,王梓鈞第二天一大早就找到了鄭振坤。

  “什么?借1oo萬?”鄭振坤問道,“你要這些錢有什么急用嗎?”

  王梓鈞點頭說:“對,我準備和朋友投資開一家出版社。”

  只要和鄭振坤沒有利益沖突,以他的豪爽,一定能夠借到的。當初劉家昌剛到海山唱片公司,還沒有展露多少才華,因為要躲兵役去求鄭振坤幫忙。劉家昌剛剛開口,鄭振坤二話不說,直接幫劉家昌辦妥了出國的一切手續。

  鄭振坤詫異道:“現在出版業可是不景氣啊,我一個老朋友的出版社都準備關門了,你怎么會想到做出版?”

  “個人愛好而已,”王梓鈞道,“我保證兩個月之內把錢還上,利息就按現在銀行的標準算。若是還不上,這次的唱片收益我全部放棄,并且義務為海山公司打工一年。”

  鄭振坤被他逗樂了,笑道:“不是利息的問題,我是怕你吃虧。專心唱歌有什么不好?以你的才華和我的運作,你賺的錢絕對比那什么破出版社要多,而且還沒有什么風險。請相信我的眼光,這張唱片售以后,你至少能拿到三五十萬的分紅。”

  “鄭總,具體的原因我不能說,這是商業秘密。不過我也相信自己的眼光。”王梓鈞誠懇地說。

  “你呀,好高騖遠!”鄭振坤抽了一口雪茄,“等一下去找我的秘書給你,算我私人借款。我倒要看看你會折騰成什么樣子。給我干一年的白活,我可是賺大了。”

  “多謝鄭總。”王梓鈞笑道,“不過這次恐怕要讓您失望了。”

  “看你這個樣子,我就想起自己年輕的時候。人要吃夠了虧才會真正的安穩下來。”鄭振坤話語一轉,童心未泯地對王梓鈞眨眨眼睛,“聽說昨天你去小喬家了?”

  王梓鈞苦笑:“您消息夠靈通的。”

  “昨晚建全老哥打電話來問了你的情況。”鄭振坤滅了雪茄,“宋家那小子我見過幾次,經商確實是個人才,不過我不怎么喜歡。我倒是tǐng看好你和小喬的。”

  “鄭總你就別亂點鴛鴦譜了,我已經有女朋友了。”王梓鈞無語道,這位鄭老板都快五十歲了,說話總是口無遮攔。

  鄭振坤感嘆道:“那真是可惜了,小喬這孩子我是看著長大的,嫁進宋家絕對是個錯誤。”

  王梓鈞沉默不語,這種事情真沒他說話的份。

  王梓鈞領了錢,謹慎起見,換了幾輛計程車才來到交易所。

  這時的臺灣股市早上9點鐘開盤,中午12點就結束,只有3個小時的交易時間。

  王梓鈞按照資料上的記載,將1oo萬全部換成國華、華隆、華夏、中紡、臺玻等幾家的股票。短線操作他不會,就坐等著一個月以后全部出手。

  見手里1oo萬瞬間就花光了,王梓鈞心里空蕩蕩的,雖然明知道這些股票會漲,但仍忐忑不安。

  看來自己天生就不是投機倒把的料,等撈完這一把,還是老老實實地唱歌拍電影吧。

  買了一包煙,王梓鈞游蕩在臺北街頭,突然間有種無所事事的感覺,腦子里考慮這今后該如何展。

  經過一家書店的時候,現店門口居然圍著二三十人。

  只聽其中一人質問道:“老板,到底是為什么這一期的《武藝》現在還沒有到貨!”

  “是啊,《武林風》昨天就該出刊的,你這里居然沒有,你還想不想做生意!”另一人附和道。

  “我還等著看楚留香呢,再不去進貨,我把你的店砸了!”

  各種聲討的聲音引起了王梓鈞的興趣,netbsp;一個身材有些臃腫的男人從店里擠出來,滿臉苦澀地說:“不是我不進貨,這一期的期刊全部推遲了行日期,我想賣也賣不了啊。”

  老板的話頓時招來眾人一陣責罵,突然老板喊道:“來啦,來啦!快讓讓!”

  大家一聽貨到,也顧不得罵人了,紛紛讓開一條道。

  只見一輛貨車開來,搬運工人從貨箱里砸出幾捆印刷品。

  “都有都有,大家排好隊,我先點貨。”老板忙得一頭汗水,好不容易把貨點完,才開封賣書。

  王梓鈞看著那很快排好的隊伍,心中感嘆:多么狂熱的迷啊!

  第一個買到雜志的是個中年男人,他喜滋滋地接過還著墨香的《武藝》雜志,映入眼中的是一行大字——亞洲文化展研究會將于7月2o日正式成立!

  亞洲文化展研究會?這是什么東西!

  不僅是《武藝》,所有的雜志,封面上都印著一模一樣的大紅字。

  買到書的人都忍不住好奇,就蹲在書店門口看了起來。然后他們現,每本雜志這一期都變厚了,整整十頁全彩特別版,詳細報道著協會的宗旨、框架等基本信息。

  那些沒買到雜志的已經等不及了,紛紛要求其他人念出來。

  “快看這里:現已有多位亞洲知名小說作家決定加入本會,包括金庸、梁羽生、臥龍生、諸葛青云…咦,這個孔宣是誰?難道是香港那邊的新作家?”

  看過《武藝》雜志的讀者紛紛鄙視:“你居然連孔宣都不知道,《大唐雙龍傳》的作者啊!”

  “《大唐雙龍傳》?我好像聽我朋友說過,很好看嗎?”

  “寇仲、徐子陵啊,還問我好不好看,告訴你,比楚留香都好看!”

  “哪有楚留香好看,古龍的小說才是最好看的。徐子陵、寇仲有楚留香瀟灑嗎?”

  “錯了,錯了,都沒有臥龍生的《玉手點將錄》好看。我為了看6文飛,從早上就來排隊了。”

  “6文飛武功不好,《十二神龍十二釵》里面的武功,刷刷刷刷…全得死!”

  王梓鈞看著吵成一團的書迷,很想上去提醒一句:大家,歪樓了!

  “都別爭了!”一個十多歲的少年突然爬到柜臺上大喊,“快看這里:本會現征集會徽,要求醒目、簡潔、大氣,至7月15日截止,獲選者將得到5ooo元現金獎勵,并免費贈送會刊《武魂》創刊號一本,上有2o位名家簽名!”

  此言一出,書店里頓時沸騰了。

  “哪里,在哪一頁!”

  “在這里,我找到了,彩色頁最后一行!”

  “誰會畫畫?我們一起做。”

  看到這一幕,王梓鈞得意地笑了,這種帶動普通讀者積極性、擴大協會影響的點子,在后世早就用爛了,可放在這時還是tǐng有用的。

  今天曠工三更。

  王梓鈞到古龍那里呆了一下午,與古龍、于東樓談論一些關于會刊的問題。花了一下午的時間寫了兩萬字《大唐雙龍傳》的稿子,讓古龍轉交雜志社,才心情愉悅地回到學校。

  “梓鈞,快走,要出大事了。”剛回到宿舍,就看見胖子孫希弼慌慌張張地準備著東西。

  王梓鈞走過去問:“出什么大事了?”

  “明天美國和日本要正式簽訂文書,把整個琉球群島(包括釣魚臺)移交給日本。現在我姐他們正在開會,準備明天大游行!”孫希弼急匆匆地說,“今晚我就過去準備標語啊這些,跟我一起去吧。”

  王梓鈞被他稀里糊涂地拉出宿舍,才問道:“你們游行經過批準了嗎?”

  “批準了,蔣院長(蔣經國)親自批準的。”孫希弼催促道,“放心,絕對是合法的。”

  “你等一下,我先去打個電話。”王梓鈞說完跑到宿舍樓下的電話機前,撥通了鄭振坤的電話。

  電話那頭傳來鄭振坤的笑聲:“怎么,才一天的時間,就準備還我那1oo萬了?”

  “不是,鄭總,你聽我說。”王梓鈞急道,“臺大的學生明天要保釣大游行!”

  “你說什么?你確定?”鄭振坤嚴肅地問。

  “是真的,蔣院長特批的。”王梓鈞說著進入正題,“你看我們的唱片能不能在五天內全面行,這可是個大好機會啊。”

  鄭振坤道:“你是說借這場愛國的東風?”

  “是啊,我們的專輯叫《精忠報國》,一定要把兩愛國歌曲作為主打。然后以忠黨愛國、維護祖國領土完整為噱頭,一定會大火特火的。”王梓鈞說道。

  “你讓我想想。”鄭振坤的聲音在電話里停頓了一下,立即說道,“我馬上讓手下的員工加快進度。你要隨時關注游行的情況,不過別把自己牽扯進去。我再去問問上面的人,疏通一下關節。如果可行的話,就照你的想法做。如果有問題,恐怕這張唱片我們得緩兩個月再了。”

  “行,我會隨時關注情況的。”王梓鈞想了想說,“鄭總,我們可以讓人復印幾千份《精忠報國》和《中國人》的歌詞,明天是個免費宣傳的機會。”

  “好,不過要不要,明天見機行事。你那邊要小心,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就報我的名字。”說完,鄭振坤就把電話掛了。

  王梓鈞舒了口氣,心想:我是不是有些卑鄙?居然利用同胞的拳拳愛國之心來推廣我的唱片!

  一路上孫希弼飛快地催促著計程車加,兩人很快就到了臺大外的一間公寓。公寓里“臺大學生保衛釣魚臺委員會”剛剛開完會。

  “姐,這就是我同學王梓鈞。”孫希弼把王梓鈞帶到一個皮膚細膩,但體型卻有些微胖的女生面前,“這是我姐孫希憐。”

  王梓鈞與公寓里二十多個大學生一一握手。從他們的眼神與表情中,王梓鈞能看到一種屈辱、憤慨和熱血,沒有任何的言語交流,王梓鈞就已經被他們身上的情緒所感染。

  這二十多人里,王梓鈞居然見到了一個熟人——馬英九。

  開完大會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了,大家都餓得饑腸轆轆。

  有人下樓去買來一大箱生力面(方便面),卻被幾個激進分子給砸了:“抵制日貨,不準吃日本的垃圾面!”

  “抵制日貨!”

  “抵制日貨!”

  很快,那一大箱方便面全成了大家泄的對象。

  生力面是日清公司和臺灣一家食品公司合作推出的,也是目前臺灣市面上唯一的方便面,不過因為是日本風味,賣得不是很好。王梓鈞突然想,或許可以投資給姐姐辦一個方便面廠,宣傳語就叫“中國人自己的方便面”。

  泄一通,大家也沒有心思吃東西了,都餓著肚子開始寫標語。每人拿出來各自準備的白紙、廢舊報紙,甚至是家里偷出來的netg單,在上面用mao筆書寫著大字。

  一個叫王曉波的臺大研究生獨自起草《對日抗議書》和《對美抗議書》,寫好之后,讓一個mao筆字寫得最好的本科生抄一遍。

  那個叫陳安西的學生先是在一張白紙上寫,大家覺得不太正式。于是有人去文化用品店尋找,最終買了兩張結婚簽名薄,把封皮拿掉后,就在中間的空白部分寫上兩份抗議書。

  一個個黑色的mao筆字烙在那大紅色的精美紙張上,果然有點國際化外交書的味道。抗議書寫完后,又寫了一份《告全國同胞書》,結尾是——國亡了,同胞起來呀!

  王梓鈞讀著上面的文字,竟有種想哭的沖動。

  寫完標語,大家開始分頭行動。

  王梓鈞、孫希弼和那個叫做王曉波的臺大研究生一組,負責鼓動其中一棟宿舍樓的學生參加游行。

  動員行動開始非常順利,王曉波進入一間宿舍后,只說幾句話,立即就得到了呼應。那些學生自得跟在后面,幫著做其他人的動員工作。

  不過大家的行動很快就遇到了阻力,一個教官將王梓鈞等人堵在一間宿舍里,語重心長地說:“馬上期末考了,大家還是讀書吧,好好的準備考試。我看游行的人數夠了,其他人就不必去了!”

  孫希弼怒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游行人數怎么會夠,我看釣魚島一天不收回來,游行的人數就永遠不夠!”

  “對,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所有人一起大喊。

  那教官嘴net動了動,終于還是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

  又動員了幾個宿舍之后,一群教官走進來,其中一人指著王曉波的腦袋,用囂張至極的威脅語氣說:“剛從軍方傳過來的消息,明天一定不能去!上面已經有了指示,明天誰主張游行就逮捕誰!”

  這話威力極大,頓時震住了絕大部分的人。

  被逮捕了就是直接關綠島監獄的份,那里可不是人呆的地方。

  王梓鈞暗中觀察著眾人,只見人人都憋著滿腔的怒火,卻畏于壓力不敢說話。孫希弼這個剛才還吼得起勁的胖子,現在已經駭得額頭流汗。

  宿舍樓里一片死寂,彼此都能聽到對方心跳和呼吸的聲音。

  “報告教官,我主張游行,請逮捕我!”終于,一個學生推開身前的人擠了出來。

  王梓鈞記得,此人叫做杜學域,是個留學臺灣的韓國華僑。

  “報告教官,我主張游行,請逮捕我!”

  “報告教官,我主張游行,請逮捕我!”

  有了一個人出頭,所有人都站了出來。

  所有人往前走了一步,就像一堵偉岸的城墻,把一眾教官逼得不斷后退。

  本章所有人名,除了某位來自龍空的路人甲,全部都是真名。

  向保釣人士致敬!

  當天晚上,沒有住學校宿舍的人全都搬到了外面幾間小公寓。

  在撥打電話后,不斷地有人加入進來。直到晚上12點,幾間小公寓已經擠進了七八十人,橫七豎八地躺了一地,也不分男女了,人挨著人,打著地鋪睡在一起。

  可是憤怒與亢奮之下,幾乎沒人能睡著,于是就開始討論著明天的游行。有人說如果遇到軍隊zhen壓該怎么辦,有人說如果他們真被關進綠島家人肯定會很傷心,有人還說期末考試結束后要開船去駐守釣魚島…

  六月的天氣,到了凌晨依然沒有退涼,兩臺電扇吹著可憐的細風,所有人都被汗水打濕了衣kù。

  王梓鈞枕著自己的手腕,眼睛瞪瞪地看著天花板,心中被一種悲壯的情緒填滿。

  上輩子父母在初中出車禍去世以后,他和年邁的奶奶相依為命,直到上大學,奶奶也去了。

  他一直沒什么追求。賺錢?不餓死就行。人生理想?當導演算是半個吧,那也只是一種情感的寄托。

  感情似乎要看得重一些,與朋友交往他寧愿吃一些虧,也要盡量避免矛盾摩擦。愛情也是盡量維持,所以當呂珂背叛他后,他才會那么憤怒。只是當時他已經厭倦了,就算讓對方聲名狼藉又如何,自己也不能恢復成原來的模樣。

  這一世呢?父親、哥哥、姐姐,還有僅相處過幾天的大嫂,都是他的親人,他應該負起自己的一份責任。

  只是再大一些的追求,可就真的沒什么了。

  此刻躺在一群熱血青年中間,王梓鈞感覺自己體內某一塊血肉正在燃燒。似乎,除了賺錢之外,他還應該在這個世界做一些什么!

  “明天該唱什么鼓舞斗志的歌呢?”黑暗中,有人問。

  另一人回答:“抗戰歌曲是不允許唱的,唱《綠島小夜曲》吧,歌頌我們美麗的臺灣。”

  “不行,《綠島小夜曲》太柔軟了,我們要唱激斗志的豪邁歌曲。”

  “梓鈞,你專門為游行寫一歌吧!”不遠處,孫希弼突然說道。

  “這里有人會寫歌嗎?”有人問。

  孫希弼自豪地答道:“當然會,梓鈞是這次中視歌唱大賽的冠軍,他唱的歌全是自己寫的。”

  “我想起來了,先前忙著游行的事情居然沒認出來!”馬英九起來開了燈,找來紙筆說,“大歌星,現在能創作出一嗎?”

  “我想想。”王梓鈞接過紙筆,想了一會兒,動筆畫著譜子,周圍的人都圍了過來。

  寫完之后,馬英九看了歌詞,喜道:“好詞,可我們不懂看不懂曲譜,你先唱一遍吧。”

  王梓鈞看了看馬英九,此時的小馬真是個帥哥啊,細皮嫩肉,清秀無比,放在基情四射的后世,絕對會被人認為是受受。

  “這歌的名字叫《》。”王梓鈞盤腿坐著,開始開口唱起來:

“沉默不是懦弱忍耐不是麻木儒家的傳統思想帶領我們的腳步八年艱苦的抗戰證實我艱毅的民族不到最后的關頭決不輕言戰斗同胞受苦河山待復我會牢牢記住我不管生在哪里不論死在何處誓做中國魂統一中華完整國土  當王梓鈞唱到第二遍的時候,其他人已經開始輕輕地跟著唱起來。一遍接一遍地唱下去,有人唱得輕聲嗚咽,有人唱得豪氣頓生。但無可否認,這歌在這個奇妙的時刻唱起,有了一種奇妙的作用,它感動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十年后,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在場的幾十人,有一大半將成為政治、文化、科技、商界的精英,這個夜晚,將是他們人生中最重要的回憶之一。

  “我提議,這歌可以成為保釣會的會歌!”王曉波突然道。(王曉波,日后的臺大哲學系教授,島內“統派”代表人物。)

  “我贊成。”馬英九舉手道。

  “我也贊成!”

  “我也贊成!”

  王梓鈞笑了,這或許是他來到這個時代后,所做過的最有意義的事情。

  當天晚上,學生們一遍又一遍的唱著歌,除了《》,唱得最多的是岳飛的《滿江紅》。公寓的其他住戶接連被歌聲吵醒,在知道他們是臺大保釣學生之后,便無言地各自回去了,沒有任何人抗議。

  人們在歌聲中不知不覺地睡去,又在響亮的鬧鐘聲里醒來。

  今天天氣很好,不冷不熱,偶爾還吹起一陣微風,是個游行的好天氣。

  王梓鈞跟隨著眾人在臺大集合,學校估計怕是大家沿途鬧事,居然還派了巴士來接送。無奈聚集的人數太多,起碼有一兩千人,車根本不夠裝。

  游行的第一站是美國大使館,有經濟條件的紛紛表示自己出錢坐車去。

  只見浩浩蕩蕩的車隊從臺大出,一路上其他車輛紛紛讓道。

  到達美國大使館之后,王梓鈞下車打出自己寫的標語,是撕公寓netg單寫的——“日本人滾出釣魚島!!!”

  “抗議!”

  “美國無權把釣魚島移交給日本!”

  “中華民族萬歲!”

  很快,學生代表組成的安全隊和政fǔ的軍警開始維持躁動的游行隊伍。

  只見一個學生跳上花臺,手中拿著擴音器,念起了用結婚簽名薄寫成的《對美抗議書》:“…釣魚島自古就是中國的領土,釣魚島上至今還居住著中國的漁民。美國無權也不可以把中國的領土隨便給別國!你們今日的行為,以后將自食苦果…日本領土擴張后,軍國主義會再度復活,美國人民會因為你們今天的決定而付出慘痛的代價…”

  大使館緊閉的大門終于打開,幾個西裝革履的美國官員走出來,開始和學生代表交涉。

  那張結婚簽名薄寫成的抗議書,在念完之后整齊地折疊起來,交到美國大使的手里。

  美國大使接過抗議書,看了下它的紙張材質,用流利的漢語幽默地說道:“我想這恐怕是我收到的最特別的外交書函。”

  “我希望這樣的書函永遠不要出現!”遞交抗議書的學生說。

  美國大使聳聳肩道:“對此我也無能為力。”

  遞交抗議書后,一千多人的隊伍舉著各種標語,浩浩蕩蕩地朝日本大使館行去,開始了真正的游行。

“八年艱苦的抗戰證實我艱毅的民族不到最后的關頭決不輕言戰斗統一中華完整國土  口號喊累了,便由王梓鈞領唱,昨晚那幾十人一起低唱著《》。低沉的歌聲匯成豪壯的怒吼,亦成了游行的集結號,路上不斷有人加入他們的隊伍。

  告訴大家一個不好的消息:本書下周下新書榜。

  回一下書友的意見:

  1,有人說本書沒臺灣的味道。不一定非要說臺灣腔才有臺灣問道,我寫的是197o年代的臺灣,那時臺灣(北方)主流是南下的大6人,除了說國語外,什么四川話、河北話、陜西話、東北話…五花八門,應有竟有,什么叫有臺灣味道?

  2,有人說章節跳躍性大。呃,再次表示道歉,前幾章煩心事多,而且思考時間不夠,一直說修改,但一直沒抽出時間。另外,我一直是做編輯、文案之類的工作,習慣性的把所有多余文字全部刪除,保留有意義的簡潔文字,說我水的朋友,我冤枉啊。

  游行隊伍從美國大使館走到日本大使館,一路喊著口號,唱著愛國歌曲,足足行進了兩個小時。

  除了少數知識分子外,大多數市民都只是觀望,這年頭隨意游行集會是要獲罪的。也有一些小商販自地送來飲水和食物,以表達自己的心意。最牛的一人送來幾十個鐵皮喇叭,在游行隊伍里到處分。

  路邊上,兩人穿著大學生服的年輕人正望著這一切。

  “習田,真的要動手嗎?這樣做組織會很被動的。”其中一人小聲地問道。

  那個叫做習田的年輕人沉聲道:“佐助君,請振奮起來吧。日本chi軍從來不怕犧牲,我們的困難只是暫時的。”

  佐助說:“不,我并不是怕犧牲,而是反感無謂的犧牲。去年劫持客機的命令,完全就是一個錯誤,它讓我們過早的暴露出來了。”

  “佐助君,你錯了。”習田糾正說,“去年的劫機事件證實了我們的能力,也證實了聯合chi軍和chi軍派的軟弱,只有我們才是真正的國際主義戰士!現在是關鍵時刻,如果可以冒充右yi分子在臺造成混亂,就能離間臺美日三方面的關系。也可以激起臺灣島內的民族情緒,從而讓自民黨的施政策略擱淺,然后社會黨和日共就會趁機難。這樣就離我們的革命目標更近一步了…”

  佐助看著紅光滿面的習田,搖頭嘆息:“習田,你想得太完美、太天真了。你所描繪的情況根本不可能出現的。”

  “不管能不能成功,我都要試試看。”習田堅定地說,然后裝成學生的模樣混進游行隊伍,舉手高喊,“中華民g萬歲!”

  游行的隊伍停留在日本大使館前,學生代表拿著擴音器宣讀《對日抗議書》,直到抗議書念完,大使館依舊緊閉著大門。

  游行的學生憤怒了,開始有人抓起石塊砸大使館的玻璃,治安隊趕緊上來勸阻。

  “怒沖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王梓鈞深處在隊伍之中,跟隨周圍的同伴一起高唱著《滿江紅》,唱著唱著,喉嚨就哽咽起來。要說,他一直表現都是個很理性的人,卻常常在某些時候變得感情用事。

  “中華民族萬歲!”

  “J總統萬歲!”

  鄭振坤站在一家酒店的樓頂,一邊抽著雪茄,一邊觀察著事態的變化。

  一輛黑色的轎車緩緩駛來,停留在遠處的街口。

  車內后座上,一個剃著光頭的老人透過玻璃,默默地看著這一幕。

  “建豐啊,民心可用,但也要可控,不能讓某些人利用了。”老人告誡身邊的中年人道。

  那中年人點頭說:“父親教訓得是。”

  “你想做的事情,放心地去做,不要畏畏尾!”

  “我會做好的。”

  兩人對話的過程中,只見游行隊伍一個青年突然跳上車頂,就像是樂隊指揮一樣揮著手,口中唱道:“…我不管生在哪里,,不論死在何處,誓做中國魂,,,統一中華完整國土…”

  雄壯的歌聲傳到車里,老人突然一笑,說道:“這個年輕人,歌唱得還是不錯地。”

  習田和佐助混在游行的人群中,他們將一個書包交給身邊的大學生,說道:“同學,麻煩你幫我拿一下,我要去上個廁所。”

  “行,你們快去快回。”那人笑著將書包掛在自己肩上,渾沒感覺到危險的來臨。

  習田和佐助慢慢往人群外退出,走進原處一家冷飲店中,等待著那“書包”的爆炸。

  等了近五分鐘,兩人預想中的爆炸聲卻沒有傳來。

  佐助小聲問:“那東西你在哪里買的?”

  習田急道:“我找本地幫派買的材料,自己制作的,可能是計時器出故障了。”

  “計劃撤銷吧。”佐助說,“快去把書包要回來,別被現了。”

  “只有這樣了。”習田買了一包冷飲,和佐助漸漸地走了回去。

  “同學,真是謝謝你,來吃一根冰棍。”回到原處,佐助討過書包笑著說。

  習田正準備離開,卻見一個青年站在車頂指揮著,無數人跟著他一起高唱著愛國歌曲。

  這人就是他們的學生領袖吧,習田心想。

  鬼使神差中,習田退到一輛汽車后面,摸出身上那把自制手槍,悄悄地瞄準那個唱歌的青年。

  “嘭!”

  一聲槍響,車頂上那個青年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

  隔王梓鈞最近的學生,很快就現他背上開始冒出鮮血,紛紛大喊:“有人中槍了!”

  那槍聲夾雜在雄壯的歌聲中,并不是非常明顯,大家都不知道是從哪里打來的。

  佐助心中一驚,知道是習田忍不住動手了,他立即大喊道:“警察開槍打人了,大家快跑啊!”

  “轟!”原本還有秩序的游行隊伍突然亂起來,有些膽小的更是慌不擇路地逃跑,但更多人則是憤怒地朝王梓鈞圍過去。

  王梓鈞只覺得背上一痛,就像是被蚊子叮了一口。

  這是重生以來第幾次受傷了?王梓鈞突然想到這個問題,哪個穿越者有我這么慘!

  資料里沒說這次游行會有人開槍啊!

  我死不了吧?我一定不會死!我是穿越者,我永遠不會死的!

  王梓鈞撐著身體勉強站著,感覺呼吸有些困難,胸口火辣辣地痛。他四下一掃,朦朧中看見遠處一個年輕人正慌忙地后退。暗中沖出十多個便衣大漢,突然撲出來將那人按在地上。

  “噗!”王梓鈞嘴里突然吐出一口血沫,然后猛地往后倒去,落在人群中,徹底失去了意識。

  遠處那輛車很快被七八個大漢圍起來。

  車中,老人面色冷靜如水,卻讓副駕駛室里那個穿著中山裝的男子心中mao。天啦,居然在總統眼皮子底下生這種事情,看來自己的官算是當到頭了。

  “回去。”老人冷冷地說道。

  轎車緩緩地動,悄無聲息地離開,但整個臺灣接下來的三個月,卻刮起了劇烈的風暴。

  大6、日本、美國、蘇聯、歐洲…無數情報人員受了無妄之災。

  一天以后。

  一個身著軍服的將官來到老人面前,遞上一分材料:“報告總統,那兩個兇手已經確定了是日本人。但無論怎么審訊,他們都咬死自己是自民黨的情報員。”

  “不用問了,肯定是自民黨的對手做的。”老人拿起資料隨便翻了一下,問道,“那個中槍的學生調查清楚沒有?”

  “已經查清了。中槍的學生叫做王梓鈞,不是臺大的學生,而是恒毅高中高三2班的插班生。民國四十二年出生于中和鄉,父親是軍官,現在理為生,母親是小學教員,已于四年前去世。他有一個大哥叫王梓榮,曾做過竹聯幫豹堂堂主,有一個姐姐王梓蕓,現在是紡織廠的女工…”

  “你說他以前是幫會中人?”老人問道。

  “是的,王梓鈞曾是竹聯幫的戰斗成員,不過已于兩個月前退出幫會。恒毅高中的校長和學生對他評價都不錯,一個月前他參加中視歌唱大賽,獲得冠軍,現在簽約海山唱片公司,準備出一張叫做《精忠報國》的唱片…”

  “幫會…精忠報國…”

  省立臺北醫院。

  手術室外的過道上,擠滿了前來看望的學生。一些原本沒有參加游行的人,聽到消息后,也都趕來為王梓鈞祈禱。

  當然,也有相當一部分人把怒火轉移到日本人身上。日本大使館的窗玻璃已經全碎了,軍警們幫著追查還有可能出現的兇手,也顧不得去阻攔學生們的泄行為。

  廣播臺與電視臺的記者在得到上面認可后,當即派記者前來。緊接著是中國時報、聯合報、東方日報(臺灣日報前身)、臺中日報等一系列本地報紙,派出的記者把醫院堵得水泄不通。

  美聯社、法新社等外國通訊社本來將焦點聚集在東京的美日簽約儀式上,但在得到槍擊消息后,也立即組織記者前來。

  洪小喬聞訊一刻不停地趕來,卻在樓下擠不進去,急得心焦火燎。

  “別著急,那小子命硬得很。”鄭振坤走到洪小喬身邊,輕輕拍著她的肩頭安慰道。

  時間一點點過去,卻不見里面有任何消息傳出來。

  不久,當局派來警察維持秩序,將里面的人都勸說出來,聚集到醫院樓下,又在門口拉了一條警戒線。

  “嘎…”一輛計程車緊急地停下,車門打開后,一個老人飛快地從車里沖出來,他后面還跟著一個年輕的女人。

  正是王梓鈞的父親和姐姐。

  “你不能進去!”警察把焦急的王賢致攔下。

  王賢致怒道:“我兒子在里面,你們攔著我做什么?”

  警察一怔,小心翼翼地問:“你的兒子是?”

  “王梓鈞!”

  “麻煩你稍等,我向上頭請示一下。”警察不敢怠慢。

  鄭振坤走過來說道:“王老哥你別急,不會有什么問題的。”

  王賢致回頭一看,卻是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男人,疑huo道:“你是?”

  “我是梓鈞的老板。”鄭振坤道。

  “你就是鄭老板,多虧你打電話來,謝謝你,謝謝你!”王梓蕓拉著鄭振坤的手鞠躬感謝。

  這時剛才那警察回來說:“上面有命令,只有直系親屬才能進去。”

  “我是他姐姐。”王梓蕓說道。

  王賢致父女倆兩人通過警戒線后,洪小喬也想進去,那警察攔住問道:“你也是他姐姐?”

  洪小喬想也沒想就說:“我是他女朋友!”

  “不行,只能是直系親屬。”警察板著臉說。

  王賢致父女倆在警員的陪同下守在手術室外,焦急地等了十多分鐘,手術室的門終于打開。

  “醫生,我弟弟怎么樣了?”王梓蕓急忙問道。

  醫生摘下口罩說:“手術非常順利。病人肺部被擊傷,不過幸運的是,由于手槍威力不大,并沒有造成肺部穿孔。”

  “呼。”王賢致長舒了一口氣,隨即激動地說,“謝謝醫生,謝謝醫生!”

  消息傳到樓下,頓時引來一片歡呼沸騰。

  鄭振坤臉上露出笑容,對身邊的秘書交代道:“立即重新去做宣傳資料,就以‘民族英雄’為賣點,我三天以后要看到唱片在全臺灣售。”

  “是,老板,我馬上去辦。”

  聽到王梓鈞脫離危險后,一些人選擇了離開,大概還有一百多人站在樓下等他醒來。

  記者們經過允許進入醫院大樓,卻無法采訪到傷者,只能問主刀醫生一些具體情況。

  “你采訪我可是問對人了,我和梓鈞是同宿舍的同學…他當然很愛國,我們平時說起釣魚島的事情,梓鈞總是特別的憤慨。”孫希弼面對幾個記者開始胡吹了,“就拿昨天來說吧,游行的消息是我告訴他的,當時我們就決定了一定要為保護釣魚島盡自己的一份力量,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我就恨為什么中槍的不是我,作為中華民族的一份子,絕不畏懼帝國主義子彈…”

  三重埔,林清霞家中。

  林清霞咬著筆桿子,呆呆地望著窗外翠綠的樹葉,心煩意亂。

  為什么總是忘不掉那個人?

  他現在是大歌星了,又怎么看得上你這個黃mao丫頭?那個才華橫溢的神秘女郎,才是他真正的良配。

  可是,林清霞一想起妹妹的話就心痛得難受——姐,我今天見到那個可惡的家伙和洪小喬一起吃晚飯,還有說有笑的,難怪他出名之后就不來找我們玩了!哼,那個洪小喬也不是什么好女人,狐貍精一個,真是一對奸夫吟fù!

  “喵…”一只貓從窗外的樹上跳進來,落在林清霞的作業本上,猛地把她從思緒中驚醒,外面傳來母親斥責的聲音:“麗霞,別看電視了。還有一個星期就期末考了,快去復習!”

  “媽,那些功課我都會了,考試有什么難的?”林麗霞不耐煩道。

  “新聞有什么好看的,快去寫作業。”

  “哎呀,我知道…啊,姐,你快出來!”林麗霞突然驚叫道。

  林清霞正和那只貓咪玩著瞪眼的游戲,渾身慵懶不想動彈。

  突聽林麗霞喊道:“姐,那個家伙中槍了!王梓鈞中槍了,現在躺在醫院里。”

  “什么?”林清霞猛地站起來,把桌上的貓嚇了一跳。

  “又有誰中槍了?”林父戴上眼鏡從書房走出來。

  “…今日上午1o點o7分,日本大使館前生槍擊事件…正在高唱愛國歌曲的保釣學生王梓鈞遭到某國右yi分子槍擊,目前還在昏迷之中…”

  電視畫面上是無數學生在樓下等候手術消息的畫面,緊接著是截取的幾段采訪,包括主刀醫生和王梓鈞的父親、姐姐,還有孫胖子的。

  “欺人太甚!美國人欺人太甚!日本人無恥之尤!”軍人出身的林父看了新聞拍著桌子大罵道。

  林母看著電視上王梓鈞的證件照片,感嘆道:“哎喲,這不是上次那個冠軍嗎?這么俊的一個小伙子,怎么就被人用槍打了呢?”

  坐在沙上呆呆看著電視的林清霞突然站起來往外跑,林麗霞急忙問道:“姐,你去哪兒啊?”

  “去醫院!”門外傳來林清霞的聲音,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等等我,我也要去!”林麗霞穿著拖鞋追了上去。

  林父林母搞不清狀況,連忙喊兒子跟在兩姐妹后面。

  新聞播完后,往常的娛樂節目取消了,一個光頭老人當著諸國記者的面,斬釘截鐵地說:“寸土片石,絕不讓步!”

  嗯,這幾章是在給主角賺政治資本,不然以后真不好混。

  歷史上老蔣并未召開什么新聞布會,只讓自己的秘書傳達了“寸土片石,絕不讓步”八個字。不過小說里的槍擊事件是在打他的臉,不親自出面恐怕是不行的。

  王梓鈞睜眼醒來,看到的是父親和姐姐疲憊而焦急的臉,就如同剛剛重生到這個世界時一樣。

  “你別動,也別多說話,醫生說你傷了肺部。”王梓蕓按住他的肩頭說。

  “水。”王梓鈞說話的聲音有一點嘶啞。

  王賢致站起來,默默地倒了一杯開水遞給女兒,才開口說道:“這一次你做得好,像個男人,比以前被人砍十刀都強。”

  王梓蕓埋怨道:“爸,有你這樣說話的嗎?”

  房門打開,洪小喬抱著一束鮮花進來,后面跟著的是鄭振坤。

  “你醒了?”洪小喬欣喜道,找來一個花瓶將鮮花netbsp;“真漂亮,真是辛苦洪小姐了。”王梓蕓似乎對洪小喬非常喜歡,對王梓鈞說,“梓鈞,洪小姐可是一直守在這里呢。”

  “醫生說你肺部損傷很小,對以后唱歌沒什么影響。”鄭振坤走到病netg前坐下,小聲說道,“這次你可賺大了,那天我站在樓頂,看見抓住開槍者的那些秘密士兵,絕對是上面的人。外面十多家媒體的記者剛走不久,要不是醫生攔著說你現在還不能多說話,恐怕他們全都沖進來了。”

  上面的人?難道是…

  不過既然那么多媒體來采訪自己,肯定是有人想借題揮了。王梓鈞不會天真到認為自己中了一槍,就入了某人的法眼,給生生捧成民族英雄。

  王梓鈞閉上眼睛,翻動著腦袋里并不太豐富的資料,開始慢慢地推敲起來。

  老蔣在遷臺以后,靠著手下的軍隊和威望強行站穩腳跟,用三民主義建設臺灣,以“統一”和“反攻”的口號來維持自己的統治。而到了1971年,日本不斷增加對臺援助,但卻與美國一起鼓吹“臺d”和“一中一T”,暗中資助當初在土改運動中的利益受損者和一部分親西方人士。這股力量極大,大到老蔣察覺后不敢直接大開殺戒,而是一邊虛張聲勢地吼著“誰敢臺d我要誰的腦袋”,一邊暗中地使用各種手段分化打壓。

  而大6那邊,4月份與美國開始乒乓外交,據情報人員說,基辛格有可能下個月訪華,為尼克松訪問大6打前哨。美國似乎已經有徹底拋棄臺灣的意思。

  此時的局勢,對于老蔣來說,可謂是內外交困。

  關于釣魚島事件,參加過抗戰的那批老國m黨是有極大情緒的,多次在立法院質問外交部。這些人是維系老蔣統治的基礎,他們的情緒不得不照顧。而借著這次槍擊事件,老蔣可以用強硬態度向外界顯示自己的存在感,同時利用搜查敵方分子的手段,在民族大義之下,名正言順地解決一些人。

  而王梓鈞被槍擊,不過是老蔣行使手段的一個借口而已。

  琢磨了半天,王梓鈞決定不再去想這種煩心事,困倦之意來臨,便沉沉地睡去了。

  再次醒來,外面的天色已經漆黑一片。

  病房里鄭振坤已經走了,卻多出了幾人。

  自己的大哥大嫂正受著父親的白眼,縮在病房的一角沉默不語。林清霞姐妹不知道什么時候也來了,因為擔心王梓鈞的傷勢,林清霞與洪小喬雖然察覺到對方的特殊存在,卻沒有爭風吃醋的意思,反倒是林麗霞不斷地找洪小喬的茬。

  除了孫希弼姐弟外,病房里還站著一個青年,和林家姐妹長得很像,應該是她們的哥哥吧。

  “梓鈞你醒了,先喝一碗粥吧。”林清霞和洪小喬同時去拿netg頭那個保溫壺,王梓蕓反而被擠到了一邊。

  王梓蕓退到父親身邊,小聲笑道:“爸,看來你不愁找不到兒媳了。”

  槍擊事件的那天晚上,各大報社紛紛加班加點,印刷著上頭來的指示文件,同時還有一些吹捧王梓鈞的槍手文章。

  第二天,這些報紙被送到各個機關、工廠以及街頭售賣點。許多嗅覺靈敏的人讀出了兩個意思:第一,最近幾個月最好夾著尾巴做人;第二,這個叫王梓鈞的青年要達了。

  而鄭振坤則用錢開路,在各種雜志(由于報J,臺灣的報紙只有寥寥數家,但雜志卻多得數不清)上刊登關于王梓鈞的事跡。以近似于知音體的方式,描述一個軍人之后,如何錯入幫派,如何改過自新,如何憤圖強,如何報國受傷的經過,令人聞之潸然淚下。

  一時之間,王梓鈞這個名字一刻不停地出現在人們的眼前,在識字人群中幾乎達到了無人不識的地步。

  文章最后,還配有《》的歌詞,以及王梓鈞張唱片的售日期——1971年6月2o日。

  一張張巨大的音樂海報貼滿了大街小巷,海報上是一個精壯的男子1uo背,背上刻著“精忠報國”四個血紅大字。

  海報上配著一行行小字:“倒在血泊中的民族英雄,他是一個音樂天才,他被擊傷肺部,他可能永遠無法唱歌,這有可能是他第一張,也是最后一張唱片…”

  懸念式、悲情牌、愛國論…這張海報一出,立即勾起了許多人購買玉望。

  海報畫面是早就已經拍好,但文字內容卻是鄭振坤讓人重新做的。王梓鈞看到那些文字的第一眼,就有種扔鄭振坤一臉的沖動,這廝太無恥了,居然詛咒他以后不能唱歌!

  6月2o日下午一點。

  鄭振坤的秘書沖進他的辦公室,急匆匆地喊道:“老板,接到各地的電話,第一版2o萬張已經全部賣完了。”

  “什么?一上午就賣完了?”鄭振坤被這個消息給驚呆了。這可只是在臺灣銷售,就連鄧麗君等一線歌手都只能賣三五萬張,能在本土賣到十萬張已經頂天了。原本鄭振坤還以為借著愛國的東風,至少兩三個月才能把著2o萬張唱片賣完呢。

  “是啊,全賣完了。”那秘書說道,“今天剛剛貨,一些政fǔ機構直接團體購買,好多真正的歌迷現在排著隊卻買不到。”

  “原來是上面的威力。”鄭振坤想著這兩天鬧得激飛狗跳的搜查行動,那些家伙不是買歌來聽,恐怕是買護身符來貢著的吧。

  不過不管怎么,反正唱片賣出去就行了!

  “快,讓工廠把其他工作全部停下來,全力灌《精忠報國》!”

  “老板,我已經通知了。”秘書又拿出一張清單,“這上面是香港的唱片公司,他們打電話來說,希望能引進這張唱片。”

  “香港?”鄭振坤想不明白,香港那邊怎么會找他買國語歌。

  本書上三江了。

  筒子們有空去三江幫忙投票啊,投一票自己還有1o積分呢。

  投票方式,打開頁,最上方一欄——排行榜和和搜書下面,有個三江合作的選項,三江進入,然后選擇“臺灣娛樂1971”投票。

  多謝大家了o(n_n)o

  自昨天王梓鈞的2o萬張唱片賣出以后,現在你無論走在臺北的哪條街上,聽到的不是《精忠報國》就是《大約在冬季》。反正那張專輯里的十歌挨個輪著放,舞廳里、咖啡館、音像店…幾乎已經聽不到其他歌手的聲音。

  造成這種情況的原因,先自然是歌本身好聽,那種突破時代的震撼讓人百聽不厭。其次就是由于政fǔ的搜捕行動,雖然已經刻意隱秘了,但仍傳出許多風聲。因此在選擇放歌的時候,大家不約而同的選擇被當局認可了的這張《精忠報國》。

  由于有軍人和公務員的大量購買,唱片很快售罄,黑膠工廠里忙得手忙腳亂,根本來不及灌第二批。鄭振坤的商人本質揮到極致,開始印刷關于王梓鈞各種海報售賣,居然也賺個盆滿缽滿。

  其他唱片公司的老總眼紅得要死,早知道他們當初就答應王梓鈞提出的條件了,羨慕嫉妒恨啊。

  “海報,海報,王梓鈞的唱片海報!數量有限,先買先得,玉購從!”傍晚的西門町,一個青年開著輛機車停在路邊上,從車上抓起一堆紙使勁地大叫。

  青年的身邊很快就圍了一群人,有人問道:“多少錢一張?”

  “兩塊錢!”青年點燃一根煙叼在嘴上,一副愛買不買的樣子。

  “這么貴,王梓鈞的唱片才賣25元!”

  青年拿起海報一翻,拍著背面說:“看到沒有,這后面有十歌完整的歌詞,賣你兩塊已經很便宜了。”

  “哇,真的有歌詞,我要一張!”一個少女拿著錢往前擠。

  “給我來十份!”有人吼道。

  青年被眾人擠得差點站不穩,只能大喊道:“別擠,都有都有,賣完了我再去進貨!”

  半個小時后,青年手中的一千張海報就賣完了,換成一沓厚厚的臺幣。正當他準備動機車離開的時候,一個戴著眼鏡的少年抓住他的手臂說:“你還有海報嗎?”

  青年點頭說:“有啊,不過你明天再來吧,我還沒去進貨。”

  少年撓了撓頭說:“我不是要買,我就是想抄一份歌詞。”

  “不買?”青年氣道,“你逗我玩呢,要歌詞自己蹲音像店聽去。”

  少年有些尷尬地說:“我從高雄過來,身上的錢花完了。”

  青年看了他兩眼,問道:“你高中沒畢業吧?來臺北做什么?”

  少年說:“我在電視上聽了王梓鈞唱歌,想來臺北拜他為師。”

  青年哈哈大笑:“你夠傻的,還拜人為師!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少年說:“我叫羅大佑,17了。”

  “看你的樣子,一天沒吃飯了吧。”青年拍拍機車的后座,說道,“上來,大哥帶你去吃飯!”

  羅大佑見他如此熱情,心里有些懷疑,不過一想到自己沒什么可騙的,就一跨腳坐了上去。

  青年動機車飛奔起來,那度快得就是能脫地心引力,羅大佑一驚,說道:“能不能慢點?”

  “膽小鬼!”青年放慢度,問道,“翹家的小子,吃完飯給你家里打個電話吧。”

  “謝謝!”羅大佑離家半個月,確實想回去了。

  青年把羅大佑扔到一家面攤上,丟下兩百塊錢就回到了車上,機車“嗖”的一聲飆射而出。

  羅大佑沒想到他突然走了,連忙拿起錢在后面追著高喊:“喂,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后還你。”

  “我叫柯受良,錢你不用還了!”青年在機車急行駛中,抬起一只手朝后面揮了揮,很快就消失在街頭。

  6月22日,香港,夜。

  金庸正埋頭寫著《鹿鼎記》,妻子朱枚拿著一張唱片進來,放入唱機中,說道:“你聽聽這個。”

  “是什么東西?”金庸下筆問。

  “臺灣那邊,王梓鈞的歌。”朱枚說。

  “就是臺灣當局鼓出的愛國英雄?”金庸從妻子手中拿過唱片的包裝盒,上面是一個刻著“精忠報國”的1uo背。

  “咚咚咚…”戰鼓的聲音從唱針與唱片的摩擦中出,黑膠唱片遠磁帶和cd完美的音質,讓人身臨其境,如同置身于古代的戰場。

  金庸被那突如其來的鼓聲嚇得手都抖了一下,除了戲曲唱片,還沒見過哪歌里敲鑼打鼓的,而且還是戰鼓。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我愿守土復開疆,堂堂中華要讓四方,來賀!”

  金庸手里拿著的包裝盒不知什么時候掉到地上,呆滯的說:“好雄壯的歌!”

  朱枚又拿出幾本雜志說:“這是那邊寄來的,聽說起協會的也是他,這篇連載的《大唐雙龍傳》也是他寫的。”

  “他起的協會?”金庸實在無法將愛國英雄、歌手和小說家這幾個身份聯系在一起,迫不及待地開始讀起關于王梓鈞的生平事跡。

  那些雜志上極盡吹捧之能事的文章,都是鄭振坤找人寫的。關于王梓鈞的事跡,幾乎都是真的,但熟悉王梓鈞的人見了,卻又覺得全是假的,端是神韻非凡。

  那寫文章的人也是一副好筆桿子,看到王梓鈞唱著《》中槍倒下的時候,一把年紀的金庸居然有掉淚的沖動,看得是熱血沸騰。

  第二天,無數香港人翻開《明報》,準備看今天更新的《鹿鼎記》。誰知拿到明報后,第一眼就看到頭版頭條十個大字,居然是金庸親自動筆寫的評論。

  誰這么牛?讓金庸激動成這個樣子,居然將其比作岳飛、文天祥。(作為一個文人,金庸有時候確實很沖動,干出許多荒唐事來。咳咳,名人咱就不評論了,免得被金迷噴。)

  關于王梓鈞的報道,其他香港的報紙這兩天只是略微提到有個青年在游行時被槍擊,但大多數的目光還是集中在臺當局那里。金庸這篇評論簡直就是點了一把火,相對于政治來說,絕大多數的小市民更喜歡看的是八卦。

  于是乎,各大報小報、期刊雜志,紛紛搜集起關于王梓鈞的一切資料。有直接轉載臺灣媒體的文章,亦有人編出王梓鈞在混幫派時的愛恨情仇故事,更有報紙言之鑿鑿地說,王梓鈞之所以改邪歸正,是因為心愛的女人為他而死,傷痛之下,大徹大悟…

  王梓鈞的唱片還沒賣過來,人已經在香港火得不行了。

  各位老大好兇殘,居然真把俺頂到三江第一名了。大家再接再厲啊,一定要保住俺菊花的貞潔。

  呃,關于催更,1萬2的我只能流著口水仰望,9千貌似也有點多,其實6千最合適啦,能激起我的碼字玉望。

  王梓鈞現在不知該感到幸福,還是應該感到痛苦。

  半個月過去,他已經可以下netg隨意行走了。洪小喬大學順利畢業,不知道用什么手段把婚期拖到明年,下了班就來醫院看他。而林清霞呢,放暑假以后,有時拉著妹妹來,有時自己一個人來醫院。

  還好,大多數時候一個是傍晚來,一個是白天來。不過當有人早到,或者有人晚走的時候,就會讓王梓鈞處于很尷尬很蛋疼的局面。

  比如現在。

  林清霞剛剛去外面買了一份晚飯回來,進門就撞見洪小喬。

  洪小喬從保溫盒里小心地端出一碗湯,笑著說:“這是我煲了一下午的豬肺湯,聽說很潤肺的。”

  “謝謝!”王梓鈞笑道,對于洪小喬的“賢惠”他實在有些吃不消。好在他現在有了“愛國英雄”這一護身符,暫時不怕她家里人給自己使絆子。

  林清霞聞著煲湯的香味,感覺自己手中的普通飯菜似乎有點拿不出手。

  王梓蕓看著兩女,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她上去拉著林清霞,接過其手上的飯盒,笑著說:“哎呀,青霞快坐,你看都累出汗了。”

  洪小喬也頗有些尷尬,畢竟是她在后面插了一腳進來。放下煲湯后,洪小喬說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王梓蕓把洪小喬拉住,按在netg邊坐下說:“洪小姐你累了一下午,怎么剛來就走,快歇歇。”

  哎,我的老姐啊,你搗什么亂,嫌我不夠頭大么!王梓鈞躺在病netbsp;兩女對坐著,有意地不提及那方面的話題。

  林清霞開口道:“梓鈞,周老師讓我明天去劇組試鏡,說有一個配角很適合我。”

  “很好啊。”王梓鈞心想,林大美人終于要走入熒幕了。

  “我會認真學演戲的。”說著,林清霞看似無意地瞟了洪小喬一眼。

  洪小喬莞爾一笑,說道:“梓鈞,我決定下一期節目就把帽子摘掉。他們家不想讓我在電視上露面,我偏要以真面目示人。我看宋家怎么辦!”

  “也好,呵呵。”王梓鈞打著哈哈,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這兩個女人說的話看似毫不相關,卻是有意無意地在步步緊逼啊。王梓鈞退無可退,只好閉上嘴巴,求助地看向自己的姐姐。

  王梓蕓亦是為難不已,兩個女人這些天對于戀愛之事只字未提,只是默默地來醫院照看王梓鈞,似乎是約好了一樣。在她看來,無論是洪小喬還是林清霞,都是萬里挑一的好女人,又溫柔又漂亮,實在是難以選擇。

  曾經王梓蕓老是為自己的弟弟擔心,怕他像大哥那樣找一個太妹回來,連家門都不能進。現在倒是放心了,只是數量上卻有些多。

  或許,等弟弟有錢了可以搬到香港去,就是不知道洪小喬大家閨秀,會不會同意梓鈞娶姨太太。

  (香港到1972年才完全廢除《大清律》,在此之前娶姨太太是合法的,比如賭王那幾位。)

  “王先生,外面有個叫羅大佑的學生想見你。不知道您要不要見他?”終于,一個聲音打破了尷尬的氣氛。

  說話的是上頭派來保護王梓鈞安全的便衣。這幾個便衣已經在外面守了半個月了,安全局的頭頭們摸不清老蔣的意圖,不敢怠慢,便抽派人手到醫院來加強防務。

  “羅大佑?”王梓鈞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心頭一驚,莫不是羅大佑知道自己剽竊了他的歌曲,從21世紀追殺過來了?

  “額,讓他進來吧。”王梓鈞想想羅大佑穿過來的幾率不大。

  羅大佑在便衣的注目下進到病房里來,他的身上已經被搜查好幾遍了,衣服也點臟的。但那標志性的眼睛和瘦長的臉,王梓鈞還是一眼就把他認出來。

  羅大佑見到自己的偶像,心中難免有些忐忑。他本來拿了柯受良的錢準備回家的,誰知當天晚上遇到小流氓,差點沒把他內kù給扒了。

  幸好這些天流行王梓鈞的歌,羅大佑就跑到歌廳酒吧里去mao遂自薦,居然成了一個酒吧的駐唱。唱了近半個月,除開花銷,羅大佑終于把回家的路費給掙到了。但一想想自己此行的目的都沒達到,回去心有不甘,于是打聽到醫院的地址前來。

  “什么?你想拜我為師!”王梓鈞聽了羅大佑的來意,哭笑不得,這次他這個李鬼卻是把李逵給糊弄成弟子了。

  “啊,不行就算了。”羅大佑灰心道。

  王梓鈞見他那樣子,連忙說:“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看我也只有18歲,怎么有資格做人的老人?要不你拜周老為師吧,做我的師弟怎么樣?”

  羅大佑好像是從天上掉到地上,又突然被彈了上去,反正整個腦子都暈乎乎的。這些天他在酒吧駐唱,把王梓鈞的十歌細細琢磨,愈感受到每一個細節,每一個鼓點的妙處,佩服得簡直五體投地。

  本來就沒有報任何希望的羅大佑,現在居然一下子成了偶像的師弟,他差點沒高興得瘋掉。

  “師兄好。”羅大佑連忙問候。

  “別,老師收不收你還要看你自己。”王梓鈞笑道。

  羅大佑心想:周老收不收我做弟子無所謂,我要學的搖滾他又不會,只要能跟著你學習就可以了。

  王梓鈞以一種鴕鳥心態,不敢和兩個女人多說話,而是和羅大佑聊起了音樂。羅大佑還是個剛剛接觸搖滾的粉嫩新人,王梓鈞將前世的經驗和這一世的體悟肉在一起說出來,他只有坐在那里乖乖聆聽的份,偶爾能問一次。

  王梓鈞只覺得頗為怪異,上輩子他似乎也遇到過這種情形。那是參加臺灣的一個音樂活動,羅大佑、李宗盛等人在那里高談闊論,自己這種二流歌手只能坐在旁邊老實聽著,現在居然完全反過來了。

  林清霞和洪小喬同處一室,時間一久也感覺到頗為難受,紛紛借口有事先離開。

  等兩女一走,王梓蕓來到王梓鈞身邊,小聲問:“你到底選哪個?”

  “姐,你別問了好不好,我為了這事,現在腦袋都快爆了。”王梓鈞一臉苦笑。

  王梓蕓笑著說:“要不你多賺點錢,移民去香港,然后把她們兩個都娶回咱們王家?”

  王梓鈞聽了這話不覺咽了咽口水,老實說,姐姐描繪的情形,實在太有誘huo力了。

  醫院外,林清霞悵然地走著,突然聽后面的洪小喬喊道:“林小妹,我們找地方談談好嗎?”

  林清霞點點頭,她也不想這樣下去了,整個人壓抑難受得會瘋掉,直接退出好像對大家都好,也不用讓梓鈞為難。

  魂淡啊,哪里有投1萬2催更的,還一投就是16張。就像是當年爆出把裁決卡在墻里,怎么也撿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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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剛建的兩個群,還是空的。

“輕輕的我將離開你,請將眼角的淚拭去漫漫長夜里,未來日子里親愛的你別為我哭泣前方的路雖然太凄迷請在笑容里為我祝福雖然迎著風,雖然下著雨我在風雨之中念著你  咖啡廳里,飄蕩著舒雅的歌聲。自王梓鈞的十歌出了以后,軍隊必唱《精忠報國》,夜總會演唱頻率最高的則是《往事隨風》,而咖啡廳一類的安靜地方,則永遠是播放《大約在冬季》。

  這曾伴隨8o后長大的經典歌曲,現在成了無數具有小資情調者的最愛。

  瓊瑤在最新一期的《皇冠》雜志上如此評價《大約在冬季》:它就像一劑鮮艷的劇毒將我毒倒,它就像一朵美麗的罌粟讓我上癮…我從未想過自己會如此癡迷于一個男人的聲音,沒有它的伴隨,我對著雪白的稿紙簡直無法動筆,我躺在netg頭將無法入眠…

  隨著瓊瑤的夢囈式推薦,無數還未聽過王梓鈞歌的少女,紛紛搶購唱片,將王梓鈞的海報貼滿整個臥室。

  林清霞坐在洪小喬對面,手中攪著糖匙,好幾次想說自己放棄,話到嘴邊卻怎么也吐不出口。

  洪小喬有長長的秀,精致的小臉,高雅的穿著,美麗的飾,完美的身材,富有的家世,而自己呢?土得像個丑小鴨,自己有什么好和她爭的!

  林清霞越想越傷心,聽著那歌聲,就仿佛是在唱自己——輕輕的我將離開你,請將眼角的淚拭去…

  洪小喬呆呆地看著遠處唱機上轉動的唱片,回頭時正好見林清霞一滴清淚掉到咖啡里。

  “擦擦!”洪小喬遞過去一方絲帕,笑道,“傻孩子,哭什么?怕我搶你的心上人嗎?”

  林清霞沒有接她的手帕,而是用手把臉上的淚痕擦去,頭也抬了起來。

  “放心吧,我過幾天就去英國念書了,沒有兩三年不會回來。”洪小喬笑著說。

  “真的嗎?”林清霞有些難以置信,她剛才都已經徹底絕望了,卻沒想到事情會有這樣的轉機。

  “當然是真的。我可比他大三歲,把他當弟弟看呢。”洪小喬說,“等我在節目上把帽子摘掉,和我的歌迷見面以后,我就會去英國。這件事你可別告訴梓鈞。”

  “嗯。”林清霞點頭答應,心頭卻完全不相信她所說的話,前些時候洪小喬的表現,怎么可能只是姐弟之情。

  “洪小姐…”

  林清霞剛剛開口就被洪小喬打斷:“叫我姐姐吧,家里就我最小,我可是好希望能有一個妹妹。”

  “小喬姐,”林清霞輕聲道,“其實你不用這樣…”

  “呵呵,傻小妹,”洪小喬笑道,“我家里逼我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前些時候只不過是把梓鈞當成擋箭牌而已。”

  林清霞搖頭說:“還是要謝謝你。”

  洪小喬問:“你和梓鈞怎么認識的?”

  “那天我妹妹回家…”兩個女人消除了芥蒂,林清霞便把她和王梓鈞認識的經過講了出來。

  洪小喬嬌笑道,“原來看上他的女孩子還不少,居然還有你妹妹。”

  林清霞聽她一說,才想起最近妹妹似乎都不跟她一起到醫院來了,想來是什么都明白吧。

  唱片仍在旋轉,暗淡的燈光下,兩個女人不時的出笑聲。

  十天后,臺北松山機場。

  洪小喬拖著行李箱,不時地回頭張望。

  “走吧,小喬。”洪龍敏拍拍妹妹的肩頭。

  洪母嘴里念叨著:“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論相貌、論材質、論修養、論家世…俊杰有哪點不好?你非要跟躲瘟神一樣躲著他!”

  洪小喬冷笑著反問:“是不是人好的我就非得嫁啊,那整個臺灣沒有一千也有八百吧。”

  “你!”洪母氣得不行,“有哪一家的公子能有他合適?你也不為你爸爸想想。”

  “你們是嫁女兒還是做買賣?賣到宋家能賣個好價錢吧!”洪小喬賭氣地拖著行李疾走。

  洪小喬的嫂子簡靜惠趕緊追上去,勸道:“你也別怪爸爸和你哥哥,他們也是為你好。”

  “為我好?為什么我反對了,他們都逼著我嫁出去?我真的是丑到沒人要了嗎?”洪小喬氣得哭聲質問。

  “好了,好了,這不是在幫著你悔婚嗎?”簡靜惠低聲說,“把婚事先擱一年半載,再找個機會推掉。不過這期間你千萬別回臺灣,洪、宋兩家都是要面子的。你哥都幫你想好了,半年之后在英國幫你做一份絕癥的證明,宋家應該不會抓住不放的。”

  “真的?”洪小喬望著嫂子。

  “嫂子騙你干什么?”簡靜惠笑道,“說真的,那個王梓鈞可真是不錯呢,聽說總統親自夸過他。”

  洪小喬聽了這話,瞬間就明白了,什么出國躲婚都是假的。自己的老爹是拿不定主意,在觀察事態展呢!

  宋家這次在肅查搜捕中,傳聞好像是牽涉到什么。父親為了避嫌,便迫不及待地要讓自己離開,同時又有些看好入了當局法眼的王梓鈞。

  只是,若是自己回來之后,王梓鈞還只是一個小歌星,家里絕對不會同意自己嫁給他。而若是王梓鈞借著這一次達了,說不定他們會千方百計地把自己推出去。

  呵呵,洪小喬一臉苦澀,說了半天,自己在他們眼里,還是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只是他們沒有想到,自己已經把王梓鈞讓給其他女人了。

  那么等待自己的結局是什么呢?

  等自己從英國回來,若是宋家躲過這一劫,自己還是得嫁出去的。若是宋家被牽連衰落,那么一定還有李俊杰、張俊杰在等著自己…

  這就是身在富家的無奈!

  飛機慢慢地爬升,洪小喬望著窗外漸漸變小的臺北,緩緩地閉上眼睛。她從包里摸出一張唱片,像是尋求溫暖一樣抱在懷里。

  再見了!

  就在上一期《金曲獎》節目里,神秘女郎洪小喬終于摘下帽子。那美麗的容顏戳破了無數惡毒的流言,讓她的歌迷歡呼雀躍。

  這一天,當人們再次打開電視時,看到的卻是另一張完全陌生的臉:“大家好,我是《金曲獎》新的主持人張玲。神秘女郎洪小喬因為去英國留學,以后的節目將由我…”

  “我們要洪小喬!”第二天,中視大樓下,無數忠實洪迷憤怒的吼叫。

  而對這一切,正在醫院里無聊寫小說的王梓鈞卻一無所知。

  你們一個個好兇殘,投的催更讓哥蛋疼啊。

  我盡量寫吧,能寫多少是多少,估計還是寫不夠的。

  “師兄,你看我寫得這歌怎么樣?”羅大佑拿著一張紙飛快地跑進來。

  王梓鈞收拾好這些天寫的小說,這才把歌接過來,看的時候眉頭時疏時皺。

  “怎么樣?”羅大佑緊張地問。當初王梓鈞答應認他當師弟,結果到現在為止連周藍萍的面都沒見過,反而被介紹到光輝樂隊那邊去廝混了二十多天。

  這二十多天里,羅大佑在樂隊里學到了不少東西,除了創作搖滾歌外,還學會了電吉他和鍵盤。

  “怎么說呢?”王梓鈞指著五線譜說,“這幾段旋律非常有意思,是閃光點,老馮他們幾個肯定創作不出來。”

  羅大佑聽了心頭暗喜,誰知王梓鈞繼續評論道:“但你的副歌部分實在是太平淡了,我完全看不出能表達什么?還有,我覺得你應該繼續回去讀書,你的歌詞寫得非常差勁。”

  羅大佑由喜到悲,笑容直接退化成苦澀,表情頗為怪異。

  王梓鈞笑著揍了他的胸口一下說:“哭喪著臉做什么?你第一歌寫成這樣已經非常了不起了。暑假過完就回去讀書吧,到大學里有的是時間玩音樂。”

  “哦。”羅大佑仍情緒不高。

  王梓鈞也沒什么地方好教他的,只看羅大佑這處女作,此人絕對是個音樂天才,只是缺少閱歷而已。

  “這樣吧,”王梓鈞見他悶悶不樂,忍不住激勵他說,“這歌你拿回去修改,明年這個時候再來找我。如果進步明顯,我推薦你進唱片公司。”

  “真的?”羅大佑眼睛一亮。

  “我騙你做什么?”王梓鈞心里琢磨著,要不要組建一個唱片公司呢,這樣似乎有些對不起老鄭啊。

  一個月的時間,王梓鈞的唱片只在臺灣就賣出四十多萬張,刨開成本和稅金,純利潤近七百萬。其他地區的銷售情況還沒統計出來,不過按慣例來看,其利潤比本土只高不低。即便是粵語歌獨霸天下的香港,這些天王梓鈞的唱片也賣斷了貨。

  這些成績一傳出,整個東南亞歌壇都被震動了,從而再次促成新一輪的唱片熱賣。像大馬、新加坡等地,一張王梓鈞的唱片已經被炒到5oo多臺幣(折合),依然供不應求。倒是讓當地的印刷廠狠狠地賺了一筆,大肆盜印帶有歌詞的王梓鈞音樂海報售賣,緩解了當地華人對國語唱片的狂熱需求。

  (當年鄭鎮坤到吉隆坡參加商展,運一萬張在臺灣僅售15元臺幣的國語唱片過去,每張售價5元馬幣(約合臺幣1oo元),居然在一周內被搶購一空。這些唱片在大馬當地售價最高曾達到17元馬幣(折合臺幣3oo多元),這也是鄭振坤將海山的重心從香港移到臺灣的主要原因。)

  鄭振坤面對如此恐怖的唱片銷量,數錢數得手抽筋的同時,心中不免有些后悔,若是當初把王梓鈞提出的條件再壓一壓,起碼又是一兩成的利潤啊。

  按照五五分成的協議,現在王梓鈞賬戶上已經有三百多萬到賬,扣除借鄭振坤的一百萬,依然是個小款爺。

  王梓鈞的父親、姐姐和哥哥嫂嫂6續趕來。王梓蕓埋怨道:“怎么不多住幾天,醫生說你還需要休養!”

  王梓鈞伸了伸胳膊腿,說道:“再住下去人都生銹了。我昨晚對著鏡子看了的,背上的手術傷口早就好得差不多了。”

  “真是管不著你。”王梓蕓笑道。

  有老父在,王梓榮夫fù一句話都不敢多說,只默默地提著王梓鈞換洗的衣服,準備下樓。

  羅大佑這些日子經常到醫院來,早和王梓鈞一家人混熟了。見吳曉珍手里抱著一沓稿紙,還拎著行李,他連忙說:“嫂子,我幫你拿吧。”

  王賢致沉聲道:“幫什么幫,讓她自己拿!”

  父親頗為不近人情的一句話,卻讓王梓榮夫fù大喜過望,他終于承認這個大媳fù了。

  吳曉珍這個兇名在外的血鳳,此刻像是得了獎勵的小孩子,歡喜地抱著東西跟在自己的男人身后。

  上了車后,王梓榮坐在王梓鈞旁邊,小聲地說:“梓鈞,這次可多虧你了,不然你嫂子還不知道哪年可以進家門呢。”

  王梓鈞笑道:“爸嘴硬心軟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讓大嫂這兩天勤快點,幫爸錘錘腿、肉肉肩什么的,就什么事都沒有了。”

  “我省得。”王梓榮得意地笑道。

  汽車啟動,王梓鈞下意識地回頭看看,醫院門口只有羅大佑在揮手再見,而不見那個熟悉的身影,心頭不免有些空蕩蕩的。

  今天他出院,林清霞沒有來,是因為她在劇組有戲。但洪小喬似乎好幾天都沒來過了,這反而讓王梓鈞感到有些失落。

  車行至永和鎮,王梓鈞一家剛下車,便有不少街坊鄰居圍上來:“喲,是梓鈞回來了,你這次可為咱們長臉了。”

  “是啊,報紙上都夸了的。”

  “梓鈞啊,你這回是不是要進機關了?”

  “進機關做什么?人家是大歌星。”

  王賢致感覺自老伴兒死后從來沒有這么舒心過,嘴一咧開就再也沒合攏過,他拱手四面作揖道:“各位街坊鄰居,這些年承蒙照顧。為慶祝我兒子出院,今晚大家都到家里來吃宴席,誰也不許帶禮金!”

  “哈哈哈,看來這個王老實是財了!”眾人大笑。

  大人們說笑著散去,一幫半大小孩子卻圍了上來,纏著王梓鈞要簽名。

  好不容易打了這些小孩,王梓鈞回家把姐姐拉到一邊說:“姐,你把你那個工作辭了吧。”

  王梓蕓道:“怎么能辭了呢?老板人很好的,為了照顧你我請了大半月的假,他都白給我薪水。”

  “我的傻姐姐,他白給你薪水不是因為他人好,而是因為你弟弟是政fǔ承認的英雄。”王梓鈞忍不住笑道。

  “那我辭了工能干什么?”王梓蕓問道。

  王梓鈞說:“我唱歌有了點錢,想投資辦一個生力面工廠,你來做廠長怎么樣?”

  “不行不行,”王梓蕓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我什么都不會,怎么能做廠長?”

  “什么都不會可以學啊!咱們先去招一個會的人做你的助手,你一邊做一邊學就是。”王梓鈞開導道。

  王梓蕓有些意動,遲疑道:“我怕自己學不會。”

  “我姐姐那么聰明,怎么學不會?”王梓鈞拍著馬屁道。

  王梓蕓笑道:“我哪有你聰明?要不讓哥哥嫂嫂來管工廠吧,他們都是有見識的人。”

  “他們?”王梓鈞想起哥哥平靜的眼神中隱藏的那種桀驁,搖頭道,“他們都不是能安定下來的人!至少不是現在。”

  王梓蕓擔心地問:“哥是不是又…”

  王梓鈞沉默地點點頭,不知道這事是對是錯。

  “好了,別多想了,哥不會有事的。”王梓鈞安慰道,“姐,現在有個非常重要的工作要交給你來做。”

  “什么工作?”

  “就是搜集臺灣各種人群吃面的口味,咱們在生力面里面加入這些口味的料包,像什么麻辣牛肉面啊,酸菜肉絲面啊…絕對能熱賣!”王梓鈞拍著手說,“名字嘛,就叫王師傅方便面!”

  乃們這些魂淡,居然全投1萬2的催更,偶代表月亮消滅乃們!

  說做就做,王梓鈞第二天便請來幾個不同菜系的大廚,用以研制各種風味的調料。做好之后,便直接加在當前市面上買來的生力面之中,然后端著這些面到街頭上請人試吃評價。

  王梓鈞對方便面的生產一竅不通,于是親自去“際食品公司”,準備用高薪把負責方便面生產的中層管理者挖一個過來,幫忙引進生長線和搭建公司框架。

  國際食品公司的方便面生產工廠在臺北縣的一個郊區。王梓鈞和王梓蕓來到這里時,沒有想象中的機器轟鳴,廠區里有些冷清。不時有工人走動,臉上卻沒有大公司員工那種激情。

  這是個非常詭異的現象,要知道現在是臺灣經濟騰飛的初始,幾乎每個工廠都是熱火朝天的,生產的商品根本不夠賣。

  “你們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子走過來問。

  這人穿著廠里的工作服,身上沾了許多面粉,但戴著副眼鏡,不像是普通的工人。

  王梓鈞看這工廠冷清的樣子,立即改變了原來的策略,開門見山地說:“我想辦一家生力面廠,是來貴廠考察的。”

  “你想建面廠?”那人驚訝道。

  王梓鈞道:“是啊,有什么問題嗎?”

  那人苦笑著四處指指:“你看廠里這個樣子就知道,做生力面絕對虧本。我勸你還是改做別的吧,現在臺灣生力面的銷售狀況非常不好,倉庫里堆滿了成品面賣不掉。我們公司的上層早就想扔掉這一塊生意了,只是由于工廠是和日本人合辦的,日清公司那邊一直堅持才沒有關掉。”

  王梓蕓一聽,立即悄悄地拉弟弟的衣服,小聲道:“梓鈞,我看還是算了吧,人家大公司都在賠本。”

  王梓鈞卻是聽得眼睛一亮,如果情況是這樣的話,自己直接把這個完整的工廠、設備和員工買過來就是。不過必須得抓緊時間,因為資料上顯示方便面似乎在這個時候的臺灣暢銷過一段時間,后來由于經營不善才倒閉的。

  以日本人在商業上的精明,恐怕很快就會想到改變口味吧。

  王梓鈞不敢耽擱,讓姐姐自己坐車回家,他一個去了國際食品公司的總部。

  在等了半個小時后,王梓鈞順利見到國際食品公司的老板桑正華,是個五十多歲的干瘦老頭子。

  “桑老板你好!”王梓鈞主動起身道。

  “果然是少年英雄,”桑正華握著王梓鈞的手笑道,“一聽是王老弟來公司,我馬上就趕過來了。我女兒可是你的歌迷,待會兒可要求你一個簽名。”

  “榮幸之至!”王梓鈞笑道。

  寒暄一陣,桑正華忍不住問:“不知王老弟今天來敝公司有什么指教?”

  “我聽說您老手下的生力面廠似乎頗不景氣啊。”王梓鈞感嘆說。

  桑正華摸不著頭腦,問道:“王老弟的意思是?”

  王梓鈞道:“不知桑老板有沒有想過把工廠賣掉?”

  “你想買?”桑正華吃了一驚。現在臺灣飛展,投資什么都賺錢,他早想抽手做別的了,只是沒人愿意買而已。日本人倒是對生力面的前景抱有信心,但他們卻不肯出手買自己手里的股份,因為日本總公司那邊進軍美國市場失敗,研制的杯裝面又受到市場的冷遇,根本沒有過多的心思來管臺灣這邊的業務。

  “是的,不知道現在桑老板手里有工廠多少股份?”王梓鈞問。

  桑正華打著哈哈說:“王老弟,你這是在我身上割肉啊。生力面雖然現在不好賣,可是前景還是很好的,我暫時還不想賣。”

  王梓鈞笑了笑,直接站起來準備走人,說道:“既然桑老板不肯割愛,那就只能告辭了。我還準備把您倉庫里的貨全買了呢!”

  “什么!”桑正華再也坐不住,站起來拉著王梓鈞說,“王老弟你剛才說要把倉庫里的存貨都買走?”

  “是啊,只不過桑老板不愿意賣。”王梓鈞遺憾地說。

  “哈哈,王老弟真是見外了,”桑正華搭著王梓鈞的肩膀,笑著說,“走,我們吃著飯細聊。”

  王梓鈞坐在車上,眉頭緊皺。那個生力面廠日本人占有六成的股份,要想拿下工廠,就必須讓日本人松口。而從桑正華的口中,他也了解了日清公司那邊的窘境,這正是一個臺灣本土方便面展的良機。

  最初王梓鈞只是想辦一個廠讓姐姐過得充實舒適一些。可當了解到具體情況后,他才意識到,如果經營得當,做方便面絕對能做成一個食品大鱷。因為現在島內完全沒有競爭對手,日清公司又陷入危機自顧不暇。

  自己出錢建工廠嗎?這樣一來,等自己的產品火了之后,日清公司回過神來,只要生產新的料包往倉庫里堆積如山的方便面里一放,就能把自己擠得頭也抬不起來。只有把對方的工廠變成自己的才可以。

  看來要行非常手段才可以!

  “司機,去中山北路!”王梓鈞終于做出了決定。

  “虎哥好!”

  “虎哥好!”

  進入酒店后,不斷有人恭敬地問好。通過口口相傳和雜志上的報道,幾乎所有小弟都已經熟知王梓鈞的事跡。王梓鈞現在已經成了不少小太保心中的偶像,甚至連其他敵對幫派的都有。

  要知道這些太保除了不務正業外,跟普通人沒什么兩樣,甚至在義氣和忠勇上更為甚之。比如陳啟禮在1981初復出江湖時,當著媒體記者面說出的那句話,當真是驚天動地——“我寧愿共產d統治,也不要臺灣讓臺d拿走”!

  王梓鈞這個出身幫派的“愛國英雄”,自然順理成章地得到許多太保的認同。

  “雪姐,我哥呢?”王梓鈞找到曼娜問。

  曼娜拉著王梓鈞,對著一群舞小姐驚呼道:“哎喲,你們看這是誰來了?”

  “啊,是王梓鈞!”

  一群鶯鶯燕燕尖叫著跑過來把王梓鈞圍住,一邊要著簽名一邊動手動腳,嚇得他連忙大呼:“別摸,傷口還沒好干凈!”

  “哈哈哈哈…”看著王梓鈞的窘態,那些舞小姐個個得意地笑起來。

  好不容哄走了這些女人,王梓鈞滿頭大汗地說:“雪姐,你可害死我了。”

  曼娜呵呵笑道:“我難得認識一個明星,怎么也得炫耀一下吧。”

  王梓鈞汗顏,正要說話時,卻聽見舞池那邊傳來尖叫聲:“啊!不要…”

  “嘩…”只見一個舞女的衣服被撕下一大塊,露出雪白的胸部。那舞女驚得花容失色,用手捂著胸不斷后退,而她對面卻是個醉醺醺的男人在銀笑著步步緊逼。

  曼娜臉色一變,連忙跑過去堆著笑勸道:“魏局長,您要小姐樓上多著呢,下面的舞小姐不賣身的。”

  “滾開!老子,看…看上的就是她!”男人吐著酒氣,一把將曼娜掀開,朝對面的舞女撲過去。

  王梓鈞把差點被掀得摔倒的曼娜扶住,問道:“這人什么來頭?”

  “中山區衛生局的副局長,官不大,卻難纏的很。”曼娜厭惡道。

  “我來吧。”王梓鈞說,衛生局對于酒店這種服務業來說,確實比較難纏,但自己卻沒什么顧慮,處理完走人就是。

  “喂!”王梓鈞走過去拍著那個魏局長的肩頭。

  “滾…滾…”魏局長迷糊地回頭罵道,卻見一只拳頭在眼前不斷放大。

  “轟!”魏局長眼冒金星,鼻血亂飆,搖搖晃晃地就倒在地上。

  四面圍觀看熱鬧的客人轟然叫好,這一拳實在漂亮。

  “你居然敢打魏局長!”兩個明顯是魏局長同伴的男人憤怒地指著王梓鈞,等看清王梓鈞長相時,卻是心頭一驚。

  老蔣無意中說的一句話,再加上后面的動作,已經讓王梓鈞的大名傳遍了臺灣的“軍公教”系統。在許多不明底細的中下級公務員心中,王梓鈞是直接被掛到中央紅人的高度,哪里敢惹?

  兩人連連說著抱歉,扶著昏迷的魏局長就狼狽地退走了。

  王梓鈞脫下自己的襯衣扔給那舞女,說道:“先遮一下吧。”

  那被撕破衣服的舞女感激地把襯衣穿上,連連說道:“謝謝,謝謝!”

  “舉手之勞,不用…額,你是林鳳嬌?”王梓鈞像是吃飯被噎住了一樣,目瞪口呆地說。

  “你認識我?”林鳳嬌迷糊問。

  舞池里燈光不停閃爍,眼前這舞女一手捂著胸口,一手艱難地套著襯衣袖子,不是林鳳嬌是誰?

  只是林鳳嬌年輕時做過舞女嗎?王梓鈞有些記不清了,連忙找她的基本資料。

  這才知道,原來林鳳嬌自幼家境貧寒,12歲就輟學賺錢養家,不僅做過舞女,甚至還幫人種過田。相比而言,臺灣“雙林”中的林清霞就幸福多了。

  “快到里面去換衣服!”曼娜見林鳳嬌居然捂著被撕破衣服的胸口當眾穿襯衣,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拉著她就往后面的換衣間去。

  “是王梓鈞!唱一歌吧!”

  “是啊,唱一!”

  那些跳舞的客人也不再繼續跳舞了,而是起哄著讓王梓鈞獻唱。

  王梓鈞連忙推辭說:“各位,真是抱歉。小弟昨天剛出院,前些時候被打傷了肺部,醫生告誡近兩個月最好不要唱歌。”

  王梓鈞肺部受傷的事情隨著音樂海報的熱賣,早就被眾人知曉了,有人不禁擔心地問:“你不會真的以后不能唱歌了吧。”

“怎么會?修養兩個月就好了。各位繼續跳舞吧,小弟先失陪了。”王梓鈞笑著退出舞池,要了一杯溫開水坐下等自己的哥哥。自從正式回歸幫派后,王梓榮夫fù倆已經退掉了原來租住的房子,直接搬進了  王梓鈞穿著件白色的背心坐在那里。原本看起來有些偏瘦的他,此時露出健壯的肌肉,不斷地有深閨怨fù過來搭訕,把他嚇得躲進了酒店的客房里。

  舞小姐的換衣間里,一堆女人圍著林鳳嬌嬉笑著:“莫莫,這次你是撞了大運了,釣到了一個又有錢又有本事的大帥哥!”

  “是啊,都脫衣服給你穿了。我來聞聞是什么味道!”

  “當然是男人的味道!”

  “你想男人想瘋了吧!”

  “去你的,老娘只喜歡女人。來,小妞,讓大爺我抱抱!”

  “啊!我好怕…”

  林鳳嬌聽著她們的打鬧,臉色微紅地拉上布簾,將王梓鈞的襯衣脫下,取出自己的衣服換上。

  就在她準備拉開布簾的時候,手卻停了下來,想起姐妹們的話,忍不住把襯衣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

  哪有什么男人味?只是淡淡的煙草味和汗味而已,林鳳嬌心想。

  走出換衣間,林鳳嬌找到曼娜,把襯衣交到她手里,不好意思地說:“娜姐,今晚我可不可以早一點回去?我媽媽生病了。”

  “回去吧,我放你幾天假。”曼娜說。

  “別,娜姐,我不請假了,你別趕我走。”林鳳嬌一聽,連忙焦急地說。

  就沒見過這么傻的女孩子,曼娜被她氣得笑:“誰要趕你走?我是看你這幾天心神不定的,想讓你休息一陣子,工資照付。”

  “娜姐,你對我真好,”林鳳嬌感動得掉眼淚,“我明天會來上班的,剛剛工作半個月就白領工資的話,其他姐妹知道了不好的。”

  “隨你吧。”曼娜越看她越喜歡,這樣實誠的女孩子可不好找了,拉著她說,“來,我看你也沒什么化妝品,正好我有些不喜歡的要扔,你都拿去吧。女孩子不化妝怎么行?”

  “梓鈞,聽說你找我?”王梓榮抽著煙一瘸一拐地走進房里,身上還有一些血跡,看樣子是別人濺上的。

  王梓鈞看他那樣子,不禁問道:“幫里怎么樣了?”

  “我們手里有鴨堂的全部人馬,還有鳳堂、豹堂和戰堂的一小部分兄弟,已經把無關緊要的地盤全讓出來了。”王梓榮拋了一根煙給弟弟,“現在老周、賭鬼他們心有不甘,卻也沒能力把這些讓出來的地盤吃下。嘿嘿,還是你腦子好使,現在牛埔幫、芳明館幫、天臺幫這些十多個幫派像群狗一樣搶我們丟下的骨頭。”

  “四海幫沒動?”王梓鈞聽到他話里的意思。

  “沒動。”王梓榮苦澀地搖搖頭,“蔡冠倫是個人才,也只有鴨子哥有資格和他斗,只可惜鴨子哥進去了。”

  “械斗暫緩吧,賺錢要緊。”王梓鈞道。

  王梓榮說道:“這個我也明白,白狼打聽到西門町那邊一些街道的消防器材老化了,要全部更換。他這些天跟吳敦兩個,天天陪那幫貪官喝酒呢,準備先組建一家消防器材公司,把這個業務拿下來。”

  “只給甜頭可不行,最好能掌握那些人的把柄,或者騙進賭局里…”王梓鈞提議道。

  王梓榮笑著指著弟弟:“你可是越來越滑頭了,嘿嘿,跟白狼想到一起去了。這幫當官的,沒一個身上干凈!”

  王梓鈞亦笑了笑,才說:“哥,找你幫個忙。”

  王梓榮不悅道:“一家人還說兩家話?什么忙,快說吧。”

  “我準備讓姐辭工,給她開一家工廠…”王梓鈞把自己的想法和今天所遇到的情況說了出來。

  王梓榮聽了嘆息道:“哥沒本事,一把年紀了還讓小妹受苦,家里以后就只靠你了。你說吧,該怎么做,對付日本人咱們不需要客氣。”

  王梓鈞道:“這事不能直接用暴力,必須讓日本人自動放棄工廠。”

  “自動放棄?你不是說做那個面很賺錢嗎?日本人又不是傻子。”王梓榮疑huo道。

  “很簡單,搞臭它!搞臭日清公司,讓他們沒法賺錢!”王梓鈞笑道。

  “搞臭?”

  “如果讓大家知道日清公司的生力面是用壞面粉做的,炸面用的油是從廁所里撈起來的地溝油,還有人吃了拉肚子住院,你說還有人愿意去買嗎?”王梓鈞問。

  王梓榮憤怒地說:“當然不會!想不到日本人居然開黑心工廠!”

  王梓鈞笑道:“那可不是黑心工廠,不過很快就會變成黑心工廠了。”

  王梓榮一聽,恍然大悟,這位弟弟是要往人家臉上潑糞啊。

  王梓鈞說著自己的計劃:“你找幫里幾個嘴巴牢靠,演技好的裝作受害者。最好能真的吃一些壞東西住進醫院,而且吃那些壞東西的時候,一定要混和著生力面一起吃。我再去收買兩個記者,讓他們報道黑心工廠的新聞,到時候黃泥進kù襠,不是屎也是屎了。而且我們還可以組織人告他,要日清公司賠償,打官司也打死他!我就不信,J總統清肅期間,有哪個沒長眼的敢幫日本人說話!”

  空調壞了,碼這一章洗了三次澡,就像在蒸籠里一樣。

  王梓鈞現在有一個光芒萬丈的正面形象,自然不會自毀前程去做見不得光的事情。因此無論是找人裝病,還是收買記者、律師,甚至是方便面廠的員工,具體細節都必須交給竹聯幫去做。

  這些小伎倆,對于竹聯幫頭號智囊白狼張安樂來說,簡直是小菜一碟。王梓鈞只要出了錢,在家里等著聽好消息就是。

  這些錢恐怕得花上幾十萬,足夠建一家新廠了,但為了今后的展,卻不得不先把日清公司和際食品公司合資的生力面給搞臭。

  第二天,王梓鈞來到證交所,現手里的1oo萬股票已經變成了13o多萬。手中所有的那些股票都還在看漲,按腦袋里的資料顯示,漲到月底的巔峰,估計會有15o萬左右。之后這些股票的漲幅就會緩慢下來,甚至略有下跌,但到明年會再來個井噴式的增長,然后是持續長達兩年的大牛市。

  王梓鈞想了想,還是決定將手里的股票慢慢拋售掉。除了遇到股市泡沫,對于重生者來說,炒股票哪有拍電影賺錢?

  臺北縣板橋郊區,曾經的國聯片場。

  王梓鈞看著這規模宏大的電影片場,心中不禁感慨,再強壯的人也有倒下的時候啊!

  片場的主人原本是李翰祥,風靡臺灣影壇近十年的國聯電影公司,在此地雄心萬丈地建立片場,要打造一個臺灣電影王國。最興盛時,只片場演職員工每個月的薪水就要十多萬港幣(當時約合新臺幣1oo萬左右)。在此期間,李翰祥培養了大量的專業導演、攝影和演員,這些人成為7o年代臺灣電影的支柱。

  可惜由于李翰祥的性格原因,太過追求藝術而忽略商業利益,國聯電影公司終于倒閉,這個片場也在兩年多前被賣掉。而李翰祥本人則回香港組建新國聯,但出不敷入,最終淪為邵氏的賺錢工具。

  當然,王梓鈞今天不是來憑吊李翰祥偉績的,他是來看林清霞拍片的。由于老師周藍萍的介紹,林清霞在電影《紅胡子》里有了個女配角的角色。

  至于《紅胡子》,王梓鈞印象中完全沒有這部電影,倒是日本導演黑澤明前些年拍過一部同名的。

  而且以時間來看,6月底就開拍,居然讓周藍萍11月份趕時間幫他配樂而病故,那這部片子起碼拍了5個月之久。現在的電影一般拍兩三個月就是大片了,這部電影估計是中途出了問題而停拍,時間才會拉那么久。

  片場不如今天的影視城那么大,但結構大致差不多。只是那些城墻建筑卻頗有些寒酸,拍攝的時候,許多場景都要用道具來搭建。

  “再來!記住,是上身先著地!你在空中的時候要頭下腳上!”路過一個劇組時,導演正沖著遠處的替身演員怒吼。

  那替身演員肉著酸痛的肩膀站起來,二話不說爬到一堵城墻上,再次被人一腳踹下去。

  王梓鈞撓了撓自己的額頭,心里吐槽道:尼瑪的,隨便出來一趟都能遇到名人,柯受良居然在給人做摔跤替身,他不是玩特技的嗎?

  來到《紅胡子》劇組,王梓鈞才知道原來這部電影是一部民國片,紅胡子是一位大俠的綽號。而林清霞則飾演一個被大俠所救的富家千金,戲份不算少,算是女二號。

  那導演王梓鈞不認識,男主角亦不認識,想來是一部撲街到底的貨色,不過給林清霞練練演技還是不錯的。

  林清霞此時在一邊拼命地記著臺詞,有些閱讀障礙的她,不得不將臺詞全部寫成單張的小紙片,記得非常之辛苦。

  “喂!那個人,你是干什么的,怎么隨便進來!”一個2o多歲的男人走過來,指著王梓鈞呵斥道。

  “我是來探班的,你們繼續,我就在旁邊看著。”王梓鈞道。

  那男人走到王梓鈞身邊,不依不饒地說:“你探誰的班?”

  周圍已有許多人認出了王梓鈞,但卻沒有人開口提醒,似乎在等著看那男人的笑話。連那半禿頂的導演都臉含笑意地看著,對后面生的狀況頗為期待。

  王梓鈞打量著這人——頭梳得整齊,臉蛋紅潤,似乎是撲了粉一樣,襯衣外套了件綢馬甲,一副公子哥派頭。既不像是導演,也不像是演員,搞不清是什么東西。

  林清霞看到王梓鈞來了,心中歡喜異常,卻見他和別人起了沖突,連忙過來勸解:“張監制,他是我朋友。”

  這娘娘腔小白臉是監制?王梓鈞看了看周圍人的反應,終于明白這部戲為什么拍五個月了,有了這種活寶監制,不拖都不行。

  “劇組的班是隨便探的嗎?你經過了我的批準嗎?”小白臉沖著林清霞大吼,聲音越尖利,脖子上的血管都粗了起來。

  王梓鈞皺著眉頭看向導演,那導演指指小白臉監制,又指指自己的腦子,然后雙手一攤。意思是說:這人腦子有問題,自己也無能為力。

  林清霞被小白臉罵了之后,臉上全是委屈和忐忑。這是她的第一部戲,若是被辭了,豈不是和梓鈞的距離越來越遠?

  “你后退二十米,別打擾我們拍戲。”小白臉得意洋洋地說,又對林清霞喝道,“還不回去背臺詞,上一條你整整拍了五遍,膠卷不要錢啊!”

  王梓鈞總算看出來了,這人腦子確實有病,也不知哪來的優越感,居然見到人就呵斥。當下也不管他,拉著林清霞的手對導演說:“青霞有事,要請兩天假,不知道方不方便。”

  那導演也好說話,點頭道:“沒問題,我們可以先拍其他鏡頭。”

  那小白臉見眾人居然無視他,頓時怒了:“沒有我的批準,誰也不準請假!”

  “走吧。”王梓鈞本想在這里看林清霞拍戲的,誰知道居然見到條瘋狗。

  林清霞當眾被王梓鈞牽著手,俏臉通紅,不過當她看著劇組里那些女演員羨慕的樣子,心里像是吃了蜜一樣。她怕得罪那小白臉,只好朝其歉意地笑了笑,才跟在王梓鈞身后離開。

  “你居然不聽我的話,你被開除出劇組了!”小白臉在身后怒道。

  “啊!”林清霞一驚,卻聽王梓鈞安慰道,“別急,有的是電影拍。那個小白臉是”

  林清霞道:“其實張監制也怪可憐的,聽人說他十二三歲的時候燒燒壞了腦袋,就一直是小孩子脾氣。”

  “那他怎么做了監制?”王梓鈞奇道。

  林清霞解釋道:“他是這部電影投資人的兒子,本來是要做主演的,但導演不同意。后來又做了幾天副導演,搗了不少亂,然后被導演哄著做了監制,其實只是個掛名。”

  王梓鈞恍然大悟,這部戲一看就是低成本,估計那個投資商也是鬧著玩的吧,否則也不會容許自己的兒子胡鬧。

  “這種三流電影不拍也罷。”王梓鈞笑道,“今晚帶你認識幾個人,見到了之后,你就往死里拍他們的馬屁!把他們哄高興了,這輩子的電影拍都拍不完。”

  “誰呀?”林清霞好奇道。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王梓鈞神秘地說。

  出了片場,林清霞看了下自己身上普通的衣kù,躊躇說道:“是要去見很重要的人嗎?要不我回去先換一身衣服?”

  “怎么?對自己沒信心?”王梓鈞打趣道。

  林清霞低頭說:“我是怕給你丟臉!”

  王梓鈞用手捧著她的臉,說道:“你最近老是低著頭,這可不行。自信的女人才是最美的。”

  林清霞的臉頰被他的手捧著,頓時變得滾燙起來,心里怦怦直跳。兩人間雖然情愫暗生,卻始終沒有挑明的,更沒有這樣親密的接觸。

  剛開始,林清霞還以為王梓鈞要ěn她呢。

  王梓鈞見她霞飛雙頰,俏臉紅彤彤的煞是可愛,忍不住心中一蕩,低頭就ěn了過去。

  “唔…”就在兩人嘴net交接的瞬間,林清霞眼睛瞪得大大的,全身僵直,兩只手懸在半空,不知該往什么地方放。

  王梓鈞品嘗著那溫柔的嘴net,舌頭一掃卻是緊閉的牙關,連續幾次突破不成功,只得心中苦笑,把懷里陷入失神狀態的女孩放開。

  “呼呼…”林清霞喘著粗氣,良久才恢復了神智,傻傻地問道,“這就是接ěn嗎?”

  王梓鈞好笑地說:“算是吧。”

  林清霞小聲地問:“我們是在戀愛嗎?”

  “當然。”王梓鈞撫摸著她那燙的臉說。

  林清霞突然把王梓鈞推開,像個小孩子一樣蹦跳著跑在前面,嘴里出銀鈴般的笑聲。

  王梓鈞看著林清霞歡快的身影,卻不由地想起了洪小喬。昨晚打電話到她家里,才知道她已經去英國了,心里說不出到底是愧疚還是失落。

  西門町。

  王梓鈞牽著林清霞的小手在百貨公司閑逛。

  林清霞翻動著那些衣服的價碼牌,咋舌道:“梓鈞,還是換個地方吧,這里的衣服好貴。”

  王梓鈞咬著她的耳根說:“你男人有的是錢,隨便挑吧。”

  林清霞的耳朵被他呵出的熱氣弄得癢癢的,不禁臉紅道:“我們還沒有結婚,你可不算我的男人。”

  王梓鈞笑道:“那我們就去把婚結了?”

  “才不要和你結婚。”林清霞口中拒絕,臉上卻神采飛揚。

  王梓鈞本想給她選一件禮服,但試了好幾件卻連連搖頭。林清霞此時就像是個青澀的蘋果,穿上禮服后感覺頗為怪異,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換個成熟的型,再畫稍為艷麗一點的裝。

  算了,又不是什么大場合,不用穿那么正式。

  王梓鈞尋找了一陣,取來一襲白色的長裙說:“換這件試試。”

  林清霞接過裙子走進更衣間,片刻之后走出來。她似乎頗為滿意這一件,在王梓鈞面前轉了個圈說:“好看嗎?”

  “好…看。”王梓鈞驚嘆。

  這條裙子長及腳踝,胸前有些許褶皺,起到抬高胸圍的作用,腰間一條裝飾性的紗質腰帶微微下垂,在斜胯處打了一個蝴蝶結,裙下擺鑲嵌著少量的細碎晶體,就像是天上灑落的星星。

  林清霞穿上這條裙子,配合著她身上的清純氣質,簡直就像是個誤入凡間的精靈。

  “再配上一只高跟鞋就完美了。”王梓鈞拉著她地手說,“別換了,就這樣穿著!”

  林清霞小聲說:“要2ooo多呢,快抵我爸半年工資了。”

  王梓鈞笑道:“要不我先幫你墊著,等你以后賺錢了再還我?”

  林清霞見王梓鈞和她開玩笑,便說道:“好啊,不過我可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才能賺到錢。”

  半個小時候,林清霞一高一矮地踩著高跟鞋跟在王梓鈞身后,抱怨道:“能不能就穿平底鞋?我都走不動路了。”

  王梓鈞扶住她的纖腰說:“這可不行,你以后要是成了金馬影后,不會穿高跟鞋怎么可以?”

  現在還沒有香港金像獎,臺灣金馬獎是整個亞洲影壇最具影響力的獎項,沒有之一。

  林清霞笑道:“我現在演配角都演不好,哪里能成影后。”

  王梓鈞親ěn了一下她的額頭說:“我說你是影后,你就是影后!”

  林清霞甜甜地一笑,小心地踩著高跟鞋跟在他后面。

  “那個是王梓鈞的女朋友吧。”等兩人牽著手走下樓,百貨商店里的女營業員才小聲地議論道。

  “應該是吧,好漂亮啊。”

  “有好衣服當然漂亮,也不看她剛進來像個柴火妞一樣,連我都不如。”一個女的不屑道。

  “…”眾女看著她的朝天鼻孔,集體無語。

  王梓鈞帶著林清霞來到富豪酒店,心中感嘆,沒有狗仔隊的娛樂圈真是天堂啊,可以隨意的逛街。就算被粉絲半路逮住,也不過花點時間簽名而已。

  “待會兒大方自然一點,有香港那邊的記者在,把你的美麗和大方都展現出來。”王梓鈞說道。

  “有香港的記者?”林清霞有些忐忑,怕自己第一次穿高跟鞋,在記者面前摔倒,那就丟人了。

  “別怕,只是一頓晚飯而已,不是正式的場合。”王梓鈞安慰道,帶著她直入樓上的貴賓餐廳。

  明天就是協會成立的日子,今晚許多香港、臺中、臺南的小說家齊聚臺北,都被王梓鈞拉到了富豪酒店,算是照顧幫派的生意。

  此時已經是傍晚6點多,貴賓餐廳里人頭攢動,三三兩兩地分成一個小圈子在交談,不時有記者拿著照相機對著名家照相。

  王梓鈞和林清霞剛剛進入餐廳,就聽到古龍的豪爽地笑聲:“哈哈,說曹操曹操到。小王,快過來,我給你介紹兩個朋友。”

  王梓鈞循聲看去,見不遠處古龍、于東樓和一男一女聚在一起,四人都看向自己這邊。

  那兩位名人,不用古龍介紹王梓鈞亦認識。

  “這是我拜把子兄弟倪匡。”古龍把王梓鈞拉過來介紹,又指著旁邊一位美女說,“這是和瓊瑤齊名的亦舒,也是倪匡的妹妹。”

  “兩位好,歡迎來臺北玩。”王梓鈞笑著和兩人握手。

  倪匡此時還不到4o歲,不是晚年時候那個胖子樣,反而頗為的消瘦,渾身上下帶著股硬朗的氣質。而亦舒則是披肩長,單眼皮,笑起來頗為動人,一舉一動有一種女人少有的干練。

  倪匡和亦舒的作品,王梓鈞一部都沒有看過,最早知道兩人,還是因為玉女掌門周慧敏。不過在仔細了解倪匡的生平后,王梓鈞便覺得這家伙算得上一個秒人。

  此人年輕時曾參加過大6的解放軍和公安,后來在內蒙古墾荒的時候,由于大冬天拆了座木橋當柴火,于是被以“破壞交通”的罪名打成“反革.命”,被軟禁了幾個月。倪匡越想越不爽,便從內蒙古逃到廣州,期間他自己用蘿卜刻章,偽造了數十封介紹信和證件,最后偷渡到澳門再跳入香港。由此可知,倪匡的金石手藝還是不錯的,即便寫書不成功,幫人刻印章也能糊口。

  “哈哈,熊老弟提起你好多次,總算是親眼見了你一面。”倪匡拍著王梓鈞的肩膀哈哈大笑。他是個非常率性的人,否則就不會和脾氣古怪的古龍王八瞪綠豆,成為結拜兄弟了。

  亦舒似乎對王梓鈞非常好奇,左右打量著他:“也沒有三頭六臂啊,金庸可是把你夸到天上去了。”

  “那是查先生有能耐。”王梓鈞謙虛道。他可不敢小瞧眼前這女人,在香港她的書迷不會比瓊瑤的少。而且傳聞亦舒才情十足,但性子卻有些刻薄,還是輕易不要招惹得好。

  倪匡笑道:“王老弟你別和她一般見識,碰到個有才華的,她都要先拿來和自己比比。”

  “我可不敢跟香港第一才女比。”王梓鈞說著把林清霞拉到身邊,介紹道,“這是我女朋友林清霞,是一個電影演員。以后有什么拍戲的機會,幾位可要幫忙介紹介紹。”

  原本林清霞站在王梓鈞背后,光芒都被他遮住了,現在一亮相,眾人只覺眼前一亮。倪匡揶揄地笑道:“原來王老弟不僅是才子,還是個風流才子。”

  林清霞被倪匡一說,臉色微微燙。但拍了半個月的戲,她顯然比以前要大方多了,至少沒被羞得轉身逃跑,而是羞赧著和幾人打招呼。

  “阿虎來啦,快幫忙招呼一下客人,姐都累死了。”曼娜像穿花蝴蝶一樣在眾作家和記者中間游走,一些定力不高的,幾句話就被她弄得五迷三道。不出意外的話,富豪酒店的名聲會隨著在場的人,在作家圈子里傳出去,品味大大提升。

  “倪大哥,失陪一下,我們以后慢慢再聊。”王梓鈞說完帶著林清霞四處亂逛,不管認不認識的,先上去胡扯幾句再說。一時間,王梓鈞倒成了亮點人物,引來無數記者糾纏。

  云中岳摸著自己的絡腮胡子,愣愣地問旁邊的柳殘陽:“這年輕人是誰啊?怎么誰都認識他?”

  柳殘陽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啊,難道是最近冒出頭的新作者?”

  兩人最近都在閉關寫小說,對外面的世界充耳不聞,根本就沒聽過王梓鈞的名頭。

  王梓鈞和林清霞一路聊過來,走到兩人面前道:“兩位前輩大老遠趕來,一路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柳殘陽莫名其妙地和他握著手,問道,“請問你是?”

  “小弟王梓鈞,是兩位前輩的仰慕者。”王梓鈞笑著說。

  他這樣說倒也不算恭維,在臺灣作者中,這兩人都是軍旅出身。云中岳的作品是臺灣小說中唯一考據歷史的;而柳殘陽更是搞笑,他的幾部名作,全是在部隊訓練間隙中,趴在坦克甲板上寫成,稿紙東一張西一張,大小不一,寄到出版社差點被當成廢紙扔掉。

  名人都有那么一段風流逸事,柳殘陽二十多歲的時候,居然喜歡上一個從他家走過的初中女生。然后這廝就等著小姑娘放學的時候上去搭訕,一來二去居然真談上了戀愛。四年之后,等那女孩高中畢業兩人就完婚,生活得相當幸福。

  王梓鈞和兩人東拉西扯著說了幾分鐘,便告辭朝下一堆人走去。

  云中岳忍不住跑去問蕭逸:“王梓鈞是誰啊?”

  蕭逸現在在中視當編劇,對王梓鈞可是熟得不能再熟,他指著王梓鈞說:“喏,就是那個年輕人,咱們臺灣的‘愛國英雄’!”

  餐廳的門再次打開,卻是未來的協會理事長劉兆玄和秘書長于東樓陪著金庸、梁羽生進來了。

  幾人一入內,記者的鎂光燈就不斷地閃爍,謀殺了無數的膠卷。

  王梓鈞這時終于能歇一口氣,見林清霞似乎興致不高,便問:“怎么,是不是覺得這個地方太吵了?”

  “還好吧,就是剛才一下子認識那么多人,記不大清,好多名字一轉眼就忘了。”林清霞苦惱地說。

  王梓鈞輕輕拍著她的背,笑道:“小笨蛋,誰都一下子記不住那么多,只要記住那幾個關鍵的就可以了。”

  “但你好像誰都認識啊。”林清霞在這一點上覺得王梓鈞厲害無比。

  王梓鈞伏在她耳邊小聲道:“其實我就認識幾個,其他人我連名字都不知道。”

  “你壞死了!”林清霞想起剛才幾個小作家和王梓鈞聊天時受寵若驚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劉兆玄走到主席臺上,拿著麥克風說:“今晚這頓飯是給各位作家和媒體朋友接風洗塵的,大家旅途勞頓,我就不多說什么了。只希望大家能吃好喝好,玩得盡興。”

  劉兆玄放下話筒,舉起酒杯說:“netbsp;“netbsp;由于是中式的參會,眾人大多按照地域或年齡拼湊成一桌,一邊喝酒一邊興奮地討論著即將成立的協會。

  過了一陣,劉兆玄才舉著杯子在王梓鈞身邊坐下,問道:“看著自己設計的協會即將成立,年輕人,有什么感想?”

  “很有意思。”王梓鈞笑著說,“有一種見證歷史的感覺。”

  “你呀!”劉兆玄用鄙視的語氣說,“自己弄出個策劃書出來就甩手不管了,忙得我們幾個老頭子昏天黑地。”

  王梓鈞做出一副詫異地表情,驚道:“我記得你三十歲不到吧,什么時候成老頭子了?”

  劉兆玄氣呼呼地說:“你不說這個還好。協會報批的時候,上面非得我來做頭頭才肯松口,結果現在一大幫老前輩過來,說閑話的可不少。”

  “他們也就口頭說說而已,都是些閑云野鶴般的文人,誰有閑心來管這么大一個協會?就算有人想管,恐怕也是眼高手低。”王梓鈞點評道。

  劉兆玄說:“你這話在理,要不你站出來幫我澄清一下?”

  “別!我可不想被人惦記。”王梓鈞連忙求饒。

  又聊了幾句,王梓鈞才說道:“兆玄大哥,有個事想問問你。”

  “什么事?”劉兆玄問。

  “服兵役的事。”王梓鈞小聲道,“我現在已經十八歲了,高中已經畢業。目前只有三個去路,一是出國,二是上大學,三是當兵。”

  “既然來問我,一定是上大學的事情吧。”劉兆玄道,“你這次聯考考了多少分?”

  王梓鈞苦笑道:“零分,我那陣子不是中槍了嗎?當時躺醫院里,根本就沒參加考試。”

  劉兆玄一聽,拍了下大腿道:“這事好辦,你這叫為國負傷,我找人幫你做一份試卷補考,只要過了關就行。不過只能上清華大學,臺大那邊我關系不熟。”

  王梓鈞不好意思地說:“這個恐怕還是不行,我除了國文和歷史外,你知道的…”

  劉兆玄:…

  今天真是抱歉,在外面忙了一天,下午快四點了才得空。

  1971年7月2o日,這是亞洲文化展協會正式成立的日子。

  就在1o天以前,周恩.來與基辛格在北京進行了會談。《人民日報》表公告說:美國總統尼克松將于明年五月前訪華。

  此消息一出,不啻于在亞洲投放了一顆原子彈。

  蘇聯與日本得聞此消息之后,一個表示蛋疼,一個表示菊緊,都是一臉的不爽。日本國內反應最大的還是赤.軍,他們大都是些剛鬧完學生運動的年輕人,以mao主.席為偶像,致力于解放全人類。當明年mao太祖與尼克松握手那一刻,不少赤.軍直接剖腹自殺了,剩下的一天到晚在日本周邊玩恐.怖活動,還有一些跑到中東幫阿拉伯人民搞獨立去了。

  臺灣這邊政.治氣氛愈加凝重,報刊雜志上開始出現消極論調,大學生們也看不到前途,紛紛準備朝美國跑。

  當然,對于普通大眾來說,他們的生活其實沒有什么改變。

  從香港那邊過來的記者和作家們也感受到了這種氣氛,不免有些忐忑不安,生怕一個不好被當做匪諜關到綠島去。

  特別是金庸,這位宗師五六十年代可是當局打壓的重點,就因為他沒事把書名取成《射雕》。近兩年雖已放寬了政策,但在臺灣依舊沒有出版社敢印他的正版書來賣。這次金庸來臺,甚至驚動了上面,聽說是得到了某人親自點頭才放行的。

  上午九點,中山北路,

  港臺兩地5o多個知名小說家,以及2o多家媒體記者全部到場。

  其實關于協會創建的內部會議昨天下午就討論得差不多了,今天來只是討論一下相關細節和向媒體公布情況。

  于東樓這個協會秘書長充當起了主持人,請劉兆玄上臺做了開幕詞,然后是金庸上臺言。

  “我們這個協會叫做‘亞洲文化展研究會’,那什么是呢?簡單來講,武,代表一種力量,俠,代表一種道德標準。武與俠結合起來,表示的是一種具有道德準則的任俠精神。周武王《劍銘》曰:‘帶之以為服,動必行德,行德則興,倍德則崩。’這是在強調‘以仁德為武’。可以說,早在先秦時候,就有這一概念…”

  王梓鈞坐在常任理事理事席上,聽著金庸在上面侃侃而談文化,不由想起了自己前世當三流寫手那段時間。那時候早已沒落,翻開、仙俠小說,武還在,俠的精神卻消失不見。奪寶殺人已經是小兒科了,吃人才是王道,一本仙俠小說生生變成了食譜料理大全。

  “啪啪啪…”金庸這一篇文章整整念了十分鐘,引來一片掌聲。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這個概念在香港已經流傳開來,但在臺灣卻還比較陌生。臺灣的小說除了云中岳外,根本沒人敢指明書中朝代,何談為國為民?

  “下面我來宣布協會機構及人員情況,這也是昨天討論的結果。協會理事長上官鼎,協會榮譽理事長金庸,協會副理事長臥龍生、諸葛青云、李費蒙,協會秘書長于東樓,協會常任理事梁羽生、司馬翎、古龍、伴霞樓主、柳殘陽、云中岳、蕭逸、陳青云、蹄風、孔宣,協會理事…”

  隨著劉兆玄的聲音,每念到一個人都會站起來揮手致意。只是來自香港的小說家卻頗有些怨念,因為上層名單香港那邊加上金庸一共才4人。不過這怨誰呢?香港早在前些年就衰落了,香港的期刊往往要靠著臺灣這邊的作家接濟過日子。

  協會作為一個非盈利性團體組織,它的啟動資金全靠幾個知名作家墊付。不過當它把期刊外包出去后,已經賺到第一筆錢,再加上初期會員的會費,已經足夠支付人員工資了。(只有常任理事以上的職務才有薪水,而且薪水并不高,比普通的公務員多不了多少。)

  孔宣是誰?

  當念到孔宣這個名字時,許多人根本沒聽過。

  王梓鈞站起來笑著朝大家打著招呼,表示孔宣就是自己。

  “等等,我有話說!”下面協會會員席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舉手,打斷了劉兆玄的言。

  “請說!”于東樓看過去,卻是香港那邊一個叫做河夢生的小作家,僅僅出了兩本銷量不怎么好的作品而已。按道理這樣的人是沒有資格坐在這里的,可是香港那邊知名作家大都封筆轉行了,很難請得動,于是只好拉這些小角色來湊數。

  “這個人我認識,他叫王梓鈞,是個唱歌的,怎么有資格當常任理事!”河夢生拍著桌子說,“我現在對協會決策的民主性抱有強烈的懷疑!如果不說清楚,我宣布退出協會。”

  港臺兩地的媒體記者都激動了,協會成立當日就生這種事,不管結果如何,都是能增加刊物銷量的好料。

  王梓鈞無奈地笑了笑,真是欺負我沒名氣啊。

  沒名氣是假的,在臺灣關注小說的人,誰不知道最近出了匹黑馬《大唐雙龍傳》,連載它的雜志都賣瘋了。現在許多二三流,甚至包括一流的小說家都在研究《大唐雙龍傳》,不過卻少有人敢模仿。那可是爭霸天下題材啊,誰敢亂寫?先觀望一陣再說吧。過個一年半載作者還沒被抓,大家就可以安心地模仿了。

  于東樓沒有立即解釋,而是指著嘉賓席說道:“我說了沒權威性,就請張先生來講一下。”

  嘉賓席那邊是邀請來的出版界和雜志社的大腕,只見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站起來說:“我是《武藝》雜志的主編張道坤。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保證,這位王梓鈞先生,以孔宣為筆名在我刊連載《大唐雙龍傳》。迄今為止,已經連載了23萬字。值得一提的是,自從《大唐雙龍傳》連載一來,我刊的銷量增長了8個點。”

  “嘶!”其他的出版和雜志商全都倒吸一口冷氣,這家伙是來炫耀的吧。作為島內數一數二的雜志,讀者人群基本已經固定了,能漲一兩個點都是頗為困難的,居然漲了8個點。

  嘉賓席里的商人們全都眼神熾熱地看向王梓鈞,那不是一個人啊,那是座金山!

  王梓鈞心中暗罵張道坤狡猾,圈子小得很,大家低頭不見抬頭見,今天對方這樣來捧他,以后卻是不好意思把小說投到其他地方去了。

  只是張道坤卻不知道,王梓鈞已經自己出錢辦了家出版社,而且兼營協會的會刊!

  河夢生沒想到王梓鈞的書這么猛,卻又不好下臺,只好硬著頭皮說:“才2o多萬的處.女作而已,即便賣得再好,也只是個新人作者。港臺地區那么多老前輩,憑什么選一個年輕人做常任理事,這里面一定有黑幕!”

  反應這么大,不會是什么人派來搗亂的吧!

  劉兆玄與于東樓對視一眼,后者從自己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沓文件來。劉兆玄接過那些文件,冷笑道:“我們推舉王梓鈞擔任常任理事的時候,還沒有《大唐雙龍傳》這部小說呢!”

  “還說沒有黑幕,那他靠什么上位的!”河夢生像是抓住了對方的痛腳,接連追問道。

  “靠這個!”劉兆玄從文件中取出一沓稿紙,狠狠地摔到桌上,“這是王梓鈞親手擬的協會創建策劃書!亞洲文化展研究會就是他起和策劃的!我不管你是誰派來的,不過我覺得你可以適可而止了!”

  劉兆玄的話像是一顆炸彈炸開,會場里的書上、記者還有大多數的作家,就像是炸了鍋一樣開始議論紛紛。作為圈內人,誰都能想到這個協會今后的影響力,可是它居然是一個只有十八歲的青年起了,更可笑的是這個青年到現在為止并不是一個專職作家,而是一個歌手!

  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說出去都沒人相信。

  河夢生沒想到事實居然是這樣,慌道:“你有什么能證明是他起的?”

  “我可以證明!”古龍率先舉起手來。他在人多的場合基本不怎么說話的,只有好友單獨相處才會滔滔不絕。

  “我也可以證明!”臥龍生把手舉了起來。

  “我可以證明!”

  “我可以證明!”

  司馬翎、諸葛青云、李費蒙等人紛紛舉手。

  看著臺灣界的幾個大腕相繼舉手力tǐng王梓鈞,一些二三流的小作者又是佩服、又是嫉妒,特別是看過《大唐雙龍傳》的,早已經認可了他的實力。

  “我也可以證明。”這次話的卻是金庸,“協會籌建之初,上官鼎他們就給我寄了草案來,說是一個叫王梓鈞的小兄弟寫的,讓我看看有什么疏漏沒有。我看了策劃書后,感到非常的驚艷。為什么這么說呢?因為這個協會讓我看到了復興的希望。眾所周知,香港的界已經開始凋零了,許多老作者轉行去做編劇,去做出版,去做官員…其實從很大程度來說,是因為寫小說收益太慢,花得心思卻多。而新晉作者想要成名,卻缺乏一個有力的平臺。我們這個協會除了幫會員推廣其作品外,還會定期開辦培訓班、召開研討會,培養、交流協作技巧…我看好協會的展前景。”

  金庸作為香港界的泰斗,他一開口,河夢生立即不敢多言了。

  卻聽記者席上一人問:“既然金庸先生如此看好這個協會,為什么只擔任榮譽理事長呢,這個職務似乎沒有任何權利啊!是不是理事長和副理事長必須是臺灣人?”

  劉兆玄云淡風輕地站在主席臺上,心中卻直想罵娘,剛剛跑出來一個三流作家搗亂,現在又是記者挑刺,看來香港那邊有些人對協會的人員安排很不滿啊。

  金庸笑笑說:“這點你可別亂說。上官鼎他們邀請我的時候,就是提出讓我做理事長,是我自己拒絕的。做一個協會的管事人,其實是很累人的,做一個名譽理事長多好,既有面子又得清閑,哈哈哈。”

  那記者見金庸不配合,又問倪匡道:“倪先生,作為香港小說名家,為什么你這次連常任理事都沒有擔任,只做了一個普通會員呢?”

  “我可不是名家,你說我是科幻名家或許我還會承認。”倪匡不耐煩道,“我同時給十多家雜志寫稿,生活都快不能自理了,哪有時間幫別人理事?”

  聽著倪匡調侃的話語,會場里一片笑聲。

  王梓鈞亦輕輕地鼓掌,總算見識到這位牛人的風范了,不愧是在廁所里寫過“舉頭看金門,低頭看小鳥”妙人。這位爺連喜歡收集舒淇1uo.照的愛好都敢自爆,還有什么做不出來?特別是他碼字平均時45oo字,最高時可達8ooo多字,同時在十多家雜志連載小說,王梓鈞都懷疑倪匡是不是也是穿越人士。

  目前情況已經很明顯了,那就是香港的一部分作者和媒體不滿協會中香港人席位太少,故意找茬抬杠。只是他們沒想到,作為香港名人的金庸和倪匡居然幫“外人”說話。很快的,許多人都將目光轉向了梁羽生,想看看他有什么反應。

  這話說得有水平,想表達的意思都說清楚了,卻又誰都沒得罪。

  劉兆玄見香港的媒體不再繼續難了,這才說道:“下面我宣布協會的會徽和會刊!請會徽的設計者柳丁南上臺領獎。”

  只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子歡呼雀躍著沖上臺去。

  柳丁南是一個高中生,自小喜歡,自從在雜志上看到協會的征集令后,他就一直在絞盡腦汁地設計會徽,然后沒報任何希望地將自己的設計寄出去,想不到居然采納了。

  會徽是草書的“”二字,難能可貴的是,他居然將這兩個字模擬成兩個在比武的人,一個拖掌,一個抱拳,有那么一絲仁的意味在里邊。

  似乎是為了平息香港作家的怨氣,這次的獎品由金庸和梁羽生來頒,后面其他的步驟也偏向于香港這邊。

  柳丁南激動地從兩位大師手中接過獎品,下來之后,五千元現金他直接放進kù兜里看也沒看,而是很快地拆開協會會刊《武魂》的創刊號。

  “好厚啊!”這是柳丁南拿到會刊的第一反應,這本雜志就像一本書一樣,是普通雜志厚度的數倍。

  封面是精致銅版彩畫,是高山流水的中國水墨風格,隱約中,可以看到一個劍客在官道上策馬奔行。

  《武魂》:創刊號·特別版。

  柳丁南看著上面幾個字臉上一笑,原來是特別版,看來只有這一期雜志才會這么厚。

  翻開扉頁,柳丁南看到上面港臺地區2o個名家的簽名一陣激動,這世界上只此一本啊,十年之后拿去拍賣,恐怕能換一棟房子。

  與柳丁南一樣,此時臺灣無數的迷都將那厚的《武魂》拿到手。只不過他們手里扉頁的簽名是印刷的,而柳丁南的卻是手寫的。

  卷是金庸的一篇文章,大致是闡述的意義,跟他在會上言的意思大同小異。接著是刊登的協會成立的消息,詳細介紹了2o名名家的基本信息。

  再翻到后面,許多人都看出這本雜志的與眾不同來,后面的大部分內容居然不是小說連載,而是評論、技法探討等。那些評論甚至引經據典地探討小李飛刀和楚留香誰更厲害;煞有介事分析不同小說里女主角的美貌和智商指數。另外還有一些小品文,比如爆料某作家的窘事等等。

  這些新奇的內容讓許多迷大呼過癮,他們從來沒想過這種平時和朋友討論的話題,居然還可以上雜志。當看到雜志上的征稿啟事時,許多人都有了提筆的沖動。

  咦,這是什么?

  放到后面,卻是雜志設置的一個欄目,叫做新人新作,旨在推廣新晉作家,能在這個版塊刊登作品的作家,其已經表的作品不得過三部。

  《搜神記》——孔宣上古神俠小說力作!

  一個騎著白龍鹿,腰上懸著一把斷劍,在風中橫吹竹笛的少年,從山澗一躍而過,說不出的瀟灑。

  而圖畫的旁邊居然還有人物介紹。

  拓拔野:又名公孫軒轅、公孫青陽、縛天賜…

  用了四年多的電腦在上個月燒壞電源后,顯示器再次調皮,先傳這些,維修人員馬上上門了。

  火鳥電影公司。

  平鑫濤走進瓊瑤的辦公室,揚了揚手中的《武魂》雜志,笑道:“阿喆,給你看一個有趣的東西。”

  “又要出什么雜志嗎?”瓊瑤問道,平鑫濤的皇冠出版社準備出雜志的時候,都會來找她商量的。

  瓊瑤今年33歲,1米65的個子,外形豐腴而溫婉,是個不折不扣的成熟美女。而眼前這個平鑫濤,則是她未來的丈夫,此時半公開的地下情人,她為了這個男人還要當八年的小三。

  平鑫濤將雜志遞過去說:“這本雜志在臺灣已經賣瘋了,聽說香港那邊也在準備拿刊號。雜志的內容設置很有意思,值得我們借鑒。”

  “哦?”瓊瑤聽他這么一說,倒是來了興趣。平鑫濤做雜志這么多年,眼光還是很毒辣的,既然他都稱贊,那肯定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雜志入手,瓊瑤先感到的還是其重量。平鑫濤笑道:“這是創刊特別版,最后面整整五萬字都是在連載一部小說。”

  瓊瑤看了下定價,居然是6元錢,驚訝道:“好貴,不會以后還是這個價格吧。”

  “它值這個價。”平鑫濤說道,“你看一下它的出版社,漢麟出版社,看來這一行又要多一個競爭對手了。”

  瓊瑤開始翻閱《武魂》,她與普通讀者當然不一樣,先看的不是內容而是版權頁,看出版社和主編這些。

  主編于東樓?這人是誰!

  接著又掃了一眼,瓊瑤終于明白平鑫濤的意思,從它的版塊劃分來看,其定位直接是界的領頭人,而且內容親和力極強,很能與讀者互動。

  一路看下來,作為半個迷的瓊瑤都忍不住要去給這本雜志投稿了。

  平鑫濤問道:“你覺得我們的《皇冠》是不是應該來一次大改版?”

  《皇冠》雜志借著連載瓊瑤的小說,現在已經成了臺灣類雜志的老大了,平鑫濤此言,是要學《武魂》那樣,把自己擺到雜志武林盟主的位置。

  “我看可以試試。”瓊瑤點頭說。

  “我也覺得可行,我先去構想一下改版的內容,明天我們再碰頭商量。”平鑫濤說完在瓊瑤臉上親了一下,滿臉興奮地離開。

  再翻一頁,居然還不是正文,而是諸葛青云寫的書評,直接把《搜神記》與《蜀山劍俠傳》相比較,深度剖析里面人物的性格,這讓瓊瑤愈對這本小說好奇。

  “朝露曇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黃河十曲,畢竟東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榮,問蒼天此生何必…”

  開篇的《剎那芳華曲》就將愛使用排比句的瓊瑤震住,她實在無法想象一本小說居然以這么古典的詩詞開始。

  瓊瑤漸漸地入迷,被里面新奇的上古世界所吸引,不知不覺就將五萬字看完,終于明白了追的痛苦。等翻到最后一頁,居然是作者介紹。

  孔宣:男,18歲,原名王梓鈞…

  瓊瑤瞪大了眼珠子,她沒想到這小說的作者居然是王梓鈞!她可是王梓鈞的忠實歌迷啊。

  看著簡介旁邊負載的作者生活照,瓊瑤不禁想起自己小說《煙雨朦朧》中的何書桓,要是王梓鈞能再大幾歲就好了,幾年前的電影版就可以讓他來做男主角。那英俊的外貌、過人的才華和優雅的氣質,完全就是她小說里的人物。

  想到這里,瓊瑤愈打定了要請王梓鈞來拍戲的念頭。

  “臺北武林大會,上官鼎奪取盟主之位!”

  “群雄論劍臺灣,武壇再起風云!”

  “的復興——論亞洲文化展研究會成立意義。”

  此時距離協會成立已經過去三天,作為港臺地區的華人特色文化,經過數十家媒體的報道,協會引起了廣泛的關注,就連只的人,也大都知道了協會的存在。

  而相應的,則是《武魂》的熱賣,短短三天銷售量達到了1o萬冊,這讓王梓鈞笑得合不攏嘴。

  當時在住院的時候,王梓鈞便給了于東樓三十萬元,用來組建出版社和招人辦雜志。現在《武魂》名義上屬于協會,但六成利潤歸漢麟出版社所有,四成上交協會作為活動經費。即便如此,這一期雜志也已經將出版社的投資全都賺回來了,看來做出版做好了也是暴利啊。

  牯嶺街三福公寓樓下,漢麟出版社。

  四個年輕人喜滋滋地拿著剛的獎金,他們都是暑假里被于東樓聘來的大學生。來了之后要在2o天以內搶趕一本精美的創刊雜志出來,實在有夠嗆,大家連續半個月加班,只能睡幾個小時,要不是于東樓許諾高額獎金,他們早撐不住走人了。

  可是半個月的付出今天終于得到了回報,每人拿到了兩千塊錢獎金。兩千元對于在校大學生來說,可是一筆巨款。

  王梓鈞與古龍、于東樓勾肩搭背地來到出版社,古龍想起街頭排隊買雜志的火爆場面,不禁感嘆道:“我當時怎么就沒想著要和你們一起投資呢?光分紅就能買多少瓶酒啊。”

  于東樓不客氣地說:“我找你商量了好多回,你倒是想投資,可惜錢全都花光了。”

  王梓鈞笑道:“熊大哥想入股也可以,把你以前的小說版權讓出來,我把自己的股份分三成給你。”

  “不行,不行,我可不占你便宜。”古龍連連擺手,他現在的小說還沒有到改編電影的時候,版權確實不值幾個錢。

  王梓鈞可明白古龍的價值,怎么肯放過?何況出版社展壯大后古龍也不吃虧,便生拉活拽地勸他入伙。

  經過一番商量,王梓鈞將自己的兩成股份給古龍,于東樓也堅持要讓出半成,于是三人在出版社的股份比例成了5:2.5:2.5。

  進入出版社中,于東樓拍手道:“大家放下手里的工作,出來見老板了。”

  “啊,是王梓鈞來了。”四個年輕人負責編了雜志,自然對王梓鈞非常熟熟悉。

  于東樓開玩笑道:“這可是你們的大老板,居然敢直呼其名,小心他扣你們工資。”

  “什么,他是老板?”四人驚訝道,想到王梓鈞年紀比他們還小,不僅唱歌、寫小說,居然還開了公司,不由得佩服不已。

  “來,我來介紹一下。”于東樓指著四人中唯一的女孩子說,“這是云曉蝶,淡江文理學院的高材生,負責文字編輯工作。”

  “你好。”王梓鈞朝她點頭道。

  “老板好!我是你的歌迷,好喜歡那‘一生有你’。”云曉蝶激動得和王梓鈞握手。此時近了一看,才現王梓鈞比海報上還要帥,心中不由地小鹿亂撞。

  “這是白云深,來自臺大的繪畫天才,是牛哥的高徒。負責雜志的封面和插圖。”于東樓指著一個瘦高的男生說。

  “你好,這次你幫我畫的《搜神記》netg。”王梓鈞贊揚道。

  “老板過獎了。”白云深話不多,人有些靦腆。

  于東樓又介紹了剩下的兩位,分別是臺大的金亮和清華的畢艷東。

  “這次雜志真是辛苦大家了,我知道大家都沒休息好,現在我宣布所有人放假三天。”王梓鈞笑著揮手說。

  “老板萬歲!”四人齊聲歡呼。

  到了里面的辦公室,王梓鈞立即問道:“怎么全是在校的大學生?”

  于東樓道:“雜志趕得緊,我一時半會兒哪去找人?這四人都是劉兆玄、牛哥他們幾個推薦來的,能力絕對沒有問題。”

  “他們暑假過完返校了怎么辦?”王梓鈞問。

  “我正在挖人,前段時間實在太忙了,連財務都沒來得及招,還是我自己兼任的。”于東樓笑道,“你不會怕我貪污吧。”

  “你要是現在就狠下心貪污公款,那可就真沒抱負。”王梓鈞笑道。

  于東樓說:“那我就等出版社賺了錢再貪。”

  “給你一個貪污的好機會!”王梓鈞眨眼道。

  “說來聽聽。”

  王梓鈞問道:“你不覺得現在市面上的和小說開本太小,封面太難看了嗎?”

  于東樓驚道:“你也現這個問題了?”

  王梓鈞反問:“你也這么認為?”

  于東樓拍手道:“我當初為什么敢在出版業不景氣的時候做出版社?就是因為現現在的出版物可以改進的地方太多。你比如說小說吧,先,我們要增加它的開本,厚度也要增加。然后是封面要精美,還要配netbsp;人才啊,王梓鈞心中感嘆。他只不過說了一句而已,于東樓居然心里早就想明白了。

  三江票快被林大追上了,菊花危險啊。

  《文藝苑》的編輯劉榮最近過得非常的艱難,自從《大唐雙龍傳》火了之后,他就直接被雜志社給辭了。要知道當初《大唐雙龍傳》可是寄稿到《文藝苑》的,就因為不肯多出那幾千塊錢的稿費,居然就將一座金山給推出去了。

  可是誰又知道《大唐雙龍傳》會火成那樣呢?而且,不肯出錢的是主編,他不過是替人背黑鍋而已。

  “沒用的東西,今天再找不到工作,你就別回來。”賦閑在家十多天的劉榮一大早就被老婆趕出家門。

  肉著迷糊的睡眼,劉榮在路邊攤上喝了碗粥,就在街上閑逛著。

  找工作哪有那么好找的?下力活劉榮自然是看不上,可要應聘文職,誰又會收留被上個東家開除的家伙?

  劉榮下意識地走進書店,掃了一眼雜志書架,目光直落到《武魂》上,問道:“老板,那本雜志拿來我看看。”

  “喜歡就趕快買,我今天剛進的貨,晚了就沒了。”老板說道。

  劉榮在家郁悶了十多天,一點都不了解外面生了什么事情,奇怪地問道:“這本新雜志很好賣?”

  “當然好賣,我這個小書店幾天就賣了幾十本。”老板笑著說。

  劉榮被他說得心動,就要翻開來看看。卻見兩個學生背著書包沖進來,大呼道:“齊叔,來一本《武魂》。”

  老板似乎和兩人熟識,笑罵道:“兩個小兔崽子,是不是偷家里的錢了?”

  其中一個學生辯解說:“冤枉啊,我和我哥撿了好幾天的廢品才湊齊的錢。齊叔你快給我們吧,我同學天天拿到教室里來炫耀,又不肯借,眼饞死我了。”

  “拿去吧,學習不用功,還看課外書。你媽知道了還不打斷你們的腿!”老板拿下一本雜志,囑咐道,“別說是我賣給你們的,不讓我都得遭殃。”

  “放心吧,齊叔。”兄弟兩接過雜志,“不說我媽也知道是你。”

  “混帳小子!”老板作勢玉打,兩兄弟笑哈哈地跑掉了。

  劉榮越好奇,花錢買了一本,在路上一邊走路一邊讀。才知道這居然是一本會刊,而且翻開里面的內容,前面三十多頁居然沒有一部小說,心中暗嘆:“這雜志的策劃者真是天才。這樣設計內容,既顯出自己的獨樹一幟,又貼近讀者,而且內容和其他雜志沒有太大的利益沖突,甚至在推書、評書環節還可以幫其他雜志做推廣,因此直接避開了當下幾家大型雜志的圍剿。可謂是一舉多得。”

  王梓鈞?怎么又是他!

  劉榮看到后面的作者介紹就是一陣頭痛,但當看到金庸和諸葛青云的書評時,卻是莫名驚詫,如果每一期的新人作品都有名家做推薦的話,那這本雜志絕對會吸引無數新人投稿,成為作家的搖籃。

  這是一座金礦。

  劉榮翻開版權頁,現是一家聞所未聞的出版社行的,而且角落里居然有招聘編輯的信息。劉榮大喜,一家新的具有無限前景的出版社,自己一進去又是老人,天啦,說不定哪天還可以混成主編!

  想到這里,劉榮直往車站跑,跑了幾步后又停了下來,站在路邊等計程車。

  誰知平時隨處可見的計程車今天居然半天都沒有一輛,焦急的劉榮不得不再次往車站狂奔。

  等車的時候,身邊兩個年輕人居然人手拿著一本雜志,正在討論《搜神記》。

  一人道:“想不到還可以這樣寫,炎黃蠻荒時代啊,想想都讓人神往。”

  另一人說:“是啊,神農大帝死后居然可以化成石頭。孔宣真是個天才,不知道那些法術他是怎么想到的。”

  “你看過他的《大唐雙龍傳》嗎?”

  “看了,看得我熱血沸騰,場面太宏大了,一出來就是戰艦軍隊、千軍萬馬。就是傅君倬死得太可惜了。”

  “反正我現在是孔宣的鐵桿書迷,只要是他的書我全買。這本《搜神記》絕對是神作,可惜只有五萬字,不知道拓拔野能不能從雨師妾手中逃走。”

  “我看肯定是雨師妾喜歡上了拓拔野,美女愛英雄啊。說不定雨師妾還是女主角呢。”

  “絕對不會,上面不是說雨師妾不是處女了嗎?我猜女主角是那個白衣女子。”

  “《神雕俠侶》里面的小龍女還不是處女呢。”

  聽著兩人的議論,劉榮心里頗不是滋味,這個人才本來是該由他來掘的。

  好不容易來到了牯嶺街,劉榮忐忑地走進漢麟出版社。

  “你好!我是來應聘編輯的。”這時出版社里已經多出了一個前臺小姐,劉榮朝她點頭笑道。

  前臺小姐微笑著把他引進里面的休息室,說道:“麻煩您稍等,等里面的面試完,我會通知你。”

  劉榮一聽心道不好,自己知道消息太晚,恐怕是要錯過機會了。

  焦急地等了十多分鐘,劉榮終于被叫了進去。

  “是你!”劉榮看著對面坐的那個年輕人,不由地吃驚道。

  王梓鈞略一回憶,也把他記了起來,笑道:“劉編輯,我們可真是有緣啊。”

  劉榮想起自己和他的不愉快,便站起來說:“不好意思,我想我今天來錯了。”

  “不。”王梓鈞說道,“你被錄取了,明天來上班吧。”

  “什么?”劉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連考核都不用?”

  王梓鈞道:“你當初能現我的小說,說明你眼光不錯,你能親自到學校去找我,說明你辦事認真,最后你放棄了我的小說,證明你服從上級安排。我對你印象很好!”

  劉榮苦笑,昔日自己根本不放在眼里的窮學生,轉眼就成了自己的老板,有時候人生的際遇就是如此扯淡。

  “老板,你家里的電話。”前臺小姐敲著門說。

  王梓鈞站起來和劉榮握手道:“希望你以后能相信自己的眼光,堅持自己的想法。”

  “一定,一定。”劉榮點頭說。

  王梓鈞走出去接起電話,聽到是自己姐姐的聲音。

  “喂,姐姐,家里有什么事嗎?”王梓鈞問。

  電話里頭傳來王梓蕓興奮的聲音:“梓鈞,快回來,家里來客人了。”

  “什么客人啊?”王梓鈞一頭霧水。

  “是瓊瑤啊,瓊瑤親自登門,說要請你拍電影。是主演啊。”王梓蕓著急地說。

  瓊瑤找我拍電影?

  王梓鈞對此沒什么感覺,上輩子他拍過一部瓊瑤的電視劇,拍得他差點精神分裂。劇本的每一句臺詞都必須經過瓊瑤奶奶的審核,演員在拍攝的時候不能說錯一個字。背劇本跟背課文似的,完全不讓演員自由揮,一個個的排比句和繞口令讓人蛋疼無比。

  不過這個時代拍瓊瑤戲,不論是男主角還是女主角,拍一個紅一個,臺灣七十年代當紅演員,幾乎全是瓊瑤戲出身。

  只是,王梓鈞現在已經不缺名聲了。

  不管拍不拍戲,王梓鈞還是決定回去見她一面,瞻仰一下一代牛人的風采。

  用的朋友筆記本碼字,好坑爹的鍵盤設置,找個標點找半天。

  大家有空去投下三江票吧,快被林大暴菊了。

  瓊瑤站在王梓鈞家的理店里,里面充滿了一種劣質洗水的味道,滿地都是夾斷的頭,雖然經過了清掃,卻仍有些掃不干凈。

  屋子里很窄,家具也很少,沒有收音機,也沒有書架,甚至連一臺電視機都沒有。出身書香門第的瓊瑤無法想象,能夠寫出優美歌詞和小說的王梓鈞,居然是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

  不知道他的知識和信息是從何處獲得的?

  “陳小姐,你先喝水,梓鈞他正在趕回來的路上。”王梓蕓殷切地招呼著,在她眼里,瓊瑤可是大人物,以前工廠里的姐妹聊的電視劇都是瓊瑤寫的。

  王志賢卻沒怎么把瓊瑤當回事,只沖她點了點頭,便忙自己的事情去了。

  “謝謝!”瓊瑤笑著接過水杯。

  很快又有理的客人上門,王梓蕓不好意思地說:“陳小姐,我們還是去里屋等吧,一會兒我爸忙起來頭亂飛。”

  瓊瑤也不想呆在一地絲的地方,從善如流地跟她進去。

  “那是你們小時候嗎?”瓊瑤抬頭就看見墻上一張舊相片,三個孩子穿著厚襖站成一排,臉上全是天真的笑容。

  王梓蕓指著相片說:“中間的是我哥,那時候他都13歲了,梓鈞才4歲,可是個子卻tǐng高呢。”

  “是tǐng高的,起碼像6歲的孩子。”瓊瑤笑著點評道,“那他現在也一定很高咯。”

  “是啊,1米78了,比大哥都高一點,還在繼續長個頭呢。”王梓蕓說起弟弟就口若懸河,特別地開心。

  瓊瑤眼光轉向旁邊一個大幅的相框,玻璃鏡面里全是瑣碎的小照片,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那是?

  瓊瑤的眼神突然凝聚在最中間的一張,驚訝地上前一步仔細查看。

  相片上是三個男人,其中兩人穿著灰布棉軍衣,不過肩章臂章全是光溜溜的,看不出是什么軍銜和職務。旁邊一人穿的卻是西服,笑起來頗為儒雅。他們身后的背景是土墻和茅草屋頂,腳邊還有一條土狗在吐著舌頭,看起來像是在農家小院中。

  “這張相片左邊那個是令尊嗎?”瓊瑤問道。

  “是啊。你看我爸年輕的時候神氣吧,當年我媽可是富家小姐,跟著他一起私奔的。”王梓蕓得意地說。

  瓊瑤又問:“那中間這個軍人是誰?”

  王梓蕓搖頭道:“不知道,這張相片我小時候就有的,每次我爸看著相片里的人就嘆氣。”

  中間的軍人瓊瑤不認識,但最右邊那個西服男子她卻是知道的——民國第一寫手、鴛鴦蝴蝶派的代表人物張恨水!

  當年張恨水的書迷遍布全國,上到大師教授、下到民夫走卒,都有他的粉絲。要說他的影響力,蔣介石和宋美齡曾經親自登門拜訪,張恨水招待了這兩位后,卻只叫傭人送其出門。對于張學良的邀請,張恨水更是直接拒絕了。天朝建國之初,張恨水不幸中風,周恩.來立即將其聘為文化部顧問,每個月6oo斤大米。

  瓊瑤突然想到張恨水在《虎賁萬歲》自序中的一段話:“是一九四四年的一二月間,在南溫泉桃子溝,我的草屋里來了兩位不之客。他們全穿著灰布棉軍衣,黑黑的面孔,完全是戰士豐采。我愕然于兩個大兵光顧,便忙著招待。通過姓名之后,讓我肅然起敬,他們乃是不久以前,死守常德的兩位壯士。他們不肯讓我寫出姓名,就算是甲乙兩先生吧。他們說:來此無別事,因為敬惜他們的同胞在常德死得十分壯烈,八千多人,戰死百分之九十幾。他們這后死者,要把這些壯烈事跡表揚出來。他們是武人,拿慣了槍桿,拿不慣筆桿,要我給他們寫一部小說…”

  難道,外面那位垂垂老態,替別人剪頭為生計的老人,居然就是當年常德保衛戰死剩下的虎賁軍戰士?

  “陳小姐,你不舒服嗎?”王梓蕓見她臉上不對,關切地問。

  “沒什么。”瓊瑤道,“你能說一下令尊當軍人的事情嗎?我對戰士的事情很感興趣。”

  “爸,這是我給你帶回來的上等米酒,沒事喝兩口,對你的風濕病有好處。”王梓鈞把酒罐子放下,問道,“家里的客人呢?”

  “在里屋。”王志賢隨手一指。等王梓鈞進去之后他才忍不住把酒罐子打開,心里喜滋滋地想:還是小兒子孝順,惦記著他老子的風濕病,大兒子回來從來都是兩手空空的。

  王梓鈞進到屋里,就看到自己的姐姐和瓊瑤坐在長椅上聊得起勁,當下便說道:“瓊瑤先生大駕光臨,蓬蓽生輝啊。”

  “梓鈞回來了,快過來,我和陳姐正在說爸爸的事呢。”王梓蕓招手道。

  得,就這幾個小時的時間,兩女的都成姐妹了。王梓鈞實在佩服。

  瓊瑤見王梓鈞回來,忍不住打趣道:“王先生現在可是大忙人,見一面不容易啊。”

  王梓鈞見瓊瑤笑語盈盈的樣子,不禁詫異,自己和她不熟啊,怎么一見面就開起玩笑來了。不過他也是不拘的性子,笑道:“忙可是要分人的,你看陳姐您一召喚,我不是馬上就回來了嗎?”

  瓊瑤想不到他一點也不像普通的年輕人那樣害臊,居然打蛇上棍借著話題就黏了上來。當下也不開玩笑了,正經道:“我這次來主要是想請你參演一部電影的。”

  “什么電影?”王梓鈞問。

  “《彩云飛》,我的火鳥公司出品,導演是李行。”瓊瑤介紹道。

  說起臺灣導演,現在許多人先想到的是侯孝賢和李安。但在六、七十年代,李行的電影卻是橫掃臺灣,又叫好又叫座,拿金馬獎拿到手軟。

  王梓鈞詫異道:“為什么選我呢?”

  瓊瑤看了他一眼說:“我拍電影最重眼緣,我覺得你就是《彩云飛》中的孟云樓,所以就找到了你。”

  王梓鈞這才想起瓊瑤有挑人的癖好,只要是她看好的演員,生拉硬拽都要找來演戲。曾經的瑤女郎王艷,瓊瑤非常喜歡她,以至于前后數次邀請,終于拉到《還珠2》里演了晴兒。

  王梓鈞心神電轉,考慮著要不要接這個戲。先,有李行和瓊瑤在,這部戲肯定會大賣,這是不用質疑的。只是難道重生一次,又要做回演員去?

  上輩子,對于王梓鈞來說,演員是職業,唱歌是副業,當導演才是理想和愛好。只是現在若是自己想當導演拍電影的話,卻是一窮二白什么都沒有,除非花大價錢直接去買下一家電影公司,那樣什么都是現成的,直接開拍就行了。

  王梓鈞飛快地翻轉資料,現國泰電影公司就要倒閉了,而接手其片場和行渠道的,正是香港嘉禾的鄒文懷。以自己的實力來說,是絕對搶不過的,還是不要妄想了。

  而那種小的電影公司,王梓鈞資料里根本沒有,對他們一點都不了解。

  還有一種方法,那就是自己獨立拍攝。但問題是王梓鈞對現在的電影圈子根本就不熟,連好的攝影師都不認識一個,根本找不到人手來組建劇組。

  考慮片刻,王梓鈞還是決定答應下來,至少在拍攝期間,要把現在臺灣的電影圈子混熟。

  “不知道女主角有沒有人選?”王梓鈞問。

  瓊瑤說:“已經有了,準備找甄珍來演。”

  甄珍是未來劉家昌的老婆,7o年代和林清霞齊名的女演員。

  王梓鈞說道:“我答應參加演出,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什么條件?”瓊瑤問道。

  “女主角由我來推薦。”王梓鈞笑道。

  瓊瑤皺著眉頭,考慮了一下說:“我要先看看人再說。”

  “可以。”

  書評區罵聲一片,剛才又和幾個作者朋友聊了一下,最終還是刪除了。

  說一下這幾章吧,其實早就有鋪墊的,會牽扯出竹聯幫與四海幫的大戰,張監制(張瑚)也是一個重要配角,還有引出王梓鈞的電影公司。

  不過我沒照顧到林姐的形象,沒料到大家反應這么大,所以還是刪了,關于某一塊的構思將全部刪去,張瑚和胡智今后的戲份也會全刪。

  抱歉,讓大家郁悶了。

  “瓊瑤真的要找我試戲?”林清霞聽到這個消息,一臉的不可置信。

  “當然是真的。”王梓鈞笑道,“這可是我幫你爭取來的,你要怎么謝我?”

  “嗯,我想想。”林清霞作出思考的樣子,突然說,“那我就請你吃黑白切吧。”

  “又是黑白切?你能不能換一個花樣。”王梓鈞捂臉抱怨,自從兩人確立戀愛關系以來,每次約會都是吃這個。

  林清霞想了想說:“那吃擔仔面?”

  “那還是吃黑白切吧。”王梓鈞苦笑,擔仔面的蝦味他可吃不慣。

  兩人來到一家小店里,搬來小板凳坐下,很快老板就撈來兩碗黑白切。

  黑白切是臺灣的一種小吃,王梓鈞更習慣把它叫做大雜燴,豆干、青菜、豬肉…五花八門地糅在一起,煮出來一大碗。

  “好香啊。”林清霞迫不及待地開動,卻又燙得直吐舌頭,像一只貪吃的小豬。

  這一碗黑白切是鹵煮的,吃起來頗為鮮香可口。

  王梓鈞看她吃得起勁,夾起一塊豬耳朵肉說:“來,張口。”

  林清霞四下看了看,現店里沒人注意,才張口把肉咬住,然后一邊笑一邊咀嚼。

  “啊”王梓鈞張大了嘴巴,眼巴巴地望著林清霞。

  “饞嘴!”林清霞笑罵著夾了根青菜扔進他嘴里。

  王梓鈞一臉陶醉的吃著,還故意夸張地說:“香。”

  “哈哈。”林清霞見他一副小孩的樣子,忍不住嬌笑道。

  小店之中,兩人坐在小板凳上,你一口我一口的喂著,王梓鈞覺得今天的黑白切實在是天底下最美味的食物。

  吃完東西,兩人手拉著手出去,不多時來到一家假店。

  “來這里做什么?”林清霞問道。

  “給你選一副假。”王梓鈞撫摸著她的學生頭說,“這部戲里的女主角是長頭。”

  店主見客人到來,熱情地走過來問:“兩位想選什么類型的假?”

  “長及背心的,要柔順一點。”王梓鈞說。

  “好的,你稍等。”店主說著找來幾幅不用樣式的假。

  王梓鈞看了看,指著其中一副說:“試試它吧。”

  “這個怎么戴啊?”林清霞拿著那假笨拙地擺弄著,好不容易罩在頭上,那頭居然像瀑布一樣從臉上垂下來。

  “哈哈哈。”王梓鈞被她滑稽的樣子弄笑了,取下來幫她說,“傻丫頭,是這樣。”

  等林清霞將假戴上,她像是換了個人似地。短時的林清霞就像是一朵含苞蓓蕾,而此刻則平添了幾分溫柔嫵媚。

  “真美。”王梓鈞由衷地贊嘆。

  “真的好看嗎?”林清霞忍不住去照鏡子,她看著鏡子里的美人詫異地說,“真奇怪,怎么看起來不像是我。”

  那店主亦贊道:“這位小姐天生麗質,不論短長都好看。不過長更適合她的臉型和氣質。”

  “就這樣戴著吧。”王梓鈞付錢給店主,拉著林清霞就往外跑。

  林清霞說:“要是我就這樣子回去,你說我爸媽他們會不會嚇一跳?”

  王梓鈞忍不住打趣道:“他們會說,哎呀,我什么時候多了個漂亮女兒。”

  林清霞笑了笑,認真地說:“聽我媽說,我在大6還有個姐姐呢,當時他們南下的時候太急,沒來得及把姐姐帶走。你說什么時候我們才可以回大6,真想知道姐姐長什么樣子。”

  “以后會有機會的。”王梓鈞心道:再等十年吧。

  “對了,梓鈞。”林清霞轉過身對著他,“我爸媽知道我和你在戀愛了,我哥告訴他們的。”

  林清霞的哥哥和她一起去醫院看過王梓鈞幾次,彼此都見過面。

  “怎么?他們反對嗎?”王梓鈞問。

  林清霞說:“他們倒是不反對,只是想請你去家里坐坐,親自把把關。倒是我妹妹,現在提起你就生氣,說你是負心漢。”

  王梓鈞哈哈笑道:“那她有沒有說你是狐貍精,搶了她的男朋友?”

  “你才是只狐貍,狡猾得很。”林清霞嗔道,揮拳打來。

  王梓鈞受了兩記粉拳,問道:“要不今天就去你家?”

  “這么快?要不再等等吧。”林清霞有些不安地說。

  “怕什么,丑媳fù早晚要見公婆的。”王梓鈞道,“對了,你爸媽他們都喜歡什么?”

  林清霞說:“我爸喜歡喝茶,我媽喜歡聽昆曲,我哥哥喜歡聽,我妹妹喜歡好看的衣服。”

  “維良。”林母拍拍林父的肩膀。

  “什么事?”林父動也沒動,扶著眼鏡在看報紙,上面報道市區那邊有人吃了生力面拉肚子住院的消息,初步估計是生力面的衛生問題。

  “怎么還在看報!”林母抱怨道,“青霞說今天要帶男朋友回來。”

  “哦。”林父翻了頁報紙,“帶回來就帶回來唄,你急什么?”

  林母氣道:“你自己的閨女都不關心。青霞現在還在上高中,人小不懂事,萬一被騙了怎么辦?”

  林父笑道:“成森上次不是去醫院看過嗎?他說那男孩子人不錯。”

  林母擔憂道:“但那是個歌星啊,放到以前就是唱戲的。人說戲子無情,指不定哪天就變心了。”

  “不至于吧,前段時間不是還因為游行挨了槍子兒嗎?”林父道。

  “真是一點都不擔心。”林母嘀咕著,心里卻想著今天該做什么好菜。

  王梓鈞隨著林清霞到家,迎面而來的卻是個小霸王。

  林麗霞虎著臉說:“王梓鈞,你以后可不許騙我姐姐。”

  “我當然不會騙他。”王梓鈞說著拿出一個包裹交給林麗霞,“看看我給你的禮物。”

  “哼。”林麗霞接過包裹,轉身就走,丟給王梓鈞一個后腦勺。

  林母聽到動靜,系著條圍裙出來,笑臉道:“梓鈞來啦,快進來。哎呀,還拿什么東西,這么客氣。”

  “伯母好。”王梓鈞笑著說,“一點心意而已,不成敬意。”

  林父拎著張報紙出來,看了王梓鈞兩眼,點頭說:“tǐng精神。”

  “伯父過獎了。”王梓鈞點頭道。

  因為刪除了以前構思的一大塊情節,現在有些卡文。

  抱歉了,以后我會注意,不會再出現郁悶情節。

  王梓鈞在林清霞家里過得非常愉快,林母林父都是很好相處的人。兩老心腸很軟,不太會拒絕人,再加上王梓鈞可以地討好,很快就對他青睞有加。

  “梓鈞,聽說你爸也是老軍人,他是哪個部隊的?”林父的國語帶著濃重的山東口音。

  王梓鈞答道:“原屬第74軍57師。”

  林父肅然起敬,贊嘆道:“虎賁之師啊,哪天請令尊來家里坐坐。”

  “一定。”王梓鈞道,“自從我媽去世以后,我爸爸就少有和朋友談心了。伯父你也是軍人,想必和家父能聊得來。”

  林父擺手道:“我可不敢當,一個老軍醫而已,沒有殺敵立功的本領,不比你的父親英雄。”

  林母問:“梓鈞,你今年高中畢業后,還會繼續念書嗎?”

  “上次聯考我在住院,下個星期清華大學會給我特別安排一次補考,進清華應該沒有問題。”王梓鈞厚顏無恥地說。若不是劉兆玄答應在學校那邊疏通,加上自己的有一個“愛國青年”的名聲,他肚子里那點貨哪里夠?

  林母聽了很高興,便教訓自己的兩個女兒說:“你看人家梓鈞,唱歌唱得好,讀書也好,你們兩個可要努力。”

  林麗霞無故中槍,白了王梓鈞一眼。

  林清霞道:“媽,梓鈞推薦我去拍瓊瑤的電影,明天就去試鏡。”

  林麗霞驚喜地說:“真的是瓊瑤的電影?我也要去。”

  林成森用筷頭敲了妹妹一下說:“你什么都想做,還是先把初中畢業再說吧。”

  林麗霞捂著額頭,瞪著哥哥說:“討厭,不許再敲我的額頭。”

  林父說:“拍電影可以,但不要在戲里隨便摟摟抱抱的,更不許親嘴。”

  王梓鈞笑道:“伯父你放心,我會幫你看著的。”

  林麗霞搶著說:“可別監守自盜。”

  眾人聽她說得有趣,俱都哈哈大笑。

  林清霞俏臉一紅,在桌子下面踢了王梓鈞一腳。

  吃完飯,王梓鈞便陪著老爺子下象棋。

  王梓鈞對象棋只是會而已,遠談不上精通,沒想到林父手也夠臭的。兩個臭棋簍子廝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不亦樂乎,大哥林成森在旁邊卻看得痛心疾,眼睜睜地看著兩人對對方的漏洞視而不見,一次次放過必殺的機會。

  林清霞見林成森起身離開,問道:“咦,大哥,你不看了?”

  林成森淚流滿面:“再看下去非得心臟病不可。”

  林麗霞在旁邊呵呵笑道:“爸這次是棋逢對手了。”

  林父聽了笑道:“就是,和梓鈞下棋才有意思,成森的棋風太凌厲,不夠穩重。”

  林成森內傷吐血,心想你送上門的車馬炮難道我都不吃嗎?

  “將!”王梓鈞跳出個馬后炮。

  “哎喲,”林父驚呼,“不行不行,悔一步悔一步。”

  王梓鈞按著棋子說:“伯父,君子不悔。”

  “不悔就不悔,再來。”林父雖然輸了,可是下得高興。臭得不分伯仲的臭棋簍子可不好找。

  林成森打開王梓鈞送給他的禮物,是一部兩本精裝的《武林外史》。精美的封面和大32開的尺幅,剛一入手就讓林成森感到驚艷,這是現在市面上從來沒有的。再翻開里面,文字排版清新,不像現在租書店里密密麻麻的看多了傷眼,每隔幾十頁居然還有好看的netbsp;“梓鈞,這書從哪里買的?”林成森驚喜地問。作為一個迷,看到這樣的書怎么能不高興?

  王梓鈞說:“還沒上市,而且這本是特制的樣書,行本只有普通的32開。”

  林成森算是服了自己的未來妹夫,居然連樣書都能搞來。他愛不釋手地玩賞著這兩本書,似乎是怕弄臟了,又跑回自己房里藏起來。出來的時候拿了幾本雜志出來,說道:“梓鈞,這《搜神記》和《大唐雙龍傳》真是你寫的?”

  林麗霞笑道:“這個我可以作證,《搜神記》我可是看的他的手稿。”

  林父正琢磨著棋路,聽到兩人的對話,隨口道:“《搜神記》不是干寶寫的嗎?”

  林成森呵呵一笑:“是同名小說。”

  “哦,梓鈞還寫小說?”林父拿過雜志,翻到了《搜神記》的部分。掃了幾眼金庸和諸葛青云的書評,現這本書原來寫的是炎黃時代,頓時來了興趣,但看了會兒楔子就沒再看了。

  林父點評道:“開卷的詞寫得不錯,就是內容打打殺殺的,還有什么魔法怪獸,不適合我們這種年紀的人看。”

  林母說:“我看tǐng好的,今天上午我去買肉,那賣肉的就在捧著什么《搜神記》在看,連秤都看不清,給我多稱了半斤。想不到那書居然是梓鈞寫的。”

  王梓鈞無奈地笑了笑,想不到自己的小說還有這種功能,看來自己快成家庭fù女之友了。

  和林父整整下了一個下午的棋,又吃了晚飯,王梓鈞才起身離開。

  “我送送你。”林清霞起身道。

  “我也去。”林麗霞說。

  “你去做什么?”林成森拉住小妹。

  林清霞依依不舍地把王梓鈞送到外面,今天她一直沉浸在喜悅和幸福中,男朋友能得到家人的認可,將她心中的擔憂全都沖掉了。

  “回去吧,天很晚了。”王梓鈞道。

  “嗯,你也要小心點。”林清霞溫柔地說。

  王梓鈞拉住她的手,笑道:“不來個ěn別嗎?”

  林清霞想起上次的“初ěn”,心跳得厲害。緊接著,她就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抱住,男人貼到她耳邊呵著氣,小聲說:“這次別咬著牙。”

  “嗯?”林清霞還沒聽懂是什么意思,她的小嘴就被堵住,接著是一條溫熱地舌頭鉆進來,輕輕碰著她的香舌。

  就在兩舌相接觸的瞬間,林清霞就像是被電到了一樣,渾身一麻,連站立的力氣都好像沒有。

  王梓鈞享受地品嘗著美人的甜蜜的小嘴,將她抱在懷里越擁越緊,舒服得靈魂都升了起來。

  “唔。”林清霞小臉憋得通紅,身體不停地顫抖。

  王梓鈞感覺不對勁,連忙和她的嘴分開。林清霞立即喘著粗氣,剛才的接ěn差點讓她窒息了。

  王梓鈞好笑道:“我的好妹妹,鼻孔也是可以呼吸的。”

  林清霞羞得錘了他一拳,轉身就往自己家跑,等進了院子里,才靠在墻壁上不停地呼吸著空氣。用手摸了摸嘴角,居然還殘留著口水,也不知是自己的還是他的。

  這就是小說中接ěn的感覺嗎?果然是很美妙的,林清霞不由地露出燦爛的笑容。

  火鳥公司樓下,林清霞有些忐忑不安。王梓鈞握了握她的手,安慰說:“別怕,相信自己。”

  兩人進入公司,找到瓊瑤之后,瓊瑤打量了林清霞一陣,點頭說:“外形很不錯。”

  林清霞聞言一喜,卻聽瓊瑤繼續說道:“只是氣質和《彩云飛》里的涵妮、小眉不符,她更適合演純潔活潑的女孩子,這部戲我覺得還是甄珍好一些。”

  林清霞一下就瀉了氣,感到非常的難過。

  “你再看看這個。”王梓鈞拿出假給林清霞套上,那感覺頓時不一樣了。

  瓊瑤這次反復地看來看去,才對林清霞說:“這里是劇本,等會兒李導來了,你隨便挑一段來演吧。”

  林清霞拿著劇本面有難色,王梓鈞替她答應道:“行。”

  就在林清霞焦急地背著臺詞的時候,李行終于來了。其實李行現在自己就有電影工作室,瓊瑤這次是把他高薪請來執導的。

  “李導你好!”王梓鈞問候道。

  李行今天四十多了,人很瘦,卻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干練,與王梓鈞握著的手也很有勁。

  “陳老板眼光不錯,小伙子很有精神。”李行夸王梓鈞道。

  瓊瑤介紹說:“這是梓鈞推薦的女主角人選,李導覺得怎樣?”

  李行看了林清霞一眼,有些皺眉頭。

  《彩云飛》這部戲里面演女主角的演員必須一人分飾兩個角色。其中涵妮是一個先天心臟畸形的病人,比林黛玉還要柔弱如水,而林清霞漂亮歸漂亮,卻哪里有那種風吹即倒的樣子?

  “試試吧。”李行人老成精,沒有直接拒絕。

  現在試戲的這一段,是王梓鈞演的孟云樓被涵妮的母親告誡后,刻意躲避涵妮,涵妮坐在樓梯上等到大半夜,終于等到孟云樓從外面參加舞會回來。

  林清霞找個張凳子當樓梯,王梓鈞從外面推門而入,林清霞驚喜地喊:“云樓!”

  林清霞一開口,王梓鈞就知道要遭,剛才那一聲喊中氣十足,哪里像個病人。

  “停!”李行告誡林清霞道,“你現在是一個隨時都會死去的先天性心臟病人,所說的每一句話都要輕言細語,要給人一種嬌弱的感覺,男人一見了就想保護的樣子。”

  “哦。”林清霞非常的聰明,但她有一個mao病就是一道關鍵時刻就容易緊張,即便是紅透東南亞之后,依然是如此,只不過那時自制力越來越強而已。

  現在林清霞腦子里一片混亂,只記得李行口中說的柔弱感覺,放低了聲音重新低喊:“云樓!”

  “涵妮!你怎么坐在這里?”王梓鈞入戲非常快,畢竟上輩子拍了那么多電視劇和電影,其演技幾乎讓李行和瓊瑤挑不出mao病。

  “我…我…”林清霞稍微找到了感覺,卻是把臺詞忘了。

  瓊瑤無奈地朝王梓鈞笑了笑,而李行則鼓勵道:“不錯,比剛才好多了,心里放輕松一點,別緊張。”

  王梓鈞走過去,貼著林清霞的耳朵說:“你想想我要拋棄你去找別的女人,那個時候你會是什么感覺。要把自己放低一點,你現在就是那個柔弱無依的涵妮,你沒有真正的朋友,唯一喜歡的男人卻躲著不見你。”

  “好。”林清霞硬著頭皮又看了一下劇本,接著剛才的戲演下去。她按照剛才王梓鈞所說,心里就想著他把自己拋棄了,和洪小喬在一起,兩人拿著結婚請帖來找她…

  女人的想象力是非常強大的,很快林清霞就感到悲從中來,強忍著痛苦,輕輕地說:“我在等你回來。你要走了嗎?你不愿再看見我了嗎?”

  “誰說的?”王梓鈞挨著她身邊坐下,“誰說我要走的…”

  兩人這場對手戲進行了一分多鐘,林清霞臉上真情流露,那可憐柔弱的樣子連瓊瑤這個女人都想去安慰。

  李行不由得拍著手贊嘆:“好,這個小姑娘很有悟性。陳老板,就選她了吧。”

  瓊瑤見林清霞完全可以勝任角色,這時也不再堅持用甄珍了。畢竟作為制片商的她來說,甄珍的片酬可比林清霞這個新人要高多了。

  見自己的表演受到認可,林清霞卻沒有多少高興,她還停留在剛才的情感當中,眼淚刷地就掉下來。

  王梓鈞不顧瓊瑤和李行在場,抱著她擦干其眼淚說:“傻姑娘,我還在呢。”

  瓊瑤看見兩人的動作,怎么還不明白他們的關系。想想自己和平鑫濤之間的婚外情,暗自嘆氣,居然有些羨慕眼前的兩個年輕人。

  瓊瑤讓助手拿來兩份合同,給王梓鈞的片酬是五萬塊,這對于新人來說已經算非常高的了,而林清霞的片酬才只有一萬。

  “陳姐,謝謝你。”王梓鈞簽完合同笑著說。

  瓊瑤知道王梓鈞指的是自己給林清霞機會,便笑道:“那你可要努力拍戲報答我咯。”

  “一定!”王梓鈞承諾道。

  “謝謝陳總,謝謝李導。”林清霞拿著合同不停地感謝。

  幾人隨便聊了幾句,王梓鈞才問道:“李導,這部戲什么時候能開拍?”

  “其他角色都選得差不多了,就下個星期一,還有五天時間,你們多熟悉一下劇本。”李行說道。他心中想的卻是早點把這部戲拍完了,去拍自己的《秋決》,那是他準備用來沖擊明年金馬獎的影片。

  王梓鈞和林清霞走出公司,林清霞抱著合同,幾次想問王梓鈞以后會不會不理她,話要出口又覺得這種問題很傻,便一直默默地走著不說話。

  “心情不好?”王梓鈞環抱著她的纖腰,安慰說,“把那些負面的情緒都丟掉吧。”

  “嗯。”林清霞感受著王梓鈞溫暖的懷抱,靠在他肩上舒服地閉上眼睛。

  王梓鈞卻想,真是個感性的女孩子,難怪那個世界她拍了大量瓊瑤劇后,事隔多年卻依然受里面人物情緒的困擾。

  “梓鈞,我現在有點怕呢。怕我演不好,給你丟臉。”林清霞小聲地說。

  王梓鈞側頭ěn了她的耳朵一下說:“相信我,你是整個亞洲最好的女演員。”

  王梓鈞回來之后,又去了劉兆玄家里一趟,拿到了一堆考試答案。

  劉兆玄警告道:“這東西別讓人知道,背好以后馬上燒掉。”

  “我懂的,謝謝劉大哥。”王梓鈞小心地將答案放好,又拿出兩萬塊錢說,“這點是小弟的心意,替我謝謝那位幫忙的朋友。”

  劉兆玄笑罵道:“拿回去,我會缺你那點錢嗎?早就打點好了。”

  “那就多謝劉哥了。”王梓鈞收回這兩萬塊錢,臉上露出孩子般頑皮的笑容,這一笑頓時化解了剛才尷尬的氣氛。王梓鈞心想,這個人情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還上。

  又和劉兆玄聊了會兒小說,王梓鈞才帶著答案回家,拿出來一看,頓時頭大如斗。

  國文、歷史這些文科,他只粗略地看了一眼,便直接燒掉了。但再看理工科的答案,那些亂七八糟的公式就像是天書一樣,只能死記硬背。

  接下來的幾天,王梓鈞就是在背這些答案中度過,以至于后來一見到理科公式就想吐。

  星期天的時候,王梓鈞到周藍萍家拜訪。以前約定每個周末都來學習,可是因為各種各樣的事情耽擱,這還是第一次來。

  對于王梓鈞一直失約,周藍萍沒有怪罪的意思,只是說了一句:“來了?”

  “老師好。”王梓鈞奉上禮物。

  周藍萍打開禮盒一看,頓時笑了,里面居然是十塊臘肉。

  讓王梓鈞詫異的是,這位知名的作曲家居然住在公寓里,而且身邊沒有妻兒。

  房間里家具不多,最顯眼的是一個書架,上面全是音樂和文史類的書籍,另外就是一臺有些老舊的鋼琴。墻上、墻角還掛置著胡琴、琵琶、嗩吶等民族樂器。

  周藍萍找出一張黑膠唱片,放在唱機上,很快傳出來《精忠報國》的音樂,居然是王梓鈞出的那張專輯。

  “你這張唱片灌得不錯,比起你在歌唱大賽上技巧要提高很多。”周藍萍評價道。

  王梓鈞汗顏,當時錄歌的時候,身邊有左宏元和劉家昌手把手的調教,居然花了半個月才搞定。

  “但你基本功明顯不夠。”周藍萍直言不諱地說,“你可以聽聽鄧麗君唱歌,她可以做到完全讓你感覺不到在換氣,卻連續不斷地吐出一個接一個的高音。別說是臺灣,放眼整個世界,能做到這點的歌手我相信一個巴掌都能數得清。”

  王梓鈞點頭附和,鄧麗君除了歌聲甜美外,那神乎其神的唱功確實讓許多后來的專業歌手望而卻步。特別是后世的那些偶像歌星,剛唱幾句,喉嚨換氣的聲音經過麥克風的放大,就像是在拉風箱一樣,難聽得要死。

  “你基本功不扎實,教再多得技巧也沒用。”周藍萍找來一個記事本,撕下一頁紙說,“按照這上面的練習,堅持三個月再說。你必須堅持練一個小時的嗓子和換氣,還有你的煙可以戒了,酒也少喝。多喝一些蜂蜜水這樣潤喉的飲料,切忌辛辣食品…”

  周藍萍說了一大堆禁忌,王梓鈞聽得叫苦不迭,即便上輩子他的歌唱老師都沒這么嚴過。

  “你先唱一,我看一下你的功力,三個月后若沒有大的進步,以后就別來了。”周藍萍說著坐到鋼琴前,問道,“《高山青》會唱嗎?”

  “會。”王梓鈞突然有了個疑問,“老師,這歌的曲子是你做的嗎?”

  周藍萍糾正道:“是我和鄧禹平一起作的,張徹作的詞。”

  難怪!王梓鈞嘀咕道,這歌的作者后世是有爭議的。還有兩種說法是,鄧禹平作詞,張徹作曲;以及改編自高山族民歌。

  后面兩種說法都很荒誕,若是張徹作曲,那大導演張徹怎么就只作過這一,而且張徹也沒聽過他精通音樂啊?至于高山族民歌,更是無稽之談,這歌本是部電影的主題曲,歌都在上海錄好了才去臺灣取景拍攝對的口型,歌曲的創作者演唱者之前就根本沒去過臺灣。

“高山青,澗水藍阿里山的姑娘美如水呀  阿里山的少年壯如山…”

  王梓鈞唱這歌的時候與鄧麗君唱的感覺完全不一樣,后者是柔情甜美和空靈,而王梓鈞則是有種粗獷的溫柔。

  周藍萍彈著鋼琴,就像古時候的讀書人一樣搖頭晃腦,每當有感覺不對的地方,他的眉頭就會皺一下。

  還好,只皺了三下,王梓鈞在一旁數著。

  唱完之后,周藍萍又在他的筆記本上寫寫畫畫,好像是在記錄王梓鈞唱歌的優點和缺點,寫完之后就把本子合上,卻沒有給王梓鈞看過。

  等到吃飯的時候,王梓鈞拉著老師出去,好生的招待了一番。

  周藍萍似乎對他的態度還tǐng滿意的,吃飯的時候說道:“聽說你上次中槍了?當時我一直在香港,幫一個朋友做東西。”

  “已經沒事了,小傷。”王梓鈞道,“多謝老師關心。”

  周藍萍又說:“你現在出名了,但不要急著開演唱會賺錢,你的基本功還不夠,以后的路長得很,拔苗助長會害了自己。”

  鄭振坤確實有幫王梓鈞開演唱會的打算,不過由于王梓鈞肺部的傷剛好,恐怕適應不了演唱會的劇烈程度,才將這一計劃擱淺。

  要說周藍萍的說法其實和后世是完全相反的,后世造星是批量生產,捧紅一個馬上圈錢,等觀眾膩味了再換下一個。而這個時代的藝人,特別是歌手,是非常重基本功的,不斷錘煉自己的唱功,只會越來越紅。

  就如林清霞,剛剛開始拍電影的時候,她只不過是個有些靦腆的高中畢業生,連密度太大的文字都看著眼暈。但她后來卻用了幾十年來充實自己,研讀藝術,后來居然幫媒體寫專欄,文字行云流水,絲毫不弱于一線作家。

  “我會記住老師教導的,沒有老師的認可,我絕不會開演唱會。”王梓鈞說。

  “好,孺子可教!”周藍萍見王梓鈞這么聽話,不由得高興道。

  從此之后,有睡懶覺習慣的王梓鈞,不得不早上提前一個小時起來,練習那所謂的基本功。不過煙雖然抽得少了,卻還是戒不掉,只能阿Q到多喝蜜水來彌補。

  周一的時候,王梓鈞準時來到劇組,電影中許多室內戲不是在片場完成的,是在直接在瓊瑤和平鑫濤的山頂別墅里拍攝。

  平鑫濤是這部戲的制片人兼監制,不過他在安排好事務后便不常來片場,而是去打理他皇冠出版社的生意。

  最惹王梓鈞注意的是兩個攝影師——陳坤厚和賴成英,特別是前者,被后世譽為臺灣新電影三大奠基人之一,與著名導演侯孝賢齊名。后者也不簡單,賴成英此時已經連續三年拿到金馬獎最佳攝影,此片中還是攝影指導。

  對了,賴成英是陳坤厚的舅父。

  此時臺灣還沒有像香港那樣流行開機拜神,等劇組人員到齊后,李行戴著頂太陽帽,便坐在導演車上喊埋位開機。

  許多人都是今天才知道男主角是王梓鈞,不過也沒有什么驚訝,瓊瑤的戲經常用新人,而且是從沒接觸過演戲的新人。

  不過王梓鈞的表現很快就讓他們吃驚了。

  與王梓鈞演對手戲的是老演員韓蘇和紫蘭,分別飾演女主角的父母親。

  紫蘭拉著王梓鈞坐下,盯著他看了半晌,王梓鈞做出不好意思的表情,眼皮一垂,卻沒有其他動作。

  李行心中叫好,這種細微的動作直接把人物的心理和性格詮釋得十分到位,聽說這年輕人以前沒拍過戲,怎么像是個老手?

  “咔!”拍了幾個鏡頭,李行突然喊停,其他人都很詫異,剛才拍得很好啊,導演為什么喊停呢?

  李行卻閉上了眼睛,剛才幾個鏡頭讓他有種難受的感覺,這感覺從何而來不清楚,反正覺得剛才的畫面有種撕裂感。

  “重拍!”李行想了半天沒想明白,只得重新來過。

  這一次王梓鈞只說了幾句話,李行就喊停了,搞得王梓鈞滿頭霧水。

  “梓鈞,你過來!”李行朝王梓鈞招手。

  王梓鈞一臉不解地走過去,問道:“怎么了?導演。我哪里出錯了嗎?”

  “不是你的問題。”李行問,“你的演技跟誰學的?”

  王梓鈞裝出懵懂的樣子說:“沒和誰學啊。”

  李行道:“你有沒有感覺到,你的表演方式很生活化,一言一行很平常說話沒有兩樣。而他們,韓蘇和紫蘭都是老戲骨,他們的演技卻帶有種舞臺味道。”

  “沒有啊,我就覺得電影是反應真實的生活,平時候該怎么樣子說話,這個時候就怎么說話。”王梓鈞說著開始回憶七八十年代的臺灣電影,果然如李行所說,舞臺味、文藝味太濃,而反觀香港,除了個別之外,則從頭到尾都是現實氣息。

  也可以說,此時的臺灣知識分子在集體逃避現實——臺灣政.治上的壓抑和前途未卜,讓他們轉到文藝層面上。直到八十年代的新電影運動,才真正地開始進入現實主義題材。不過多年養成的習慣,一時半會兒根本轉換不過來,八十年代前期臺灣電影雖然專攻現實題材,但文藝味卻無法消除。

  (像《養鴨人家》這種奇葩除外,不過那也是在6o年代,雖然政.治壓抑,但至少臺灣還沒有被國際徹底拋棄。)

  難道要我改變風格?王梓鈞一想到那種瓊瑤式的無病呻吟就打寒顫。

  李行聽了王梓鈞說的話,考慮了半天才說:“我很欣賞你的表演方法,但現在你卻要改一改。不用改太多,語氣神態稍微夸張一點點。不然與他們演對手戲時,你的表演方式會破壞整體的畫面感。而且瓊瑤戲,有許多地方必須要借用舞臺劇的表演方式才能演出味道。”

  “我試試吧。”王梓鈞硬著頭皮答應。

  接下來王梓鈞連續出了幾次差錯,終于找到了平衡點,就是他當初剛剛拍電視劇那種演法,不過事后他在電影院里看自己的表演時,卻掉了一地的激皮疙瘩。

  拍了一上午,吃飯的時候王梓鈞開始去接觸劇組的工作人員,這些人大多是李行的熟人或者他電影工作室的員工。

  王梓鈞找上賴成英、陳坤厚兩人聊起了攝影,他看了下劇組的兩臺攝影機,詫異地問:“為什么整個劇組兩個機位?而且我看經常是一臺攝影機在工作,多機位拍出來的效果不是更好。”

  賴成英笑著解釋道:“膠卷是要錢的,一臺攝影機能拍出來的效果為什么要用兩臺?兩臺攝影機基本上就能處理所有的拍攝問題了。”

  王梓鈞頓時無語,陳厚坤說得確實有道理,現在又不是拍大片。而且在保重基本質量的同時降低成本,也無可厚非。

  但這樣的電影,剪輯出來后畫面看起來會十分呆板。當然,是否呆板是對于王梓鈞來說的,而現在的觀眾則不會去挑剔這個。

  陳坤厚倒是對王梓鈞所說的很感興趣,但他今年才升任攝影師,沒有什么說話的分量。心里卻想著什么時候有空,和王梓鈞再深入聊一聊。

  王梓鈞避開機位的話題不談,只和兩人聊起拍攝手法。非常專業和深入的東西王梓鈞不敢講,也怕自己講不好,而且擔心會引起對方的懷疑。

  但就是一些在后世看來十分常見的攝影小竅門,卻引起了眼前兩位攝影師的興趣,賴成英高興地說:“可以試試,只是你說的一些手法需要輔助設備,回去之后我和厚坤再研究研究。”

  “梓鈞,你怎么會想到這些?你以前擺弄過攝影機嗎?”賴成英奇怪道。

  “沒有沒有,異想天開而已。”王梓鈞連說。

  山頂別墅上沒有飯館,劇組的用餐都是瓊瑤臨時請到家里的廚師所做,比一般的工作餐要好得多。

  大家正吃得高興,瓊瑤從公司抽空回來,笑著問李行:“上午的戲還順利吧?”

  李行對王梓鈞的演技贊不絕口,說道:“我覺得他可以專職做演員,比唱歌有前途。”

  瓊瑤想不到王梓鈞居然獲得李大導演的認可,這里面可有她選角的功勞,笑道:“你可別這樣說。咱們整部戲的票房,恐怕還比不上他一張唱片的分紅。”

  “那倒是。”李行點頭說。他雖然不混歌壇,但左宏元是他的老朋友,自然對王梓鈞的唱片銷售情況知道得很清楚。

  聽說,《精忠報國》在臺灣本土的銷量已經快到45萬張,只“軍公教”人員就買了近三十萬張,而島外的統計數據也一點點的返回過來:香港4.5萬張、馬來西亞6萬張、新加坡4萬張…這些數據,都還在緩慢增長中。

  銷量達到5萬張就算白金唱片,王梓鈞只這一張唱片,已經相當于其他歌手忙活好幾年的。

  現在臺灣所有的歌手都把王梓鈞看成一個怪物,要打破他的成績,不知道得等到何年何月。

  不過王梓鈞卻清楚,等蔣經國的小康計劃慢慢展開,越來越多的下層人會富裕起來,唱片的銷量會整體提升不少。畢竟現在還是黑膠唱片時代,沒有磁帶盜版,沒有網絡盜版,想聽歌就得老老實實地買唱片。

  林清霞上午在《紅胡子》劇組拍戲,下午才趕過來。因為是女配角,戲份已經不多了,再有幾場就可以殺青。

  不得不說,林清霞真的很有悟性。初時什么都不懂,而且學起來也不快,但只要教會一點,她就能舉一反三。

  《彩云飛》這部電影其實劇情很簡單,就是從香港到臺灣上學的孟云樓住到世交的家里,認識了患有先天性心臟病的涵妮,兩人開始了短暫而熱烈的戀愛。孟云樓的父母不同意這樁婚事,將他騙回香港,等他再到臺灣時,涵妮已經死了。然后孟云樓遇到涵妮的雙胞胎妹妹唐小眉,兩人墜入愛河,通過自己的努力,終于修成正果。

  反正王梓鈞看了劇本之后已經無力吐槽了,這種戲后世都拍爛了。但這個時代的人就愛看這些,你玩太高深了,比如拍《無間道》,絕對會撲街撲到媽都不認識。

  由于拍的是夜晚的戲,周圍的窗簾全都拉了起來。

  林清霞穿著白色紗裙睡衣,臉上畫了淡淡的妝容,顯得有些病態的蒼白,但卻擁有另一種美麗。

  不少工作人員議論道:“導演哪去找這么一個美女?”

  “聽說是瓊瑤找來的。”

  “我打賭她肯定會紅。”

  “廢話,拍瓊瑤的戲誰不紅?”

  不得不說,瓊瑤的影響力太強悍了,三年前火鳥電影公司成立的時候,其他電影公司知道瓊瑤要拍電影,都大呼狼來了。以至于瓊瑤拍電影去租片場的時候,所有的片場全部開出三倍高的價碼,意圖把瓊瑤逼走。

  “埋位啦,都噤聲!”李行呵斥道。

  還好這一段戲臺詞不多,林清霞雖然緊張,但有了拍攝《紅胡子》的經驗,也能應付下來。

  接著是女主角彈鋼琴的戲,林清霞不得不臨時學習基本指法,裝模作樣地彈了一通。

  從中午一點,一直拍攝到晚上十二點,王梓鈞總算見識了這個時代的拍攝強度(其實是導演為了趕進度),一天的時間居然把涵妮的戲拍了一半。

  附近沒什么賓館,除了離家近和有車的回家外,瓊瑤直接讓劇組的人住在她家里。好在別墅就瓊瑤一個人,倒也會不打擾她——瓊瑤的情人平鑫濤家里有老婆呢。

  由于人比較多,王梓鈞和陳坤厚睡一間房,林清霞和瓊瑤兩個女的擠一間。

  黑暗中,陳坤厚翻來覆去地睡不著,碰了碰王梓鈞的背問:“喂,王老弟,你睡了么?”

  “沒啊?”王梓鈞道,說實話,身邊躺著個男人他還真不習慣。

  “王老弟,你今天說的那些拍攝手法,我越想越有意思。只不過拍瓊瑤的愛情戲,大多數都揮不出來。”陳坤厚說。

  王梓鈞問:“除了文藝片外,還有戰爭片、武打片,你不覺得很合適嗎?”沒等他回來,王梓鈞繼續道:“而且,即便是愛情片,景深的變化其實可以更加多樣,而快慢鏡頭的交替也可以用來表現人物不同的情緒和電影的氣氛…”

  陳坤厚是個剛剛從攝影助理晉升為攝影師的“年輕人”,王梓鈞說話也不像白天時那么謹慎。這個時候對于鏡頭的運用真的很粗糙,就像是當下歌曲的編曲一樣,許多日后常識性的東西他們居然連聽都沒聽過。

  陳坤厚靜靜地聆聽,從小接觸攝影機的他根據王梓鈞的表述,開始在腦袋里構想那種畫面感,越想越是興奮。不過興奮過后,就有些失落,現在劇組里的攝影是他舅父做主,以他對舅父的了解,這種新鏡頭的運用方法不到完全掌握,他是不會拿出來在拍戲時用的。

  “陳大哥,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獨立出來攝影?”王梓鈞開始忽悠,他若是要拍戲的話,找陳坤厚這種有潛力的新人更合適,畢竟其是未來的臺灣新電影運動領袖。賴成英這種連續幾年金馬獎最佳攝影師薪金高不說,還不肯放下老的套路,拍出來可能達不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有想過啊,可能過兩年就可以了,我現在對場面的把控能力還不夠。”陳坤厚謙虛地說。

  王梓鈞用開玩笑的語氣道:“若是我以后拍電影,就請你做我的攝影師。”

  “你想拍電影?”陳坤厚驚訝道。

  “說說而已。”王梓鈞笑道,“不過也說不定我真能當導演。”

  陳坤厚以為他在開玩笑,便說道:“好啊,你若是當了導演,我免費給你當攝影師。”

  王梓鈞心中暗笑,陳坤厚三十多歲的人了,心機卻不重,像這樣的許諾,鄭振坤這種老江湖絕對不會輕易說出口。

  經過王梓鈞的刻意結交,沒什么心機的陳坤厚很快就覺得王梓鈞是自己的知己,他們的許多想法居然是相通的(見鬼說鬼話)。若不是第二天有戲,陳坤厚恨不得和王梓鈞徹夜長談。

  在瓊瑤的別墅里只拍了兩天多,就把涵妮的戲份全部拍完,至于海邊那一場戲,會留到最后去補拍。

  接下來便是轉戰片場和歌廳。

  在歌廳拍攝的時候,王梓鈞見到一個人差點把讓他笑噴了。

  此人大概三四十歲,演的是林清霞的歌迷(電影里唐小眉是歌女),身材胖胖的,嘴上兩撇小胡子。王梓鈞第一眼見他的時候以為活見鬼了,這不是中年時候的爛片導演王晶是誰?難道瓊瑤把王晶也請來客串?

  但轉頭一想,王胖子現在還是個十多歲的粉嫩小正太吧,怎么也不可能是這幅模樣!

  “你好,請問您貴姓?”王梓鈞實在忍不住問道。

  “我姓梁。”“王晶”回答說。

  王梓鈞擦擦額頭上的汗,不叫王晶就好。

  接下來的戲里,涵妮已經死了,林清霞將換角扮演涵妮的姐姐唐小眉,這是個和涵妮性格截然相反的女人。外柔內剛,關鍵時候非常有主見,對自己追求的東西會據理力爭。

  唐小眉的性格有點像是林家姐妹的集合體,林清霞演繹起來比演涵妮輕松了許多。

  拍攝時間足足有二十多天,這期間林清霞演技進步不少,人也沒有剛開始那么容易緊張,到最后甚至游刃有余。而王梓鈞則是和劇組里所有人打成了一片,幾個老戲骨更是對他親睞有加,沒辦法,誰讓他嘴巴甜,不時的又弄些小恩小惠。

  拍攝時最搞笑的卻是最后男女主人公愛情勝利,抱在一起擁ěn的一場戲。

  林清霞和王梓鈞接ěn的次數加起來還不到一個巴掌多,這次居然要她當眾親ěn,鬧出了不少笑話,連續n機了十多次。

  “乖,聽話,就當周圍的人都是蘿卜白菜,他們什么都看不見。”王梓鈞抱著林清霞笑聲說。

  林清霞撲哧一笑說:“你是說他們都不是人?”

  王梓鈞捧起她的臉,看著她深情地說:“在這一刻,其他人都不存在,我的眼里只有你的。”

  女人畢竟是感性動物,林清霞聽王梓鈞的情話,居然臨時忘記了在拍戲,待到王梓鈞ěn下來時,她便熱烈地回應著,這也是她接ěn最主動的一次。

  李行早在兩人說話時便打手勢讓攝影師開始,待到兩人嘴net分開,忍不住叫道:“好!就是這個感覺。”

  林清霞羞得耳根通紅,背著人站了好一陣才恢復過來。

  李行站起來拍拍手手說:“好了,這半個多月辛苦大家了,明天補完海邊的戲就殺青!”

  “嗷!”一群狼叫的歡呼聲。

  今天重看了一遍《彩云飛》,里面甄珍的扮相真是驚艷,不過當我看到“王晶”出場,哥真的笑噴了。尼瑪,絕對有九成相似!不信的可以去看看。

  “終于拍完了啊。”林清霞對著一望無際大海高興地說。《彩云飛》和《紅胡子》里的戲都已殺青,讓她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劇組的場工們正在收拾著器材,王梓鈞躺倒在沙灘上,問道:“這里風景不錯,要不要玩兩天回去?”

  林清霞笑道:“不玩了,我想馬上回家。這可是賺到的最大一筆錢,一萬塊啊,一定要給爸媽買禮物。”

  “隨你吧。”王梓鈞閉上眼睛,享受著清涼的海風。八月的天氣,今天上午下了場暴雨,讓空氣清爽了許多。

  鄭鎮坤那邊已經打了好多次電話,催他過去參加慶祝《精忠報國》唱片銷售總量達到6o萬張的酒會。王梓鈞知道這家伙是想把自己騙過去談開演唱會的事情。畢竟鄭鎮坤再豪爽,但商人總歸是商人,有錢賺沒有往外推的道理。王梓鈞正當紅,不開演唱會簡直是浪費資源。

  開就開吧,自己的肺應該沒什么問題了,多賺點錢也不是壞事。只是,周藍萍那里卻得去說一聲,他答不答應還不知道呢。

  最讓王梓鈞糾結的是還有半個月就要到清華大學上課了,若不是需要逃兵役,他還真不想再回大學校園里,現在這日子自由自在的多好。

  坐著劇組的車回到臺北市,瓊瑤大方地吃了頓大餐才散伙。

  在臺北車站,王梓鈞和林清霞很快就見到瘋狂的一幕,上百人排著隊等著買書,見書店里的進貨不多了,最后竟然哄搶起來。

  “什么書這么好看?難道是瓊瑤的新作嗎?”林清霞奇怪道。

  王梓鈞指著那些人說:“你看那幾人胡子一大把,像是看瓊瑤小說的嗎?”

  林清霞抿嘴笑道:“那可不一定。”

  兩人說笑著叫來一輛計程車,經過幾條街后,現好幾處書店都是爆滿。林清霞忍不住問:“司機師傅,哪些人都在買什么書啊?”

  司機回答說:“是古龍的小說。”

  “古龍的小說?”王梓鈞心想出版社那邊終于有動作了。

  司機從駕駛室里抽出一本《浣花洗劍錄》,遞給后面的兩人說:“我也去買了幾本,看著tǐng舒服的。聽說不少人買了全套,那可是好幾百塊啊。”

  王梓鈞拿在手里隨便看了看,這本《浣花洗劍錄》是32開2oo頁的精裝版,但精美程度完全比不上王梓鈞送給林清霞大哥的特別版。

  當下的小說單行本就像是小冊子,一本只有幾萬字內容,而且品相十分不好。漢麟出版社這套古龍精裝版一出,頓時讓眾多迷眼前一亮,有種小說就應該這個樣子的感覺。

  買書的除了迷外,還有許多聞訊而來出版商人和d版商人,想來他們已經磨刀霍霍,準備拿回去好生研究一番,依葫蘆畫瓢大肆出版。

  除了這三類人之外,租書店也是購買的中堅力量。書店老板嫌現在的小說太薄,都是用線將三兩本小說裝成一本來出租,成本加起來比漢麟出版社的精裝本還高。若是買精裝本的話,既不用費力去自己裝訂,又可以以此吸引顧客,實在是一舉兩得。

  總之,現在的銷售情況好得出乎于東樓的意料之外,原本他第一版只印了十萬冊,這在出版業不景氣的當時,已經算很高的印刷量了。沒想到昨天上午反饋回來的情況就賣出幾千本,下午由于口口相傳,直接賣了一萬多本,而今天上午的銷售數量更是達到了兩萬本。

  按照這個度賣下去,那可憐十萬冊印刷量,估計一個星期就會消化完。于東樓咬著牙又加印了五萬冊,然后天天盯著銷售情況。

  現在《武魂》編輯部已經與漢麟出版社分開,另外租了幾間房做辦公室,收到的新作者書稿和讀者評論稿堆積如山,劉榮作為編輯頭子忙得焦頭爛額。《武魂》屬于月刊,第一期最后的銷量是第二期已經快要行,不知道可不可以在銷量上再創新高。

  兩人在西門町的百貨公司下車,林清霞為家人挑選好禮物后,突然想道:“梓鈞,我要不要給你爸爸買點什么?”

  王梓鈞笑道:“下次去我家的時候再買吧。”

  林清霞眼珠子一轉說:“誰說要去你家了?”

  “你別怕嘛,丑媳fù難免要見公婆的。”王梓鈞逗她說。

  “你才丑呢!拿著!”林清霞塞了個盒子在王梓鈞懷里,裝作生氣離開。

  王梓鈞一看,居然是電動剃須刀,高興地問:“送我的?”

  “不想要嗎?我拿回去給我哥。”林清霞說著要來奪。

  “誰說我不要,連人都是我的。”王梓鈞把她抱在懷里,蠻橫地ěn著她的香netbsp;天啦,這里是百貨商店!

  林清霞眼角瞥到周圍的人在注視著她,恨不得在地上找條縫鉆進去。但她很快就迷失在那濕ěn之中,反而雙手勾著王梓鈞的脖子,開始激烈的回應。

  不少人認出了王梓鈞,好在這個時代沒有八卦媒體,不然明天的頭條絕對是兩人擁ěn的照片。但就算是普通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舌ěn,依然是件稀罕事。

  不少青年起哄著拍手叫好,王梓鈞臉皮厚得居然朝四面揮手,林清霞羞赧的同時,其他女孩子羨慕的眼神讓她有種飄飄然的感覺。

  “青霞,真的是你!”一個女孩子走過來,驚喜地喊著林清霞的名字。

  林清霞回頭一看,卻是自己的死黨張莉仁,想到她看見自己剛才和王梓鈞接ěn,不知道心里會不會看輕自己。

  如果沒有王梓鈞出現,張莉仁明年會和林清霞在逛街的時候被星探一起現,然后一起去參加《窗外》女主角試鏡。直到開拍的時候,導演都拿不定主意讓誰來演,于是讓男主角秦漢來挑,秦漢覺得張莉仁很適合。導演考慮再三,最終選了林清霞。

  造化弄人便是如此,導演一瞬間的念頭,就改變了兩個女孩子的一生。

  張莉仁不可思議地看著王梓鈞和林清霞,夸張地說:“青霞,是王梓鈞啊,你好幸福!你是怎么和他交上朋友的?”

  林清霞沒來由地感覺自己的虛榮心得到滿足,滿臉笑容地說:“放假之前經常來學校送我回家的就是他啊。”

  “啊!”張莉仁尖叫著抱著林清霞說,“我好羨慕你啊,我是他的歌迷啊,你能不能借給我兩天。”

  王梓鈞狂汗,這女孩好率直!

  說實話,張莉仁還是tǐng漂亮的,否則當初導演也不會一直為難該選誰了。

  接下來張莉仁嘰嘰喳喳地問著兩人各種問題,羨慕之情毫不掩飾,直后悔自己當初怎么不去恒毅高中逛逛,說不定就先認識王梓鈞了。

  最終她還是從林清霞那里借來王梓鈞一個擁抱,那比林清霞育還好的酥胸緊緊地貼在王梓鈞的胸膛,然后他就看見旁邊林清霞臉上古怪地笑,忙舉起雙手表示自己是無辜的。

  有了張莉仁的加入,王梓鈞反而沒了和佳人親熱的機會。

  兩個女人手挽著手,偎在一起說著悄悄話,不時地對王梓鈞指指點點,出清脆的笑聲。

  三人本打算一起到市(這時已經有市了,不過是百貨公司的附屬,規模不大)里買些日用品,誰知剛進去就聽到喝罵聲:“去你m的!你們級市場收了日本人多少錢?報紙上都說了,炸生力面的油是從地溝里撈起來的,他們的面粉還有問題!我要退貨你為什么不給我退!我干你老母,今天不退貨老子砸了你的店!”

  三個兇神惡煞的大漢站在市中,地上放著幾箱開封的生力面。

  那市經理面有苦色,解釋道:“不是我不肯退,那家報紙報道失實,已經撤銷報道向食品公司道歉了,你說的事情都是假的。”

  “誰說是假的?”那大漢推了弱小的經理一下,后者站立不牢,連退數步,“現在十多個人吃了面進醫院了,現在還在打官司!你就說一句,到底退不退!”

  “退,我退!”經理不想鬧大,讓出納過來全額退款。

  “退款就行了?就為了退面,我從臺南趕過來的,誤工費、車費、營養費、精神損失費,這些加起來一萬塊,你得照價賠我。”大漢囂張道。

  經理總算明白了,眼前這幾人哪里是來退面的,簡直就是來訛詐。他氣得抖,大叫道:“快給我報警!”

  “報警就報警,我會怕你這個賣日本貨的奸商?”三個大漢一起大呼,“大家不要在黑心商店買東西,他們是日本人的走狗。日本人專門賣黑心食品給臺灣人,他們想讓我們絕種…”

  日本人強占釣魚島不過兩個月,現在民間反日情緒很嚴重,特別是一些知識分子,直接駕著船去“占領”釣魚島,又被日本兵船驅趕回來。

  三個大漢看似粗魯,但這些話一講出來,那經理立即就感覺到不對,連忙低聲說道:“三位,有什么事情我們到里面慢慢說,在這里影響不好。”

  三個漢子想了想,“大度”地說:“好,我們就給你一個面子。”

  張莉仁擔憂地說:“那個生力面不會真有問題吧?我上個星期還吃了一袋。”

  王梓鈞笑了笑,這三個漢子說得如此順溜,不是白狼張安樂搞得鬼,他打死都不相信。

  市里的人議論紛紛,卻沒有人再愿意去買生力面,本來就不好賣的東西,現在更是無人問津了。

  自從二十多天前《東方日報》報道了一則青年使用生力面食物中毒事件后,各媒體雜志開始連續不斷的報道,其中有一家報道得太過分,不得不登報道歉,不過那道歉信息連垃圾都不如,放在最邊角的一小塊,不提醒的話,任誰都找不到。

  現在市民已經對生力面議論紛紛,不少“受害者”還在與廠家打官司。最近幾天,不少商店都相繼遇到顧客“退貨”事件,許多商家怕麻煩已經不再愿意進生力面的貨了。

  生力面的在倉庫里的積貨越來越多,工廠終于全面停工。

  王梓鈞的“王師傅方便面廠”已經開工了,不過生產的全是料包,連一條面餅生產線都沒有。不過經過反復的實驗,借助日清方便面的料包制作工藝,王師傅料包已經研出三種風味。

  際食品公司。

  宮騰正男愁眉苦臉地坐在桑正華的辦公室里,作為日清公司臺灣地區代表,他感覺天都要塌下來了。

  宮騰正男是日清老總的小舅子,以前是個米鋪的伙計,自從姐夫達后,便從此脫離了下層人的生活。后來日清向臺灣進軍,宮騰正男主動請纓,本來打算開創事業的他,一來臺灣后就被臺灣妹子給俘虜了,整日流連歌舞廳。

  最近生的一系列狀況,終于把他給震醒了。除了生力面被人抹黑外,宮騰正男莫名其妙地在賭場里輸了上千萬臺幣。現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盡快回日本,不然追帳的非得殺了他不可。

  “桑先生,你說我們現在該怎么辦?”宮騰正男因為賭債的事情,現在腦子里一片混亂。

  “出手賣了吧。”桑正華說道,其實他手里的股份已經賣出去不少,不過最近王梓鈞那邊動作太大,讓他心生警惕,手里還剩下大概一成的股份死活不肯松口。

  “賣了?”宮騰正男有些為難,他可沒有權利賣掉公司的股份,必須姐夫開口才行。姐夫那邊也處在困難時期,自己若提出賣掉在臺灣的公司,那不是找死嗎?回去絕對被斷絕經濟來源。

  “賣了吧,半年前我就提出要賣,是你說可以使生力面暢銷,現在這個樣子拖得越久賠得越多。”桑正華不停地勸道,不管對方準備如何做,反正宮騰正男的股份他會收下。

  “這個我必須向國內請示。”宮騰正男說,“只是,誰愿意買下這個爛攤子呢?”

  “我來想想辦法。”桑正華假惺惺地說。

  宮騰正男也想早點離開臺灣,站起來鞠躬道:“那就拜托閣下了,日本國內我會去爭取。”

  宮騰正男離開國際食品公司后,獨自回到自己家里。

  這是一套豪宅,當然房子的主人不是他,而是他為了充面子,向一家去美國展的臺灣人租的。

  剛打開門,宮騰正男就看到滿地狼藉,墻壁上四個大字——欠債還錢!

  他的情人小惠正一個人窩在沙里害怕地哭泣,見到他回來后,小惠撲到宮騰正男懷里哭得稀里嘩啦:“我好怕,剛才那些人沖進來見到東西就砸,還說要是你一個星期內不還錢,就要抓我去做J女,嗚嗚嗚…”

  “別怕,別怕。”宮騰正男對小惠寵愛得不行,因為她不想日本的女人,只會一味的順從男人。小惠會刷小性子,會撒嬌,還會各種精彩的動作,若不是他在日本有妻子,早就娶小惠回去了。

  “嗚嗚嗚…他們還說…”

  “他們還說什么?”宮騰正男問。

  “他們還說你要是一個星期不還錢,他們就把你丟進海里喂魚。”小惠抬頭看了他一眼說,“聽說他們是黑.社會的人,經常殺人的。”

  宮騰正男聽了忍不住打個冷戰,心中打定主意一定要回國。

  宮騰正男再傻也知道有人在整他,但外面一千萬臺幣的欠條卻是實打實的。自從生力面廠爆出丑聞后,以前結交的官員也刻意疏遠他。那些家伙都是些只認錢的敗類,若是他現在有巨款開路,眼前的困境都不是困境,可是他哪有錢啊。

  守在電話機前,宮騰正男猶豫了半天,終于提起勇氣給姐夫打電話。

  “叮鈴鈴…”宮騰正男剛摸到話筒,電話就響了,他被那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差點昏過去。

  “到底”電話里傳來姐夫嚴厲的聲音,“臺灣風味的料包已經研制出來了,你那么怎么搞成這個樣子!為什么一開始不給我打電話!”

  “剛開始我以為是普通的衛生事件,后來明白過來已經來不及了,他們連我們廠里的員工都收買了…”宮騰正男擦著冷汗,把現在困境詳細地說了一遍,就連自己被人騙到賭場都沒有隱瞞。

  “什么?你說你欠一千多萬臺幣的賭債?混蛋,你怎么不直接自殺!”電話機里憤怒地吼叫。

  日清在壟斷日本方便面市場后,在馬來西亞、印尼等地的布局非常順利。決策層因此志得意滿,頭腦熱地接二連三進軍臺灣、香港、韓國和美國市場,攤子鋪得太散,各地口味不同,生產出的方便面出現不同程度的滯銷。

  特別是美國那邊,日清公司根本就沒有做市場調查就開了數家工廠,且投入大量資金用于宣傳。結果生產出來的方便面除了少數華裔、日裔之外,根本就沒人買。后來一調查,日清公司的人直接傻眼了,原來西方人家里吃飯都用盤子,沒幾個家里有碗的,買了方便面都沒餐具泡…于是日清公司為了迎合西方人的飲食習慣,又開始研制杯裝方便面。可惜杯裝面成本太高,售價是普通面的幾倍,不但在美國沒人買,就連方便面暢銷的日本都無人問津。

  連續不斷的投入,日清公司已經出現了資金危機,其精力幾乎都陷入美國市場和杯裝面這兩個泥潭。如果按照正常展,直到明年赤.軍制造恐怖活動,參與剿匪的日本警方吃杯裝面的情景上了電視,杯裝面由此暢銷,日清公司才會扭轉局面。

  要命的是,現在臺灣又出了這種狀況!總公司那邊根本就沒有金錢和精力來處理,唯一的擺脫就是盡早擺脫在臺地區的激肋生意。

  電話里沉默良久,才終于說道:“真是個廢物!你回日本吧,我明天派人過來處理。”

  “可是,我的賭債…”宮騰正男焦急地說,他怕自己去機場的路上就被人做掉了。

  “難道你還要我幫你還債嗎?”電話里傳來怒吼聲。

  就在日清公司派人來臺的時候,王梓鈞再次接到鄭振坤的邀請。

  辦公室里,鄭振坤抽著雪茄,笑罵道:“好你個臭小子,現在架子大了,得三請五請才能請到你過來。”

  王梓鈞插科打諢道:“您說的哪里話,我這不忙嗎?忙著拍電影呢。”

  鄭振坤感嘆說:“瓊瑤這次可是撿了個大便宜,憑你現在名氣,她的電影票房起碼能增加三成。”

  王梓鈞笑了笑,沒有說話。撿便宜是相互的,拍瓊瑤戲是當下積累名氣和增加粉絲群最好的辦法。

  “怎么樣?身上的傷沒事了吧。”鄭振坤問。

  肉戲來了。

  “已經完全好了。”王梓鈞說。

  鄭振坤感嘆道:“前些年遇到劉家昌,我以為遇到了幾十年一見的音樂天才。他果然不出我意料,別的不說,只一《》就橫掃了歌壇。現在遇到你,我已經不能用天才來形容了。你知道現在你的擁躉們都叫你什么嗎?”

  “叫什么?”王梓鈞最近還真沒去了解過。

  “搖滾教主、現代民歌之父,許多年輕人自稱是你的教民和追隨者,整天抱著吉他模仿你的樣子到處唱歌。要不是現在還在放暑假,我估計不少家長會來我公司投訴,說你教壞他們的孩子逃課。”鄭振坤笑著說,語氣里有那么一點自豪的味道,畢竟王梓鈞的專輯是他推出的。

  王梓鈞狂汗,咱也做教主了。

  “對了,待會兒去倉庫把你的信領走。”鄭振坤說。

  “什么信?”

  鄭振坤道:“歌迷的信,整整十個麻袋,郵遞員現在看見你的名字就頭痛。”

  兩人閑聊一陣,鄭振坤問:“梓鈞,你最近有什么打算?”

  “讀書啊,我馬上要進清華讀書了。”王梓鈞說。

  說起讀書的事,王梓鈞突然想到了方南。昨天回家收到方南的來信,說他在歌林唱片公司得罪了經理的女人,現在被公司雪藏了,大學又沒考上,準備去當兵。等服完兵役就回家里繼承老爸的生意,不準備再唱歌了。

  對此王梓鈞只能嘆息一聲,方南的歌唱天賦比他好得多,只是他的脾氣太硬了,恐怕軍隊會更適合他。

  “讀書好啊。”鄭振坤語氣里卻有些失望,他本以為王梓鈞沒能參加聯考,斷絕了上大學的機會。為了逃避兵役,他就可以幫王梓鈞出國,安排個亞洲巡演什么的,又可以賺到缽滿盆滿。

  認識王梓鈞的時間不長,但鄭振坤對其是非常了解的,這是個吃軟不吃硬的年輕人,從不甘心別人控制。鄭振坤無法強來,只能用征求的語氣說:“我準備為你開幾場演唱會,你覺得怎么樣?”

  王梓鈞道:“這個恐怕要去先問問周藍萍老師,我答應他的,唱功沒有達到他要求之前,不準開演唱會。”

  鄭振坤笑道:“放心吧,周老是個懂得變通的人,這樣說只是激勵你而已。”

  “話雖這樣說,但我已經答應他了。”王梓鈞說。

  “我就看中你這一點,一諾千金。”鄭振坤不著痕跡地給他戴著高帽子,“后天我請了媒體和樂壇的一些人,慶祝我們的唱片總銷量突破6o萬,你是主角,到時可要來喲。”

  “放心吧,我一定準時到。”王梓鈞點頭說。

  在父親和姐姐驚愕的眼神中,王梓鈞叫人從車上搬下來十個麻袋。這玩意兒還真不好處理,總不能直接給扔外面吧,只能拿回家“火化”了。

  “這里面是什么啊?”王梓蕓好奇地問。

  “錢。”王梓鈞笑道,“整整十麻袋錢,我剛去搶銀行了。”

  “就會亂說。”王梓蕓笑罵。

  王梓鈞指著這些麻袋說:“全是歌迷的來信,幸好我沒公布家庭住址,不然有得頭痛了。”

  “全是信?”王梓蕓驚詫道,“那得多少啊?”

  王梓鈞說:“攢了兩個月,全寄到公司去了。找個地方燒了吧。”

  “燒了做什么?說不定還有女孩子的求愛信呢。”王梓蕓說著解開一個袋子,隨便拿出一封拆了,頓時大笑起來,“哈哈哈,還是真是求愛信,連照片都有。爸你看看!”

  王賢致接過照片,上面是一個清純的女學生。一向不茍言笑的王賢致居然頷笑道:“這女孩子不錯。”

  王梓鈞無語,讓人搬進來一個大紙箱,是個電視機。商場的工作人員在外面組裝著天線,找了跟竹竿很快就架好。

  王賢致責備道:“你馬叔家有電視,費這些錢做什么?”

  王梓鈞沒有說話,等電視連好了才打開。

  “啊,竟然是彩色電視,很貴吧。”王梓蕓驚呼。

  王梓鈞笑道:“不貴。”

  王賢致在那里,看了會兒電視新聞,朝王梓鈞招了招手。

  王梓鈞跟著父親走到里屋,只見王賢致從netg頭的暗格抽屜里拿出個精致的小盒子。

  王梓鈞惡搞地想,難道是什么家傳的獨門暗器?

  “這只鋼筆是J總統送給老師長,老師長又送給我的。”王賢致撫摸著手中的派克金筆,眼神有些復雜,“你馬上就要上大學了,我沒有什么好送的,這只筆你拿去吧。”

  居然是老蔣送的筆?

  王梓鈞有些激動地接過來,解開筆帽一看,里面還略微保持著濕潤,想來老爹這些年都在護理。

  這鋼筆上就像是有一股溫暖,一直流到他的心窩子里,王梓鈞合上鋼筆說:“謝謝爸,我會好好保管的。”

  王賢致坐在netg說:“過來坐,我們爺倆好久沒聊過了。”

  王梓鈞過去挨著父親坐下。

  “我是個武夫粗人,肚子里沒什么墨水,但活了大半輩子,總算是有些見識。”王賢致目光定定地看著墻壁上的照片,“爬得越高,掉下來跌得越慘。你哥雖然不經常回來,但他做的事情我多少能猜到一點。當年杜月笙厲害吧,可最后依舊得夾著尾巴做人。你哥沒有杜月笙的大智慧,日后恐怕不能善終。今后王家只能靠你了!”

  王梓鈞安慰道:“爸,哥沒事的,現在他已經抽身出來做正經事了,下面的雜物他不經手。”

  王賢致一聽,厲聲喝道:“混賬,以后你不許再接觸那種事!”見王梓鈞有些不以為然,王賢致又說,“當年常德一戰打得何等慘烈,老師長都打成抗日英雄了,還不是一樣被委員長拿下。有些事情不是你說了算的!”

  王梓鈞默然,想想歷史上陳啟禮最后的結局,還真如父親所說。當時竹聯幫都被政fǔ收編了,幾個主要頭頭們全是政fǔ聯絡員身份,還有正規編號的,結果一出事全被當局拉出來頂缸。

  “我會注意的。”王梓鈞點頭說。

  “你既然能上大學,就安心去讀書。我們家祖上歷代都是武師,出個文化人不容易。現在你終于能上大學,這是光耀門楣的好事。”王賢致說著臉上的皺紋也散開,“進了學后你那些什么唱歌、演戲全都給我放下,這是戲子賤業,賺錢再多,也沒個身份。等你畢業了,做律師、做醫生,那都是有頭有臉的人。”

  王梓鈞狂汗,兩個時代的人,價值觀完全不同,在這個問題上根本無法溝通,只能一邊聽一邊點頭。

  王梓鈞晃了墻上的照片,心中已有了說服父親的辦法。當下問道:“爸,你說我拍一部反映老師長,反映常德保衛戰的電影怎么樣?”

  “不行不行,”王賢致連忙搖頭,“這是委員長的忌諱。當年張恨水先生寫《虎賁萬歲》歌頌常德保衛戰,如果不是他名氣太大,恐怕都被戴笠害了。”

  王梓鈞說:“時代不一樣了。爸,你聽說過余師長去世的消息嗎?”

  “聽說了。”王賢致黯然道。

  余程萬在香港死得很離奇。他妻子被黑.社會人綁架,余程萬單槍匹馬去營救,其家人悄悄跑去報警。警方趕到之后與匪徒生槍戰,一代抗日名將居然死于亂槍之中。甚至最后連是匪徒打死的還是警察打死的都不清楚,可謂是死得糊里糊涂。

  更加凄涼的是,余程萬的女兒因為家庭困難,7o年代的時候不得不去當艷星養家,在熒幕上三點盡漏與男人肉搏長達十分鐘,看得當時的觀眾目瞪口呆,鼻血狂飆。

  王梓鈞說:“余師長的死,一直有人造謠說是J總統派人干的,完全是一派胡言。做這種事對總統一點好處都沒有,還會惹來一身sao,以他老人家的智慧,會干這種事嗎?”

  “不會?”王賢致搖頭說,“委員長這點容人之量還是有的,當年處置老師長,不過是殺激儆猴的手段,有人求情也就下臺階了,肯定不會再去下手。”

  王梓鈞笑道:“你說我們現在把《虎賁萬歲》拍成電影,如果能放映的話,是不是在幫總統撇清嫌疑?”

  王賢致點點頭,但又說道:“只是還有些冒險。”

  王梓鈞道:“難道您不想當年那些死去兄弟的事跡讓更多人知道?而且拍電影之前,我會寄劇本給蔣院長(蔣經國)親自審核,只要他批準了,我們就可以高枕無憂。”

  王賢致有些心動:“可以試試看。”

  王梓鈞問:“電影的名字就叫《喋血孤城》怎么樣?”

  “喋血孤城,喋血孤城…”王賢致口中不停地念著,似乎想起了三十年前那殺聲震天的戰場,“四方無援,拼死一搏,好名字!”

  第二日王梓鈞去拜訪了周藍萍,將開演唱會的事情一說,周老便讓他先唱上一段。聽完之后,周藍萍輕嘆了一聲:“進步不慢,有待提高,開演唱會的事情你自己看著辦吧。”

  王梓鈞知道周藍萍的意思,他是怕自己執迷于商演的巨大利潤,而忘記了提高自身的能力。便說道:“老師,我覺得適當的商業演出能鍛煉歌手的場面掌控和應變能力,也能找到自己的不足,調整自己的心態和風格。我現在每日的歌唱練習相當于練兵,商演相當于拉上戰場真槍實彈地打仗,只要不被一槍打死,戰斗力可能提升得更快。”

  “哈哈,”周藍萍被他的論調逗樂了,“怎么說你都有理。不過你那搖滾風可教壞了不少小孩,有商人趁機從美國引進喇叭kù,說是那邊的貓王唱搖滾歌都穿這個。前些天滿大街都是穿喇叭kù的青年,走起路來像掃帚一樣。”

  王梓鈞不知道還有這么一說,驚訝道:“我在路上怎么沒看見?”

  周藍萍笑道:“少年隊出動,一見到穿喇叭kù的就抓,抓回去不僅罰款還要剪kù腳,現在有喇叭kù的青年都不敢穿著上街了。”

  王梓鈞奇怪道:“少年隊抓喇叭kù干嘛?”

  周藍萍道:“聽說是喇叭kù有傷風化。”

  王梓鈞實在無法把喇叭kù和有傷風化聯系起來,只能感嘆河蟹神獸太強大了。

  (記得以前看《康熙來了》,蔡康永就回憶過少年隊抓喇叭kù的情形,聽說很兇殘、很口怕。)

  “老師,明天鄭老板那里有一個餐會,慶祝我的唱片總銷量達到6o張,不知道老師有沒有空?”王梓鈞出邀請。

  “6o萬張了?”周藍萍聽得驚了一下,他只知道賣得很火,卻沒想過賣到6o萬張的地步。

  其實這張唱片要是不被日本政fǔ禁止售賣,銷量恐怕還得再上一個臺階。即便如此,私底下走私唱片的日本人也不少,不少日本少年更是把王梓鈞視為偶像。那偷偷摸摸地樣子,有點像8o年代初大6歌迷頂著犯政治錯誤的風險偷聽鄧麗君的歌。

  回到家里,王梓鈞拿出稿紙,開始寫《喋血孤城》的劇本。

  后世沈東拍攝的《喋血孤城》王梓鈞亦看過,里面亮點不少,比如刻畫日本軍官的形象很立體,以敵軍之強悍烘托我軍之勇敢等等。但影片最大的敗筆就是每到快要高插o的時候乍然而止,把觀眾都搞成了怨fù。鐵血與柔情之間不停轉換,這種轉換非常失敗,常常把觀眾剛剛醞釀出的緊張情緒給沖散得一干二凈。主演呂良偉儒雅有余、霸氣不足,從頭到尾像是在裝酷耍帥,不像是在打仗…

  那位拍貫了政教片的導演排出的商業戰爭片值得吐槽的地方太多,王梓鈞既然看到了,自然要去改變它。

  先是增加慘烈廝殺的戰斗場面,略微減少愛情戲,而且場景切換不能太跳躍,最終的突圍是亮點,可以說是能調動觀眾情緒的大高netg費!至于結局,自然要拍拍委員長的馬屁,把其下令處死余程萬拍成諸葛亮揮淚斬馬謖,而余程萬違抗軍令丟棄陣地,也要弄成被部下強行架著突圍。

  反正王梓鈞就準備拍成四個字——熱血、煽情,讓觀眾時而熱血沸騰,時候熱淚盈眶,至于愛情戲,那不過是個點綴而已。

  這部電影在大6上映前曾一度被看好,可是由于各種原因,票房十分悲劇,但看過的人在私底下的評價卻是很高的。(除了宣傳力度不夠外,《喋血孤城》的檔期悲劇得不行,被一大堆高宣傳商業片圍剿。)

  放在這個時代,王梓鈞如果弄出一部這樣的戰爭大片,根本就不用擔心票房,只是想拍成自己心中想象的那種感覺的話,拍攝預算至少在千萬以上,把現在的王梓鈞賣了也拿不出來。

  電影成本1ooo萬臺幣是什么概念?現在的香港年度票房冠軍的票房才1oo萬多港元,折合臺幣六七百萬。即便是大制作,其投資也不會過兩三百萬新臺幣。

  若是王梓鈞把預算公布出去,恐怕會直接被人當成傻子笑話——成本比冠軍票房還高那么多,怕是投多少賠多少!

  永遠別小看觀眾的消費能力,別人李連杰8o年代的《少林寺》,門票1mao錢,累積起來居然達到了一億多。按當時大6十億人來算,男女老幼全算是,每人看一場才能達到這個數。

  王梓鈞依稀記得,幾年之后,臺灣有一部極為兇殘的低成本文藝片,在臺本土就狂卷票房4ooo多萬,讓港臺兩地的電影人跌碎一地的眼鏡。

  劇本創作的時候,王梓鈞對于一些細節不得不去問老爹。

  王賢致說:“你寫這些,一定要把日本人的化學武器寫出來,他們不僅使用芥子氣,還在城里傳播鼠疫,聽說過去了好多年常德的百姓都還在受折磨。“

  “我會的。”王梓鈞寫得很細,七八個小時下來才寫兩個場景。一想到拍攝時那些爆破場面他就一陣頭疼,而且現在戰爭片的戰場多是道具布景,王梓鈞覺得很假,他想實景拍攝。

  哎,算了,先把劇本寫出來,拍攝的問題以后再想吧。

  慶功酒會是在鄭鎮坤別墅里舉行的,海山唱片在臺北的所有藝人都參加了,還有諸如左宏元之類的幕后人員。香港、臺灣,乃至東南亞一帶的華人媒體也來了不少。

  當王梓鈞和鄭鎮坤一起在樓上談完演唱會細節下樓的時候,大廳里鎂光燈驟閃,晃得人睜不開眼睛。

  如果說唱片之前王梓鈞還只能算個有潛力的歌壇新銳,那么現在已經是一戰而定,成為大腕級人物。搖滾教主和現代民歌之父的名頭不是白給的,除了臺灣以外,新加坡和馬來西亞,不管是正式場合還是私底下聚會,必唱王梓鈞的歌。

  王梓鈞早就對媒體應付自如,絲毫不像剛出道幾個月的新人,不時的還擺著造型供記者拍照。

  “王先生,聽說你剛剛拍完瓊瑤的電影,以后是不是會往影壇展?”香港《明報》的一個女記者率先提問。

  王梓鈞看了她一眼,反問道:“你是《明報》電影版的記者么?”

  “是的,有什么問題嗎?”女記者不解道。

  “沒什么。”王梓鈞笑道,“下次回香港的時候,麻煩你幫忙給亦舒帶個信,就說上次她的評論我看到了,多謝夸獎。”

  上次亦舒從臺灣回去,寫的專欄文章里,居然說王梓鈞恃才傲物,臉上帶笑,骨子里卻帶著看不起人的狂妄,把他從里到外給狠狠地剖析了一番。說實話,王梓鈞看了文章后覺得女人的直覺真可怕。

  女記者忍不住笑道:“好的,我給轉達的。不過,王先生你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呢。”

  “有進入影壇的想法。”王梓鈞開玩笑說,“說不定下部戲還是我自導自演的。”

  這話說出來自然沒人信,都一笑置之。

  《臺視周刊》的記者問:“王先生你上次出了專輯后,就一直沒有出過新歌,也沒有參加過演出秀。是因為像外界傳的那樣,你肺部受傷不能唱歌了嗎?”

  鄭鎮坤搶先說道:“這完全是謠言,前段時間梓鈞確實在休養,不過現在傷已經完全好了。今天除了慶祝唱片大賣之外,還有一個事就是宣布下個星期將舉行王梓鈞臺北個人演唱會。”

  一聽王梓鈞舉行演唱會,那些記者立即詢問詳細情況,鄭鎮坤和王梓鈞被纏了好一陣才擺脫。

  之后,鄭鎮坤帶著王梓鈞開始介紹來客,駱明道、莊奴、謝雷、姚蘇蓉、尤雅、甄妮…一個個只停留在記憶中的名人出來,讓王梓鈞應接不暇。

  “你好,我是鳳飛飛。”一個帶著圓禮帽的美女主動和王梓鈞打召喚。

  “你好。”王梓鈞對她可是如雷貫耳。七十年代臺灣樂壇名頭最響的有兩位,那就是鄧麗君和鳳飛飛。時隔多年之后,網絡上鄧粉和鳳迷不斷的互相攻擊,爆出兩人大量的“丑聞”,令醬油黨大呼過癮。

  “梓鈞,飛飛歌唱得不錯。”劉家昌和王梓鈞勾肩搭背,算是向他引薦新人了。

  鳳飛飛和鄧麗君兩人都在劉家昌手下學習過唱歌,與鄧麗君的天賦相對的,是鳳飛飛的勤奮和努力,讓劉家昌記憶深刻。

  雖說鳳飛飛背棄海山,跳槽歌林唱片的事做得不地道,但也不能抹殺她的努力和執著。

  “飛飛姐可是我的前輩啊。”王梓鈞笑道。

  鳳飛飛連忙說:“不敢當,不敢當!”

  王梓鈞說這話不是純粹的恭維,他是今年的中華電視臺歌唱比賽冠軍,而鳳飛飛則是3年前中華電臺的歌唱比賽冠軍。兩臺淵源頗深,現在還在合用一棟大樓,里面的人員也互有來往。

  只是鳳飛飛在取得冠軍之后,一直沒有紅起來,只能在酒店歌廳里唱歌謀生。前不久鳳飛飛和母親一起到海山來求鄭振坤給她一個機會,鄭振坤于是常識性地幫她了一單曲。如果按照正常軌跡來講,這單曲會小火一把,鳳飛飛也因此被歌林看上,高薪挖了過去。

  但現在多出個王梓鈞,一下子出了十經典,鳳飛飛的單曲直接被壓得俏無聲息,以至于現在還在海山苦熬。

  劉家昌說:“現在你可把我們這些作曲和唱歌的害慘了,一歌只要不帶搖滾或者民謠風,聽眾根本不買賬。”

  “這對劉哥你來說又不成問題。”王梓鈞笑道。

  上次在錄唱片的時候,長達半個月的時間深入討論,劉家昌可以說是整個臺北對于王梓鈞的新曲風最為了解的人。

  劉家昌道:“我幫飛飛寫了幾歌,等下給你看看,細節的地方幫忙改一改。我第一次弄這種歌曲,有些不順手。”

  王梓鈞狐疑地左右看了看兩人,一個才子,一個佳人,心想:難道有奸情?

  “行啊,沒問題。”王梓鈞點頭說。

  鳳飛飛聽王梓鈞答應,瞬間松了口氣,接下來整個晚上便跟在王梓鈞身邊,若有若無地拍著馬屁。

  王梓鈞偷偷地看了看被女人丟在一邊的劉家昌,便見這哥們兒果然一臉郁悶。心想,鳳飛飛功利心真夠重的,聽說去年她跟著劉家昌學歌的時候,把以前的男友也甩了。

  除了王梓鈞和鄭振坤外,餐會上周藍萍居然也受到了媒體和二線歌手的高規格對待。無他,因為他是王梓鈞的老師,恐怕現在還有人認為大賣的專輯經過他netbsp;周藍萍現在心情很好,即便他淡泊名利,但被一群人圍著恭維,那種感覺怎么都不會壞。

  左宏元笑道:“還是老周你厲害,提前收了這么個弟子,大大地長臉了。”

  周藍萍搖頭說:“他還真能折騰。一張唱片把聽眾的口味都養叼了,現在除了《精忠報國》外,整個樂壇都處于低迷狀態,大家一時都拿不出好的作品。若非是他在保釣游行中挨了一槍,恐怕都被樂壇聯合給抵制了。”

  左宏元說:“你不覺得他開了個好頭嗎?一腳踹開了封閉的大門,強逼著固守成規的音樂人進步。我猜到了明年,這陣低靡期后,當我們的音樂人吸取了新音樂的精華,臺灣的音樂作品會來一次井噴式的展。”

  “但愿吧。”周藍萍嘆氣道。

  王梓鈞好不容易擺脫了鳳飛飛,一個人躲在角落里吃東西,那個《明報》的女記者又找了上來:“王先生,我叫秦璐,請問我能給你做了一個專訪嗎?”

  “15分鐘?”王梓鈞問道。

  “可以。”秦璐心中狂喜,她還是第一個給王梓鈞做專訪的人。

  “問吧。”王梓鈞說。

  “王先生祖籍哪里的?”

  “河北滄州。”

  “燕趙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看來此言不虛。當初的保釣游行你是出于什么想法去參加的呢?”

  “我覺得作為一個華夏子孫,遇到外族強占國家領土的時候,我不能沉默。”

  “在你中槍的時候,你心里是什么想法?”

  “我想自己怎么這么倒霉,居然中槍了。”王梓鈞開起了玩笑。

  秦璐立即抓住了話頭:“你是說當時你后悔了?”

  “不,我做事從不后悔,因為后悔也沒用。”王梓鈞搖頭說。

  “聽說你以前混過幫派,你對此也不后悔嗎?”秦璐的機鋒越來越利。

  王梓鈞笑道:“秦小姐這是在拷問我嗎?對,我不后悔。但我不認為那樣很正確,每個人都有沖動的時候,都有輕狂的時候。重要的是,我們做錯事后,不應該去想著后悔,而是如何去補救。”

  “參加游行是你用來補救的贖罪行為嗎?”

  “不,我不需要向誰贖罪。而且秦小姐你不認為把愛國游行當做贖罪的工具太玷污愛國這一詞匯了嗎?或者,秦小姐做過什么錯事,正在找贖罪的機會?”

  王梓鈞不經意地反擊讓秦璐不得不收斂起來:“那王先生你是在什么情況下踏入歌壇的呢?”

  “一個朋友要去參加歌唱比賽,我也跟著去湊熱鬧。不過好像我運氣不錯,正好得到了冠軍。”

  “聽說你現在和海山唱片的合約跟其他歌手不一樣,你是和公司五五分賬?”

  “其實差不多,我不會唱其他人寫的歌,這個五五分賬是包含有作詞作曲還有演唱。一個好的詞曲作者,甚至可以直接要三成的分成,我全套做齊,要五成并不算過分吧。”

  “現在臺灣有人把你稱作搖滾教主和現代民歌之父,對此你怎么看?”

  “大家抬愛而已。關于搖滾,我只是一個臺灣的先行者而已,其實私底下還有不少搖滾愛好者,而我剛好比他們先成名。至于現代民歌,這是其他人的叫法,我并不這么認為。我覺得它是舊流行曲與新流行曲的過度產物,不過我猜這種曲風會在校園里流行起來,因為它的曲調舒緩高雅,歌詞優美而有韻味,非常適合學生們唱。”

  “現在很多歌迷都很好奇,那個叫孔宣的小說家真的是你嗎?”秦璐問話的時候一臉好奇寶寶的樣子,因為明報的老大金庸前段時間來臺,可是好好把孔宣夸了一番。但包括秦璐在內,許多人都無法理解,一個當紅歌手,不好好地唱他的歌,居然跑去寫小說!

  “不錯,游戲之作而已。”

  秦璐笑道:“游戲之作?王先生難道不知道你的小說在香港賣得比你的專輯還好?”

  王梓鈞聳聳肩:“很正常啊,我知道香港人只喜歡聽粵語歌。”

  “那拍電影呢?你除了唱歌和寫小說,又去拍電影,不覺得精力有些分散嗎?”

  “興趣而已。”王梓鈞道。

  “聽說這部戲的女主角是你親自推薦的,而且是你的女朋友。”秦璐眼睛死盯著王梓鈞看。

  王梓鈞笑道:“這個問題恐怕才是你今天問的重點吧?你消息夠靈通的。”

  秦璐抿嘴而笑,不置可否。

  王梓鈞頑皮地說:“對不起,無可奉告。”

  王梓鈞將要舉行個人演唱會的消息,第二天成了臺灣僅有的幾家非專業娛樂雜志的頭條。他的歌迷們自然欣喜不已,不少在外地的紛紛趕來臺北,希望能參加王梓鈞出道以來的第一場演唱會。

  演唱會定在臺北中山堂舉行,由于鄭振坤早有預謀,演唱會的許多準備工作早已做好。

  王梓鈞來到中山堂中正廳,現在這里僅能容納幾千觀眾,與后世動輒萬人的集會場所比起來,實在是寒酸了。

  演唱會會場布置得十分樸素,幾乎沒有什么額外的視覺和聽覺效果。王梓鈞看了整場演唱會的策劃書,現連伴舞都很少,更別提為自己編什么舞蹈動作配合唱歌了。

  王梓鈞本想在演唱會加入舞蹈元素,不過一來重新編舞時間來不及,二來自己那十歌已經把樂壇引爆了,最好短期內還是別再玩新花樣。因此他只給燈光師講了一些后世常用的把戲,用來營造氣氛,卻差點被那燈光師逼著拜師。

  現在是饑餓市場,海山唱片幾乎沒有過多的宣傳,詢問訂票事宜的電話已經被打爆了。

  1971年8月25日,天氣燥熱。

  臺北中山堂前,排隊的長龍從門口延伸到百米外。

  王賢致被女兒慫恿著到場,看到四周人山人海,這才對自己兒子的影響力有了初步的認識,咋舌道:“這么多人,以前怎么沒覺得這小子唱歌好聽。”

  王梓榮夫fù和吳敦、白狼等人走進中正廳,吳敦盤算著:“168一張票,這一場怎么說也有三四千人,那不是要賺幾十上百萬?白狼哥,要不我們也開一家唱片公司吧,做消防器材哪有這個來錢快?”

  張安樂笑道:“又不是每張票都168,前面的貴些,后面的便宜些。若是我們能壟斷整個臺北的消防器材,這些都是小錢。”

  王梓榮問張安樂:“白狼,那個日本人怎么說?”

  張安樂答道:“還能怎么說?軟磨硬泡了四五天,我估計他總公司那邊出了問題,最后還是答應把手里的股份賣掉。哈哈,梓鈞果然夠聰明,我找人打聽過,光是那幾條生產線就值五十萬,何況還有堆積如山的成品方便面。”

  吳敦說:“只是那個國際食品公司的桑正華手里還剩1o的股份。這老家伙打得好算盤,估計是看出了貓膩,居然私底下和日本人談判,想把對方手里的股份收過去,幸虧我們反應快!豹子哥,明天我找人把他給綁過來,就不信他為了錢連命都不要。”

  吳曉珍突然說道:“梓鈞說和氣生財,還是不要見血的好。”

  吳敦不爽道:“拜托珍姐,我們是幫會不是商人,和氣生不了財。”

  吳曉珍剛要說話,突然撫著胸口開始干嘔。

  王梓榮尷尬道:“曉珍肚子里有了,想積點陰德。”

  “啊!”吳敦瞪大眼睛,半天才回過神來,朝王梓榮擠眉弄眼道,“恭喜恭喜!”

  張安樂說:“既然這樣,我們再和姓桑的談談吧。給他1o的股份也好,畢竟我們都是新手,他是專門做食品的,銷售渠道很成熟,有錢大家一起賺。”

  王梓榮遲疑道:“那幫里的兄弟前前后后忙了那么久,幫會只占3o的股份,是不是有點少了?”

  王梓鈞當初和張安樂談的就是事成之后,王家要六成股份,剩下的能拿到多少,要看竹聯幫自己去爭取。

  “不少了。”張安樂笑道,這次行動中大部分資金都是王梓鈞提供的,那些錢足以建好兩個方便面廠,而竹聯幫只是出力而已。

  觀眾席的另一邊,孫希弼和他的姐姐孫希憐,以及一干臺大的學生談笑著落座。

  自從上次中槍事件后,許多臺大的學生已經成為王梓鈞忠實的擁躉,特別是頭天晚上一起打地鋪的幾十個人,人手一張王梓鈞的唱片。

  馬英九有些拘束地坐著,身邊是自己的妹妹馬麗君以及妹妹的同學周美青(未來的馬夫人)。馬英九此時雖然非常英俊,但在感情上卻有沒有多少信心。他還有個綽號叫馬胖,曾經體重達到85公斤,在大學連續兩次戀愛都以失敗告終。

  馬英九天天運動減肥,堅持了整整一年,終于變成了一個帥哥。

  馬英九和周美青尷尬地挨著,馬麗君的撮合兩人都心知肚明,但彼此都有些放不開。

  周美青打破尷尬問:“那《》真的是你們游行的頭天晚上寫的嗎?”

  談起這件事馬英九就眉飛色舞,說道:“對啊,那天晚上天氣悶熱,大家都睡不著,于是就決定唱歌。然后有人就說王梓鈞會寫歌,他也沒有推辭,打開燈后,只用了十分鐘就把詞曲全部寫了出來。完全是一揮而就!要不我們怎么個個都佩服他呢?”

  周美青神往道:“你不知道,現在我好多同學都后悔沒有去參加大游行,那可是歷史見證啊。哈哈,其實她們是花癡,想要和王梓鈞共處一室呢。”

  馬麗君穿著件白T恤,一條藍色牛仔kù,給人一種非常爽朗的感覺。她聽到哥哥和自己同學的對話,實在是受不了兩人的慢性子,談個戀愛都快1個月了,還沒進入正題。等到確立戀愛關系,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馬月。

  方南有些躊躇地走進大廳,按照自己手中的票號找尋著座位。他最近意志有些消沉,只等著部隊的征招令下來,打著鋪蓋卷去當大頭兵。若不是王梓鈞親自把演唱會門票寄到他家,方南今天都懶得過來。

  找來找去,方南終于找到座位,居然是孫希弼旁邊。

  “方南?”孫希弼驚喜地捶了他一拳,大笑道,“還以為你小子不來了。”

  方南勉強地笑了笑,眼睛盯著前方漆黑一片的舞臺。他本來是歌林唱片準備力捧的新人,誰知因為長得太帥,被經理的情人看上,連續勾引了好幾次。血氣方剛的方南對于那個聲譽不好的女人沒什么興趣,但拒絕就拒絕吧,他這人說話又不怎么會繞彎子,結果把那女人給得罪得狠了。居然惡人先告狀,說方南要強暴她,還找來了證人作證。而嫉妒方南其他歌手,也趁機落井下石,不停地在公司上層的面前說著他壞話。

  三人成虎,謊話說一千遍就成了真理。方南很快就被公司給雪藏,破滅了自己的音樂夢想。

  上次通電話的時候,王梓鈞表示可以幫方南說說情,也可以讓他來海山唱片。但方南覺得已經完全把骯臟的現實看清,不愿再吃回頭草。

  中正廳里人頭攢動,熱情的歌迷把過道都擠滿了。而中山堂外,還徘徊著不少沒買到票卻只想在外面聽聽歌聲的狂熱粉絲。

  突然,中正廳所有燈光全滅,瞬時間一片漆黑。

  一道炫麗的強光射過,映照出舞臺上一個人影。

  那人赤1uo著上身,身體精壯,背上還刻有“精忠報國”四個大字,靜立在一方巨大的戰鼓前。

  “咚咚咚…”那人舉起雙臂,不停地打擊著鼓面。沉悶的鼓聲響起,像是憤怒的咆哮。

  “啊…”臺下傳來陣陣尖叫聲,因為他們都認出了那擊鼓的人是誰。

  這時候人們開演唱會都是中規中矩的,燈光打著,歌手在上面一一地唱下去,沒有什么多余的動作,更沒想到利用燈光去達到某種特殊效果。所以剛才整個大廳陷入黑暗的時候,很多人還以為是停電了。

  以前登臺必須穿著正裝,穿牛仔kù上臺還是前幾年張帝打破的。前不久當局甚至弄出個限制令,禁制(男)藝人留長,禁制藝人在公共場合穿著奇裝異服。

  也正因為其他演唱會的平淡,王梓鈞只略玩了點小花樣,就讓臺下h了起來。按說藝人在臺上是不能1uo著上身的,可王梓鈞背上“精忠報國”四個字又讓衛道士全都閉嘴。

  隨著擊鼓的動作,王梓鈞背上雄壯的肌肉不停聳動,更讓下面的女歌迷瘋狂大叫。

  “暈了,有人暈過去了!”

  “快掐人中。”

  “掐不醒!”

  “快送醫院。”

  “人太多,送不出去。”

  “快抬起來,大家把她舉起來傳出去!”

  讓人啼笑皆非的一幕出現了,王梓鈞第一場演唱會第一歌的前奏音樂剛剛響起,就有一個女歌迷興奮得暈倒,被眾人舉在頭頂傳到中正廳外。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旗卷,馬長嘶…”

  王梓鈞鼓槌一丟,轉身唱了起來,而背景音樂里還夾雜著馬蹄聲、喊殺聲、兵器碰撞聲,以及戰馬的嘶鳴聲。短短十多秒的時間,就把聽者帶入了千軍萬馬的戰場。

  臺下一些專業音樂人聽得目瞪口呆——還可以這樣編曲的?

  光輝樂隊的四人站在幕后一臉興奮,因為今晚演唱會有幾歌都重新精編過,是他們和王梓鈞共同探討出的結果,其過程讓他們受益匪淺。

  自從王梓鈞火起來以后,光輝樂隊也成了各歌廳、夜總會爭搶的對象,酬勞一路上漲。現在他們已經加入了海山唱片公司,并且正在自己寫歌曲,可能再過兩個月就能片。

  舞臺上的燈光突然亮起來,干冰制造出無數的霧氣,兩隊穿著戲劇服裝的人馬捉對廝殺,打得好不熱鬧。這些人都是王梓鈞提出建議后,鄭振坤從外面請來的戲班子。

  “…何惜百死報家國,忍嘆惜,更無語,血淚滿眶。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

  身后的戲班子打得熱鬧,王梓鈞在前面只顧唱著歌。

  突然兩個小兵拿著東西沖過來,下面的歌迷還沒弄清是怎么回事。只見王梓鈞雙臂一展,那兩個小兵直接把一套魚鱗戰甲給他套在身上,頭上還戴著一頂白銀獅子盔。只眨眼之間,剛才擊鼓的雄壯漢子就變成了一個英姿勃的少年將軍。

  不就是耍帥嗎?王梓鈞上輩子是偶像歌手,別的不會,裝酷耍帥是吃飯的家伙,那些東西實力派們傷不起的。

  “啊!!!”男歌迷們只是覺得王梓鈞的動作非常帥氣,恨不得自己也去找一套這樣的盔甲來穿著。而一些女歌迷就忍不住了,尖叫聲一個比一個高,好像是在比賽誰的叫聲響亮一樣。

  “暈了,又暈了一個!快抬出去!”

  王梓鈞也看到了臺下的情形,心中苦笑不已,這些玩意兒幾十年后都是司空見慣的,可放在現在沖擊力實在太過巨大。

  不光那些歌迷瘋狂,下面的專業人士一個個都被震得不行。特別是幾家唱片公司派過來的人,現在是一邊擦汗一邊想著怎么給自己的老板匯報。

  原來還可以這樣編曲,原來還可以這樣開演唱會!

  “鄭老哥,真是大手筆啊。”鄭振坤旁邊一個中年男子感嘆道。

  “哪里哪里。”鄭振坤謙虛著說,他雖然見過彩排,但現在心里的震撼不比其他人小。

  鄭振坤看著臺上拔出寶劍的王梓鈞,心中感嘆:少年奇才啊!一定要想盡辦法把他套住,直接用錢看來是不行,只能用人情,要讓他想走都不好意思。或許還可以分一點公司的股份給他,這樣他就根本不用走了!

  歌迷們不停地吼叫著,只覺得此行不虛,和眼下的演唱會比起來,之前的那些都是渣渣。

  馬麗君目不轉睛地盯著臺上的歌手,她現在心跳加,血液不停地往腦子上涌。馬麗君猛拉了一下馬英九,問道:“哥,他現在有女朋友嗎?”

  “不知道。”馬英九搖頭說。

  “我愿守土復開疆,堂堂中國要讓四方,來賀!”王梓鈞拔劍揮舞,后面的戰鼓由一個彪形大漢擊打,那鼓聲的頻率越來越快,就好像每一擊都敲在人的心頭。

  大廳里的聲浪一浪高過一浪,而那些中山堂外沒買到票又不甘心離開的歌迷聽到里面震天的聲響卻是心癢難耐。

  蕭麗珠和閨蜜此刻就守在外面,隱約能聽到里面的叫喊聲和歌聲。她上次本該取得歌唱大賽第二名,誰知決賽上居然突闌尾炎,與名次失之交臂。

  在王梓鈞出唱片的那一天,她和身邊的許多女性朋友一樣,都成了王梓鈞忠實的歌迷,可惜沒能買到演唱會的門票。

  “幸好演唱會連開三天。”蕭麗珠的閨蜜向往地看著里面,“麗珠,我哥說他一個朋友有關系,一定能弄出幾張明天的門票。”

  “弄不著就算了吧。”蕭麗珠說,閨蜜的哥哥正在追求她,她可不想白占人便宜。

  “門票啊,明天演唱會的門票,玉購從!”一個騎著年輕人騎著機車過來,揮著手里的票高喊道,不是柯受良是誰?

  聽到有人賣票,頓時有一大幫人圍過來。

  柯受良喊道:“只有五張,先買先得,后買沒有,每張承惠伍佰元。”

  “這么貴,是貴賓票嗎?”有人問。

  “貴賓票沒有,全是過道的站票,愛買不買。”柯受良無恥地說。

  “過道票五百,你怎么不去搶!”一個男生大罵。

  那男生身邊的女生則悄悄地拉他的手說:“親愛的,你就買一張嘛,人家想進去看看。”

  “他這是在敲竹杠。”男生不為所動。

  “哼,你要是不買,我就和你分手!”女生甩開男生的手,轉身背對他。

  柯受良又喊道:“還有兩張,最后兩張啊…”

  男生頓時急了,大喊:“我買,我買!兩張全要。”

  柯受良攤出手:“兩張門票,承惠1ooo元。”

  男生紅著臉說:“能不能少點?我身上帶的錢不夠…”

  昨晚好友來重慶,喝了五個小時的酒。一直喝到凌晨三點,哥本來喝了七瓶啤酒屁事沒有的,最后居然又每人一瓶二鍋頭…回家吐了又吐,現在頭還是疼的。

  一曲結束,王梓鈞在戲班子的掩護下退到幕后,由工作人員飛快地扒下盔甲,換上一身牛仔裝。

  前臺的燈光熄滅,再次亮起來時,光輝樂隊已經各就各位,演奏著舒緩的音樂。

  朦朧的藍色燈光中,王梓鈞踏著干冰霧氣緩緩地走出來,拿起話筒輕輕開唱。

“那一天知道你要走我們一句話也沒有說當午夜的鐘聲敲痛離別的心門卻打不開我深深的沉默  瘋狂的歌迷也從剛剛的興奮中漸漸放松下來,靜靜地聽著那深情的歌聲。黑膠唱片雖然現場感比磁帶和cd要好得多,但畢竟不如原唱,在這里的大多數歌迷都是第一次現場聽他唱歌,只覺得比唱片里唱得還要好。

  下面坐在貴賓席里的左宏元不禁想起王梓鈞在錄唱片時的糟糕模樣,朝身邊的周藍萍笑道:“老周啊,這小子進步不小,看來你花了不少心思。”

  周藍萍搖頭說:“我哪有花什么心思,放羊而已。這孩子悟性十足,而且肯下功夫,想不進步都難。”

  左宏元笑道:“老實說,剛才開場的時候把我震得不行。活了四十好幾年,還是第一次被人從音樂上震住,那曲子編得太妙了。怎么說呢,給我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原來不管是風吹、馬叫,萬般聲響皆可入樂。不是形容好的歌聲是天籟嗎?天地間本身的聲響才是最動聽的。你這個弟子天賦比我們要高,創作時也比我們放得開,前途不可限量。”

  “你可別太抬舉他。”周藍萍指著臺上說,“剛才弄得像小丑一樣,他這是唱歌還是在唱戲?”

  左宏元聽了心中一動,拍手道:“為什么唱現代歌曲就不能像唱戲那樣又唱又打又跳呢?我覺得這種方式可行,而且效果還很不錯,只要上面不限制,這種演唱方式一定會展起來。”

  “細想一下還真有可能。”周藍萍思索道,“把歌詞中的意境用舞臺劇的方式表現出來,再配合著音效和燈光…哈哈,感覺怎么像是在拍電影一樣。”

  兩位四十多歲的音樂人,此刻根本無法想象,幾十年后會有一種叫做mV的東東。

“…當你背上行囊卸下那份榮耀我只能讓眼淚留在心底面帶著微微笑用力的揮揮手當你踏上月臺從此一個人走我只能深深的祝福你深深的祝福你最親愛的朋友  歌聲唱到高插o處,原本安靜下來的歌迷再次被調動情緒,不過這次沒有先前那么激烈而已。來這里的人,大多是王梓鈞的忠實歌迷,俱都站起來輕輕的和唱。

  王梓鈞一手拿著話筒,朝下面自己的親人和朋友揮手。當他身體朝向哪面,那邊的歌迷就歡呼起來,讓王梓鈞不得不轉向另一邊揮手,免得顧此失彼。

  這《》是當年吳奇隆因為好友陳志朋要去服兵役而作,唱的時候把陳志朋感動得稀里嘩啦。

  停頓地間隙中,王梓鈞看到下面有些黯然,更多的是迷惘的方南,他拿著話筒說道:“我一位好朋友要去當兵了,這歌送給他,希望他前途光明。”

“我知道你有千言你有萬語卻不肯說出口你知道我好擔心我好難過卻不敢說出口當你背上行囊卸下那份榮耀我只能讓眼淚留在心底面帶著微微笑用力的揮揮手  方南聽著歌聲,眼眶有些濕潤,他心情難過地問孫希弼:“胖子,你說我是不是特別沒用?”

  孫希弼說:“誰說你沒用?你這人特講義氣,打架從來都沖在最前面。就是嘴巴不給人留面子,好幾次當著全班的面揭我丑,氣得我恨不得弄死你!”

  方南點點頭,他早意識到自己的mao病,只是那秉性卻難以更改。

  “不管怎么說,你和梓鈞,都是我最好的朋友,祝你學業順利!”方南哽噎道。

  臺上王梓鈞接連唱了五歌,臺下的歌迷卻比他還累,許多人嘶吼著,聲音都沙啞了,卻一直不肯歇下來。

  鳳飛飛站在劉家昌身邊,感受著現場快要爆炸地氣氛,幻想著臺上唱歌的人就是自己,難耐心中的激動,身體都在抖。

  “什么時候我才能達到這種層次呢?”鳳飛飛失神地想,她常在歌廳夜總會唱歌,但臺下的聽眾最多就百十來人,和眼前數千人的場面完全不能同日而語。

  劉家昌沒有聽到她說的話,作為專業作曲兼歌手,以及未來的導演,劉家昌現在正細細體會著王梓鈞精編過的曲調和舞臺設計。

“…就讓往事隨風都隨風都隨風心隨你動昨天花謝花開不是夢不是夢不是夢就讓往事隨風都隨風都隨風心隨你痛  明天插o起插o落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

  這《往事隨風》在演唱的時候更加勁爆,光輝樂隊的四人全都站起來,瘋狂地扭動著身體,而王梓鈞則是退到和他們平行的一條線上,融入了整個樂隊。

  臺上唱得越癲狂,下面的歌迷就吼得越癲狂,這一唱罷,王梓鈞立即隱匿到幕后。

  當歌迷們以為他又去換裝的時候,光輝樂隊卻將他們的樂器搬到舞臺前面,隊長馮乃凱開口說道:“王梓鈞身上的傷剛好不久,連唱五歌,身體有些疲憊,諒解。現在由我們光輝樂隊帶來一《執著》,希望大家能喜歡,我們樂隊的唱片也將在1o月1日正式售…”

  王梓鈞在后臺不停地擦汗,化妝師不得不再次給他補妝。今天天氣實在太熱,在這個沒空調的地方,穿著牛仔裝唱了近半個鐘頭,差點讓他中暑。

  而光輝樂隊夾帶私貨的主意是鄭振坤出的,對于王梓鈞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性子,鄭振坤不好強求,只能轉而力捧光輝樂隊,至少那四人比王梓鈞靠譜敬業多了。

  “王先生,這是一位女士讓我交給你的。”一個工作人員走過來悄悄地說。

  王梓鈞接過一看,卻是一朵玫瑰,上面還附有一張緋紅色的信箋紙,卻是不知哪位女歌迷net心大,約他演唱會結束后到酒店幽會的。而且那是家頂級豪華的酒店,想來寫信的女人是個富婆款姐。

  王梓鈞前世經常遇到這種情況,除了一些礙于面子的實在無法推掉外,其他的都是一笑置之。他順手就將信箋扔到垃圾桶里,待前面光輝樂隊一歌唱完,提著吉他再次登臺。

  光輝樂隊唱完之后,王梓鈞沒有直接上臺,三個小時的時間,不是他一個人能唱滿的。

  走上臺去的是鳳飛飛,她穿著一襲淡綠色長裙,頭上戴著寬檐禮帽,踩著煙霧如同凌波仙子而來,唱的是她剛剛行的單曲《初見一日》。

  聽到她的歌聲,王梓鈞暗暗叫好,不愧是和鄧麗君齊名的女星。雖說她的唱功此時還不及鄧麗君,但是以她拼命般的學習態度,想來假以時日必會大紅。

  臺下的觀眾大多數都不知道鳳飛飛是誰,但許多男性卻覺鳳飛飛實在漂亮,暗暗打聽臺上那女歌手的姓名。

  《初見一日》是老式流行歌,曲調不錯,但有了王梓鈞前面的對比,讓人覺得那編曲實在糟糕。好在下面的人吼了半個小時,也是在有些累了,便把鳳飛飛唱歌的時候當做休息時間。

  畢竟是王梓鈞的演唱會,沒有誰落嘉賓的面子,等風飛飛唱完下場時,大都報以鼓勵的掌聲。

  鳳飛飛下臺后,歌迷們本以為是王梓鈞上場,誰料到上來的居然是甄妮,沒聽多久,都覺得有些等得焦急。

  甄妮在此時也是一線歌手,本來實力不俗,歌聲好聽,奈何下面的人都是王梓鈞的歌迷。還沒等她一歌唱完,許多人已經有些不耐煩了。直到她下臺的時候,掌聲雷動,卻不是因為她唱得好,而是歌迷們慶祝她終于唱完了。

  在歌迷等得饑渴到極點的時候,燈光再次黑了下來。

  這次他們已經有了經驗,都紛紛凝神屏息,想看看到底會出現什么情況。

  一盞盞燈光亮了起來,仿佛在剛才二十多秒鐘的時間里,整個舞臺就換了個天地。

  臺上綠油油的一片,多了兩排拍電影用的道具樹。一顆大樹的掩映下,出現一間小房子,從小房子的窗戶里隱約可以看到不少小學生在上課,隱隱傳來朗誦課本的聲音。

  最讓人出乎意料的是,王梓鈞居然抱著一把木吉他,坐在道具樹的秋千上晃個不停。

“池塘邊的榕樹上,知了在聲聲叫著夏天操場邊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黑板上老師的粉筆還在拼命嘰嘰喳喳寫個不停  等待著下課等待著放學等待游戲的童年…”

  “啊啊啊…王梓鈞…王梓鈞…”臺下早就等得心急的歌迷直接癲狂了,甚至有人沖上臺來,最后被工作人員攔住才作罷。

  甄妮和尤雅相視苦笑,她們幾個月前還是最頂級的歌手,出門經常被人認出要簽名,今晚的光芒卻被臺上那人給占盡了。

  而鄭振坤旁邊那位則是詫異的問道:“你…你這是怎么做到的?那顆掛著秋千的樹起碼有幾百斤吧!怎么轉眼就出現了?”

  鄭振坤得意道:“想學嗎?想學就交學費。”

  “行,你要多少開個價。”那人咬牙說道。

  《童年》的曲調雖不激烈,但卻技能調動氣氛。王梓鈞揮一揮手,臺下的數千人就跟著揮舞起來,形成一道道好看的波浪,煞是壯觀。

  王梓蕓也站起來揮手說:“爸,梓鈞唱得不錯吧。”

  王賢致嘀咕道:“第一還不錯,至于后面的。哼,靡靡之音,還不如聽老家的河北梆子。”

  后面穿著卡通套裝負責推著秋千的工作人員越推越高,直到王梓鈞一次次地蕩到頂點,離地三米多高。看得下面的歌迷一次次驚呼,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啊…”無數人一起驚叫,只見王梓鈞突然在空中的時候從秋千上脫離,大家都以為他要摔了。

  突然,王梓鈞在空中一個空翻,穩穩地落到舞臺上站穩,還笑著朝下面招招手。

  “嗚…混蛋…”一些女歌迷又驚又喜,猛地哭了起來,然后又是破涕而笑。

  臺下林清霞一頭大汗,不停地拍著胸脯。林麗霞埋怨道:“這家伙還是這樣,一驚一乍的,嚇死人了。”

  大概唱了半個小時,王梓鈞再次回到幕后休息,由其他歌手上場,同時也是讓興奮地歌迷稍微緩解一下情緒。如是三次,整場演唱會才開始落下帷幕。

  “這是今天晚上最后一歌,感謝大家一如既往對我的,謝謝。”王梓鈞鞠了一躬,說道,“《大約在冬季》,送給默默我的每一個人,謝謝你們!”

“輕輕的我將離開你請將眼角的淚拭去漫漫長夜里未來日子里親愛的你別為我哭泣  長時間的唱歌已經讓王梓鈞的嗓子有些不舒服了,唱這歌時,他沒有做任何多余的動作。就這樣抱著吉他站在臺上,深情地自彈自唱,那淳厚的歌聲飄蕩在中正廳的上空。

“沒有你的日子里我會更加珍惜自己沒有我的歲月里你要保重你自己你問我何時歸故里我也輕聲的問自己不是在此時不知在何時我想大約會是在冬季  “王梓鈞…王梓鈞…不要走!在唱一!”當帷幕慢慢落下,王梓鈞的身影慢慢地消失的時候,許多人不停地吶喊著,一些人更是推開工作人員朝幕后沖去。

  劉家昌等人看得腦袋直接當機了,他們開演唱會時,下面的反應最多是大喊大呼,哪里帶這樣追趕不讓走的。

  第一天的演唱會就這樣結束,直到中山堂的人漸漸散盡。一個十多歲的少女隨著人流涌出,她手里捧著一只玫瑰,興奮地走在街道上。她在演唱會中,花了大筆錢買通工作人員送了一封情書到后臺,約王梓鈞晚上一起共進晚餐。

  少女心里這樣想的:媽媽不要我,爸爸也不要我,表姐最近也煩我了。全世界只有梓鈞才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和他之間是有心靈感應的,他接到信后一定會來。

  世界上有一種精神疾病叫做強迫癥,他們一旦認定的事情,是不容改變的。

  在后臺累得直喘氣的王梓鈞絲毫沒有意識到,他隨手一扔的玫瑰和信箋會搞出多大麻煩。

  接下來兩天里,王梓鈞都會收到一封約會的信,他雖然有些感動于對方的執著,卻實在沒有興趣單獨去見一個完全陌生的歌迷。

  不好意思,這章稀里糊涂漏了。

  隔日幾家娛樂雜志的封面,無一不是王梓鈞演唱會的照片,或赤身擊鼓,或戰袍裹身,或吉他清唱。

  《中視周刊》是這樣評價演唱會的:“兩個月以前,這個神奇的年輕人讓我們領略了華語搖滾的魅力,在亞洲歌壇掀起一股改革的風暴,他的追隨者將他稱為搖滾教主…

  兩個月后,那一場別開生面的演唱會,在一開場時就震撼全場。燈光、舞蹈、造型的設計別出心裁,留給之后其他的歌手很大的借鑒意義…

  昨日回來的路上,我與麗風唱片的曾先生有過談論此事。曾先生說,他現在非常后悔當初沒有答應王梓鈞的要求。現在看來,當初初出茅廬的王梓鈞所提出的那些苛刻條件,其實并不是異想天開——他確實值那個價。如果能選擇的話,他還可以在原來的基礎上放寬。因為一個王梓鈞,現在海山唱片已經把其他唱片公司甩了老大一截…

  在專業人士的眼光里,昨晚的演唱會的成功,除了先前所說的燈光等表象因素外。歌曲的排列選擇也非常的科學,抒情和熱血的歌曲基本是交叉進行。在將歌迷的情緒撩撥到極點后,開始短暫的‘降溫’,然后再次帶動氣氛。整場演唱會將近三個小時,大多數時候歌迷都處于興奮狀態——以至于有三位女性觀眾由于亢奮過度引起昏迷,最后住進了醫院。我在這里告誡想要去看王梓鈞演唱會的歌迷們,有心臟病或者身體弱的千萬別去…”

  這個時候沒有網絡,演唱會也不會在電視里播放,因此絕大多數的人都在盯著那幾本娛樂雜志。《中視周刊》對王梓鈞演唱會的極力推崇,讓原本不是太關心演唱會的人也開始關注。特別是演唱會上昏迷的三個女歌迷,更成為這幾天街頭巷尾談論的趣事。

  相比于娛樂雜志,《中國時報》這樣的正規報紙也對此演唱會有所提及,想來這與鄭振坤的打點有關。只不過這幾家報紙無一例外都是對王梓鈞開場“精忠報國”的報道,提倡藝人要愛國愛黨,不要一味的貪圖享樂。

  臺灣由于實行報禁,整個島內的報紙就那么幾家,而且全部在當局的管控下。不能做報紙,于是大家都去辦雜志,1971年的時候,臺灣共有三千多種雜志,繁榮得近乎畸形。所以說被雜志稱贊和被報紙稱贊,那完全是兩碼事。《中視周刊》的推崇或許只能讓其他藝人眼紅,而《中國時報》的報道則完全讓人嫉妒!

  連續三天的演唱會讓王梓鈞有些疲憊,現在正躺在酒店的客房里呼呼大睡。王梓鈞一共出了十歌,加上《》,演唱下來也就個把鐘頭。每晚三個小時的時間,讓他不得不摻雜進去其他藝人的老歌,再請海山的歌手作為神秘嘉賓獻唱,才把三個小時排滿。

  最高興的還是要數鳳飛飛這樣的二三線歌手,能在大型演唱會上登場,會讓他們人氣增加不少。至少再去歌廳唱歌,價碼都會提升。

  “叮鈴鈴…”netg頭的電話響起。

  王梓鈞迷迷糊糊地接起電話,里面傳來左宏元興奮地叫聲:“我老婆生啦,我老婆生啦!”

  “哦,恭喜啊。”王梓鈞還沒說完,對方就把電話掛了,估計是繼續打電話給別人報喜。

  王梓鈞被吵醒后也懶得睡了,起來洗漱的時候突然想起左宏元的女兒是誰——左安安,年輕時是偶像歌手,后來的作曲家,曾經幫梁詠琪、范瑋琪、許茹蕓、she、飛輪海等寫過大量的賣座歌曲。

  王梓鈞好奇心起,想去看看這位日后名人嬰兒時的樣子,于是打個電話問明了地址,就跑出去買輛嬰兒車朝醫院去了。

  等他到的時候,產房內已經聚集了許多來道賀的人,大多是左宏元的學生和朋友。

  看到王梓鈞推著一輛嬰兒車進來,劉家昌笑道:“還是梓鈞想得周到,不像我們只知道買水果。”

  “左老師,恭喜恭喜!”王梓鈞打拱道。

  左宏元四十多歲了,中年得女,喜得智商變成了負數,不停地說:“同喜同喜。”

  左安安的妻子在netg上聽了笑罵:“你這人,生女兒怎么個同喜法?”

  眾人狂笑,左宏元也反應過來,尷尬得直打哈哈。

  王梓鈞笑著說:“怎么不能同喜,我認這個小家伙做干妹妹不就行了?”

  這個氣氛下,也沒有人懷疑他怎么知道生的是個女兒,紛紛起哄叫好。

  左宏元擺手說:“不行不行,你認我女兒做妹妹,我不是白占你便宜?干脆我女兒拜你做干爹算了。”

  周藍萍聽了大笑:“這樣tǐng好!”

  左宏元此時智商下降,一時沒轉過彎來,便領著王梓鈞去看女兒。

  小孩已經出生了多時,臉上的褶皺差不多都消失了,但身形很小,像是個小耗子一樣。她的眼睛微瞇著,透出一條縫來,時而伸縮著小胳膊腿。(經常看到重生小說的書評區有讀者罵作者沒常識,說什么嬰兒出生不能睜眼。其實大多數不能睜眼,但少數真的可以出生不久就睜眼的。)

  “寶寶。”左宏元把女兒抱起來說,“快叫干爹!”

  “左老師,孩子取名字了嗎?”王梓鈞問。

  左宏元說:“還沒有,你是她干爹,你來起個小名吧。”

  王梓鈞臉上浮起惡搞地笑容說:“要不就叫安安吧,一生平安。”

  左宏元親ěn著女兒的臉道:“好好好,就叫安安。”

  也許是左宏元的胡渣把女兒扎疼了,小孩子很快就嗚嗚的哭起來,把他慌成了一團。

  眾人正在看左宏元笨拙的動作哈哈大笑,這時鄭振坤走進產房,二話沒說拉著王梓鈞就往外走。

  “出什么事了?”王梓鈞見他一臉嚴肅。

  鄭振坤沒有說話,而是遞給王梓鈞兩份報紙。

  上面一份是前兩天的《明報》,花了一整個版來報道王梓鈞的專訪。從他穿開襠kù到開演唱會,比上次鄭振坤安排的報道還要詳細,而且里面加了協會等內容。最惹人注目的是王梓鈞在協會成立之前的晚宴上與林清霞手挽手的照片,以及兩人上次在百貨公司接ěn的照片,不知《明報》是從哪里找來的。反正王梓鈞和林清霞的戀情是徹底曝光了。

  這也沒有什么,現在的娛樂圈還沒有變態到像八十、九十年代那樣必須隱婚。

  不過王梓鈞再看下一張報紙時,整個人直接懵掉了。上面說的是一個新加坡的富家女因為狂愛王梓鈞,這次專門坐飛機過來參加王梓鈞的演唱會。包括演唱會期間,她一共寫了三十多封情信給王梓鈞,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直到看到《明報》的報道,知道王梓鈞已經有了女朋友,一時想不開直接割腕自殺了。

  目前正在搶救中…王梓鈞看到最后那一行字稍微松了口氣,沒死就好,不然自己罪過就大了。

  鄭振坤道:“這個女孩在香港自殺的,剛才那邊打電話過來,說已經救回來了,醒來后說的第一句話是想見你一面。”

  王梓鈞聽了直拍自己額頭,瘋狂的粉絲是明星最喜歡的,但同時也是最頭疼的,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他(她)會干出什么荒唐事來。

  鄭振坤說道:“這個事有點難辦,不去是不近人情,去了怕是會起到反作用,要是其他的歌迷也有樣學樣…”

  王梓鈞想了下說:“還是過去一趟吧,香港媒體那邊要先溝通一下。”

  坐在飛機上,王梓鈞看著窗外大朵大朵的云彩飄過,直覺得這一趟來得非常扯淡。記得上輩子他在大6也是紅得紫,卻從沒有什么粉絲自殺之類的傳聞。自己從重生到現在,滿打滿算也才5個月啊,怎么會出這種事?

  日本赤.軍因為偶像mao太祖與尼克松握手可以自殺,歌迷因為偶像成龍有女朋友可以自殺。

  難道這個時代的粉絲真那么瘋狂?

  王梓鈞肉了肉額頭,頭疼這件事怎么解決。

  “這是那個女孩子的資料。”鄭振坤翻出一張紙遞給王梓鈞。

  蔡安茜,英文名ange1ia,15歲,新加坡富商蔡昇翊之女,李光耀的外甥女…

  王梓鈞一看到李光耀的名字差點摔倒在地,下意識地罵道:“搞什么,新加坡國父的外甥女身邊難道沒保鏢嗎?怎么會讓她自殺!”

  鄭振坤攤攤手說:“我怎么知道?這種事我還是頭一次碰到。”

  飛機在香港啟德機場降落,海山唱片公司香港分部的車很快把兩人載到醫院。

  到達醫院后,王梓鈞兩人先見到的不是蔡安茜及其家人,也不是醫院的醫生,而是一大堆媒體記者。

  香港的記者可沒有臺灣那么和善好說話,你是地頭蛇還好說,打個招呼狗仔隊不敢亂說。但王梓鈞是個外地佬啊!

  鄭振坤看到記者就是一臉鐵青色,他打點的那些錢怎么能組織狗仔隊的執著?此事件的當事人一個是當紅歌星,一個是新加坡國父的外甥女,賣點十足,只要能弄出點什么內幕,那就賺翻了。

  “王先生,聽說你騙情又騙色,最后讓那個女生懷孕后置之不理,才引起她的自殺。請問你對這個事有什么解釋?”一個尖嘴猴腮的男記者興奮地用不太標準的國語問。

  王梓鈞氣得差點踹他一腳,還沒動手,旁邊一人又問道:“王先生,聽說你女朋友因為你腳踩兩只船,正在和你鬧分手,請問是真的嗎?”

  “王先生…”

  “請問…”

  王梓鈞板著臉朝里面闖,跟這些家伙沒什么可說的,越解釋越糟糕。

  蔡安茜住在高級病房里,剛上樓就走過來幾個保鏢樣子的大漢,問清王梓鈞兩人的身份后把他們放過去。那些記者還想跟上,卻被幾人攔住:“各位記者朋友對不起,我家小姐需要安靜!”

  進入病房,只見房中站著一男一女,netg上還躺著個臉色蒼白的少女,想來就是那個自殺的蔡安茜了。蔡安茜長相只能算中等,有些柔弱,此時正掛著吊瓶睡得正香。

  “噓!剛剛睡下,先別叫醒她。”房間里那個中年男人做了個讓王梓鈞噤聲的動作,然后把他們引到病房外說,“我是阿茜的父親。你就是王梓鈞先生吧,我女兒房間里都是你的海報,我認得你的。”

  王梓鈞尷尬道:“真是非常抱歉。”

  蔡晟翊擺手說:“不關你的事,我女兒有強迫癥,情緒容易失控。這件事如果給王先生帶來什么麻煩,還請原諒。”

  王梓鈞一聽,心里終于松了口氣,連忙說沒有麻煩。

  經過蔡晟翊的解釋,王梓鈞終于搞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原來這位蔡小姐借口要和表姐李偉玲一起來香港玩,結果當晚就借著上廁所搭上了去臺北的飛機。隔了一天之后,她打電話給李偉玲哭訴說她約了王梓鈞見面,結果對方不肯來見她,還說什么整個世界都沒人要她,她不想活了。李偉玲好生勸說,終于問明了地址,把她從臺灣接到香港,結果才半個小時的時間,就現她在洗手間割腕了…

  等把事情說明白,王梓鈞和鄭振坤對視了一眼,都覺得自己呆在這里有點多余。

  “王先生能在香港多呆兩天嗎?我表妹見到你之后情緒可能會好一點。”李偉玲今年十八歲了,身材高挑,剪著短,像個假小子一樣。這位新加坡國父之女日后是腦神經專家,也不知道和表妹的病有沒有關系。

  王梓鈞聽了有些為難,最終還是點頭答應了。整件事算來算去他也有點責任,當晚收到玫瑰和信箋后他直接扔垃圾桶里了,并沒有當回事。

  “兩位遠道而來,還沒有用餐吧?”蔡晟翊讓李偉玲帶著兩人去外面的餐廳,等女兒醒了再通知他們。

  李偉玲邊走邊說:“王先生,我知道這件事跟你沒有太大的關系,但還是想麻煩你開導一下表妹。自從我姑姑去世后,她就一直很自閉,后來又患上強迫癥。前段時間聽了你的歌以后才開始有了笑容,每次見到我都說你的歌很好聽。可能你的話對她還起一點作用…”

  “這個,我試試吧。”王梓鈞一陣頭疼,覺得自己好像沾上了一個大麻煩。

  見到王梓鈞和新加坡國父之女一起下樓,那些記者的相機頓時閃成一片,王梓鈞閉著眼睛也能想象他們明天會怎么說。

  “李小姐,請問你在和王梓鈞拍拖嗎?”

  “李小姐,你是不是和自己的表妹爭夫,才迫使她自殺的?”

  王梓鈞聽各種問題越ěn越離譜,終于按耐不住,悄悄地兩拳出去,將靠的最近的一個記者直接給湊趴下。由于人擠人,根本看不清王梓鈞出拳,連倒四五個那些記者根本不知道是誰揍的。

  “啪啪啪…”就在這時,外面有人拍著巴掌,原本混亂的人群居然漸漸有了秩序。

  鄭振坤看見來人心中一松,分開記者走了出去。

  來人身后還站著幾個小弟,他手虛空一按,所有人都安靜下來,只聽他說道:“各位,我在茶餐廳給大家訂了位子,今天就麻煩各位看在我細佬的面子上,高抬貴手!”

  “哪里哪里。”

  “有細哥請客,我們當然要去。”

  不多時,在場的記者居然全部zou光了。

  王梓鈞小聲問道:“這人誰呀?”

  鄭振坤說:“14k。”

  王梓鈞問:“你喊來的人?”

  鄭振坤苦笑著說:“我哪里使喚得了他們,是我求了臺灣一個朋友。”

  “哦。”王梓鈞明白了,14k最初本來就是國民.黨特務組織,其中k字就是國民黨的縮寫,71年應該和臺灣那邊還有聯系。

  王梓鈞還是第一次見香港的黑.社會,除了這位叫細佬的人外,后面幾個小弟穿著跟普通市民沒兩樣。

  此時的第一社團,手下兄弟達八萬人之多,連當局都不敢輕易招惹。不過接下來幾年14k就開始走下坡路了,隨著“和記”的復興以及“義字堆”的崛起,還有14k老一代話事人的離世,14k逐漸分崩離析。到七十年代末,14k幫眾只剩下五萬人,而且凝聚力大不如前。

  細佬身體有些福,臉上的絡腮胡子沒有刮干凈,說的國語含糊不清,但勉強能讓人聽懂。

  “王先生,明天大佬請您在蘭桂坊喝下午茶。”細佬說話的態度很恭敬,但語氣里帶著一種命令的味道,讓王梓鈞非常不爽。

  鄭鎮坤跟14k的人沒什么交道,他只是托朋友請細佬來擺平那些記者而已,哪里還找過什么大佬?不禁問道:“請問是哪位大佬?”

  “我們大佬叫陳恪華。”細佬說。

  鄭鎮坤聽了臉色一變,他實在想不到怎么把14k的老大給驚動了。

  細佬沒等兩人回答,便說:“明天我開車來接兩位。”

  這算是強請嗎?王梓鈞玩味地看著他。

  細佬被王梓鈞的眼神盯著不爽,也沒有火,帶著小弟轉身就走了。

  “這些都是什么人?”李偉玲問。

  王梓鈞笑道:“一些陌生的朋友而已,李小姐不必在意。”

  三人在保鏢的護送下,找了一間餐廳坐下。

  李偉玲說:“現在新加坡的歌廳里都是王先生的歌,人氣蓋過了港臺所有的歌手呢。”

  “過獎了。”王梓鈞謙虛道。

  “什么時候王先生去新加坡開演唱會啊?到時候我一定來捧場。”李偉玲客套道。

  “這個就要看公司的安排了。”王梓鈞搞不懂她到底想說什么,只能迂回招架。他可不會因為對方是個18歲的少女就放松警惕,李偉玲的父親可是李光耀。

  李光耀的形象一直很正面,新加坡從獨立到建設成花園城市,他在里面功不可沒,所以被稱為新加坡國父。可政治家永遠是多面的,他與“馬共”合作爭取了新加坡的獨立,成立新加坡自由邦后又與馬來亞政fǔ合并為馬來西亞,共同打擊“馬共”,逮捕當初的盟友;最后不滿馬來西亞的種族沙文主義而退出馬來西亞,在前幾年新加坡重新獨立。

  從李光耀的政治歷程來說,可謂是左右逢源,手段厲害到極點。這樣的人,他的女兒能是好相與的嗎?

  李偉玲遲疑了一下說:“時隔這么多年,我也不瞞李先生。我姑姑是‘馬共’的高層,因為掩護她的同志撤退而被擊斃的。下逮捕令的正是我的父親,當時表妹才七歲。現在我們全家對表妹的病情都很擔憂自責…”

  “咳,”王梓鈞趕緊打斷她的說話,“李小姐,這些都是你的家事,我并不感興趣。”

  李偉玲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一樣,繼續說:“你可能不了解妄想癥患者,她們孤僻、自閉、不信任身邊的人,相信自己所幻想的東西。表妹現在幾乎不和我們說話,每次說話也是提起你,我想,如果想要治好她的病,只有你才能幫忙。”

  “如果我能治好你表妹的病,我非常樂意。但是,”王梓鈞說道,“我并不是醫生,而且我馬上要開學了,并沒有時間。我現在所能做的,只有來香港探望她一下,希望你能諒解。”

  王梓鈞氣極而笑,說了半天對方居然是想要他當一個長期陪護。這樣的事情若是換做了一個普通的男人,肯定會點頭答應。因為這樣可以直接攀上新加坡第一家族,今后無論是從政還是經商都會一帆風順。

  但王梓鈞重生一次,可不是為了賠小孩子玩的。

  而且這位李小姐打的好算盤。現在新加坡從馬來西亞脫離出來才幾年時間,除了展經濟之外,一直致力于文化建設。若是能把王梓鈞帶到新加坡,甚至是移民過去,那么以王梓鈞現在表現出來的潛力來看,加上新加坡政fǔ刻意的包裝,其在東南亞民間影響力將大大增強。而王梓鈞就可以成為新加坡對周邊國家文化輸出的工具。

  “對不起,李小姐,我真的很忙,在香港最多呆兩天就走。”王梓鈞臉上帶著歉意道。

  李偉玲看了他半晌,見他不為所動,只好點頭說:“那就麻煩王先生陪表妹兩天了。”

  回到醫院,蔡安茜已經醒了,見到王梓鈞狂喜著就要撲過來,差點把吊瓶都給帶翻了。

  “梓鈞哥哥,我就知道你會來看我的。”蔡安茜歡喜,接著又沖自己的父親和表姐喊道,“你們都出去,我要和梓鈞哥哥單獨在一起。”

  蔡晟翊拍拍王梓鈞的肩膀,說道:“麻煩你了。”

  李偉玲和姑父走出病房,避開鄭鎮坤小聲道:“他不同意。”

  “不同意?”蔡晟翊詫異問,現在臺灣的前景堪憂,大學生都擠破頭想出國,自己開出的條件難道不能打動對方?

  蔡晟翊問:“阿玲,你怎么看這個人?”

  李偉玲道:“以我現在對他的接觸來看,他謙虛、禮貌、平和,不過這些都是表象。他身上有一種強大的自信,并且非常有主見。”

  蔡晟翊道:“國內那些馬來種族份子一直蠢蠢玉動,現在新加坡迫切需要有一個在文化娛樂界有影響的華裔名人,最好是青年的名人。除了阿茜的病以外,也是在為你的父親考慮啊。”

  李偉玲說:“再勸勸吧,實在不行可以先邀請他到新加坡開演唱會。聽說他和鄧麗君關系不錯,可以邀請他們一起來,效果會更好。”

  剪輯室里。

  鄒文懷、羅維和李小龍正在看剛剛剪輯出來的《唐山大兄》mao片。

  “這里,這里,這段剪掉,讓畫面更凌厲一點。”鄒文懷突然說道。

  剪輯師宋明肉著紅的眼睛,按鄒文懷的意思將它剪掉,很快再次播放。

  四人從頭到尾仔細地看了一遍,雖然沒有任何聲音,但僅從畫面上就遠現在的動作電影。

  “完了吧?完了我去睡一覺。”宋明打著哈欠站起來,他為了剪《唐山大兄》,已經連續加班一個星期了。

  羅維喜道:“文懷,我們這部片子肯定大賣,狠狠地扇邵氏一耳光。”

  鄒文懷也是滿心歡喜,又轉頭問李小龍:“布魯斯,你覺得怎么樣?”

  “剪得很好。”李小龍對剪輯出來的影片也很滿意,只是他突然問,“你們聽過《精忠報國》嗎?”

  “聽過啊。”鄒文華茫然道,“連泰國那邊都有賣,問這個做什么?”

  李小龍笑道:“我覺得我們可以給電影加一主題曲,像《精忠報國》那樣風格的,聽說唱那歌的歌手來香港了。”

  “對呀,可以找王梓鈞唱主題曲。”鄒文懷拍手道,他卻不是為了讓電影更好看,而是想借助王梓鈞現在的當紅勢頭,狠狠地宣傳一把。

  羅維為難道:“請他恐怕很貴吧。”

  鄒文懷說:“不貴,多的錢都出了,還在乎那么一點。我馬上去找他。”

  “梓鈞哥哥,我寫給你的信你是不是沒收到啊?你怎么一直都不給我回信呢?”蔡安茜抓著王梓鈞的手腕,生怕他跑了,可憐巴巴地問。

  王梓鈞感到頭大無比,早知道就不來香港了,他實在不知道如何與一個患有精神疾病的人相處。只是見蔡安茜瘦弱可憐的樣子,他卻不忍心去傷害,說道:“對啊,上次公司的倉庫漏水,可能把你寄來的信都淹了,所以我沒收到。”

  蔡安茜笑著拍手說:“我就說是這樣的,表姐還不相信。梓鈞哥哥,我們是不是很早就認識啊,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覺得就像是老朋友一樣。”

  王梓鈞覺得自己和她說話簡直是激同鴨講,沉默了一下問:“你為什么要自殺呢?”

  蔡安茜垂下頭,帶著哭聲說:“爸爸媽媽不要我,你也不要我,活著真沒意思。”

  “別。”王梓鈞大驚,“你別這樣想。”

  “那你就是喜歡我了?”蔡安茜的臉像是六月的天氣一樣,說變就變,臉上掛滿了笑容。

  王梓鈞覺得自己的腦袋有點亂,想了下才說:“我喜歡那種堅強的女孩子,她不會遇到困難和挫折就自殺。你是這樣的女孩子嗎?”

  “不是。”蔡安茜低頭沮喪道。

  “那你想成為這樣的女孩子嗎?”王梓鈞問。

  蔡安茜肯定地點頭說:“想。”

  “我喜歡的是滿了18歲的成熟女人,你今年有18歲嗎?”王梓鈞問。

  “沒有。”蔡安茜搖頭說。

  王梓鈞道:“這就對了。如果想讓我喜歡你,你就一定要變得堅強起來。而且要活潑,和其他人多說話,多交流,這樣才我才會喜歡。要不我們來一個約定,等你到了18歲的時候我們再見面,那時候如果你變成活潑開朗又堅強的女孩子,我們就做好朋友。”

  “好啊。”蔡安茜眼睛一亮,不過隨即黯然道,“不行,那個時候你已經結婚了。”

  “怎么會?”王梓鈞心想,再過三年恐怕她就能把我忘了吧。

  “你已經有女朋友了,我看報紙上說的。”蔡安茜道。

  “那是報紙為了增長銷量亂寫的。”王梓鈞辯解說。

  蔡安茜道:“那你要答應我,我18歲以前,你不準有女朋友。”

  “好,我保證。”王梓鈞硬著頭皮說。

  “拉鉤。”蔡安茜伸出小指。

  “拉鉤。”

  拉完鉤后,蔡安茜心情非常愉快,笑道:“梓鈞哥哥,我想聽你唱歌。”

  “好,我給你唱歌。”王梓鈞不得不清唱起舒緩的歌曲,一接一,直唱了一個多鐘頭,失血過多的蔡安茜才沉沉入睡。

  王梓鈞吐了一口氣,心情煩躁地走出病房。

  “謝謝你,王先生。”蔡晟翊感謝道。

  王梓鈞道:“不用客氣。我想我該走了,臺灣那邊還有一些事情。令嬡經過我的開導,應該不會再做啥事了。”

  蔡晟翊道:“王先生就沒有想過去新加坡展?”

  王梓鈞道:“我很看好新加坡的前景,不過現在還沒有離開臺灣的打算。”

  蔡晟翊遺憾道:“其實現在新加坡經濟已經起飛,迫切需要文化界的人才,如果王先生有興趣的話,那邊會給你大開方便之門的。”

  “很感謝你的賞識,將來可能還要麻煩您。”王梓鈞也不把話說死。

  “這是我的名片。”蔡晟翊取出一張燙金的片子,“晚上吃頓便飯吧?”

  “不了,晚上我還要拜訪一個香港的朋友,下次吧。”王梓鈞客套說。

  “那以后再聯系。”

  與蔡晟翊握了手,王梓鈞逃命般的離開醫院。

  鄭振坤追上來問:“回臺灣嗎?”

  “你忘了明天14k的邀請?”王梓鈞問。

  “那明晚再走吧。”鄭振坤想了想說,現在如果拍拍屁股走人,不給14k面子,那下次來香港就不好過了。

  王梓鈞道:“今晚我要去拜訪一個朋友,麻煩鄭總派司機送一下,我對香港的路不熟。”

  “朋友?”鄭振坤奇怪道,“我記得你沒來過香港啊。”

  “是家父的舊友。”王梓鈞說。

  “那行,讓阿翟帶你去轉轉,買點東西再去。我待會兒直接坐出租去公司,明天一起去14k。”鄭振坤說。

  鄭振坤留下的司機叫阿翟,是個土生土長的香港人,瘦小機靈。在鄭振坤走后,阿翟連忙幫王梓鈞開車門,問道:“鈞哥,去哪里?”

  “先帶我去買點禮物,嗯,就是送朋友家長輩補品什么的。”王梓鈞道,他要去拜訪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父親的老師長,抗日名將余程萬的家人。

  花了兩個鐘頭的時間,王梓鈞買了大包小包的禮物塞在后備箱里,上車道:“去尖沙咀。”

  拿著父親給的地址,王梓鈞來到九龍鬧市區的一片住宅。這里的房子已經非常老舊了,在二十年前可能還算不錯,但現在看起來卻非常的破敗。

  找到地址的所在,王梓鈞按響了門鈴。

  “來了,來了。”房間里響起洪亮的聲音。

  開門的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警惕地看了王梓鈞一眼,問道:“你找誰?”

  “請問這是鄺瓊華老太太的家嗎?”王梓鈞問。

  鄺瓊華就是余程萬的原配夫人。

  “你找我媽做什么?”漢子不耐煩地反問。

  “你是余師長的公子吧。”王梓鈞笑道,“你好,我爸是令尊當年的警衛員王賢致。這次我從臺灣來香港,父親特意讓我來拜訪。”

  “王賢致?”漢子想了想,突然驚喜道,“你是王叔叔家的小子?快進快進!”

  漢子把王梓鈞放進門,朝里面喊道:“媽,王叔家里來人看望你了。”

  “哪個王叔啊?”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太摸索著出來,眼睛似乎有些mao病。

  漢子說:“就是當年背過我,還教我打拳那個王叔。”

  老太太想了想,突然笑了起來:“我想起來了,就是那個王蠻子嘛。”

  王梓鈞偷偷一笑,想不到自己老爸當年還有這么個外號。

  進入房間,王梓鈞四下一看,現里面是兩室兩廳,但從地上些和房間擺設來看,恐怕住了好幾口人。而且房里沒什么家具,一臺電視機又破又舊,不知從哪里淘來的。

  晚景凄涼啊。

  為什么會在我工作最忙的一周里強推呢?悲劇。

  先前加班回來聽了幾遍廚子哥填詞的《加州旅館》,越聽越好聽,有興趣的去百度視頻搜廚子哥。

  余程萬的大夫人生有兩子兩女,兩女俱已出嫁,長子亦不在家,給王梓鈞開門的漢子叫余勇德,是長房次子。

  余勇德早年在香港做過警察,后來父親死后被人排擠,又開店鋪做過商人。但他不善經營,生意也失敗了,賣了店面現在正在當出租司機,勉強維持生計。

  “來,孩子,讓我摸摸。”老太太走過來,顫巍巍地用手在王梓鈞的臉上撫摸,半響才笑著說,“濃眉大眼,骨正庭寬,是個靚仔。”

  余勇德解釋說:“我媽的眼睛現在只有一點光感,看不清人。”

  王梓鈞問:“有治好的希望嗎?”

  余勇德說:“哭瞎的,前些年看了好多醫生都沒用。”

  “來,孩子,坐下。”老太太拉著王梓鈞坐在沙上,摸著他的手背說,“多好年沒人來過家里了,你爹還好吧?”

  “身體硬朗的很,多謝老夫人關心。”王梓鈞道。

  老太太突然想起什么,對兒子說:“快去給你舅舅打個電話,他當年跟王蠻子可是拜把子兄弟。”

  “好,我這就去。”余勇德說著下樓打電話去了。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老太太問。

  “王梓鈞,今年十八歲了。”

  “是在讀書還是在做事啊?”

  “馬上讀大學。”

  “讀大學好,比你爹有學問。”

  老太太似乎是很久沒和外人說話了,一句不停地和王梓鈞拉著家長。過不多久,余勇德就帶著一個6o多歲的老頭子進來。

  老頭子叫曠文清,是老太太的族弟,余程萬當年的副官,也是王梓鈞父親的拜把兄弟。

  曠文清一進門就認出了王梓鈞,笑道:“像你娘多些,長得tǐng俏,老哥怎么不過來?”

  王梓鈞道:“臺灣出來有些不方便。”

  曠文清嘆氣道:“師座死的時候我也不敢通知他,當年臺灣到處都是白色恐怖,一個不好就要死人。”

  王梓鈞說:“下次有機會我爸一定會過來的,在老師長墳前上一炷香。”

  “師座死得慘啊,那些狗特工。”曠文清氣憤道,說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難道真的是臺灣的特工干的?”王梓鈞詫異道。

  曠文清說:“肚子上一排子彈,一看就是沖鋒槍打的,一般的警察和匪徒哪里有這種槍?當時師座郁郁不得志,牢sao說了幾句蔣某人的壞話,沒幾天就出了那個事情。”

  “老蔣的氣量沒那么小吧?這么做對他有害無益。”王梓鈞問。

  曠文清拉了一張板凳來坐下:“下面的特工為了立功,自作主張干的。可笑一代名將,居然死在小人手里。”

  天色漸晚,余勇德的妻子和兒子、女兒也回來了,這不怎么大的房子就顯得有些擠。

  余勇德的妻子蒯芳見家里來人,臉色有些不愉快,但一見到王梓鈞買來的高檔補品后,立馬笑臉相迎。

  反倒是余勇德讀高中的女兒把王梓鈞認了出來,不可置信道:“天啦,你是王梓鈞?你怎么來我家了?”

  余勇德作為出租車司機,自然熟悉王梓鈞的歌,不過他從沒把人和歌聯系起來,此時聽女兒一說,才知道最近話題眾多的歌手居然是他父親老部下之子。

  蒯芳拉著女兒到里屋,問道:“這個人你認識?是做什么的?看起來很有錢的樣子。”

  余勇德的女兒余曉曼說:“媽,你連王梓鈞都不認識,真是落伍,現在的紅歌星啊。”

  “那就是很有錢了?”蒯芳喜道。

  “媽,你別老是什么事都談錢啊。”余曉曼不高興道。

  蒯芳拉下臉說:“不談錢你們吃什么?不談錢老太婆拿什么買藥?”

  “媽,小聲點,別人都聽見了。”余曉曼覺得很丟臉。

  兩人在房里聲音不小,外面王梓鈞幾人聽得都是一陣尷尬。

  王梓鈞問道:“余大哥工作還忙吧?”

  余勇德橫了他剛走過來的老婆一眼,笑道:“還不錯,我和一個朋友輪著開車,我晚上他白天。”

  “熬夜很傷身體的,余大哥有沒有興趣做專職司機?”王梓鈞問。

  余勇德有些意動,問道:“什么公司?”

  “海山唱片公司(香港)。”王梓鈞道。

  余曉曼高興道:“爸,那公司好,出入都是明星,可以要好多簽名。”

  王梓鈞說:“其實這都有些委屈余大哥了,我們家在臺灣有一些生意,剛開了一家工廠。若是余大哥能去那邊,我倒是可以給你安排一個管理職務。”

  “是做經理嗎?”蒯芳著急問。

  余勇德有些不滿妻子,喝道:“你閉嘴!”

  王梓鈞道:“可以做安保部長,就看余大哥愿不愿意過去。”

  余勇德的父親就是被臺灣特工害死的,他對那邊始終心有余悸,最后表示想去香港海山公司試試。

  吃飯的時候,王梓鈞向老太太說:“老夫人,我想拍一部歌頌余師長的電影,這也是我父親的一個心愿。”

  老太太沉默一陣,嘆氣說:“人都去了那么多年,還拍來做什么?”

  王梓鈞肯定地說:“就因為過去了那么多年,才更要讓世人得知他們的功績。不為余師長一人,而是為常德死去的八千虎賁。”

  曠文清贊同道:“說得好,現在的年輕人,早就把我們給忘光了。”

  “到時候我想請余大哥來演余師長。”王梓鈞說,這個想法是見到余勇德后才有的。在寫劇本的時候他就一直思考著該讓誰來演余程萬,但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影片里余程萬的戲份不算少,但并不太需要演技,只要余勇德能夠模仿他父親身上那種氣質便可。

  “我?”余勇德把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不行不行,我沒有演過戲。”

  蒯芳在桌子底下使勁地踩他腳,低聲道:“拍電影很來錢的。”

  余曉曼也不斷地慫恿:“爸,去嘛,拍電影很好玩的。”

  余勇德遲疑道:“那我試試?”

  吃完飯后,余曉曼不停地纏著王梓鈞給她將娛樂圈的趣事,最后又要了幾十個簽名才作罷。

  逗留到點鐘,王梓鈞才告辭離開。他今天其實主要是來找艷星余莎莉的,誰知道余程萬的大老婆和二老婆居然沒住在一起,而余莎莉是二老婆生的女兒。

  看來明天還得跑一趟。

  “富人生活真是愜意啊,難怪那么多人打破了頭往上擠。”王梓鈞坐在花臺上,手里端著的是鄭振坤珍藏多年的波爾多紅酒。

  這里是鄭振坤在香港半山區的一座私人別墅,從天臺上可以眺望香港美麗的夜景和維多利亞港的燈火。王梓鈞呷了一口葡萄酒,皺了皺眉說:“唯一不好的就是葡萄酒太難喝,看來我沒有當有錢人的命。”

  “你小子就哭窮吧。你這幾個月掙的錢已經足夠在這里買一棟豪宅了。”鄭振坤一把將酒瓶奪過,“這瓶酒我藏了五年沒舍得喝,你居然還嫌不好。”

  王梓鈞笑道:“我要是在這里買一棟房子,直接就變窮光蛋了。”

  “誰叫你懶?”鄭振坤道,“隨便出去秀一場,也不用開演唱會那么累,至少就是二三十萬臺幣。”

  王梓鈞道:“我想起一個故事。說的是一個富人看到一個漁夫在沙灘上曬太陽,就問他,天氣這么好,為什么你不出海打漁啊?你猜漁夫怎么回答?”

  鄭振坤問:“猜不到,你說說看。”

  “漁夫反問,我為什么要打漁?富人說,當然是賺錢啊。漁夫又問,那賺了錢又能怎么樣?富人說,賺了足夠的錢,就能更好的享受生活。漁夫又問,那我現在在做什么呢?”王梓鈞笑著講述。

  鄭振坤笑罵:“你這是在諷刺我是老古董,不懂得享受生活?”

  王梓鈞伸了個懶腰說:“哪敢啊,你可是我的老板。得罪了你我可得喝風了。”

  “哈哈哈,”鄭振坤大笑,指著王梓鈞道,“這么多年,你是我見過最有趣的年輕人。以后有什么打算?”

  王梓鈞裝糊涂道:“什么打算?”

  鄭振坤試探地問:“有沒有想過加入海山公司?”

  王梓鈞道:“我現在不正是在海山嗎?”

  “我是說真正的加入,你現在簽的那紙合同,隨時可以離開。”鄭振坤說。

  “這樣不是很好嗎?你不會負我,我也不能坑你。”王梓鈞說道。

  鄭振坤盯著王梓鈞看了一陣,嘆息說:“如果我把海山的股份給你3呢?”

  “噗!”王梓鈞一口紅酒噴出來,瞠目道,“你不是說笑吧?”

  鄭振坤聳聳肩道:“3我并不吃虧,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幾年就能賺來。”

  王梓鈞閉目想了想,海山唱片3的股份現在折價大概是幾千萬臺幣,折價成港幣也就六七百萬左右。自己如果勤勞一點,確實如鄭振坤所說,多幾張唱片,多走幾次秀,用不了幾年就賺來了。但是,臺灣股市現在整體看漲啊,一直漲兩年,兩年后這些錢會直接翻了一翻。

  而且,相信有了自己存在,歷史上海山的沒落將會避免,海山音樂王國再堅持二十年絕對沒有問題。

  只是,3的股份,看起來還是給人打工啊。而且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一旦拿人手短,很多地方都會被制約住。

  “考慮得怎么樣?”鄭振坤問。

  王梓鈞反問道:“你是當真的?”

  “當真。”鄭振坤這個決定是在王梓鈞演唱會之后作出的,王梓鈞關于音樂和演唱會上閃爍出的光芒,讓他非常驚艷,用3的股份去套住這個人才,在他看來是值得的。

  鄭振坤從來不是一個鼠目寸光的人,別的公司主要看藝人能不能為公司賺錢,不能賺錢的直接拋棄,轉而高薪去挖別家公司的當紅歌手。但海山唱片則挖掘歌手的潛力,不斷地培養自己的歌星,以至于出現過臺灣歌壇大半紅歌星出自海山的盛況,被稱為臺灣音樂的搖籃。兩相比教起來,高下立判。

  現在鄭振坤最看中的就是王梓鈞的影響力。現在新曲風已經逐漸流行起來,可以想象,若干年后,臺灣乃至亞洲樂壇,王梓鈞都是絕對的領袖級歌手。這樣一個藝人對于唱片公司來說,已經不能稱為單純的藝人了,相當于古董店里那種永不售賣的鎮店之寶。

  王梓鈞搖頭說:“多謝鄭老板的抬愛,只是3太少。”

  鄭振坤笑問:“你還真敢獅子大開口,要多少?”

  王梓鈞一個勁擺手:“不說,說出來傷感情。”

  “沒事,你說說看。”鄭振坤道。

  “真要我說?”

  “真要你說。”

  “至少3o。”王梓鈞亮出三個指頭。

  鄭振坤聽了差點摔一跟頭,氣得想潑他一臉的紅酒,心想:叫你說你還真敢說啊。

  王梓鈞聳聳肩說:“生氣了吧,你非讓我說的。”

  “誰跟你生氣,我還想多活兩年。”鄭振坤沒好氣道。

  王梓鈞歪著腦袋笑道:“要不我們換一種合作方式?”

  鄭振坤問:“什么合作方式?”

  “一起投資拍電影怎么樣?”王梓鈞道。

  鄭振坤勸道:“你想投資拍電影?電影圈這淌水可不好趟啊,李翰祥當年在臺灣多風光,公司說倒閉就倒閉了。”

  王梓鈞說:“我又不是讓你和我一起開電影公司,只是拉你一起投資而已。”

  鄭振坤問:“什么類型的片子?誰的導演?誰的編劇?”

  “抗戰片,我的導演,我的編劇。”王梓鈞笑道。

  鄭振坤吃驚地看著他,半響才說:“你就是個瘋子!”

  王梓鈞道:“我有信心讓它賣座。不如這樣,我們一起投資,賺了錢大家分紅,如果賠本了,我就答應你的條件,也不要3,1就可以了。”

  鄭振坤緩了下神說:“讓我想想。你拉我投資,不可能是為了分擔風險,肯定是因為自己錢不夠。現在臺灣一般的電影投資百來萬就可以,而你前后收入至少五百萬!你老實說,你這部電影的拍攝預算是多少?”

  王梓鈞恭維道:“老板英明,我核算了一下,最初打算是2ooo萬臺幣,不過后來又算了一下,至少要3ooo萬才行。”

  “3ooo萬?”鄭振坤去摸他的額頭,“你沒燒吧?就你前些時候拍的那部瓊瑤戲,票房有個1ooo萬就燒高香了。你3ooo萬投資,跑去影院和外地行商的抽成,準備要多高的票房才能收回成本?”

  王梓鈞嘀咕道:“不說也罷,說了你也不會投資的。”

  鄭振坤問:“你認真的?”

  “當然是認真的。”

  “劇本呢?我先看看劇本再說。”鄭振坤相信王梓鈞不是傻子,因此反而對這部3ooo萬投資的級大片來了興趣。

  “劇本還在創作中。”王梓鈞道,“其實這25oo萬也不是一次性投資,大部分花在建設拍攝點上。我想在臺灣重修常德縣城,當然,是那種用來拍電影的道具縣城,這些可以以后留著自己繼續用,也能拿來出租。還有就是片中會動用飛機和大炮,也是比不小的開支。”

  鄭振坤聽完苦笑:“我覺得現在好像是在聽一個瘋子的夢話。”

  第二天吃早餐的時候,鄭振坤說道:“昨晚我想了一下,按你敘述,其實這部電影只要5oo萬臺幣就已經能拍得很好了,換個省錢點的導演來拍,最多花3oo萬。”

  王梓鈞苦笑不已,鄭振坤的意思是那些什么縣城啊,部隊啊,全部用道具來布景,飛機空襲更可以去找資料片來剪輯。只是這樣一來,整個影片質量就會下降好幾個層次,根本拍不出他想要的效果。

  就像《泰坦尼克號》,大部分成本都用在建那艘船上,若是導演為了貪便宜去租其他船來拍的話,那就真沒什么意思了。

  只是,連鄭振坤都不肯投資,他要找誰去?難道還得等著自己先拍兩部小成本,賺足了錢再拍《喋血孤城》?

  王梓鈞開始反思自己是否太追求藝術了。

  追求藝術完美是好的,可是像李翰祥那樣為了追求影片質量,不斷地增加投資,拖長制作時間,最后生生把一個電影王國給拖垮,那就得不償失了。

  有些事情是可以變通的,比如可以找一個小縣城,通過布景和鏡頭運用達到常德縣城的味道,這就省去了一大筆。坦克、大炮那些也只有用木頭做了再上漆,這又省了一大筆。

  王梓鈞大概算了一下,這樣一來差不多8oo萬新臺幣就可以。但卻少了天空俯拍常德縣城廢墟這種震撼的大場面,影片至少要低兩個層次。

  王梓鈞比了個手勢說:“5oo萬不行,至少要8oo萬。”

  “你這么強大的自信,你覺得票房能拿到多少?”鄭振坤問。

  王梓鈞道:“臺灣本土至少3ooo萬以上,島外怎么也還能有個25oo萬。”

  “你怎么能保證?”鄭振坤問。

  “我無法保證。或許具體數字會有一些出入,但應該不會相差太大。”王梓鈞笑道,“我拍的是一部與眾不同的抗戰片。”

  鄭振坤搖頭說:“這個事情我沒辦法幫忙,風險太大。現在臺灣就瓊瑤劇最賣座,但每部票房也就五六百萬。你的8oo萬投資,恐怕會打水漂。”

  “那投資電影行業呢?國泰好像最近陷入困境了,不知道鄭總你又沒有興趣收購?”王梓鈞笑問。

  國泰電影公司是從上海遷到臺灣的老牌公司,人才濟濟,實力雄厚,可惜由于經營不善(其中一個重要原因是被合作伙伴李翰祥給拖垮),很快就要倒閉了。按照正常的展,等到香港鄒文懷的《唐山大兄》狂賣后,資金寬裕的嘉禾就把國泰的片場和一部分員工買了下來,當做其拍攝基地,為嘉禾以后的展打下基礎。

  《唐山大兄》下個月就要上映,時間已經很緊迫了。

  鄭振坤擺手道:“我對電影真的沒興趣,能把音樂做好就滿足了。不過你倒是可以去找洪建全試試,他最近在弄一個投資基金,專門投資文化教育領域。”

  “洪小喬的父親?”王梓鈞想了想就搖頭,他寧愿不拿下國泰,以后租片場過日子,也不愿和投資基金一起玩——上次老頭子留給他的印象太深刻了,那是個老狐貍啊,什么時候被他賣了都不知道。

  “老爺,外面有兩個人找您,自稱是嘉禾的人,叫鄒文懷和李小龍。”兩人說話之間,傭人過來匯報。

  “鄒文懷?”鄭振坤和鄒文懷雖然認識,但卻不是很熟,不明白這人一大早過來做什么。他對傭人說道,“請他們進來。”

  王梓鈞心想:說曹操曹操到,剛才自己還想著鄒文懷呢,居然立刻就來了。

  鄒文懷和李小龍一左一右聯袂而來,鄒文懷老遠就笑道:“鄭生,好久不見。”

  “你也不錯啊,自己做公司了。”嘉禾此時還沒火起來,和鄭振坤的海山唱片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

  “哪里哪里,糊口而已。”鄒文懷又朝著王梓鈞笑道,“這位想必就是王先生了。這幾個月我們在泰國拍片,在那里王先生的歌也是隨處可聞啊。”

  “過獎。”王梓鈞隨口說道,目光去投向了李小龍,后者朝他點了點頭。

  鄒文懷介紹道:“這是李小龍,葉問老先生的弟子。”

  “鄭老板好。”李小龍主動問候。

  “你好。”鄭振坤對名不見經傳的李小龍并不太重視,只禮節性地與他握手。

  兩人落座看茶,客套一陣后,鄒文懷說明來意:“鄭生,我們剛剛拍了一部電影。今趟主要是來請海山公司為電影作一主題曲。”

  “主題曲?你們沒有請配樂嗎?”鄭振坤奇怪道。

  “請了,是顧嘉輝配樂。”鄒文懷朝王梓鈞一指,“不過聽說王梓鈞先生來香港,想請他專門為電影作一。”

  鄭振坤恍然大悟,原來又是來打秋風的。無論是瓊瑤請王梓鈞當男主角,還是鄒文懷請他唱主題曲,看重才華什么的都是浮云的,主要還是因為王梓鈞現在名氣正火,想搭一下順風車。

  14k也不是一手遮天,雖然給媒體打過招呼,但今天的《文匯報》還是大幅刊登了新加坡國父的外甥女如何迷戀臺灣歌手,在得知其有女朋友后割腕自殺的文章。隨后還附著評論,談著現在明星藝人對社會的影響,反正說得比后世的八卦新聞要高深。

  鄒文懷和李小龍今早過來,一路上香港市民對此津津樂道,已成了街頭巷尾的談資。如此一來,鄒文懷請王梓鈞唱主題曲的決心就更大了。

  “哦,請梓鈞的?那就得看他的意思了。”鄭振坤把皮球踢給王梓鈞,在他想來,以王梓鈞的性格,肯定會當面拒絕。

  “好啊,不過得談談價錢。”出乎鄭振坤意料,王梓鈞居然是滿口答應。

  “王先生請說。”鄒文懷道。

  “一萬港幣,不過歌曲的版權還是我的。”王梓鈞說。

  用一萬港元為電影創作一歌,而且歌曲的版權還不買斷,實在有些奢侈。要知道現在香港的賣座電影票房才1oo萬港元。

  不過這個價格對鄒文懷來說卻可以接受,畢竟王梓鈞還要自己演唱,算下來價格也不離譜,別人出場做一次歌唱秀都不止這點錢。

  鄒文懷答應道:“就這么說定了。不知道王先生什么時候能創作好,我們的電影下個月就要上映了。”

  “很快,不過三天。”王梓鈞道。

  李小龍突然插言道:“那就先去看看電影的mao片吧,歌曲要和電影風格一致,我很喜歡你那《精忠報國》。”

  “沒問題,要不明天去看吧,我們今天下午還有一點事。”王梓鈞道。

  “當然可以。”鄒文懷說。

  正事說完,王梓鈞打量著李小龍,說道:“聽說李先生是葉問大師的弟子,想來身手不弱,要不切磋切磋?”

  王梓鈞卻是真的對李小龍的身手好奇。

  鄒文懷和李小龍一聽,都覺得好笑——居然找李小龍切磋,太不自量力了!

  李小龍見王梓鈞在解襯衫的扣子,驚訝問:“就在這里嗎?”

  “是啊。不過我就會兩招三腳貓功夫,李大哥可要手下留情哦。”王梓鈞邊說邊把脫下的襯衣甩到一邊。令鄒文懷驚訝的是,王梓鈞背上紋著一頭張牙舞爪地斑斕猛虎,幾乎站起大半個后背,看來報紙說他曾混過的傳聞是真的。

  李小龍是個武癡,見王梓鈞擺開架勢,也來了興趣,三兩下把衣服除去,露出滿身的肌肉,走到王梓鈞對面沖他抱了抱拳,說道:“截拳道李小龍。”

  “燕青拳王梓鈞。”王梓鈞說完立即擺出起手式。

  鄒文懷出聲道:“布魯斯,小心一點,你的傷剛好。”

  1971年李小龍背部受到重傷,在床上躺了幾乎半年之久,他后來的著作《截拳道之道》里大部分文字都是在此臥床期間創作。背上的傷剛剛一好,李小龍又連拍了兩個月電影,根本沒有時間用來恢復。因此他此時的身手,恐怕只有受傷前的七八成。

  而反觀王梓鈞,槍傷早已無礙,經過幾個月的融合以及隔三差五的練習,此時也掌握這具身體分的實力。

  “小心了,我的截拳道以詠net拳為底,特點是直接、精練…”李小龍怕王梓鈞對截拳道不了解,居然臨陣給對手講解起來。

  由于李小龍多年來一直在美國展,鄭振坤長期待在臺灣,因此并不認識他。不過見他此時的行為光明正大,不由多了些好感,問鄒文懷道:“他就是你剛拍那部戲的主角?”

  “是啊,他是個很好的演員。”鄒文懷道。

  李小龍進入戰斗狀態后,身上不由地多了一股凌厲地霸氣,這與他穿著西服文質彬彬時判若兩人。

  王梓鈞的燕青拳是從他大哥那里學來的,他大哥又是得自父親真傳。王賢致幼年學的家傳的普通拳法,后來在少林寺主要練踢打拳,燕青拳是其在軍中隨高人所學。

  燕青拳又叫迷蹤拳,是霍元甲的看家拳法,本就是招招斃命的拳術,經過王賢致多年戰場的淬煉,殺風更加凌厲。

  王梓鈞一錯步,一拳試探性地甩像李小龍面門。李小龍快若閃電的一拳擊出,直接將王梓鈞的拳頭截下,又是一拳跟上,卻被王梓鈞靈巧的躲開。

  兩下相接,都對彼此的身手有了個了解。

  “注意了,我剛才只用了三分力。”李小龍見王梓鈞不是個花架子,也開始正視起來。

  只見李小龍突然踏前,手只虛探一下,突然起腳,嚇得王梓鈞直接后退——李三腳可不是說著玩的。

  李小龍一腿不中,干脆一腳踏實沖了過來,手中寸拳連擊。

  王梓鈞或拍或擄,勉強能支撐住,兩人你來我往,打得不亦樂乎。只是王梓鈞卻清楚,對方恐怕根本沒有使用全力,畢竟是來求自己寫歌的,要給自己面子。

  倒是旁邊觀看的鄭振坤和鄒文懷兩人大飽眼福,兩人都只是外行,見他們打得噼里啪啦,好像是不分勝負的樣子,都不時地鼓掌叫好。

  兩人各自有不同的風格,李小龍的截拳道雖然提倡不拘一格,但難以擺脫詠net的影子,屬于南拳一系;而王梓鈞的燕青拳則是地道的北式長拳,講求大開大合,招招照著要害下手。截拳道講究簡潔快的進攻,拳拳剛猛無比;燕青拳卻是身法輕靈,在防守中帶著必殺的反擊。

  李小龍越打越心驚,不是驚訝王梓鈞的身手,而是驚訝這拳法的厲害。他融匯世界二十多種拳法創下截拳道,卻不是對所有的拳術都了解。以王梓鈞的招式看來,其拳法比截拳道還要講究實戰,而且是每一拳都是往死里弄,只殺不傷。

  看來自己以后還要多研究一下中國的其他拳法,李小龍邊打邊想。

  “噗!”兩人打了三分鐘左右的時候,王梓鈞終于被李小龍一拳釘在肩膀上,那力道就像是一把錐子往骨頭里刺一樣,疼得他直掉汗。

  “承讓!”李小龍抱拳笑道,“王先生功夫很不錯。”

  能得到李小龍在拳術上的夸獎,王梓鈞心里非常受用,而且剛才對方給他留足了面子,一直都沒有出全力,不然恐怕自己一分鐘不到就得趴下。

  王梓鈞不由想到了自己的大哥,若是他和李小龍比起來會是什么結果。赤手空拳的對打,肯定還是打不過李小龍的,但若是兩人提著刀片群毆,最后活下來的恐怕還是自己的大哥。

  主要是王梓榮上次留給王梓鈞的印象太深刻,面對一群帶著武器的太保,他戰到最后身上居然連一道傷口都沒有。

  “精彩,真是精彩!”鄭振坤拍手贊道,他還是第一次見到王梓鈞動手,居然實力不俗。

  王梓鈞還沒臉皮厚到無恥的程度,笑道:“李大哥讓著我而已,不讓我早躺著了。”

  說笑一陣,李小龍忍不住問道:“王先生的燕青拳是經過改良的嗎?比我以前見過的更加厲害。”

  王梓鈞道:“家父以前在抗日戰場上呆過。”

  “難怪。”李小龍心想:也只有戰場上才會歷練出純粹以殺人為目的的拳法。而且觀看王梓鈞出拳,一些關鍵時候似乎留有余地,恐怕是其父親怕殺伐太過,故意沒有傳授的。

  李小龍突然萌生了一個去臺灣王梓鈞家里討教拳術的念頭,這是他多年來的習慣,見識到具有特點的拳法,就想一探究竟。

  不過眼下忙著電影的后期和宣傳,李小龍只有把這個想法先擱置下來。

  鄒文懷和李小龍兩人又呆了一陣,才告辭離開。

  直到中午,那天那個叫細佬的14k頭目開車找上門來。

  鄭振坤本想和王梓鈞一起去,卻被細佬攔住:“抱歉,鄭老板,大佬只請了王先生一個人。”

  鄭振坤有些尷尬,更多的卻是憤怒,他什么時候被無視過?強自按下怒火,心想對方是社團,不打交道也好。

  “王先生,請!”細佬親自為他打開車門。

  “有勞了。”王梓鈞大馬金刀地上車,隨口問,“你們大佬找我有什么事嗎?”

  “不知道。”細佬上了車后只說了這一句便不再多言。

  汽車開過鬧市區,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王梓鈞就看見好幾撥敲詐、群毆、收保護費的。更有警察出警查案,結果被犯罪份子幾張港幣打。不禁心中感嘆:香港比臺北還黑啊,至少臺北的幫會和警察沒有這么肆無忌憚。

  此時距離香港廉政公署成立,還要等上三年,法律關于幫會的管理幾乎一片空白。

  白道上,自然是那幾位探長說了算;而黑.道,便是推14k,然后就是老字號“和記”和新義安,這三個社團是名副其實的地下王國。

  “啊,搶劫啊!”正欣賞著七十年代香港街頭景色,王梓鈞突然聽到前方傳來驚叫。一個穿著時尚的女子踩著高跟鞋一扭一扭地往前追,而她前面則是一個矮瘦精壯的男人,手里提著搶來的包飛逃。

  “唉,又一個。”王梓鈞感嘆道,“香港都這么亂嗎?”

  “怎么會?”細佬嘲笑道,“大的社團都是有規矩的,不允許在自己地盤上這樣明著亂來。這里是義字堆的地頭,剛才搶劫的多半是個不懂規矩的外地佬。”

  義字堆是新義安分裂出來的各社團總稱,前身是國民黨將領向前創辦的義安工商總會,它還有個名字叫插o州幫。新義安其實和14k背景差不多,跟國民黨關聯巨大,不過十多年前新義安老大向前被香港當局遞解出境后,新義安四分五裂,好些分支已經漸漸和臺灣脫離關系。

  搶劫者很快轉過街角消失,被搶的女子哪里追得上,奔出十多步一腳踩空,狠狠地摔倒在地,把膝蓋都磕破了。

  汽車從那女子身邊駛過,王梓鈞本沒有心思去管閑事,但等他看清那女子的容貌,卻突然驚訝地叫出聲來:“咦…停車!”

  女子捂著腳踝,痛苦皺眉的樣子惹人憐惜。那相貌,依稀、似乎、好像、確定、居然是——趙雅芝。

  “有什么事情嗎?”細佬問。

  王梓鈞指著摔倒在地的趙雅芝說:“她是我以前認識的一個朋友,能不能把她的包追回來?”

  “可以。”細佬點頭說。

  “我先下車看看,麻煩你們了。”王梓鈞說完打開車門下車。

  細佬哭笑不得,聽王梓鈞的意思是叫他現在就去追。他早年是14k的雙花紅棍,后來一直呆在龍頭大佬身邊做貼身人,這種事情一句話就解決的,居然讓他親自動手!

  罷了,來者是客,就當閑得蛋疼練練手。細佬朝司機打了個手勢,汽車便猛地加朝那搶劫者的方向追去。

  “你沒事吧?”王梓鈞走了幾步,來到趙雅芝身前。

  趙雅芝抬起頭來,一張明艷動人的臉上滿是痛苦:“好像腳崴了。”

  “我扶你起來吧。”王梓鈞手攬在她腋下,小心地把她攙扶起來,到街邊的臺階上坐下。

  趙雅芝走了兩步,才現一只腳上的鞋跟斷了,只能倚著王梓鈞走路。等她坐下來后,正準備說謝謝,卻現剛才扶她的男人居然開始脫她的鞋子,驚道:“你干什么,快放手!”

  “別動,我看看你傷得嚴不嚴重。”王梓鈞按住她的腳脫下鞋襪,現腳踝處已經紅腫起來,輕輕一按,趙雅芝便立即叫痛。

  “還好,沒傷到骨頭,用跌打酒按摩一下就可以。”王梓鈞說著就空手在她腳上按了起來。

  趙雅芝今年剛剛中學畢業,在家里呆了兩個月一直沒找到工作。好不容易有家航空公司明天讓她去面試,誰知今天出來買面試衣服時,不但被搶,就連腳也崴了。

  趙雅芝試了兩次沒能從地上站起來,難過得想要掉眼淚。就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一個男人像救星一樣出現,把她扶到路邊坐下,還主動給她肉腳。

  小腳被一個陌生男人給捏著,趙雅芝難免感到羞怯,只是傷痛卻由不得她多想。漸漸的,隨著男人那雙手的按摩動作,腳上的痛苦似乎減輕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火辣辣的感覺。

  “好一些了吧。”那男人抬起頭問她,手上的動作卻沒有停止。

  咦,這張臉怎么好像在哪里見過?

  趙雅芝越看這男人越面熟,難道是以前見過面的朋友?

  長相很英俊,對人很體貼,若以前真的見過面,應該不會忘記吧。

  “這位先生,我們以前認識嗎?”趙雅芝說的是粵語。

  王梓鈞笑道:“算是認識吧。”

  趙雅芝卻理解為以前兩人見過面,只是沒有深交而已。可能是去年參加港姐大賽的時候見過吧,趙雅芝心想,她點頭笑道:“謝謝你啊,不然我還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

  “你的鞋壞了,要不先去買一雙吧。”王梓鈞道。

  “不,不用了。”趙雅芝不好意思地說,她的錢放在包包里,全被人搶走了,可沒錢付賬。

  “嘎!”就在這時,汽車倒著開回來在兩人前面停下。

  細佬從車窗伸出手來,提著個包說道:“王先生,追回來了。”

  “啊呀,是我的包。”趙雅芝驚喜著站起來,腳下一痛又要摔倒,一頭撲在王梓鈞懷里。

  異性的氣息讓趙雅芝有點慌亂,等她重新站穩的時候,俏臉已是一片緋紅。

  “趙小姐,你腳不方便,我先送你回家吧。”王梓鈞說著就要扶她上車。

  趙雅芝本要拒絕,但想到自己腳下不方便,而且眼前這個男人也不令她討厭,便默認了。

  上車之后,細佬從后視鏡里瞥了趙雅芝一眼,露出個原來如此的笑容。他不客氣地把包包往后面一扔,說道:“自己看看,有什么東西少了沒有。”

  趙雅芝打開挎包,翻了一陣說:“謝謝,我的東西都在。”

  “你家里離這里遠嗎?”王梓鈞問。

  “不遠,就在…”

  細佬沒等趙雅芝說完,便叫司機開車,笑道:“既然是王先生的朋友,那就一起過去吧。”說著,他還偏著頭朝王梓鈞眨了眨眼,意思是說:好小子,我對你夠意思吧。

  王梓鈞無語了,做好事總是要被人誤解的。只是從細佬的話里可以聽出,似乎這趟過去并不是談什么很正式的事情,否則也不會容許他帶女人。

  趙雅芝見汽車飛行駛起來,心中有些焦急,心想這些人不會是想拿自己怎么樣吧?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王梓鈞抬起她扭傷的腳放到自己腿上,再次推拿起來。

  “啊!”趙雅芝驚了一聲,卻怕前面的司機和細佬看見,便又馬上閉嘴,老老實實讓王梓鈞按著腳。隨著王梓鈞的手下動作,趙雅芝感覺越來越舒服,居然出微微的呻吟聲,讓本來心無旁騖的王梓鈞有了反應。

  就在兩人之間曖昧不已的時候,汽車在蘭桂坊的一家茶餐廳前停下,細佬下車后作了個手勢:“請。”

  王梓鈞下車后,趙雅芝卻遲遲不肯動彈:“我的鞋壞了。”

  王梓鈞拿起她完好的那只高跟鞋,在車頂用力一磕,直接把跟磕斷,笑道:“現在好了,兩只鞋一樣高。”

  趙雅芝崴傷的腳踝被王梓鈞推拿一番,已經好了大半。她穿著“平底鞋”,稀里糊涂地就跟著王梓鈞進入茶餐廳。

  等進去之后,趙雅芝才反應過來:我又不是他什么人,為什么要跟他進來?

  趙雅芝正準備離開,卻見這茶餐廳沒有一個顧客,門的兩邊各站著兩人,上樓的樓梯口也站著兩人。

  這時的黑社.會還沒有穿西裝戴墨鏡的習慣,但那些人身上的匪氣很重,讓趙雅芝心中忐忑,只得乖乖地跟在王梓鈞身后。

  “兩位,樓上請。”細佬在前面引路。

  王梓鈞上樓梯時,回頭問:“你的腳上樓沒事吧?”

  “沒…事。”趙雅芝搖頭說,她已經把王梓鈞當成社團大佬了。

  上得樓來,先見到的是臨時搭起來的戲臺上,粵劇演員正依依呀呀地唱著《西河會》。再走幾步,才見兩個男子正翹著二郎腿一邊聽戲、一邊喝茶。

  “大佬,客人到了。”細佬走到其中那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身邊,低聲說道。

  另一個三十歲左右的男人把目光從粵劇名伶的身上轉移過來,朝王梓鈞看了一眼,然后朝他微微點點頭。

  王梓鈞走過去,猜到那四十多歲的應該就是14k的龍頭老大陳恪華,只是另外一個微微禿頂的是誰?

  陳恪華見王梓鈞帶一個女人來,意外地看了看細佬,細佬連忙湊到他耳邊解釋。陳恪華呵呵笑道:“王老弟真是少年風流啊,請坐!”

  “謝了。”王梓鈞拉了一張椅子,讓趙雅芝先坐下,自己才坐在她旁邊。

  趙雅芝聽了陳恪華的話,心頭有些惱怒,卻又不敢表達出來,心中打著怎么逃走主意。

  陳恪華指著那有些禿頂的男人,笑著對王梓鈞道:“王老弟,這位你該認識吧?”

  王梓鈞疑huo地看著那人,想了片刻,猛地想起一個人來,驚得差點從椅子上站起來——這家伙居然是竹聯幫的死對頭四海幫老大蔡冠倫。

  蔡冠倫怎么跑香港來了?陳恪華把他和自己一起請來是什么意思?

  王梓鈞心念百轉,強自鎮定地說:“當然認識,蔡老大服役幾年,聽說當上長官了,果然威風啊。”

  蔡冠倫笑道:“你這個小家伙,一見面就挖苦我,跟你哥一個樣。”

  王梓鈞看看兩人,不像是要動刀子的樣子,心下更是奇怪不已,猜不到兩人想做什么。

  “先聽戲。”陳恪華說完就把注意力轉到戲臺上,手指不停地敲打著扶手。

  王梓鈞實在聽不慣這軟噠噠的戲劇,便問趙雅芝道:“想吃什么?”

  趙雅芝坐在這里渾身不自在,搖頭說:“我不餓。”

  王梓鈞朝遠處站著的服務員招了招手,等那人過來才說道:“來兩碗云吞面,一碗大份的。”

  “先生請稍等。”

  王梓鈞從容自若地坐在那里,對方既然想晾他,他也只好奉陪了,先把肚子填飽再說。

  戲沒看完,面已經上來,王梓鈞把小份的推到趙雅芝面子,自己抄起筷子對另一碗大快朵頤。吃的時候故意弄得稀里嘩啦作響,不時地還吧唧嘴。

  陳恪華和蔡冠倫對視一眼,俱都笑了。

  陳恪華問:“王老弟不問今天我請你來做什么?”

  “不是請我來喝下午茶嗎?”王梓鈞反問道。

  “哈哈哈。”陳恪華大笑起來,“聽冠倫說臺灣那邊新竹聯弄得有聲有色,是你出的主意,我還有點不信,現在算是信了。”

  “那陳香主今天請我來難道是看戲的?”王梓鈞道。

  蔡冠倫喝了口茶說:“王老弟別多想,陳大哥只是好奇而已,聽說你來了香港,所以才專門把你請過來吃頓飯,認識認識。”

  王梓鈞受寵若驚道:“那就要多謝陳香主抬愛了。”

  陳恪華見王梓鈞還心懷警惕,便轉而溫和地問趙雅芝:“這位可是趙小姐?去年的港姐大賽我可是見過你呢。”

  趙雅芝聽王梓鈞香主來香主去,已經完全坐實了陳恪華黑.道大哥的身份。聽他和自己說話,不禁有些害怕,只是微微地點點頭。

  陳恪華見美女不搭理自己,甚是無趣,才進入正題道:“聽說王老弟與總統他老人家見過面?”

  “啥?”王梓鈞話剛出口,立即反應過來,尼瑪這話頭傳到香港完全變得面目全非了,自己什么時候和老蔣見過面了?

  陳恪華見王梓鈞的反應,大概也猜出了真實的情況,便不再提這個,而是說道:“今天請王老弟來,我只是做中介人而已,冠倫才是主角。”

  蔡冠倫笑道:“你哥和白狼前陣子弄日本人弄得夠狠啊,大快人心!”

  王梓鈞心想,難道姓蔡的也盯上方便面了?

  蔡冠倫繼續說道:“還煩王老弟回去說一句,就說我四海幫現在主要目的是財,不想和新竹聯為難。只是如果和竹聯幫其他堂口起了沖突,還請他們別netbsp;四海幫要對老竹聯起總攻了?王梓鈞很快就想到了他的意思,只是大哥他們會答應嗎?net寒齒亡,老竹聯一滅,下一個恐怕就是大哥他們的新竹聯挨宰了吧。

  蔡冠倫似乎是看出他的疑慮,笑道:“我蔡某人可以誓,只要新竹聯不主動攻擊四海幫,四海幫絕不為難他們。”

  “這個我說了沒用啊!蔡老大為什么不直接去找我哥呢?”王梓鈞笑道。

  “嘿嘿,你哥見到我恐怕就想把我弄死。”蔡冠倫尷尬道,王梓榮那條腿就是他讓人弄瘸的,而且使的還不是什么光明手段。

  王梓鈞點頭道:“行,不過我只能傳個話,做決定的還是他們。”

  “沒問題。你也清楚,若不是老竹聯幫那些家伙咄咄逼人,像條瘋狗一樣英魂不散,我們四海幫安心做生意,并不想和他們做對。”蔡冠倫道,“其實出來混是為了什么呢?錢而已。江湖并不一定要天天打打殺殺。”

  在真實的歷史上,四海幫和竹聯幫確實一度握手言和,共同賺錢。不過那是在八十年代初竹聯幫的黃金時期,陳啟禮和蔡冠倫都是明白人,知道兩大幫派一直鬧下去沒什么意思,還不如一起財快樂。

  可現在言和根本不可能,老竹聯都是些注目寸光的家伙。別說是對四海幫,就連對竹聯幫內的兄弟他們都在爭權奪利。

  更何況竹聯幫成立時,第一幫務就是滅掉四海幫(竹聯幫成立時,包括陳啟禮在內,很大一部分人受過四海幫的敲詐勒索,怨氣很大啊)。

  無論蔡冠倫如何承諾,王梓鈞總是打著太極拳,搞得前者也不好說下去。三個男人便又開始聊起王梓鈞的趣事。

  蔡冠倫道:“王老弟這回可是給臺灣爭臉了,李光耀的侄女可是害了相思病要自殺啊,哈哈哈…”

  “王梓鈞?”趙雅芝捂著自己的嘴巴,吃驚地看著王梓鈞,終于想起他是誰了!難怪那么面熟呢。

  “不提也罷,不提也罷。”王梓鈞連連擺手,略微提了下蔡安茜的病情,陳恪華和蔡冠倫便不好多嘴了,畢竟兩個大男人拿小姑娘的病來開玩笑,沒什么意思。

  一番交談下來,見陳恪華并未擺什么大佬架子,人還不錯,王梓鈞忍不住提了一句:“陳香主有沒有覺得香港的社團似乎太繁榮了?”

  陳恪華聽他話里有話,問道:“老弟什么意思?”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港府恐怕會出大動作呢。”王梓鈞提醒道。

  陳恪華并未上心,笑道:“這個王老弟就不清楚了,香港不似臺灣,要動社團可不容易。”

  王梓鈞明白陳恪華的意思,他是說香港的警察已經爛掉了,警匪不分家,港府想管社團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了,可根本就是力不從心。

  王梓鈞比了個抹脖子的手勢:“若是港府決心割肉呢?”

  “沒可能的,哈哈,那可是割它自己的肉啊…”陳恪華哈哈笑道,心頭卻突然一驚,若政fǔ真的把警察連同社團一起宰呢。

  趙雅芝身體一動不動地坐在那里聽著三個男人聊天,眼珠子卻在亂瞟。終于,她忍不住站起來說:“請問,洗手間在哪里?”

  “請跟我來。”侍者跑過來引路。

  趙雅芝忍著腳踝上的酸痛,被那侍者帶到洗手間外,連忙開門走了進去。關上門后,她靠在墻上不停地拍著胸脯,小心肝怦怦直跳。

  等恢復平靜之后,趙雅芝的目光投向了齊額高的窗戶。

  她把包包掛在脖子上,兩手攀住窗沿,腳底踩了兩下墻壁,居然順溜地爬了上去。別看趙雅芝后來總是一副溫柔如水的樣子,小時候她可是孩子王,一天到晚到山里爬樹掏鳥窩,吃飯不喊幾遍根本不回家。爬窗翻墻還不跟玩似的。

  這點與林清霞剛好相反,林清霞在銀幕上反串男角非常硬朗,但她其實是個性格很靦腆內向的人;而趙雅芝年輕時則非常外向活潑,直到后來第一次婚姻失敗的教訓和在家帶孩子數年才漸漸變得賢妻良母。

  翻身跨坐在窗欞上,趙雅芝朝外面看了看,還好,是個只有一米多高的露臺。她小心地挪過腿,按著窗欞輕輕躍下。

  “哎喲!”趙雅芝壓低了聲音痛呼,剛才那一下又弄到她受傷的腳了。

  這還不是最要命的,在露臺上站起來的趙雅芝突然現自己隱形眼鏡掉了一只,便又趴在露臺上地毯式搜索。

  但找了十多分鐘,苔蘚、螞蟻見到不少,卻沒找到她的眼鏡。

  “今天真是倒霉!”趙雅芝胸中憋悶,氣呼呼地抓起一塊帶泥的青苔扔到墻上。

  泄一通,趙雅芝才走到露臺邊上,往下一看,下面是一條側街,足足有兩三米高。

  怎么下去?

  趙雅芝四下查看,終于現貼墻的一根水管。她翻出露臺上的水泥矮墻,小心地貼到水管上抱住,一點一點地滑下去。

  滑到一半,趙雅芝突然停了下來——她的衣服被水管上一根鐵絲鉤住了。如果強行下來,非把衣服撕壞zou光不可。

  趙雅芝試了幾次,都沒法把鐵絲從衣服上拿下來。此時距離地上還有兩米高,她呆在空中不上不下,像個猴子以一樣抱住水管,難過得要死。

  “快看,那上面有個女人。”側街上人不多,但終究是被人現了。

  那人一喊,很快就有四五個人過來圍觀,嘻嘻哈哈地做著點評,更有無賴沖她吹著口哨。

  趙雅芝羞憤玉絕,恨不得一頭在水管上撞死。她艱難地轉頭對那些人說:“誰幫我搬一副梯子過來,我給他錢。”

  下面那幾人顯然不怎么厚道,哈哈笑道:“喲,還是個靚女,你抱得那根夠粗的。”

  趙雅芝聽了氣得差點松手掉下去,卻只能忍氣道:“誰幫我拿來梯子,我給他1oo塊錢。”

  但下面幾人誠心看她笑話,沒有一個人幫忙,反而笑得更歡。

  若是林清霞,恐怕已經急得掉眼淚了,但趙雅芝卻忍著怒火把注意力轉到鉤住自己衣服的鐵絲上。

  就在此時,只聽頭頂有人笑道:“我說,還真會跑啊。”

  趙雅芝抬頭一看,卻是王梓鈞可惡的笑臉,她氣道:“都是你,快把我放下去,我的衣服被鉤住了。”

  王梓鈞笑得都站不直了,他怎么也想不到溫柔典雅,一直被尊為古典美典范的趙雅芝居然有翻窗子爬水管的時候。

  “快點啊,我手都酸了。”趙雅芝急道。

  “ok,ok,我馬上下來。哈哈哈…”王梓鈞說完翻墻從上面跳了下來,落地的時候屈膝一緩便穩穩站住。

  “喲,靚女的小白臉來了。”幾個圍觀的家伙又把注意力轉向了王梓鈞。

  “滾遠點。”王梓鈞罵道。

  “撲街仔,居然敢罵我,找死!”幾人看來是一伙的,一起沖了過來,把王梓鈞團團圍住。

  王梓鈞打不過李小龍,但揍幾個赤手空拳的古huo仔還是綽綽有余的,基本上是一拳一個直接撂倒,很快躺了一地直哼哼。

  趙雅芝見他兇狠的樣子,心想打架這么厲害,果然不是什么好人,以前還tǐng喜歡聽他的歌,真是瞎了眼了。

  王梓鈞抬頭看了看說:“喂,要我怎么幫你啊?”

  “把我往上推一點,我使不上力。”趙雅芝說道。

  “好的,馬上。”王梓鈞走到她下面,舉手就撐著她的大腿往上推,入手軟綿,讓他心中一蕩。

  “喂,你推哪呢?手拿開!”趙雅芝羞怯中現自己的身體上移了一點,她連忙把衣服從鐵絲上取出。

  王梓鈞聽她有些生氣,也覺得不妥,便移開自己的手準備去舉她的小腿。趙雅芝注意力都轉到了鐵絲上,王梓鈞的手一移開,她立即從上面掉了下來,tún部狠狠地坐到王梓鈞頭頂上。

  “啊!”趙雅芝羞處受撞,緊接著滑下來坐在王梓鈞肩膀上,然后帶著兩人一起往后面倒。

  王梓鈞感覺到不對,立馬抓住她掛在自己胸前的小腿,然后收腹使勁,生生地遏制住后仰的勢頭。

  趙雅芝嚇得魂飛魄散,回過神來才現自己像騎馬一樣騎在王梓鈞的脖子上,瞬間連耳根子都紅透了,急道:“快放我下去!”

  王梓鈞后頸緊貼著美人的,甚至還能感受到那里的熱度,鼻子里飄來的體香讓他有種眩暈感。聽到趙雅芝的喊聲,才有些不舍地蹲下放她下來。

  趙雅芝一下地,立即頭也不回地飛逃,只是才跑了幾步,便“啊呀”一聲差點摔倒。她受傷的腳哪經得起三番五次地折騰?

  “真是不省心啊。”王梓鈞走過去把她抱起來就往前走。

  “壞蛋,放開我!”趙雅芝驚恐大叫。

  王梓鈞大汗,居然被人叫壞蛋了,無奈道:“我說,你的腳受傷了。”

  本說國慶節再上架,今早上編輯又在催了。好吧,這是最后一章公眾章節,抱歉,食言了。今天上午加班,下午也有點事,明天下午估計也要去公司。我今晚會碼一個通宵爆,希望大家也不要吝嗇訂閱。其實以我的度,您訂閱的錢也就1mao2mao,平時掉地上都懶得撿起來的。希望,大家正版吧。

一點反思  先感謝書友的大力,《臺娛》24小時訂是15oo,對于一向撲街的老王來說,算是很好的成績了。但與此同時,我更多的是感到忐忑,因為我自己感覺到最近一個月碼字的質量直線下降,對不起各位讀者花的錢。

  記得剛開書的時候,正賦閑在家,一章2ooo字改了又改,有時寫一上午覺得不滿意就全部刪掉,力圖每一句話都做到滿意。

  但后來迫于經濟壓力找了份工作,開始幾天還比較閑,后來各種業務來了,我同時負責幾份雜志和報紙的文字,還經常加班。上班面對ord文檔和密密麻麻的文字,回到家后,一碼字就感到心煩。

  直到近兩個星期,由于臨近國慶,大量工作需要做完。我上周五晚上加班到十一點,半夜三天才睡覺;星期六早上八點又起netg去加班,下午偷了點空碼字,晚上又加班到十點,然后碼字一通宵;本以為星期天上午能休息,結果睡了兩個小時就被一個電話喊去,昨天晚上又是一點才睡,今天早上七點起netbsp;睡眠不足加上心情煩躁,碼出來的字我自己都不忍心看。今天中午碼字大半個小時,全部刪了,然后看了會兒電影(《草莓1oo》,tǐng好看的,四星推薦)。下午老板和主管都走了,終于能偷懶,本想打盹兒后碼字,結果一覺睡醒五點多鐘,都快下班了。

  中午和責編老大聊了下,決定國慶前先放緩一下進度,從明天起5ooo字左右,先調整一下狀態,國慶再來玩命。如果覺得更新慢,還請諒解。

  好了,開始碼字。

o99拍攝  五部攝像機,上萬塊錢的膠卷,僅僅是為了拍一條,這放在二十年后都有夠奢侈的。王梓鈞之所以要把方便面拍得那么復雜,除了增強宣傳效果,還有就是找人來練一下手。

  他要弄電影工作室,總得有幾個用得順手的人吧。

  賴成英這種金馬獎名攝影就不用想了,不是王梓鈞能駕馭的,退而求其次,便找了賴成英的侄子陳坤厚過來。

  陳坤厚三十剛出頭,擔任攝像師助理多年,今年才開始自己掌握鏡頭。自從上次拍《彩云飛》和王梓鈞有過關于攝像的交流后,他回去不斷地摸索,收獲頗大。這次王梓鈞一叫他說拍東西,他連價格都沒問就馬上答應了。

  拍攝場地王梓鈞早就租好了,就在國泰公司的片場。國泰現在處于半倒閉狀態,一大堆工作人員等著吃飯,無論是技術人員還是演員,其薪金都便宜到了極點。

  陳坤厚來到片場的時候,幫王梓鈞找來了幾個人攝影師和燈光師,都是他覺得還不錯的同行。這些人或者郁郁不得志,或者因為國泰面臨倒閉而工作無著落,反正混得很慘,一聽陳坤厚說有活干,立刻屁顛屁顛地趕來。

  “這是張峰,這是劉篤揚…”陳坤厚逐一介紹著自己帶來的人。

  王梓鈞看了一下,現沒一個自己有印象的。

  那些人在娛樂圈混,一眼就把王梓鈞認了出來。其中四十歲左右,留著絡腮胡子的攝影師張峰問陳坤厚道:“導演呢?拍什么片子?”

  “我就是導演。”王梓鈞笑道,“來,主要是為了拍一個電視。”

  “開什么玩笑!”眾人嘩然,他們剛還以為王梓鈞是演員。

  這個時候的是什么樣子呢?比如洗衣機的,基本上就是一個家庭主fù手扶著洗衣機說:“xxx牌洗衣機,家庭主fù的最愛!”

  這種活專業的攝影師根本看不起,覺得只要是個人都能拍出來,沒半點技術含量。

  “陳坤厚,你拿我們開涮嗎?拍個叫這么多人來,神經病!”一個攝影師說著拍拍屁股走人了。

  王梓鈞也沒去留他,對剩下的幾人說道:“一天1oo塊錢,想要走的可以離開。”

  現在的普通日工資才十多塊錢,1oo塊錢對于這幫子沒工作的“藝術家”來說,可謂是天價了,王梓鈞的話一出口,所有人都閉嘴了。即便是清高者,也抱著混工資的心情留了下來。

  “你們有誰認識動作演員,就是那種能在鏡頭前比劃兩下的,替身演員也行。”王梓鈞問剩下的幾人。

  “拍還要替身?”帶著副眼鏡的劉篤揚奇怪道。

  王梓鈞神秘的說:“到時候大家就知道了。”

  這些人都是片場的熟手,很快就招來了十多個龍套演員,王梓鈞見到其中一人,頓時笑了——居然是柯受良。

  王梓鈞和他打招呼道。

  柯受良對王梓鈞印象特別號,主要是倒賣王梓鈞的海報和演唱會門票讓他小賺了一筆。

  王梓鈞又問這些龍套道:“會舞槍弄bang的練家子請舉一下手。”

  十多人里,有三人把手舉起來。

  “做過武打替身的請舉一下手。”王梓鈞又說。

  又有五人把手舉了起來,包括柯受良在內。

  “很好,你們三個一會兒演反派1號、2號、3號,你們五個稍微比他們的戲份少一點,其他人就演普通的日本人,裝受傷裝死人。”王梓鈞說著派著劇本。

  在眾人看劇本的時候,王梓鈞請來的化妝師和場務人員也到了。

  一大堆浪人服裝和武士刀被搬運過來,看得一眾攝影師和燈光師傻眼:這是拍嗎?

  陳坤厚拿著的是分鏡頭劇本,大致內容是霍元甲拳打眾日本浪人。幾乎沒有任何情節可言,就是霍元甲抱著一塊“東亞病夫”的招牌到日本人的道場去砸爛,然后把日本人狠揍一頓。只是后面還附著了一份關于鏡頭運用的說明,包括機位、角度、燈光、拍攝頻率…種種不一而足,精細到令人指。

  就在場務開始布景,演員化妝的時候,王梓鈞說道:“這些拍攝思路只是我的一個想法,不可能做到完美,到時候大家一起討論一下。”

  拿到劇本之后,已經沒有人輕視王梓鈞了,都在琢磨著王梓鈞寫出來的東西。

  王梓鈞也換了一條長衫,開始給演員們講戲,每個人每個動作都詳細說明。

  武術指導在香港那邊還處于摸索階段,臺灣這邊就更加地匱乏了。對于王梓鈞設計的各種動作,這些龍套演員大都有些為難,覺得多此一舉。柯受良和另外一個叫做紀紹剛的年輕人卻非常感興趣,不停地問著王梓鈞各種問題。

  其實王梓鈞對于攝像和武指也是半瓶水,只不過上輩子拍戲見得多了,加上立志做導演,平時更加的關注,偶爾也向專業人士請教過,因此唬唬幾十年前的人還是小菜一碟。

  唯一的難題就是這些演員不會空手道和日本劍道,有人甚至根本就沒見過,很難演出日本武士的味道。王梓鈞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做著矯正,自己親身演出來讓他們模仿。

  只見一群手持著武士刀的日本人朝王梓鈞沖鋒過來,王梓鈞突然大喝一聲躍起,借助威壓凌空三連踢直接把幾人踢飛。

  “cut!”兼職副導演的陳坤厚指著其中一人大叫道,“那個誰誰誰,你搞什么,還沒踢到你就飛出去了。”

  那人不滿道:“以前都這樣演的,有什么不可以?再說他踢得那樣重,萬一受傷了怎么辦?”

  “放心,我有分寸的。”王梓鈞解釋道,他一腳將人蹬得老遠,看似恐怖,其實力道早就卸下來了。

  “就是就是,”柯受良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從地上爬起來說,“我被踢飛了,被踢到的地方卻一點也不痛,只是屁股摔痛了而已。”

  “再來!”王梓鈞拍拍手說。

  眾人總算是見識到了王梓鈞的苛刻,稍稍的一點瑕疵他都不能容忍,必須得重拍過。而且有時為了畫面的流暢感,是整組鏡頭一起重拍,那膠卷浪費得連攝影師都心痛。幾分鐘的,他們居然將近拍了一天,n機無數次,把攝像師和演員都拍得吐了。

  在此期間,王梓鈞一直在觀察所有人的表現,為自己即將建立的電影工作室物色人才。陳坤厚自然不用說了,還有攝影師張峰、劉篤揚,燈光臧青藍,演員柯受良、紀紹剛比較不錯,其他人都難堪大用。

  拍完之后,王梓鈞便拿錢結賬,讓這些家伙走人,說已經全部拍完了。卻留下了陳坤厚、張峰、劉篤揚、柯受良、紀紹剛幾人,請他們到片場附近的酒店里吃飯。

  一通酒喝下來,王梓鈞已經和幾人混熟,張峰實在忍不住問道:“我們今天拍了一天,真的就為了拍一條?”

  陳坤厚說:“我猜梓鈞是借著拍實驗他的攝像理念吧,反正今天我是受益良多。”

  蔵青藍說道:“這樣拍出來的片子,畫面絕對完美。”

  劉篤揚道:“完美倒是完美,若拍電影這樣拍,估計還沒拍完就破產了。”

  “說的也是。”陳坤厚遺憾道。今天他可是看花眼了,像什么高中旋轉拍攝啊,級慢鏡頭效果啊,震得他一愣一愣。

  王梓鈞哈哈笑道:“比我預想的要便宜啊,今天耗費的膠卷還不到5ooo塊錢。”

  幾人聽了直翻白眼。

  吃完飯后,王梓鈞叫住柯受良和紀紹剛:“我最近要拍一部電影,你們有沒有興趣?”

  “有,有,有。”兩人聽王梓鈞專門對他們說,自然不可能是龍套角色,這讓一直做替身演員的他們一陣欣喜。

  “那就這樣說定,到時候再聯系你們。”王梓鈞說。

  為了演戲,柯受良和紀紹剛兩人都是租住的片場附近的民房。兩個年輕人回去之后,激動得睡不著。

  紀紹剛問:“你說他會讓我們演什么,會是主演嗎?”

  柯受良打擊道:“美得你,能有幾句臺詞我就滿足了。你想啊,以王梓鈞今天表現出來的水平,加上他的名氣,拍出來的東西絕地會大賣。我們若是能在里面露臉,甚至是有臺詞,以后接戲的機會可就多了。”

  “是啊。”紀紹剛一聽也想明白了,翻身爬起來,對著鏡子開始自己練演技。

  還沒有拍攝完,第二天王梓鈞只請了陳坤重一人過來,直奔富豪酒店的廚房。

  廚房經過了精裝修,請來一位長相英俊的廚師,身上穿著干凈整潔的廚師服。然后讓陳坤重不斷地拍攝廚師拉面,下面的鏡頭,最后端來一碗泡好的方便面,在上面淋著牛肉汁。

  王梓鈞穿著長衫,一遍又一遍地吃著面,頭上直冒熱氣,臉上滿是好吃的表情。

  “真搞不懂你,還真的是做啊。”陳坤重見王梓鈞穿長衫吃面才將昨天和今天拍攝的內容聯系起來。

  王梓鈞笑著說:“過幾天你盯著電視看就知道了。”

  見王梓鈞說得神秘兮兮,陳坤重還真起了好奇心。

  今天狀態不佳,只有3ooo字了,明天恢復5ooo以上。

1oo被當成電影教科書的片  陳坤厚這些天跟著王梓鈞跑上跑下,幾乎完全是免費的。在剪輯室一坐就是一整天,死盯著王梓鈞指揮剪輯師剪片子,當最終成型后,那種喜悅不亞于看到一部電影誕生。因為他經歷了完全不同于臺灣現在的影片拍攝、剪輯方式的片子誕生,雖然它僅僅是一條片。

  在看完剪輯的樣片之后,陳坤厚就一個人呆在家里,將自己這些天的心得體會全部用文字整理出來。待賴成英到他家找到他時,陳坤厚胡渣已經冒出了寸多長。

  “坤厚,你這些天在搞什么?打電話叫你準備《秋決》的攝影也不來。”賴成英指著他的頭大罵道,“你看看你這像什么樣子?跟吸大煙的一樣。”

  “舅父,我在研究電影鏡頭的特殊運用方法。”陳坤厚低著頭辯解道。他雖然已經到了而立之年,但從小跟著舅父學攝影的他,最怕的就是亦師亦父的舅父。

  賴成英道:“我看你是魔怔了,我承認你有些想法不錯,但完全不能用在拍攝上,沒有哪個兼職和導演會浪費財力和人力,去拍那種效果比普通手法好不了多少的片子。”

  陳坤厚心說:那可不一定。

  “好了,懶得說你!今晚一起去老白家吃飯,他馬上要拍一部電視劇,我推薦你去負責攝影。”賴成英說。

  賴成英口中的老白就是白景瑞,導演李行的好朋友,也是此時臺灣的一線導演。兩年前他退出與國泰、國聯三足鼎力的中影公司,和李行一起合組了大眾電影公司。

  不過大眾電影公司現在規模并不大,結構也很松散,比如李行馬上要拍的這部《秋決》,就是以李行工作室的名義拍攝,最后交給大眾電影公司后期制作而已。

  說了這么多,大家對白景瑞可能還印象不深刻。去年他執導的《家在臺北》狂掃金馬獎,把歸亞蕾捧上了亞洲影展最佳女主角的寶座;即將上映的《再見阿郎》雖然叫好不叫座,但這部影片在之后的幾十年內,被港臺兩地多次翻拍電影、電視版本。

  白景瑞之所以在后世名氣沒李行大,是因為他將精力逐漸轉移到商業上面。曾在一年之內連續創辦四家公司,而且還都經營得不錯。

  王梓鈞到現在也就兩家公司,一個出版社,一個食品公司,還是甩手掌柜,跟白景瑞比起來簡直弱爆了。

  賴成英帶著陳坤厚驅車來到臺北白景瑞的家里,到的時候李行也在。除了李行之外,白景瑞家里還有個漂亮的女人,陳坤厚一眼就認出來,此人就是當下在港臺兩地都很紅的潘迎紫(不認識潘迎紫的小盆友自己彈jj去),亦是即將拍攝的這部電視劇的女主角。

  “老賴來啦,快來坐。”白景瑞前額跡很高,光溜溜的,一張殺豬匠的臉看起來很兇悍。他指著陳坤厚給潘迎紫介紹道,“這是陳坤厚,大攝影師賴兄的高足。”

  潘迎紫今年22歲,身上十足的青net照人,握手的時候把不重女色的陳坤厚電得心跳加。

  “哈哈哈,你這個白某人,天天就拿我開玩笑。”賴成英也不客氣,大馬金刀地就在桌上坐下。白景瑞的妻子還在做菜,賴成英就把白酒蓋子擰開了。

  白景瑞也是性情中人,見賴成英開了酒瓶,肚子里的酒中立馬就被勾了出來,對坐在沙上看電視的李行道:“老李,快點過來喝酒,新聞有什么好看的?”

  “就來了。”李行笑道,等最后一條新聞播完,他才站起來。

  還沒等李行挪動腳步,他的注意力再次被電視屏幕給吸引過去。

  只見電視上畫面一暗,出現一條石板街道,晚風的呼嘯聲出來,里面還夾雜著風鈴和腳步聲,然后是兩只腳出現的鏡頭里。

  “快看電視!”李行雖然不清楚電視里播的是什么,但導演的直覺告訴他,眼下這玩意兒大有意思,至少其音響、燈光和鏡頭就在港臺電影圈子里達到了巔峰。

  畫面突然切開,卻是一個身著長衫的人從長街走來,由于是逆光,看不清那人的樣子,只能看到一個人的剪影,他腋下似乎還夾著一樣東西。

  換面再次轉換,這次卻是拍的近景側身,攝影機鏡頭一動未動,那人從鏡頭前走過,一閃而逝,剛好讓人看清楚他腋下牌匾上的字——東亞病夫。緊接著鏡頭一拉,那人已經抱著牌匾走進了一個面攤。

  看到這里,賴成英瞠目結舌道:“這是什么片子?這種流暢的效果,弄出來得多少個機位啊!”

  “五個。”陳坤厚低聲嘟囔著,只有他旁邊的潘迎紫聽見了,不禁疑huo地看了看他。

  “王師傅,一碗牛肉面。”那人背對著鏡頭將牌匾放下,自始至終都沒讓人看清楚長相。

  “好嘞,一碗牛肉面!”

  聲音傳來,電視屏幕上出現的卻是一雙大手在案板上和面,轉后畫面非常突兀的一切,卻是開頭那人提著牌匾來到了“虹口道場”,連續幾個鏡頭突然閃進,男人像是縮地成寸一般進入道場。

  至此,除了陳坤厚之外,屋子里所有人都看得一頭霧水。兩個金馬獎大導演、一個金馬最佳攝影,都被片子神乎其神的鏡頭和剪切給震住了,他們甚至忽略了其配樂也十分精彩。

  道場里的日本人將來人團團圍住,那人將刻著“東亞病夫”的招牌一腳踩碎。

  “蹦!”一聲巨響,腳踩牌匾的畫面突然閃斷,卻是和面師傅狠狠地將面團砸在案板上,然后拿起來開始拉扯。

  潘迎紫從來沒有現原來拉面可以拉到這么帥,那穿著一身功夫勁裝的拉面師傅簡直就將拉面弄成了雜耍,面條在空中不斷地拋飛旋轉。

  “轟!”畫面回到道場,穿長衫的人一腳將一個日本人踢飛,突然凌空三連踢做掉兩個,身手探出抓住兩人手腕一扭,再放翻兩個…

  陳坤厚看得佩服不已,明明總共就十多個武打演員在拍,但利用機位和剪輯,那樣子好像是王梓鈞在數十人的圍攻下披荊斬棘一樣。

  道場和面館的畫面相互交錯,各種拉面、澆面、吃面、打人的鏡頭不斷地切換,但適應下來的幾人已經沒有了突兀感。

  “好面,有力氣!”吃面的人放下大碗,站起來夾著牌匾離開。

  這時白景瑞和李行終于看明白,原來這人是吃了面去別人道場里砸場子啊。

  片子終于到了高插o,穿長衫的開始與日本人的波ss決戰,各種武打動作經過鏡頭的閃斷,看得人眼花繚亂,加上緊張的配樂,大有酣暢淋漓的痛快之感。

  只見那大反派被長衫人一拳擊出,背對著鏡頭倒飛回來。鏡頭被他遮得一黑,轉眼卻是長衫人一手托出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牛肉面,說道:“王師傅方便面,正宗的中國味道!”

  “噗!”正在一邊喝酒一邊欣賞的白景瑞,被最后那句詞給雷得里嫩外焦,一口酒噴得對面的賴成英滿臉都是。

  “搞什么?居然是!”賴成英擦掉自己臉上口水和酒水的混合物,破口大罵。

  李行看了下手表,苦笑道:“這條整整三分鐘,好大的手筆。”

  潘迎紫卻是指著電視說:“白導,剛才那個穿長衫的人最后露臉了,看著好面熟!”

  潘迎紫最近一年不斷地往返港臺兩地拍電視劇電影,只休息幾個小時,作為臺灣人的她,居然不認識已經紅透歌壇的王梓鈞。

  “咦,那是王梓鈞。”李行這才反應過來。

  “這條到底是誰拍的?好強烈的個人風格。”白景瑞問道。

  “我不知道。”賴成英搖頭說,卻見自己的徒弟一臉笑意,盯著電視直樂呵,不由道,“你笑什么?”

  陳坤厚有些得意地指著電視說:“剛才的,我是攝影!”

  “什么?”幾人聞言一起轉頭看向他。

  王師傅方便面的在臺視和中視兩家電視臺同時播出,這時的電視已經逐漸被商家重視起來,長達三分鐘的片費用讓食品公司狠出了一次血。

  原本桑正華還對此頗有微詞,但當第二天銷售部的電話被打爆時,他才意識到他要財了。

  與白景瑞、李行等人一樣,昨天晚上坐在電視機前等著看電視劇的人,都被那三分鐘的片給勾起了興趣。

  里面的武打場面在武術高手眼里簡直就是在跳舞,極盡花哨耍帥之能事,加上拳拳到肉的真實感,給人一種看大片的感覺。

  連續幾天,兩大電視臺驚訝的現,只要到了王師傅方便面的時間,收視率蹭蹭蹭地上漲。不少人晚上守在電視機前,就為了看那三分鐘的。學校里,特別是國小學生,更是以模仿里的武打動作和臺詞為榮,經常看到有小孩把對方打趴下,然后突然手一伸,裝逼地說:“王師傅方便面,正宗的中國味道!”

  另外,王梓鈞的歌迷更是成為這條的忠實觀眾,不少人打電話去電視臺,要求臺里加播,不然他們以后就不看臺里的節目了。這種可愛的威脅言辭,讓兩大電視臺的負責人哭笑不得,聽說過觀眾打電話來要求加播電視劇和綜藝節目的,卻還是第一次聽說有人要求加的。

  于此同時,各大報刊雜志上開始出現關于王師傅方便面的軟硬,不斷地強調這是國人自己造的方便面,不僅安全衛生,而且還有各種天南地北的獨特風味。

  倉庫里的積貨迅地減少,不少人根本就不是因為沒時間做飯才買方便面來吃,而是單純地因為好奇,買來試試口味,一吃之下,味道果然不錯。(還有多少人記得小時候吃的方便面味道,感覺比現在的好吃到不知多少倍。黃瓜、茄子、豬肉…好像這些吃的全變味了。我們至少享受過,9o后的好悲劇,他們從小吃的就是飼料激蛋和催熟番茄,從來沒嘗過番茄炒激蛋的真正美味。)

  看著公司突然紅火起來,名義上擔任董事長的王梓蕓對自己的小弟可是佩服得五體投地。為了補充知識,她報讀了專業院校,白天在公司跟著下屬學實際管理,晚上在夜校學專業理論,一時間,居然搞得比以前在紡織廠上班還累。

  除了方便面的大賣之外,這條片的播出很快就引起了影視界的高度注意。都有不少著名電影人坐在電視前,一個鏡頭一個鏡頭地分析著拍攝和剪輯手法。影視專業甚至有教授將片錄下來,放到課堂上當范本講解。

  作為片男主角的王梓鈞,在很長一段時間不敢呆在家里,他家的電話都被打爆了,都是打電話來詢問他片主創人員的。

  于是乎,王梓鈞這段時間就成了乖學生,上課認真聽講,放學偶爾去接林清霞回家。但大多數時候是呆在圖書館里,創作著小說和《喋血孤城》的劇本。

  9月18號的時候,王梓鈞收到瓊瑤送來的兩張電影票。

  他在這一世的熒幕處女作《彩云飛》就要上映了,時間訂在9月2o日。

  從前兩天開始,王梓鈞和林清霞擁ěn的電影海報就開始在臺灣各大城市泛濫,借著片的高吸引力,王梓鈞出演的電影更讓人有了期待感,這讓本就火熱的瓊瑤劇更加引人關注。

  這年頭還沒有什么映式,香港那邊有個午夜場可以試水,臺灣這邊則是直接上片。

  2o日晚上,王梓鈞帶著副墨鏡拉著林清霞的手來到電影院外,現這里早排起了長龍。

  排隊的人幾乎是清一色的年輕人,其中很大一部分是情侶,這也是瓊瑤片的特點,主打年輕人市場,而且經常一來就是兩個。

  ——4ooo字。

1o2臺灣小康計劃  “出去,我女兒還在讀書,不會拍電影!”王梓鈞和林清霞在門外就聽到林父的怒吼。

  林清霞苦著臉說:“這些天家里都被制片商煩死了,都有人找上門來。”

  王梓鈞撫摸著她的頭,問:“那你想不想接戲?”

  林清霞可愛地吐了下舌頭說:“有喜歡的劇本就想啊,拍戲其實tǐng好玩的,就是導演老罵我笨。”

  “你就是個小笨蛋。”王梓鈞想起她開始幾回拍戲木訥的表情就想笑。

  林清霞正要掏鑰匙開門,大門突然被打開了,一個西裝男灰溜溜地出來,看到王梓鈞和林清霞眼睛猛地一亮,激動地說道:“終于見到兩位大明星了,我是秦風電影公司的制作人,想請兩位…”

  還沒等他說完,王梓鈞直接打斷道:“抱歉,最近沒空,請回吧。”

  那人還想要說些什么,卻已經被王梓鈞不著痕跡的推到門外,順手把門關上。

  進入客廳,林父正氣呼呼地坐在沙上。

  “梓鈞來啦,快坐,湯馬上就煲好了。”林母滿臉笑容地把王梓鈞拉到沙上坐下,“快陪老頭子下會兒棋,他被那些人給煩透了。”

  林父和林母都是非常傳統的人,是一直反對林清霞做藝人的。暑假去拍《紅胡子》的時候,林清霞一直瞞著家里。后來拍《彩云飛》,若非有王梓鈞這個男朋友照顧,林父林母絕對不會答應。

  林清霞乖巧地拿出棋盤擺上,然后幫父親捶著腿。

  林父不好意思再生氣,便和王梓鈞在棋盤上廝殺起來。對于女兒的男朋友,林父還是頗為滿意的,隔三岔五地就提著禮物上門孝敬,比自己兒子還知心。

  “梓鈞啊,你也不用常來看我們,學業要緊。”林父語重心長地說,“青霞不懂事,你以后要多照看一下。”

  “我會的。”王梓鈞點頭說。

  兩人一盤棋沒下完,大哥林成森就有些頹喪地回來了,將自己重重地摔到沙上。

  “怎么了?”林父問道。

  “車隊出了事故,賠光了。”林成森焦頭爛額地說。他最近一年在做貿易,說是貿易,其實就是跟人一起跑貨,僅有的幾個錢投進去,結果車子在南方遇到滑坡,投資全打了水漂。

  王梓鈞問:“大哥現在有什么打算?”

  林成森有些頹靡地說:“能有什么打算?隨便先找個工作糊口啊。”

  “我倒是知道王師傅食品公司現在缺人,大哥可以去試試。”王梓鈞說。

  “王師傅?就是那個賣方便面的?那是大公司啊。”林成森說,“我雖然學的專業是管理,但沒有太多的實際經驗,怕是不好進去吧。”

  王梓鈞笑道:“那可巧了,他們那邊正好缺管理人才。”

  “你怎么知道?”剛說完,林成森拍了下自己的額頭說,“聽青霞說他們的是你拍的,你當然認識那邊的人!”

  王梓鈞寫了個地址遞過去:“這是那邊的地址。”

  “好啊,我去試試。”林成森接過公司地址,興致卻也沒提起來。

  “快過來開飯了!”林母端著湯出來。

  房里寫作業的林麗霞聽見喊聲高興地跑出來,聞著激湯的香味說:“老媽好偏心,每次梓鈞過來都弄好吃的。”

  林麗霞表情很無辜的樣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快來吃個激腿,瞧你可憐的樣子,不知道還以為家里不給你飯吃。”林母笑著給女兒夾個激腿。

  王梓鈞也將一個激腿夾到林清霞碗里,林清霞有些害羞地抬頭看了看,卻見全家人都盯著自己,連忙低頭扒飯,又是羞又是喜。

  林母突然說:“干脆等青霞明年畢業,你們就結婚吧。”

  “媽,你說什么呢?”林清霞急了,生怕王梓鈞聽了不高興。

  林父道:“早點結婚也好,青霞你什么時候也去看看你王伯伯,不要不懂禮數。”

  王梓鈞一聲不吭,趴在桌上數碗里的飯粒。

  隔日,林成森便按圖索驥來到王師傅食品公司。

  與林成森想象中不一樣,這里只是臺北市一棟普通的三層小樓,在外面看起來甚至有點老舊。

  這里就是大名鼎鼎的方便面公司?

  林成森走進去之后,才稍微有點確信。只見里面的工作人員忙個不停,電話都成了熱線,不時有臺灣各地的分銷商上門要貨。

  林成森敲響總經理辦公室的房門。

  “進來!”里面傳出的是個女人的聲音。

  “你好,我叫林成森,是來應聘…”

  “你是青霞的大哥吧,”王梓蕓站起來和他握手,“我是王梓鈞的姐姐,歡迎你加入,以后你就是公司的副總經理了。我什么都不懂,希望你以后多費費心。”

  “…”林成森有種被忽悠的感覺。

  王師傅方便面在臺灣北部地區銷售火爆,庫存早就不足,兩個工廠正在加班加點的趕工。短短半個月時間,盈利達到了3oo多萬元,正計劃在中部和南部開設分廠。

  不過現在已經開始出現跟風的商家了,在看到王師傅方便面的驚人利潤后,許多人眼紅得滴血,島內現在至少有十多家方便面廠將要投產。

  方便面本來就不是什么高技術含量的東西,做起來來非常容易。北部還好些,市場份額基本上被王師傅方便面給占領了,可是中、南部還是半空白區域,很容易被其他品牌趁虛而入。

  王梓鈞做的是甩手掌柜,可沒心情去管這些,他現在正糾結于拍攝電影的資金問題。

  由于和海山唱片公司五五分成,王梓鈞僅唱片的分紅就達到了5oo萬,演唱會又分得1oo萬。再加上炒股所得3o多萬和寫小說十余萬稿費、拍電影的25萬片酬,王梓鈞在這幾個月里共賺到近7oo萬新臺幣。

  從一個窮學生到7oo萬的富翁,這放在當時可算是一個奇跡。

  就在前幾天,有一本財經雜志專門分析了王梓鈞的財富,不知道怎么算出來有8oo萬財產。這一數據公布出來之后,引起島內的一片嘩然。

  在一個普通公務員只能拿到每個月5oo元工資的社會,一個大學一年級的學生靠自己的努力,白手起家擁有近千萬的財富,這簡直就是個資產的奇跡。

  一時間,王梓鈞被視為有為青年的代表,成為炙手可熱的鉆石王老五,不少家長都直接拿他當范本教育自己的孩子。

  另外一個積極影響就是,原本被視為賤業的演藝圈,有了王梓鈞這個正面形象(被政fǔ認可)后,其社會地位正在慢慢為人們所接受。似乎,做藝人也并不差到哪里去。

  被人稱為臺灣最年輕富豪的王梓鈞,此時正在為錢而愁。

  他現自己手里的錢根本不夠用。

  入賬雖然有7oo萬,可是擠垮日清、收購面廠、組建王師傅食品公司一共花去他2oo萬元;組建出版社又去了幾十萬。這兩個公司雖然在迅盈利,但同時卻在急擴張,暫時一分錢都netbsp;他現在手里的現金不過只有4oo多萬元,離電影投資的預算還差一半。

  這些缺口找誰投資呢?鄭振坤已經拒絕了他,王梓鈞前兩天又找過瓊瑤,瓊瑤也不是很看好這部電影,婉言拒絕了,還勸他電影圈這趟書渾得很,若是想玩票,可以先弄一部幾十萬投資的小成本電影。

  唱片撈金肯定不行,至少要等到明年年初,讓唱片市場再消化一段時間。難不成還真要去求洪小喬的父親?

  不管了,先把劇本寄出去審核再說!到時錢實在不夠就多開幾場演唱會吧。

  王梓鈞保險起見,沒有把劇本寄往臺灣的宣傳部和文化局,而是直接寄給蔣經國審核。思來想去,王梓鈞祭出了大殺器——在劇本前面加了一些添頭:《臺灣省消滅貧窮計劃綱要——小康計劃》草案。

  這份實施六年完成,使臺灣貧民人數下降97的小康計劃,按正常軌跡的話,要到明天6月才開始起草,1o月向社會公布并實施。

  而王梓鈞以前查小說資料的時候,正好下載了一份完整版的,甚至還附帶有小康計劃實施過程中暴露的一些缺點和補救措施。

  王梓鈞不敢玩得太過,對于缺點只是隱約地提了一下,不然他一個人都想完了,怎么讓別人揮?

  相信小蔣同學看到這份小康計劃后,多半會召見他。因為這份計劃就是蔣經國指示起的,估計此時他腦袋里已經有了一些考慮,但還沒有完全成熟。(蔣經國年輕時曾在贛南主政五年,其轄區內的官員叫公仆,修工廠、建學校、展工農業、懲治貪腐,經濟展迅,當地人稱其為蔣青天。國民黨內一些人被觸動了利益,便傳言說贛南已經赤化,于是老蔣連忙把蔣經國調回身邊,贛南新政由此中斷。臺灣小康計劃中的許多措施,都是蔣經國在贛南時的經驗,再聯系臺灣實際情況而制定。順便提一下,蔣經國曾在莫斯科中山大學留學,加入過,是鄧公的死黨,還在蘇聯當過幾年廠長。)

  王梓鈞把東西寄出之后,心中就有些后悔,覺得自己做得太過冒險。但轉念一想,若是搭上蔣經國的線,今后至少十五年內,他在臺灣都是絕對安全的,似乎又很劃算。

  就在小康計劃和劇本寄出一個星期后,蔣經國派來的人終于找到了學校里來。

  “王先生,蔣院長有請。”

1o3小蔣召見  蔣經國的案頭正擺放兩疊文件,一疊是《臺灣省消滅貧窮計劃綱要——小康計劃》,一疊是《喋血孤城》的劇本。

  蔣經國對《喋血孤城》的劇本一笑置之,這種拍黨國馬屁的愛國電影雖然不錯,但跟另一份文件比起來,實在是不值一提。

  這份小康計劃的郵戳日期是一個星期以前的,經過蔣經國秘書的閱覽后,秘書拿捏不住,不敢怠慢便轉呈到蔣經國的桌上。

  蔣經國原本還沒放在心上,擱置了兩天后才想起來,拆開一看,頓時把他驚住了。

  在蔣經國當行政副院長之初,便在思索著這個問題,結合他以前主政贛南的經驗和臺灣工作的一些實際,許多想法已經在他的腦袋里形成。

  但眼前的這份小康計劃卻比他考慮得更全面具體,也更具有netbsp;《臺灣省消滅貧窮計劃綱要——小康計劃》明顯模仿美國“社區行動方案”,在實施時以村、里為社區單位,每一個社區必須組成一個社區理事會做為推動社區展的總部,規定社區理事會也應有貧民代表參加。社區展工作以“增加財富,消滅貧窮”為中心,先從社會基層單元“社區”做起,使每一社區皆臻于小康佳境。在具體做法上,按實際需要,以救助、安置、生產、就業、教育訓練等5類方法,分近程、中程、遠程三個階段分年分項實施。

  “找到這個文章的作者!”蔣經國看完后第一反應就是這樣!

  只是計劃的最后一段字讓他哭笑不得,弄出這么個惠及全臺灣中低層百姓的東西,居然只為了讓他將要拍攝的電影通過審核…

  王梓鈞?這名字怎么這么耳熟!

  蔣經國猛然想起來,上次在日本大使館外,那個中槍倒下的青年。

  “去把王梓鈞的詳細材料找來。”蔣經國將貼身秘書叫進來。

  兩個小時后,蔣經國把王梓鈞的資料看完,他對這個清華大學的學生愈感興趣。

  從小混混到身家數百萬的青年俊杰,似乎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生力面事件他也插手其中,這讓其整個人身上都籠罩著一層神秘的光環。

  “讓他明天早上九點鐘過來,我要見見他。”蔣經國吩咐道。

  王梓鈞接到通知后心中有些忐忑,問眼前這個看起來只有三十歲左右的西裝男子:“請問閣下是?”

  “張禮諾,蔣院長的秘書。”那人卻也是對王梓鈞好奇得不行,只憑一份計劃書就得到蔣經國召見。這樣的年紀和才能,若是又得到蔣經國的青睞,那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得多多交流下感情才行。

  張禮諾?沒聽過啊,對于蔣介石的秘書,王梓鈞只知道宋楚瑜和馬英九兩人。

  “張秘書你好,還麻煩您親自跑一趟。”王梓鈞熱情地和他握手。

  “哪里哪里,王先生請吧。”張禮諾說道。

  蔣經國召見的地方不在行政院,而是他的私人住所七海寓所。

  王梓鈞從車里向外看去,這地方清雅靜謐,確實是個適宜居住的好地方。只是除了大門口站著的那些明崗外,恐怕守備不止這點,王梓鈞老感覺暗處有人盯著自己。

  來到接待廳里,王梓鈞終于見到這位一代偉人。

  是的,偉人。從擺脫貧困、展經濟、解除戒嚴、民主改革,到兩岸互通,蔣經國次次都是大手筆。

  這位偉人在當行政院長期間,每年過2oo次親自下鄉走訪,以了解地方實際需要。同時注重偏遠鄉村建設,落實水電及基礎醫療衛生建設,減少城鄉差距,使臺灣的鄉村建設程度較進步。由于其作風親民,深受臺灣民眾的好評。當他在臺灣逝世的消息傳出,不少臺灣民眾曾聞聲痛哭。今后幾十年中,在對以往幾位臺灣領導人的民調中,他永遠是最受臺灣民眾肯定的一位。

  蔣經國有點胖,臉很大,笑起來甚至有點憨氣。見王梓鈞來了之后,他隨口說道:“請坐。”

  “蔣院長好。”王梓鈞先是敬了個禮才坐下。

  “這個東西是你寫的?”蔣經國拿來計劃書,開門見山地問。

  “嗯,是的。”王梓鈞硬著頭皮回答。

  “我很奇怪,這里面的許多東西,如果不是實地調查,是很難弄清的。”蔣經國說出自己的疑問。

  王梓鈞只得開始編故事:“是這樣的,上次保釣時間后,臺大的許多學生自組織去偏遠鄉村宣傳民族精神,我從他們口中得知了許多見聞,再加上自己的一些經歷和查閱圖書館資料,結合美國的社區建設方案,最終寫出來的。”

  王梓鈞暗道僥幸:幸好自己寫的時候有些地方故意寫錯,然后又批注說自己并不怎么清楚,有待實地考察,不然非得當白鼠解剖不可。

  “哦,只是這些就能寫出這份計劃書來?”蔣經國驚訝道,他倒是沒有懷疑是王梓鈞抄的別人的文章。這種分量的東西,沒人肯讓出來給別人占便宜。

  “許多地方我也沒想明白,需要專門的人員去調研才能摸清情況,只希望這份計劃能對建設臺灣有所幫助。”王梓鈞做出謙虛的樣子道。

  “不,不,已經很好了。”蔣經國說,“雖然有的地方眼光還不夠開闊,但卻給我很多啟示。小王,我叫你小王可以吧?”

  “榮幸之至。”王梓鈞心想大人物就是不一樣,一個稱呼居然還要詢問對方。不管蔣經國這種禮賢下士是不是裝出來的,但卻直接讓王梓鈞對其好感大增。

  接著蔣經國開始對小康計劃中的內容,逐條問詢王梓鈞的想法。王梓鈞在抄寫的時候就下了一番功夫,就自己對此僅有的知識,結合后世的一些觀點,搜腸刮肚地闡述。

  這些想法一些很幼稚,一些卻又十分前,聽得蔣經國若有所思。

  “小王,你對臺灣的前景怎么看?”蔣經國突然問道。

  王梓鈞心中一顫,這玩意兒可不能隨便說,臺灣馬上就要被踢出聯合國了,許多人都認為前途無亮。當下他避開政治,只談經濟:“我認為臺灣的經濟展前景十分利好。過去十年有蔣總統的英明領導,經濟基礎已經十分牢固,為下面的展提供了有利條件,接下來的十年如果有您掌舵,一定會展迅。”

  蔣經國不滿意道:“別只顧著拍馬屁,說說具體的,說不出來的話,你的劇本我就給你攔下。”

  王梓鈞苦笑,對方居然拿這個來威脅他,當下硬著頭皮說:“我認為經濟的建設要分為幾點來抓,先是農業,農業為社會穩定之本。現在的農民雖然不餓肚子了,但相比于工業來說,農業收入太低,致使農村收入低、農民收入低,我們姑且稱之為三農問題。因此臺灣想要穩定展,先要展農業,富裕農民,促使農業轉型,我個人認為應該要做到以下幾點:廢除肥料換谷制度;取消田賦附征教育費,以減輕農民負擔;放寬農貸條件,便利農村資金融通;改革農產運銷制度;加強農村公共投資;加推廣綜合技術栽培;倡設農業生產專業區;加強農業試驗研究與推廣工作;鼓勵農村地區設立工廠…然后是工業升級,將臺灣現有的勞動密集型工業升級為資本和技術密集型工業,將初級、簡單的、低層次的、附加價值小而能源消耗大的加工裝配工業,升級到高級的、復雜的、多層次的、附加價值大而能源消耗小的高級加工裝配工業…”

  王梓鈞坐在那里侃侃而談,蔣經國只是淡淡地笑著聆聽,一邊的秘書張禮諾卻聽得目瞪口呆。作為蔣經國的秘書,張禮諾接觸了不少這方面的東西,他現王梓鈞所說的,有一部分跟蔣經國的想法完全一致,有些甚至比蔣經國想得還要全面,這年輕人腦袋里裝的是什么?

  其實王梓鈞只是說了一部分理論性綱領性的東西,關于具體一些的他提都沒提,比如關于美國今年的金融風暴對臺灣的影響他就直接忽略了。美國經濟風暴現在剛剛開始,但臺灣還沒什么感覺,股市一直看漲。直到明年年末,臺灣物價開始攀升,到后年年底,一年多時間物價上漲了66,接下來便是股市暴跌,大量工廠紛紛倒閉…

  “記下來了嗎?”蔣經國突然回頭問自己的秘書。

  “啊!”張禮諾這才反應過來,拿起筆嘩嘩地記錄。

  王梓鈞心中感嘆,這人眼力勁不行啊,難怪后世無名。

  蔣經國似乎是聽得入迷了,不時讓王梓鈞停了下,將他的觀點與自己的方法相互印證,許多內容居然不謀而合,隱隱有些知己的感覺。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談了一上午。

  蔣經國的妻子蔣方良上來提醒,蔣經國才意猶未盡地看了一下表說:“一起吃個便飯吧。”

  張禮諾有些羨慕地看著王梓鈞,收拾了自己的筆記出去獨自用餐。

  “方良,這位小朋友叫王梓鈞。”蔣經國介紹道。

  蔣方良微笑道:“我認識他的,臺灣最年輕的富豪。”

  “哈哈,小王,你可真是大名鼎鼎啊。”蔣經國笑道。

  “蔣夫人好。”讓王梓鈞驚訝的是,蔣方良居然說得一口流利的漢語,而且一舉一動頗有名門貴fù的氣質。

  要知道,這位蔣夫人原名芬娜.伊芭奇娃.瓦哈李娃,是蘇聯一名鐵路工人的孤女,在來中國之前,并沒有見過什么世面。

  桌上是普通的飯菜,五菜一湯,蔣經國提倡節儉,稱之為梅花餐,后來被許多官員“慕名效仿”。

  “小王啊,你現在在清華讀的是,畢業以后有沒有想過從政啊?”蔣經國夾著菜,看似隨意的一句話,讓王梓鈞心中一跳。

  “這個…”王梓鈞頓了頓說,“我個人還是更喜歡做文藝和經商,從政的話,只能看日后的機緣了。”

  蔣經國笑道:“人各有志,不能強求,不過黨還是要入的。不如我來做你的入黨介紹人吧。”

  王梓鈞張大了嘴巴:“啊…”

1o4入黨  吃完飯,蔣經國又拉著王梓鈞開始談起來。

  王梓鈞腦袋高運行,都是思索著如果將資料中經過歷史考驗的觀點,轉換成自己欠缺成熟的思想表達出來。考試考9o分或許不難,難的是你以考9o分的成績剛好考出6o分,而且還不被人看出來是故意的。

  “小王,你回去把你今天說的這些都整理出來怎樣?”最后,蔣經國問道。

  “當然可以。”王梓鈞點頭說,又試探地問,“蔣院長,我的電影,您看?”

  蔣經國一把將劇本抓過來,笑問道:“怎么想起拍常德保衛戰?拍臺兒莊戰役不是更好嗎?”

  常德會戰和臺兒莊戰役雖然都是勝利,但常德會戰中期因為常德失守,致使正在參加開羅會議的老蔣顏面無光,談判籌碼降低,這是他氣得要槍斃余程萬的主要原因。另外,余程萬從倫理上來講確實也有過錯,讓部下抱必死之心,自己卻臨時改變主意突圍,在其他三個師長陣亡后,他這個師長獨活,作為最高統帥的老蔣不能不過問。

  這是老蔣的一塊心病,再加上香港那邊瘋傳余程萬是被老蔣派人刺殺的謠言,按正常渠道的話,通過審批的可能性很小。

  王梓鈞想了想說:“算是我父親的夙愿吧。”

  “令尊是?”蔣經國問。

  由于王梓鈞的父親在會戰結束后養了大半年的傷,后來轉入其他部隊,當時戰亂中建制經常被打亂,好多時候來不及報冊就重新上戰場,因此王賢致的登記資料并不完整。

  “我父親是常德保衛戰最后突圍出來的83人之一。”王梓鈞答道。

  “這就難怪了。”蔣經國笑道,“你這個劇本觀點很正,我可以給你通過,不過要是最后拍得不好,我可要找你麻煩。”

  王梓鈞點頭說:“蔣院長放心,我準備投資8oo萬元,一定把電影拍好。”

  “8oo萬?一般的電影都要這么多?”蔣經國對電影的成本不是很清楚,頓時大為驚訝。

  王梓鈞說道:“不是的,一般的電影投資只要幾十萬,多一點的一兩百萬,他們的票房也不過五六百萬。但我拍的是戰爭片,里面的爆炸、戰壕、城墻如果想做真實一點,就必須花很多錢。”

  蔣經國認真地看了王梓鈞一眼,敢拍一部成本比別人票房還高的電影,也不知道他信心是從哪里來的。

  王梓鈞有些遲疑地說:“目前臺灣電影界還沒有專業的電影煙火師,拍攝過程中,我想請一些軍中的專業人員,不知…”

  蔣經國問:“你投資八百萬,足已經可以修建十個工廠了。現在臺灣工業展勢頭很好,為什么不做實業呢?這樣還可以展經濟,帶動人民就業致富。”

  王梓鈞正色道:“投資實業許多人都可以去做,但我覺得人民除了有物質財富外,還應該有精神財富可以享受。而且,恕我直言,現在民國的國際形勢不好,民眾信心不高,許多都在找機會出國,我認為應該有這樣一部電影來激勵人心。2o多年前,我們可以擊敗不可一世的日本,現在的困難又算什么呢?我還要將這部電影帶去參加亞洲影展、美國奧斯卡、歐洲的電影節,不僅讓臺灣人記住的功勞,還要向國際呈現對世界和平付出的努力。”

  蔣經國微微地點點頭,被王梓鈞這么一說,他都有點心動了。

  “還有就是,”王梓鈞繼續道,“我們可以通過電影、音樂、等藝術載體,不斷地向周邊國家和地區輻射,如果做得成功的話,會大大加強民國在亞洲乃至歐美的民間影響力。文化的潛移默化,可以增加他國人民對民國的認同感,而他國政fǔ也會在一定程度上受到這種認同感的影響…”

  接下來,王梓鈞又開始給蔣經國講解著關于文化侵略、文化傾銷,把后世米國、日本那套搬出來,說得蔣經國不斷點頭。

  蔣經國笑道:“照你這么說,讓你去做實業似乎有些屈才了。”

  “愛好不同而已。”王梓鈞道。

  “聽你說得這么厲害,那你就去試試看吧。我給你寫一份手書,你拿著它去軍隊里找相關的人,借人借物不成問題。”蔣經國說。

  王梓鈞大喜,連忙摸出自己的筆來,從蔣經國案頭抓來一張白紙遞上去。

  “這筆不錯。”蔣經國瞟了眼派克金筆上的中正字樣,便在紙上刷刷寫起來,簽上他蔣經國的大名。

  “多謝蔣院長。”王梓鈞歡心地小心將其手書收好。

  蔣經國微笑道:“若是你的這部電影真如你所說,能做出影響來,可以免除你的捐稅。”

  王梓鈞心里樂開花了,不用付三成票房的捐稅,只這一點就能讓其他電影公司眼紅到要死。不過這也很正常,電影捐稅本就是以文化教育建設的名義抽取的,若是王梓鈞能在文化這一塊做出國際影響力,那么當局是非常劃算的。

  等王梓鈞歡天喜地地離開,蔣經國也驅車去看望自己的父親了。

  老蔣前兩年出了次車禍,之后身體便跨下來,去年的手術因為宋美齡不相信本國醫生,結果生生耽誤了兩天才把美國醫生請來,手術結束后一段時間,老蔣甚至常常niao血。

  “來啦,快坐!”老蔣合上筆記本說。那些筆記本全是蔣經國的日記,老蔣讀了之后曾說自己兒子的才能大過于他,將黨國托付給蔣經國他很放心。

  蔣經國看到父親的樣子不僅暗嘆了一口氣,兩個月前他的精神都要好得多,最近居然連多走幾步路都不行了,處理公務都是強打著精神在支撐。

  老蔣也知自己不行了,已經開始慢慢地將手中權力過渡給蔣經國,準備明年正式將其行政副院長之職扶正,總攬島內政務。

  “近日有何困難沒有?”老蔣問。

  蔣經國笑著說:“我今天見了一個有趣的年輕人。”

  老蔣在傭人的攙扶下走過去和蔣經國同坐一個沙上:“說來聽聽,如何有趣了?”

  蔣經國便把王梓鈞的言論和觀點都簡單地說了一遍。

  “哦?那只筆居然到他手里了!”老蔣微微有些驚訝,這筆還是當初余程萬入獄時,老蔣派人送去的。送筆而不送中正短刀,其中自然有些寓意。

  “這個年輕人倒是個可造之材,只可惜對仕途沒有興趣。”蔣經國道。

  老蔣說:“我倒是覺得他的想法不錯,文化若是能做好,勝過十萬只槍。”

  老蔣當年可是吃了g黨宣傳工作的大虧。

  王梓鈞離開七海寓所的第二天就被人找上。

  “王兄,你好啊。”那人三十來歲,一見面就哈哈大笑,熱情得想是多年未見的老友。

  “您是?”王梓鈞問道。

  “鄙人汪敏淳,還請王兄跟我走一趟。”來人說道。

  “有什么事情嗎?”王梓鈞心想難道蔣經國看出了什么?

  汪敏淳笑道:“當然是好事!”

  王梓鈞被帶到仁愛路四段的一個房間里,墻上赫然掛著一面青天白日旗。

  除了汪敏淳之外,沒有其他人。王梓鈞看著汪敏淳遞給他的東西,上面居然是國民黨入黨誓詞。

  “這算秘密入黨嗎?”王梓鈞感覺有些詭異,上輩子他加入過中g,這輩子又來加入國民黨。

  卻不知汪敏淳更加詫異,看王梓鈞的眼神都有些狐疑,因為王梓鈞的入黨介紹人居然是蔣經國…

  舉起拳頭,王梓鈞照著上面念道:“總理立承先啟后救國救民之大志,創造三民主義五權憲法之宏規,領導國民革命,興中華,建民國,於今全國同胞,皆能一德一心,共承遺教者,斯乃我總理大智大仁大勇之所化,亦即中國列祖列宗所遺天下為公大道大德之所感。今革命基礎大立,革命主義大行,而內憂外患,與革命之進展,同時加重。凡我同志,應知吾黨上對億萬世之祖宗,下對億萬世之后代,中對全國國民與世界人類,所負之責任,更千百倍於往昔。我總理深知國者人之積,人者心之器,國家之治亂,系於社會之隆污,社會之隆污,系於人心之振靡。又知往古圣人誠正修齊治平之一貫大道,與修身為本之唯一至德,為救國救民救濟全世界人類之無上要義,故不憚於遺教中,再四諄諄告誡。本大會懔於遺教之偉大深切,與國難之嚴重,更鑒於世界人類禍患之方興未已,確信自立為立人之基,自救為救人之始。特制為全黨黨員守則十二條,通令全體同志,一致遵行。務期父以教子,師以教弟,長官以教屬僚,將帥以教士兵,共信共行,互切互磋,親愛精誠,始終無間。人人能成為世界上頂天立地之人,斯中華民國成為世界上富強康樂之國,然后三民主義能實行於全國,弘揚於世界,千年萬世,永垂無疆之休。惟我負革命建國大責重任之全黨同志共守之。

一、忠勇為愛國之本二、孝順為齊家之本三、仁愛為接物之本四、信義為立業之本五、和平為處世之本六、禮節為治事之本七、服從為負責之本八、勤儉為服務之本九、整潔為強身之本十、助人為快樂之本十一、學問為濟世之本十二、有恒為成功之本  宣誓人:王梓鈞。民國六十年1o月5日。”

  宣誓結束后,汪敏淳握著王梓鈞的手說:“王兄,今后咱們可就要以同志相稱了。”

  王梓鈞暗罵道:你才是同志,你們全家都是同志!

1o5校園社團  有了蔣經國的認可,《喋血孤城》很快就通過了審批,不過王梓鈞現在可沒時間去弄電影。還有五天就是“雙十節”了,他被蔣經國抓壯丁,要在國慶晚會上演唱曲目。

  “雙十節”是為紀念武昌起義(辛亥革命,1911年1o月1o日)而設立的,是中華民國的國慶日。而今年,剛好是中華民國成立6o周年,上個月已經進行了好幾次國慶閱兵的預演。

  還有幾天的準備時間,王梓鈞倒是不急。國慶晚會那種莊重場合也不會允許他耍太多花樣,最多伴舞做得震撼一點,他自己則只能在上面老老實實地唱歌。

  趁著這份清閑,王梓鈞本玉好好地休息兩天,結果他剛回學校就被堵住了。

  “王梓鈞學弟等等,我是學生會的會長江璐。”一個長頭的女生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喊住路過的王梓鈞。

  王梓鈞看了下這女生,1米6左右的個頭,穿著一身清華大學的校服,瓜子臉非常清秀,鼻梁上幾點雀斑給人一眾鄰家小妹的感覺。

  “有什么事嗎?”王梓鈞問。

  江璐緩了下氣道:“馬上要過雙十節了,學校舉行文藝匯演,希望王學弟到時候能夠參加?”

  “是1o號的晚上嗎?”王梓鈞問。

  “是啊。”江璐期待地看著王梓鈞,生怕他拒絕。

  “抱歉,那天晚上我已經有演出了。”王梓鈞微笑著說道。

  “這樣啊。”江璐黯然道,雖然早預料到王梓鈞會拒絕,可是還是有些失望。

  王梓鈞問:“江會長還有什么事情嗎?”

  江璐有些勉強地笑問:“既然這次沒空,那下下個月的梅竹賽,王學弟一定要參加哦。”

  “梅竹賽?”王梓鈞有些搞不明白這是什么比賽。

  江璐解釋道:“就是我們清華和交大那邊的校際比賽,我們是梅,他們是竹。”

  “看時間吧,如果我有空的話,一定去參加。”王梓鈞道。

  “那就這樣說定了。”江璐說著從書包里拿出一本《搜神記》說,“王學弟給我簽個名吧,我可是你的書迷哦。”

  《搜神記》在《武魂》上連載三期后,就把雜志新人新書推薦的位置讓了出來。沒有繼續連載,而是直接行精裝單行本,現在已經出版了8o萬字。每一本上市的時候,都會引爆書店的排隊搶購高netbsp;他的《大唐雙龍傳》還有不少人拿來和金庸、古龍比較,最后得出的結論是各有優點。但《搜神記》被定義為神俠作品,卻是港臺地區獨一號的,現在已經開始有一些模仿作品問世,雖然質量都不怎么樣,但一個嶄新的流派已經開始興起,王梓鈞也因此被譽為神俠小說開派宗師。

  王梓鈞簽上自己的大名,把書還給江璐。沒走幾步,再次被人纏上,這次卻是學校里一個叫做“星光社”的搖滾社團拉他入社。

  “真是抱歉,我真的沒有時間參加。”王梓鈞說道。

  “沒事,你只要點頭加入就是,可以直接擔任名譽社長,不用管理事務。”這個叫高鵬的男生狂熱而焦急地說,“你不知道,我們社團里所有的社員都是你的歌迷,你是我們的領袖,你就是臺灣的搖滾教主。當初我們知道你來清華讀書,大家都高興地要瘋了…”

  王梓鈞被他的狂熱嚇了一跳,想了下說:“好吧,不過不需要擔任名譽社長,普通社員就可以。”

  “這怎么行,你若是不肯當社長,誰有資格來當!”高鵬說道。

  王梓鈞拍拍他的肩頭說:“就這么說定了,不然我不會加入的。”

  高鵬有些失望地說:“那好吧。”

  怎么說也是自己的粉絲,王梓鈞不能打擊太過,便說道:“正好我今天有空,去你們社團看看吧。”

  “真的,那太好了。”高鵬大喜過望。

  高鵬帶著王梓鈞來到音樂系的一間教室里,一路上四處召集人馬,說王梓鈞要來社團。不到半個小時,便聚集了二十多人,有男有女,見到王梓鈞后都很興奮。

  王梓鈞既然來了,自然要做到底,干脆一人來擁抱了一下。男生還好,僅有的幾個女的差點哭了,激動得不肯松手。

  “現在學校里玩搖滾的多嗎?”王梓鈞問。

  “多啊。”高鵬介紹說,“不過我們音樂系的最專業,現在‘星光社’一共有28人,有6只樂隊。我們自己也有原創,經常組織人手在酒吧駐唱,反應很不錯。”

  “哦,那來一你們自己的歌怎么樣?”王梓鈞道。

  “好啊。”高鵬說,連忙招呼人手弄出個樂隊,開始放聲唱起來:

  “追逐的腳步在迷茫中行走,

  我的旅途是叫做青netbsp;四季的云朵在生命里飄蕩,

  綻放著絢爛的光彩火焰…”

  王梓鈞腳踩著拍子聽著,樂曲帶著點搖滾的味道,但其實跟普通的流行曲差別不是很大,似乎更靠近校園民謠。這個時候什么朋克啊、重金屬啊在美國也剛剛興起,不可能傳到臺灣來。

  唱完之后,他們便讓王梓鈞對這歌進行點評。

  對于熱愛音樂的年輕人,王梓鈞自然不會去打擊。在狠狠地夸贊一番后,才稍微在細節處點撥了幾句,頓時迎來一陣崇拜的目光。

  “教主大人也來一吧。”一個叫艾麗莎的女生笑著喊道。

  “別叫我教主大人,還是喊我的名字吧。”王梓鈞說著拿過吉他,“唱一《飛的更高》,祝愿大家以后前程無限。”

  聽到王梓鈞要唱新歌,所有人都齊聲叫好,紛紛圍攏過來。

  王梓鈞手指在琴弦上拂動,輕快的旋律從指尖流瀉而出:

  “生命就像,一條大河;時而寧靜,時而瘋狂。

  現實就像,一把枷鎖;把我捆住,無法掙脫…”

  略帶沙啞的歌聲,一收一放間,將束縛與自由很直觀的表現出來,讓“星光社”的社員們眼前一亮,削尖了耳朵聆聽。

  “這謎一樣的生活鋒利如刀,一次次將我重傷。

  我知道我要的那種幸福,就在那片更高的天空。

  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

  猛然而來的高音把圍得最近的聽者嚇了一跳,繼而卻是強烈地震撼。這種吶喊式的演唱比之前王梓鈞唱片中的任何一都要勁爆,是一種年輕人特有的熱血和吶喊,很容易激起同齡者的共鳴。

  “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狂風一樣舞蹈,掙脫懷抱!

  我要飛得更高,飛得更高。翅膀卷起風暴,心生呼嘯…”

  “是王梓鈞在唱歌!”有人驚叫道。歌曲高插o的怒吼,將教室附近的學生都吸引過來,很快就把這里擠滿。

  這種激人斗志,且歌詞旋律俱都優美的歌曲,顯然是大學生們的最愛。就連其中一些不怎么喜歡聽歌的人,也被那種吶喊的自由情緒給感染。

  “教主,教主…”等王梓鈞一歌唱完,有崇拜者立馬喊起來,然后是一群人跟著叫喊。

  “停停停!”王梓鈞舉起手壓住聲音,等他們停了才說,“別喊我教主,要不然警總得喊我去喝咖啡了。”

  “哈哈哈。”下面一片笑聲。

  “以后大家喊我的名字梓鈞就是,我們都是同齡人,都是朋友。”王梓鈞笑道。

  “梓鈞,梓鈞…”

  半個小時后,王梓鈞才滿頭大汗地從人堆里擠出來。

  來到劉兆玄的辦公室里,直接找了張椅子就靠在上面,看了看這里沒其他人,才說道:“劉大哥,這次我可是來找您幫忙了。”

  “又有什么麻煩事?”劉兆玄放下筆,笑罵道,“我就知道你小子沒事不會過來。”

  “你看你說哪里去了,我們兩是什么關系?”王梓鈞死皮賴臉地說。

  “說吧,什么事情。”劉兆玄道。

  王梓鈞說:“我準備拍一部戰爭電影,里面有飛機投彈的鏡頭。劉大哥您父親是空軍司令,你看這個事情…”

  后世《喋血孤城》里日軍投放勸降書是用電腦特效制作的,看起來那叫一個假,而現在王梓鈞連電腦特效都沒有,必須得實拍。

  “你又要拍電影?”劉兆玄伸手去摸他的額頭,說道,“沒燒吧。”

  “什么燒,我說真的。”王梓鈞撥開他地手說。

  劉兆玄搖頭說:“這個事情我可做不了主,飛機不是隨便能動用的。”

  “又不是要現役飛機,我拍的抗戰,你給我現在的飛機我還不要呢。”王梓鈞說著摸出蔣經國的手書,拍在桌子上說,“你看看這個是什么?”

  劉兆玄不經意地拿起那張紙,看著內容還好,結果一掃署名,驚得差點把那張紙扔到地上。詫異道:“這東西你哪里來的?”

  王梓鈞笑道:“偽造的。”

  劉兆玄信以為真,小聲道:“快拿去燒了,你不想要命了?”

  王梓鈞笑了半天才說,“我的劉大哥,你就放一百個心吧,這絕對是蔣院長親自寫的。我拍的是愛國電影,被蔣院長看上了,所以讓下面盡量。”

  “真的?”劉兆玄追問。

  “當然是真的,你真當我不要命跑去讓人模仿蔣院長筆記啊。”王梓鈞道。

  劉兆玄看了他半天,突然給了王梓鈞一拳,笑道:“有你的啊,這都能弄到。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有了蔣院長的信,沒人敢不答應。”

1o6雙十閱兵  “高點,高點,歪了,向左,對對對,再右邊一點,好,別動,就是這樣…”

  王賢致站在自家門前,指揮者兒子懸掛領袖蔣總統的畫像,房檐上還插著配上了花飾的青天白日旗。

  不惟王梓鈞一家如此,“雙十”節間,家家都是如此。大街上到處是橫幅和標語,以及各種裝飾物,很有一種節日的喜慶氣氛。尋常百姓的家里,也要穿上最體面的衣服,將門廳打掃干凈,恭恭敬敬地掛上“國旗”和“領袖肖像”,迎接“雙十”到來。

  這個時候最高興的還是小孩子,除了兒童節外,他們每年最快樂的就是過“雙十”。如果國慶日要上學,家里就會早早地把校服的上衣漂白,kù子也要熨得筆tǐng筆tǐng,因為學校要集會,要穿最好的衣服,如果衣著不整潔,不僅同學笑話,還要被嚴厲批評。

  每個學校的黨部要開大會,還要舉行文藝表演。上午表演完,下午就放假,然后去大街上看各行各界的節日游行。

  雙十節游行或許是這時當局唯一鼓勵的游行了,大家高舉著青天白日旗和國父、以及老蔣的畫像,高呼萬歲,以顯示自己對黨國的忠誠。

  入夜后,總統府前便會舉行焰火表演,持續時間可達一個小時。此時對焰火是有嚴格管制的,一年看不到幾次,國慶時全家人就擠在電視前面看,雖然基本上是黑白電視,但也覺得特別漂亮。

  后世的臺灣人或許已經無法想象他們父輩當時感受,民進黨上臺多年的“去中國化”,不斷刻意地淡化雙十節影響,致使雙十節的喜慶氣氛也被沖淡,沒有了早先那種過年的味道。像阿扁在位的時候,每逢雙十節就是他最尷尬的日子,承認雙十得罪民進黨,不承認雙十又是否定自己的總統位置,實在是里外不是人。

  最搞笑的是2oo7年的雙十節閱兵,外面寫的字樣是中華民國,阿扁內致辭卻是祝“臺灣.國運昌隆”,讓人搞不清到底是慶祝哪一國。就連綠營一些人都自相矛盾,比如秘書長陳唐山在典禮看臺上雙net緊閉不愿唱“國歌”,但后來卻又向“國旗”三鞠躬。阿扁在檢閱軍隊時,軍隊向他敬禮,作為三軍統帥的他卻坐在座位上一動不動,既不檢閱,也不回禮,搞得像個打醬油的。

  而在老一輩的臺灣人心里,雙十節隆重的儀式、鮮活的色彩,在那個物資尚不豐裕、政治為生活基本的歲月,地位非凡,已經成為他們珍貴的特殊回憶。

  “爸,一起去看閱兵式吧。”王梓鈞掛好畫像下了樓梯,拍拍手上的灰塵說。

  “不去,你自己去吧。”王賢致搖搖頭,轉身進屋里去了。

  王梓蕓嘆息道:“爸又去擦相框去了,每年的今天都要去擦一遍。”

  王梓鈞問:“什么相框?”

  “你忘了?netg底下那些軍人的照片。”王梓蕓道。

  “哦,我想起來了。”王梓鈞說著轉開話題道,“姐,一起去看閱兵式吧。”

  王梓蕓說道:“我哪里忙得過來,公司里那么多事情,你倒好,公司一建起來就甩手不管了。”

  “公司不是有青霞的大哥嗎?今天你就好好休息吧。”王梓鈞夸贊道,“姐你今天特別漂亮,上街一定會迷倒一片路人。”

  王梓蕓平時穿得很樸素,今天卻是盛裝打扮,帶蕾絲邊的百褶長裙,上身套著件可愛的小馬甲,頭燙得有些微卷,說不出的美艷動人。

  “你買這種衣服做什么?外國電影里的貴fù人才穿的,我穿著感覺難受死了。”王梓蕓有些不好意思地說。

  王梓鈞揶揄道:“你穿著可以趕快給我找個姐夫回來。”

  王梓蕓氣得打了他一拳:“你就這么巴不得我早嫁出去?”

  “冤枉啊!”王梓鈞轉身逃開。

  王梓蕓執意要去公司看看,王梓鈞只能單獨坐車來到中正區的“介壽館”(后被阿扁改名為“總統府”)。沿路已經來了不少市民,不過他們只能站在很遠的地方觀看一點尾巴。府前典禮看臺上坐滿了政fǔ邀請來觀禮的嘉賓,王梓鈞因為受邀演唱今晚的晚會,加上蔣經國隨口一提,也在觀禮臺最外圍添了張板凳。

  見王梓鈞這個年輕人擠進來,那些貴賓紛紛側目,心想這個人是誰,難道是哪家的公子?也有一些人把他認了出來,對身邊的轉述著王梓鈞的身份,那些人頓時沒了興趣。一個沒有背景的愛國青年學生而已,或許是總統為了激勵人心才讓他坐到這里,很快就會被遺忘的。

  老蔣今天精神抖擻,84歲的他攜著74歲的妻子宋美齡不停地朝下面揮手致意,隔三差五地還和外國友人談笑風聲,一點也看不出病痛纏身的樣子。

  大概九點多鐘的時候,閱遍儀式開始準備了。

  王梓鈞混在貴賓之中,有些無所事事,他僅僅是想來見識一下這個時代的閱兵式是什么樣子而已。

  話說老蔣在臺之年,幾乎每逢“雙十”,都要在臺北舉行隆重的閱兵式,以謂“勿忘在莒”(意為收復國土)。1961年起,臺灣當局秘密制定“反攻da6”的“國光計劃”。那幾年,臺灣的“雙十慶典”搞得更加隆重,還兵戎味十足,一副箭在弦上之勢。但在1964年的“雙十”,生了受閱軍機油箱脫落,砸死三位圍觀群眾、兩架軍機擦撞墜毀的重大事故,當局才取消了每年閱兵的傳統。

  王梓鈞望望天空,心想我該不會倒霉到被掉下來的飛機給砸死吧!

  升旗儀式開始,一隊儀仗兵捧著青天白日旗,在《三民主義歌》的音樂聲中踏步而來,在介壽館前升起“國旗”。在向“國父”和“國旗”敬禮后,老蔣宣布閱兵式開始,坐著轎車從路邊的軍隊掠過,一路上“總統萬歲”的聲音不斷高呼。

  回到觀禮臺,他拿著稿紙開始言,將近半個小時,聲音洪亮,慷慨陳詞。站他背后的宋慶齡和蔣經國等人暗暗捏了把汗,生怕他突然不住當眾昏倒。

  接著是閱兵分列式,先接受檢閱的是憲兵部隊。當他們踢著正步入場的時候,王梓鈞看慣了大6的隊列行進,現在怎么看他們踢正步都覺得別扭。

  直到官校學生陣列以及機械化部隊入場時,王梓鈞差點崩潰,看過大66o年閱兵式的他,現在的感覺就像是在小孩子的游戲。特別是那些拖著炮彈的拖車,感覺連山西運煤的都不如。

  唯一有亮點的是美國b52戰略轟炸機和kc135加油機的飛行表演,此時“中”美之間還有協防條約,在中華民國閱兵典禮中,美國空軍依據協防條約派出部隊參加的。

  不過16天后,臺灣就會被徹底地踢出聯合國,這算是最后的風光了吧。

  一支支部隊從介壽館前通過,不斷地高喊著“總統萬歲”、“中華民國萬歲”,老蔣作為三軍統帥,臉上始終保持一種嚴肅的微笑,不停地舉手還禮。

  直到閱兵式結束,老蔣和隨屬一起進入介壽館內,隨即借故去了廁所。

  剛進廁所,老蔣就不住要栽倒,被身邊的副手連忙扶住給他喂藥。

  王梓鈞被請進貴賓宴會廳,看了半天,這么多人里他就認識兩個,一個是鄭振坤,另一個是洪小喬的父親洪建全。

  鄭振坤走過來驚訝地問道:“你怎么也進來了?”

  “我的鄭總,你可別看不起人,我怎么就不能來?”梓鈞笑道。說著,他又給一旁的洪建全打招呼:“洪伯父你好。”

  洪建全心里也直犯嘀咕,王梓鈞最近風頭大盛,可是吸引了不少眼球的。他對王梓鈞區區幾百萬的身家毫無興趣,只是對方才18歲便闖出了名頭,如今更是被當局邀請,成了閱兵式的貴賓,這就不容小覷了。

  當初洪建全從其舉止言語已經看出,王梓鈞日后的展可能很好。但憑洪建全的經驗來看,他這個沒有背景的小子若想真正達,至少也4o歲以上。

  “哈哈,王兄,幾天不見可想死我了。”一個洪亮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卻是那天給他主持入黨儀式的汪敏淳。

  “汪兄,你也好啊,幾天不見可是帥多了。”王梓鈞開著玩笑和他握手。

  汪敏淳指著他說:“你這是說反話呢,你可是咱們民國的萬人迷,我不能跟你比啊。”

  “這話哪里說的,汪兄乃是腹有乾坤韜略,一般人不能比。”王梓鈞恭維笑。

  汪敏淳哈哈笑著,拉住他的手腕說:“走,那邊去,介紹你認識幾個朋友,咱們好好喝一頓。”

  等王梓鈞被汪敏淳拉去,洪建全才傻眼地問鄭振坤:“他怎么認識汪家的人?”

  “我怎么知道。”鄭振坤像個孩童一樣撇撇嘴,心里想道:哪里只是認識,看那樣子都成開得起玩笑的朋友了。

  洪建全遠遠地看到王梓鈞和一幫要員的公子談笑有加,心中頗不是滋味,頓時起了讓女兒從英國回來的心思。

  不過這種想法只是轉瞬即逝,女兒的未婚夫家里上次雖然受到了牽連,但并未傷到筋骨,只是實力大損而已,已經不入他法眼了。只是礙于名聲,洪建全卻不能主動悔婚。

  而這個王梓鈞現在打入了高層子弟的圈子,正好可以彌補他在官面上的不足,倒是個做女婿的好人選,但真正的展卻還有待考察。

  這章查資料就花了五個鐘頭,坑爹死了!

1o7倩女幽魂  經過旁敲側擊地詢問,王梓鈞才知道這位汪敏淳是日后的臺灣情報局長汪希菱之子,目前是行政院內政部的一個低級干部,但他還有個身份卻是在國民黨中央黨部行管委人事室任副職。

  這兩個職務不算高也不算低,但都非常有潛力,只是日后此人卻名聲不顯,想來是8o年代被他父親犯案給拖累了。

  介壽館的大禮堂又被稱為介壽堂,是平時聚會和招待國際友人的地方,下面的席位只可容納四百多人。

  坐最前面的自然是軍政界的大佬和國際友人,靠后的就是請來的商界、文藝界精英。王梓鈞被汪敏淳拉去的太子.黨群體在禮堂的一角,位置還不如商業老板們。

  不過這些人卻是大多傲氣十足,雖然他們大都舉止得體,也沒有惡語相向,但那骨子里流露出的不屑,讓王梓鈞十分不爽。

  “王兄,這位是顧部長之孫顧曜長顧公子。”汪敏淳給介紹王梓鈞一個二十七八歲的英俊男子。

  顧祝同的孫子?那可得好好打好關系,這位國民黨的“軍中圣人”可是為蔣經國上臺保駕護航的輔國大臣。

  “顧兄,這是咱們臺灣的青年俊杰王梓鈞。”汪敏淳介紹著王梓鈞的名號。

  “你好。”顧曜長主動伸手過來。

  “你好。”王梓鈞和他握手,感覺此人沒有架子,似乎人還不錯。

  不過沒聊幾句,王梓鈞就看出來了,人家嫌他戲子出身,似乎是不想深交呢,隱隱有種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覺。

  轉了一圈,王梓鈞也認識了不少人,可惜沒一個能說上話的。汪敏淳拍拍他的肩頭低聲道:“王兄不必氣惱,那些人有眼不識金鑲玉而已。”

  王梓鈞看了他一眼,心里不免有些好笑。汪敏淳想和他拉近關系,故意用這些公子哥的冷落來襯托其熱心,換個人估計都被他感動得掏心掏肺了,可這種心思又有什么難猜的?

  汪敏淳和其父親家世并不深厚,其父是老蔣侍衛官出身,靠的是老蔣的親近賞識和自己的衷心升官。他自己呢,想要走父親的老路就得攀上蔣經國,而王梓鈞的入黨介紹人又正好是蔣經國,這就不由得他不多想了!

  能來這里就餐的都是精明成熟的人,那種喜歡追星崇拜王梓鈞的官二代只能聚集一幫朋友在家自己玩。汪敏淳本想拉王梓鈞和這些人坐在一桌,可王梓鈞卻不想熱臉貼人冷屁股,再呆一會兒的話,不知道什么冷嘲熱諷都來了。

  “梓鈞,這邊來!”鄭振坤朝他招手,又讓工作人員生生地多加了一個座位,讓其坐在他身邊。

  王梓鈞坐下來感嘆道:“還是老板你對我好啊。”

  “怎么,在那邊吃癟了?”鄭振坤笑道。

  “癟都不給你吃啊,就打了個招呼。”王梓鈞笑道。

  這一桌都是臺灣的著名商人們,倒沒幾人對王梓鈞抱有歧視,特別是王梓鈞現在和王師傅食品公司的關系被個別人查出來后,他們反有種欣賞和警惕的味道。

  “老鄭,你可真是慧眼識英才啊,在下佩服!”臺玻的老板恭維道。

  “哪里哪里,沾梓鈞的光而已。”鄭振坤笑道,雖說是五五分成,但他在王梓鈞身上至少賺了6oo萬以上,而且還有附帶的其他隱形收入,還增強了對新藝人的號召力。這才不過四個月而已。

  洪建全突然問:“阿鈞,聽老鄭說你準備拍一部電影,資金有些問題。”

  王梓鈞聽他的稱呼突然親熱起來,不覺有些好笑,點頭道:“是啊。”

  洪建全說:“我最近在籌辦一個投資基金,正找不到項目,有沒有興趣合伙?”

  “這您老就好想清楚了。”王梓鈞把自己的預想說了一下。

  聽聞王梓鈞要投資8oo萬拍電影,在座的老板直搖頭,全都沒了興趣。

  洪建全想了下說:“8oo萬是不是有點多?我覺得3oo萬就已經很大了。”

  王梓鈞笑道:“3oo萬我自己還是能拿出來的。”

  洪建全思慮一番,還是沒敢投資。幾百萬對他來說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可若是投資失敗的話,那臉面就不怎么光彩了。

  吃完飯后,其他人就可以隨意的聊天打屁,王梓鈞卻不得不去準備演出。

  晚會的總指揮就是當初王梓鈞歌唱比賽時擔任評委邱雪梅,昨天彩排時已經見過。

  “梓鈞快過來。”邱雪梅笑盈盈地和王梓鈞招手。

  王梓鈞有些詫異,因為這老女人平常都是板著臉,這次怎么這么和藹可親?

  邱雪梅心里此時也是波瀾狂涌,幾個月前,眼前這個年輕人還只是一個唱歌有些青澀的學生,轉眼就成了島內fù孺皆知的名人。最讓的她驚訝的人,剛才臨時接到上面的指示——王梓鈞的《精忠報國》改為壓軸戲!

  這只有一個解釋能說得通,那就是王梓鈞攀上高層了!讓她仰視的高層。

  王梓鈞得知讓他壓軸,也有些驚訝,不過隨即就釋然了,神在在地去參加最后一次彩排。

  參加演出的都是有資歷有名氣的藝人,也有一些來自軍中,演唱的歌曲必須是歌頌黨國的主旋律,便是音樂鬼才劉家昌都沒有在邀請之列。

  節目在緊張的排練著,在表情肅穆的大人之中,倒是有一群幾歲大的小孩子成為點綴。

  王梓鈞閑來無事,就看著這些小孩子跳舞比劃,童心乍起,來到一個可愛的小女孩面前,裝出童聲問:“小朋友,你今天多大了?”

  那小女孩有些害怕地看了下眼前的怪叔叔,奶氣地回答說:“4歲半。”

  “真可愛!”王梓鈞摸了摸她的臉蛋,問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女孩退了兩步說:“我不告訴你,爸爸說不要陌生人說話。”

  王梓鈞大汗。

  女孩身后過來一個女人,似乎是她的指導老師。那女人摸摸小女孩的頭頂說:“大哥哥問你話,快過去告訴他。”

  小女孩有些不情愿地走過來,撅著嘴說:“我叫王祖賢。”

  (王梓鈞聽了之后,宛若被天雷擊中,三魂出竅,直接載到在地。)

  以上是殘念。

  “你叫王祖賢啊,哥哥請你吃bangbang糖好不好。”王梓鈞誘huo道。

  “不要,我爸爸會買給我吃。”王祖賢沒有上當,反而撒丫子轉身跑了。

  王梓鈞苦笑著攤攤手,做人好失敗啊,連小女孩都騙不了。

  整整辛苦了一下午,王梓鈞早畫好了妝,和演員們一起用了工作餐后,便呆在后臺休息。

  天色漸漸暗下來,大家都來到介壽館外的廣場上,等待并不多見的焰火表演。

  “嗖…嗖…嘭!”

  一朵朵焰火升入臺北市上空炸開,綻放出炫麗的光彩。

  “媽媽快看,放煙花了!”市區里的小孩子紛紛跑到街上大叫,而大人們今晚也不會責怪他們,都默默地站在那里,抬頭看著天空。

  焰火足足要放一個小時,不過臺灣大多數人只能在晚一些的時候看電視臺里錄播的黑白畫面。

  比這還要絢爛的焰火王梓鈞都看爛了,不過此刻卻不由被其他人的情緒所感染。看見王祖賢和一幫小孩子高興地在那里又蹦又跳,王梓鈞閑得蛋疼,居然真的去買來一包糖果,給那十多個小孩。

  “哦,吃糖咯。”一群孩子撲到王梓鈞身上,大笑著搶著糖果吃。

  王祖賢看到其他孩子的動作,也走了過來,王梓鈞撥開糖果說道:“啊,嘴巴張開。”

  “啊。”王祖賢果然啊著張大了嘴巴。

  “好萌啊。”王梓鈞心道,手拿著糖果塞進她嘴里,順手把她抱了起來。

  王祖賢這次倒是沒有反抗,而是讓王梓鈞抱著,注意力全都放在天空的焰火上。

  “好看嗎?”王梓鈞問。

  “嗯,好看。”王祖賢點頭說。

  “我也要抱。”旁邊一個吃糖果的小男孩說道。

  王梓鈞伸手把他也摟了起來,一左一右地抱著兩個小孩子看焰火。

  焰火還沒結束,他們這幫演員就要回去準備登臺了。

  下面桌子上擺著水果香煙,一幫大佬圍坐在圓桌周圍,一邊聊天一邊看節目,而王梓鈞卻不得不傻呆在后臺。他的是壓軸戲,得等到天荒地老去。

  前面在唱著《黃埔軍魂頌》之類的歌曲,王梓鈞聽得直接睡著了,后來邱雪梅親自過來把他拍醒:“快起來準備,你馬上上場了!”

  “下面有請音樂才子王梓鈞上臺演唱,《精忠報國》!”

  音樂才子這個稱呼讓下面聊天的人都寫玩味,其他人上臺可都是直接稱呼歌手的。

  臺下這些人,特別是坐前面的人,基本都不認識王梓鈞,只有個別看過他中槍的報道,不過也只記清了事件,沒有記住臉。

  他們一天到晚瞎忙,自然更沒有時間聽王梓鈞的歌。因此,當前奏中那萬馬奔騰的音樂響起,不少人都愣了下神。

  王梓鈞從后面走出,穿著一身中山裝,大吼著“狼煙起”。那豪壯的歌聲讓一些老將軍頗為激動,心道這才像能聽的歌,興致一來便隨口問身邊的人唱歌的是誰。

  坐在老蔣身邊那個美國空軍代表豎著大拇指用英文說道:“非常bang,想不到臺灣也有搖滾音樂!”

  老蔣聽了之后滿意地點點頭,隨即偏向一邊問蔣經國道:“你說的就是他?”

  “就是他。”蔣經國點頭說。

  王梓鈞唱得中規中矩,沒有夾雜一點花頭,一曲唱畢,坐在蔣介石居然率先鼓掌。這讓有心人一驚,隨即跟著附和叫好,卻不由自主地將王梓鈞記在心頭。

1o8籌建影城  “雙十”過后,王梓鈞把心思都用到了《喋血孤城》的前期準備上。

  先是拍攝點的問題,王梓鈞拿著蔣經國的手書一路暢通無阻,跑到地政等部門去搜集臺灣古城的資料。

  拿到資料后,他又親自坐著火車挨個去轉了一圈,著名的臺中府城和臺南府城都不可用,只能在部分地方用于取景。直轉了大半個月,才將主要拍攝地定在嘉義、云林兩座古縣城,和臺北縣郊區的幾座山上。

  只是這些古城的建筑風格都和常德城有很大區別,只能找布景高手臨時改造了。不過如此一來,這些地方就只能拍大鏡頭,近景會很容易看出破綻。

  想到最后,王梓鈞還是決定自己花錢親自建一個城池。只是現在資金不夠,只能建主城門和幾段城墻,以及里面部分的民居,預計3oo萬已經足夠了。然后就是買地,他不止是買建城的一小片地,而是準備買一大片,以后有了資金再慢慢擴建,最終建成一座影城。

  由于要投入大量資金拍戲,國聯片場是沒辦法和嘉禾競爭了。王梓鈞想打造自己的電影王國,那就必須要有自己的片場,一年修不了,咱把地買下來慢慢修,十年總該有點規模!

  影城選址王梓鈞最終鎖定到臺北林口鄉,這地方是未來臺北阿榮片場的所在,與王梓鈞讀書時的三重高中同在新莊。

  林口地區地廣人稀,交通不便,此時的開率很小,買地皮基本等于白送,而且這里有42的地區是平坦的臺地,十分適合建造影城。另外的地區是大片大片的美麗森林,是拍神話、片的好地方。

  王梓鈞先是去注冊了一家“王氏”電影公司,然后申請買地皮建造影城,自然很快得到了批復。買地皮和造冊都十分順利,他一口氣買下兩千多畝土地5o年的使用權,包含了臺地和部分森林,費用居然只花了一百多萬元。不過這些地只能用于建設影城和拍電影,不能把山上的樹砍去賣木材,即便是現了金礦,也得老老實實地上報政fǔ。

  這些步驟跑下來,足足忙活了大半個月。

  就在這半個月里,噩耗傳來,中華民國退出聯合國了,成為可憐的“亞細亞孤兒”。

  王梓鈞回到臺北,現人們的情緒都有些低落,坐著車在臺北市轉一圈,會看到好幾處知識分子在靜坐。

  報紙雜志上通篇是激憤與悲涼,大學生們開始熱議出國的問題,許多富豪也準備著將財產轉移到國外。

  島內的氣氛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與之相對比的便是李小龍的《唐山大兄》在香港熱映后,終于被臺灣的片商引進。上映一個星期以來,幾乎場場爆滿,似乎人們在刻意逃避現實,都將注意力轉移到電影上面。每當李小龍飾演的華人鄭朝安暴打泰國猴子時,影院里都是瘋狂地叫好,一些悲觀的人更是又哭又鬧。

  臺灣當局似乎很淡定,只是用外交辭令抗議聯合國的決定,當然,當局能做的,似乎也只能是這些。

  王梓鈞現在手里除了修建城池的錢外,已經所剩無幾了,本想再開幾場演唱會撈錢。誰知蔣經國居然派人來催快點開拍,王梓鈞打報告過去說自己沒錢了,結果第二天銀行的人就帶著一千萬貸款過來…

  突然有了這一千萬,王梓鈞出手闊綽起來,將常德城建造規模再次擴大到五百萬,去清華和臺大找來研究古建筑的專家和著名建筑師,按照原常德城的模樣設計城池,直到十一月份,影城終于開工建設。

  影城的事暫時告一段落,王梓鈞又馬不停蹄去軍中尋找專業的爆破人員,最終拉起了一只十多人的隊伍。

  申請到炸藥和相關裝置后,王梓鈞便和他們在山里一天到晚的搞研究。

  不是會玩炸藥就能成為電影煙火師,即便是后世的大6,每年要拍堆積如山的電影和十多萬分鐘的電視劇,但真正有執照的煙火師卻只有十多個。大量半路出家的二把刀成了小成本影視作品的主流,以至于事故時有生,最著名的就是she中的賽琳娜和俞灝明因為煙火師的失誤而燒傷。

  王梓鈞對煙火師的工作只是略知皮mao,多數停留在最終畫面效果上。而這些專業人員平時追求的都是殺傷力和穩定、精準性能上,不會研究怎么爆出來好看。

  于是乎,王梓鈞就成了出題的人,提出一個要求后,一幫爆破專家就開始研究如果解決問題。

  整整三個月,王梓鈞都和這些人呆在深山老林里面,一次次的實驗著爆炸效果。只這幾個月耗費的炸藥就是五十多萬元,都能拍一部小成本電影了。

  一臉胡渣,頭里滿是泥沙的王梓鈞此刻像個原始人一樣,趴在十多米外等著觀看這次的爆炸效果。

  遠處是模仿戰壕挖出的坑道,坑道里插著數十個稻草人,而四周卻是做了幾十個爆點,準備模仿日軍大炮齊射的場面。

  這個實驗已經重復了十余次,每次不是時間拿捏得不準確,就是炸藥威力太大,將坑道里的稻草人震飛。要知道,這些稻草人在拍攝的時候可是真正的演員。

  “老哥,這次不會有問題吧。”王梓鈞小聲地問身邊的陳觀水。

  陳觀水四十多歲,退伍前是中校軍銜,軍中數一數二的爆破高手,因為玩炸藥弄掉了自己一只手和半條腿,才拿著津貼回家養老。他在家閑得沒事干,聽軍中的戰友說王梓鈞要招人玩炸藥,立馬就跑過來報名。

  幾個月下來,經歷過好幾次生死考驗,王梓鈞已經和他熟得不能再熟了。

  陳觀水靠在那里抽煙,引爆的事情自然由其他人去做,吐了口煙霧才說道:“再有問題老子不干了!你這小子也是要求高,居然還想弄什么泡沫做的石頭,被炸藥炸飛了砸人,有必要嗎?”

  王梓鈞激他說:“你別覺得難度高,人家美國那邊的煙火師可是專業的,能控制爆炸的火焰沖到演員眼睛面前一公尺。”

  “你就吹牛吧。”陳觀水不屑道,“老子花了幾個月才能控制到一米以內,一公尺那簡直就是送死!”

  “陳老哥,你到我公司來做專業的煙火師怎么樣?一個月工資兩千,拍攝時外帶津貼。”王梓鈞趁機說。

  陳觀水看了他一眼,問道:“能天天玩炸藥不?”

  “天天玩估計不行,煙火師的工作不只是爆炸,還有什么煙霧、火焰、雪花等等場面,好玩的多著呢,絕對不比爆破難度低。”王梓鈞慫恿說。

  “讓我想想。”陳觀水看了一下表,朝遠處招招手。

  “轟轟轟轟…”很快地,數十個爆點連續起爆,遠處看起來就跟大炮齊射的場面沒什么兩樣。爆炸掀起來的泥土不斷地打在稻草人的身上,但卻沒有絲毫損傷。

  “我們成功啦!”那邊的爆破人員舉手歡呼。

  陳觀水見了終于松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陳老哥,考慮得怎么樣?”王梓鈞問。

  “行,先試試看。”陳觀水點頭說。

  王梓鈞喜道:“那你就是我這部電影的副導演了,專門負責煙火師的工作。”

  陳觀水如果能夠加入公司的話,那么眼前這些人有一大半都會留下來。在整個亞洲都還沒有專業煙火師的情況下,他們這些人絕對是一等一的人才。

  只是等自己電影紅了之后,恐怕會面臨挖墻腳的危險,必須要簽一份合約把他們套住。

  三個月的爆炸實驗,讓這些精壯的漢子都憋壞了,王梓鈞到臺北的夜總會里好好地放松了一次,爽得這些家伙哇哇直叫。那些可都是頂級的小姐,他們這些大頭兵哪里享受過。

  一共十六人的隊伍,最后留下來十一個。這十一個人大多是退伍老兵,他們在軍隊是搞爆破的,退伍回來根本不能揮用武之地,平時打工也就一個月兩三百塊錢的收入。

  王梓鈞直接將他們的工資提到每個月一千,外加拍攝時的津貼,讓這些退伍老兵大為感動。他們要養一家老小,只一千的工資就足以讓其為王梓鈞賣命。

  本來王梓鈞準備厚道點,只一次性簽他們三年的合同,結果最后居然一簽就是五年。

  王梓鈞心想:這可不是我黑心,是你們自己提出來的。

  眼看就要過net節,王梓鈞先是去林口的影城看了看,那里城墻的主體已經基本竣工,民房也搭建了一些,再等一個月就可以投入使用了。

  大包大包地買著東西提回家里,王梓蕓看著弟弟一臉疲憊的樣子,心疼地責怪道:“你這幾個月都在忙什么,人都見不到。”

  “忙大事!”王梓鈞笑道,“咱們的食品公司還好吧?”

  王梓蕓點頭說:“嗯,成森的能力很強,把公司管理得井井有條。就是現在島內有將近二十家方便面公司,競爭很激烈啊。”

  王梓鈞盯著姐姐看了半天,突然笑道:“你剛才說——成森,什么時候叫得這么親熱,不會是…”

  “你說什么啊!”王梓蕓耳根子一紅,打了弟弟一拳,轉身回屋去了。

  王梓鈞撓撓自己的后腦勺,心想:老姐不會真的和青霞的大哥談戀愛吧…

  第一個netbsp;還有幾天就是net節,王梓鈞給煙火師和影城的工人們每人了一個紅包過年,然后才買了一車年貨回家。街坊的孩子跑過來圍觀,看著車里拿出的香腸臘肉直流口水。

  王梓鈞朝他們招手,拿出幾大包的糖果說:“都過來,糖了!”

  “喔…”小孩們歡呼著跑過來,圍著王梓鈞直叫哥哥。

  進了屋里,王賢致還在給客人理。要過年了,這兩天理的人很多,他白天幾乎沒有休息過。

  看到王梓鈞提著年貨回來,排隊理的街坊恭維道:“王老哥,你們家可是越來越闊綽了,這彩色電視恐怕整個臺灣就沒有幾家啊。”

  王賢致滿心歡喜,臉上卻還是繃著,埋怨道:“這個兔崽子,好不容易上了大學,才讀一個多月就休學了,氣得我想打死他!”

  眾人大笑道:“梓鈞是兔崽子,你不就成老兔子了。”

  王賢致自知失言,威脅說:“誰再笑我給他剃成癩子頭。”

  眾人笑聲更大。

  王梓鈞和姐姐一起在屋檐下掛著紅燈籠,又親自寫了幾幅還算過得去的net聯貼上,清掃房間、擦拭家具,忙活了整整一天,累得滿身大汗,卻是干勁十足。

  “姐,過年大哥要回來吧。”王梓鈞問。

  王梓蕓說:“要回來的,他說明天就回家。”

  吃晚飯的時候,王賢致問道:“聽你姐說,你談女朋友了?”

  王梓鈞點頭道:“是啊,她父親也是軍人。”

  王賢致頷說:“過年之后,帶回家看看吧,我還等著抱孫子呢。”

  “爸,嫂子已經懷孕幾個月了。”王梓蕓小聲提醒。

  “哼!”王賢致黑臉道,“懷了幾個月也不搬回家里住,她要大著肚子和人提刀火拼嗎?”

  王梓鈞姐弟兩不敢多話。

  第二日上午,王梓榮夫fù終于回來,吳曉珍肚子里的孩子已經六個月大。她臉上的兇悍早已不見,現在全是慈愛的神情。

  王賢致嘴上說得硬,但一看到兒媳fù的大肚子,連忙讓王梓鈞去找了張舒適一點的椅子,又在上面放了柔軟的坐墊。

  “嫂子,你現在身子不方便,搬回來住吧。”王梓蕓扶著吳曉珍坐下。

  王賢致接口道:“回來住也好,再請個老媽子來照顧你,總比在外面強。”

  吳曉珍看了看自己的丈夫,見王梓榮點頭,她才說道:“行,這次回家我就不走了,等過兩天讓人把換洗衣服拿過來。”

  將紙錢蓬成塔狀燒了拜祭母親,王梓榮在家門口點燃爆竹。王志賢看著兒女聚在一起,眼眶不覺有些濕潤,去年過年時,王梓榮被趕出家門和妻子住在租屋中,王梓鈞大年三十還在外面砍人,家里只有從紡織廠下班回來的女兒,兩人冷冷清清地吃著大飯。

  晚上吃著豐盛的大餐,一家人圍著電視機看節目,看著電視里有些死板的慶賀晚會,王梓鈞不由得想起了netbsp;雖說net晚一年比一年悲劇,但總得來說在大型晚會里,還是做得很不錯的。

  “爸,電影的前期準備已經完成了大半了,過了年我開始就招演員。”王梓鈞笑道,“一定還你一個真實的常德保衛戰。”

  王賢致有些悵然地說:“我什么時候得去香港一趟,看看大夫人、二夫人,還有我那拜把兄弟。再等幾年,怕是就走不動了。”

  王梓蕓道:“爸你大過年的說什么呢?”

  王梓鈞笑著說:“等電影放映的時候把他們接來臺灣就是。”

  王賢致點頭說:“這樣也好。”

  一家人吃完晚飯,王梓鈞和大哥單獨呆在一起,趁機問道:“四海幫沒什么動作吧?”

  王梓榮搖頭說:“沒有,蔡冠倫把周榮他們幾個狠揍了一頓以后,搶了幾塊油水豐足的地盤就沒動靜了。現在正在做房地產和對港貿易,似乎是安了心想要賺錢。”

  四海幫的人做起生意來得天獨厚,因為他們大都是些官宦子弟,雖然沒幾個是真正的大官。剛開始是找家里要錢胡鬧,在賠本一兩次后,他們開始懂得如何利用家里的關系賺錢,然后場面越做越大,漸漸成為臺灣最富有的幫派。

  王梓鈞說:“沒搗亂就好,或許以后還有合作的機會。”

  王梓榮有些興奮地和王梓鈞說起這幾個月新竹聯的功績,在周榮等老人被四海幫打擊得不能抬頭后,王梓榮便和白狼等人宣布重組竹聯幫,將附近幾個小堂口并了過來。把竹聯幫重新改革與制度化,分支改編為仿滿清八旗制,擴編成虎、豹、龍、獅、熊、鳳、狼、鳥等分支堂口,使竹聯幫擁有更加完善且精密的制度與穩固的基礎,同時排除一些名聲不好的老人,提拔、培養后輩成為獨當一面的角色,完成在中層領導者的換血。

  最后一個大殺器,便是推舉獄中的陳啟禮為幫主,王梓榮為總堂主。這一措施徹底地將其他堂口的老人推出去,將新竹聯變為陳啟禮一系。

  現在改革后的新竹聯一共有三千多人,不過據點全收縮回臺北地區,已經恢復了陳啟禮入獄前的六成實力。幫中的正規生意除了和王梓鈞合作的方便面之外,已經靠金錢和暴力壟斷了部分自己地盤里的消防器材和飲水工程。

  王梓鈞心想:若是陳啟禮出來該怎么辦?

  他在腦袋里翻著陳啟禮的資料,細看之下才放下了擔憂。

  陳啟禮在綠島和李敖住一個監室,受得罪可不只一星半點,他自己承認被獄警逼得吃過自己拉出的屎。原本血性和暴躁性格的陳啟禮在獄中幾年讀了其父親送來的大量儒道經典,變得性情平和儒雅,不過卻更加腹黑。

  他曾在獄中做實驗,將自己看書時的心得體會轉化為行動。獄中有個黑.幫大佬總是找他麻煩,于是陳啟禮便四處散布謠言,說他把這位大佬在某個地方打得跪地求饒。就在大家將信將疑的時候,他又在廁所里模仿大佬的聲音痛哭。謊言重復千遍之后,那個大佬從此被人看做懦夫軟蛋,威信全失,一蹶不振。

  在陳啟禮出獄后,他誓再不入幫派。一窮二白的陳啟禮拒絕了幫中兄弟的接濟,靠打小工、送雜貨養家,直到幾年后做生意達了,才重新和以前的兄弟來往,后來生了法庭血案,他才不得不出來重掌竹聯幫,收拾爛攤子。

  陳啟禮出獄,應該不會來搶老大的位子,多半連幫主的名頭都會推掉。

  過完除夕,王梓鈞提著禮物分別到鄭振坤、周藍萍、劉家昌、左宏元等人家里拜年,由于失蹤幾個月被他們好一頓臭罵。

  只有周藍萍頗為感慨,他孤獨一人,能想起過年去看他的人只有寥寥幾個。前段時間,王梓鈞在忙著做爆炸實驗的時候,突然想起來真實歷史上周藍萍會因為抱病給電影配樂而死,嚇得一身冷汗,連忙趕回去。

  跑到周藍萍家里,他果然已經生病,然后案頭放著一瓶止痛片,兀自在那里彈著鋼琴作曲。

  王梓鈞二話不說,直接把他扛起來往外跑,送到醫院里接受治療。

  周藍萍先是有些惱怒王梓鈞打斷他工作,后來躺在病netg上卻是越想越感動,關鍵時候才見人心啊。

  照例考察了王梓鈞的訓練情況,周藍萍拿出一張唱片,嚴肅地說:“雖然進步不小,可是距離圓滿還早得很。不過從現在開始可以訓練技巧了,這一張唱片是我找來專門給你灌制的,里面每一歌的演唱技巧都很有代表性,你先拿回去慢慢揣摩。等琢磨出了名堂,再回來找我。”

  王梓鈞拿著唱片哭笑不得,他今天可是來拜年的,這老師也太負責了吧。

  辭了周藍萍,便是去林清霞家里。

  林清霞一看到王梓鈞立馬飛奔著跑過來,死死地抱住他。兩人這幾個月來只通過幾次電話,長久沒見王梓鈞上門的林母更是懷疑兩人鬧矛盾了,不時地責罵女兒不要耍性子,要多讓讓男朋友。

  林清霞無辜受責,心里感到有些委屈。一個人靜下來后,卻也不由自主地去想自己哪里做錯了,整天悶悶不樂的。

  “幾個月不見,你瘦了許多。”王梓鈞捧著她的臉憐惜地說。

  林清霞聽他這句話后,情不自禁地就想掉眼淚。

  “傻丫頭,你哭什么啊。”王梓鈞忙幫她擦著淚水。

  林清霞靠近他懷里說:“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

  “呵呵,我那邊抽不開身,不是常給你打電話嗎?”王梓鈞道。

  林清霞問:“那我想去看你,你為什么不要我去?”

  “深山老林的,一天到晚玩炸藥,你去做什么?”王梓鈞拉著她的手說,“我爸讓你明天去家里一趟。”

  “真的?”林清霞喜道,笑臉上還殘留著淚痕。

  王梓鈞取笑道:“怎么,丑媳fù急著要見公婆了?”

  “誰是丑媳fù,壞死了。”林清霞嗔怒道。

  “對,不是丑媳fù,是漂亮媳fù。”王梓鈞笑道。

  “討厭!”林清霞的手不知不覺地移動到王梓鈞的腰間,夾著軟肉輕輕一扭。

  “謀殺親夫啦!”王梓鈞夸張地大吼。

  “是不是梓鈞來啦,快進來家里坐。”房中林母聽到王梓鈞的聲音,朝外面喊道。

  前幾章寫得很累,幾乎每一章查資料的時間都比碼字的時間多,但大家似乎并不怎么想看,訂閱收藏都在往下降。但我第一章都說得很明白,我想盡可能還愿一個真實的社會環境。

  下來有人罵我是“果粉”,其實老王我就一個宅男,不粉共也不粉國,都是中華兒女,何必非要分得那么清。

  還有人說我寫幼稚的商業,腦殘的政治,本書已經開始毒藥了。這個,老王以前是報紙和雜志編輯,門門通,樣樣瘟,真心寫不深刻,真實抱歉了。關于那些政治,以后不會花大筆墨來寫了,這幾章無非是給主角一張政治護身符。什么入黨之類,王梓鈞不會吃虧,總的說來就是官shanggou結,互相利用而已。

11o并購電影公司  林清霞來王家拜訪很順利,一口一個叔叔把王梓鈞的父親叫得暈頭轉向,接著又一刻不停地幫姐姐做家務,照顧懷孕的大嫂,說不出的賢惠。

  王賢致點頭評價說:“這女孩子不錯,會netbsp;王梓鈞狂汗,心道:她也就在您面前勤快,回家里都有媽媽伺候的。

  net節剛剛過完,王梓鈞又忙碌起來。

  將幾十萬《大唐雙龍傳》和《搜神記》的稿子交給于東樓后,便開始尋覓那些快要破產的電影公司。

  他現在注冊的“王氏電影公司”就是個空殼子皮包公司,注冊之后就每個月讓方便面公司的會計過來做一下帳,然后拿著影城和爆炸實驗的負盈利去當局報稅。

  如今臺灣電影業比香港達很多,電影公司不計其數,不過即便連三座大山“國泰、國聯、聯邦”都相繼倒閉兩個,其他的小公司更是不用提了,都在破產。

  很快王梓鈞便找到一家名叫“天華”的瀕臨破產的電影公司,最終以3o萬元現金,代其償還8o萬元賬務的條件拿下。天華公司除了有自己的一批專業制作團隊外,還有一定的行能力,這點在當下制片和行相分離的臺灣電影界非常難得。這些資源都被打包吃進,并入王氏電影公司。

  天華電影公司的總經理叫白沐陽,快五十歲了,原來在上海一家電影公司工作,后來才隨南下,被投資人拉來做公司的總經理。

  白沐陽做管理的能力還是不錯的,天華公司成立近1o年,從一家默默無聞地電影公司,展成為臺北地區排得上名號的中等公司。

  可惜后來股東們不齊心,看見近年來實業好做,于是連續有兩個股東從中抽身,業績一路下滑,公司連續幾次裁員,弄得人心惶惶。再加上前幾個月他們全力打造了一部2oo多萬投資的大制作,本來是準備憑其打翻身仗,結果悲劇地與《唐山大兄》撞車,賠得血本無歸。

  于是乎,僅剩下的一個股東也撂挑子了。當王梓鈞提出收購天華公司的時候,那老板幾乎沒有抬價,很快就達成了協議。

  看著新來的年輕老板,白沐陽心里完全沒有底。王梓鈞的名號他自然聽過,但一個還未滿19歲的歌手,能給公司帶來希望嗎?

  王梓鈞執導的事情,經過當初參加拍攝的演員和攝影師的透露,如今只在少數的導演圈子當中流傳,而且許多人還不怎么相信。在白沐陽看來,現在的老板估計是主演了一部瓊瑤片,心血來netg電影公司玩的吧。

  公司內部沒有任何變化,唯一改變的便是墻壁上的名字改成了王氏。公司的標志是請古龍的“老爹”漫畫家李費蒙設計的,是一只咆哮的斑斕猛虎,額頭上的王字顯得特別搶眼。老虎成下山之勢,巨大的虎爪按在一卷膠片上,有種威懾群雄的氣場。

  原來的公司經過幾次裁員后,如今的員工還剩下三十多人,包括攝影、化妝、美工和道具人員,不過這些人的名字王梓鈞一個都沒聽過。對于這些人的去留問題王梓鈞留待考察,未來一個月內誰消極怠工,便直接剔除。現在國泰剛剛破產,其員工嘉禾只吃下一部分,想招專業人員并不難。

  不過安撫人心的工作還是要做的。

  王梓鈞拍了拍手笑問:“大家都認識我吧?”

  “認識,你是王梓鈞嘛。”大多數員工看到過年回來之后,公司的名字從天華變成王氏,哪里不清楚老板把公司賣了?只是他們卻不知道王梓鈞就是自己的新老板,回答的時候許多人還以為公司要請王梓鈞來拍戲。

  白沐陽鼓掌說:“下面請本公司董事長王梓鈞先生講話。”

  冷場片刻,員工們才稀稀疏疏地鼓掌,驚訝的議論道:“新老板居然是他,有沒有搞錯!”

  “我覺得不錯啊,反正是混工資,至少這一位老板是個帥哥,可比上一個色咪咪的老頭好多了。”化妝部的一個美女說道。

  “我看是因為這個老板沒有老板娘吧,上次是誰被老板娘追到公司來扇耳刮子。”她身邊一個娘娘腔恥笑道。

  美女怒極,破口大罵:“死人妖,假男人,娘娘腔!”

  娘娘腔還擊道:“臭婊子,狐貍精,爛sao貨!”

  王梓鈞被下面的嘈雜聲鬧得頭疼,拍著桌子,板起臉大喝道:“給我安靜!”

  員工們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立馬安靜下來,只聽王梓鈞說道:“一個月的考察期,不安心工作亂搞其他小動作的直接滾蛋!白經理,這個事情交給你了。”

  白沐陽苦笑,王梓鈞玩手段讓自己做惡人,新來的老板倒不是個什么都不懂的傻小子。

  員工們被這句話一下,心有戚戚焉,都老實了下來。這年頭工作不好找,真丟了上哪里哭去。

  王梓鈞隨白沐陽去倉庫看了一下,里面只有五臺老舊的攝像機,一些膠片,兩臺軌道車,和一些其他道具。他皺眉道:“這些東西多少年沒換過新的了?”

  白沐陽說:“五年。”

  “搞mao。”王梓鈞爆了句粗口,隨后給白沐陽列了個購買的單子,才說道,“我馬上要籌拍一部戰爭戲,你抽調最好的人手給我。攝影和燈光我從外面找人進來,你也可以選一兩個過來,影片現在正在選演員,準備下個月初開拍。另外宣傳可以從開拍的時候就開始,具體的做法我改天給你具體地說說。”

  白沐陽驚訝道:“老板,你是說你要親自當導演?”

  “是啊,有什么問題嗎?”王梓鈞問。

  白沐陽感覺天昏地暗,原來的老板把公司當銀行已經夠悲劇了,現在的新老板居然是頭腦熱玩票的。

  王梓鈞問道:“看過王師傅方便面的嗎?”

  “看過,拍得很震撼,不過太燒錢了。”白沐陽說。

  “那個片是我導演的。”王梓鈞道。

  “你…”白沐陽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要知道那個片的導演現在已經被一些導演專業的學生捧為偶像了。

  “所以,我的執導能力你完全不用擔心。”王梓鈞拍拍他的肩頭說,“你現在除了安排人手外,最重要的就是做宣傳,給我宣傳到臺灣的每一個鄉鎮、每一個村社去,當地沒有電影院就給我放露天電影,票價減半都可以。”

  白沐陽說道:“那樣的話,宣傳費恐怕很高吧,可能會得不償失。而且只要我們的電影做得好,就有無數的影院和排片人擠破頭搶著要拷貝,根本不需要我們宣傳。”

  王梓鈞聽了這種理論恨不得一腳踹死他,不過白沐陽又不是重生者,有這種思維很正常。

  如今的電影沒有盜版錄音帶、dvd和網絡、電視的擠壓,加上島內娛樂活動很少,因此但凡是好看的電影,不宣傳一樣場場爆滿,供不應求。

  這種供方的強勢直接導致了電影公司不注重宣傳,且促使“排片人”這一行業的誕生。

  如果給電影行業分類,一般的只有“行”、“制片”和“影院”三項。可是在臺灣卻多出一項“排片”業來,這一行業在臺灣光復以來幾十年風光,從而成為島內電影界一種獨有的行當。

  臺灣的電影院,各縣市鄉鎮到處都有,但是影片公司無論是行商還是制片商,當初全都集中在臺北市,各地影院要放映電影就必須到臺北市來向影片公司租賃影片。臺北附近的縣市如基隆、宜蘭、桃園等地,距離臺北市不遠,可以就近直接和影片公司接洽,離臺北距離較遠的中南部和東部地區的影院就沒有那么簡單。

  在這個年代,臺灣的交通沒有現在方便,由高雄坐火車到臺北要花一整天的時間,搭乘夜快車,當晚第二天的早晨6時才能到達臺北,坐汽車就更慢,島內民航又尚未開通。于是這些邊遠地區的影院老板就委托住在臺北的親友或是委派專人,常駐臺北同影片公司打交道——這些“代表”就是所謂的“排片人”。日久天長,排片人這項職業逐漸展成為一項專業。

  排片人在臺北經常出入影片公司,訂租影片、安排檔期,既要談價錢,又要搶好片。比如說臺中市有5家影院,現臺北有一部賣座好的影片,大家都想爭取,于是這些影院駐臺北的代表就要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拉關系、找路子;有時候還要到影片公司經理家中去送禮,誰能把“好片”搶到手,就算誰有辦法。

  如此火爆的電影市場,好片根本不需要宣傳,爛片宣傳了也沒什么用。

  王梓鈞只得耐心和他解釋:“你認為在臺灣一部電影最多可以拿到多少票房。”

  “最好的大概是6oo萬左右,不過去年瓊瑤的《彩云飛》有72o萬票房,港片《唐山大兄》卷了11oo萬票房(為經特別注明的地方,都是以新臺幣為貨幣單位)。”白沐陽說,“我認為11oo萬已經是極限了。”

  王梓鈞笑道:“如果我說我的這部電影準備投資1ooo萬(建影城時追加了2oo萬)呢?”

  “什么?”白沐陽連忙搖頭,“你不是開玩笑吧,1ooo萬絕對會血本無歸!”

  白沐陽說得不是沒有道理,國聯之所以倒閉,跟李翰祥每部電影都要搞大制作,然后不斷地拖時間有重大關系。而白沐陽原來的天華公司也是因為妄圖用大投資打翻身仗才最終破產的。

  大投資偶爾為之可以,但卻不能多用,并且1ooo萬的大投資,絕對撲街撲得連他媽都不認識。

  我有罪,今天下午陪朋友去了。欠的三千字會在半夜碼出來,明天總共更新12ooo字。

112萬事俱備  林鳳嬌這幾天都像是飄在云端上,她原來舞女的工作是瞞著家里的,現在終于可以不用提心吊膽怕被家里知道了。當年隨南撤的,不是軍人就是文藝界精英,林鳳嬌便出生在這樣一個書香世家,家中管教極嚴,若是被父親知道她出來做舞女,恐怕會被直接趕出家門。

  而現在她可以大聲地說出來,她不是舞女,她是一個演員。雖說演員這職業并不比舞女高貴多少,但至少父親不會因此責罵她。

  林鳳嬌在家里認真的打扮了好久,才提著曼娜送她的九成新手袋來到王氏電影公司,一進公司就引起了男性員工的側目。

  一間盛放道具器材的倉庫被半空,取而代之的是幾排椅子,林鳳嬌來的時候里面已經落座了十幾人。經過介紹,林鳳嬌才知道這些都是將要參加演出同事。

  就在前天晚上,臺灣三大電視臺(分別為臺視、中視、華視,華視已于去年1o月31號開播)同時播出一則招聘。

  當時人們正圍坐在家里守著看電視劇,誰知電視劇播了一半突然中斷,電視屏幕上開始浮現出字幕——“一場被譽為東方斯大林格勒保衛戰的殘酷戰役,一場以8ooo對3oooo的必死之戰,一部耗資1ooo萬元臺幣打造的史詩電影。民國六十一年不可錯過的抗戰大戲《喋血孤城》,正在等待您的加入…”

  所有人腦袋里先出現的都是一串問號,想這是不是電視臺搞錯了,怎么能在電視劇中間netbsp;人們仔細地看著字幕,想要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待看完之后,都不覺來了興趣,原來是一部電影在招群眾演員,拍攝期間車費和住宿、伙食全包,但每人只有1o塊錢的津貼,還可以體驗電影拍攝。

  人員招聘現在僅限于臺北地區,年齡在2o—4o歲之間,目前只招收兩百名。

  不過看熱鬧的人多,報名的人卻少,只有1o塊錢拿,實在是無法吸引人。兩天過去,居然只有2o多人到王氏電影公司來應聘。

  應聘的人少,但那則的影響卻很大。因為現在只要有電視機的家庭必看電視劇,王梓鈞在三個臺的電視劇中同時插播,其收看率是百分之一百多。幾天下來,所有看電視的人都知道今年有一部投資很大的電影將要拍攝。

  最為震撼的還是圈內人,投資1ooo萬,尼瑪現在除了《唐山大兄》外,島內還沒有一部電影本土票房能過這個數字的。制片商和投資人是不是瘋了?

  也有一些人看到是抗戰題材,聯想到民國剛剛退出聯合國,猜想這電影多半是政fǔ投資。如果是政fǔ行為的話,那就可以不計成本的。比如現在三大電視臺每個月都在虧損,都是財政一直在補貼。

  王梓鈞噱頭十足,電影還未開拍,就連香港那邊都有人知道了,大家都等著幾個月后看笑話。

  在這個電腦特效幾乎沒有的時代拍戰爭大片,確實不是什么正確的選擇。王梓鈞拍攝的目的除了賺錢外,更重要的是建設影城和與當局搭上關系。

  在臺灣拍戲,市場不是問題,問題是當局的審查制度,這條路不打通永遠沒得玩。來自當局的限制,也是臺灣電影沒落的原因之一。

  臺灣影壇現在是賣方市場,以王梓鈞能力,隨便拍一部片、文藝片出來都會賺大筆的錢。可這樣的片子每年都是一部接一部出來,王梓鈞再去湊熱鬧,做一個拍片機器有意思嗎?他想做一個吃螃蟹的人,臺灣電影市場的畸形繁榮其實很危險。

  香港和好萊塢電影的達,是因為他們有一套屬于自己的電影工業體系,而臺灣,很抱歉,沒有!如果不趁現在一點點做起,幾年之后恐怕就得轉戰香港了。

  邵氏電影王國在開創香港電影工業體系中居功甚偉,王梓鈞就是想依靠自己公司和影城慢慢地培育影響力,然后和當局合作,逐步完善電影制度,做出一個臺灣的電影王國,扭轉臺灣電影一步步走向衰落的局面。

  (以上吐槽,在龍空看到一個帖子,心情不是很好。老王心理素質一直很差,看見別人的批評,即便是有理有據,還是會很失落。所以我不常去看書評區,抱歉了,怕影響心情。關于在臺建立電影工業體系的細節這里就不多說了,大家有興趣就看下去)

  眼下公司聚集的十多人,其中許多都是以前國聯、國泰倒閉后,一直閑著沒什么事做的低級演員,還有個別電影愛好者。來參加培訓的人,他們都會在劇中出現戲份稍微多一點的角色。另外,趙雅芝和余勇德等人也在這里。

  至于這次培訓,王梓鈞只會親自教導兩天,然后就帶著高手去幾個古縣城布景,拍攝縣城全景的大場面,直到“常德城”那邊完工再正式開拍。

  王梓鈞每個人了一本《演員自我修養》,說道:“這本書你們有空自己回家看看,在這里我直教大家如何演戲…”

  有人打斷說:“你不過就演過一部戲,憑什么叫我們?我可是演過幾十部戲。”

  王梓鈞看了下這人,穿著很普通,長相很普通,說話很難聽。他反問道:“請問這位學員出演過哪些電影?”

  “我演的電影可多啦,像什么《龍門客棧》、《西施》、《養鴨人家》…”這人滔滔不絕地列舉著電影的名目。

  王梓鈞看了他半天,才問道:“你都是跑龍套吧?”

  那人瞠目道:“跑龍套就不叫演員啦?我演戲的時間可比你多。”

  “你叫什么名字?”王梓鈞問。

  “朱駿。”

  王梓鈞提著一把椅子放到他面前,說道:“那好,現在這把椅子就是你最最要好的朋友,現在他死了,給你三分鐘表演時間,內容不限。”

  朱駿想了想,突然撲到椅子上嚎啕大哭:“蒼天啊,大地啊,你何其不公!這個好的人,怎么就死了啊…”

  整整哭了三分鐘,王梓鈞讓他抬起頭,結果此人眼睛干巴巴的,一點悲容都見不到。

  王梓鈞真想踹他一腳,話說后世幫人哭喪的都比他專業,至少人家還一把鼻涕一把淚。

  “坐好了,看我的。”王梓鈞心想不給這些人露一手還真沒法教。

  “演我的電影,不許把舞臺劇那一套帶進來。什么是舞臺劇?剛才這位仁兄,什么蒼天大地的,你當唱戲啊,誰死了朋友會去喊蒼天大地…記住,你們就把自己當成你要演的角色,你先想想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是什么反應!”

  說罷,王梓鈞突然沉默下來,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那張空椅子,臉上的神情有些緊張,又有些害怕。這讓其他學員大為佩服,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等王梓鈞走到椅子前,手顫抖伸出去,然后捏著空氣慢慢拉開,瞳孔突然放大,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然后手一松垂了下去,整個人泄氣了一樣坐倒在地上…

  “啪啪啪…”所有人都精彩地鼓掌,和朱駿的表演比起來,王梓鈞僅僅用了幾十秒的時間,而且沒有任何臺詞,但卻將情景非常清晰地再現——這是一個人去醫院,揭開白布證實自己朋友已經死亡的故事。沒有哭泣和眼淚,但其表情、眼神和動作,已經反映出來,表演者和死者的關系一定非常的要好。

  那精湛的表演,甚至讓觀者看到空氣中隱藏著一個面色蒼白的死人。

  “還,還可以這樣?”朱駿吃驚地看著王梓鈞。

  王梓鈞重新走回講臺上:“好了,大家不要太過擔心,沒人要求你們能馬上做到這種程度,不過我有一個要求,那就是在片中盡量演得真實,即便你只有一個背影的鏡頭,你的表情也要給我做足!”

  “現在開始上課!”

  給新人上課真的很累,好在王梓鈞只需要重點培養幾位主要演員。他不是沒想過去找專業演員來演,不過自從上次見到那些人的演出風格后,他立即就沒了興趣,去改變別人長期養成的演出習慣,還不如自己培養新人容易。

  主要的演職人員之中,就只有飾演榮團長的鄧光榮沒有過來,別人是當紅小生,正在同時趕兩部戲,得等到下個月才有時間。

  一天過去,這些人不停地按照劇本上各自的角色來練習,稍微有了點演員的樣子。

  王梓鈞心中感慨,若是公司弄起來后,最好能辦一個培訓班。要在臺灣建立電影工業體系,除了資金、制度外,最重要的就是后備人才。

  培訓結束后,王梓鈞親自將趙雅芝和余勇德送去酒店住下,昨晚余勇德已經去了自己家趟,和老爺子聊了大半個晚上。

  兩天的培訓很快就過去,王梓鈞將這些人交給余勇德管著自行聯系,然后他便帶著陳坤厚等一干工作人員開始在各大縣城取景。

  而臺北縣郊區的一座山頭上,雇來的工人也開始挖掘著戰壕,堆積麻袋和防御工事。

115即將上映  從影城回來的路已經開始澆灌石子了,由于路太長,鋪柏油或者水泥路王梓鈞還沒有那個財力,只有先用石子路先湊合著用。

  趕回臺北市區天已經黑下來,王梓鈞本想開個殺青酒會慶賀一番,不過大家忙了幾個月,今天回來又一路顛簸,只想回家洗個澡早點睡覺,于是只能作罷。

  《喋血孤城》在電視臺的一直沒斷過,三大電視臺都是國營的,王梓鈞以愛國影片為理由和電視臺溝通一番后,費用低得幾乎忽略不計,不用白不用。

  現在臺灣的老百姓已經對電視劇中間插播的那條習慣了,知道有這么一部電影在拍,好奇心被調起來后,有條件的都打算到時候去電影院看看。

  由于拍攝任務結束,白沐陽終于抽出時間來整頓公司,包括在趙雅芝、林鳳嬌、柯受良、余勇德等近十人成為公司第一批簽約演員。加上陳觀水手下的十一個煙火師,公司的人員幾乎擴充一半,不過原來有幾個老人由于消極怠工,被直接辭退。現在整個公司,包括清潔工加起來一共53人,在臺灣算得上二流偏上的電影公司。

  要知道,當初李翰祥在臺灣的國聯電影公司,可是光簽約演員就有近2oo人,那才是真正的龐然大物。

  侯孝賢在學校學的理論非常扎實,跟在王梓鈞身邊半個月進步神,最后兩天甚至讓他嘗試著掌了幾次機,在陳坤厚的幫助下,拍出的效果還算不錯,目前已經成為簽約導演了。不過他如果想獨立執導的話,也只能導演幾十萬的小成本練手。

  在《喋血孤城》上映之前,王梓鈞不想讓公司開拍其他電影,所有員工全部去參加專業培訓,特別是新加入的演員。現在臺灣一些大的公司已經有短期培訓班,不過大都是為自己公司培養人才,別的公司去得交一筆錢。

  王梓鈞帶著一大堆曲譜來到海山唱片公司,走進錄音棚里,正好碰到劉家昌和鳳飛飛兩人在那里聊得開心。

  “咳!”王梓鈞咳嗽一聲,挨著身子的兩人連忙讓開,表情頗有些不自然。

  王梓鈞心想,這兩人該不會真的有什么激情吧?如果因為自己的原因,鳳飛飛沒有離開海山去歌林,從而和劉家昌成為一對。那么劉家昌會不會去挖謝賢的墻角把已婚的甄珍搞到手呢?若是甄珍沒有和謝賢離婚嫁給劉家昌,那么謝賢還會和狄波拉結婚嗎?謝賢不和狄波拉結婚,那謝霆鋒怎么生出來?

  王梓鈞覺得這個命題很玄妙!

  又如林鳳嬌若是不嫁給程龍,那就不會有后來的龍太子旁祖名了。

  “梓鈞,你那個電影什么時候上映啊?觀眾都等得煩了,拍了快三個月了吧?”劉家昌問道。

  王梓鈞揚了揚手中的曲譜,笑道:“快了,馬上就開始剪輯了。這不,今天我把配樂都帶來了,還要麻煩你幫忙好好弄一弄。”

  “沒問題。”劉家昌接過曲譜,“對了,上次你答應給飛飛寫一歌,這次可不能賴了。”

  王梓鈞用曖昧的眼神看了二人一眼,一時想不出什么歌給她好,便隨手寫了一《橄欖樹》。然后拍拍劉家昌的肩膀,朝鳳飛飛點了點頭,去找鄭振坤去了。

“不要問我從那里來?我的故鄉在遠方為什么流浪,流浪遠方,流浪為了天空飛翔的小鳥為了山間輕流的小溪為了寬闊的草原  流浪遠方,流浪…”

  鳳飛飛照著歌詞就開始唱起來,越唱越喜歡。

  劉家昌聽了皺眉道:“這歌跟你的風格不是很近啊。”

  鳳飛飛白了他一眼道:“風格可以變啊,只有這一而已。而且這歌很符合現在流行的校園民謠曲風,說不定還可以得到許多學生歌迷的。”

  “那隨你好了。”劉家昌只好順著她。

  王梓鈞來到鄭振坤辦公室里,本想打著招呼就走,卻被鄭振坤逮住不放。

  “梓鈞,我正準備找你幫忙呢。”鄭振坤喜道。

  “什么事情?”王梓鈞問。

  “光輝樂隊啊,你帶別人入行,可不能丟下不管。”鄭振坤道。

  “他們?他們的第一章專輯賣得很好啊,聽說賣了快十萬張,出了什么問題嗎?”王梓鈞疑huo地問。

  現在光輝樂隊已經是臺灣樂隊當之無愧的no1.,在王梓鈞好幾個月沒有動靜的情況下,搖滾這面大旗正由他們扛著。

  鄭振坤笑道:“他們下個月要開一次演唱會,到時候請你當現場嘉賓去唱一。”

  “沒問題。”王梓鈞滿口答應,突然想起了問題說,“鄭總,你有沒有想過辦一本專業的音樂雜志?”

  “音樂雜志?這個只有音樂專業的人才會看吧,恐怕銷路不好。”鄭振坤想了想說。

  王梓鈞解釋道:“不是講專業理論的,而是報道最近歌壇出了什么新人啊,有什么好聽的新歌啊,還有歌手的一些趣事啊,想必歌迷們對這些都比較感興趣吧。如果內容不夠,干脆弄成娛樂雜志,電影,電視劇都可以進來,甚至是漫畫。”

  鄭振坤沒覺得這里面有什么商機,他也看不上那幾個小錢,不過又不好拒絕王梓鈞,便點頭說:“點子不錯,可以考慮。不過現在不急著這個,歌林那邊勢頭很猛,最近挖了我好幾個藝人過去,我忙著壓制那邊呢。”

  王梓鈞見他婉拒,也不多勸,心想還是等自己有空了再說吧。

  其實娛樂時尚雜志幾十年前就有,比如良友畫報,其銷量驚人。不過這些年臺灣禁錮得太厲害,許多娛樂活動都沒有了,做這種雜志失去了生存土壤。

  如今臺灣娛樂業正在逐漸繁榮起來,重做娛樂雜志正是時候。

  辭了鄭振坤,王梓鈞便一頭扎進了剪輯室里。這剪輯師就是上次和王梓鈞一起剪片那位,叫做胡武進,是個四十多歲的胖子。

  剛開始王梓鈞還是在一旁指揮,到后來干脆喧賓奪主,自己操起了剪刀。若是其他剪輯師遇到這種事會直接翻臉,但胡武進自從上次見識了王梓鈞的剪輯功力后,已經不能再說什么了,反而退到一旁安靜地偷師。

  這一蹲就是一個多星期,林清霞趁著周末提著自己親手做的飯來看他,見其胡子拉喳的模樣,心痛得要死,責怪道:“你怎么老是這樣,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王梓鈞朝他笑笑,拍拍自己的胸膛:“別擔心,你男人壯著呢。”

  林清霞啐了他一口,忍不住笑道:“說得那么粗俗,什么男人男人的。”

  “男人女人很正常啊,有什么粗俗。”王梓鈞靠在椅子上,拍拍自己的大腿說,“寶貝兒,快坐這里來給你男人喂飯,我先靠著歇會兒,累死了!”

  林清霞耳根子一紅,見剪輯師胡武進已經出去了,也不知什么時候回來,猶豫了一下便跨坐在王梓鈞的大腿上,用勺子舀了一口飯菜送進王梓鈞的嘴里。

  王梓鈞含住一口,摟住她的腰拉過來兩人緊貼著,差點把飯盒給撞翻。他湊到林清霞耳邊訴苦道:“這幾個月可把我憋壞了,女俠要救命啊!”

  林清霞感到自己的翹tún正坐在一個硬物上,她的身體也漸漸熱起來,小聲說道:“那你還想怎樣?我媽說沒結婚之前不許那樣的。”

  王梓鈞壞笑道:“那我要你喂我吃飯。”

  “我不是在喂你嗎?”林清霞問。

  “要用嘴巴喂。”王梓鈞小聲說。

  “壞死了。”林清霞臉色緋紅地含住一口飯,卻閉上眼睛不敢有其他動作。

  王梓鈞看她霞飛雙頰的動人模樣,主動ěn了上去。林清霞呻吟一聲,慌著把飯度過去,兩人舌頭糾纏在一起,飯粒從嘴縫里不斷溢出,撒了一地。

  “嘭!”剪輯室的門被猛然推開,胡武進上了廁所回來,正好看見這兒童不宜的一幕,頓時尷尬道,“那個,你們繼續,我什么也沒看到。”

  林清霞猛地從王梓鈞腿上站起來,轉過身臉面對墻壁,羞得不敢見人。

  王梓鈞沒有面皮地朝胡武進笑笑,拿起飯盒當做什么都沒生吃了起來。

  胡武進悄悄地朝王梓鈞豎了一個大拇指。

  當剪輯完成后,便是拿著樣片找人配音。趙雅芝聽得懂國語,但去只會說粵語,她的戲份必須全部找人重新配過。這也是林鳳嬌和趙雅芝談得來的重要原因,那就是整個劇組除了林鳳嬌外,沒幾個聽得懂粵語的。

  還有就是影片中子彈的呼嘯聲,爆炸聲,呼喊聲…

  王梓鈞為了做到最好,親自打電話給鄒文懷,將他從國泰公司買過來的席音效師給借了過來。

  配音其實一點也不比剪輯容易,等所有的配音弄好,又是半個月過去。

  白沐陽開始準備請柬,給娛樂圈子里一些名人,已經主管文藝的一些官員,甚至蔣經國那里也了一份,至于來不來,就要看他自己的意思了。

  王梓鈞準備辦一場電影映式,不僅僅是為了宣傳,而是以此來傳達自己的一些理念。

  越欠越多了,昨天欠三千,移到今天變四千了,老王我什么時候才能還得清啊。

116映式  盧聰是臺南一家電影行公司的老板,由于在香港有人脈,平時都是靠經營行港片賺錢,同時也代理一些島內熱映的影片。

  《喋血孤城》這部電影他在幾個月前就有看到了,不過直接將其當成了政治宣傳片。愛國政宣片在7o年代中期展到高峰,如《英烈千秋》、《大摩天嶺》、《戰地英豪》、《女兵日記》、《八百壯士》、《梅花》、《筧橋英烈傳》、《黃埔軍魂》等等片子,都是因為臺灣處于政治孤立后,當局投資拍攝的。

  不過政宣片從南撤臺灣就開始拍了,而且投資都還不俗,中影(中央電影公司)、臺制(臺灣省電影制片廠)這些大型電影公司都是國民黨黨營,幾乎每年都會拍攝這種片子。

  對于政宣片,盧聰是一點興趣都沒有的,商業性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不過最頭疼的還不是他們這種行商,而是院線的老板,不管當時有多火爆的片子上市,但只要碰到政宣片,統統得把影院空出來。

  所以說,對于《喋血孤城》這種抗戰片,不管宣傳有多大的投資,院線老板和行商都興趣缺缺。

  就在半個月前,盧聰突然收到一張從臺北寄來的請柬,邀請他參加什么電影映式,居然把車票錢都一并給他寄來了。

  盧聰想了一下,還是去為好,拍政宣片的都是大爺,許多政宣片的監制直接就是臺灣省新聞處的處長。若是這次收到請柬而沒去得罪了他們,那么下次代理的電影指不定就給你指出什么地方違禁,哭也哭死你。

  映式就在上次王梓鈞舉行演唱會的中山堂舉行。

  “盧老板,你也來了?”盧聰還在中山堂門口的時候,聽到后面有人叫他,回頭一看,卻是臺南一家院線的老板陳鳳科。

  大的院線基本分部在大城市,但鄉鎮電影院多不勝數,電影制片公司不可能一家一家的去聯系,所以才有了行商的活路。

  “是啊,陳總你不也過來了。”盧聰熱情地和他握手。

  陳鳳科臉上的笑容有些勉強,說道:“這是宣傳黨國的大事,我怎么敢不來。”

  兩人心照不宣的一笑。

  突然,盧聰指著遠處驚訝道:“咦,那不是李行和白景瑞嗎?怎么連導演也請來?”

  “難道要變政策了?”陳鳳科臉色難看地嘀咕道。

  盧聰顯然和他想到了一處,兩人背心都在涼:莫不是因為去年民國退出聯合國、今年年初的尼克松訪華等事件,當局要限制娛樂片,大量拍攝政宣片了?這次把行、影院和導演都請來了,估計是打招呼吧…

  哎,生意越來越不好做了。

  兩人垂頭喪氣地走進中山堂,居然現來了許多當紅演員,越覺得恐怖:連演員都得聽招呼了!

  “咦,不對,坐前面的那不是海山唱片公司的老板嗎?還有那個叫劉家昌的歌手也在。”盧聰驚訝地說。

  “還真是,難道這次是整個娛樂圈的通氣會?”陳鳳科越想越可怕。

  兩人現在滿頭霧水,愈搞不懂今晚到底是來干什么的。四處打量,現居然還有一排記者席,最顯眼的就是那個《中國時報》的記者鄭元,去年開著船去釣魚島插青天白日旗,結果被日本人扣押,遣返回臺灣以后,所帶來的轟動比王梓鈞游行被刺還要大。

  記者前邊,則全是大佬級人物,文化局的局長、新聞局的局長、幾大黨營制片公司的董事長,許多搞不清楚情況的業內人都在暗中不停擦汗。

  鄭振坤與洪建全也在應邀之列,看著這些主管文化形態的官員不斷到場,就連他們倆心跳都加劇了。

  洪建全驚問道:“這小子不會是和那位攀上關系了吧?一下子請這幾位全部到場,連我都做不到。”

  鄭振坤笑道:“是不是后悔沒有投資這部電影?”

  洪建全無意識地點點頭,若知道能弄出這么大排場,花個幾百萬去投資,就算賠了又如何?

  鄭振坤道:“這后生我也看不懂他。不過自我第一次和他接觸,就覺得其人腹有經綸。到后來他身上的那種氣質越來越明顯。這么多年,只有兩個人給我這種感覺,你知道另外一人是誰嗎?”

  “誰?”洪建全下意識問。

  “香港的何東老爺子。”鄭振坤道。

  何東是誰?香港開埠以來的富,半個香港的地都是他的,何氏家族的創始人,賭王何鴻燊和特何厚鏵都出自這個家族。

  “鄭兄你說笑吧。”洪建全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實在沒有想到鄭振坤對王梓鈞評價如此之高。

  鄭振坤吹噓道:“告訴你,我做生意其實不在行,在行的是看人很準。”

  突然,大廳門口起了一陣sao動,卻是一干穿著軍服的將軍和老兵入場,乍一看還以為是軍隊開進來了,把里面敏感的人給嚇了一大跳。

  再有一波卻是余程萬的家人,他的大夫人因為眼睛瞎了沒來,兒媳在家照顧也沒來,但孫女卻是來了。另外則是二夫人那一家,基本全都到齊。

  這二夫人乃是蘇州一美女,在看了《虎賁萬歲》一書后,敬佩余程萬的為人,于是千里相投,成就一段佳話。不過最惹王梓鈞注意的乃是二夫人15歲的小女兒余佩芳,此女便是7o年代香港的著名艷星余莎莉,不過此時應該還在讀書。

  這些人都由王梓鈞的父親和姐姐相陪。

  映式除了這些人外,王梓鈞還邀請了一些朋友、普通影迷、迷、歌迷、電影專業的老師和學生。

  孫希弼現在就讀的是臺律系的司法組,他的志愿是當一個公正的律師。今天他姐姐沒和他一起來,同來的卻是一個男青年。

  王梓鈞總感覺這人很面熟,不由地打招呼道:“你好,王梓鈞。”

  那青年笑著握手道:“你好,我叫。”

  王梓鈞聽了這名字,額頭上滴下豆大的汗水!

  孫希弼介紹道:“梓鈞,這是我在司法組的阿扁師兄,對我很照顧的。”

  “你好,你好!”王梓鈞握著的手有些找不到話說。

  別看日后被萬人唾罵蹲班房,其實年輕時卻是個非常努力的有志青年。

  以第一名成績從隆田小學畢業,并獲得“縣長獎”,被保送至曾文中學初中部(現為麻豆國中);又以初中第一名的成績直升至曾文中學高中部;后來又以高中第一名的成績畢業,考取臺大商學系工商管理組。

  讀了半年大學,在聽了一次司法演講后,不顧家人反對退學重考,次年以唯一志愿,全系最高成績考入臺律系司法組。大三時,以全臺灣第一名的成績通過律師資格考試,成為當時最年輕的律師。次年,又以第一名成績自臺律系畢業。

  從他整個就學歷程來看,永遠是第一,從沒做過第二。

  王梓鈞搞不明白孫希弼怎么和他弄在一起,不過他卻不能說些什么,畢竟此時還是個優秀青年。

  “蔣院長來了!”

  不知誰先喊了一聲,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大廳入口。

  “果然是蔣院長。”

  “今晚恐怕有什么重大指示吧。”

  “看來這部電影果真是當局投資的。”

  一時間,眾人議論紛紛。

  王梓鈞對說了句失陪,便疾走過去迎接蔣經國。

  蔣經國和王梓鈞握了下手,笑道:“電影拍得不好,我可是要打板子的。”

  王梓鈞也笑道:“恐怕今晚院長您沒有這個機會了。”

  “嚓嚓嚓…”記者們的相機開始閃爍著鎂光,而王梓鈞與蔣經國談笑的情景也讓許多人側目。

  王梓鈞親自把蔣經國帶到貴賓席的最中央,朝后臺打了個手勢,表示可以開始了。

  主持人是老資格的前輩邱雪梅,她給大佬們主持慣了節目,也在抗日戰場上勞軍演出過,也只有她能掌控場面。換成其他人主持,看見蔣經國和眾多大佬,估計都嚇得說不出話了。

  “…抗戰史詩巨制《喋血孤城》映式現在開始,有請電影主創人員,導演王梓鈞,副導演白沐陽、陳觀水、陳坤厚、侯孝賢…”

  “啊!”和侯孝賢坐在一起的電影專業學生一陣驚呼,現在的科班學生出來,從底層做到副導演至少要四五年,有些甚至十多年,而侯孝賢卻還沒有畢業。

  侯孝賢也有些愣,他想不到王梓鈞會把他列入副導演名單,頓時激動得差點掉眼淚,心中涌起一股士為知己者死的豪情。

  白景瑞和李行指著臺上的陳坤厚笑道:“老賴,你這個侄子現在可是升級做攝影副導演了。”

  賴成英不屑地說:“整天想些不切實際的東西,居然把我介紹給他的攝影工作都辭了,跑去林口的深山里呆了幾個月。我倒要看看,這些年輕小子花了1ooo萬到底能拍出個什么東西!”

  白景瑞點頭說:“是啊,電影這東西可不是花錢多就能拍好的。”

  昨晚被朋友拉去打了一個通宵的牌,推不掉啊。我日,手機關了那些家伙直接跑家里來抓人。明天一個朋友過生,還要跑過去一趟。哎,連個國慶都過不清凈。

123花錢在臺灣趕絕王梓鈞  鄧麗君的家在臺北縣蘆洲鄉,距離林清霞家并不遠。不過現下鄧麗君在臺北市區內買了一套房子,平時都空著,不常回來住。

  兩人靜靜地坐在車上,窗外繁華的霓虹飛逝而過。

  王梓鈞想起自己剛剛道恒毅高中時,曾和孫希弼說起鄧麗君,而如今伊人就坐在身邊,真是一樁神奇的事情。

  “麗君,想過以后的展嗎?”王梓鈞突然問道。

  “展?”鄧麗君想了想說,“我也不知道,盡量多唱歌,多賺錢啊。等賺了足夠多的錢,就可以退休,在家好好休息了。”

  王梓鈞啞然失笑,想不到一代歌后的理想居然是撈夠了錢退休養老。

  鄧麗君見王梓鈞笑,奇怪問道:“有什么好笑的嗎?”

  “沒。”王梓鈞連連擺手,“我覺得你是累著了,年紀輕輕就想著退休。

  鄧麗君表情黯然,去年長達六個月的巡演讓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過后很長一段時間見到舞臺和話筒就害怕。

  “到了。”司機打斷了鄧麗君的沉思。

  王梓鈞正掏錢包付錢,卻聽那司機說道:“不用給錢了,王先生你給我簽個名就是。”

  “想不到我這一手書法也能賣錢了。”王梓鈞自嘲地笑了,還是將錢給了司機,問道,“你是我的歌迷還是影迷。”

  “影迷!”司機激動地說,“我看了三遍。太帶勁了。轟轟轟,嘣!去年看李小龍就覺得打得爽,今年又看《喋血孤城》,那個爆炸,真是…真是…”

  王梓鈞將簽名薄還給語無倫次的司機,和鄧麗君一起下車。

  鄧麗君突然想起去年歌唱比賽的時候,那時大家一起出去吃飯,要簽名的都是圍著她轉,而剛才的司機居然沒正眼看她,只是索要王梓鈞的簽名,心中不免有些失落。

  “這里的房子很貴吧?”王梓鈞看了下周圍的環境,心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該買套房子了,全家擠在永和那套破房子里也不是個事兒。

  鄧麗君笑道:“也不是很貴,6萬一坪(3.3平方米),這對你這個大導演可不算什么。我聽圈子里的朋友說,你導演的那部戲票房可能會突破兩千萬呢。”

  “呵呵,我成本一千萬,還得分給院線和代理商,真賺不了幾個錢。”王梓鈞說笑著和鄧麗君一起朝她的別墅走去。

  鄧麗君說:“我爸媽在蘆洲住慣了,舍不得搬走。這里的房子一直空著,隔斷時間才請人來做清潔。家里可能有些亂,你別介意。”

  兩人走了幾步,這才看清別墅前停著一輛轎車。

  等王梓鈞和鄧麗君走近,轎車的門突然打開,一個男子捧著一束鮮花,微笑道:“麗君,送給你的。”

  “振,你怎么來臺灣了?”鄧麗君吃驚道。

  林振么?

  王梓鈞突然想起這個人來,他是鄧麗君的初戀情人,按時間來看,兩人應該是去年下半年認識的。

  林振,富二代一個,不過是那種很有能力的富二代,此時剛剛當做上吉隆坡大東亞造紙有限公司的董事長。

  去年鄧麗君在吉隆坡演出的時候,這小子包下前三排,連續三天請朋友來捧場,成功地引起了鄧麗君的注意。后來又隔三差五地請鄧麗君吃飯、騎馬,一來二去就混熟了。

  聽說原來那段時空里,鄧麗君曾說過非君不嫁的話,只是不知眼下兩人展到什么地步了。

  林振今年24歲,人也很英俊,不過皮膚有點黑,算得上是青年才俊了。加上他又會討女人喜歡,居然不聲不響地從吉隆坡跑來臺灣送花,也難怪鄧麗君會被他追到手。

  見鄧麗君驚喜的表情,林振本該心中得意。可鄧麗君居然是和一個年輕男子一同回來的,而且兩人的樣子似乎還很親密,這讓一腦子興奮從吉隆坡趕來的林振妒火中燒。

  “阿君,這位先生是?”林振是個生意人,沒聽過王梓鈞的歌,更沒看過王梓鈞還沒賣到吉隆坡的電影,自然就沒把他認出來。

  鄧麗君連忙介紹道:“振,這是王梓鈞,臺灣公認的音樂大才子,我的那《甜蜜蜜》就是他寫的…”

  “哦,原來是王先生。”還沒等鄧麗君說完,林振就有些不屑了,原來只是個寫歌的而已,有什么資格和他搶女人?

  林振把花交到左手,伸手過來說:“幸會,鄙人林振,馬來華人(林振生長在馬來西亞一個華人大家族)。”

  “幸會。”王梓鈞觀兩人之間的神情,此時應該還只是普通朋友。心想:要不要趁他們還沒在一起,先拆散呢?

  鄧麗君和林振的愛情完全就是個悲劇,除了留下痛苦之外,鄧麗君什么也沒得到。

  這位林董事長似乎有些花心,而且再過幾年就會因為心臟病突然而死!

  林振和王梓鈞的手輕輕一沾就收了回來,似乎多握一會兒會弄臟他的手一揚。

  王梓鈞也不和他計較,你明知道這人再過幾年就會死翹翹,跟一個死人計較什么?在王梓鈞看來,這人暴斃是早晚的事情,身上有心臟病居然業余愛好是騎馬這種劇烈運動。

  鄧麗君接過林振手里的鮮花,將兩個男人請進自己的住所,開了燈說道:“你們先坐,我去煮咖啡。”

  王梓鈞和林振坐在沙上互相打量著,剛才在外面光線不好,都沒能看清楚對方的長相。

  “原來是個小白臉!”林振心中冷笑,朝另一個屋望了望,現鄧麗君正在找咖啡豆,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便壓低了聲音說,“阿君是我的,你最好給我滾蛋!”

  王梓鈞聽了好笑,我就那么像跟他爭女人的?反駁道:“麗君不是你的,也不是我的,她不是任何人的,只是自己的。”

  “哼。”林振冷哼一聲,他今年剛24歲,就當上了家族一家造紙企業的董事長,正是net風得意地時候,心中難免有些驕縱。

  “開個價,多少錢?”林振問道。

  王梓鈞覺得這人越來越有意思,裝糊涂道:“什么錢?我聽不懂啊。”

  林振湊過來,壓低了聲音怒道:“1oo臺幣,從阿君身邊滾開。這些錢夠你寫十年的歌了!”

  “1oo萬,哇,好多的錢。”王梓鈞夸張道,“林老板你真有錢。”

  林振還沒傻到把譏諷聽成恭維的程度,怒道:“小子,別得寸進尺。”

  王梓鈞敲著自己的額頭說:“麗君在你心中就值這么些錢?要不我出2oo萬,你給我滾回吉隆坡?”

  林振冷笑道:“你一個寫歌的,能拿出兩百萬?”

  王梓鈞對這人的印象越不好起來,因為日后鄧麗君公開表示“非林不嫁”,連媒體都報道鄧麗君三年內會加入林家。可惜鄧麗君去日本展后,林振直到死后沒去看過她,而是有了新歡。

  “若是我拿出兩百萬,林先生肯走嗎?”王梓鈞反問道。

  林振咬牙道:“跟我玩花頭,你還嫩了點。信不信我花錢趕絕你!”

  “趕絕我?呵呵,你可以去試試。”王梓鈞感到好笑,這位爺居然還能當上公司的董事長,連調查都沒做過就敢說出這種話來。

  此時藝人的地位很低,林振心里壓根沒把娛樂圈的人當回事,不就是一個寫歌的嗎?花幾筆錢讓他失業很簡單的事情,以前林振對付馬來西亞一個和他搶女人的電影明星,那是直接讓他整整兩年接不到戲,最后跑到他面前跪地求饒。

  兩人正說著,鄧麗君端了三杯咖啡出來,不好意思道:“久了沒回來住,咖啡豆都忘記放哪里了,這三杯是溶的。”

  “沒關系,只要是阿君你沖的咖啡,溶的也很香。”林振恭維道。

  女人是喜歡聽討好話的,可惜現在還有另一個男人在場,這讓鄧麗君多少有些尷尬。

  王梓鈞攪著勺子說:“林先生剛才說他的生意很大啊,影響力都擴展到臺灣了。”

  林振以為王梓鈞會將他剛才那番話說出來,連忙用一個狠狠地眼神看過去。誰知王梓鈞只是朝他笑笑,就沒有了下文。

  鄧麗君沒聽出其中的意思,搖頭說:“我對振生意上的是不是太清楚,我們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這話似乎是想在王梓鈞面前有意撇清她和林振的關系。

  林振頓時就急了,轉而問鄧麗君道:“麗君什么時候再來馬來西亞唱歌,我給你聯系馬來王室的演出場地。”

  這是赤1uo1uo地誘huo啊!王梓鈞心里感嘆。

  果然,鄧麗君一聽,臉上就露出了驚喜的笑容,說道:“好啊,不過我最近半年都不會再開專場的演唱會了。好不就等明年吧。”

  “好,一言為定。”林振說著就和鄧麗君聊起了騎馬、打高爾夫球,完全把王梓鈞拋到一邊不理。

  王梓鈞覺得沒趣,起身告辭道:“兩位繼續聊,我還有些事情,先走了。”

  鄧麗君站起來道:“我送送你吧。”

  林振臉色有些難看,卻沒說什么。

  鄧麗君把王梓鈞送到門口,王梓鈞突然小聲道:“麗君,這位林先生似乎有些財大氣粗啊,說要花錢在臺灣趕絕我。你最好小心一點!”

  王梓鈞說完離開,鄧麗君回頭看了看坐在客廳里的林振,自言自語道:“振不會是那樣的人吧?可是梓鈞也不會平白撒謊啊!”

  鄧麗君再回到客廳,這次卻是心中警惕,林振說的恭維話也開始變得刺耳起來。

124壹周刊  林振說在臺灣趕絕王梓鈞不是說著玩的,他雖然不怎么熟悉臺灣的娛樂圈,但與港臺多家唱片公司的老板都認識。

  比如他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海山唱片的鄭振坤就因為想打入馬來西亞市場而找過他的父親,后來每次去馬來西亞,鄭振坤都會去他們林家拜訪。

  而結識鄧麗君,更是麗風唱片的老總黃連振從中牽的線,只是鄧麗君還不知曉罷了。

  只憑這兩位,林振想要在臺灣歌壇封殺一個人,簡直太容易了。

  當天晚上,林振旁敲側擊地問鄧麗君和王梓鈞什么關系,鄧麗君只說是朋友,但語言上似乎和他疏遠了一些。

  林振將這一切都遷怒在王梓鈞身上,在打過電話后,第二天便直接來到海山唱片公司找鄭振坤。

  “哎呀,振,你小子又長壯實了。”鄭振坤拍拍林振的肩膀說。

  林振最自豪的就是自己健壯的身體,平常不是騎馬就是打球,還經常練跑步。雖然個子不高,但體力卻是驚人,他甚至曾經試過一夜玩五個女人。

  “這次是來臺灣玩嗎?”鄭振坤問。

  林振得意地說:“上個月家里把造紙廠交給我管了,這次來臺灣主要是談一筆生意。當然,順便也來看看鄭叔叔你。”

  “來一次可要好好玩玩,我找個人給你當導游,生意談完了盡情地玩。”鄭振坤笑道,心中卻在嘀咕:這小子不求我辦事的時候可不會找上門來,不知道這次又想做什么?

  “那就要多多叨擾鄭叔叔了。”林振笑道。

  鄭振坤見他還穩住不說,便也不戳破,只一個勁地和他吹牛。

  林振透過百葉窗看著外面的公司辦公大廳,說道:“鄭叔叔的生意可是越做越大了。”

  鄭振坤打著哈哈道:“小打小鬧,可比不上你們林家,造紙、橡膠、海運什么都來,隨便1ou點出來就夠我吃的了。”

  林振回過頭來,突然問道:“鄭叔叔認識一個叫王梓鈞的嗎?”

  “當然認識。”鄭振坤笑道,“怎么?振也聽過他的名字?我記得你以前只喜歡體育運動,不喜歡聽歌看電影的。”

  鄭振坤的反應讓林振有點吃驚,問道:“難道這個王梓鈞很有名?”

  鄭振坤大笑道,“全臺灣娛樂圈里,比他有名的可不多。”

  林振還想問,卻聽見外面響起敲門聲。

  鄭振坤朝林振點點頭,才說道:“進來!”

  林振被打斷了說話正不爽,回頭一看,進來的居然是王梓鈞。

  “咦,林大少也在啊。”王梓鈞笑道,臉上完全看不出兩人之間曾經生過矛盾。

  鄭振坤笑道:“既然你們認識,那我就不多介紹了。兩位都是青年俊才,日后多多親近一下。”

  王梓鈞道:“我們昨晚已經親近了,林大少的風采我可是領略過了。”

  林振腦袋有些暈,昨晚鄧麗君不是說他只是個寫歌的嗎?怎么和鄭振坤走得這么近?難道他是很有名的作曲家?

  鄭振坤的為人林振還是知道的,絕對不會因為他林振的面子而去打壓自己的朋友。他也可以去找麗風的黃連振,不過麗風唱片明顯實力不如海山唱片雄厚,根本是壓不住的。

  想了想,林振還是決定先搞清楚王梓鈞的底細。

  自從經過黃連振的牽線搭橋認識鄧麗君后,林振驚為天人,將以前的女朋友全都甩了,不顧家里的反對狂追,旁人看來當真是浪子回頭。昨晚的失態主要還是因為他對鄧麗君太過緊張,一沖動之下就和王梓鈞攤牌了。

  想到這里,林振站起來說:“昨天王兄匆匆而別,我都還不知道王兄在哪里高就呢。”

  王梓鈞玩味地看著他,笑道:“我只是鄭老板手下的一個打工仔而已,可不比林大少你家大業大。動一根指頭,直接就能在臺灣趕絕我啊。”

  鄭振坤聽了王梓鈞陰陽怪氣的話,哪里還不知道兩人之間有矛盾,連忙說道:“兩位之間看來有些誤會,不如這樣,今天中午我做東,咱們好好的喝幾杯?”

  “鄭總的盛情我領了,不過今天還有要事,只能先失陪了。”王梓鈞說道,“上次我說那個雜志,現在已經聯系好了主編,想在海山借個音樂專才過去當編輯。當然,只是兼職,不是想挖您的墻角。”

  鄭振坤道:“這事好說,可不耽誤吃飯的功夫。”

  王梓鈞道:“我真的有事,今天中午已經約好了雜志未來的主編吃飯。”

  “那就改天。”鄭振坤一臉笑容地拍拍王梓鈞的肩膀,那意思自然是要王梓鈞給他一個面子。

  “行,改天鄭總您隨叫隨到。”王梓鈞說著就告辭出門了。

  等王梓鈞走后,鄭振坤才問林振說:“你們生矛盾了?”

  “有點。”林振點頭說。

  什么叫有點?連把人趕絕的話都說出來了!鄭振坤對林振有些無語,林家讓他接手一個不算小的造紙公司,就是想磨他的性子,誰知一到臺灣居然就和人生這種沖突。

  林振問道:“鄭叔叔,這個王梓鈞到底是做什么的?”

  鄭振坤哭笑不得,搞了半天,這小子連對方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以前是我公司簽約的歌手,不過最近弄了個電影公司,還拍了一部大賣的片子。”鄭振坤說道。

  林振問:“不會是什么官宦子弟吧。”

  “不是,他父親就是個普通的老兵。”鄭振坤說著猛地反應過來,勸解道,“你想做什么?我勸你還是老實點。”

  林振聽鄭振坤所說,覺得王梓鈞就是一普通貨色,不屑道:“不就是個歌手嗎?弄個電影破公司,這種人我見多了。鄭叔叔你不必勸我,我知道分寸的。只要您肯幫我一個忙,不再出他的歌,其他的我想辦法,我保證他混不下去。”

  鄭振坤苦笑道:“我倒是想出他的歌,可惜他不肯唱啊。”

  “啊?”林振有些摸不著頭腦。

  鄭振坤苦口婆心道:“振啊,你聽叔叔一句話。在臺灣你千萬別亂來,王梓鈞是你惹不起的。”

  林振被鄭振坤越說越迷糊,鄭振坤也不想和他多說,直接讓秘書找來關于王梓鈞的報道。

  只看前面的報道還好說,林振看見映式上,王梓鈞和蔣經國頭挨在一起,竊竊私語的照片,頓時瞳孔放大。他是做生意的,自然對時事很關心,知道現在臺灣基本上是蔣經國在當家,能和小蔣關系如此親密,誰能在臺灣趕絕他?

  想起父親和自己說的那些關于臺灣的恐怖事件,林振背心寒,就想撒腿跑離臺灣。(曾經有香港商人到臺灣做生意,被當局得知其人也同大6有生意來往,于是強逼著做了編外間諜。后來此人去大6,暴露之后直接被槍決了。)

  不管你在馬來西亞多牛逼,在臺灣失蹤個把商人,那還真沒什么大不了的。

  王梓鈞聯系了劉家昌,讓其兼職做即將創刊的雜志音樂版編輯,加上自己的老師周藍萍,這陣容夠強大的。其實也不是編輯,而是讓他們做專業總監和老師,培養起來一批專業的記者編輯,畢竟以后雜志不可能一直靠他們。至于時政版,自然有鄭元幫忙聯系,然后是電影、服裝、時尚、體育…這些都在一一聯系當中。

  要做就要把雜志做大,王梓鈞做的可不是三流八卦小報。

  寧海今年六十三歲了,以前是《良友》畫報的資深記者。后來畫報停刊,他便回臺灣自己辦了一份報紙,結果沒多久當局報禁,讓他賠了個底朝天,只得老老實實找了個雜志編輯的工作養家糊口,一直做到主編的位置,然后退休。

  鄭元是寧海的好友之子,昨晚打電話給他說有人要辦《良友》畫報那樣的報紙,一下子就把他吸引住了,拖著老身子骨就約王梓鈞出來詳談。

  兩人約好在酒店的餐廳見面,剛到這里,寧海一眼就認出了坐在那里等候的王梓鈞。

  關注時政、明星與時尚,是寧海在做《良友》畫報記者的時候就養成的習慣,王梓鈞這段時間風光無限,他又怎么會不知道。

  “寧老先生好!”王梓鈞恭敬地握手道。

  “王老板好啊,你拍的電影可是讓整個臺灣都轟動了。”寧海笑道,“我估計等下個月影片一出去,整個東南亞都會轟動。”

  “寧先生謬贊了。”王梓鈞說著拿起菜譜開始點餐,問道,“您來點什么?”

  “人老了,牙口不好,隨便點些酥軟的就行。”寧海問道,“我聽阿元說,你想做一份綜合性雜志?”

  王梓鈞點頭說:“是有這個想法,所以我才請寧先生過來。您有的是經驗,這雜志還需要你掌舵。”

  寧海問道:“這些年不是沒人想過在臺灣重辦《良友》畫報,只是卻都相繼失敗了,你可知道?”

  王梓鈞笑道:“失敗的原因嘛,不外乎時政通不過審查,電影本土沒有幾部好電影,藝人也必須規規矩矩,你要是爆出誰的丑聞,那個藝人直接就被當局封殺了。不過,現在環境已經寬松了許多,只要我們注意一點,這些問題是不成問題的。寧先生,這是我的一點想法…”

  王梓鈞推過去一本厚厚的策劃書,寧海拿過來一看,奇怪道:“《壹周刊》?這是新雜志的名字嗎,怎么這么怪?”

  王梓鈞道:“怪才讓人記住嘛。”

  寧海手中拿的,正是王梓鈞借助后世《壹周刊》的內容而寫的策劃書。

  畢竟相隔了將近一個世紀,《壹周刊》無論是內容、版式都要比《良友》畫報先進不知道多少倍。寧海看得異彩連連,連吃飯都忘記了,半個小時候才勉強看完,激動道:“王老板,這個挑子我應承下來了,不知道這本策劃書能不能拿回去仔細看看?”

  “當然可以。”王梓鈞點頭道,“下午我們去見見于東樓,他以后會負責這本雜志的印刷、行。”

125書香傳媒  牯嶺街依舊是那番模樣,書攤書店一家連一家,連空氣中都散著書香。只是租書店里原先薄薄的小說,現在基本已經換成了漢麟出版社的精裝版,當然,不排除其中很大一部分是盜版。

  王梓鈞心中感嘆,這地方等到明年就會因為市容整頓,書攤全部得搬走。

  寧海現在手里還拿著幾本老舊的《良友》畫報,他看著兩邊琳瑯滿目的圖書說:“你的策劃書我認真看了幾遍,只有一個問題——你把《壹周刊》分為兩冊來賣,一冊刊載時事、政治、經濟、社會內容,一冊刊載娛樂圈、生活悠閑資訊。這個想法是好的,找準了各自的受眾定位。只是刊載生活資訊這一冊,里面那些揭人隱私的內容,是不是有些不大妥當?”

  臺灣的主流文化是儒家文化,其中一點就是不揭人短,9o年代香港《壹周刊》的八卦內部確實在臺灣引起了一部分人的抵觸。但八卦是人的天性,8第一期就直接用當紅女明星的1uo照當封面,然后里面夾雜著七八成編造的八卦內容,軍、政、商、娛樂圈子被爆得一個不漏,還不是照樣成為當時行最火爆的雜志。只不過后來由于爆了一個當局大佬的隱私,踢到了鐵板,不得不被迫停刊。

  所以說,在臺灣做八卦不是不可以,只是要掌握一個度和認清人才行。

  兩人來到漢麟出版社,這時的出版社已經再次擴張,人員達到1oo余人,地址也搬到了三福公寓附近的一幢辦公樓里。

  王梓鈞此時帶著一頂帽子,一副墨鏡,這是他成名后長期以來的打扮。

  那前臺小姐一時沒把他認出來,甜甜地笑問:“先生,請問你是要投稿還是做出版業務?”

  “我找于東樓。”王梓鈞道。

  “請問你有預約嗎?”前臺小姐問。

  “有的。”王梓鈞點頭道,趁著她打電話的時候,回頭去看出版社的辦公大廳,只見一些員工正勤奮努力的工作,另一些員工卻在呆。

  “咦,老板,你終于來公司拉?”劉榮拿著稿子經過,驚訝地看著王梓鈞。

  “劉編輯,聽說你做主編了,恭喜恭喜。”王梓鈞和他握手道。

  劉榮笑道:“多虧了老板和于總的提拔,不然我還失業在家呢。”

  王梓鈞道:“今天我來有些事情要談,你一起進來吧。”

  三人來到二樓的總經理辦公室,讓王梓鈞哭笑不得的是,于東樓居然吃著泡面在看文件,趕時間也不是這個趕法啊。

  看見王梓鈞來,于東樓站起來,嚼著泡面囫圇說:“梓鈞,你來看看,這個‘亞洲獎’做得怎么樣?是在你當初那個策劃的基礎上弄出來的。”

  王梓鈞拿起來掃了一眼,當初他只是說了大略的東西,經過于東樓一潤色,還真有幾分國際大獎的模樣。

  “哦,我倒忘了給你們介紹。”王梓鈞放下文件,拍拍腦子說,“這位是寧海老先生,以前是《良友》畫報的大記者,現在我想請他來主編《壹周刊》。這一位是漢麟出版社的經理于東樓,這是《武魂》雜志的主編劉榮。”

  “寧老先生你好!”于東樓與劉榮都過來握手。

  于東樓那里王梓鈞早和他說過想法,作為出版鬼才的于東樓很快就看到里面的商機,舉雙手,說行和印刷這些細節就交給他做,寧海只需要做內容就行。

  自從漢麟出版社成立以來,王梓鈞就沒再管過這里,在于東樓的苦心經營下,出版社目前在臺灣業內已經能和真善美、net秋、清華這些老出版社相抗衡了,上個月剛剛辦起了自己的印刷廠。

  成功的最主要原因就是古龍等人小說的精裝版,以及王梓鈞兩部小說的連載出版。現在出版精裝版小說似乎成了不景氣盜版業的救命稻草,見漢麟出版社火了,于是各大還沒倒閉的出版社紛紛聯系老牌作者,希冀能靠這個分一杯羹。可惜臺灣四大名家早和漢麟出版社簽了合同,讓其他出版社無聲嘆息,只得去尋二流作家商討出版事宜。

  上半年出版界的畸形繁榮,把臺灣一眾稍微有點名氣的小說家都樂開了花,出版費大筆大筆入賬,而且還是以前的小說,他們對漢麟出版社這個開山怪印象大好。

  最高興的還是古龍,雖然他將以前小說的版權都當做股份入股了出版社,可每個月的分紅讓他有精力去慢慢地創新小說,不必像以前那樣為生活費愁。

  這個事情還有個結果是,古龍喝酒和尋歡的空閑也多了起來,鬧到最后他那個日本女朋友終于忍不住和他分手了。

  于東樓現在在文化和出版界認識不少人,《壹周刊》的部分欄目編輯由他來找,又在大樓里弄了幾間獨立的辦公室,作為《壹周刊》的辦刊地點。

  在劉榮陪寧海去熟悉辦公環境地時候,王梓鈞和于東樓來到了不遠的古龍家里。

  古龍現在是漢麟出版社三大股東之一,按理說該算有錢人了,可家里的擺設一點都沒變。唯一的變化就是女朋友千代子離開后,房間里亂得不行,酒瓶子到處都是,換洗的衣物隨處亂丟。

  古龍下巴上的胡渣像是幾個星期都沒刮過,乍看之下王梓鈞都沒認出來。

  “梓鈞,快過來看看,這是我最近寫的《6小鳳傳奇》。”古龍見到王梓鈞后,直接把他抓進去看稿子。

  王梓鈞哭笑不得,這位爺連他的電影映式都不參加,敢情是躲在家寫小說啊。

  《6小鳳》王梓鈞上輩子看電視都不知道看過多少版本了,隨便瞟了幾眼便把稿子放下,和古龍說了一下《壹周刊》的事情。然后才說道:“我們三個都是出版社的股東,所以需要大家一起商量。現在印刷廠、出版社、雜志社雖然都是于大哥管著,但其實是互不統屬的,許多時候辦事不方便。我想把將要辦的《壹周刊》和出版社、印刷廠、《武魂》雜志這些資源整合起來,做成一個傳媒集團,名字嘛,干脆就叫書香傳媒。以后擴大經營范圍,還可以把牛哥他們拉進來,做漫畫,甚至是動漫。不過這些都是后事,現在主要是做個初步的計劃。”

  古龍坦然道:“這個問題你們商量著辦就是,我說過不管經營的。”

  于東樓卻為難道:“現在出版社急擴張,雖然賺得多,但剛剛建了印刷廠,已經沒什么資金了。”

  于東樓的意思是說,如果要把《壹周刊》也弄進來,必須要王梓鈞出錢,這個時候書香傳媒的股份就不好算了。

  王梓鈞想了想說:“那就先把《壹周刊》放在一邊,將出版社、印刷廠和《武魂》整合,大家的股份不變。”

  于東樓道:“行,我最近也在考慮這個事情。”

  “那就這樣吧。”王梓鈞起身道,“走,叫上寧老和劉榮一起喝酒去。”

  “你們等一下。”古龍一聽喝酒來了勁頭,忙跑去刮胡須。

  三人回到出版社,寧海選辦公地點已經選好了,正準備拉著他和劉榮一起去吃飯,卻聽后面有人叫道:“王學長!”

  王梓鈞聽到有人叫姓王的,不禁地回過頭看去,卻見一個女孩子驚喜地跑過來說:“王學長,還真是你呀!”

  王梓鈞覺得這女的有些面熟,疑問道:“你是?”

  那女孩子說:“我是劉念君啊,去年還在清華大學讓您點評過我的小說。”

  “哦,”王梓鈞一拍腦袋,“我記起來了,你的小說叫《列國記》吧,我記得我把小說給劉榮主編了。”

  劉榮笑道:“劉小姐可是最近《武魂》投票上人氣最高的才女。”

  劉念君不好意思道:“還要多虧了王學長和劉主編,現在回頭去看我的初稿,實在是太幼稚了。”

  “好了,不說了,既然碰上,一起去吃飯吧。”王梓鈞說道。

  幾人走了一陣,卻聽劉念君突然指著古龍叫道:“哎呀,我想起來了,你是古龍。”

  古龍摸摸自己的臉,自言自語道:“我是古龍很奇怪嗎?”

  劉念君興奮地跑到古龍身邊,崇拜地說道:“我特喜歡你寫的《歡樂英雄》,這之前我從來沒想到過有人能把小說寫成有趣又詼諧的哲學散文的。你知道嗎?我的《列國記》就是看了《歡樂英雄》后有了想法,又從王學長的《搜神記》中得到靈感才動筆的。”

  “你真的喜歡《歡樂英雄》?”古龍也很驚訝,《歡樂英雄》篇幅不是很長,卻是他花了大量心血的創新突破之作,不過市場反應卻沒楚留香好,這讓當時的他有些喪失信心。

  “當然了。我覺得從純性的角度來說,歡樂英雄在最近第一。”劉念君道。

  古龍被這么一恭維,好爽地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酒席之上,于東樓、劉榮、寧海三人討論著關于新刊物的事情,而古龍則是和劉念君打得火熱。

  王梓鈞頭疼道,這兩男女不會搞到一起吧,沒聽說古龍有個叫劉念君的女朋友啊。

  古龍不愧是花叢老手,經過他的刻意討好,加上劉念君又對他頗為崇拜,一頓飯還沒吃完,兩人已經眉來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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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暗藏禍心  海山唱片公司的攝影室里,林振正郁悶地看著里頭的情形。鄭振坤對他說王梓鈞已經有女朋友了,和鄧麗君多半是朋友關系,讓他務須擔心,只管追求就是。

  可眼下的情景哪里像是普通朋友?兩人正在“眉目傳情”啊。

  “手放自然一點,右手心托著左手肘,然后嘴巴輕咬著左手食指。”王梓鈞站在照相機后面看了一陣,突然跑過去親手糾正鄧麗君的動作。

  鄧麗君此時燙著一頭微卷的頭,畫著精致的妝容,兩鬢秀垂下來,讓她的臉型看起來更小一些,整個人變得更加甜美。

  這是在照《壹周刊》的創刊封面照片,可惜漢麟出版社那么沒有自己專業的攝影室和攝影師,只得來海山這邊借。

  王梓鈞一只手握著鄧麗君的手腕往上抬了一點,另一只手則握著她的小手,往下輕輕一放,說道:“脖子別這么僵硬,看起來一點都不自然,全身放輕松,不然你的笑容看起來很僵。整體感覺就是清純加一點點的嫵媚。”

  鄧麗君被他的大手一握,不由地往外抽,剛一用力才想到是在工作,只得任他調教著。

  站在一旁的林振卻是越看越不爽,忍不住插言道:“我覺得剛才的姿勢已經不錯了,就這樣拍吧。”

  王梓鈞說話客氣,一般不得罪人,不過既然林振和他已經不睦,那么就不必顧忌什么了。他最討厭工作的時候被人打斷,頭也沒回地說:“閑雜人等請出去。誰放你進來的?”

  林振身為馬來華僑,國語還是不錯的,聽出王梓鈞罵他是狗,心中憤恨卻不便作。

  “麗君,你們先忙吧,我在外面等!”林振刻意保持著風度,壓下怒氣轉身出去,心想:你最好一輩子別出臺灣,等哪天你來馬來西亞,老子讓你來得了,回不去!

  林振出身于馬來西亞的大家族,從小都沒人敢給他顏色看,敢和他作對的,下場都沒什么好的。

  鄧麗君沒看出兩個男人之間的交陣,她還在體悟王梓鈞所說的清純加嫵媚呢。最終鄧麗君找對了感覺,眼神有些懵懂迷離地看著鏡頭,紅net。

  “對,就是這樣!”王梓鈞接連按下快門。

  后世拍照時那什么腰疼、臉疼、肚子疼的姿勢,實在太過妖媚,不適合鄧麗君的風格,所以王梓鈞還是覺得拍這種本色一些的照片。

  與此同時,林振正在外面與公司的專職攝影師閑聊著,不經意地問:“兄弟,這個王梓鈞每次來公司拍照都是自己弄嗎?怎么不讓你netbsp;攝影師知道林振是老板的世交之子,老實地回答說:“他拍照有自己的一套,我說不服他,只有讓他自己弄咯。”

  “他拍出來的照片很好嗎?”林振問。

  “還不錯吧,tǐng能抓人眼睛的,不過我不怎么喜歡那種風格。”攝影師說。

  林振壓低了聲音說:“聽說他以前是混幫會的,不會殺過人吧?”

  攝影師道:“你還別說,我表弟就是幫會里的,他說王梓鈞以前可兇殘了,大年3o為竹聯幫收賬,提著刀堵在別人家門口,一個人挑翻了別人十多個。”

  林振臉上閃過興奮的表情,追問道:“他殺人了?”

  攝影師搖頭說:“人倒是沒殺。殺了人早跑路了,不過砍傷的人卻不少,他以前是竹聯幫戰斗堂的,天天都在火拼。”

  林振問道:“你表弟現在在臺北嗎?”

  攝影師這才警覺過來,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林振從兜里摸出一沓新臺幣,這是他前兩天才兌換的,足足有上萬元。林振將錢塞進攝影師手里說:“兄弟,幫個忙,這些錢就歸你了。”

  攝影師想了想,搖頭說:“不行,王梓鈞可得罪不得,鄭總知道了非把我炒了不可。”

  林振見他眼睛飄著錢,明白是錢不夠。

  眼下還沒有什么信用卡,都是隨身帶現錢和支票本的,馬來西亞那邊的支票在這里不能用,所以林振隨身帶了不少錢。他又摸了幾千馬幣(1馬幣在當時相當于2o新臺幣)說:“我身上的零錢就這么多了,事后一定有重謝。”

  “那好吧。”攝影師看著手里的錢,咬牙將自己表弟的地址告訴林振。

  林振歡喜地將那地址收起來,心中盤算著如何搞黑王梓鈞,而自己又不會被牽扯到。

  不多時,王梓鈞與鄧麗君從攝影室里出來。

  王梓鈞拍著那攝影師的肩膀說:“膠卷就在照相機里,麻煩老兄幫忙沖印一下。”

  攝影師點頭答應道:“王先生你就放心吧,您交代的事情我一定辦好。”

  “那就多謝了。”王梓鈞感謝道。

  林振說:“阿君,鄭叔叔今天請吃飯,我們快去吧,別讓他等急了。”

  “我看我還是不去的好。”鄧麗君說道,麗風唱片的老板黃連振對她很是關照,而黃連振與鄭振坤又是多年的冤家對頭,她現在是麗風的員工,私下卻與鄭振坤吃飯,說出去影響不好。

  王梓鈞笑道:“黃老板可不是小心眼的人,怕什么?”

  在兩人的堅持下,鄧麗君才答應一起過去。

  幾人走后,攝影師摸摸身上價值近十萬臺幣的錢,心想:這個王梓鈞,當了明星了卻不知道出手大方點。道謝有什么用?紅包都不給一個,活該被人整!

  鄭振坤親自驅車載著三人來到酒店,對鄧麗君開玩笑道:“去年我就想簽鄧小姐,可惜被麗風的老黃給捷足先登了,真是遺憾啊。”

  鄧麗君靦腆道:“鄭老板說笑了。”

  鄭振坤今天請吃飯的主要目的就是希望王梓鈞與林振能摒棄前嫌。

  吃飯的時候,一點火藥味都沒有,王梓鈞和林振說說笑笑,倒像是朋友一樣,卻不知林振正陰著準備使壞呢。

  對于王梓鈞來說,他對林振并無太大惡感,自然也不怎么喜歡。和林振抬杠,僅僅是上輩子作為鄧麗君的粉絲,不愿看她再次陷入這段失敗的感情而已。

  吃吃喝喝,眾人聊了一個多鐘頭,鄭振坤老狐貍一只,自然看出這頓飯其實沒什么作用,也只有順其自然了,反正他做了自己該做的,兩個年輕人想怎么干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壹周刊》的架子已經慢慢搭起來,手下的記者除了幾位大學畢業生外,其他的都是高薪從其他地方挖來的。

  這些記者都沒有所謂的狗仔隊精神,什么爬樹、鉆洞、蹲點…對他們來說簡直就是一種侮辱。做記者嘛,想采訪誰自然要光明正大的采訪,偷偷摸摸地算什么無冕之王!

  好在,王梓鈞也不想把《壹周刊》做成那種純粹靠爆人隱私當賣點的刊物。信息來源閉塞、八卦元素稀缺的當下,其實只要稍稍地附帶一點秘聞,其吸引力也不比日后什么艷.照、什么隱婚生子差。

  第一期的主打是關于鄧麗君的專題,從她小時候怎么喜歡唱歌,到一步步踏入樂壇,再到東南亞巡演,都詳細的反應在文章里。里面甚至附帶有鄧麗君小時候的黑白照片,這些元素已經足夠鄧麗君的歌迷瘋狂。

  由于素材不足的原因,《壹周刊》最后并未一分為二來售賣,而是合為一本,到了一定的階段再拆分。時事評論這些有鄭元這個《中國時報》的名記把關,王梓鈞倒不擔心出什么政治問題。

  六月漸漸過去,《喋血孤城》上映已經四周了,票房遠遠于去年的《唐山大兄》,已達到15oo多萬臺幣。而且現在各大影院的上座率依舊保持在7o以上,有些小地方甚至高達9o,熱度仍未減退,這讓業內人士掉了一地眼鏡,大呼妖怪!

  許多影迷現在甚至私下底比誰看得遍數多,最近一期的《武魂》閑話版,甚至有個迷炫耀自己已經看整整2o場《喋血孤城》,一時間名聲大噪。

  李小龍的《精武門》在香港三月底就已經上映,可是由于去年的《唐山大兄》熱映,李小龍名聲大振,整個東南亞地區的片商都聞風而動,一時之間競爭無比激烈。由于拷貝不足,加上李小龍似乎和導演吵翻了,再加上嘉禾一些其他內部原因,臺灣的片商們六月中旬才拿到電影。

  這個時候,王梓鈞的《喋血孤城》已經威,臺北全線上映全線爆滿,便是李小龍的電影又如何?難道還能把爆滿的電影撤下來空出影院?

  而且,花了大價錢的片商們也不希望這兩部大戲撞到一起,于是乎就等著《喋血孤城》下畫之后再上《精武門》。

  誰知道《喋血孤城》上映了一個月,依然勢頭強勁,比一般剛上映的電影還猛,也不知道等它下畫得等多少時候。片商們心中不是滋味啊,以前是找不到好影片賺錢,現在又兩個片子撞到了一起,讓人干著急。

  關于電影的事情王梓鈞基本上沒去過問了,白沐陽正在和島外的片商談架起來,現在《喋血孤城》拷貝充足,躊躇滿志的就要打出臺灣。

  而《壹周刊》第一期的行正在準備之中,王梓鈞將工作甩出去后,終于閑下來。這幾日他都呆在林清霞家里,陪她溫習功課,因為林清霞馬上就要高中畢業考試了。

128編寫劇本  回到公司,王梓鈞把那《難得糊涂》的橫幅隨手一扔,就來到白沐陽的辦公室,說道:“老白,公司要準備開工了,你去采辦一些舊上海的衣服和道具,我過兩天把劇本和演職人員表給你。”

  白沐陽喜道:“老板,準備拍新電影了?”

  “不是電影,是電視劇,上頭話了,不拍不行。”王梓鈞搖頭說。

  “電視劇啊。”白沐陽有些失望,《史艷文》在電視上播出的時候火爆到因為同時看電視的人太多,幾個地區生大跳電,但其實卻沒有賺到多少錢,還不如拍一部電影劃算。

  “那可不一定,現在華視正在改革,他們要賺錢,自然是大家一起賺。”王梓鈞想了想又說,“幫我找個會辦事的助手吧,以后這些激mao蒜皮的事不能每次都麻煩你。”

  “行。”白沐陽笑道,“上次若不是老板你要求太高,早就找到了。不過自從咱們的電影火了以后,招人已經不成問題了。”

  “這陣子還是要麻煩你的。”王梓鈞道。

  “對了。”白沐陽說,“后天咱們的電影要在香港上映,嘉禾的鄒文懷邀請你過去,你要不要親自去一趟?”

  王梓鈞思慮著點頭說:“去看看也好。這樣吧,我明天把電視劇前十集的劇本先給你,你來安排一下籌備工作,等我回來就正式開拍。”

  兩人又說了一些關于電視劇的細節,王梓鈞便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專心寫劇本。《上海灘》在許多人心目中是經典中的經典,但說實話,導演水平在當時還算不錯,但遠遠比不上黃曉明版。而主演周潤、趙雅芝、呂良偉當時更是沒拍過戲的新人,演技也只能算勉強過關。

  但它有一樣是后世黃曉明版不能比的,那就是一種影視作品的質樸。你鏡頭玩得再花哨,場景布置得再炫麗,但總給人感覺過猶不及。

  這一點在后來的電影中越來越明顯,一部電影還沒開拍,宣傳已經鋪天蓋地了。名導演、名演員,就連幕后化妝的都是大腕,大制作、高投資、好萊塢特效…可是拍出來的是什么電影呢?從頭到尾就只看出導演和明星在那里賣萌,丟掉華麗的場景和肉戲,水得只剩下一些惡心爛俗的橋段,稍微有點鑒賞力的觀眾,走進影院不到十分鐘就在心疼自己的電影票錢了。

  可惜電影這玩意兒不比買豬肉,可以假一賠十,你連退票都沒門。

  王梓鈞寫的劇本,便是在老版《上海灘》的基礎上,細節地方加上一些先進的元素,讓它更豐滿,劇情則保持不變。

  一下午寫了三集,王梓鈞正準備離開公司去接考完試的林清霞,打開門卻看見侯孝賢手里拿著東西在門口徘徊,看見王梓鈞之后玉言又止。

  “有事嗎?”王梓鈞問。

  侯孝賢把手里的東西遞上來,鼓起勇氣說:“老版,我寫了個劇本。”

  “劇本?”王梓鈞拿過來一看,居然是《早安臺北》。

  不出意外的話,這部電影幾年后該由李行導演,林鳳嬌主演,并取得金馬最佳影片大獎。只是,侯孝賢要在好幾年后才會把他寫出來啊!

  “你什么時候寫的?”王梓鈞詫異道。

  侯孝賢不好意思地說:“我在學校時候就有些朦朧的想法,后來跟著老版拍戲回來之后,又有了靈感,花了一個月的時間創作修改,最后才寫出來的。”

  “你想自己拍嗎?”王梓鈞問。

  剛從電影專業畢業就當上導演,放在這個時候簡直不可思議。侯孝賢聽了這話,表面上平靜,手卻忍不住直抖,深吸了一口氣說:“想!”

  “可以,演員你自己選,重要的角色優先選本公司的簽約演員,檔期自己溝通。”王梓鈞說。

  “謝謝老板給我這個機會。”侯孝賢使勁地點頭,不住地敬禮感謝,說話的時候喉嚨都有點哽咽了。

  王梓鈞心頭好笑,這可是日后臺灣的頭號導演啊,新浪插o電影運動的領軍人物,居然就因為能導演一部戲激動成這樣。

  “好好干。”王梓鈞拍拍他的肩頭便離開了公司。

  等王梓鈞走后,侯孝賢抓著劇本,腦袋使勁地往墻壁上撞,好像這樣才能表達他心中的興奮。

  來到學校,考試早已經結束了,林清霞在校門口來回地踱步。

  王梓鈞上去道歉說:“抱歉,手里有些事情。”

  林清霞說:“我也剛剛考完。”

  “考得怎么樣?”王梓鈞問。

  林清霞咬著嘴net說:“應該,可以及格吧。”

  王梓鈞看著她那忐忑的樣子,忍不住笑說:“一次考試而已,不用這么緊張。大不了以后我養你啊。”

  林清霞聽了臉頰飛紅,搖頭說:“我可不想一輩子依附男人,還是自己能做些事情才好。”

  說著,她又問道:“梓鈞,你說我是不是很笨。麗霞比我玩得還瘋,可她每次考試都是優秀。”

  王梓鈞笑問道:“那你覺得我是笨還是聰明呢?”

  林清霞不假思索地說:“你當然聰明啊,你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不然怎么唱歌、拍戲樣樣都會。”

  “那你知道我除了國文之外,所有科目全都不及格,能上清華大學還是托關系走后門進去的?”王梓鈞開解道,“所以啊,考試成績并不能衡量一個人的價值,也檢測不出人的聰愚。”

  林清霞顯然是被王梓鈞說服了,不過隨即一想,嘆氣道:“可是我功課不會,其他的也不會啊。”

  王梓鈞道:“沒有人天生就會這些,只要你喜歡哪一行,以后可以慢慢學。”

  林清霞道:“我想拍戲。”

  “當然可以,等我拍完這部電視劇,就專門為你打造一部電影。”王梓鈞說。

  林清霞又問:“梓鈞,要是遇到和別人親熱的戲怎么辦?你不會生氣吧。”

  王梓鈞義正言辭地說:“林清霞小姐,我現在鄭重的告訴你,我受你父親的委托,負責你在拍戲過程中的人身安全。除去王梓鈞先生外,你不得和任何男人拍親熱戲。劇本里有這種戲的,必須要求導演刪掉,實在刪不掉的,必須用錯位拍攝!”

  林清霞見王梓鈞說得有趣,忍不住笑起來。

  王梓鈞板著臉說:“不許笑,這是一個非常嚴肅深刻的問題。”

  林清霞勾著脖子,安慰道:“好啦,王梓鈞先生,我答應你就是啦。”

  “今晚去我家吃飯怎么樣?”王梓鈞說,“去看看我的那個大胖侄子。”

  “好啊,聽說大嫂生了,我還沒去看過呢。”林清霞說。

  兩人給家里打電話后,便坐車去了王梓鈞家。

  家里大嫂吳曉珍正在逗孩子玩,小家伙胖乎乎的,眉眼之間像吳曉珍多一些,但臉部輪廓卻是王梓榮的樣子。小孩還沒滿月,但看起來起碼兩個月大了。

  “好可愛。”見小家伙用烏溜溜的眼珠子好奇地看著自己,林清霞喜歡地跑上去問,“我能抱一抱他嗎?”

  “可以呀。抱穩一點,這小家伙很沉的。”吳曉珍臉上充滿了母愛的光彩,鬢腳的刀疤也完全看不出兇悍。

  林清霞將小孩抱在懷里,小家伙卻不認生,小手無力地在林清霞臉上撓著,伊呀呀地笑個不停。

  王梓鈞道:“看來他很喜歡你呢。”

  林清霞在小家伙粉嘟嘟的臉上親了一下,問道:“他叫什么名字?”

  吳曉珍道:“爸說大名滿月的時候再取,現在只有個小名,叫十斤。”

  “十斤?這么怪的名字?”林清霞奇怪道。

  王梓鈞解釋說:“小家伙出生的時候剛好十斤,大嫂可是生了好幾個鐘頭。”

  林清霞想想那情形就不寒而栗,吐了吐舌頭道:“好可怕,很疼吧。”

  吳曉珍道:“女人生孩子哪有不疼的?”

  林清霞頭皮麻說:“真的很疼?”

  吳曉珍笑道:“等你給梓鈞生孩子的時候就知道了。”

  林清霞臉紅,啐道:“才不要給他生孩子。”

  王梓鈞笑著不說話,只是去逗小孩子玩。

  林清霞顯然很喜歡小孩,兩人逗弄著“十斤”,這家伙被王梓鈞肉著臉蛋,似乎非常生氣,蹙著眉頭就要去抓王梓鈞的臉,那小大人的模樣逗得林清霞哈哈大笑。

  自從吳曉珍懷孕后,家里就請了個老媽子來。老媽子也是鎮上的熟人,平時照顧下孩子、產fù,得空也幫忙漿洗做飯,拿得是雙份工資。

  等王梓蕓回來,滿桌的飯菜已經做好。王賢致送走了理的客人,洗手吃飯,一邊吃一邊批評自己的大兒子,媳fù在家坐月子,居然又出去胡混了,罪該萬死。

  王梓鈞不停地給林清霞夾菜,讓她有些不好意思,捧著碗小口小口的扒飯,生怕在王梓鈞父親面前丟臉。

  “爸,現在家里又添了人,要不我們去市區買一套房子吧?我和姐姐上班也方便一些。”王梓鈞說。

  王賢致道:“你要買也行,不過我就不搬過去了。你得空回來看看就是。”

  王梓鈞道:“你不搬過去我買房子做什么?”

  王賢致沒好氣道:“我搬過去吃白飯嗎?以后街坊鄰居想理都找不到人。”

  王梓鈞聽了徹底無語。

131向氏兄弟  王梓鈞和陳恪華、向華炎兩人聯系一番后,約定了去粉嶺打高爾夫球。

  新界的粉嶺高爾夫球場是香港歷史最悠久,場地最大的高爾夫球場,出入都是達官貴人,一般的平頭百姓,還沒靠近大門就被趕出來了。

  王梓鈞上輩子倒是跟著公司的老板來過兩次,這輩子還是第一次來。他打著出租車開到門口,當即就被保安攔住,虎著臉說:“先生止步。”

  “我約好人了。”王梓鈞沒有氣地說。

  “嘿嘿,”一個保安指著王梓鈞,對同伴道,“連私家車都坐不起,居然說約好人了。”

  另外一個保安也笑道,“撲街仔,快滾回去吧。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想進去認識貴人是吧?你這樣的,我一個月見幾十個。”

  王梓鈞不想和這些人一般見識,可惜這個時代又沒有手機,只得解釋道:“我約好了陳恪華和向華炎。”

  “你約好了陳爺和向爺!”保安做出驚訝的表情,隨即哈哈大笑,“我還約好了堅尼地(港督)一起打球呢!”

  王梓鈞哭笑不得,真真是小鬼難纏啊,想不到把兩位大佬輕松地約了出來,結果居然被兩個保安攔住。

  沒閑功夫和這兩人瞎扯,王梓鈞厲聲道:“我最后說一遍,我約好了人在里面。你最好馬上派人進去問清楚,否則一切后果自負!”

  兩個保安見多了貴人自然有點眼力勁,聽王梓鈞的語氣不對,再仔細看王梓鈞身上衣服的面料,卻礙于眼力看不出好歹。

  其中一人有些吃不準,說道:“要不我進去問問?”

  “問個屁!別被他唬住了,陳爺和向爺的朋友會自己做出租車來?”另一個保安抽出腰間的橡膠輥,掄起來就往王梓鈞身上砸,口中罵道,“打死你個撲街仔,還不快滾!”

  見那人動手,附近的其他幾個保安都靠在邊上看好戲。只有一人嘀咕道:“這個家伙怎么看起來很面熟啊。”

  王梓鈞本不想和這些人動手,免得自降身份,誰知道對方居然先動手!

  是人都有三分火氣,何況王梓鈞現在一肚子氣沒處呢。當那橡膠輥襲來,王梓鈞伸手一拿對方手腕,同時抬膝往其小腹一頂,直接讓那人喪失了戰斗力。

  “乓!”王梓鈞奪過其橡膠bang,在他的腦門上一砸,瞬間砸暈過去。

  這一下變化讓其他看熱鬧的保安有些不知所措,愣了一下才大喊道:“有人來搗亂,快抓住他!”

  頓時有七八個人沖了過來,王梓鈞沒有后退,而是像散步一樣往前走去,掄直了手中的bang子照著這些人腦門使勁招呼。

  只用了連三分鐘時間,這些保安哼哼哈哈地躺了一地,王梓鈞身上也挨了兩下。

  “啪啪啪!好功夫!”兩輛轎車開來,從其中一輛車上走下一個年輕人拍手贊道。

  向華強?王梓鈞一眼認出此人,印象最深的還是他在《賭神》中扮演的龍五。

  王梓鈞朝前邊一輛車看去,車上除了司機外,分別還有一男一女,男的長得和向華強有些像,應該就是他的二哥,目前新義安的話事人向華炎。

  王梓鈞拋掉手中的bang子,走過去懶懶地說:“向先生約好在這里打球,可惜似乎不好進去啊。”

  向華炎降下車窗,笑道:“怪我沒安排好,王先生請上車。”

  王梓鈞也懶得去猜向華炎什么心思,拉開車門坐進去,說道:“昨晚勞煩新義安眾兄弟了。”

  “小事一樁。”向華炎說。

  汽車緩緩駛進球場,一大幫帶傷的保安面面相覷,猛地有人反應過來,朝著車子哭喊道:“向生,我不是有意的啊!”

  等到車子消失,眾人傻眼了——得罪了向生的朋友,這可怎么辦?

  向華炎與那個女人坐在后排,王梓鈞在副駕駛室通過后視鏡打量了一下。此人已年過半百,戴著一副金邊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可比他的弟弟向華強要儒雅得多。

  說起向華強、向華勝兄弟,后世可能許多都認識,主要就是他們在娛樂圈闖出的偌大名聲。而向華炎卻為人非常低調,七十年代新義安的興旺都是他的杰作,直到八七年被捕后才把幫中大權交給弟弟向華強。

  而且此人還是呂樂(五億探長)的姑丈。

  坐在向華炎身邊的女人非常漂亮,甚至比起現在還有些青澀的林清霞、趙雅芝等女還有女人味。

  向華炎對那女人說道:“趙小姐,這位王先生你應該認識吧?”

  那女人說:“略有耳聞。”

  “哈哈,你還真不客氣。王先生在臺灣可是鼎鼎大名。”向華炎笑道。

  幾人從車上下來,換乘高爾夫球車。向華強也與另一個女人坐后面的車跟了上來,他對王梓鈞道:“聽說王先生的電影今晚要上映?我可是很喜歡電影的,肯定會去看看。”

  “向先生肯賞光,小弟榮幸之至。”王梓鈞笑道。

  經過向華強介紹,王梓鈞才知道向華炎身邊的美女是“邵氏十二金釵之一”的趙心妍,前年離開邵氏后就息影了。而向華強的女伴更加有名氣,此女就是向華強日后的妻子丁佩,就在明年,李小龍就會死在丁佩的netg上,留下一團疑云。

  王梓鈞換上一身運動服,屁股后面跟著個球童。一邊揮球一邊說:“向先生,和勝和那邊好說話嗎?”

  向華炎道:“我和阿華跟那邊只有仇沒有交情,這個恐怕你還得找藍剛。”

  藍剛是誰?香港四大探長之一。不過廉政公署后年就成立,這幾個家伙也是秋后螞蚱,蹦跶不了多久。王梓鈞的想法是,能夠不接觸,還是不接觸的好。

  向華炎道:“這個事情,恐怕是和勝和下面的人為了增加報紙銷量,自作主張弄出來的。只要藍剛打個招呼就可以了。”

  兩人正說著,陳恪華也來了。

  “阿華,好久沒來往,今天你可是遲到了。”向華炎笑道,看得出來他和陳恪華似乎私交不錯。

  五十年代的時候,兩人的父輩都是替國民黨工作。一個五三年、一個五六年,相繼因為搞政治暴動而被香港當局遞解出境,如今都在臺灣喝茶打牌,過著清閑日子。

  只不過,如今兩幫的關系已經有些微妙了,各自的屬下之間時有摩擦。兩個當老大的也不便來往,若不是王梓鈞相邀,兩人恐怕今年前都不可能在一起打球。

  陳恪華身后的跟班仍舊是細佬,后面還跟著個小弟。

  那小弟在得到陳恪華的示意后,從紙袋里拿出一個假和一些假胡須,說道:“昨天幫里的兄弟看見一個家伙可疑,喝了他一聲后就跑。后來我們在廁所追丟,不過在廁所里撿到這些東西。”

  紙袋里還有兩張畫像,是根據幾家媒體的工作人員口中表述得來的。

  王梓鈞要來一支筆,在紙上刷刷地畫起來,一張人像素描不到兩分鐘就畫好了。作為一個合格的導演,素描其實算一種必須掌握的基本功。

  趙心妍贊嘆道:“王先生畫工不錯啊。”

  “一點小本事,不值一提。”王梓鈞滿臉笑意地看著那個畫像,卻是警方畫出的其中一副去掉長頭和胡須之后的樣子。

  王梓鈞臉上一直掛著笑,不過眼神卻有些冷。他對陳恪華和向華炎說道:“兩位不必再派人找了,我已經知道是誰在搞鬼!”

  “那就好,需要什么幫忙說一聲。”向華炎也沒多問,拉著趙心妍與陳恪華一起打球去了。

  王梓鈞將假和畫像都裝回紙袋子里,問向華強說:“向大哥最近在忙什么?”

  “最近啊,無所事事,隨便做點生意。”向華強道。

  “現在香港的生意很好做啊,向大哥一定生意興隆啦。”王梓鈞笑道。

  丁佩說:“強哥倒是想投資電影的,王先生什么時候準備下一部戲?要是方便的話,可以一起合作。”

  穩賺的錢王梓鈞怎么會分給別人?他笑著胡扯道:“如果有機會的話,一定找向先生。不過我最近的電影,向大哥應該明白,是上面有出資的,我做不了主。”

  “哦,原來如此。”向華強不由得高看了王梓鈞一眼。

  說笑了幾句,王梓鈞才問球童道:“在哪里可以用電話?”

  在球童的指路下,王梓鈞開著高爾夫球車來到休息廳,撥通了酒店的電話:“喂,請問昨晚31o1的那位林振先生現在在酒店嗎?我是他的朋友。”

  “您稍等,我幫您查一下。”電話那邊傳來悅耳的女聲,“非常遺憾,您的朋友今天早上已經退房了。”

  “好的,謝謝。”王梓鈞掛上電話,臉上還掛著笑容,看不出一點不悅。

  王梓鈞開著車與陳恪華等人集合,坐在太陽傘下獨自喝著飲料。

  丁佩走過來問:“王先生不喜歡打高爾夫球?”

  王梓鈞笑道:“高爾夫球太小,我更喜歡打籃球、足球。”

  “哦,對了,丁小姐認識李小龍嗎?”王梓鈞問。

  丁佩聞言一震,隨即笑道:“王先生真是說笑,在香港誰不認識李小龍啊。”

  王梓鈞不知道李小龍到底是怎么死的,暴斃?還是謀殺?不過有幾點卻是事實,丁佩此時正在和向華強交往,同時又是李小龍的秘密情人,而明年李小龍會死在她的netbsp;王梓鈞和李小龍也不過泛泛之交,因此也不便多說,只稍微點了一下,希望眼前這個女人能夠收斂。

  等向華炎打完幾桿回來,王梓鈞笑問:“向先生,藍剛怎么聯系?”

132邵氏黑手  “什么?和勝和的大佬沒空?啊,不必,還是很感謝藍先生啊,改天一起喝茶,一定!”王梓鈞放下電話,心中把各種問題都過濾一遍:自己沒有得罪和勝和,他們卻如此不給面子。要么是故意和14k與新義安拆臺,要么就是有人別有用心,暗地里使絆子。

  現在街頭都是關于他王梓鈞的傳言,這樣鬧下去,相信他在香港的名聲就給毀了。最可氣的是,那個《言報》從頭到尾都沒提他王梓鈞的名字,讓他有力無處使。若是反應過激,倒像是自己承認寫的就是自己一樣。

  王梓鈞讓酒店的服務生買來一包煙,靠在netg上靜靜地思考著。

  林振絕對沒那么能耐,能夠說得動和勝和。但這件事的始作俑者確實是林振,那么會不會在是有人趁機落井下石?

  要么是他王梓鈞和那人有舊恨,也可能是這個身體的前身的仇家,要么就是有利益沖突!

  利益沖突?眼下自己的電影就要在香港上映,那么最有可能的就是和電影有關了。

  王梓鈞打電話回去問白沐陽:“白經理,我們的電影在香港上映的事情,有沒有出過什么問題?”

  “沒有啊,一切都和那邊的片商談妥了。老板,是不是昨天那件事情出了什么問題?”白沐陽問。

  王梓鈞又問道:“我們的電影再哪家的院線上映量最少?”

  “邵氏啊,他們馬上也要上一部大片,騰不出來多余的戲院。不過沒關系的,嘉禾旗下的戲院全力我們,加上其他的一些院線,我們并不吃虧。”白沐陽說。

  “我知道了。”王梓鈞掛掉電話,又撥通了鄒文華的電話,問道,“鄒老板,邵氏最近有什么大片嗎?”

  鄒文懷道:“有啊,《十四女英豪》。對了,王先生,今天那個報紙的事情,你要當心一點啊。邵氏這部電影,突然提前放映日期12天,今天就要上映。”

  在暗示我什么嗎?

  王梓鈞掛掉電話,拍拍自己的額頭,大罵自己蠢蛋。

  只記得李小龍的《精武門》和《猛龍過江》,怎么把邵氏的《十四女英豪》給忘了。鄒文懷叛出邵氏以后,去年用邵氏不要的李小龍拍出一部票房冠軍,大大地扇了邵氏一個耳光。

  年初一部《精武門》更是橫掃東南亞票房,《十四女英豪》是要復仇的,而自己的《喋血孤城》在臺灣的火爆,相信邵逸夫有所耳聞,擋人財路當然會很不爽。

  這種事情其實很好溝通,但自己去年為《唐山大兄》唱主題曲,此舉估計讓邵逸夫將自己和鄒文懷看成一伙的了。

  《十四女英豪》是程小東老爹程剛的級大作,籌拍一年,拍攝兩年,耗資近四百萬港幣,折合新臺幣也有近兩千多萬元(跟王梓鈞用大部分錢建影城一樣,這里面水分很多,大半是自家演員的片酬)。只投資就把當下所有電影拋到腦后,而且這部戲集中了邵氏幾乎所有當紅女星,噱頭十足。

  這個白沐陽怎么搞的?居然和邵氏的大戲撞車!

  不過也不怪他,現在是七月份,正是電影上映的最佳時期,是不容錯過的。

  王梓鈞本來對邵逸夫印象tǐng好,后世中國大6遍地都是邵逸夫捐建的教學樓,如此慈善怎么不讓人心懷好感。

  只是越清的人,濁的時候也濁得厲害,邵逸夫這一bang子敲得好狠啊。

  邵逸夫估計本是想用壓縮院線等正規手段打擊《喋血孤城》,不過直到王梓鈞的負面新聞一出來,這條老狐貍立即聞見了血腥,趁機netbsp;而且今天晚上《喋血孤城》就要上映,他連反應時間都沒有。

  王梓鈞足足考慮了半個小時,終于下了一個決定,打電話給白沐陽道:“通知香港的片商,《喋血孤城》的香港總票房將抽出兩成捐贈給紅十字會,專款用于‘6.18’雨災的救難和重建,如果有剩余,就在香港貧困地區建學校。讓他們把這個消息放在影院門口,最顯眼的地方,這筆錢我們獨自承擔。”

  “什么?”白沐陽驚得叫出聲來,票房本來就要分給片商幾乎一半,如今又拿走兩成來捐款,王氏公司可就等于白干了。待王梓鈞給他說明情況,白沐陽覺得王梓鈞反應過激,一篇負面報道而已,不用理他就是。

  “不用勸了,立即執行!”王梓鈞下命令道。

  “好吧。”白沐陽只好答應。

  王梓鈞確實反應過激了,他從來就是個愛惜羽mao的人,無論是外形還是在公眾心中的印象,他都在努力的維持著。這或許是他從小父母雙亡,希望得到別人認可的原因。上輩子他受傷后第一次自殺,不是因為女友背叛,而是因為容貌被毀,從這點就可以看出他是多么在乎自己的形象。

  而且這一次的事情如果不處理好,造成的歌迷、影迷的流失,其影響更加惡劣。

  王梓鈞隨后找倪匡要到亦舒的電話,約她在咖啡廳見面。

  亦舒現在在《明報》做記者,并擔任電影雜志采編。她今天看起來心情不錯,齊肩長,白色襯衫搭配牛仔kù,顯得十分干練。

  “王大導演現在怎么還有空約我出來吃飯?”亦舒揶揄道。

  “亦舒大美女還是這樣刻薄呢,這件事我都頭痛死了。”王梓鈞摸著腦袋,做出痛苦狀。

  亦舒很臭美的,王梓鈞這聲大美女叫得她非常高興,笑道:“可惜我不是醫生,不會治頭痛。”

  “倪小姐當然會。”王梓鈞說,“今天是來給倪小姐送來一個關于《喋血孤城》獨家專訪的。”

  亦舒眨眼道:“要我給你說好話?”

  “不錯。”王梓鈞道。

  亦舒用開玩笑的語氣說:“這就要看起來能出得起什么價錢了?”

  王梓鈞搖頭嘆氣道:“想不到亦舒大作家這么市儈。”

  亦舒道:“其實呢,我對電影還是很感興趣的,你下部戲什么時候開演,我想客串一個角色。”

  “這個簡單。”王梓鈞開口答應。

  亦舒從包包里拿出隨身帶的紙筆,說道:“開始吧。順便問一下,這次是誰整你啊?”

  王梓鈞無奈地笑道:“邵氏應該有份,真是躺著也中槍啊。”

  “哈哈。”亦舒聽他說得有趣,不禁放聲大笑。

  “看戲啦,看戲啦。臺灣導演王梓鈞史詩抗戰大片《喋血孤城》,票房兩成捐獻六一八雨災。你看一部電影,就是為災民獻一份愛心…”

  當天下午,香港各大小影院,凡是上映《喋血孤城》的,大門口全部換上了巨大了宣傳標識。而那些叫賣宣傳的,則是王梓鈞老腰包請來的一些龍虎武師。

  兩成票房捐款的噱頭并沒有引起太大的關注,前段時間各種捐款層出不窮,連李小龍都親自上場表演募捐,香港市民現在看到捐款已經習慣了。

  不過這倒是把一些業內人士震得不輕,他們自然知道捐獻兩成票房意味著什么?

  關于王梓鈞的負面報道,引起效果很復雜。一些本來喜歡他的人,看了報道以后決定不來看電影了。而另一些根本不知道王梓鈞這個人的,卻看了報道后,特意來看看大壞蛋導演拍的電影是什么樣子。

  不過由于前段時間在電視臺投放的精彩片花,加上捐款之舉,還是吸引了一些人過來。

  王梓鈞和鄧麗君、管偉華三人來到一家電影院,卻見賣票的并不多,直到影片開始,上座率不到六成。

  管偉華問:“今天的報道影響很大吧?”

  王梓鈞搖頭說:“不僅僅是報道的原因,邵氏的《十四女英豪》今晚也開演了。”

  三人落座之后,卻聽有人在抱怨:“叫你去看《十四女英豪》,怎么來這里了!打仗的片子有什么好看的,臺灣的這些片子都是說教,看得人能睡著。”

  王梓鈞哭笑不得,看來第一天上映受冷遇,還有一個原因是中了臺灣政宣片的毒啊。

  “《十四女英豪》有什么好看?我聽我在臺灣的朋友說,這部《喋血孤城》好看死了,那場面,什么武打片根本沒法比!”另一人反駁說。

  “切,《十四女英豪》里有李菁、有凌波、有盧燕、有何莉莉…《喋血孤城》有誰?一個有名的演員都沒有。”

  “名演員怎么了?去年李小龍還不是新人?”

  “反正沒意思,要看你自己看吧,我去《十四女英豪》那邊。那個電影才爽,十四個邵氏當家花旦,個個漂亮得冒水。別的不說,只看她們打架時的模樣和叫聲就足夠了。”

  “有病!你還不如去看黃書。”

  “你不去算了,明天我看了羨慕死你。”

  “你自己去吧,我臺灣的朋友要我一定要看《喋血孤城》,咱們明天比比哪部戲更好看。”

  王梓鈞在一邊聽著表情凝重,邵氏真是財大氣粗啊。那十四個女人,隨便拿一個出來,都是炙手可熱的一線女星,片酬可以嚇退一些小導演。現在居然同時出演一部電影,就像把后世的林清霞、張曼玉、劉嘉玲、王祖賢、鐘楚紅…等等所有一線女星找來拍戲,其對觀眾的吸引力可想而知。

  而投資4oo萬港幣,看看這些女星就知道錢怎么花出去了。

  王梓鈞不知道的是,白沐陽本來是想和邵氏錯開半個月上映的,這樣雙方也好有個緩沖。結果邵逸夫在兩天前看了《喋血孤城》的拷貝后,頓時就意識到他又遇到一個兇猛的家伙,必須把《喋血孤城》壓下,不然高達4oo萬港幣的投資、云集旗下所有明星的大戲被一部臺灣片給狙擊掉,損失的不僅是錢,還有邵氏這塊招牌!

133票房大戰·一  上座率不足六成影院中,一些人在無聊地吃瓜子,影片開始那長長的戰爭背景字幕,讓不少人罵了起來。

  香港可不是臺灣,觀眾遇到不好看的電影,導演被打一頓那都是正常的事情(這風氣若是延續到現在,不知道幾個導演不被打的)。

  “退票!退票!”一些觀眾站起來大吼。

  突然熒幕一亮,巨大的轟鳴聲把這些人的吼聲壓了下去。實景拍攝的飛機和傳單,以及下方巨大的城池,讓那些人有些愣,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轟!”猛烈的炮火像是一個巴掌,狠狠地扇了那些人一耳光。

  所有的觀眾都乖乖地坐下來,聚精會神地觀賞影片。香港可拍不出這樣的場面,就是有錢,你上哪兒買炸藥去?

  影片就是國語的,沒有經過粵語配音。這年頭香港電影的主流語言依舊是國語,要到明年《七十二家房客》熱映后,粵語對話才被漸漸地接受并得到推廣。

  “漢奸!打死漢奸!”經過王梓鈞不斷地渲染,當看到鄧團長棄下陣地逃跑時,觀眾地情緒累計到第一次爆,不少人站起來大罵。

  接著又是一次次地舒緩、壓抑、爆,看到在城門戰中殺敵無數,影院里那只有半數的觀眾,齊聲大叫:“好,打得好!打死小日本!”

  王梓鈞見到觀眾的反應,臉上就一直掛著笑容。

  電影放映了一半,王梓鈞看看時間,對鄧麗君和管偉華道:“你們先看著,我有要事先走了。”

  鄧麗君二人正看得起勁,只點了點頭,便把注意力放到熒幕上。

  王梓鈞出了電影院,叫車趕到另一家邵氏的戲院,這里馬上就要放映《十四女英豪》。

  這里可比《喋血孤城》那邊火爆多了,那買票的隊伍頗有些《喋血孤城》在臺灣上映的感覺。人人都想看看,這部耗資4oo萬港幣的電影,到底能拍成什么樣子。

  “朋友,我出5o塊,把你的票讓給我。”王梓鈞直接找到一個剛買完票的人。

  那人看了帶著墨鏡的王梓鈞一眼,搖頭道:“我排了半個小時的隊才買到的。”

  “1oo塊,不賣我找別人。”王梓鈞說。

  “真是傻瓜,有錢用不掉。”那人把票給了王梓鈞,順手把錢奪過去,生怕他賴賬的樣子。

  王梓鈞看著影院里人頭攢動的場面,不禁嘆氣,客場作戰就是弱啊,這反差也太大了。

  坐下等著電影放映,王梓鈞問身邊一人道:“喂,先生,你聽說過《喋血孤城》嗎?”

  “知道啊,有在電視上看。”那人道。

  “你覺得那些怎么樣?”王梓鈞問。

  “還能怎么樣?國民黨的宣傳片唄,不看也罷。聽說里那些爆炸和飛機的場面,都是以前抗戰時候的資料片。”那人回答說。

  王梓鈞無語了,成也、敗也啊。媽的,老子精心制作的場面,居然被人說成資料片,幾十年前有彩色電影嗎?

  那人坐端正了身子,影片已經開始。

  邵氏公司的標志打出來,大大的“sb”字樣,讓王梓鈞有些想笑。

  《十四女英豪》改編自《楊家將》,講的是楊家最后一個成年男子死掉之后的事,賣國賊們以為國家再也沒戲了,就大肆囂張,而西夏以為宋朝再也不可能抵擋他們,就大軍南下,準備橫掃中原,就在南宋小朝廷準備乖乖地舉手投降的時候,楊家的一門fù孺站了出來,搬不來救兵,只好孤身前往戰場,一群喪夫的女流之輩背負起了一個國家的期望橫戰沙場。

  影片開始后,王梓鈞沒看幾分鐘就看得蛋疼。

  放在這個時代,這部電影的質量沒的說,絕對堪稱一流。但里面的角色,個個臉譜化,好的像圣人,壞得心腸都是黑的,而且舞臺感十足,演員服裝里的黃梅戲痕跡洗也洗不清。

  這與王梓鈞真實、生活化的電影理念完全沖突。

  總的說來,這只是一部中規中矩的大制作。

  倒是那里面層出不窮的名演員讓王梓鈞眼花繚亂,不論男女,甚至是一出場就死掉的楊宗保都是大腕擔綱。王梓鈞甚至看到米雪在里面跑龍套。

  這部電影是程小東做動作指導的處女作,不過礙于這時的觀念和環境的限制,亮點很多,但坑爹的地方也不少。

  影片在放映過程中,基本上每一個女將有什么表現,都會引來一片叫好聲。不用說,那些叫好的人都是她們的影迷。

  明星效應啊!

  “啊!天啦!導演是怎么拍出來的?”身邊那哥們兒看見里面楊家將用身體做吊橋的時候,驚嘆道。

  到后面開閘放水湮沒敵軍的時候,影院里再次起了轟動,只見洶涌的洪水從山間流下,將士兵卷起沖走…

  這個場面放在當下非常壯觀,但王梓鈞一眼就看出來這是假的。不過在沒有特效的年代,做起來也很困難,而且具有的危險性不比王梓鈞玩爆炸低。

  那些山全是道具布景,水是真的,就是在高處建一個大水箱,放上十幾噸的自來水,然后突然放閘,再運用鏡頭去處理,形成洪水滔天的樣子。

  這樣說得簡單,但那些大型道具的制作和布置,耗資不比王梓鈞在臺灣的古縣城做小面積布景低。而且為了增加真實感,那十多噸水沖下來,對演員其實是有一定危險的。

  “大手筆,邵氏就是邵氏,這種畫面都能拍出來!”周圍的人再次鼓掌,對導演和演員表示敬意。

  王梓鈞心想:等你們看了《喋血孤城》,就知道什么是大手筆了。

  他不信邵氏的《十四女英豪》能壓得過自己的電影。雖說《十四女英豪》的投資比《喋血孤城》多出一倍,但那些大牌演員的片酬就占了近一半,磨磨蹭蹭拍攝了兩年,時間、金錢都耗在布置大量山川、城池的道具上。

  電影的結局是大圓滿,楊門女將打敗了西夏軍隊,保住大宋河山,電影院里一片歡呼。

  王梓鈞聽著周圍人的談論,現這些人的話題大多還是在那些參演的女明星身上,偶爾也提及里面幾個經典的鏡頭,但議論劇情卻少之又少。

  這簡直就是一部電影的悲哀。

  后世王朔在張老謀同學拍攝幾部大制作后,曾戲稱其為裝修工,亦是如此原因。

  “咦,亦舒,你怎么也在?”王梓鈞出場的時候撞見亦舒。

  亦舒道:“我答應雜志社了,要幫《十四女英豪》寫影評。”見王梓鈞臉色有些不自然,她笑道,“你放心,我是看了《喋血孤城》后趕過來的。”

  王梓鈞笑道:“那就請倪大美人高抬貴筆咯。”

  亦舒道:“我的筆從不違我的心,不在乎幫誰不幫誰,照直了寫就是。不過你的電影卻是很好,怎么說呢?就是看了《喋血孤城》后再看《十四女英豪》,感覺有些索然無味。”

  “哈哈,亦舒你這是在夸獎我嗎?”王梓鈞笑道。

  “我很少夸人的。”亦舒笑道。

  就在王梓鈞與亦舒聊天的時候,邵氏公司里,方逸華接到下面的報告后,徑直來到邵逸夫的辦公室。

  “董事長,我們的電影效果很好,所有影院全部爆滿。”方逸華喜悅地說。

  方逸華今年42歲,長得有些豐滿,她被邵逸夫帶來邵氏已經三年多了,從普通職員做起,一步步做到中層管理者。

  至于兩人之間的關系,就連邵逸夫的結妻子都是知曉的,只是沒有挑明罷了。

  “《喋血孤城》呢?”邵逸夫問,65歲的他看起來只有5o出頭,非常的硬朗。

  方逸華回答道:“最高上座率有六成,最低的影院上座率不到四成。具體的票房現在難以統計,不過按現在的情況,已經被我們給壓住了。”

  邵逸夫搖頭說:“壓不住啊。《十四女英豪》與《喋血孤城》雖說類型不同,但其實都是用民族大義為核心,兩者之間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我之所以這么緊張,是因為我前天看過那部電影,當時驚得我一身冷汗。”

  方逸華道:“不會吧,就算《喋血孤城》因為口碑上座率增加,但早已經被我們拋到身后去了。”

  “希望不會。”邵逸夫說,“這次我的做法有點著急了。”

  邵逸夫不是著急,而是將王梓鈞作為了他與鄒文懷爭斗的戰場。

  鄒文懷以前是他手下的心腹愛將,卻自立門戶與老東家打擂臺。而今更是不懷好意,集中手下財力、物力全力《喋血孤城》在香港上映,其用意就是借王梓鈞的手來打壓邵氏耗時兩年的大制作。

  邵逸夫是個每逢災害都要捐錢的大善人,也是摳門到極點的吝嗇鬼,有時候對人很大度,有時候卻又心眼小得像針尖一樣。面對鄒文懷的襲擊,他直接把王梓鈞當成了鄒文懷的盟友,正好抓住《言報》攻擊王梓鈞的機會,暗中使力,落井下石。

  邵氏與嘉禾的戰爭就如當初日俄之戰,王梓鈞卻成了被作為戰場的清政fǔ。

  王梓鈞如今想通了事情的經過后,心中把嘉禾與邵氏都恨上了。但現實卻讓他只能暫時站在嘉禾一邊,拉開架勢與邵氏做對。

  王氏與邵氏的爭斗,第一回合,邵氏獲勝。

  但這僅僅是開始而已,王梓鈞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134票房大戰·二  “老板,今天的《言報》到了沒有?”劉成昨天看了那篇揭幕文章后,對平時根本不起眼的《言報》來了興趣,想看看今天又登了什么。

  老板拿起一份報紙,笑道:“早到了,今天寫的是王姓歌手勾結貪官,殘害無辜市民的。”

  “快來一份。”劉成掏錢說。

  等他付了錢,老板又問:“還要不要來一份其他報紙,這幾份都有報道王梓鈞的。喏,《大公報》、《明報》、《文匯報》…還有昨天沒賣完的《新晚報》。”

  “都是他的?看來是個大人物了。”劉成把五六份報紙一股腦的都買了下來,坐在車上慢慢看。

  先是《言報》上的文章,今天報道的內容更加令人指,而且說王姓歌手勾結貪官。不過措辭非常隱晦,關鍵時候都用的疑問詞或不確定語氣,這樣在打官司的時候,報社可以把自己netbsp;現在香港的黑社會非常猖獗,作為普通市民的劉成對黑道人物也是非常的痛恨,連帶著也恨上了這位“王姓歌手”。

  劉成翻開《明報》,頭版頭條是《喋血孤城登6香江,兩成票房賑濟雨災》。頭版上還配有大幅照片,是《喋血孤城》的一副劇照,王梓鈞和鄧光榮飾演的將士正衣著破爛、渾身硝煙血汗與日軍拼殺。

  這篇報道讓劉成頗為驚訝,要知道《明報》的頭版可都是要聞,娛樂電影版在后面。

  文章簡要介紹了一下影片,又說該片在臺灣的票房已經達到了18oo多萬新臺幣,按照香港比臺灣票房稍高的慣例(比如去年李小龍的《唐山大兄》香港票房3oo港幣,折合新臺幣18oo萬元,而臺灣票房只有11oo萬元。不過由于臺灣的經濟飛展和人口基數,一兩年之內就會過香港票房),《喋血孤城》在香港的票房至少有35o萬港幣,兩成票房就意味著將會捐獻7o萬港幣出來。這是個很了不起的數字,要知道,去年香港票房第十位《淘氣姑娘》才第八位票房才1o2萬港元。

  文章又分析了王氏在香港的票房只能分到五成五,也就是說,最后王梓鈞只能拿到香港票房的三成五。文章評論道:“王梓鈞作為一個臺灣人,毅然拿出兩成票房捐獻香港雨災,這種精神和為人是值得欽佩的。我們知道,王梓鈞不僅是一個歌手、一個商人、一個導演,更是著名的愛國青年,去年在保釣游行中被日本人槍擊報復,搶救一天一夜(臺當局的宣傳之語)之事歷歷在目。而近日,有一些不負責任的媒體,為了增加銷量,蓄意影射、諷刺,更有香港地下勢力撐腰,其心可誅…”

  《明報》的文章可信度可比《言報》高多了,劉成現在心里的天平有些搖擺不定了,不知道哪一篇才是真的。看了一下文章的署名,居然是金庸、倪匡聯名。

  接著劉成又翻看了其他幾份報紙,《大公報》和《文匯報》有些不偏不倚的味道,不過字里行間有一股酸味,都是在諷刺國民黨的。這兩家都是在香港辦的左派報紙,有這種反應很正常。

  倒是亦舒寫的影評有些看頭:“…昨晚看了兩部難得一見的影片,一部是邵氏出品的大戲《十四女英豪》,一部是臺灣王氏的《喋血孤城》。兩部電影都是以宣揚民族精神的愛國影片,不同的是,一個生在宋朝,一個生在民國。

  《十四女英豪》里星光熠熠,眾女星的出場給影片增加了不少觀眾,其場面也是港片中少有的宏大,不愧是耗資4oo萬港幣的大制作。其中人橋飛渡、水淹后軍的場面更是堪稱經典。不過就劇情來看,《十四女英豪》沒有任何出彩的地方,說得更苛刻些,它有好幾處不堪推敲的地方。這更像是搬上大熒幕的一部演義小說…

  而《喋血孤城》呢?極度的貼近歷史的真實性,里面的場景全是實拍,所以看起來更加壯闊。聽說導演為了營造出那種硝煙炮火的戰爭氣氛,用了三個月的時間,與一群退伍老兵在深山中用真炸藥研究爆炸效果,甚至因此受傷。我們可以看到,導演的良苦用心最后得逞了,昨晚我坐在電影院里,就好像真的置身于三十年前的常德戰場,隨著劇情地走向或悲或喜或是憤怒…”

  看到這里,劉成更迷糊了,不知道王梓鈞到底是好是壞。不過聽亦舒所說,這兩部電影倒是不錯,可以抽空去看看。特別是《喋血孤城》,自己看一場電影,兩成的門票都可以捐獻給災民,何樂而不為?

  再翻開后面的版面,卻是王梓鈞的律師表的公告:要求《言報》停止對王梓鈞的影射、諷刺,并對王梓鈞公開道歉,否則三天后將會起訴該家報紙。

  劉成一看,覺得有好戲上演了,明天繼續關注。

  王梓鈞在酒店里,看著《大公報》和《文匯報》的報道,驚出了一身冷汗。幸好那天林振還沒來得及把黑材料投到這兩家去,否則以他們的大6背景,指不定還比《言報》報道得更加歪曲。

  林振也是不知道這兩家報紙是大6的,否則他早就投去了。

  不過王梓鈞的擔憂其實是多余的,《大公報》和《文匯報》雖然是在香港的宣傳陣地,但他們想要在此立足,一些基本的規則還是要遵守的。就在二十年前,由于《大公報》、《文匯報》、《新晚報》為大6大肆鼓吹,結果造成三報相繼被英港政fǔ查封,總編被抓,在此情況下,不得不改變策略,換一些比較柔和的總編過來負責。

  此時這兩家報紙的老總都是為人正直開明的真正報人。其中《文匯報》的總編金堯如是在香港統戰和宣傳工作的負責人之一,但他的報道原則卻是公正、真實,對臺灣的報道亦是如此。后來金老總在文.革期間被抓回大6,運動結束后才出獄復職。直到八十年代末那場運動(大家知道的),金堯如聽聞之后,在文匯報社論中寫了四個字:痛心疾。繼而主動,遠走美國。

  金庸和邵逸夫是有交情的,所以《明報》夾在中間,對兩部電影的報道很客觀。不過其他報紙就沒那么淡定了,除了《明報》外,為王梓鈞叫好的文章都是收了錢的,而且順帶還挖苦了邵大亨的吝嗇。說他旗下的無線臺雖然號召明星義演,籌款9oo萬,但那都是市民和演員的,他自己出的幾萬塊錢跟其財產、地位根本不相稱,反而還不如王梓鈞這個外地人。

  而且,這個吝嗇鬼的電影場場爆滿,卻一mao不拔,王梓鈞的電影被他打壓后,平均上座率只有五成,卻依舊拿出了兩成的票房捐款,高下立判。

  而另一些跟邵氏有關系的報紙,則有意無意地拿《言報》中的論調,和《喋血孤城》中赤1uo1uo的血腥說事,對王梓鈞大加抨擊,極盡挖苦之能事。

  一時之間,香港市民對這批王、批邵、批《言報》的三種論調給搞得頭昏腦脹,到底哪一家說的是真的?

  更有仇富的人認為,不管是王梓鈞還是邵逸夫,反正有錢人沒一個好的,狗咬狗活該!

  管偉華今天去聯系籌備鄧麗君的歌友會去了,鄧麗君看著各種報紙皺起了眉頭。王梓鈞的為人她還是很相信的,她還記得去年初夏,歌唱比賽中那個歌唱技巧有些青澀的陽光少年。說他是無惡不錯的惡棍,這怎么可能?

  拿起報紙,鄧麗君來到王梓鈞房間里,見他正一邊抽煙,一邊寫著東西。走過去一看,卻是在給一些新歌譜曲。

  “你還有空寫歌?”鄧麗君哭笑不得,她本來還想過來安慰王梓鈞的,結果這人根本沒當回事。

  王梓鈞笑道:“我在準備今年的新唱片。”

  “哦,是嗎?準備什么時候售?”鄧麗君問。

  “就在這個月。”王梓鈞道。

  “不會吧,你才開始寫歌,根本就來不及。”鄧麗君說道。

  “誰說來不及?錄歌這個星期做完,再用一個星期灌唱片連帶做宣傳。”王梓鈞說。

  鄧麗君擔憂道:“但是現在外面的傳言…”

  王梓鈞笑著說:“我著急著唱片,就是因為這個。在香港,我始終不如本地人,就連金庸、倪匡,也只能站在中間立場,罵罵《言報》而已。我想要在這場罵戰中取勝,就只能劍走偏鋒了。”

  鄧麗君聽得半懂不懂,也不好意思再問,只把目光投向王梓鈞所寫的新歌。

  “粵語歌?”鄧麗君驚訝道。

  王梓鈞道:“是啊,那天在飛機上,管先生不是說現在香港樂壇很亂嗎?那就由我來幫忙梳理一下。”

  “聽粵語歌的都是底層市民和本地土著,這些人舍得花錢買唱片的很少啊,他們都是聽電臺的。”鄧麗君擔憂道。

  王梓鈞搖頭道:“無論是英文歌還是國語歌,這些人雖然舍得花錢,但基數始終不如底層的粵語聽眾。粵語歌迷不是舍不得花錢,而是沒有幾張值得他們花掉自己血汗錢的唱片。而且一種音樂的流行,或是自上而下,或是自下而上,下里巴人也可以變成陽netbsp;“叮鈴鈴…”

  王梓鈞接起電話,是香港偉青出版社打來的:“王先生,《搜神記》昨晚已經排版完畢,現在已經在印刷了。”

135票房大戰·三  香港偉青出版社是一家老牌出版社,像名家梁羽生的著作,基本上就是在這個出版社出版。

  《武魂》在香港還沒登6,王梓鈞所作的兩部小說,香港人大多數都只聞其名,未讀其文。本來和金庸商議好,等古龍的小說連載完,《搜神記》便在明報連載,不過現下卻是來不及了。

  邵氏經營香港多年,不是王梓鈞買通幾家報社能搞得過的。雖然這些報社為了罵戰增加銷量,收的錢并不貴,但從量上來說,卻是遠遠不足。

  王梓鈞只能另辟蹊徑了。

  先,香港的迷非常多,與臺灣租書店、盜版泛濫不同,這里的迷更舍得花錢。不過這都不是重點,重點是王梓鈞可以借小說加大自己在香港的知名度和影響力。去年在香港唱片時,雖然一時躥紅,但除了歌迷之外,時隔一年,大多數人都把他忘了。即便是歌迷,也多半不會將歌手的他和導演的他聯系起來。

  除了出版小說,還有就是行粵語唱片,既然他都做了臺灣新音樂的開山怪,再做一次粵語歌曲領軍人物又何樂而不為呢?

  王梓鈞正寫著歌,鄭振坤的電話打來:“喂,梓鈞啊,怎么搞成這樣?”

  王梓鈞解釋道:“邵氏要搞我,故意把他們的放映日期提前半個月想把我壓住。而且,還用了一些不光彩的手段。”

  鄭振坤說:“我和邵大亨也有些交情。要不這樣?我做東,大家約出來一起談一談。”

  “沒得談了。”王梓鈞說,“邵氏從一開始壓根就沒想過要談。因為我的電影決定7月份上映是早就說好的,不可能改期,否則我們要陪大筆的違約款。要改期只能和那些影院商量,可是《喋血孤城》上映的影院里,嘉禾旗下的最多。鄒文懷不可能同意,他就是想看我和邵氏打個死去活來,最好是兩敗俱傷。而邵氏呢?他這部戲籌劃了一年,拍攝兩年,幾乎動用了旗下所有大牌明星,他是不會讓道的。不但不讓道,還主動提前上映撞上來,就是想把我碰死。”

  鄭振坤沉默了一下,囑咐道:“你那邊最好小心一點,邵大亨不是個普通人。”

  王梓鈞笑道:“鄭總,謝謝你的關心。我王梓鈞還是有脾氣的,來明的,來暗的,我奉陪。”

  電話那邊鄭振坤也笑了,王梓鈞唱歌、拍電影都那么出色,他反而忘了其出身。

  “好吧,初生牛犢不怕虎,你想和邵大亨硬碰硬,就看你腦袋夠不夠硬了。”鄭振坤說道,“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說一聲,怎么說你也算是我旗下半個藝人。”

  “鄭總,你這份人情我記下了。”王梓鈞問,“馮乃凱他們的演唱會什么時候舉行?”

  “還沒具體確定,你有什么事嗎?”鄭振坤問。

  王梓鈞說:“我在這邊寫了幾粵語歌,想讓他們過來一起錄音。當然,錄制、行由海山的香港分公司來做。”

  鄭振坤詫異道:“你怎么想起唱粵語歌了?”

  “鄭總,相信我。”王梓鈞道,“粵語歌在香港有大眾基礎,中層、上流社會的人也多半會幾句粵語,喜歡聽粵語歌的也不少。只要有好歌,粵語歌在香港一定會流行起來,大賣特賣。”

  “呵呵。”鄭振坤不置可否,他對王梓鈞舍去國語,去冒險唱粵語歌有些不屑。不過想想王梓鈞常常出人意表,便說,“那行,我讓他們四個明天就過去。分公司那邊我也打個電話,錄制的事情你全權負責就是,其他行之類你不用netbsp;王梓鈞掛了電話,和鄧麗君說了一聲,便徑直往海山香港公司趕去。

  剛剛下樓,卻見兩個男人猛地撲過來。

  王梓鈞以為受到襲擊,飛身后退,卻見那兩個男人普通一聲跪了下來,其中一人一邊扇自己的耳光,一邊哭訴道:“鈞哥,你繞了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是您啊…”

  王梓鈞滿頭霧水,仔細一看,卻是那天在高爾夫球場門口,先攻擊自己那個保安,而另外一個與他長得很像,不過臉上留著絡腮胡子,看起來是兩兄弟。

  “起來,起來,沒事了。”王梓鈞正事要緊,可沒空跟他們計較。

  “王老板,你就饒了我弟弟吧。”那大胡子抱住王梓鈞的腿。

  王梓鈞說道:“我又沒為難他。”

  大胡子說:“新義安那邊話,說我弟弟帶頭跟您過不去,如果不能取得您的原諒,就讓我弟弟自斷雙手。”

  新義安有病吧?想來這餿主意是下面的人出的,向華炎可沒這么小氣量。

  “好了好了,我早就不介意了,你們走吧。”王梓鈞揮手說,“這酒店門口給我下跪,讓人看見了成什么樣子?快站起來!”

  “謝謝鈞哥。”兩兄弟歡天喜地地感謝。

  王梓鈞正待離開,卻突然現這兩兄弟有點面熟,問道:“你們叫什么名字?”

  大胡子說:“我叫張仁勇,這是我弟弟張仁奎。”

  “你說你叫什么?”王梓鈞瞪大了眼睛看著大胡子。

  “我叫張仁勇。”大胡子說。

  王梓鈞臉上露出個奇怪的笑容,問道:“你們愿不愿意跟著我混?”

  “啊?”兩兄弟先是驚訝,繼而是驚喜,忙不迭地點頭說,“愿意,愿意。”

  這兩兄弟一個在賭場當馬仔,一個在球場做保安,混得那叫一個凄涼。而王梓鈞是能和向華炎一起打球的大佬,若是能跟他混,簡直是一步登天了。

  “記住,以后做我的手下,就不能像那天那樣。無論是什么的人,都要笑臉相迎,沒弄清楚人家的身份之前,一切都要小心。別到時候惹出了事,給我掉面子。”王梓鈞提醒道。

  “是,是,我們一定注意。”兩兄弟點頭哈腰地跟在王梓鈞身后。

  兩人自始至終都沒想明白,王梓鈞為什么會收留他們兄弟。

  王梓鈞心中暗笑:“胡須勇啊,胡須勇,可還真是巧啊。龍太子旁祖名的老媽在我手下做事,現在居然又來了個張柏芝的老爹,我那個去喲,要不要把謝霆鋒老媽也拉過來。”

  經兩人自我介紹,王梓鈞才知道張仁勇遠沒看上去那么年紀大,今年才19歲,而其親弟弟張仁奎18歲。兩人因為長得太像,老被人認錯,張仁勇才留起了大胡子。

  王梓鈞感嘆,這兩人的老爸真是天才,都不讓老婆休息的,兩年生兩兒子。

  來到海山(香港)公司,卻聽這里的員工還在討論《十四女英豪》,見王梓鈞來了之后,眾人突然閉口。

  王梓鈞找到這里的總經理,一起去安排錄音工作去了。

  他一離開,那些工作人員又開始說了:“那不是臺灣的王梓鈞嗎?看不出來,這人居然是混黑社會的。”

  “你知道什么?上次我還見過新義安的龍頭老大向華炎,那氣質跟大學教授似地。”

  “哎,我覺得那篇文章多半是假的,是有人要搞他。”

  “誰搞他?去年《明報》不是做過他的專訪嗎?他以前就是個幫派打手。”

  “混幫派的就一定壞成那樣?我爸就是混幫派的。”

  “你們都是傻瓜,沒看夸邵大亨的報紙就罵王梓鈞嗎?夸王梓鈞的報紙就罵邵大亨!這兩人是在報戰,我想那篇文章一定是邵大亨叫人弄的。”一個經過了民國時候的老人說,“這種事情我在上海灘見多了。肯定是因為兩人的電影!”

  “姜還是老的辣,姜叔英明!”眾人恍然大悟。

  “可邵大亨為什么要花大力氣搞王梓鈞呢?聽報上說《喋血孤城》早被《十四女英豪》碾成渣渣了。”有人提出疑問。

  姜叔笑道:“哼,這你們就不明白了。《喋血孤城》我昨天去看過,絕對比邵氏的電影強了不是一分半分。半個月之內或許會被邵氏壓住,但半個月以后,《十四女英豪》的新鮮感一過,就該《喋血孤城》力了。”

  “姜叔,搞得你像是專業人士一樣。”

  “屁話,老子以前在上海給國泰做電影配樂的,什么片子沒見過?”姜叔怒道。

  兩部電影公映的第二天,《十四女英豪》強大的明星陣容、不俗的宣傳力度、巨大的投資、邵氏的可信度、“恢宏”的場景…讓其再次爆滿,觀眾紛紛排隊買票。

  而王梓鈞這邊,由于今天亦舒的影評,讓不少人走進了影院觀影。

  臺灣有瓊瑤,香港有亦舒這句話不是蓋的。亦舒從學生時代就開始寫書,如今已經積累了一大批死忠粉絲。每次只要亦舒影評中叫好的電影,這些粉絲多半都會買票去看。再加上兩成票房捐款和由于報紙對罵的不明圍觀群眾,以及昨天觀影人的推薦,今天《喋血孤城》的平均上座率居然達到了65,最高上座率達到了八成。

  今天金庸、倪匡、梁羽生等人,也被王梓鈞邀請去觀影,而且各自帶著家屬。

  轟隆的炮火、殘酷的廝殺、戰場上的婚禮…一切一切都帶給人一種別樣的震撼。

  熒幕上,殘片瓦礫之間,硝煙彌漫,周圍四處都是尸體,柯受良扮演的二虎穿著破爛的棉衣大喊:“還有活著的人嗎?還有活著的嗎?”

  沒人回答,大頭兵二虎站直了身體,孤零零地立在街頭,吼道:“營長死了連長上,連長死了排長上,排長死了班長上!現在,聽我指揮,檢查彈藥,準備戰斗!”

  “嗚嗚嗚…”影院里傳來嗚咽聲。

  一個觀眾罵道:“,老子被人砍都沒哭過,這破電影怎么看著想掉眼淚!”

  他旁邊的人罵道:“哭個吊,媽的,學著點,以后砍人的時候就要這樣。兄弟們都死完了,也要給老子頂住!”

  王梓鈞的《喋血孤城》對余程萬的展示完全不一樣,不似后世那部電影那樣,生生把一個將領塑造成一個被拋棄的怨fù,而是更多的展現一個軍人的熱血。

  最終的大高插o從余程萬給戰區長官的電報開始:

  “彈盡,援絕,人無,城已破。職率副師長、指揮官、師附、政治部主任、參謀主任等固守中央銀行,各團長劃分區域,扼守一屋作最后抵抗,誓死為止,并祝勝利。第74軍萬歲…”

  緊張的音樂響起,讓觀眾的心都糾起來。

  直到殘兵與日軍廝殺,那位觀影的大佬也忍不住喊起來:“,弄死他!對,咬,咬死…沖啊!就要沖出來了,老子當年被四十多個人砍都能沖出來,殺出去…”

  倪匡還好說,這位年紀稍輕,心中雖感慨,卻沒達到觸目傷懷的地步。金庸和梁羽生看得卻是熱淚盈眶,他們是從那個時代過來的人,自然知曉這電影幾乎就是還原了那個時代的戰場。

  特別是王梓鈞在撤離百姓的時候,常德百姓在路上遇到日軍,許多人躲在路邊草叢里不敢出生,大人把小孩子的嘴巴也捂住,最后生生地讓小孩窒息而死。這種渲染,比讓日軍直接殺死小孩都要直接、殘酷。

  不用說,男觀眾看得熱血沸騰,被里面的英雄主義和男人間的豪情感動得眼淚稀里嘩啦;而女觀眾則是看著一個個被塑造出來的英雄相繼死亡,而傷心得稀里嘩啦。反正,王梓鈞的煽情,再次達到了效果。

  金庸抹了把眼淚站起來,感嘆道:“這是部好電影啊,這次邵大亨碰到硬石頭了。”

  倪匡則是贊嘆道:“沒想到電影還能拍成這樣,這王梓鈞真是個鬼才,樣樣事都讓他做得完美無缺。”

  梁羽生說:“我回去通知幾個老朋友過來看看,這種片子不看不行,會后悔的。”

  出了影院,與前一天相似的,兩部電影的觀眾都是奔走相告,告訴親朋好友說,電影怎么怎么好看,不看后悔。

  除了《喋血孤城》的上座率有所上升外,兩部電影在觀眾中的口碑,都是非常的好,凡是看過的觀眾都極力推薦。

  只不過,在像金庸、亦舒這樣的特殊觀眾眼里,《喋血孤城》是完全把《十四女英豪》比了下去。

  但僅從票房來說,第二回合,邵氏依然是完爆王氏。

  老王今天終于辭職了,結束了在公司的工作,準備做一個全職。明天還要去辦手續和拿工資,然后開始加更新。以后能不能靠碼字為生,就要靠各位的訂閱了。

  這些天更新不規律,訂閱下降很快,愁啊!

136票房大戰·四  《喋血孤城》與《十四女英豪》已經在港公映一周了,兩部影片之間的火氣,現在連個瞎子都看得出來。此時,香港各報刊雜志的記者整天圍在邵氏和王梓鈞下榻的酒店門后,就準備要最新的內幕。

  《十四女英豪》經過最初的火爆,熱度有點降低,但依舊維持著84的上座率。而《喋血孤城》卻穩步上升,上座率達到75。《十四女英豪》的一周票房是78萬港幣,《喋血孤城》則只有55萬元。表面上看,王梓鈞輸得很慘。

  只是邵逸夫此時卻一臉愁容,《十四女英豪》雖然成績不俗,但后勁不足的狀況已經初現了。這部片子開始上映的前三天,與年初李小龍的《精武門》一樣,場場爆滿,但是《精武門》直到兩周后上座率才開始明顯下降,而《十四女英豪》卻只堅持了一周。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影片本身——無論邵氏的招牌有多么響亮,無論你投資有多少、場面有多大,無論你云集了多少明星,但觀眾最關心的還是影片的劇情。

  《十四女英豪》怎么說呢?中規中矩!

  老套的民間演義套路,結局又是毫不出人意料的大圓滿,觀眾抱著巨大希望進來看電影,但看過之后只記得里面的明星和幾個“壯闊”的場景。所謂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漸漸的就沒了心思。

  《十四女英豪》在原本歷史上引起了巨大的社會轟動效應,但那都是因為它的明星云集以及史無前例的大投資。但其在港最終票房只有256萬,連李翰祥的《大軍閥》都比它多,距離其4oo萬的投資還差一大截。若非有臺灣及東南亞票房撐著,恐怕連本錢都收不回來。

  與之相反的,卻是《喋血孤城》票房一步一步的提升,現在街頭巷尾議論的都是馮葆華與婉清的戰地愛情。在得知這是改編自真人真事后,不少知名人士都稱贊婉清為中華奇女子,而婉清的扮演者趙雅芝也開始為大家所熟知。趙雅芝的鄰居和同學把她認了出來,都大為驚訝,想不到趙雅芝穿上旗袍居然那么漂亮。

  一些媒體知道趙雅芝是土生土長的香港人后,就把報道的焦點轉移到她身上,猛然之間,趙雅芝居然在這場票房大戰中脫穎而出,成了眾人皆知的大明星。

  邵逸夫打電話將李翰祥叫來,問道:“翰祥啊,《大軍閥》做得怎么樣了?”

  李翰祥戴著副黑框眼鏡,臉上還有些許倦容,他回答說:“配音就快完成了。”

  邵逸夫手指敲著桌子,說道:“上映時間提前一個月,半個月內,我要看到成片。”

  “這么急?”李翰祥驚道,“可是《十四女英豪》怎么辦?”

  “差不多了。”邵逸夫道,“《十四女英豪》最多還能堅持半個月。哎,當初我就不該答應弄出這個大制作,現在騎虎難下啊。”

  李翰祥不是傻瓜,自然明白邵逸夫是想用《大軍閥》和《十四女英豪》聯手狙擊王梓鈞。

  李翰祥提醒道:“邵老板,《喋血孤城》可是臺當局下令推廣的宣傳影片,我們若是做得太過了,恐怕影響不好吧。”

  “沒事。”邵逸夫懂他的意思,李翰祥是怕臺當局那邊因此火,禁演邵氏的電影,那樣損失可就大了。他搖頭道,“只要不挑明,這就屬于商業上的事,那邊沒理由亂來。我打得不是王梓鈞,而是鄒文懷這個反骨仔!”

  “好的,我保證半個月內能做好。”李翰祥說完,看了一眼邵逸夫他就離開了。對于邵逸夫,李翰祥其實情感tǐng復雜的,朋友、老板、對頭…他之前近十年在臺灣混得風生水起,幾乎是那邊的電影皇帝,但一招失算,結果只能狼狽地跑回香港,在邵逸夫手下打工,拍一些自己并不想拍的商業片。

  李翰祥很苦惱,也很無奈,對邵逸夫,他多少是有一點不屑的,比如這次算計王梓鈞的事情。商戰歸商戰,但人身攻擊卻有些太過了。

  邵氏、王氏兩家的電影票房爭得如火如荼,兩邊的報紙也是在打亂仗。開始時,是與邵氏交好的幾家報紙與《言報》聯合,對付王梓鈞買通的幾家14k、新義安地盤中的報紙,而《明報》等則是在中間勸架、順便罵一罵《言報》。

  不知何時,《文匯報》、《大公報》、《新晚報》三家親共報紙突然轉變中立的風向,大肆地暗諷王氏身后的臺政fǔ。顯然,大6那邊抓住機會,下命令采取輿論措施了。

  這三家報紙一話,《星島日報》、《華僑日報》及《工商日報》三家親國民政fǔ的報紙閑不住了,也加入了論戰。到后來,這六家報紙將什么邵氏、王氏、《言報》、電影全部丟開,開始潑fù式地對罵。什么小說、散文、漫畫、詩歌…各種題材輪番上陣,三vs三組隊攻擊,有mt,有dps,也有負責加血的醫生,你輸了我來,我掛了他上,引經據典,連番炮轟。把一干香港市民看得是眼花繚亂,大呼痛快!

  現在香港人除了看無線臺的電視劇外,又多了個娛樂節目,那就是翻報紙,連一些茶餐廳里都專門請人負責讀報紙,看今天誰罵得痛快。

  陳宏是《言報》的主編,他最近靠報道王梓鈞的負面新聞活得有滋有味、風生水起。

  想想今天那律師就好笑,還他媽著名大律師,還不是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我文章上又沒說報道的是誰?干的那些事,都是“據說”、“可能”,這也是我們報社的記者采訪到的,準不準確跟我們無關,文章里有一個確定詞嗎?沒有!

  你告八輩子都告不了我,反而給我打響了知名度。

  你以為你上面才有人?《言報》背后的幾個股東也不是說著玩的。

  陳宏駕駛著老板今天送他的那輛有些老舊的汽車,哼著小調回家,心中想著怎么回去和老婆炫耀——咱也有私車了啊!

  突然間,前方的路中間出現一個人,將他的去路擋住。

  陳宏停下來大罵道:“撲街仔,快滾開!不然撞死你!”

  那人動也未動,只問道:“你是《言報》的主編陳宏?”

  “你是誰?”陳宏心生警惕,不過隨即安心下來,他現在跟王梓鈞鬧得火熱,對方不會蠢到這個時候對他下黑手,那純屬自找麻煩。

  “我有王梓鈞的勒索、殺人的證據,想要交給《言報》的陳宏。”那人說道。

  陳宏大喜,原來是王梓鈞的仇人。他打開車門下車,說道:“我就是陳宏,交給我…”

  “砰砰砰…”還沒等他說完,那人拿出手槍,連開六槍,確認陳宏死后,才從容的離開。

  “眼鏡周,今天的報紙又說了什么?”一位吃茶點的客人問讀報人。

  眼鏡周拿起剛到的報紙讀道:“《言報》因言獲罪,主編于昨晚遭人暗殺!昨日晚十二點,《言報》主編陳某的家人在其住所附近現陳某尸體,身中六槍,已當場死亡。目前,警方已對此事展開調查…”

  “死了?,公開暗殺主編,這王梓鈞太囂張了吧。”

  “嘿嘿,我就知道,這個《言報》的主編會死得很慘,沒事亂報道什么?純屬吃飽了撐的。”

  “什么?《言報》的主編死了?”邵逸夫聽到消息,先是一驚,接著又是一喜,手掌輕輕拍著自己的大腿,面色平靜地說,“天助我也!”

  方逸華點頭說:“是的,昨晚被人打了六槍。聽警察說,應該是專業殺手做的。”

  邵逸夫點頭道:“嗯,我知道了。逸華,你先出去吧。”

  方逸華留下報紙,轉身把門關好。

  邵逸夫拿起電話:“…嗯,對,一定要給死者一個交代,香港是言論自由的法制社會…”

  “陳宏死了?陳宏死了關我屁事,他是誰我都不知道。”王梓鈞面對幾個警察怒道。

  其中一警察說道:“王先生,陳宏就是《言報》的主編。您放心,我們只是請你回去協助調查,做一下筆錄就可以。”

  “《言報》的主編?”王梓鈞有些懵,他只是讓律師告對方的報紙,沒請人下殺手啊。

  王梓鈞緩了下神說:“這事與我無關,所以我不能跟你們走,有什么想問的你們就在這里問吧。”

  那警察可不是什么人民公仆,只不過拿了某些人的錢辦事。不過作為警察,他們對那晚14k和新義安聯手幫王梓鈞找人的事情可是記憶猶新,因此也不敢無禮,只好問道:“王先生,請問你昨晚11點半到12點期間,在什么地方,和什么人,做什么事情?”

  “我就在我的屋子里寫劇本。”王梓鈞說。

  “誰能幫你作證?”警察問。

  “我!”一個女聲傳來。

  幾個警察轉頭一看,臉上露出笑容,那領頭的說:“原來是鄧小姐。我老婆很喜歡你唱歌,你能不能幫我簽個名?”

  說完,那警察拿筆錄本遞了過去。

  王梓鈞無語。

  鄧麗君簽完名后,說道:“我能證明王先生整晚都在屋里,我昨晚怕他熬太晚,還給他送過咖啡。”

  “既然有鄧小姐作證,那就沒問題了。”那警察敬了個不規則的禮,帶著人離開。

  幾個警察出去之后就開始議論了,有人羨慕道:“這王梓鈞真是威風,殺人無事不說,居然還有美女歌星幫他開脫。”

  “嘿嘿,我看啊,這個鄧小姐和他肯定有一腿。”

  “這還用說?沒見都住到一起了,晚上還送咖啡。媽的,要是鄧麗君讓我睡一晚,少活幾年都行!”

  “你就做夢吧,你今晚能睡到小紅就不錯了。”

  “睡小紅?那是隊長的女人好不好,借我十個膽也不敢。”

  王梓鈞拍拍額頭,倒在沙上哀嚎道:“我那個去,誰他媽有病胡亂動手!老子的計劃剛剛展開,現在全破壞掉了!”

  “你沒事吧?”鄧麗君關切地問。

  “沒事。”王梓鈞搖頭說。

  鄧麗君想了想說:“你心里不痛快的話,那明天的歌友會就不用去了。”

  王梓鈞笑道:“我說過沒事,到時候一定準時參加。我先休息一會兒。”

  鄧麗君道:“那好,那我先出去了。”

  “再見。”王梓鈞看著鄧麗君把門關上,才猛地撥打陳恪華的電話:“喂,陳先生,那個陳宏死了,這件事你知道吧?”

  陳恪華在電話里笑道:“知道啊,這人嫌命長,誰也救不了。”

  “你手下干的?”王梓鈞語氣有些不悅。

  “算是吧。”陳恪華道,“不過那些人不歸我管,是臺灣情報局直屬的。”王梓鈞怒道:“為什么要殺人?”

  “你還記得前幾天那篇文章嗎?”陳恪華說,“王姓歌手勾結貪官,這個貪官是誰?這不是影射蔣院長是什么?”

  “哦,謝謝。”王梓鈞吐了口氣把電話掛掉,心中咒罵著那些該死的情報人員,他們殺了人,現在自己卻不得不背黑鍋。

  媽的,現在是黃泥掉kù襠,不是屎也是屎了。這些情報人員腦袋里都裝的稻草嗎?專門跑出來添亂。

  王梓鈞敢肯定,這件事蔣經國絕對不知道,多半是臺灣情報局那邊的官員干的。

  這些家伙干這種事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刺殺余程萬是一次,后來的江南案甚至捅到美國去了,導致蔣經國不得不出來宣布,他的兒子不再繼任總統。

  當天晚上,一些自稱是陳宏家人和朋友的人,在各影院門口披麻戴孝地哭訴,要求當局嚴懲兇手。這一個動作,讓原本準備買票的人,全部停了下來,圍在影院門口看熱鬧。

  各家影院的經理連忙打電話報警,誰知警察卻磨磨蹭蹭,大半天來兩三個人,還尼瑪喝得醉醺醺的。

  王梓鈞接到電話,肺都快氣炸了,咬牙給向華炎打電話:“喂,向先生嗎?我想約呂樂呂先生出來吃頓便飯,不知道他什么時候有空?”

  今天是辭職的第一天,先來8ooo字慶祝一下。

  別抱怨票房大戰打太久,這里面會牽扯到粵語歌的興起和王梓鈞自己的電視臺。

自由了  剛回家,離職手續和工資都搞定了,和以前的同事吃了頓飯,喝得現在有些頭暈。

  終于特么的自由了,前幾天在公司碼字寫不了幾百字就被工作打斷,煩死!

137賭神王梓鈞  “呂先生你好!”王梓鈞態度恭敬地和眼前這人握手。

  此人便是呂樂,香港四大探長之。不過他在撈了五億之后,三年前已經急流勇退了,現在處于半隱居狀態。

  五億是多少?現在香港市區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才兩三萬塊,最好的地段也不過五萬。

  呂樂本人顯然沒有劉德華在熒幕中演的那么帥,此人方正臉,笑起來臉上有橫肉,身材也不高,但站在你面前,自有一種壓迫感。

  “王先生,真是年少有為啊。”呂樂為人很傲氣,但也不敢輕看眼前這個年輕人。畢竟是自己的姑丈向華炎介紹來的,沒有向華炎的照顧,他呂樂至少要多奮斗十年。

  王梓鈞打著哈哈道:“在呂先生面前,這有為二字可不敢當。”

  “王先生過謙了。”呂樂這時展現出來的風采倒像是一個商人,而不是一個奸雄,想來三年的清閑生活,讓他把自己的爪牙都藏了起來。呂樂拉開一張椅子說,“請坐!”

  “多謝!”王梓鈞點頭道。

  “小姐,來一瓶五五年的拉菲。”呂樂打了個響指,轉頭對王梓鈞豎起大拇指,“王先生那部電影我可是看了,bang,級bang!”

  “過獎,”王梓鈞道,“上次來香港匆匆忙忙,還沒來得及拜會呂先生,真是抱歉。”

  呂樂說:“客氣什么?我姑丈的朋友,就是我呂樂的朋友,以后隨時來家里玩。”

  王梓鈞心想:老子要不是找你辦事,去你家玩個蛋啊。

  王梓鈞笑著說:“一定,一定,呂先生什么時候也來臺灣游玩一下。”

  “沒問題。”呂樂拍著胸脯道。

  王梓鈞正想說話,包間的門打開了,進來的卻是個高鼻藍眼的外國佬。

  呂樂站起來,指著那外國佬說:“王先生,這位是香港警務處處長薛畿輔先生。密斯薛,這位是臺灣來的王先生。”

  “哦,王先生你好。”薛畿輔說的不是英文,而是又像粵語又像國語的中文。

  “你好,密斯薛。”王梓鈞不經意地看著呂樂一眼,心道:難怪此人能爬上第一華人探長的位置,我不過是和他見個面,還沒求他辦事,他就直接把人給帶來了。

  三人寒暄一陣,當王梓鈞說出來意的時候,薛畿輔有些為難道:“王先生,這個事情有些難辦。死者是最近時間名氣很大的報人,他被人在路上暗殺,我們警務處的壓力很大。”

  王梓鈞道:“可是他的死跟我無關,死者的家屬和朋友堵在要放映我的電影的影院門口,這就是擾亂商業和社會秩序的行為。今天晚上,我的電影上座率只有兩三成,這是多大的損失,我想薛先生應該明白!”

  “可是…我們真的很難辦啊。”薛畿輔吐著苦水。

  王梓鈞摸出一張支票推過去:“一切都好說!”

  薛畿輔道:“不是錢的問題。”

  呂樂本坐在一邊冷眼旁觀,見薛畿輔也不收錢,也不打算替人辦事,臉色刷的就難看了,冷冷地說:“密斯薛,我們可是老交情了,這點小事都不肯幫忙?”

  薛畿輔為難道:“不是我不肯幫,而是我的上司那里…”

  現在的警務處還沒劃歸到保安局下面,直接聽命于港督,那薛畿輔的上司,自然是那位港督大人。

  王梓鈞臉上的笑容有些難看,能扯上港督,自然就是那位邵大亨的本事了。

  桌上的支票王梓鈞沒有去碰,他盯著薛畿輔道:“我不管薛先生的上司是誰,我只知道現在那些人違法了,如果警察不采取行動,那么只有我自己采取行動了!”

  “你要做什么?”薛畿輔問。

  王梓鈞笑道:“既然死了一個陳宏,我不介意死十個、二十個陳宏,薛先生自己掂量一下。呂先生,我還有些事,告辭了!”

  王梓鈞站起來就要走,薛畿輔連忙把他拉住。薛畿輔是呂樂退休那年上任的,到明年任期就滿了,他可不想最后關頭捅什么簍子出來。

  “王先生想怎么處理?”薛畿輔問。

  “立刻、馬上,把那些擾亂秩序的人給抓走!”王梓鈞也不想和他客氣了,你越軟,這些洋鬼子就越以為你好欺負。

  “這個…”薛畿輔左右為難,不說王梓鈞搗亂,就是呂樂一句話,香港地下勢力亂起來就不是他能應付的。

  “走,王先生,一起去賭場玩玩。”呂樂理都不理薛畿輔,搭著王梓鈞的肩頭就走了。當初薛畿輔剛剛上任的時候,有些自以為是,不把呂樂放在眼里。呂樂當時也是這樣晾著他,說自己犯病了,回家休養,結果不到三天,香港治安大亂,薛畿輔親自到他府上去道歉。

  “噢,法克!法克!法克!法克!”兩人走后,薛畿輔喝了口紅酒,猛地將杯子摔碎,用腳踩著那碎玻璃片。

  “王先生,去賭場玩兩把?”呂樂征求意見道。

  “當然。”王梓鈞笑道。

  兩人出了飯店,剛收來的張仁勇、張仁奎兄弟立即跟在王梓鈞身后,算是跟班兼保鏢了。

  張仁奎打架的功夫不行,但人卻機靈,平時王梓鈞要脫外套,手剛一動他就走過去幫忙拿衣服了。而張柏芝的老爹張仁勇呢,王梓鈞上輩子卻有所耳聞,此人為人仗義、賭術高、打架兇悍,綽號叫胡須勇。

  “呂…呂探長?”兩兄弟看見王梓鈞身邊的呂樂,兩人眼睛都快突出來了。

  那是呂探長啊,他們以前老大的老大的老大見了呂探長都只有做跟班的份。更難得的是,呂探長居然朝他們點頭笑了。

  兩兄弟像是女粉絲得到男明星的擁抱,差點直接高netbsp;王梓鈞隨呂樂來到他手下的一家賭場,呂樂直接讓前臺給了王梓鈞1o萬塊的籌碼,就連張氏兄弟每人手里的都拿了一萬。

  張仁勇拉著弟弟小聲說道:“出手好大方,媽的,以前的老大連一百塊錢的都沒送過。”

  “那是當然,不然怎么人家是探長。”張仁奎道。

  “哎,你說咱們現在跟的這位王先生,在臺灣是不是那種級別的?不然怎么呂探長、向華炎都和他交好。”張仁勇道。

  張仁奎說:“沒看報紙嗎?竹聯幫的扛把子就是王先生的親大哥。”

  “鬼知道真的假的。跟了王先生一個星期,他哪有像報紙上那樣兇?”張仁勇道。

  “哎,別說了,王先生過來了。”張仁奎小聲道。

  王梓鈞將籌碼拋給二人,自己只留了一萬,說道:“拿去隨便玩,輸完作數,輸干凈了停手。”

  “謝謝老板。”二人歡天喜地地上了賭桌。

  王梓鈞賭性很大,卻對賭桌上的玩意兒沒什么興趣,直接去要了個電話打給鄒文懷。

  “喂,鄒老板。是我,王梓鈞。”

  “哦,王先生啊,我正準備找你呢。”鄒文懷笑道。

  王梓鈞說:“最近貌似有點麻煩啊。”

  “是啊,我找警署的人,他們根本就不動。”鄒文懷道。

  王梓鈞說:“警察那邊我來擺平,只是票房分成是不是該改一改了?”

  “這個恐怕不好吧,已經簽了合約的。”鄒文懷道。

  “鄒老板,咱們都是明白人,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擺我一道的事情我就不多說了,但我不是平白給人當槍使的,雨災捐款那兩成票房,你怎么也要分攤一點吧?”王梓鈞不想和鄒文懷繞彎子了,干脆直接攤牌。

  鄒文懷想了想說:“那好,我們一人出一成。”

  王梓鈞道:“在原來的基礎上,其他的院線我不管,但嘉禾旗下的,我還要o.5的分成。”

  鄒文懷不虞的說:“王先生,這個恐怕就有點強人所難了?”

  “鄒老板,你可以不同意,影院那攤子事就那樣吧,大家一起損失。說起來,我現在肚子里還憋了一肚子火呢,無緣無故就卷到你和邵大亨之間去了。這樣說吧,愛玩不玩,大不了我回臺灣去!”王梓鈞擺明了態度。

  鄒文懷考慮道:“可以,再給你半成。王先生,壓制住邵氏對你我今后都有好處,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王梓鈞掛了電話,走到一個賭桌前,直接將手里那枚一萬元的大籌碼壓在“大”上。

  這個一萬元,相當于后世幾十上百萬,把荷官和賭客都下了一跳。

  那荷官腿一動,正準備去碰賭桌下的裝置。突然,一個老頭湊到那荷官耳邊說:“別搞鬼,這是呂老板的客人。”

  那荷官點點頭,握著賭盅猛然一揭,喊道:“四五六,十五點,大!”

  王梓鈞動也未動,把贏來的錢和賭本一起放在“大”的那邊。

  “四四六,十四點,又是大!”

  “五五六,又是大!”

  “四四五,又是大!”

  “哦,又贏了!好厲害!”

  “是啊,一定是高手,快跟著他押注。”

  “我押大,快開!”

  “快開!”

  王梓鈞本想輸完就走,誰知連開好幾把“大”,籌碼堆了一堆。不僅如此,后面還跟了一堆讀者,想搭他這個高手的順風船。

  “我去,還輸不掉了,那押小算了。”王梓鈞把所有籌碼放到小的那邊。

  “押小,快押小!”后面一群人跟著起哄。

  “二三三,八點,小!”那荷官額頭開始流汗水,卻想起剛才那位老先生的話,手下不敢胡來。

  王梓鈞胡亂押注,結果每把都中,把呂樂都驚來了,笑道:“想不到王先生是此道高手。”

  王梓鈞苦笑道:“若我說我只想快點輸了,回去見朋友,呂先生相信嗎?”

  “哈哈哈,”呂樂大笑,“當然相信,王先生沒必要在這里騙我。既然王先生不喜歡賭,不如將籌碼換了吧。”

  “那怎么行?今天是我麻煩呂先生,結果還提著呂先生的錢走。”王梓鈞連忙擺手。

  呂樂道:“王先生這樣說就是不給我面子了。”

  王梓鈞道:“那這樣吧,最后一把,輸贏憑天定!”

  “也好。”呂樂道。

  張氏兄弟圍了過來,看著一堆籌碼眼睛都亮得像電燈泡了。張仁勇日后以賭術聞名,但現在不過是賭場一馬仔,那點技術只能糊弄老頭老太太。

  兩兄弟緊張的看著自己的新老板,討論著老板要押什么。

  王梓鈞道:“這樣吧,干脆全押豹子。”說完,把籌碼全推到豹子上。

  “哇!這也敢?”

  “跟不跟?”

  “跟個屁,腦子壞了才跟。”

  “對呀,豹子哪里是好出的。”

  豹子不好出,但一出就要贏翻好多倍啊!

  那荷官只是普通荷官,不是什么鎮場子的高手,不靠作弊的話,根本無法搖出自己想要的點數。

  見自己的大老板呂樂也在,他搖起賭盅來手都在顫。

  骰子撞動賭盅出的聲音,在賭徒的耳中是那樣的清脆悅耳。待荷官停下,一眾賭客都盯著他手下按著的賭盅。

  “開!”荷官閉上眼睛,不敢去看。

  賭盅一開,所有人都傻眼了,接著是興奮地大喊大叫。

  “豹子,豹子,豹子!”

  “六六六,大豹子!”

  “賭神啊!”

  “高手,絕對的高手!”

  那荷官聽到聲音就有點暈,睜眼一看,三個六擺在那里,他兩眼一翻,直接倒在了地上。

  呂樂呆了一下,這可真是全靠運氣啊,王梓鈞一直離賭桌有一尺遠,荷官又是自己的人,根本不可能作假。

  雖然幾百萬讓呂樂有些肉疼,但卻更覺得有意思,一個人押十多把,最后居然壓中一個豹子,這運氣好的也太逆天了吧。

  呂樂大笑,拍拍王梓鈞的肩頭說,“看來王先生運氣不錯,幸好是最后一把,否則我這小本買賣就該收攤了。”

  “贏了?”王梓鈞有些不敢置信。

  “來呀,給王先生換籌碼。”呂樂說。

  剛才那老者不多時提了大箱子來:“王先生,這里是3oo萬港幣,由于現金不足,剩下的36o萬我們正在讓其他場子調過來。”

  “那個,不用點了,6o萬給場子里的伙計們當小費吧,剩下的3oo萬掛在我賬上,下次賭的時候直接拿籌碼。”王梓鈞大汗,6oo萬港幣,那就是4ooo萬新臺幣啊。尼瑪,辛辛苦苦拍幾個月電影,在臺灣的票房如今都才2ooo萬臺幣。

  呂樂點點頭,以王梓鈞的表現,顯然是不會再進賭場的,那剩下的3oo萬,算是不要了。他喜歡這種知進退,而且運氣又好的年輕人。

  “拿著!”王梓鈞將箱子甩到張仁勇的手上。

  “啊!”張仁勇腿一軟,就要被箱子壓得往下倒。

  3oo萬港幣,好重啊,張仁勇覺得比幾袋大米還重。

  回去的路上,張氏兄弟幾乎是抬著走的,他們怕一個拿著錢會飛掉。

  度好慢,五個鐘頭寫了4ooo字。

  呃,有人說我章節名不用心,好吧,不用票房大戰了。

138青麗之友會  “老板,這…這錢還是您拿著吧!”張仁勇和弟弟一起抬著箱子,顫聲說道。

  “沒出息。”王梓鈞順手接過,心中暗罵呂樂小氣鬼,什么現金不夠?壓根就沒想過付清,不然隨便寫張支票就是,用得著提大箱的錢來么?

  王梓鈞卻沒想到,呂樂卻是在用此來試他的為人。若王梓鈞真斤斤計較、不知好歹去問他要剩下的錢,那么兩人之間的關系就止于此了。

  銀行早已下班,王梓鈞回到酒店,把箱子隨手扔到netbsp;到隔壁房間去看看,鄧麗君正和光輝樂隊的四人唱著王梓鈞剛剛創作的粵語歌。

  馮乃凱四人已經到香港四天了,他們來之前王梓鈞已經把編曲做好,再結合他們的意見作了些臨時的改動。四天內,幾人在香港海山的錄音室里,已經把六粵語歌曲全部錄制完畢。

“徐徐回望,曾屬于彼此的晚上紅紅仍是你,贈我的心中艷陽如流傻淚,祈望可體恤兼見諒明晨離別你,路也許孤單得漫長  光輝樂隊簡單地伴奏,鄧麗君拿著一張寫著歌詞的本子,唱起這《千千闕歌》,她似乎有些不習慣用粵語唱歌,唱出來那味道有些別扭。不過多唱幾句過后,便漸漸找到了感覺。

  見王梓鈞進來,鄧麗君便停下了歌聲,笑道:“原來用粵語唱歌別有味道,不過我現在還不熟悉,唱著唱著老是想吐出國語。”

  “大家這幾天辛苦了,一起去吃宵夜吧。”王梓鈞道。

  “好啊,香港有什么好吃的小吃?我第一次來香港,還沒出去好好玩呢。”陳飛鵬性子最急,扔下手中的吉他就要出門。

  張氏兄弟是香港土著,便帶著幾人去找吃飯的地方。

  王梓鈞說:“去路邊攤,那里的東西才是最有特色的。”

  張氏兄弟也想不起哪里的好,張仁勇便自作燭照將眾人帶到自己家附近的一個攤子,沖老板喊道:“四嫂,有什么好吃的,拿出來好好招待一下我的幾位朋友。”

  那四嫂已經四五十歲,聽了他的話笑道:“我這里哪有好吃的,就填填肚子。”

  “我們來點吧。”陳飛鵬拉起馮乃歆,兩個人跑去看水牌上的菜單。

  馮乃歆說:“這個看著不錯,叫什么碗翅仔吧。”

  好在這時候官方都用的國語和英語,那四嫂也聽得懂,笑道:“幾位看起來是有錢的老板,怎么想到在我這個攤子來吃?這碗翅仔可不是什么好東西。”

  張仁勇解釋道:“這碗翅仔是廟街那邊傳過來的,本叫做‘倒餿水’,以前是酒店里客人吃剩下的魚翅頭尾、開豆粉水、落味精、豉油這些東西絆起來賣的。現在雖然不是餿水了,可也都是酒樓不要的邊角料,說不定還是放壞了的。”

  “嘔。”陳飛鵬一聽,就覺得胃不舒服,吃這個還不如去酒店里吃魚翅呢。

  張仁奎連忙說:“四嫂,先來一人來一碗吉魚蛋吧。”

  李豹問:“這回不會再是那什么了吧?”

  “不會不會?”張仁奎連忙搖頭,“這個是正宗的魚蛋。”

  端上來啤酒,王梓鈞把酒滿上,舉杯道:“來,干一杯,這幾天辛苦大家了。”

  “干!”

  光輝樂隊的四人此時在臺灣已經家喻戶曉,只是在香港、東南亞等地還不怎么出名,不過鄭振坤正準備明年將他們往外推廣。這四人可比王梓鈞努力多了,每日演出不斷,如今出入都坐上了跑車。

  不過他們四人最感謝的還是王梓鈞,要不是王梓鈞慫恿,他們或許還在老老實實的上班、讀書,偶爾去一下歌廳唱歌。在音樂上,更是將王梓鈞當成了導師,除了基礎外,他們對于搖滾的理解與揮,大部分都是經過王梓鈞獲得的。

  不說別的,若非認識王梓鈞,他們怎么能有機會和鄧麗君一起喝酒?

  “梓鈞,這幾天我們在研究你這幾粵語歌,想自己也作一,可是操作起來卻很麻煩。”馮乃凱說出自己心中的疑問,“似乎,寫一粵語歌,比寫一國語歌難上幾倍。”

  “你們沒有摸到門道而已。”王梓鈞笑著解釋道,“純正的國語只有四聲,而在粵語里面,平、上、去、入四聲各分高低兩調,這就是八個聲調,加上入聲里還有一個中調,就是九聲。按照國語歌的創作方法,基本上是先有詞后譜曲。而寫粵語歌,如果采用先詞后曲的方法,旋律動聽與否,悅耳與否,完全取決于歌詞本身的字。換句話說,歌詞的字,限死了旋律進行,完全不能變不能動,一變動馬上出現‘倒字’。所以說,寫粵語歌一定要先曲后詞。”

  “原來是這樣!”四人恍然大悟,感嘆在王梓鈞身上又學到了東西。

  鄧麗君的大眼睛盯著王梓鈞看,好像是在研究稀有動物一樣,終于忍不住說道:“你好像是剛接觸粵語歌幾天吧,怎么知道得這么清楚?”

  “呃,”王梓鈞道,“這個,仔細琢磨就知道了。像他們四個,已經有很豐富的創作經驗了,即便不用我提醒,他們自己摸索半個月,一樣能搞清楚原因。”

  張氏兄弟聽王梓鈞說得云山霧罩,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么。倒是聽懂了最后一句話,那就是王梓鈞自己琢磨幾天,就能把四個人湊在一起弄半個月的事情想通。

  實在是,太聰明了!

  “音樂大才子,我敬你一杯!”鄧麗君望著王梓鈞,真想把他的腦袋打開,看看里面裝的是什么。

  那位警務處處長薛畿輔顯然與人有過溝通,第二天已經沒有人在影院門口搗亂了,不過經那么一鬧,影院的上座率又從8o下降到7o。

  而《十四女英豪》的上座率,也一步步滑落,只有79。這才一周多啊,再這樣下去,邵逸夫的這個大制作就要撲街了,能有個2oo萬票房那真是上天保佑。

  歷史上,《十四女英豪》最終票房25o多萬,其導演程剛更是被邵逸夫直接打入冷宮,后來不得不去求鄧光榮這個后輩才能得到機會。如今有王梓鈞插上一腳,在《喋血孤城》的擠壓下,說不定票房真不能上2oo萬。

  就在邵逸夫焦頭爛額的時候,王梓鈞一伙人跑去參加鄧麗君的歌友會去了。

  歌友會的地址選在一家歌廳里,那歌廳的老板也是鄧麗君的歌迷,通過與管偉華聯系,歌迷共同分擔費用包整晚的場。當然,這位歌廳老板出了其中很大一部分。

  鄧麗君今晚穿一身絲質的旗袍,身材浮凸有致,纖腰盈握,美麗動人。

  至于鄧麗君胖,那是8o年代末的事情了,主要是疾病所致。謠傳鄧麗君死忠臺灣,不肯去大6演出,其實原因也不過是鄧麗君胖之后不愿以此身見人,不僅在大6,就連在臺灣也很少在公開場合表演。

  在場一共來了5oo多位歌迷,鄧麗君一出現,便大聲狂呼著:“麗君!我愛你,麗君…”

  歌友會并沒有像演唱會那樣一個在舞臺上唱歌,而是大家圍成一個圈子,鄧麗君就坐在中央。先是打招呼拉家常,說說問候的話,歌迷們問問近況,說些祝福和愿望。

  鄧麗君拿著話筒甜甜地笑著揮手:“朋友們好,我是鄧麗君,很高興大家能來參加青麗之友會。”

  鄧麗君話音剛落,那些歌迷又瘋狂地喊起來。能來參加這個歌友會的,可都是死忠粉絲啊。

  “大家買了我的新唱片嗎?”鄧麗君問。

  “買了!”歌迷大吼。

  “里面有叫做《甜蜜蜜》的新歌,大家覺得好聽嗎?”

  “好聽!”

  “我睡覺都聽,不聽就睡不著!”

  光輝樂隊和王梓鈞就坐在最外圍,幾人相視一笑,歌迷有時候是最可愛的動物。

  “原來大家都喜歡。”鄧麗君站起來,指著王梓鈞等人的方向說,“今天《甜蜜蜜》的詞曲作者來了,大家想不想見他?”

  “想!”歌迷們現有意外之喜,都大聲呼喊起來。

  王梓鈞從人堆里擠過去,接過話筒打招呼說:“大家好,我就是這幾天報紙上報道的十惡不赦大壞蛋王梓鈞。”

  “怎么會是他?”

  “是啊,聽說他買兇殺人,把《言報》的總編給干掉了!”

  “滾,你這個流氓,不要和我家阿君呆在一起!”

  “啊,是王梓鈞,我愛你,我喜歡你的歌!”

  王梓鈞臉上一直掛著笑容,他現在終于知道自己的名聲有多壞了。這個時代媒體受眾,可不像幾十年后的人那么具有懷疑精神,是很容易收報紙和電視影響的。不過還好,這些人里面,居然還有自己的歌迷。

  鄧麗君連忙說道:“安靜!安靜!!!!!”

  鄧麗君連喊幾聲,大家才安靜下來,她繼續道:“大家相信我嗎?”

  “當然相信!”

  鄧麗君道:“那好,既然相信我,那就相信梓鈞。王梓鈞是我的老朋友,我們早就認識了,他怎么會是報紙上那種人?”

  “阿君,你不要被這個人表面上騙了。”

  “麗君才不會上當,報紙上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說著說著,下面的人自己就吵了起來。

  “噓!”王梓鈞在話筒前出聲音,隔了老久眾人才安靜下來看著他。王梓鈞笑道,“我是什么人,還輪不到一家連名字都不敢寫出來的報紙來評價。今天是麗君的歌友會,大家以歌交友,其他的我們以后再說,下面我給大家帶來一粵語新歌《千千闕歌》。”

  呃,這章晚了。中午喝了些酒,下午那張傳了后就睡覺去了,一腳睡醒9點多。我現在還沒吃飯呢!

  至于上一章王梓鈞的運氣,可以理解成惡搞,主要是覺得王梓鈞缺錢,給他點意外之才。靈感來源于我大學一個哥們兒,他dnf玩的是戰斗法師,有一天看上了一根3oo多rmb的bang子,于是就想將自己正在用的那根已經綁定無法賣掉的1oo多rmb的bang子弄壞了再去買。這哥們找到凱莉升級武器,從7一直升到15,一把1oo多的普通bang子生生被他強化成價值4ooo多元的極品。而過程中,他一直都只在說一句話:“尼瑪,怎么還沒有強化爆掉!”

139千千闕歌  王梓鈞朝馮乃凱四人招招手,四人走進圈子里坐下,這些歌迷們才知道原本放在中間的樂器原來是為他們準備的。

  光輝樂隊現在身上的型、服飾都是有專業人士設計的,不像王梓鈞,只要不是什么大場合,他基本上都是隨便將衣服往身上一套了事。

  所以說,如果純以造型上來看,光輝樂隊絕對比王梓鈞更有大牌明星范兒。這個時代特有的獅子頭,帶著蛤蟆墨鏡,脖子上拴著金屬鏈,一條黑色反光皮kù,渾身上下散的就一個字——酷!

  鄧麗君介紹道:“這是紅遍臺灣的光輝樂隊,馮乃凱、李豹、陳飛鵬、馮乃歆,想必一些朋友應該認識。”

  眾人被光輝樂隊獨特時尚的造型給震住了,不過之后的效果則有了兩種反差,一些年紀大的歌迷罵其花里胡哨、有傷風化,一些年輕的歌迷則尖聲叫好。

  四人朝周圍招了招手,便擺弄起各自的樂器。

  “噓!”王梓鈞再次做出噤聲的手勢,讓大家安靜下來。

  這些歌迷見他這樣子,便停止下爭吵,想聽聽他到底會唱成什么樣子。

“徐徐回望,曾屬于彼此的晚上紅紅仍是你,贈我的心中艷陽  歌聲響起,讓大家精神一振,這才想起王梓鈞剛才說自己要唱粵語歌。

  怎么說呢?這個時候的香港人,特別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聽到粵語歌的感覺就像是后世四川人聽到川話歌,東北人聽到東北方言唱歌一樣。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親切。

  鄧麗君昨天唱的時候,還喂找到唱粵語歌的訣竅,但王梓鈞演唱起來卻非常熟稔。

“一瞬間,太多東西要講可惜即將在各一方只好深深把這刻盡凝望來日縱是千千晚星都比不起這宵美麗亦絕不可使我更欣賞ah,因你今晚共我唱  醇厚的歌聲從王梓鈞的喉嚨出,再經話筒傳出來,就像是老朋友的傾訴一樣。經過一年的練習,王梓鈞的歌藝已經從原來的二三流提升到一流水準。雖然一些細微的地方比不上鄧麗君,但已經相差不遠了。

  這歌經過王梓鈞的演繹,有種和陳慧嫻女版原唱不同的味道,多了一份男人的陽性柔情。

來日縱是千千晚星  歌迷們從原本的隨意、不屑、好奇等等各種態度中變得重視起來,聚精會神的聽著,生怕漏了一句歌詞。直到王梓鈞一曲唱完,他們還在回味著歌中的意境。

  “粵語還能唱成這樣?”

  “是啊,原來粵語歌好好聽。”

  “你不是說王梓鈞是壞人嗎?你別聽啊。”

  “壞人怎么了?說好了今晚以歌會友,不論人品。”

  “口是心非!”

  馮乃凱朝王梓鈞豎起大拇指,贊道:“雖然那天錄歌的時候聽過,但現在聽著還是忍不住叫好。”

  “是啊,老大就是老大,我們怎么唱都沒這個味道。”陳飛鵬也說道。

  鄧麗君卻是第一次聽王梓鈞唱這歌,震撼一點不比這些歌迷小,不由得想起去年歌唱比賽時,他也是那樣,用自己寫的歌,將臺下的評委和歌迷驚得說不出話來,把一場比賽變成自己的演唱會。

  王梓鈞嘴角微微翹起,看著四周嘈雜的歌迷,心中狂呼:美麗的香港,等著我用粵語歌來征服你吧。

  香港樂壇之前的十年,是國語歌曲、英文歌曲和黃梅調的天下,唱的都是纏綿悱惻的情歌,比如著名的《不了情》(不是《新不了情》)。剩下的就是少年組宛若地下組織一樣,偷偷摸摸地唱披頭四,這少部分人后來也成為了王梓鈞《精忠報國》的忠實粉絲。

  至于粵語流行曲,貌似,一都沒有!或許有,但未有流行起來。

  王梓鈞卡住了時代的脖子,因為過了今年,香港將是一個粵語的世界。明年《七十二家房客》的熱映,讓粵語在電影中被承認;后年電視劇主題曲《啼笑姻緣》瘋狂傳唱,成為香港粵語歌的端,拉開了香港今后幾十年粵語歌成為主流的序幕。

  “王梓鈞,再唱一遍!”

  “是啊,再唱一粵語歌,我們要聽粵語歌。”

  這些歌迷真是可愛,剛剛還對王梓鈞大罵不止,現在一歌就把他們收買了。

  王梓鈞笑笑:“今天可是麗君的歌友會,我不能喧賓奪主。”

  “王梓鈞,這歌有賣嗎?”

  “對,哪里有賣的,我想買回家慢慢聽。”

  王梓鈞道:“大家留意一下音像店,過幾天就會售。這張唱片一共有六歌,名字就叫《千千闕歌》。”

  黃阿倫是土生土長的香港本地人,做過碼頭搬運工人,也當過米鋪伙計,如今年紀大了,便開了一家小小的鋪面,賣一些日常雜貨。

  如今香港經濟有了很大起色,不像2o年前,窮人只能倒餿水吃。不過有一點沒變,那就是還得受幫會份子的欺壓。

  “喂,老不死的,月錢準備好了嗎?”幾個穿著短褂的混混敲著他的柜臺。

  “好了,您收好。”黃阿倫拿出1o塊錢交到混混手里。

  領頭那人撮了個牙花說:“不夠,漲價了,現在的行情要12塊。”

  “十…十二塊?”黃阿倫想要反駁,最后還是從netbsp;那領頭的將錢放好,說道:“不是我撇子梁訛你,最近物價上漲(受美國金融風波影響),所有幫派的月錢都漲了。”

  “是,是,撇子哥辦事公道。”黃阿倫連忙附和道。

  等那些人離開,閣樓上下來一個十多歲的少女,臉色不好道:“爺爺,那些壞蛋又來了?”

  “哎,花錢破災。”黃阿倫擺弄了柜臺上的收音機,這是他兒子知道他喜歡聽黃梅調,專門給他買的。

  “哼,我們辛辛苦苦賺的錢,憑什么要給他們。”少女撅嘴道。

  “哎,阿蓮,你不懂的。”黃阿倫把收音機給孫女,“幫我調一下頻道。”

  阿蓮將頻率調到香港廣播電臺(phk)的華語頻道,這個時候都有黃梅調要播放。調好之后,阿蓮就上樓做作業去了,她更喜歡國語情歌,對黃梅調可沒什么興趣。

  阿蓮看著窗外骯臟破敗的街道呆,很快便聽到爺爺的喊聲:“阿蓮,你是不是調錯了,怎么不是黃梅調啊?”

  “哦,來了。”阿蓮飛跑下樓,卻聽見收音機里傳來悅耳的歌聲,居然是粵語歌:

來日縱是千千晚星  “阿蓮,阿蓮…”阿蓮聽得入迷,她從未聽過這么好聽的粵語歌,便連爺爺的叫聲都忽略了。

  “阿蓮,錯了沒有?”黃阿倫又問。

  “啊?”阿蓮反應過來,“沒錯,爺爺,你先聽聽這個吧。”

  這是誰的歌?唱得真好聽!

  同一時間,香港無數臺收音機前等著聽黃梅調的聽眾,此刻都傾聽著那旋律動聽的粵語歌。

  黃沾是第一時間打電話給自己的好友顧嘉輝,直接說道:“阿輝,快調到香港電臺的華語頻道!”

  顧嘉輝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不過還是很快打開了收音機,然后就聽到:“,…”

  一曲放完,顧嘉輝深吸了一口氣:“這歌的作者是誰?”

  “我也剛聽到,哪里知啊!”黃沾說。

  “你在電臺做過主持人,快幫忙問問,我一定要見到他!”顧嘉輝狂熱地說。

  “好的,你等等。”黃沾掛上電話后,直奔向電臺。

  “阿祥,阿祥,快上來!”譚詠麟赤1uo著上身,站在樓上沖在街對面買煙的陳百祥大喊。

  “什么啊?”陳百祥點燃一根煙,拖著拖鞋往回走。

  “快點,有好聽的歌,電臺里!”譚詠麟焦急地說著,跑回房里把收音機抱了出來。

  歌聲從樓上傳下來,陳百祥聽著歌忘記了走路,停下來看著樓上,嘴巴里的煙不知不覺地掉在地上。

  一曲放完,陳百祥才呼吸急促地問:“誰,誰的歌?”

  譚詠麟聳了聳肩:“我也不知道。”

  “快,快去唱片店里看看,一定要買到!”陳百祥拖著拖鞋,往最近的唱片售賣點瘋狂地奔跑。

  “你等等我啊!”譚詠麟回房拿了一件衣服套著就朝樓下追去。

  音像店里。

  “老板,有這歌賣嗎?”陳百祥喘息著,氣息不勻地哼了起來,“…”

  “哦,千千闕歌啊。”那老板笑道,“沒有賣的,我也是剛剛在電臺里聽到。”

  “哦,這樣啊。”陳百祥失望道,隨即拿起老板的筆寫下電話號碼,“老板,如果有歌賣了,麻煩通知我一聲。”

  “好的。”老板答應道。

  譚詠麟奔進店里,問道:“有嗎?”

  “沒有。”陳百祥搖頭說。

  “再去其他店里看看。”譚詠麟道。

  兩人現在同屬一個叫做失敗者的樂隊(溫拿樂隊前身),自去年組建以來,歌唱了不少,可惜卻沒一紅起來,反而把積蓄都花了。如果今年年底還不能成功,樂隊就面臨著解散的危險。

  而剛才這粵語歌,讓兩人隱隱有種感覺,唱國語唱不紅,或許唱粵語可以成功。

14o風繼續吹  電影上映已經兩周了,《十四女英豪》的累計票房是134萬元,與此時其他電影的票房比,依然具有巨大的優勢。即便此時下畫,也能排進年度票房榜前十。可是不要忘了,《十四女英豪》的投資可是4oo萬元!

  與此相對的,《喋血孤城》兩周累計票房128萬元。雖然仍低于《十四女英豪》,但是在良好的口碑下,上座率節節攀升,已經逼進了九成,更有不少是看第二遍、第三遍的回頭客。而《十四女英豪》如今的平均上座率卻下降到了61,被《喋血孤城》過簡直是輕輕松松的事情。

  邵逸夫已經將旗下這部弄了三年的大片徹底拋棄了,正著手準備著李翰祥《大軍閥》的后期宣傳,準備再過一個星期就上映。

  邵逸夫不急,《十四女英豪》的導演程剛卻急了,和他19歲的兒子程小東整天拉著人去看電影。雖然看過該片的人都說片子不錯,但上座率迅下滑的問題卻仍舊存在。

  按程剛的想法,這部耗盡自己心血的作品,至少要連映兩個月才下畫,可如今只堅持了兩個星期就病怏怏的了。

  父子倆坐在街邊的臺階上,程剛垂頭喪氣地說:“冬兒,我們的電影真的那么不好看?”

  程小東在這部電影里擔任了一些武打動作的設計,因此對影片還是有很深感情的。他搖頭分析道:“不是我們的片子不好看,而是生不逢時,遇到了《喋血孤城》。我們的賣點是大明星大制作,花盡心思制作了無數的大型道具。但明星的號召力與新鮮感很快就過去了,而那些耗資巨大的假山、假房子和《喋血孤城》的實景拍攝相比,就像是玩具一樣。觀眾將兩部片子放在一起比較,此消彼長之下,他們自然愿意去看《喋血孤城》。

  而還有一點,我們的電影劇情雖然不錯,但都是演義里的舊故事,人們耳熟能詳,翻不出什么新意。而《喋血孤城》的切入點卻非常好,以普通下級軍官為中心,牽扯出整個戰場的,中間有夾雜著愛情,自然更加吸引普通觀眾。

  而且,這個片子導演的煽情功夫,也是我們比不上的。我們電影里是讓反派虐待、毆打正面人物,來體現正面人物的偉大,然后再用正面人物的勝利激起觀眾的共鳴。但虐待只是虐待,《喋血孤城》里是直接用死來煽情的,連男主角都在電影還沒完的時候就死了。這些,都是我們輸掉的原因。”

  程剛吃驚地看著兒子,問道:“這些是你自己想到的?”

  程小東道:“自從聽人將兩部片子拿在一起議論的時候,我就去看了《喋血孤城》。再加上看到一些影評,經過自己的推敲,就想到了這些。”

  “你比我聰明。”程剛拍拍自己兒子的肩膀道,“聽你這么一說,我們輸得不冤。”

  程小東道:“其實造成這個結果,邵老板也有很大的責任。我想他臨時將我們的電影提前半個月放映,肯定是之前看過了《喋血孤城》,想用《十四女英豪》去阻擊。這是個天大的錯誤,我們不僅不應該提前放映日期,而且應該延后來避開!”

  程剛嘆氣道:“我開始的時候也沒當回事,太相信邵氏群星的號召力了。”

  程小東安慰道:“沒事的,大不了我們吸取教訓,再拍一部。”

  程剛苦笑道:“你啊,還是想得太天真了。邵老板最大的特點是好面子,我這次砸了他4oo萬是小事,但卻輸了他的面子。哪里還有機會重新執導筒?”

  程小東道:“要不我們去嘉禾?”

  程剛有些為難地說:“還是,再等等吧。畢竟邵老板以前待我不薄,現在去嘉禾是投敵啊。”“,

  …”父子倆身后商店的收音機里,再次響起了歌聲,幾個路人停下來朝商店靠攏,就這樣靜靜地聽著,直到一歌放完才繼續行路。

  程剛看得目定口呆,問道:“這是誰的歌?這么大吸引力?”

  “不知道。”程小東道,“不過現在滿大街都有人在唱,連鄰居那個腦子有點不正常的傻子都能哼幾句。”

  《千千闕歌》在電臺已經播送好幾天了,所帶來的影響就是現在滿大街都能聽到唱這歌的人。

  如今香港就兩家電視臺,其中一家是每個月25元的收費臺(亞視前身),只有中產階級才有能力看。另一家就是大名鼎鼎的tvb無線臺了,不過也不是整天都有節目。

  大部分市民,其娛樂除了電影、報刊之外,就是聽電臺廣播,所以廣播的傳播度是非常驚人的。而王梓鈞的《千千闕歌》,又是除了歌之外的唯一粵語歌,在普通民眾之中的傳唱率可想而知。

  電臺的負責人本來是不愿意播送粵語歌的,還是海山唱片公司塞了大筆公關費才決定給他試播三天。結果從第一天播出開始,電臺的電話直接被打爆了,都是聽眾打來詢問歌曲信息的。

  現在電臺里那位接電話的小姐已經辭職了,她至少要接五百個電話,結果回家睡覺時耳朵里都是電話鈴聲。

  除了普通市民,震動最大的卻是專業人士。許多人像黃沾一樣,親自跑到電臺里來詢問,結果沒有獲得任何關于歌手和歌曲作者的信息。

  一粵語歌造成這種從上到下各個階層集體轟動,不是沒有道理的。

  我們來分析一下當前香港的社會環境。

  北邊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后,實行對外封閉的政策。可是香港卻迅展成對外開放社會,不但經濟起飛,而且逐漸成為全球經濟網絡中的重要成員。英港政fǔ雖實行殖民主義,但對法治和人權的重視,卻也是別的華人社會難見。同時,大6生活水平和香港的差距越來越大,令香港人產生了優越感。

  開始的時候,港人同臺灣人一樣,集體情懷都是懷念大6家鄉。可隨著時間的推移,大6和香港又相互隔絕,港府有意無意地限制港人的“中國意識”,港人的“中國人”身份,根本難以建立。代之而起的,是一種自民間的本土庶民精神。

  這種庶民精神用什么來表達呢?既能區別于英國、又能區別于大6,還能代表香港自身,那就只有粵語了!

  在粵語歌和電影流行之前,大多數香港人其實是稱呼自己為中國人的,但粵語流行起來后,便逐漸自稱香港人,而且語氣里頗有些自豪。

  如今這些本土庶民情緒的積累已經達到了頂峰,上個月雨災后的社會反應更是讓這種情緒到了爆點,而王梓鈞的《千千闕歌》,就像一根火柴,將這種情緒給點燃、引爆!

  三家親共和三家親臺的報紙還在對罵,但其他的報刊、雜志卻已經把關注的對象轉移到《千千闕歌》上。

  一些專家說用粵語唱歌土里土氣、俗不可耐,而大多數人卻拍手贊成,其中以黃沾和顧嘉輝為主要代表。

  他們稱港人要有港人文化和精神,而粵語就是最好的載體。

  而且從專業角度來講,《千千闕歌》這歌本身的質量就是上乘之作,不管是國語還是粵語,都是值得一聽的。

  論戰只進行了兩三天,反對的聲音就被如插o的贊譽聲給壓了下去。于是大家又紛紛猜測,《千千闕歌》的演唱者和作者的身份。

  可惜電臺那邊是海山唱片香港公司的工作人員去接洽的,他們也不知道底細。記者們跑去海山公司采訪,那里的員工卻三緘其口,只說唱片過幾日就要售,隨時留意音像店。

  直到電臺播出五天后,才有參加了鄧麗君歌友會的歌迷說出這歌是王梓鈞唱的。

  一時間輿論嘩然,因為大家之前的猜測,都說演唱者和詞曲作者是香港人。

  這,這簡直就是丟臉!

  原先媒體還鼓吹,這是香港本土精神和文化的崛起,結果轉眼演唱者就成了臺灣人。

  于是乎,一些報紙又開始罵王梓鈞,說他冒名頂替,其實是借這歌炒作他的電影。王梓鈞一夜之間又成了罪人。

  就在《喋血孤城》在港上映的第十六天,《千千闕歌》在電臺播出的第六天,《千千闕歌》突然從電臺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粵語歌,叫做《風繼續吹》。

“風繼續吹,不忍遠離心里亦有淚,不愿流淚望著你過去多少快樂,記憶何妨與你一起去追要將憂郁苦痛洗去,柔情蜜意我愿記取  癲狂了,守在收音機前等著聽《千千闕歌》的聽眾都癲狂了。

  真是的粵語歌之風繼續吹,之后的幾天里,街頭巷尾大人小孩口中都在唱著:“風繼續吹,不忍遠離…”

  一時之間,好像你不會唱幾句《千千闕歌》和《風繼續吹》,就沒臉在香港活下去一樣。

  《風繼續吹》播送的三天后,電臺主持人突然說了一句:“擁有六經典粵語歌曲的《千千闕歌》唱片,將于明天上午九點,在全港各大唱片商店銷售…”

  這句話像是一顆炸彈,立即就在港島爆炸開了。

  當天晚上,一些音像店門口已經有人搬來板凳坐下。這些人猜到了明天唱片售賣的火爆,因此打算整夜排隊,就為能第一時間將唱片買到手。

141失敗者樂隊  王梓鈞早早起床,跑到酒店的天臺上,先打了半個小時的拳,休息片刻,又練了半個小時的嗓子。一旁的張仁奎拿著剛剛泡好的參茶直打哈欠,似乎是還沒睡醒。而張仁勇則一臉興奮,跟著王梓鈞一招一式地比劃。

  王梓鈞接過張仁勇遞來的mao巾,擦了下額頭地汗水收功,笑道:“你這樣直接學套路是沒用的,都是花架子,要先學基本功。”

  “我會基本功,我有朋友當龍虎武師,他教過我蹲馬步和打木人樁。”張仁勇道。

  王梓鈞問:“那你扎個馬步我看看?”

  張仁勇雙手握拳,蹲著非常標準的馬步姿勢。王梓鈞走到他身后,伸腳一踢,張仁勇直接跪倒在地上。

  “你這也叫馬步?”王梓鈞從張仁奎手里拿過參茶,一邊喝一邊下樓。

  張仁奎朝哥哥嘿嘿直笑,張仁勇瞪了弟弟一樣,滿臉通紅地爬起來跟在王梓鈞后面。

  吃過早點,光輝樂隊的四人便坐車去機場,然后飛回臺北。臺灣那邊,他們的經紀人昨晚打電話過來,說那邊一大堆演出等著,要四人馬上回去,就差在電話里罵娘了。

  這就是職業歌手的悲哀啊,一切都得聽公司的安排。

  王梓鈞帶上墨鏡,與張氏兄弟一起出去,遠遠看著唱片商店外排隊的人群。

  張仁勇不明就里,問道:“這些人排隊買什么?商店大減價嗎?”

  張仁奎湊過去小聲地提醒:“是買老板的唱片。”

  “呃。”張仁勇撓撓后腦勺。

  “開賣了,開賣了!”人群里一陣sao動。

  “別擠!”

  “啊,我的腳!”

  “你推我做什么?”

  “當我沒看見?你他媽想netbsp;“…”

  張仁勇目瞪口呆地說:“也就小時候大旱搶水的時候見過這種場面。”

  “哈哈,我買到了!”一個男子從商店內擠出,狂奔了幾步就被人堵住,他緊張地問,“你…你們想干什么?”

  “唱片,”一個古惑仔走過來,指著男子懷里的唱片,又指了指自己的后面,“我們大佬要了。”

  “不,不給,我排了一整夜才買到的。”男子壯著膽說。

  那個所謂的大佬走上來,笑道:“放心,我們會給你錢的。”

  “好,好吧…”男子做出交唱片的樣子,等那些人一放松,立馬從縫隙里拔腿就跑。

  “逮住他!”眾古惑仔狂追而去。

  麗的映聲有線電視臺的記者鐘大俊來到現場,整個人都傻了,轉身對攝影師說:“我們是不是來錯地方了?”

  攝影師猶豫道:“應該,沒有來錯吧。那確實是個唱片商店,不是米店。”

  “是王梓鈞!”突然,有人大聲喊道。

  “什么王梓鈞?”其他人不解地問。

  “唱歌的啊!唱《風繼續吹》的是王梓鈞!”只見一個少女從店里出來,那唱片的包裝上印著一個裝著西裝的男歌手,不是王梓鈞是誰?

  而且他的打扮也不似現在的流行造型,頭沒有燙過,直直的,略微有一點劉海。那西服似乎是特制的,很不正式的樣子,就那樣敞著,露出里面的格子襯衣,下身居然穿的是牛仔褲。

  若換一個人穿成這樣,恐怕會被人認為是從鄉下進城的土包子。只是這不倫不類的打扮穿在王梓鈞身上,卻有一種別樣的韻味。

  “好靚,好有型啊!”那少女捧著唱片驚叫。

  周圍她的幾個好友圍上來看,紛紛評價說:“是啊,你看他的眉mao,像兩把劍一樣。”

  “還有鼻子,嘴唇也很好看。”

  “他的睫mao好長。”

  “哇,真是耶,五官好精致,就像是雕刻出來的。”

  半靠化妝半靠長相而已,王梓鈞還記得海山唱片那化妝師崇拜的表情。

  那些排隊的人聽見這群少女的叫聲,少部分人疑惑地問“王梓鈞是誰?”,另一些則議論紛紛“不會吧,唱粵語歌的真是臺灣人?”、“有沒有搞錯啊!”

  “喂,靚女,快看看詞曲作者是誰?”有人提醒道。

  那少女翻到唱片包裝的背面,念道:“作詞:王梓鈞,作曲:王梓鈞,編曲:王梓鈞、光輝樂隊,伴奏:光輝樂隊,后期:海山唱片…”

  “怎么會這樣!”

  “作詞作曲怎么不是香港人?香港那些音樂人都是吃屎的嗎!”

  王梓鈞遠遠地看著,轉頭看向街的另一邊。

  那是邵氏旗下的一家影院,影院前最大的宣傳海報不是《十四女英豪》,而是李翰祥的《大軍閥》。

  哼!想聯合絞殺我?

  若非邵氏逼得急,王梓鈞這張唱片還準備再醞釀幾天的,可是《大軍閥》即將上映,逼得他不得不提早出手。

  不然這部李翰祥回歸邵氏的第一部電影一旦被炒熱,《喋血孤城》的后半個月就要難過了。王梓鈞可是記得,這部《大軍閥》投資不到《十四女英豪》的四分之一,票房卻比后者多出將近1oo萬。

  而今,王梓鈞的計劃非常成功,不僅用幾粵語歌將媒體與市民的關注點從《言報》的負面報道上拉出來,而且壓制了《大軍閥》的前期宣傳。

  相信明天的報紙上,通篇都會是關于香港音樂史上第一張粵語專輯的報道,而《大軍閥》的宣傳文章,恐怕沒多少人會去專注了。

  此時此刻,邵逸夫拿著方逸華送進來的唱片,看著包裝背面一排王梓鈞的名字,嘆息了一聲。

  “老板,要不約王梓鈞出來談談?這樣下去,對大家都不好。不如先試探一下他的態度,或許他跟鄒文懷只是普通的合作關系。”方逸華建議道。

  邵逸夫其實早有這個想法,只是他是個重面子、重規矩的人,一旦他做出的決定,即便證明是錯的,他都會硬撐下去,同時想辦法補救。

  他堂堂邵大亨,能向一個mao頭小子低頭認錯嗎?絕對不可能,不然會被人笑掉大牙的。即便這兩部電影顆粒無收,他邵氏也還陪得起。

  “要相信翰祥,對他的電影,我還是很有信心的。”邵逸夫拆開唱片的包裝,將其放在唱機上。

  動聽的粵語歌響起,邵逸夫聽了一陣,夸贊道:“真是個奇才啊。若不是聽了他的歌,我還以為粵語只能用來唱歌。不管結果如何,這種人才我還是想見一見的。月底那場舞會,你幫我約他一下吧。”

  香港北角。

  溫拿樂隊的前身失敗者樂隊的成員陳百祥、陳百燊兄弟,以及彭健新、葉志強都住在這里,譚詠麟雖住得遠,不過隔三差五地都在這里睡覺過夜。

  五人都是2o歲左右,一事無成。陳百祥也是個窮光蛋,還沒有“阿叻”這個雅號。他們現在這個樂隊的狀況,與樂隊的名字交相輝映,當真是失敗透頂。

  “買到了,買到了!”陳百祥捧著一張唱片往樓上飛跑,譚詠麟、陳百燊兩人在后面追著。

  打開房門,彭建新和葉志強迫不及待地打開唱機。

  五個人圍坐在一起,將唱機放在中間。

“冷暖哪可休,,回頭多少個秋尋遍了卻偏失去,未盼卻在手我得到沒有,沒法解釋得失錯漏  唱片的第一歌卻不是他們這幾天熟悉的《千千闕歌》與《風繼續吹》,而是一叫做《一生何求》的粵語歌。

“一生何求,常判決放棄與擁有耗盡我這一生,觸不到已跑開一生何求,迷惘里永遠看不透  沒料到我所失的,竟已是我的所有…”

  與前兩歌相比,這歌的歌詞更加的有意味,而且旋律也十分地動作,果真又是一經典。

  五人癡迷地把六歌都聽完,就像是吃了一頓大餐,舒服得靈魂出竅。

  之后,五人找來樂器,跟著唱機一句一句的練起來,等到六歌全部學會,已經是傍晚了。午飯沒吃的他們,早已餓得饑腸轆轆。

  不過現在誰都沒有吃飯的心思。

  譚詠麟道:“不如我們也唱粵語歌吧?”

  葉志強說:“是啊,現在唱粵語歌肯定火爆!”

  陳百祥卻搖頭說:“不行,我們最擅長的是英文歌(前天說他們唱國語歌,我記混了。哎,年紀大了,記性不好),轉唱粵語歌的話,那這一年的心血不是白費了?”

  “那我們就這樣下去?”彭建新問。

  陳百祥說:“要不這樣。現在粵語歌會火爆起來,我們去酒吧唱歌賺錢的時候就大部分唱粵語歌,只唱少量我們自己創作的英文歌。但我們自己創作,出唱片必須全是英文歌。你想啊,粵語歌一火起來,大家肯定跟風,很容易被海量的粵語歌淹死。而我們堅持唱英文歌的話,說不定就一枝獨秀,抓住英文歌迷的心。”

  其他四人一聽,覺得這個主意不錯,便點頭同意。

  陳百燊突然說:“要不我們去找王梓鈞,聽說臺灣很出名的光輝樂隊就是從地下樂隊被他捧起來的。”

  “他不懂英文歌吧?”譚詠麟不確定道。

  “不試試怎么知道,說不定被他看重,就能簽約海山唱片了,總比我們去歌廳慢慢熬好一些。”陳百燊說。

  “可是,我們怎么知道他住哪里?”葉志強問。

  “這個交給我來打聽。”陳百祥說,“在香港巴掌大的地方,找個名人有什么難的?”

  “那就這樣說定了,阿祥負責找王梓鈞的住處,我們四個從今天開始,除了去歌廳唱歌之外,一刻都不能休息,一定要寫一好歌出來。否則找到了王梓鈞也不能打動他。”譚詠麟說。

142賣瘋了  王梓鈞正樂得自己計謀得逞,將邵氏搞得灰頭土臉,卻接到父親王賢致的電話,里面兜頭就罵:“你這兔崽子,說去香港幾天,都半個多月了還不回來,青霞都來家里幾次了。”

  “呃,她找我直接打電話就是啊。”王梓鈞道。

  “她怕打擾你工作,”王賢致抱怨道,“這么好的媳婦也不珍惜點!明天你生日,回不回來啊?”

  “明天我生日?”王梓鈞一拍額頭,去年他18歲的生日是躺在醫院里過的,今年早忘了。不過香港這邊的事情還沒完結,他怕邵逸夫再出什么損招,還不能走掉。

  《喋血孤城》剛在香港上映的第一周,上座率低于五成的幾家影院在邵逸夫的壓力下,給他強行下畫,換上了《十四女英豪》。若非嘉禾鄒文懷在后面奔走,加上《喋血孤城》的票房一天比一天好,只怕熒幕會被邵氏搶一大半去。

  如今第三周已經過去,《喋血孤城》依舊保持著上升的勁頭,22o多萬的累積票房已將《十四女英豪》遠遠地拋在后面。當初撕破臉強行下畫的幾家影院的老板昨晚提著禮物到酒店里親自給他賠罪,希望其影院能繼續放映王梓鈞的電影。

  以后自己的電影還要靠這些人,王梓鈞也不和他們計較,再說,多幾塊熒幕也是好事。

  卻說王梓鈞的唱片在香港賣的火熱,李小龍的《精武門》已經在臺灣上映兩周,幾乎是場場爆滿。兩周的時間,讓原本已經放映了一個多月的《喋血孤城》冷淡了不少。

  就在這個時候,臺灣新聞處突然號召“軍公教”人員學習歷史,熟記黨國的貢獻。于是乎,本來被《精武門》擠得有些慘淡的《喋血孤城》再度火爆起來。一些影院甚至把《精武門》放映時間延后,黃金時段全部給了《喋血孤城》。

  哈哈,王梓鈞躲在酒店里偷笑,鄒文懷此刻現在估計在罵娘吧。

  本來新聞處那邊準備王梓鈞的電影一上映就出文件的。但當時王梓鈞覺得拷貝本來就不夠,軍公教再來和普通市民搶,那就更緊張,于是在將時間定在一個半月以后。

  當時王梓鈞還不知道《精武門》會這個時候在臺灣上映,純屬鄒文懷自己撞槍口上的。

  鄒文懷確實在罵娘,聽到臺當局公布的消息,他摔壞了兩個杯子。太無恥了,這王梓鈞實在無恥了。自己敞開了旗下所有院線幫《喋血孤城》狠斗邵氏,想不到居然在臺灣這樣回報他。

  今年的臺灣經濟相比去年,已經有了很大的起色,加上影院的增加,臺灣票房應該差不多可以和香港票房持平了。

  可是,尼瑪啊,《精武門》再好看,也不上政fǔ的強制措施啊!

  王梓鈞剛剛與父親通完電話,鈴聲又響起來了,這次卻是顧嘉輝打來的。

  “王生啊,你可把我們瞞得好苦。”顧嘉輝一通電話就數落起來。

  王梓鈞笑道:“顧先生,我也是摸著石子過河,誰知道粵語歌能不能成功?”

  “這倒是,誰能料到粵語歌這么受歡迎?”顧嘉輝附和道。

  歷史上《七十二家訪客》的粵語對話也是整整考慮了一個晚上,才決定用粵語方言的;第一爆紅的粵語歌《啼笑姻緣》就是顧嘉輝作曲,可是當時他也弄得戰戰兢兢,生怕觀眾會覺得粵語歌土。

  顧嘉輝夸贊道:“王生真是奇才,想不到對粵語這么精通。”

  創作粵語歌,確實要對粵語精通才行,至少得弄明白粵語的九個聲調變換,否則唱出來不僅旋律不對,連意思都會改變。

  比如5o年代“好彩”香煙,創作歌的人不精通粵語,結果“新鮮來自美國”一唱出來就成了“神仙美國來”。諸如此類的笑話,當時鬧了不少,后來才出現了一批包括顧嘉輝在內的歌高手。

  而顧嘉輝此時亦是粵語歌的翹楚,不過他創作的都是歌。比如《京都念慈庵川貝枇杷膏》、《菊花牌rǔ膠漆》、《恒生銀行》、《快潔洗粉》等等商品,直到多年以后,它們的歌一些老人還能熟記。

  只是,顧嘉輝從沒想過用粵語唱流行曲,因為固有觀念里,粵語是“土”、“低級”的代表詞,和流行、時尚完全不沾邊。

  王梓鈞道:“顧先生可別這么說,我對粵語的了解可比不上香港的本土樂人。”

  顧嘉輝說:“不,我們雖然熟悉,可從沒想過粵語歌能流行起來。王生是人之所未想。”

  王梓鈞哈哈笑道:“顧先生太抬舉我了。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人長期接觸的東西往往會忽略,正因為我不是生活在香港,所以才誤打誤撞而已。”

  “王生,你聽我說,”顧嘉輝激動地說,“我前幾天和好朋友黃沾聊過,我們一致認為,《千千闕歌》這張唱片的作者,為香港音樂打開了一道奇異的大門。大門的另一邊,將是一個全新的世界,可以稱得上是一代宗師。”

  “呵呵,不敢當。”王梓鈞打著哈哈,卻被顧嘉輝的溢美之詞說得心netbsp;“王生什么時候有空,一起出來喝喝茶?”顧嘉輝問,他此時已經完全沒有去年見到王梓鈞時的輕視。

  “好啊,那就明天吧。”王梓鈞道。

  果然如王梓鈞所料,第二天各大報紙的頭版都是在報道香港第一張粵語唱片的誕生。由于有王梓鈞在電臺將近兩個星期的醞釀,加上詞曲都屬經典,因此這張專輯比歷史上第一粵語歌傳唱的度、范圍都要大得多。

  著名作詞人黃沾撰稿寫道:“《千千闕歌》這張唱片里的六粵語歌,必將改變香港人的聽歌習慣。粵語流行曲不同于國語流行曲和英文流行曲,具有明顯、深刻的本土文化標志,我們姑且把它稱為香港流行曲…

  粵語在香港有著其他語言難以相比的人口優勢,這張唱片的行為香港音樂打開了一扇奇妙的大門。以目前的市場反應來看,粵語歌已經流行起來,我敢保證,未來的二十年,香港將是粵語歌的天下…

  對于音樂人來說,它帶給我們的改變是歌曲的創作方式,確立下‘先曲后詞’的步驟。按譜倚聲填上文字,本來是隋唐以來,便有的方法。宋王灼《碧激漫志》說:‘蓋隋以來,今之所謂曲子者漸興。’張炎《詞源》也說:‘自隋唐以來,聲詩間為長短句。’吳越一帶的方言,本就比國語更接近古漢語,這相當于回歸本源了…

  再來說說唱片中的歌曲,我個人最喜歡的還是《一生何求》。里面歌詞的葉韻十分自由流暢,讓人聽起來耳熟能記,其非常清新自然…”

  黃沾這篇文章夸得王梓鈞有些臉紅,除他之外,包括亦舒在內的許多名人,也是將這幾歌夸得上天才有,地上全無。

  不過保守一些的報紙和上層人士又開罵了,說粵語土里土氣,用來唱唱歌也就罷了,現在居然成了流行曲,簡直就是社會的倒退!

  王梓鈞現在可不管倒退不倒退,他只要能在香港闖下正面的名氣就可以,然后鈔票大筆的進來。

  當各大媒體報道粵語歌的同時,也將王梓鈞當做焦點人物對待。這次大多以正面報道為主,畢竟剛剛還在夸粵語歌,轉眼又罵其創作者,豈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

  最讓王梓鈞討厭的,就是那些不罵粵語歌,專罵他王梓鈞的報紙,像是不罵他一下就一天吃不下飯一樣。其中的代表就是《言報》,好像是和他杠上一樣,其主編陳宏的死居然成了他們罵王梓鈞的一個理由。

  不過《言報》的報道已經掀不起風浪了,不僅如此,就連邵氏花錢宣傳的《大軍閥》,似乎也成了大海里的一朵浪花。

  許多港人現在做的事情,就是下班之后立即打開唱機和收音機,躺在床上或沙、椅子上,靜靜地聽王梓鈞的粵語歌。

  一些開明的公司,甚至在電臺播放粵語歌的時候,允許員工打開收音機。

  于是一個讓王梓鈞哭笑不得的結果出現了,包括《喋血孤城》在內,港內所有影院的上座率普遍下降兩個點。大家都躲在家里聽歌,不愿意出來看電影了。

  《千千闕歌》日唱片銷量就達到了1萬張,這個數字把王梓鈞就嚇了一跳。要知道,他去年的《精忠報國》在香港磨磨蹭蹭幾個月才銷售幾萬張而已。

  而且現在《千千闕歌》在香港是有價無市,黑膠工廠加班加點的制作,心急如焚的市民愛屋及烏之下,把還在架子上的《精忠報國》都給買空了。

  一周過去,《千千闕歌》銷量達到了6.3萬張,比照此時香港人的購買力和人口數量,這只能用賣瘋了來形容。

  順帶的,市面上殘留的幾千張《精忠報國》全部售空。

  就在此時,王梓鈞的《大唐雙龍傳》開始在《明報》連載,并布消息說,單行本《搜神記》將會在半個月后售。

  以前除了一部分鐵桿迷之外,很少有人知道王梓鈞是小說家,即便從一些報道上得知,但也是轉眼就忘了。

  直到《明報》上的《大唐雙龍傳》一刊載,整個香港島都震了三震。

  因為作者署名孔宣的背后,居然打了個括號——原名:王梓鈞!

143征服港九  鐘大俊是麗的電視臺的記者,前些天香港第一張粵語專輯《千千闕歌》的銷售量把他給震驚了。

  七天第一次聽到都覺得是在做夢,此時的唱片能賣一兩萬就算白金。基本上火的唱片,日銷量能突破1ooo張,就算不錯了,能賣過15oo就算逆天。而王梓鈞這張唱片日銷量居然是一萬。

  現在香港的總人口大概是42o萬人左右,其中家里有唱機的最多不過六分之一。但現在周就賣了近七萬張,也就是說,家里有唱機的,十戶人里就有一個購買。

  更恐怖的是,大量底層收入家庭由于家里沒唱機,所以都是準點收聽電臺。現在已經海山唱片給錢讓電臺播放歌曲了,而是電臺高價購買播放權。

  這里除了歌曲本身的動聽外,粵語的影響力也是很大一個因素。

  鐘大俊于是準備做一個粵語歌專題報道,四處搜尋之下,現《千千闕歌》居然不是第一粵語流行曲。去年許冠杰就在tvb的《雙星報喜》節目中演唱過自己寫的粵語歌《鐵塔凌云》,不過這歌的成熟度不足,旋律也不是十分動聽,只被許冠杰的歌迷所知,而且很快就被忘掉了。

  這算是許冠杰的一次試水,不過顯然失敗了,只得老老實實地回歸英文歌曲。

  “你好,我是麗的映聲的記者。”鐘大俊隨機找到一個路人,他這不是在做采訪,而是做調查,他準備做一期專門討論粵語歌的節目。

  這年頭電視臺的記者很少采訪路人的,那路人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愣了一下隨即笑道:“你好。”

  “請問您叫什么名字?”鐘大俊問。

  “梁偉。”

  “你覺得粵語歌好聽嗎?”

  “好聽啊,不好聽大家就不聽了,你看現在滿大街都有人唱。”

  “請問你最喜歡哪一?”

  “《紅日》啊,好帶勁的。”年輕人說著就唱了起來,“命運就算顛沛流離,命運就算曲折離奇,命運就算恐嚇著你。做人沒趣味,別流淚/心酸/更不應泄氣,我愿能/一生永遠陪伴你…”

  這年輕人剛唱了幾句,旁邊一個禿頂的阿伯聽見之后也跟著唱了起來:“一生之中兜兜轉轉/那會看清楚,彷徨時我也試過獨坐一角像是沒協助,在某年/那幼小的我,跌倒過幾多幾多落淚在雨夜滂沱,一生之中彎彎曲曲我也要走過,從何時有你有你伴我給我熱烈地拍和…”

  豆大的汗從鐘大俊的額頭上滴下來,他看著這個長得有些小帥的年輕人和禿頂的阿伯興高采烈地唱著,素未平生的兩人“情投意合”議和的開始合唱:“像紅日之火/燃點真的我,結伴行/千山也定能踏過,讓晚風/輕輕吹過,伴送著清幽花香像是在祝福你我,讓晚星/輕輕閃過,閃出你每個希冀如浪花,快要沾濕我…”

  等兩人意猶未盡地唱完,鐘大俊才現兩人穿得也差不多,都是敞開的西裝里面穿著襯衫,下面一條寬松得牛仔褲。這就是唱片的封面上,王梓鈞的打扮啊。

  “現在流行這個穿法嗎?”鐘大俊問。

  那年輕人一副“你廢話”的表情說:“你到街上逛一圈,只要是男人,有一半都是這個打扮。netbsp;鐘大俊又問了一句:“現在就快入伏了,你們穿西裝外套不熱嗎?”

  “呃。”年輕人噎了一下,“只有一點點熱的,還能夠忍受。”禿頂阿伯不理鐘大俊,對年輕人說:“后生仔,我也喜歡《紅日》,去喝兩杯?”

  “好啊。”說罷,兩人勾肩搭背跑去酒館了。

  鐘大俊在自己的本子上記了一句:《紅日》,老少皆宜。

  記完之后,鐘大俊叫了輛出租車去了下一個區。半路上卻見一個書刊亭里圍著一堆人,他忙下車過去。

  “你們這是在買什么?”鐘大俊好奇地問,這些天大家都在排隊買唱片,還沒聽說排隊買書報的。

  “《明報》啊。”那人說完就把報紙翻到副刊,津津有味的看起來。

  鐘大俊腦袋伸過去一看,卻見是一部叫做《大唐雙龍傳》的小說。

  好像很耳熟。

  對了,這不就是王梓鈞化名孔宣寫的那本嗎?鐘大俊事先通看過關于王梓鈞的資料。

  鐘大俊排了幾分鐘隊,終于買到一份,卻現不是第一章。問老板說:“小說的開頭呢?”

  “昨天是開頭,我這里還有一份看過的,要不要?”老板問。

  “要!”鐘大俊說。

  “一塊錢!”老板說。

  “你怎么不去搶!”鐘大俊怒道。

  “不要就算了。”老板把報紙拿回去。

  “奸商!”鐘大俊把錢給過去,將報紙拿了過來。

  就坐在路邊讀起來,鐘大俊對《大唐雙龍傳》早知其名,卻一直沒拜讀過,這兩天忙著策劃節目,也沒有關注到報紙,想不到《明報》上居然開始連載了。

  開篇點明《長生訣》,鐘大俊一笑,心想這就是篇奪寶的小說,金庸都寫爛了。不過出場的艦隊有些新意,不再是一味的武林爭斗,已經牽扯到了朝廷。

  鐘大俊帶著一種批判的眼光去讀小說,待他把兩期的《明報》,才驚覺自己居然看入迷了。再翻看一遍,仔細分析里面的情節與人物,忍不住拍手叫好。

  金庸前年就宣布封筆,因為《鹿鼎記》連載未完,所以才耽擱至今,聽說九月份就要正式結束。許多迷都在想,金庸若是不寫了,還有誰的小說值得一看?也就臺灣的古龍了。

  直到這兩天的《明報》一出,大家突然眼前一亮,原來還有一個孔宣。

  論文筆,只看前兩章,孔宣的比之金庸、梁羽生遠矣,差古龍也不是一個層次。可兩天的報紙全部看完,鐘大俊驚訝地現,《大唐雙龍傳》的文字非常老辣,看起來平白無奇,其實卻是返璞歸真。經常寥寥幾筆,就將一個人、一個場面、一場打斗寫得栩栩如生,讓人身臨其境。

  看到小說最后,鐘大俊笑了,只見那有一行字:“報上刊登,每日內容有限。意猶未盡者,請看鄙人電影作品《喋血孤城》,或聽賞鄙人音樂作品《千千闕歌》。還有十四日,鄙人神俠小說《搜神記》即將在港售單行本,請屆時關注。”

  呵呵,鐘大俊想起《喋血孤城》與《十四女英豪》的票房之戰,心想這個家伙是在玩三連擊啊,一套組合拳揍得邵氏摸不著頭腦。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兩天,《喋血孤城》幾乎滿座,都是被忽悠來的歌迷和小說迷。

  邵逸夫的辦公室里,方逸華問:“《大軍閥》還要如期上映嗎?”

  邵逸夫咬了咬牙說:“延后!”

  逼得邵氏在香港推遲電影上映日期,王梓鈞算是第一人了。

  隨著《大唐雙龍傳》的連載章節不斷增加,各大媒體競相報道王梓鈞這個人,將他以前的報道也炒冷飯翻了出來。

  大家都在討論,這一個導演、演員、歌手、小說家、商人,到底是如何成長起來的?甚至他是幫派成員的事情也拿出來討論。不過這次罵他的幾乎沒有了,就連前陣子風光的《言報》也被眾人狂批一頓。

  一個懂得如此多知識和本領的人,哪里有時間和心思去干那些壞事?

  《星島日報》、《華僑日報》和《工商日報》三家親臺報紙趁機拋出王梓鈞的專訪,說他在混幫派的時候不忘看書,現在更是堅持看書一個小時,練歌半個小時,練武半個小時…

  眾人一看,難怪人家能成功,原來是靠自學和堅持啊。

  一些喜歡探究的人,甚至開始分析王梓鈞的筆名和王氏電影公司的標志。經查證,原來孔宣是《封神演義》里的人物,不是闡教的,也不是截教的,更不是西方教的。他的獨家絕技是五色神光,分青、黃、赤、黑、白各色,五色神光無物不刷,戰勝過哪吒和楊戩,把姜子牙一系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只得掛出免戰牌。6壓面對神光,也只有逃跑的份,非得教主親來降伏才行。當為封神第一高手。

  王梓鈞以孔宣自居,想來是自視甚高,不屑與以前的眾作家為伍,其老虎下山的公司標志,也暴露了他的野心。

  半個月后,《搜神記》前三十萬字的三本單行本由偉青出版社行,第一版三萬冊,僅用了幾天就被搶購一空,不得不再次印刷。

  不同于傳統和仙俠的全新設定,唯美的文字與新穎的情節,終于徹底地征服了香港的讀者。包括一些本來不喜歡看,只因喜歡他的歌的女生,也被《搜神記》迷住了。

  1972年的香港,七月下旬和整個八月、九月,都是在談論王梓鈞以及他的作品中度過。后來的專家在研究粵語歌、華語電影和小說的時候,將1972年稱之為“王梓鈞年”。

  街頭上,雖然已經是伏天,可許多人還是堅持穿襯衣加牛仔褲,漸漸成為一種流行時尚。原來的獅子頭也剪短了,不然女孩子會說你很老土過時。

  香港的粉絲開始給王梓鈞取昵稱,與臺灣的“教主”不同,他們直接將“鈞”字去掉,稱呼其為“王子”,疑惑是直接用英文名“prince”。

144改編漫畫  《千千闕歌》到第二周的時候,銷量迅下降,從開始的日銷量數千破萬到一兩千,最后是數百。不是歌本身的問題,而是只有那么大一個市場,到第二周結束,銷量達到八萬多張。

  這已經是一個讓人蛋疼的數據了,被王梓鈞一刺激,許多唱片公司和歌手,紛紛改唱粵語歌,希望能借這場東風,分得一杯羹。

  到了第三周,《千千闕歌》基本上只能賣出三五百張左右。倒是《精忠報國》連帶著煥第二net,總銷量達到六萬多張。

  除了王梓鈞外,最快樂的便是鄭振坤了,這張唱片他幾乎沒出什么力,就能坐擁一半的收入。此刻,他終于下定決心,自己吃點虧都可以,一定要把王梓鈞捆綁到海山公司上來。

  截止八月底,邵氏見王梓鈞的風插o稍微退散了一點,才終于將自己的《大軍閥》上映,而此時《喋血孤城》的香港票房已經達到了49o萬,比年初《精武門》43o萬的票房整整高出6o萬。

  不要認為這不可思議,年底的《猛龍過江》票房可是53o萬。如今《喋血孤城》因為王梓鈞的名氣影響,似乎還能在熒幕上堅持半個月,過歷史上《猛龍過江》的票房應該不難。

  一般來說,一部電影上映日期大概在一個月左右,可是非常猛的片子,上映三五個月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就像《阿凡達》,這位阿凡提的兄弟就是三個多月。

  現在的香港與臺灣相同,連續幾年經濟快展,與之相對應的就是電影票房不斷攀升。去年的票房冠軍才31o多萬,而今年的冠軍則是53o多萬,目前雖然物價略有攀升,不過還在市民的接受范圍內。

  只是王梓鈞卻知道,受美國金融風波影響,明年香港就會來一場恐怖的73年大股災,臺灣經濟受美國影響相對較小,但卻受到香港的波及,到74年的時候,臺灣的股市也崩了。

  至于小說,那可就猛了。在這個黃玉郎的漫畫日報都能賣出幾萬份的世界,《搜神記》一個月的銷量就達到了15萬冊,而且各方反饋來的好評如插o,總銷量還在繼續增加之中。

  粗略算下來,王梓鈞這一趟來香港電影、唱片、小說的總收入,刨去稅務和合作者的分成,他自己能拿到6oo萬港幣的純收入,相當于4ooo萬新臺幣。這讓香港人驚呼不已,甚至有媒體說,王梓鈞是近十年來最為成功的文化商人。

  呂樂看著這樣的報道嘴角直抽搐,6oo萬算個屁,這家伙在我賭場里半個鐘頭不到就提走了3oo萬現金。媽的,虧死了,我二十年才貪污5個億,這混蛋比我還狠。

  算上在呂樂那里卷走的3oo萬,王梓鈞一共拿到9oo萬。不過里面電影的票房王梓鈞不能動,這個是電影公司的錢。

  不過王梓鈞還是愁自己手里的錢不夠用,因為明年英港會一次商業電視臺的牌照。這也是直到97年香港回歸,英港政fǔ最后一次電視牌照,錯過了就永遠錯過了。以王梓鈞臺灣的出身,難道還想等回歸后去申請?

  而且的兩張電視牌照里,其中一張直接內定給從收費電視轉向免費電視的麗的電視臺,剩下的一張牌照競爭之劇烈可想而知。

  眼看著一切步入正軌,王梓鈞本在七月底的時候就準備返回臺北,還沒來得及去買機票,邵逸夫居然派人送來了他長孫女的生日派對邀請函。

  “有些意思,邵逸夫是想和解么?”王梓鈞拿著請帖笑道。

  張仁勇說:“老板,邵大亨腦袋可精明得很,小心有詐。”

  “一邊去。”王梓鈞笑罵,“你黃玉郎的《小流氓》(后改為《龍虎門》)看多了吧。”

  “啊?老板你也看《小流氓》?”張仁勇驚訝道,他還以為像王梓鈞這種成功人士只看高雅書籍。

  “昨天你看完了放在桌子上,我順手看了下。”王梓鈞說道,“快去叫輛車,等會兒還要送鄧小姐去機場。”

  鄧麗君本來準備八月份在香港唱片的,結果被王梓鈞這么一鬧,現在國語唱片純屬找死,只得暫避風頭了。

  出門見到管偉華和鄧麗君二人,他們早就收拾好了行李。

  管偉華看到王梓鈞后,恨也不是罵也不是,他連行的準備工作都做好了,黑膠工廠那邊都灌了一批唱片。結果王梓鈞突然異軍突起,搞得現在國語和英語歌無人問津,不得不半途而廢,反倒損失了一大筆。

  王梓鈞喬裝之后從酒店的側門溜了出來,自從被媒體得知他下榻的酒店后,酒店門口就整天蹲著一大群粉絲和記者,搞得他現在出門都不方便。

  剛剛出去,去見一人原本蹲在地上,見到他之后猛地竄起來。

  張氏兄弟反應靈敏,立即擋在王梓鈞身前,問道:“干什么的?”

  “別誤會,別誤會!我對王先生沒有惡意。”那人正是蹲點多日的陳百祥,連忙做著自我介紹。

  “你就是陳百祥?”王梓鈞把擋在面前的張仁奎撥開,仔細一看,果然是此人。他在《唐伯虎點秋香》里演周星馳的好兄弟,四大才子祝枝山啊,王梓鈞印象可是很深刻的。

  “是,王先生認識我?”陳百祥奇怪道。

  “認錯了。”王梓鈞問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我們寫了幾歌,想請王先生看看。”陳百祥道。

  “邊走邊說。”王梓鈞道。

  “是這樣的…”陳百祥將自己樂隊的經歷說出來。

  原來失敗者樂隊已經成立兩年多了,還曾經在一個歌唱大賽中獲得過冠軍,只是卻沒有因此紅起來。

  后來他們又結識了經紀人pato,pato經常帶他們卻參加各種演出,也算是賺了些錢和名氣,而且嘗試著聯系寶麗多(日后的寶麗金)唱片公司。寶麗多那邊曾經答應給他們出唱片,但每次都在推諉,很可能是不看好他們。

  由于無法出唱片,演出收入又不多,現在樂隊面臨著解散的危險。

  “這樣吧。”王梓鈞看了下表說,“我今天有些事情要辦,你明天上午和你的樂隊一起過來,直接到xxx號房間來找我。”

  “好的,謝謝王先生。”陳百祥喜道,心想著這件事要不要告訴pato,因為pato已經幫他們聯系好了去沖繩表演。

  出租車在機場外面停下,王梓鈞下車幫鄧麗君拎著行李,管偉華突然問:“梓鈞,你覺得現在阿君去日本展如何?”

  “怎么有這個想法?”王梓鈞有些吃驚。

  管偉華道:“阿君在臺灣、香港和東南亞的展已經到了一個瓶頸,很難得到突破。日本那邊對于藝人的包裝和推廣更加專業和國際化,我覺得可以嘗試下朝日本展。”

  王梓鈞回憶了一下,想起鄧麗君能夠成為國際歌星,確實是在日本那邊有的起色。他點頭說道:“倒是可以,不過最好還是在港臺、東南亞地區舉辦一次演唱會。”

  管偉華笑道:“這是當然,連香港這邊的歌友會都是定期參加的。”

  這話說得王梓鈞有些臉紅,他這輩子可是從沒參加過歌友會。

  鄧麗君在一邊沉默著,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麗君怎么想的?”王梓鈞問。

  鄧麗君有些茫然地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只是有些累。”

  管偉華有些氣憤道:“去年因為合約的關系,公司逼著阿君在最后半年里不停地商演,中間還病倒了一次。”

  “不如休息一陣吧。”王梓鈞道。

  鄧麗君卻說:“不行,我必須要掙錢。”

  管偉華道:“其實日本那邊更加寬松一些,至少不會逼著藝人連續演出半年的時間。”

  王梓鈞問:“你準備帶麗君過去多久?”

  “兩年,最多三年。”管偉華道,“太久了會把大本營丟掉,這就得不償失了。”

  “其實呢,我倒是覺得可以先簽一年再說。”王梓鈞笑道,“海山的鄭總昨晚給我談了一下,我可能會成為海山唱片的股東。到時候,我希望麗君能夠加入。要說寬松,我想這世界上沒幾家公司比海山更寬松了。”

  “真的,那恭喜你了。”鄧麗君驚喜地看著王梓鈞,從一個歌手變成唱片公司的老板,在這念頭幾乎沒有。她剛才還有些郁郁寡歡,卻突然高興起來,說道,“要是你做了老板,我一定去你的公司。”

  “咳,”管偉華咳嗽了一聲,見鄧麗君對王梓鈞的態度似乎有些不對勁。他可是把鄧麗君當成半個女兒來看待的,王梓鈞有女朋友的事情他也知曉,可不能讓兩人再弄出什么事來。

  “簽一年太短了,恐怕日本那邊的公司會提出苛刻要求。而且時間太短,說不定不能打開局面。”管偉華說,“我覺得兩年剛好。”

  王梓鈞笑道:“你是經紀人,肯定比我專業。”

  飛機快要起飛了,管偉華和王梓鈞握手道:“梓鈞,再見!”

  鄧麗君揮揮手,看了王梓鈞一眼,才轉身離開。

  第二天上午,失敗者樂隊的五人如約找到了王梓鈞,一個個恭敬地問候道:“王先生好!”

  “大家好!隨便坐。”王梓鈞讓張氏兄弟找來座椅,看著這幾人,心中有些遺憾,居然沒有鐘鎮濤在里面。不過譚校長卻在,這讓王梓鈞還是很高興的,上輩子見到譚詠麟,他王梓鈞作為三流歌手,可只有低眉順眼的份。

  王梓鈞給了他們一個鼓勵地眼神說:“你們來的目的我已經知道了,不如我們先聽聽歌吧。”

  “好的。”五人搬來各自的樂器,調了下音,便開始演奏起來。

  五人唱的是一英文歌,詞曲是他們自己作的。歌詞還不錯,只是曲調的旋律卻有些主次不分,聽著有些別扭,值得一提的是,這幾人的樂器玩得非常好。

  “唱功和技法都沒問題。”王梓鈞笑道,“這樣吧,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創作出1o讓我滿意的歌。我就立即給你們出唱片。”

  “一個月1o?”彭建新驚訝道。

  “做不到嗎?”王梓鈞反問。

  “做得到,絕對做得到。”譚詠麟拍著胸脯保證。

  王梓鈞遞給陳百祥一張名片說:“寫好了打上面的電話聯系我。對了,上面的電話不要告訴別人。”

  “謝謝王先生。”陳百祥道,能留自己的電話,而不是叫他們到時候去找公司,說明王梓鈞對他們還是感興趣的。

  幾人興高采烈地離開,不久,張仁奎興奮地跑進來說:“老板,黃玉郎找你!”

  “黃玉郎?”

  “是啊,就是那個寫《小流氓》的黃玉郎。”張仁奎道。

  “讓他進來吧。”王梓鈞道。他用腳趾頭都能想到黃玉郎的目的,肯定是想改編他的小說。

  果不其然,黃玉郎寒暄幾句,就道明來意:“王先生,您的《大唐雙龍傳》真是精彩。我想把它改編成漫畫,不知道王先生愿不愿意。”

  “黃先生認為收益該如何分呢?”王梓鈞問。

  “五五分成如何?”黃玉郎眼睛閃爍地問。

  王梓鈞感到有些好笑,這位黃玉郎先生此時才22歲。可是他十三、四歲就自己創業,到如今已經幾度起伏了,說一句商場老油條也不為過。

  五五分成居然就像要他的漫畫改編權,幸好他還沒說用多少錢買斷,否則王梓鈞直接讓張仁勇兄弟把他給踢出去。

  王梓鈞笑道:“黃先生,二八分如何?”

  “不行不行。”黃玉郎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二八分成他不如老老實實地畫他的《小流氓》。

  見王梓鈞不動聲色,黃玉郎又說:“六四如何?”

  “三七,不能再少了。”王梓鈞道。

  黃玉郎道:“王先生,六四分成已經非常的多了。要知道,你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白撿六成的收益。”

  王梓鈞笑道:“那你可以去聯系金庸先生,他的《鹿鼎記》也不錯。”

  聯系金庸?我吃飽了撐的,他要肯才有鬼。黃玉郎干笑道:“《鹿鼎記》不適合漫畫風格。”

  王梓鈞道:“黃先生,我可不是白撿錢。以現在《大唐雙龍傳》的火爆程度,我相信隨便找一家漫畫社,給二成利潤許多人搶著干。”

  黃玉郎咽了下口水說:“行,就三七。”

145邵家派對  王梓鈞將請柬遞給門衛,那門衛看了一眼請柬上的名字,非常熱情地說:“原來是王先生,快請進。”

  待王梓鈞進去,另外一個門衛才議論道:“那就是王梓鈞?真是吝嗇啊,那么有錢還坐計程車。”

  “你懂什么?這叫儉樸。”查看請柬那門衛說道。

  “滴滴!”一束光照來,汽車的喇叭聲響起。

  兩個門衛一看,卻是一輛賓利,不敢怠慢,連忙跑過去。待看清里面的人,忙笑道:“霍先生,請進!”

  王梓鈞被帶到宴會正廳,里面的客人已經來了不少,正三三兩兩地拿著酒杯聊天。唱機正播放著音樂,居然是王梓鈞的粵語歌。

  退回去一兩個月,粵語歌被當成市井小民才唱的下等音樂,而如今居然能堂而皇之的在邵逸夫家的宴會上播放。

  走進正廳,一股涼意襲來,讓王梓鈞精神一爽,心想,回去得在家里安裝一臺空調,不然日子可真難過。

  空調的雛形早在幾十年前就被明出來了,不過到現在為止,安裝空調的多是大戶人家,以及賭場、影院等大型場所。

  也是因為有了空調,電影的暑期檔才能稱為暑期檔,有些人夏天看電影純粹是進去吹空調的。

  王梓鈞四下看了一眼,現沒什么熟人,便在侍者那里取了杯酒,坐在沙上慢品起來。而那些人正各自聊得火熱,居然也沒人現他。

  “王先生你好!怎么一個人在這里閑坐?”一個女聲響起,王梓鈞看過去,卻不認識。

  王梓鈞站起來,笑問:“你好,請問您是?”

  那中年女子道:“方逸華,邵氏的一個小員工。”

  “方小姐你好。”王梓鈞和她握手道。

  難怪王梓鈞沒認出她來,幾十年后方逸華都成老太婆了,而今還風韻猶存,看起來完全是兩個人。

  不過對于方逸華這樣大搖大擺地出現在邵逸夫家里,王梓鈞就覺得有趣了。要知道這可是邵逸夫長孫女的生日派對,而邵逸夫的妻此時還健在,她一個小三居然…

  九十年代,邵逸夫將其手下企業的權利大量傳到方逸華的手里,導致其四個子女的不滿,長子甚至直接跑到新加坡去了,少有回香港。到2ooo年后,邵氏旗下的產業基本上全由方逸華掌控,能做到這個地步,這位方小姐也不是簡單的人物啊。

  門外又進來幾個人,許多賓客都圍了上去。

  方逸華為他介紹道:“前面那人叫霍英東,是現在香港地產建設商會的會長,以前做海運,現在是炒地皮的。跟大6的關系不簡單。”

  “了解。”王梓鈞點頭道。霍英東后來做到了全國政協副主席,他如何不認識?

  方逸華又介紹道:“他身后的三人是他的兒子霍震霆、霍振寰,還有長女霍麗萍。”

  “怎么沒見霍太太?”王梓鈞問。

  方逸華說:“霍英東很低調的,從不帶他的三位太太在公開場合露面。”

  “三位太太?”王梓鈞驚訝道,他只知道賭王何鴻燊有好幾位太太,還不知道霍英東也是。

  “是啊,三位太太。”方逸華說話的語氣有點不對,看來是聯想到自己,此時是準許娶二房的,邵逸夫卻一直不提這個事情。

  四人進場后,與眾賓客寒暄一陣,便各自散開,和相熟地聊了起來。

  又過了片刻,港督麥理浩(抱歉,前面有一章搞錯了港督的名字)也來了,卻是邵逸夫親自陪著進來的。

  方逸華道:“邵老板剛剛和麥爵士有些事情要辦,我們過去吧。”

  邵逸夫和麥理浩正被一群人圍住說話,方逸華把王梓鈞帶過去,邵逸夫笑道:“王先生,現在整個香港都在談論你,真是后生可畏啊。”

  “哪比得上邵老板老當益壯,寶刀未老啊。”王梓鈞連用兩個“老”字,算是報邵逸夫前段時間的暗箭之仇了。

  聽到兩人間的對話,周圍的人才認出王梓鈞來,紛紛打招呼問候。

  一個導演或者歌手并不會引起這些富商的重視,可是王梓鈞現在的影響太大了。而且以王梓鈞作品的銷量來看,他的身家很快就會大漲,已經足以和他們站到一起。

  這些人里,身家過五千萬的都屈指可數,大多數比王梓鈞富裕不到哪里去。

  邵逸夫對于王梓鈞話里的骨頭一笑置之,又和其他人握手去了。

  除了富商,宴會還來了一些無線臺和邵氏公司的當紅明星,這些明星們看到王梓鈞則是兩眼放光。

  “查先生也來了。”邵逸夫進來不久,金庸也來了。

  只是和金庸齊名的倪匡卻不見影子,想來是還沒達到能讓邵逸夫邀請的資格。

  金庸看到王梓鈞后,笑著過來,拍拍他的手腕道:“這一個月,你可讓人刮目相看啊。”

  “查老過譽了。”王梓鈞笑道。

  到七點的時候,邵逸夫的長子邵維銘牽著女兒邵淑琦的手從樓上走下來。

  “有請我們今晚的小公主!”無限的主持人拿著麥克風喊道。

  眾賓客使勁地鼓掌,邵維銘接過話筒,說道:“歡迎各位今晚來參加小女淑琦14歲生日派對,祝大家有個愉快的夜晚。”

  李翰祥端著杯酒不知道什么時候來到王梓鈞身邊,小聲道:“王先生的電影我看了,令人驚嘆啊。”

  王梓鈞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說道:“我可是看著您的電影長大的,說起來,您算我半個老師了。”

  “哈哈。”李翰祥開懷大笑,“你這么一說,我豈不是老了。”

  王梓鈞道:“李老師有沒有興趣到我的公司來拍戲?”

  李翰祥指著王梓鈞笑罵:“你這小狐貍,邵大亨請你來參加派對,居然當場就挖他的墻角。”

  王梓鈞朝李翰祥眨眨眼:“李老師若是到我王氏來,你可以拍你想拍的戲。當然,拍戲的時候會多一個監制,您老花錢的手段可太厲害了。”

  “彼此彼此。”李翰祥笑道,“你花錢比我還大手大腳。”

  臺灣的物價比香港低很多,特別是員工的工資。王梓鈞拍攝《喋血孤城》花去了1ooo萬新臺幣,投資只是《十四女英豪》的一半不到。但如果同樣的拍攝方法拿到香港來拍,因為物價的原因,花掉的錢恐怕比《十四女英豪》還多。

  王梓鈞呷了口酒說:“你要是哪天在邵氏呆著不順了,王氏電影隨時恭候大駕。”

  “呵呵。”李翰祥笑著不置可否。

  “啊,那邊是王子。淑琦,王子來參加你的生日派對了!”只見邵淑琦身邊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子大聲說道。

  “啊,真的是王子。”

  幾個小女孩尖叫起來,邵淑琦也不顧形象,提著公主裙的裙擺跑了過來。

  被一群小女孩子圍住,王梓鈞只得沖著李翰祥苦笑。

  “王子,給我簽個名吧。”

  “王子,你有女朋友嗎?”

  “王子,這是我家的電話。”

  一群還未成年的少女唧唧喳喳地把王梓鈞鬧得無法脫身,只得耐下心慢慢應付。

  舞曲響起,這些少女排著隊與他跳舞,他倒像是成了陪舞的先生。

  “哇,王子跳舞好bang!”少女們出驚嘆。

  可惜王梓鈞今天來不是來當孩子王的,忙活了半個小時,王梓鈞才順利地接近了麗的電視的總經理艾利森。

  “艾利森先生你好!”王梓鈞舉杯致意道。

  艾利森說的是非常流利的粵語,他感嘆道:“哦,王先生的女人緣真好。”

  王梓鈞聳聳肩:“剛才那些還是小孩子,可算不上女人。”

  “哈哈哈,王先生有沒有聽說過一本小說,叫做《洛麗塔》?”艾利森擠眉弄眼道。

  王梓鈞怎么會沒有聽過?蘿莉一詞就是從這書演化而來的。只是,這洋鬼子太猥瑣了吧,難道是戀童癖?

  “哈哈,想不到艾利森先生愛好這么獨特。”王梓鈞給他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然后兩人俱都大笑起來。

  “走,那邊去坐坐。”王梓鈞道。

  兩人在沙上坐下,艾利森說:“王先生的粵語歌,非常bang,我妻子非常喜歡。”

  “哪里哪里。”王梓鈞說,“尊夫人喜歡的話,我可以送她一張精壯版的簽名唱片。”

  “哦,那太感謝了。”艾利森說。

  王梓鈞問:“艾利森先生覺得香港的電視業怎么樣?”

  艾利森說:“前景很好,王先生對這個有興趣?”

  王梓鈞道:“不,只是問問而已,不過香港現在就tvb一家無線電視臺,已經是壟斷經營。這樣下去對整個行業可是很危險的。”

  “我也這么認為。”艾利森說,“不過你放心,我們麗的映聲已經在籌備改組了,明年就會從有線收費轉為無線免費電視臺。”

  這個事情不算機密,艾利森也不怕王梓鈞走漏風聲。

  “可是。”王梓鈞道,“商業電視臺的成立好像需要牌照吧?”

  艾利森笑道:“這不用擔心…”

  說了一半,艾利森猛然醒悟過來,王梓鈞是在套他的話。不過以王梓鈞說話的內容來看,想必已經猜到明年政fǔ會牌照了。

  “王先生,你真狡猾!”艾利森指著王梓鈞笑道。

  “那么,明年確實會電視牌照?”王梓鈞笑盈盈地看著艾利森,“中國有句話,叫做三足鼎立,西方幾何學也說三角形是最牢固的圖形。為香港電視行業的前途著想,想必,明年應該會增兩張牌照吧?”

  “哦。”艾利森吃驚地看著王梓鈞,“上帝,這都是你猜到的嗎?我們廣播展小組上周才剛剛討論這個事情,中國人的智慧太可怕了!”

146霍門千金  “王先生,”艾利森似笑非笑地看著王梓鈞,“你是想要剩下的那張電視牌照?”

  王梓鈞聳聳肩,一副無所謂的表情,笑道:“是有些興趣,不過電視行業是塊大蛋糕,我哪里吃得下?”

  艾利森說:“王先生不要謙虛,世界上許多事情都不是不可能的。比如,以前誰知道粵語歌在香港這么受歡迎呢?”

  “哈哈,我們今晚不談這些,改日再聊。”王梓鈞知道這事急不得,問道,“艾利森先生沒有舞伴嗎?怎么不秀一下您高的舞技?”

  艾利森攤攤手,看向另一邊的一個女人說:“我剛才請那位小姐跳舞,可是她直接拒絕了。”

  王梓鈞見他看那女子的眼神有些癡迷,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卻是個二十來歲的漂亮女子,此刻正和霍家的老大霍震霆聊得高興。

  “艾利森先生看上她了?”王梓鈞問。

  艾利森也不掩飾,反而覺得此時非常浪漫,他說道:“是的,我是她忠實的影迷,今年年初的時候我在熒幕上看到她,就驚呆了。啊,多么具有東方古典韻味的美女,她就是我的女神!”

  王梓鈞聽著這些肉麻的話直犯惡心,只能皮笑道:“她是邵氏的演員嗎?”

  “是啊,她叫陳佳麗。我知道,在中國佳麗就是美女的意思。”說著,艾利森賣弄似地反問,“不是嗎?她連名字都富有古典氣息。”

  “對,艾利森先生真是個中國通。”王梓鈞附和道,又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說,“我相信,這位陳小姐,一定會非常仰慕您這樣有內涵有文化的人。”

  “但愿吧。”艾利森笑道。

  兩人正說著,霍英東的女兒霍麗萍走過來,對王梓鈞道:“王先生,能不能賞臉跳一支舞?”

  “當然,美女相邀怎么能拒絕。”王梓鈞站起來,回頭對艾利森道,“艾利森先生,先失陪了。”

  “請便。”艾利森笑道。

  霍麗萍大概二十一、二歲,身材不高,容貌只能勉強算中上之資,不過再加上她老爹的家世,恐怕在許多男人心中都要大大的加分。

  霍麗萍小手被王梓鈞握著,另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抬頭看著王梓鈞,說道:“我和小妹都很喜歡王先生的歌,想不到今晚居然能碰到。”

  “謝謝,我的歌能入霍小姐的法眼,真是萬分榮幸。”王梓鈞笑道。

  霍麗萍平時是有點男孩子性格的,有時間還會陪父親去踢足球,可是現在和王梓鈞跳舞,卻緊張得厲害,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

  “心跳得好快!”霍麗萍臉上燒起紅霞,怕人看見不敢抬頭,便把腦袋埋在王梓鈞懷里。

  遠處,一個男子滿臉怒容地看著親密的兩人。

  王梓鈞感覺霍麗萍越貼越緊,除了有些尷尬外,還有幾分享受——美女在懷,沒有哪個男人會討厭的。

  “霍小姐還在上學嗎?”王梓鈞幫她找著話題。

  “嗯。”霍麗萍道,“我在美國加利福尼亞大學學環境設計,明年就畢業了,暑假才回的香港。幸好我回來了,不然還不能聽到王先生的歌。”

  “哦,想不到霍小姐還是名校出身的才女。”王梓鈞贊嘆道。

  霍麗萍心中聽得喜歡,嘴上卻說道:“我可不是什么才女,比王先生可差遠了。王先生的那些歌詞,讓人越聽越有味道,我全部都能背下來。,。來日縱是千千萬星,。都比不起這宵美麗,亦絕不可使我更欣賞,因你今晚共我唱…寫的真的好美。我當時聽到就在想,我一定要見到這個寫詞的人。王先生,你若是生在古代,不是柳三變,就一定是納蘭容若這樣的風流才子。”

  “哈哈,才子挺好,風流就免了。”王梓鈞笑道。

  霍麗萍道:“男人風流有什么不好?只要不下流就行了。就像我爹地,他對自己的三位妻子都很好,她們都很幸福。”

  王梓鈞大汗,這位霍小姐還真開明,不過若是未來她自己的老公找小三的話,恐怕就沒這么大度了,多半會鬧翻天。

  王梓鈞問:“霍小姐常年在國外,能夠理解一夫多妻的陋俗?”

  霍麗萍道:“我14歲去英國留學,整個歐美都走遍了,非洲也去過一些地方,見過各種各樣的風俗。其實無所謂陋俗,只要是當事人開心就好。王先生覺得呢?”

  王梓鈞無語了,這位霍小姐剛開始的時候還像個淑女,害羞得不敢說話。結果一引開話題后,居然滔滔不絕地玩起了學術討論。

  王梓鈞道:“霍小姐就叫我梓鈞吧,一直稱呼王先生,聽著別扭。”

  “那梓鈞也別叫我霍小姐,叫我小名萍萍。”霍麗萍道。

  我們的關系好像還沒親密到這個程度吧!

  王梓鈞徹底敗了,這位霍小姐果然是游歷了歐美的,性子無拘無束,想到什么就說。否則以此時香港的社會風氣,一個豪門千金是絕不可能和剛認識的男子談什么風流下流問題的。

  兩人跳了一曲后,回到座位上聊天。

  霍麗萍笑道:“梓鈞在臺灣恐怕很多女孩子追吧?”

  “一般,我是個宅男,除非有正事,否則基本都呆在家里。”王梓鈞道。

  “宅男?”霍麗萍奇怪道。

  “呃,宅男的意思就是整天沒事就不出門的男人。”王梓鈞說。

  霍麗萍驚訝道:“那豈不是很悶?約朋友去跳舞啊,背著背包去旅行啊,可以做各種各樣的事情。”

  “可能我比較懶吧。”王梓鈞說。其實許多明星都是宅,只要沒有通告,能在家里呆上好幾天。其中也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平常工作太累,一閑下來就不想動。

  王梓鈞問:“那萍萍你呢?這次回港恐怕被許多富家公子哥給包圍了。”

  “是啊,那些人煩死了。”霍麗萍愁眉苦臉道。

  “哎呀,萍萍你在這里,我剛剛有事情和邵伯父談了一會兒,沒有時間陪你。”一個男子滿臉笑容的走過來。

  霍麗萍翻了個白眼道:“說什么來什么。”

  “誰呀。”王梓鈞問。

  霍麗萍道:“金志輝,家里賣塑料的。”

  金志輝頭上打著蠟,梳得整整齊齊,在燈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光亮。他一屁股靠著霍麗萍坐下,問道:“萍萍怎么不去跳舞?”

  “我累了。”霍麗萍挪了一下身子,離他遠一點。

  金志輝仿佛沒感覺她的冷漠,繼續靠過去,說道:“累了就休息會兒。餓了嗎?想吃點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吃。”霍麗萍繼續將身體朝王梓鈞那邊移動。

  金志輝說:“不餓的話,那吃點蘋果吧,我聽人說水果是養顏。你看萍萍你這次回來又黑了不少,一定要好好地調理一下。”

  霍麗萍經常外出旅游,皮膚都是曬黑的。

  王梓鈞在一邊看得笑,這男的可真是狗皮膏藥,就這樣貼上了。別說霍麗萍煩他,王梓鈞看得都煩了。

  “哦,對了,這是我在周大生買的項鏈。”金志輝從口袋里摸出一個盒子,“你看看你喜不喜歡,不行我再去換一條。”

  “金志輝,你煩不煩!”霍麗萍實在受不了了,拉著王梓鈞的手說,“梓鈞,一起去跳舞吧。”

  王梓鈞嘆了口氣,心想希望不要有什么意外的麻煩,他這個人最怕麻煩了。

  麻煩果然上門了!

  王梓鈞剛剛站起來,那金志輝便跑到他面前,惡狠狠地說:“你是誰?離萍萍遠點。”

  霍麗萍臉上露出狡猾的笑容道:“你不會這么孤陋寡聞吧?連王梓鈞都不認識。”

  “哦,”金志輝認出他來,不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個唱歌的。我告訴你王梓鈞,離萍萍遠一點,否則我叫你回不了臺灣。”

  王梓鈞面無表情地說:“我和霍小姐只是普通的朋友,所以,請你不要拿我當假想敵。我沒閑工夫陪你玩。”

  說著,王梓鈞又轉身對霍麗萍道:“霍小姐,我覺得當別人的擋箭牌其實很沒意思,祝你今晚玩得愉快。”

  “小氣的男人。”霍麗萍見王梓鈞拿著酒杯離開,嘴里嘟噥了一聲。

  “站住,沒說清楚不許走。”金志輝攔住王梓鈞,“你誓,以后不許再見萍萍,我和她是有婚約的。”

  王梓鈞疑惑地回頭看向霍麗萍,只見霍麗萍聽了這話臉上全是怒容,大罵道:“你有病吧金志輝,小時候做游戲說的話你也當真。”

  “你當游戲,我可是認真的。”金志輝道。

  由于正廳里放著音樂,大家又各自都在說話。兩人的爭吵只是引起了附近幾個賓客的注意,王梓鈞不想惹是非,準備netbsp;王梓鈞剛才和霍麗萍跳舞的時候“親親我我”,金志輝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早就把他恨上了。他的霍麗萍青梅竹馬只是其次,霍家的財力卻是更加重要的,加上霍麗萍本身讀過國外名校,長得也不賴,什么優點都占齊了,金志輝怎么能容忍被別的男人搶去。當即不顧風度地伸手去拉他的衣服,口中喊道:“不準走!”王梓鈞不知道背后出了什么事情,幾乎是本能反應地抓住那只手,然后旋身一扭,一個過肩摔將金志輝砸到地上。

  “啊!腰,我的腰!”金志輝躺在地上直哼哼。

  “噢,賣糕的。”一個目睹了全過程的洋人驚嘆道,“功夫,那是布魯斯.李的功夫!”

147舞會成了文化沙龍  王梓鈞這一下弄出的動靜可不小,只見一個中年福的男子爬過來扶起金志輝,緊張地問:“阿輝,你有沒有事?”

  “腰,我的腰,斷了!”金志輝滿頭大汗地說。

  “張醫生,快幫我兒子看看!”中年男子朝另一邊喊道。

  一個帶著眼鏡的男人過來,在金志輝的腰上摸了摸,說道:“令公子沒傷到骨頭,并無大礙。”

  “這就好,這就好!”那福中年連說。

  金志輝聽到自己沒事,又見周圍的人都看著,倒也沒傻到當眾告狀,只肉著腰惡狠狠地瞪了王梓鈞一眼,湊到自己老爸的耳邊說了些什么。

  金志輝的父親看像王梓鈞的眼神有些怨毒,想來是他兒子說了些什么惡劣的東西。

  王梓鈞有點無奈地搖搖頭,這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

  邵逸夫隔得老遠,問方逸華道:“”

  方逸華也沒搞清楚情況,不過見兩個男青年,旁邊還站著霍英東的千金,多少猜到點原因。她朝霍麗萍指了指,邵逸夫忍不住笑道:“人不風流枉少年啊,不過在舞會上動手也太沒教養了。”

  霍麗萍也被自己的大哥霍震霆拉到一邊,估計是在訓導她。

  王梓鈞被幾個洋人圍住,一人說道:“密斯王,你剛才那個是中國功夫嗎?就像布魯斯.李一樣。”

  艾利森介紹道:“這位是我們香港廣播展小組的范德森爵士。”

  王梓鈞聽了眼睛一亮,這個展小組其實是英港政fǔ下轄具體管理電視、廣播行業的一個非常規機構,要拿牌照就得得到他們的同意。

  “哦,范德森,真是好名字。”王梓鈞稱贊道,“密斯范是荷蘭裔嗎?聽說荷蘭的范和德國的馮都是貴族姓氏,密斯范想來祖上一定是荷蘭的大貴族。”

  “哈哈,想不到密斯王不僅會功夫,居然對歐洲的很有研究。”范德森被稱贊后心情大好,也不吝嗇地給王梓鈞溢美之詞。其實范德森祖上哪里是貴族,就是個小鞋匠,荷蘭的范姓為貴族姓,不過是后世的附會說法。

  范德森現在是英國爵士,卻非常在意自己祖上的地位。

  王梓鈞和一群鬼佬圍坐在一起高談闊論,邵逸夫感覺有些不妙。關于明年電視牌照的事情,其實業內人基本上都已猜到,只不過大多數人都沒實力去爭,一些人也在聯合著準備合作辦電視臺。

  別人辦電視臺邵逸夫不在乎,那些人可玩不過他。真正的歷史也是如此,香港的第三家電視臺從開播到倒閉,也就兩三年的時間。可是王梓鈞這個人卻很邪乎,邵逸夫看不透,不得不重視起來。

  邵逸夫與方逸華走過去,笑道:“范爵士,什么事情談得這么高興?”

  范德森笑道:“我們正在談論歐洲古典,密斯王對莎翁很有研究的。”

  “哪里哪里,略知一二而已。”王梓鈞拱手道。

  “呃,那你們聊,我先去招呼一下客人。”邵逸夫一聽歐洲古典,直接就敗退了,心想:果然不愧是臺北過來的,肚子里還有點貨。

  話說國民黨幾十年來在臺的統治,雖然害苦了不少原住民,但他奉行教化,加之隨軍南下的無數文化精英,讓中華文化得以在臺灣保存并展。這是大6和香港都無法比的。

  到21世紀,真正的傳統文化精髓,還得去臺灣才能找到,大6和香港的已經變味了。

  王梓鈞和一群洋鬼子的聊天圈子越來越大,漸漸的,幾乎現在所有的洋人都湊過來了。從到詩歌,從音樂到雕塑,從凱撒到拿破侖,接著又探討那把“石中劍”的出處。

  王梓鈞對工科一無所知,但對這些卻是所涉頗廣,加上一些后世《探索現》、《國家地理》的觀點,把這幫洋鬼子說得一愣一愣。每說到精彩處,這些洋人都熱烈鼓掌。

  后來干脆許多人都停止了跳舞,過來聽王梓鈞扯淡,這些香港商人雖然說不出來,但附庸風雅還是會的。一時間,這舞會倒是成了個文化沙龍。

  “這么說來,密斯王最喜歡巴爾扎克的《人間喜劇》?”艾利森問道。

  “不不不,”王梓鈞搖頭說,“《人間喜劇》雖然工程浩大,堪稱曠世巨著。但我更喜歡的還是雨果的《悲慘世界》。它既有《人間喜劇》現實性與史詩氣,又具有一種令人迷醉的魔幻風格。這是雨果耗盡心血的一本大作,聽說是18o1年就有創作意圖了,但到1828年才開始搜集資料,直到1862年才最終完稿,他寫了法國一個世紀的歷史畫卷。”

  “噢,天啦,我也喜歡《悲慘世界》,我愛死冉.阿讓了。”一個洋人貴婦驚嘆道。

  范德森說:“難道莎士比亞比不上雨果嗎?我認為英國的才是最好的。”

  王梓鈞道:“藝術無所謂誰比誰強,各地的藝術有各地的文化內涵,純屬各自的喜好。比如說,儒家文化之于我來說,是全世界最好的。而對于一些不了解它的華人來說,它很腐朽,很落后;對于具有文化隔閡的西方人來說,更是對此毫無感覺。”

  “儒家文化,我知道,有孔子和孟子,對,還有老子。”范德森道。

  “撲哧!”一個圍觀的邵氏女星不禁笑出聲來。

  “咳,”王梓鈞咳嗽一聲,“其實我最欣賞法國人對于藝術的熱愛。就像二戰時,德軍攻打到巴黎,法國人馬上投降了。他們貪生怕死嗎?也許有,他更有一種說法是他們為了保存自己的城市。德軍攻打巴黎,法國人最要緊的是什么?把盧浮宮的藝術品全部運走,藏在一個城堡里。后來希特勒從這座城堡經過,他知道那些價值連城的藝術品就在里面,卻不敢去動一根手指。因為如果他搶了那些藝術品的話,已經投降的法國人馬上就會起來反抗!這是個藝術比國家、生命更重要的奇怪民族。”

  “是的,我承認。”范德森攤攤手道,“那些家伙已經走火入魔了。”

  擺脫了大哥霍震霆的霍麗萍突然插進來:“其實無所謂法國與英國,歐洲古典文化都是以古希臘、古羅馬文化為源頭。我覺得三圣時代才是最閃光的時代,與同時代的中國先秦諸子百家爭鳴,造就了今后2ooo年整個世界的燦爛文化。”

  “是的,我非常贊同這位小姐的說法。”艾利森道,“《理想國》是歐洲哲學家公認的‘哲學大全’,它的偉大是不用質疑的,后世所有的歐洲哲學都只是在詮釋它。”

  王梓鈞點評道:“這跟中國很像,中國幾千年的哲學,也只是在詮釋《論語》和《老子》。”

  金志輝看見王梓鈞與霍麗萍與一群鬼佬高談闊論的樣子,就怒火中燒。他的父親拍了拍他的肩膀,告誡道:“別惹這個年輕人,他現在有鬼佬幫襯著。霍家的丫頭性子野,即便娶過來,你也管束不住,不如放棄吧。”

  “我不甘心。”金志輝咬牙道。

  他的父親語重心長地說:“一個男人玉做大事,就要學會甘心。世界上沒有兩全其美的事情,要想得到一件東西,就要先放棄一樣。何況,霍家的丫頭真的不適合你。”

  “哼。”金志輝臉色難看地尋了個女明星一起跳舞。

  “文化沙龍”足足進行了一個多鐘頭,眾人才意猶未盡地收住話題,范德森道:“密斯王,真是少有見到像你這樣博學的東方人。有空可以來我家里,每個月都會舉辦一次沙龍,可以認識很多在亞洲的藝術家。”

  這種私人沙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進去的,至少范德森不會邀請邵逸夫。

  王梓鈞接過他遞來的名片,笑道:“有時間一定過去,瞻仰各位學者的風采。”

  洋人散去跳舞后,霍麗萍才問道:“你學歐洲的?”

  王梓鈞笑道:“不是,偶爾看看相關的書籍而已。其實這些人比普通的商人好不了多少,我要是遇到真正的行家也得吃癟。”

  “啊,王子,你好厲害。”

  “是啊,王子什么都懂。”

  “王子,你家里有很多書嗎?”

  兩人正聊著,邵逸夫的孫女和她的同學好友又跑過來了,一幫十四五歲的少女圍著王梓鈞唧唧喳喳。

  一時間,王梓鈞覺得和這些女孩兒說話比剛才應付一大幫鬼佬都頭疼。因為這些小丫頭片子問的問題千奇百怪,跳躍性又大,讓王梓鈞有點跟不上節奏。

  霍麗萍見王梓鈞一臉的痛苦模樣,幸災樂禍地在旁邊竊笑不已。

  王梓鈞最后是借故上廁所,才niao遁逃脫了這些小女生的魔爪。好笑的是,他在廁所門口居然碰見個人——李嘉誠。

  “李先生,真巧啊。”王梓鈞打招呼道。

  “王先生剛才的風采可是壓過那些洋人,大漲華人志氣啊。”李人贊道。

  王梓鈞和他打著哈哈,心中卻在想,日后香港財富榜排名第一、第二的長江實業與新鴻基都是在今年上市的吧,要不要去賺兩個小錢花花?

  想到明年的股災,王梓鈞搖了搖頭,自己不了解的領域,還是不要去碰好。

  李嘉誠與馮景禧都是靠地產起家的,1967年的時候,大6的那場運動波及到香港,在香港生一場暴亂,導致香港地價大幅度下跌。結果李嘉誠與馮景禧趁機大肆收購地皮,事后身價暴漲。

  李嘉誠此時還不如馮景禧,兩人的公司在未來幾個月上市后,新鴻基的市值是五億多,而李嘉誠的長江實業卻只有一億多,但都算是香港排得上名號的大富豪了。

148招兵買馬  邵逸夫請王梓鈞來參加孫女的生日派對,只是想緩和一下彼此的關系而已。誰知道在香港毫無根基的王梓鈞,居然趁機搭上了鬼佬。

  那些受邀請來參加派對的洋人,可都是香港最有權勢的人。幸好,港督因為有事情提前走了,否則以王梓鈞那張嘴,說不定連港督都要被他說暈。

  王梓鈞回去以后,第二天就收到不少洋人貴婦的信件。尼瑪,這些貴婦太強大了,簡直就是一封封情信,上面都是些愛慕之類的火辣辣詞語,邀他某某日在哪個房間…

  要是這種被她們的丈夫知道,王梓鈞以后就不用在香港混了。

  還是早走為妙!

  不過走之前得去撈幾個人走,這也是王梓鈞來香港的目的之一。

  他要拍《上海灘》,先要找的便是的劉丹。此人原來在臺灣的國泰公司拍戲,去年國泰破產,便跟著李翰祥到了香港投入邵氏。他進入邵氏后雖然一年演了幾部戲,但都是不怎么重要的角色。

  就在上個月,他從邵氏辭職,開始做自由演員,順便擔任一些電影的配音工作。

  王梓鈞之所以要找他,是因為原版的《上海灘》就是他演的馮程程之父馮敬堯,把一個上海灘老狐貍演得是入木三分。幾年后他加入無線電視臺,tvb幾十年來凡是拍《射雕》和《神雕》,都是找他飾演洪七公。

  對,就是翁美玲纏著他教黃日華《降龍十八掌》那個洪七公。

  王梓鈞前世曾看過他的表演,這是個演技不輸于周潤的老戲骨。

  劉丹此時租住在清水灣邵氏片場附近,對于大名鼎鼎的王梓鈞親自來找他,說實話他有些驚詫。他如今就在幾年前擔任過一部不太出名電影的那主角而已,可以說沒有什么名氣,到邵氏也不得志才離開的。

  “請坐,請坐!”劉丹招呼王梓鈞坐下,手忙腳亂地收拾到處堆放的衣物,接著又去倒水,拿起水壺才想起好幾天沒燒開水了。

  “王,王先生,”劉丹不好意思道,“您先等等,我去下面打一瓶開水上來。”

  “不用忙。”王梓鈞笑道,“我可不是為了來喝水的。”

  劉丹尷尬地坐下,說道:“王先生光臨寒舍,真是蓬蓽生輝。”

  王梓鈞道:“我今天是來請劉兄參加一部電視劇的拍攝的。”

  “電視劇?”劉丹聽到不是電影,便有些失望了。

  王梓鈞笑道:“這部電視劇我會親自拍攝,我相信到時候會紅遍整個東南亞。到那時,劉兄的大名可是人盡皆知。”

  聽到王梓鈞親自拍攝,劉丹有些意動,王梓鈞現在可是把趙雅芝在香港捧得紅紫。

  王梓鈞補充道:“不過,我請劉兄演的是大反派。這個名,很可能是惡名。”

  “大反派?”劉丹的心忽起忽落,不過只要能出名,大反派又如何?總比他現在這個落魄的樣子好。而且劉丹對自己的演技有信心,只要成名之后,多演兩部正面角色就能成功轉型。

  劉丹說道:“王先生能不能把劇情簡單地說一下。”

  王梓鈞道:“這部電視劇名字叫《上海灘》,講的是兩個年輕人一步步成為大流氓的故事,而劉兄演的就是上海灘的地下霸主。也是女主角的父親,在里面戲份非常重,可以說在一定程度上過了男二號。”

  “女主角父親?”劉丹驚道,他今年才28歲,居然讓他演女主角的父親。

  “是的。”王梓鈞說,“年齡大概是四十多、五十歲左右,胡子、白鬢腳都可以通過化妝,只是對演技要求很高。我看過劉兄主演的《小蘋果》,覺得劉兄足以擔當此大任。”

  “容我考慮考慮。”劉丹思插o滾滾,想起自己這些年在國泰和邵氏的種種遭遇,他進入娛樂圈只四年。李翰祥對他非常不錯,只從國泰演員訓練班畢業兩年就讓他當男主角,后來又帶他從臺灣到香港邵氏,可惜如今李翰祥自身難保,更不可能提攜他。

  至于邵氏,劉丹沒有半分好感。李翰祥的國泰對員工是非常寬厚的,與此成強烈對比的是到了邵氏之后,邵逸夫對員工極度的苛刻,這也是他離開邵氏的最主要原因。這便是臺灣一些企業家與香港企業家的區別,在臺灣那個文化氛圍下,是有很多儒商的。

  而王梓鈞作為一個電影公司的老板,能夠親自到自己的住所邀請自己拍戲,說明他是非常重視自己的。

  不管如何,試試總比死呆在香港混飯吃強。

  “好,我答應。”劉丹終于點頭。

  “那祝我們合作愉快。”王梓鈞和他握手道:“劉兄你看什么時候能把手里的事情做完,我們一起回臺灣。”

  劉丹說:“后天就可以,我明天還要給一部戲完成部分陪音。”

  “好,后天我派人來接你。”王梓鈞道。

  搞定了劉丹,王梓鈞又去找正在香港武打片場跑龍套的秦祥林。

  王梓鈞倒是想去找周潤,只是哥今年才17歲,剛剛輟學,干得工作從服務生到推銷員、計程車司機,五花八門,哪里找得到?

  劉丹至少是個演員,打聽住處還能找到,找周潤純屬大海撈針。

  請秦祥林比請劉丹好請多了,一聽說王梓鈞找他拍戲,二話不說就拍胸脯說好。

  離開香港之前,王梓鈞又跑去范德森家里吃了頓飯,亂七八糟地和他與其夫人胡扯一通。除了談論藝術、歷史與時事外,他只是略微點了一下關于電視牌照的事情。

  范德森也是聰明人,立即明白王梓鈞對電視牌照感興趣,他沉吟道:“目前已經有六個企業家來找過我打聽消息。密斯特王,你明白的,這可能是香港最后一塊電視牌照,競爭非常激烈,一家不可能吃得下。我建議你找其他人合作。”

  “我也是這個想法。”王梓鈞點頭道。

  “密斯特王是聰明人,一點就透。”范德森說,“你是我到東方之后,最欣賞的中國人。等下我把那六個人的聯系方式給你,你對哪家有興趣可以私下談談。我能幫你的只有這些了。”

  “謝謝你,密斯特范。”王梓鈞舉杯道,“為我們的友誼干杯。”

  王梓鈞從范德森家離開的時候,比范德森小十五歲的妻子凱瑟琳親自送出門來,背著老公給了王梓鈞一個飛吻,說道:“密斯特王,歡迎你經常來做客。”

  范德森也走過來,遺憾地說:“可惜密斯特王馬上要回臺灣了。”

  王梓鈞道:“我會經常過來的,因為香港有你們兩位好朋友。”

  凱瑟琳高興的伸過手來,王梓鈞彎腰在她手指上吻了一下,才揮手離開。

  王梓鈞讓張仁勇去接劉丹離開,到了機場車上卻多了兩個人。

  “王先生你好,我是程剛,這是我兒子程小東。”程剛下車后主動和王梓鈞打招呼。

  王梓鈞有些疑惑地問候,“你們這是?”

  “哦,是這樣的,程兄準備去臺灣看看。”劉丹連忙解釋。

  原來自從《十四女英豪》最終票房2oo萬,足可以排進年度票房前五名,但離4oo萬的投資太遠。即便加上東南亞和臺灣票房,最多也就回本而已。

  程剛這個導演不出意外地被邵逸夫打入冷宮。

  心灰意冷的程剛因為邵逸夫過去提攜過他,不愿加入邵氏的對頭嘉禾。

  昨天劉丹去給電影配音的時候,正好碰到程剛。兩人也算是熟識,劉丹就把自己去臺灣的事情順便提了一提,這讓程剛心中一動。

  既然邵逸夫都請王梓鈞去參加自家的派對了,那兩人間的恩仇算是化解,自己在香港沒事做,不如去臺灣看看。于是便帶著兒子程小東跟著劉丹去臺灣。

  王梓鈞一聽大喜,程小東可是鼎鼎大名啊,立即說道:“歡迎兩位來臺灣,我這個東道主可要好好地招呼。”

  兩人也沒說去臺灣是加入王氏,王梓鈞也不敢貿然邀請,只有先籠絡住了再說。

  程小東見了王梓鈞,興奮道:“王導,你《喋血孤城》里的動作設計太bang了,特別是日軍敢死隊和肉搏那場。看得我熱血沸騰!”

  王梓鈞暴汗,心想,我那些動作設計也不過是拾你老人家的牙慧罷了,可千萬別崇拜我。

  “聽說你馬上要拍一部關于上海灘的幫派電視劇?”程小東問。

  “是的。”王梓鈞點頭道。

  “那一定有很多武打鏡頭吧?”程小東追問道。

  “那是當然。”王梓鈞說,“還有一些槍戰和爆破鏡頭。”

  程小東喜道:“那太好了,我能去看看嗎?”

  這可是你自己送上門的!王梓鈞抓住機會說:“當然,如果你有興趣,也可以加入劇組。”

  程小東道:“我看《喋血孤城》的時候就有個疑問,槍打到人身上濺血到底是怎么拍出來的?難道是在人的衣服里塞一個血袋,用空殼子彈打出來的?”

  王梓鈞笑道:“當然不是。先在人的衣服里綁幾層防護板,再在防護板外放好血袋和少量炸藥,炸藥一爆,血就濺出來了。”

  “原來是這個。”程小東恍然大悟。

  看到有朋友留言,我才現前面一直把“先生”寫成了“密斯”,好吧,王梓鈞是王小姐。

  幾年沒用英語了,尼瑪,當年高考老王我英語好歹一百多分啊。

149搶演員·上  回到臺北,王梓鈞被父親一陣埋怨,說他連侄子的滿月酒都不回來喝。

  王梓鈞抱著大胖侄子,這家伙一個多月不見又大了一圈,王梓鈞抱著逗他也不害怕,反而依依呀呀地直笑。

  “爸,十斤大名叫什么啊?”王梓鈞問。

  “叫王書瀚。”王賢致說。

  王梓鈞狂暈,心道這名字聽著有股瓊瑤味,不會是嫂子看瓊瑤劇看多了吧。不過猛然想到,貌似十斤正好是“書”字輩,這就不奇怪了。

  不過奇怪的是,自己祖上不是世代武師嗎?怎么“賢、梓、書”三個字輩全是文縐縐的。

  得知王梓鈞回來,林清霞晚上便來了家里,同行的居然還有她的大哥。

  晚上吃飯的時候,林成森突然道:“伯父,我和梓蕓準備開年之后結婚。”

  “噗!”王梓鈞一口飯噴出來。

  “做什么,吃飯也沒個正行!”王賢致斥責道。

  王梓鈞看向姐姐,見她滿臉紅霞,想來兩人的地下工作已經進行了很久了。

  “結婚也好,梓蕓明年就23了,大姑娘不好嫁。”王賢致說,“你是個好孩子,我兩個不成器的兒子不在身邊,家里多虧你看顧。”

  這話說得王梓鈞和大嫂吳曉珍都有些難為情。

  用過了晚飯,王梓鈞和林清霞終于有了獨處的機會,兩人結伴到戶外去散步。

  “這些天沒陪你,你又瘦了。”王梓鈞撫著她的臉頰說。

  林清霞遲疑道:“梓鈞,我最近在演一部電影。”

  “電影?”王梓鈞問,“什么電影?”

  “《窗外》。”林清霞說。

  “男主角是秦漢?”王梓鈞問道。

  “你怎么知道?”林清霞詫異道。

  王梓鈞想起林清霞和秦漢前世的糾葛,心中就有些不痛快,語氣有些不滿地問:“他沒對你怎么樣吧?”

  林清霞見王梓鈞臉色不對,反而笑了起來:“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吃醋又怎么樣?你是我女朋友,我吃醋是理所當然的。”王梓鈞板著臉說。

  林清霞滿意地笑道:“放心吧,小氣鬼。我和導演先談好的,不能有親熱戲,連身體接觸都盡量避免。”

  王梓鈞想起另一個世界他們的傳言,心里愈的不爽,不過既然都已經開拍了,他難道還能叫停不成?

  王梓鈞半開玩笑道:“那個秦漢有沒有什么過分的舉動?”

  林清霞背著手,故意翹著下巴說:“當然是追求我了!我可是林大美人,喜歡我的人可多了,那些男人可不像你,整天見不到人。”

  “好啊,看我不家法伺候。”王梓鈞突然從后面抱著她,輪掌“啪啪”地打著屁股。

  “啊!我不敢了,哈哈哈,饒命!”林清霞被打得又羞又喜,扭動半天終于從王梓鈞的魔爪下掙脫,跑開幾步笑道,“來啊,來抓我啊。”

  兩人鬧了一陣,林清霞才氣喘吁吁地停下來,伏在王梓鈞懷里說:“那個秦漢人挺好,也很細心,就是有些自以為是。工作的時候,我幫他拿了兩次盒飯,他居然以為我喜歡他。天啦!怎么有這樣的人。”

  “然后呢?”王梓鈞抱著她問。

  “然后就煩死了,有事沒事就獻殷勤,又是請我看電影,又是送花。”說著林清霞眼神留意著王梓鈞的表情,見他眉頭緊皺,心中愈地開心。

  “算了,跳梁小丑,不必去提他,免得壞了心情。”王梓鈞說著,牽著她的小手,順著街道漫步。

  對秦漢,王梓鈞倒沒有太多的負面看法,至少此人拍戲是非常認真的,而且演技也不錯。只是他把主意打到自己的女人頭上,王梓鈞怎么都得悠著點。

  說起秦漢,王梓鈞就想起他那位抗日名將父親孫元良。這位孫將軍可不得了,有個稱號叫做“飛將軍”,意思是說,日軍打來,還沒接陣,這位大爺就已經丟下部隊飛得不見蹤影了。

  南京保衛戰的時候,孫元良駐守城南雨花臺一帶,曾經私自下令撤出南京城,被其后隊宋希濂舉機槍督戰逼迫下才不得不重回戰場。南京失守前,因畏敵如虎放棄對本部隊指揮直接導致部隊崩潰,致使大批士兵被俘被殺,自己一人化裝躲進妓院得以存活。

  此人在淞滬會戰的時候,什么貪污工事建設款、強奸慰問團女學生種種事情都干過,不過最后卻屢因部下的戰功節節高升。也算是朵抗日奇葩了。

  說得遠了,卻說王梓鈞第二天回到公司,與白沐陽說明了一下電影在的香港的火爆情況。聽說徹底擊敗了邵氏,這讓白沐陽極為高興。

  要知道,受到邵氏的狙擊,一定程度上是他的疏忽。他只想到和邵氏的大制作岔開半個月,卻沒料到對方會提前上映。若不是王梓鈞應對得宜,他就是公司的罪人了。

  白沐陽向王梓鈞匯報著的公司目前的狀況說:“目前公司導演侯孝賢拍攝的電影《早安臺北》估計再過一個星期就殺青了。另外,有一個以前國泰的導演找到我,說是想拍一部個人作品,需要我們投資。我看過劇本,是一部低成本的武打動作片,以我的經驗來看,票房到4oo萬(臺幣)不成為題,現在正在做前期準備。另外,我們的演藝訓練班已經初步組建好,一共有六名老師,都是以前國泰、國聯的老員工。上個星期,有一位叫鄭泰的導演加入公司,還帶來了兩個副手,水平都不錯,相信成長起來后可以獨立執導。他是以前國聯的導演,去過邵氏一段時間,剛剛回的臺灣,目前也在籌劃自己的電影。現在公司一共有員工1o7人,其中正式導演3人,演員23人,化妝師7人…還有,自從影城那邊已經繼續開工,估計年底可以把常德城(微縮版)建好。”

  王梓鈞說:“我在香港那邊也帶回來了幾個人,他們下午會來報道。其中劉丹演馮敬堯,秦祥林暫時還沒確定。另外《十四女英豪》的導演程剛父子也過來了,不過程剛只說到臺灣來展,并沒有說要到我們公司,所以若是有機會,你可以花些心思籠絡一下。他的兒子程小東對場景、動作設計很感興趣,值得培養。”

  “好,我會照辦的。”白沐陽道。

  “這是《上海灘》的全部劇本。你看一下里面有什么違禁的沒有,這段時間我也沒心思去注重細節。”王梓鈞將劇本交給白沐陽。

  白沐陽接過劇本,說道:“《喋血孤城》馬上就要在東南亞上映,我覺得可以和你最近的粵語歌捆綁銷售。這個要聯系鄭振坤老板…”

  “可以,我待會兒給他打個電話,你直接找他就是。”王梓鈞說。

  “咚咚咚!”敲門聲響。

  “請進!”王梓鈞道。

  門打開后,卻是白沐陽的女秘書辛芳蘭,她焦急地說道:“白經理,你辦公室里,緊急電話!”

  “出什么事了?慌慌張張地。”白沐陽問。

  “我們,我們的演員被人搶了。”辛芳蘭急忙說道。

  “什么!”白沐陽趕快跑回自己的辦公室。

  王梓鈞也跟了過去,只見白沐陽對著話筒說道:“你不要慌,我馬上想辦法。”

  “”王梓鈞見他掛了電話便問道。

  白沐陽說:“是侯孝賢的《早安臺北》劇組,今天拍一個歌廳的戲,誰知等了一個鐘頭,女主角林鳳嬌都沒到。林鳳嬌是整個劇組最努力的演員,平時都是提前就到的。侯孝賢就讓人四處找,后來通過一個同學才知道,原來是被其他劇組的人搶去了。”

  “什么,林鳳嬌被搶了!人在哪里?”王梓鈞大怒。

  這年頭劇組搶演員是經常生的事情,可是以王梓鈞和竹聯幫的關系,加上有當局庇護,還從來沒哪個劇組敢搶他的演員。

  現在居然搶到他的頭上,簡直是無法無天了。

  “在板橋片場,聽說是一個臺中的商人投拍的戲。”白沐陽邊走邊說道。

  臺中?難怪不給他王梓鈞面子。

  正在參觀公司的張仁勇、張仁奎兄弟見王梓鈞一臉怒氣地出來,連忙跑過去問:“老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有人搶公司的演員。”王梓鈞道。

  “翻了天了,干死他!”張仁勇挽著袖子怒道。

  張仁奎問:“就我們幾個去?要不要多叫點人。”

  王梓鈞想了想,還是給吳敦打了個電話,說道:“敦哥,我的員工被人搶了。對,借幾個兄弟過來,不要說是竹聯幫的,就說是我朋友。”

  “沒問題。”吳敦一口答應。

  王梓鈞本來和張氏兄弟、白沐陽四人出門,結果公司的其他人聽到消息后,也跟了出來。許多員工都出去工作了,剩下的幾個煙火師、道具師、化妝師等等,紛紛拿著家伙攆上來。

  王梓鈞哭笑不得,說道:“都回去吧,又不是幫派火拼。”

  一個煙火師道:“話可不能這么說,我老孔退伍之后就在家種地,若不是老板,我家那口子的病都看不起。公司有事情,我怎么能不管?”

  “對,搶人也不看看是誰的公司,我們王氏是好欺負的嗎?”那個娘娘腔化妝師翹了個蘭花指說道。

  人心能這么齊,除了白沐陽的管理水平外,最重要的是現在公司紅火,而且管理非常自由。自己公司投資拍的戲有工資拿,還有津貼,外面接的活雖然沒有津貼,賺的錢還要分一部分給公司,但工資卻是照拿的。

  哪個電影公司有這樣的待遇?雖說不時有一兩個偷懶地被辭退,但剩下的人腰包卻越來越鼓,都盼著公司能更好。

  王梓鈞見眾人一心,大為高興,一揮手,于是全公司集體出動,殺向板橋片場。

15o搶演員·下  臺北縣板橋片場。

  一個化妝師對呆坐在那里的林鳳嬌說:“你就把服裝換上吧,別怕,拍完了戲就可以走了。”

  林鳳嬌搖頭說:“不行,我們公司有規定。簽約演員要接私活必須得到公司肯,而且不能和公司的業務相沖突。我現在正在拍戲,是你們強抓我過來的。”

  那化妝師連忙擺手說:“唉,你可別亂說。是投資商抓你過來拍戲的,可不是我們公司。”

  “反正我不會拍。”林鳳嬌坐在那里一動不動。

  那化妝師沒有辦法,只好先去給她畫臉妝。誰知剛動手,林鳳嬌一把奪過她手里的畫眉筆砸在地上說:“打死我也不拍。”

  化妝師搖搖頭,走到外面去。

  導演見他出來,臉色難看道:“搞什么,這么就還沒畫好?”

  化妝師道:“她在鬧脾氣,不肯給我化妝,連戲裝都沒有換。”

  導演旁邊一個三十多歲、臉上有刀疤的男子冷笑道:“找她拍戲是看得起她,耍什么大牌。阿、阿生,進去看著,那賤人要是不肯換衣服,你們就親自給她脫。”

  “是。”刀疤男身后兩名大漢應諾就要進去。

  一個副導演連忙過來勸阻:“我看還是算了吧,這個林鳳嬌是王梓鈞公司的人。”

  “王梓鈞?”刀疤男有些詫異,隨即冷笑道:“王梓鈞算個屁,不就是竹聯幫的打手嗎?老子又不是沒會過。三年前在臺中被老子三十多個人埋伏,沒弄死他算他命大。”

  副導演指了指天說:“那時不比如今,聽說他上面有人,蔣院長罩著的。”

  刀疤男哈哈大笑:“蔣院長罩他?道聽途說的話你也信。”

  “可是…”

  副導演還沒說完,導演便不耐煩道:“好啦,沒什么可是的。我去年到日本的時候,哪里有什么王梓鈞。不過一年的時候,能成什么氣候?你看現在媒體都吹捧成什么了?還亞洲頂級導演,真是大言不慚。我去日本可是師從黑澤明大師!那什么《喋血孤城》,多半也就拍拍黨國馬屁,看都懶得去看。”

  副導演玉言又止,最后嘆口氣不再說什么。

  兩個大漢進去,那個叫阿生的手里拿著戲服,冷冷道:“換上!”

  林鳳嬌從小就在市井打滾,自然看出這兩個不是善類,心中恐慌,嘴上卻道:“我不換!”

  阿生便要上去扒她的衣服,阿攔住他說:“這是6老板看上的女人,還是別用強好。”

  阿語氣緩和地對林鳳嬌說:“林小姐最好還是把衣服換上吧,不然我們難做,對你也不好。”

  林鳳嬌看這個架勢對方是來真的,好漢不吃眼前虧,一把奪過阿生手里的衣服,走進里面的更衣室。

  過不多久,林鳳嬌換了一身民國的服裝出來。

  那化妝師給她做著頭,勸道:“早點配合就好啊,說不定今天的戲都拍了大半了。”

  林鳳嬌默然不語,心想著侯孝賢導演現自己失蹤,恐怕現在已經著急得到處找了吧。

  “抓我來的是什么人?”林鳳嬌探著口風。

  “聽說是大湖幫的。”那化妝師也沒在意,隨口就答。

  “臺北那么多演員,為什么會找上我?”林鳳嬌問。

  “我哪知道?”化妝師沒好氣地說,“聽說是那個叫6什么的投資商看過你演的電影,我們的戲想要得到他的投資的話,就必須請你來做女主角。我給你說,那姓6的可是臺中那邊的大老板。你要是愿意,被他包了做個小,那可就攀上大靠山了。女人嘛,辛辛苦苦出來做事是為什么?還不是為錢?”

  林鳳嬌聽她說得要扇其一耳光,可最終還是忍了下來。

  待畫完妝后出去,原先刀疤男眼睛一亮,鼓掌道:“6老板果然有眼光,回頭可要跟他好好學學。”

  導演不耐煩地罵道:“快點看劇本,全劇組的人等你兩三個小時,你以為你是誰啊。胡蝶還是阮玲玉?”

  林鳳嬌咬了咬嘴唇說:“臺北市區里,劇組還等著我呢。能不能先給他們打個電話,通知一下?”

  “你什么意思?”刀疤男面色一冷,走過來問道。

  “那邊的戲馬上就要殺青了,我能不能把那邊的拍完了再…啊!”

  “啪!”的一聲,林鳳嬌嘴角溢出鮮血,已被刀疤男扇了一耳光。只聽他罵道:“臭婊子,別把自己太當回事,信不信我讓全劇組的男人把你輪了。”

  林鳳嬌被嚇得渾身抖,在刀疤男的逼迫下,默默地流著眼淚撿起劇本背臺詞。

  等王梓鈞帶人趕到的時候,林鳳嬌正被導演罵著:“卡!你怎么這么笨,一個鏡頭十多遍都過不了,是不是誠心浪費我的膠卷。”

  刀疤男翹著二郎腿,說道:“阿生,林小姐這一遍再拍不好,不幫我勸勸她。”

  “好的。”阿生色咪咪走過去,用手要去林鳳嬌的臉,卻被林鳳嬌躲開,這人笑道,“林小姐,別逼我動手哦。”

  “喂,你們是什么人?這里正在拍戲,快滾出去!”

  外面的場工突然喊道,隨即一聲慘叫,便沖進來十多人。

  林鳳嬌回頭一看,卻見是王梓鈞親自帶著公司的同事來了,不啻于見到了救星,又是高興、又是感動,都快要掉眼淚了。

  “王梓鈞?”刀疤男看到王梓鈞帶人來,不慌不忙地笑道,“來得夠快啊。上次聽說你拍戲去了臺中,倒是沒來得及會會你。”

  “把人放了。”王梓鈞不認識這人,想來是自己這個身體的前身的仇家吧。

  那導演見王梓鈞帶十多人進來,手里還拿著棍bang,心中有些憷,回頭看看刀疤男。

  刀疤男不屑道:“沒事,剛才聽你們說是王梓鈞的人,我已經打電話給四海幫了。竹聯幫現在就是只沒mao的孔雀,地盤已經縮到臺北兩個區了,連山激都不如。怕他做什么?”

  “阿華,那就交給你處理了。”那導演說完便沖劇組的人說,“繼續開工,其他事別管。”

  “是誰說竹聯幫山激都不如啊?”吳敦的聲音,突然響起,身后還跟著二十多個弟兄。

  “是我說的。”刀疤男鼻孔朝天道。

  “我當是誰?原來是刀疤山。”吳敦怒極大笑道,“憨面大李照雄見了我也不敢像你這樣說話!不在臺中老老實實地呆著,帶這幾個貨色就像來臺北耀武揚威?”

  刀疤面帶笑容,心里卻在叫苦。他在剛剛得知林鳳嬌是王梓鈞的人后還敢賴著不走,一是由于竹聯幫現在變得內斂,一心賺錢之下讓別的幫派覺得威風不在,不會因為一個小演員和大湖幫翻臉;二來他謹慎之下又聯系了四海幫幫忙。

  誰知現在四海幫沒來,吳敦反倒帶人殺氣騰騰地來了。

  王梓鈞只冷冷地看著刀疤山,說道:“放人!”

  劇組的員工和刀疤山的手下都看著他,刀疤山心里已經罵娘,四海幫現在還不到,那就是不準備來了。

  坑爹啊!他這次來臺北又不是來搶地盤的,隨身只帶了五六個人,哪里搞得過吳敦手下這幫弟兄。

  “笑面虎,沒必要為一個戲子起沖突吧?”刀疤山盡量拖延時間,希望四海幫的人能夠如約而至。

  吳敦笑容越來越燦爛,反問道:“你說呢?”

  “我看,不如大家一起坐下來喝喝酒,就別打擾人家導演拍戲了。”刀疤山說道。

  “少廢話!弄死再說。”一個竹聯幫的弟兄喊道。由于王梓榮和張安樂的約束,吳敦的手下已經大半年沒打過架了,雖說現在大家都比以前富有,但骨子里好狠斗勇的勁頭卻沒有丟。

  只見就要二十多人提刀沖過來,刀疤山也扛不住了,連忙擺手道:“別,別傷了和氣,我放人!”

  林鳳嬌見狀連忙跑到王梓鈞那邊,剛才一直忍著不哭的她,像是見到親人一樣,撲到王梓鈞懷里,“哇”的一聲就哭起來。

  “好了,沒事了,別怕。”王梓鈞連忙拍著她的后背安慰道。

  吳敦見事情解決,連忙招呼住手下,對刀疤山道:“看在憨面大的份上,這次不和你計較。你最好還是早點滾回臺中,臺北還輪不到你囂張!”

  形勢比人強,刀疤山只能尷尬地笑,心中卻在罵四海幫不講義氣,說好了帶人來壓場子,你媽到現在一根mao都沒見到。

  就在王梓鈞準備帶林鳳嬌離開的時候,他突然看見林鳳嬌臉上還沒完全散去的巴掌印,沉著臉問:“誰打的?”

  林鳳嬌被王梓鈞救了之后,心中的甜蜜反倒多過了害怕和怨恨,她勸道:“算了,沒什么的。”

  “我問你誰打的?”王梓鈞沉聲問道。

  林鳳嬌只覺得他虎著臉的時候特別好看,一時間反而忘了接話。

  王梓鈞掃向刀疤山,諷刺道:“怎么?欺負一個女人,現在連承認不敢了?大湖幫真是厲害。”

  涉及到幫派的名譽,刀疤山也憋不住了,硬著頭皮道:“我打的,怎么了?一個戲子而已,竹聯幫沒這么小氣吧?”

  王梓鈞懶得理他,轉頭問吳敦道:“敦哥,不會讓你難做吧?”

  吳敦是人來瘋,性子也得很,專干刺激的事情。他大笑道:“難做個屁。兄弟們,這個雜種敢打你們阿虎哥的女人,咱們怎么辦?”

  “宰了啊!”眾人大笑道。

  林鳳嬌被吳敦那句“阿虎哥的女人”說得滿臉通紅,刀疤山則是笑容僵硬地瞟著四周,看哪個方向適合跑路。

151被爆菊的吳敦  看著吳敦的手下步步逼近,刀疤山不住后退,口中呼道:“喂,別仗著人多啊,有種來單挑!”

  “哈哈,單挑?”吳敦大笑,招呼兄弟們退后,他肉著自己拳頭上去,勾勾指頭說,“來呀,爺爺陪你單挑。”

  周圍的人群全都退開,還搬出個空地,方便兩人對打。

  “哈!”吳敦大喝一聲沖上去,刀疤山挺身接招。

  兩人都沒練過正規的格斗術,但長年來打架斗毆也摸索出不少手段,都是些不好看但非常實用的招數。拳來腳往,打起來又快又狠,其殺傷力不比一般的練家子低。

  兩邊的手下都在為自己的大哥鼓勁,大聲叫好。

  戰了兩三分鐘,刀疤山被吳敦一腳撂倒。吳敦撲身上去,舉拳準備海揍一番,卻突然停止了動作,而且把兩只手都舉了起來。

  竹聯幫的兄弟不明就里,待吳敦覺著雙手站起來,大家才現刀疤山手里拿著一只手槍,立即大罵無恥。

  這時的臺灣黑幫火拼還處于冷兵器階段,只有大規模火拼的時候,才會出現一兩把自制手槍或火藥槍,或者是土炸彈。

  誰被一把槍指著腦袋都不好受,而且那還是把容易走火的自制手槍。吳敦心中有些mao,厲聲道:“喂,刀疤山,你可別壞了規矩。”

  刀疤山根本和他多說,直接道:“手就這樣舉著,轉過身去。”

  吳敦照他說的轉身背著他,卻提醒道:“刀疤山,你今天要是把我轟了,我敢保證你出不了板橋就會被分尸。”

  “我信。”刀疤山冷笑著看了一眼王梓鈞,“不過落在王梓鈞手里,恐怕比分尸差不了多少。老子點背,沒搞清楚這婊子是他的女人,認栽了。”

  王梓鈞這時不得不說話了,他站出來道:“放開敦哥,我保證讓你安全離開臺北。”

  “你保證個屁。”刀疤山推了吳敦一下說,“笑面虎跟著我一起回臺中,到了那里我就放人。”

  聽刀疤山這么一說,吳敦的手下破口大罵,要是他被刀疤山劫持到臺中,那竹聯幫的名聲損失可就大了。

  “老板,待會兒我一出聲,你馬上動手。”王梓鈞身后的張仁勇突然小聲道。

  “嗯?”王梓鈞問,“你有把握?”

  “不出意外,九成的把握。”張仁勇道。

  “好。”王梓鈞點頭說。

  竹聯幫的兄弟迫于無奈,把路讓開,刀疤山用槍押著吳敦慢慢前進,身后跟著七八個大湖幫的手下。

  就在刀疤山隔著王梓鈞三米多遠的地方走過時,隱藏在王梓鈞身后的張仁勇突然手腕一翻,大吼道:“上!”

  卻見一把鋒利的匕射出,刺向刀疤山拿槍的手腕。

  不過似乎是出現了偏差,匕沒有像電影里那樣插進手腕中,而是貼著手腕的邊緣射過,割出一條傷口后,朝斜上方彈出。

  刀疤山本來神經緊繃著,突聽張仁勇一身大吼,然后手腕一痛,下意識地就扣動扳機。

  “嘭!”槍響。

  “啊!”吳敦中槍倒地慘叫。

  王梓鈞暗道不好,人已經兩步沖了上去,一腳踢在其手腕上,將手槍踹飛。

  竹聯幫的兄弟見狀也沖了過來,二十多人圍著七八個大湖仔,提刀亂砍。

  張仁勇和張仁奎兄弟也沖過來,和王梓鈞三人一起對付刀疤山,不到十秒鐘就把他打翻在地。

  只見中槍的吳敦從地上爬起來,捂著屁股大喊道:“痛死我了,痛死我了。干他娘,再正一點就打到靶心了。”

  原來刀疤山隔著吳敦一米遠指著其背心,受到飛刀影響手腕向下偏移,緊張之下,一槍打出,子彈差點爆了吳敦的菊花。

  憤怒的吳敦沖過來,不顧流血的tún部,一拳又一拳地往刀疤山臉上招呼:“干你娘,敢拿槍打我,我干你娘!”

  “嗚…別打了…咳咳…噗…”刀疤山一口血吐出來,還和著幾顆牙齒。

  王梓鈞朝張仁勇笑笑,說道:“飛刀手法夠準的。”

  張仁勇尷尬得笑道:“失誤,很久沒用了。”

  “敦哥,這些家伙怎么處理?”王梓鈞看著滿地被砍得哼哼唧唧的大湖仔問道。

  這些家伙看起來被砍得渾身血肉模糊,其實都是皮外傷,職業幫會成員都是下手比較有分寸的。反倒是那些半路出道的二把刀,傻乎乎地一刀把人痛死,直接就被抓緊局子里蹲班房去了。

  可是在場的其他人不知道這些啊,看見大湖幫的人被砍得滿身是血,還以為會出人命。無論是搶人的劇組,還是王梓鈞公司的成員,此時都被嚇得背心寒。

  吳敦聽王梓鈞問,也停下了揍人的動作,站起來捂著屁股道:“媽的,敢拿槍打我。砍了雙手,綁塊石頭沉到淡水河里去。”

  “唔…”被打得七葷八素的刀疤山一聽,嚇得爬過來抱著吳敦的雙腿,滿嘴透風地說,“溫哥,無嗷啊。熬呃呃嗒,呃得以喂哈咯…”

  吳敦聽得一頭霧水,問王梓鈞道:“這家伙說的英文嗎?我怎么一個字都聽不懂。”

  王梓鈞也不想殺人,便說道:“先把事情弄清楚吧。那個誰,你是導演吧,你過來。”

  那導演腿打著哆嗦過去,半路上差點摔倒。

  “你叫什么名字?”王梓鈞問。

  “何…何道生。”導演戰戰兢兢地回答。

  “你把事情老老實實地說清楚。”王梓鈞找了把椅子坐下,又對一個竹聯幫弟兄道,“你先把敦哥送醫院。那地方雖然肉多,但子彈呆久了也不好。”

  眾人大笑。

  吳敦菊花險些被爆,也沒臉在這里多呆,留下二十多個兄弟給王梓鈞,便帶上兩個人回去取子彈了。離開的時候他把王梓鈞拉到一邊交代道:“別把人弄死了,我剛才就嚇嚇他而已。這人是李照雄的手下,憨面大李照雄跟你哥私交不錯。三年前你在臺中被伏,也是李照雄看你哥的面子,暗中關照手下留情的,不然你小子早掛了。”

  “明白。”王梓鈞點點頭,頓時有些頭痛。

  李照雄此人王梓鈞是知道的,后來被稱為臺灣黑道最后仲裁者的縱貫線,活到2o1o年才死,兩萬多人參加他的公祭。若能交好,也算是不錯,至少日后去臺中拍戲就方便得多。

  待吳敦離開后,那導演陳道生才講述起事情的經過。

  原來陳道生是臺灣小有名氣的導演,去年年初去了日本,給黑澤明當副手,也算是學了些東西。不過黑澤明從6o年代起就陷入低插o期,前年更是因票房失利一度自殺。陳道生跟著黑澤明學了些手藝后,現黑澤明已經沒落了,跟下去沒什么前途,便回了臺灣。

  回到臺灣后,他才現老東家國泰公司居然倒閉了,不得已加入了現在這個叫做宜星的二流電影公司。

  由于王梓鈞的《喋血孤城》火爆,現在大家都跟風拍戰爭戲,實力不足的公司拍不了戰爭戲便改拍民國戲。加上李小龍的武打片也火熱,于是大家都拍民國武打戲。

  陳道生現在所在的宜星公司正好要拍一部民國武打戲,又因為資金周轉不通,便到處找投資。最后臺中一個姓6的木材商人說他可以給錢,但女主角必須是《喋血孤城》里那個苗族妹子,也就是林鳳嬌。

  宜星公司找了白沐陽幾次,要請林鳳嬌拍戲,但因為林鳳嬌趕著要拍《早安臺北》,馬上接下來在《上海灘》里也有戲份,于是都推掉了。

  6姓商人一聽生氣了,便找到臺中的大湖幫說要搶個演員拍戲。

  搶演員拍戲實在是家常便飯,大湖幫連搶的是誰都沒問,直接就讓刀疤山帶了七八個弟兄過來。刀疤山帶著弟兄昨晚去四海幫拜了碼頭后,今早就將林鳳嬌給綁來了。

  王梓鈞一聽,轉過去問被打成豬頭的刀疤山:“是這樣嗎?”

  “和的,和的。”刀疤山連忙點頭。

  “你說你跟黑澤明學過拍戲?”王梓鈞問陳道生。

  “學過。”陳道生說著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加了一句,“就去了日本一年多,也沒學多少。”

  黑澤明可是電影界的牛逼人物,連斯皮爾伯格這些人都是他的粉絲。王梓鈞詫異道:“他肯教你東西?”

  陳道生點頭說:“黑澤明大師在私底下其實是很熱心的,只要是誠心學電影的,他都會教。何況,他這幾年境遇不好,沒人請他拍戲,他身邊的助手也大部分都走了,我去了之后他也能多個幫手。”

  “哦,這樣啊。”王梓鈞手指敲著椅子扶手,心里想著要不要趁現在把黑澤明弄到自己的公司來。英雄落難啊,這個時候不出手還等到什么時候。

  王梓鈞指著劇組的一個工作人員說:“去打電話,叫你們公司的老板來。我倒要看看,誰這么大的膽子,敢搶我的人。”又對一個大湖仔說,“還有你,打電話回臺中問問你們老大,這件事該怎么解決。”

  說完這些,王梓鈞問林鳳嬌:“這導演沒為難你吧?”

  “沒,”林鳳嬌搖頭說,陳道生只是呵斥了她幾句,這對于一個導演來說家常便飯,還真不是什么為難。

  王梓鈞點了點頭,對何道生說道:“這樣吧,我的公司現在缺導演,你要是肯到我公司來做事,今天的事情就算了。要是繼續留在宜星公司,怎么處理咱們再詳談。你看著辦吧!”

  “啊?”陳道生想了半天,說道,“那,那我還是去您的公司吧。”

152蚊哥  王梓鈞讓白沐陽帶著公司的人先回去,他和張氏兄弟以及竹聯幫的人留在片場。

  張仁奎把掉在地上的槍撿起來,興奮地擺弄著,又在刀疤山身上搜出幾顆子彈。

  張仁勇諷刺道:“你會用嗎?”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張仁奎順手把槍netbsp;負責打電話的一個大湖仔跑來說:“憨面大要和你通話。”

  “你們在這里看著!”王梓鈞吩咐張氏兄弟,自己過去接起話筒。

  卻聽電話里一個洪亮的聲音問道:“是阿虎嗎?”

  王梓鈞說:“是我。”

  “我是李照雄,能不能看我面子,放刀疤山一碼?”那人問道。

  “雄哥,這次的事情你清楚嗎?”王梓鈞問。

  李照雄道:“原本沒清楚,現在清楚了。”

  王梓鈞說:“吳敦被刀疤山用槍打了,按照道上的規矩,您說該怎么辦吧?”

  “一只手怎么樣?”李照雄問。

  王梓鈞嚇了一跳,咽了下口水說:“一只手就算了吧。敦哥現在在醫院,我帶根尾指回去給他就可以了。”

  “好,夠朋友。”李照雄道,“我保證刀疤山以后不會再找你麻煩。”

  “謝謝雄哥。”王梓鈞道。

  李照雄又說:“這次是有個6建明的商人找我辦事,我順手就交給刀疤山了。剛才我打聽了一下,那個宜星公司的背后老板是芳明館幫的大仔‘庫瑪’林net,你要小心一點。”

  “多謝。”王梓鈞再次道謝。掛掉電話后直接給大哥王梓榮撥了過去,將事情簡單一說,問道,“大哥,那個芳明館幫是什么情況?”

  王梓榮說:“芳明館是日據時期臺灣最大的藝妓館,現在淪為妓女戶區,芳明館幫的人都是吃皮肉飯的。現在芳明館幫分為四股勢力,最大的一股就是“庫瑪”林net,還有‘流氓’連明彥、‘水泥桶’廖勝美、以及‘大江’和‘三八慶江’。這五個人四股勢力,對外都稱芳明館幫,聯合瓜分了萬華區。”

  王梓鈞聽了得明白,這他媽就是臺灣的角頭勢力。

  臺灣黑道分為外省幫派和地方角頭,像竹聯幫、四海幫,都是外省幫派;而地方角頭大多在中南部,臺北也有一些,芳明館幫就是其中之一。

  看過《艋胛》的朋友應該對此有些了解,艋胛就是萬華區的舊稱。

  王梓榮又道:“你在那里小心點,我再帶些人過去,順便請蚊哥出來主持公道。”

  王梓鈞掛了電話,走回去對張仁勇說:“留下那家伙一根手指,然后放人!”

  “是。”張仁勇拔出匕,不顧刀疤山的掙扎,一刀剁下去。

  后者“哇哇”慘叫,被他的兄弟扶走,看他們一伙都是掛彩流血,估計得去醫院住一天才能回臺中了。

  只過了半個多鐘頭,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就帶幾十個弟兄來到片場,只掃了一眼,就笑道:“我還以為是誰敢找我林net的麻煩,原來是竹聯幫啊。真是幸會,幸會!”

  二十多個竹聯幫兄弟如臨大敵,持刀圍在一起。

  王梓鈞心里憷,但卻不能露出怯意。他明白,今天的事情處理不好,今后是個人都能搶他公司的演員,那還混個屁。

  現在還不是臺灣黑道展的頂峰,再過幾年,幫派對藝人的控制那才是恐怖。比如女演員6一嬋片酬百萬元,被幫會抽成后,自己只能拿到25萬。那時候許多明星都因為害怕跑到了香港,由于演員奇缺,各家電影公司紛紛雇傭幫會成員,一拍戲就外出搶演員。搞得最后沒后臺的演員,都不敢在臺灣拍戲了。

  不過香港那邊也好不了多少,連劉德華、劉嘉玲都被槍指著拍戲,只不過沒臺灣這邊短視到殺激取卵而已。

  “林老大,你好!”王梓鈞一屁股坐在導演的椅子上,笑道,“隨便坐。”

  林net擦了擦趕路冒出來的汗水,問道:“你就是那個狗屁王梓鈞?”

  “你說呢?”王梓鈞笑看著他。

  “說你媽!”林net大吼一聲,“都給我砍死!”

  他身后七八十人提著刀一哄而上,把何道生等一干工作人員嚇得飛快逃跑。

  吳敦帶來那二十多個兄弟,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其中有幾個還是當年的戰堂成員,受過專門的格斗刺殺訓練。面對三倍于己的芳明館幫眾,這二十多人不但不懼,反而興奮地提刀沖了上去。

  竹聯幫是怎么起家的?

  打出來的!當年成立后第一場大仗就是一百多人對兩個幫派三百多人的聯合絞殺。

  王梓鈞從椅子上站起來,朝張仁奎道:“槍!”

  張仁奎把槍遞過來,王梓鈞自言自語道:“好多年不練,不知道準頭還有沒有。”

  王梓鈞上輩子做演員的時候,有一次拍諜戰劇之前曾練習過手槍和狙擊槍的用法、姿勢等等,后來對此來了興趣,有時間也常去靶場玩兩下。

  兩邊一百出頭的人混戰在一起,一邊人多,一邊兇悍,居然打得不分上下。

  王梓鈞舉槍瞄準李net,笑著扣動扳機。

  “嘭!”一槍正中林net的大腿內側,差點把他的蛋蛋給打爆。

  “失誤,失誤。”王梓鈞連說。他本來是想打對方小腿的,誰知道這槍后座力不大,槍口卻把持不住往上跳了一下。

  “嘭嘭!”王梓鈞鳴槍示警,連續幾槍之后,兩邊的人在停了下來。

  王梓鈞用槍把芳明館幫的人逼退后,走到林net身邊道:“我說,咱們談談吧?”

  “懦夫,居然用火器。”林net被槍指著頭,一臉的不甘。

  “懦夫你媽!”王梓鈞左手扇了他一耳光,“讓人搶女人就不是懦夫?以多打少就不是懦夫?”

  林netg死我,不然老子搞死你。”

  “啪!啪”王梓鈞又扇了他兩耳光,“今天我本來可以直接找警察來擺平的。不過道上有道上的規矩,我不想壞了規矩。誰知道你居然不給面子,一上來談也不談就動手。”

  林net被王梓鈞扇得鼻血都流了出來,腦袋有些暈,緩了下神說:“你說怎么弄吧?”

  “很簡單,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做你的老大好,電影不是你玩得轉的。你這破公司,我就勉強接收了,不過也不是白要你的,2o萬我買下來。”王梓鈞笑道。

  “放屁,你這不是白要是什么!”林netbsp;王梓鈞用搶拍了拍他的臉說:“你不賣也可以,不過我可以保證你五年之內,公司所拍的電影一部都不能通過當局的審查,你就等著賠錢吧。”

  林net想起關于王梓鈞那方面的傳言,心中有些忐忑。說實話,這公司也是他去年搶來的,而且只用了十萬,王梓鈞價錢可比他高多了。

  林net還沒答話,王梓榮已經帶人來了。

  他只帶了一個人。

  不過七八十個芳明館幫眾,見到那人后卻是恭恭敬敬地喊了聲“蚊哥”,然后退開讓出條路來。

  林net見了那人,也不由驚訝道:“蚊哥,你怎么來了?”

  王梓鈞看向那人,卻見他一頭花白頭,起碼有六十歲了,長得又矮又瘦又黑,沒有半分的威嚴,跟平常見到的老頭沒有什么區別。

  不過聽這些人叫他蚊哥,王梓鈞已經知道此人是誰了?

  憨面大李照雄被人稱為臺灣黑道最后仲裁者的縱貫線,而此人則是后來臺灣黑道的最后仲裁者——蚊哥許海清。

  許海清父母早逝,跟著外婆生活。五歲開始在河溝頭撿爛水果賣錢養家,十歲外婆也死了,他自己靠拉板車過生活。此人性格豪爽,喜歡結交朋友,為人也公正,漸漸地闖出了名頭,當時艋胛地區從市場糾紛到黑道火拼,鬧到不可開交后,都是找他來解決。

  2oo5年5月29日,許海清出殯,包括日本、香港、澳門黑幫頭目在內的上萬名黑幫分子前往殯儀館參加告別儀式。這一天也被定為“黑道平安日”(或“五二九平安日”),臺灣黑道在這一日禁止一切火拼行為,以示對蚊哥的尊重。

  《艋胛》這部電影,就是以許海清為原型,不過只是借鑒了他的一些事跡而已。

  許海清最搞笑的卻是他臺灣賭王的稱號,人家澳門賭王何鴻燊從不沾賭,他卻常常賭得把內褲輸掉。到了晚年,萬貫家產都被他輸光,甚至需要幾個女兒救濟他生活費,九十多歲了還要玩兩把。

  許海清是幾年前加入竹聯幫的,不過現在基本上不管什么事情,都在打理他的生意。他雖然離開萬華區很長時間了,但留在萬華區幾十年的威名,卻讓這些芳明館幫的人不敢動彈。

  許海清一來,自然是當裁判的,兩幫人都收起了武器,那些工作人員也被趕了出去。

  許海清覷了王梓鈞一眼,對王梓榮說:“你弟弟是能人,我經常聽到他的消息,不錯!”

  王梓榮笑道:“他只要別再碰道上的事情就好。”

  林net哭喪著臉說:“蚊哥,你可要給我做主啊,這小子用火器暗算。”

153夜訪林鳳嬌  王梓鈞總算見識到了蚊哥的公正,他先是把各當事人叫來,問明白了來龍去脈。又打電話給憨面大李照雄,在他那里重新確認了一遍,才說道:“事情我都清楚了。這事情是林net先挑起,手下的電影公司叫外人搶了王梓鈞公司的演員。不過林net平時沒管過電影公司的事情,除了公司的經理外,員工們基本上不知道他們的老板是誰。所以這件事他事先也是不知情的,不然也輪不到臺中的大湖幫來臺北搶人,林net自己就動手了,大家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就在王梓鈞以為他要給林net開脫的時候,蚊哥又說道:“但不管如何,始終是林net的公司先惹事,而且還有勾結外地人的嫌疑。吳敦受傷的事情,已經和大湖幫結算過了。現在就只剩下王梓鈞和林net之間的恩怨。王梓鈞是受害者,但在林net人多的情況下動了火器,壞了道上的規矩,所以也要承擔一定的責任。這個說法,大家都同意吧。”

  這和稀泥的做法其實讓兩邊都不爽,但礙于蚊哥在道上的威望,無論是王梓鈞還是林net,都只能點點頭。

  “王梓鈞先前提出的要求是低價買下林net的電影公司,這個胃口太大,不如重新提一個要求。”蚊哥說道。

  王梓鈞想了想,這破公司他拿來也沒什么用,只不過眼紅這里的幾件攝影設備而已,他便說道:“他公司的工作人員我挑三個帶走,那臺攝影機我也要了。”

  “放屁!那攝影機老子年初剛買的。”林netbsp;“你待怎樣?”王梓鈞也不示弱,“若不是看蚊哥面子,老子談都懶得談,直接讓當局審核你公司的所有片子,賠不死你!”

  蚊哥面色一變,敲著桌子說:“黑道的事情,還是不要扯到官府好。”

  王梓鈞笑了笑沒說話,不扯上當局這種話只是說說而已。四海幫剛成立時清一色的官二代、富二代,做事又高調,打架的本事也一般般,若是沒家里照應,早被人分尸不知多少回了。

  蚊哥又對林net道:“這件事是你的公司先引起的,王梓鈞已經提出了要求,你看事情怎么解決?”

  林net還是被王梓鈞那句要當局審查他公司的電影給鎮住了,想了想說道:“機器不能給你,多挑兩個員工吧。”

  王梓鈞笑道:“多挑一個員工,把攝影機換成那套軌道車。”

  蚊哥盯著林net說道:“你要想好,一旦答應,你們兩個以后不許因為這件事再起爭端。”

  林net咬牙道:“可以!”

  蚊哥又對王梓鈞說:“林net受到槍傷,做手術的錢你出,再賠償一萬臺幣,如何?”

  一萬臺幣換四個員工加一套軌道車,值了。王梓鈞打了個響指,說道:“成交!”

  林net則是一臉的郁悶,心里想著回去找人把公司高價賣掉,不然這家伙是陰招可是防不勝防。

  王梓鈞對那被拉上裁判桌的導演陳道生說:“你去挑最好的三個員工,演員還是幕后隨你挑。”

  誰的水平如何,王梓鈞并不知道,但作為導演的陳道生卻應該很清楚。

  陳道生剛剛經歷了一場黑社會談判,驚魂未定,對王梓鈞布置的任務不敢怠慢,很快就拿出了一份名單。他挑了三個人里一個演員都沒有,全是幕后人員。其中一個叫做何大慶的音響師,此人沒有在現場;剩下的兩人都在片場,一個是叫做聶波動作指導,另一個就是先前勸陳道生不要為難林鳳嬌的副導演馬曉霖。

  再加上導演陳道生,這算是宜星公司最精髓的幾個員工了。可惜林net氣量太小,居然舍不得攝影器材,拿員工來換。

  待一切談妥,王梓鈞給每個出工的竹聯幫兄弟一千塊錢的紅包,又讓他們去醫院治了傷,回來在富豪酒店吃喝一頓,最后連小姐都準備好了。

  這一番動作花了他好幾萬,不過卻讓竹聯幫的弟兄大呼他夠意思。

  而另一邊,則是他與大哥陪著蚊哥去喝酒。喝酒之后蚊哥許海清的賭癮又犯了,拉著王梓鈞和王梓榮兩兄弟去自己的賭場賭牌九。

  這玩意兒王梓鈞根本就不會,勉強學會之后亦不精通,一下午輸了十多萬給許海清。

  許海清是常輸將軍,幸而贏得一回,對王梓鈞印象大好,說他是自己的福星,以后打牌還找他。

  王梓鈞最后還不得不陪笑臉,這老家伙十歲混起,混了半個世紀沒挪窩,在臺北的地方角頭中影響力太大了。

  陳道生帶著幾個員工與機器,下午已經去了王氏公司報道。而香港隨王梓鈞一起過來的劉丹等人,也在公司辦完了手續。

  白沐陽拿著《上海灘》的劇本給陳道生,將已經做了的籌備工作給他說一遍,讓他自己拿去準備準備。因為王梓鈞吩咐過,陳道生和那個副導演馬曉霖,將是《上海灘》的副導演。

  一切忙完已經是晚上了,王梓鈞提著隨手買來的禮物去了林鳳嬌家里。

  林鳳嬌今天嚇得不輕,不過她以前做舞小姐的時候,遇到過不少意外情況,也不愿告訴家里人,讓他們擔驚受怕。

  趙雅芝如今還住在林鳳嬌家里,兩人親如姐妹,窩在房里正說著安慰的話。

  給王梓鈞開門的是林鳳嬌的弟弟,他一見到王梓鈞便大叫起來:“爸,媽,王梓鈞來了!”

  林父林母都是影迷,另一個世界林鳳嬌和程龍談戀愛,由于當時程龍說話粗俗不堪,連認識的字都不太多,林鳳嬌怕自己的父母不同意。結果程龍剛剛進門就被二老拉著問長問短,討論《醉拳》啊之類的電影,還說特別喜歡程龍的表演。

  如今王梓鈞上門,立即就被認了出來,林父林母又驚又喜,連忙給他看座位泡茶。

  “老板,你怎么來了?”林鳳嬌和趙雅芝聽到動靜從房間里走出來,吃驚地看著王梓鈞。

  王梓鈞笑道:“來看看你,今天你受驚了。”

  “其實沒什么的,多虧老板你及時趕來。”林鳳嬌心里通通直跳,手指胡亂抓著裙子,低頭感謝道。

  由于是在家中,趙雅芝此時已經取下了隱形眼鏡,戴著一只黑框眼鏡,看起來比平時文靜。她一手搭在林鳳嬌肩頭,朝王梓鈞笑道:“夜晚拜訪,是不是看上我們家阿嬌了?我警告你,可別腳踏兩只船哦。”

  “要死啊。阿芝,別說啦。”林鳳嬌不停地拉趙雅芝的衣服。

  王梓鈞聳聳肩,說道:“阿芝你國語說得不錯,看來這段時間有訓練的。”

  “那是,我可不像你那么懶,上個月就說要拍《上海灘》,結果人跑了一個多月。”趙雅芝說道。

  “這不是給你們送劇本來了嗎?”王梓鈞拿出兩個劇本遞給兩人。

  “我們都有戲份嗎?”趙雅芝問。

  “那當然,你們都是公司的臺柱嘛。”王梓鈞笑道。

  兩人翻開劇本,趙雅芝一看,驚訝地說:“我還演女一號?”

  王梓鈞點頭道:“這個劇本本來就是為你打造的。”

  林鳳嬌聽了這話手一抖,有些失落地翻開劇本,她演的卻是女三號方艷蕓,一時之間,林鳳嬌心中因王梓鈞到來的喜悅散去大半。心想:他是看不起我做過舞小姐嗎?還是我不如阿芝漂亮。

  趙雅芝看出林鳳嬌臉色不對,看了下林鳳嬌的劇本,質問王梓鈞道:“女二號是誰?”

  “林清霞。”王梓鈞道。

  “就是你那個傳說中的女友?”趙雅芝問。

  “不錯。”王梓鈞點頭說。

  林母把茶沏來,林父也過來和王梓鈞談論著電影相關的事情。

  林鳳嬌見王梓鈞口若懸河,一件件趣聞從他口中說出,引起全家人哈哈大笑。她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痛苦。

  趙雅芝看她的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用惡狠狠地眼神刮了王梓鈞一下:這個家伙,對別人沒意思就別來招惹好不好。

  待王梓鈞走后,林母把林鳳嬌拉到一邊問:“阿嬌,你是不是在和你們老板談戀愛?”

  “媽,你說什么啊。是我這幾天拍戲有點累,現在有部新戲要開,怕我堅持不了,才來看看我的。”林鳳嬌胡亂編制著謊話。

  “還說不是。”林母聽了笑道,“沒有那種關系他會來家里看望?”

  我倒希望是,可惜人家不愿意!

  林鳳嬌心中嘀咕著,卻不再說話。

  林母一個人在那里說道:“我和你爸都試探了一下。這個小伙子不僅有錢,口才也好,會說話會做人。你爸還夸他古文不錯,談歷史經常語出驚人。我跟你說,像這樣既有才也有財的男人,現在可不好找了。你一定要看緊點。”

  “媽,你就別說了。”林鳳嬌越聽越煩躁,干脆躲進了臥室里。

  趙雅芝見林鳳嬌進來之后,痛苦地趴在床上,連忙過來安慰道:“別傷心,為那種男人可不值得,改天給你介紹一個更好的。”

  林鳳嬌下意識道:“去哪里找一個更好的啊?”

  趙雅芝突然撓著她的癢癢,大笑道:“我就比他更好,干脆我娶你好了。”

  “格格格…”林鳳嬌被她撓得笑起來,忙說道,“別撓了,癢死了!”

  “你答應嫁給我就停手。”趙雅芝威脅道。

  “好,好姐姐,我答應了。”林鳳嬌不住,終于屈服。

  “娘子,為夫來也!”趙雅芝怪叫著撲在林鳳嬌的身上,兩個女孩子打鬧成一團。

  那個,有書友留言說我書里老有錯別字,排版也亂七八糟。

  說我度慢我承認,至于其他的,我覺得你應該先看看正版再說。

154亞洲羚羊  接下來又經過了幾天的準備,同時讓拿到劇本的演員熟悉各自的角色。

  出演名單已經敲定,王梓鈞飾演許文強,趙雅芝飾演馮程程,秦祥林飾演丁力,劉丹飾演馮敬堯,趙雅芝飾演馮程程,林清霞飾演阿娣(許文強妻子),林鳳嬌飾演方艷蕓,柯受良飾演劉明(精武門老大,后期戲份重),梁輝(那個酷似王晶的胖子)飾演聶人王。

  最后還剩陳翰林、汪月琪兩個角色沒找到人選,前者tvb原作中是湯鎮業演的,反正出場不是很多,王梓鈞便找了鄧光榮來客串,而汪月琪則是用的公司的一個叫何英的二流女演員。

  另外川島芳子出場不多,但卻令人十分驚艷,王梓鈞又托人請了潘迎紫,對方滿口答應。

  至于其他出場不多的演員,一時半會兒沒找到的,只能拍攝之前慢慢想辦法。

  拍攝內景的鏡頭,多是租賃板橋片場布景拍攝,而賦有舊上海灘風景的外景鏡頭,則需要到香港、澳門等地取景。

  各個小組的五六個副導演正忙成一團的時候,寧海卻找上門來。

  卻是寧海負責的《壹周刊》,經過一個月的忙碌,已經全部準備完畢,樣刊也出了三次。就在準備付印的時候,總編寧海卻突然叫停,同時來請示王梓鈞。

  “什么?都要印刷了,你說封面人物鄧麗君和她專訪全部換掉?”王梓鈞真想一腳踹死這老頭,他強忍著怒火說道,“麻煩給我個理由先。”

  寧海不緊不慢地說:“我們創刊的第一期,一定要具有震撼力的人物封面和主要報道內容。鄧麗君影響力確實很大,不過還比不過老板你。”

  “你是說換我上去?”王梓鈞問。

  “不是,換紀政。”寧海說。

  王梓鈞記得好像聽說過幾回這名字,但一時半會鬧不清這紀政是干嘛的,也不好隨意指責。便問道:“為什么想起用她?”

  “無論是老板你,還是鄧麗君,你們的影響力都在亞洲。而紀政的影響力卻是全世界的,”寧海小聲道,“而且我得到確切消息,紀政就要正式退出體壇了。”

  寧海帶了一些紀政的資料來,王梓鈞按下不快便去看資料去了。

  結果這一看嚇了他一跳,原來臺灣居然有如此牛逼的人物。

  紀政,田徑運動員,44次創亞洲紀錄;兩年內平、破世界紀錄8次;77次獲得國際比賽金牌…更難得的是,她在同一場運動會上參加1oo米短跑、4oo米短跑、1oo米欄、4oo米欄、跳遠、接力、女子全能等多項比賽,并多項奪冠;曾在一個半小時內,破兩個項目的世界紀錄!

  紀政也因此被譽為“東方羚羊”、“世界女飛人”、“短跑女王”,國際體育新聞界把197o年稱為“紀政年”。法國《運動》雜志評選她為“世界最佳運動員”。

  王梓鈞手上的資料僅止于1973年,而紀政在1987年獲國際田徑聯盟特別獎章,1989年她成為田協的理事長,1993年獲國際田聯元老獎章。

  這尼瑪簡直就是臺灣的女劉翔啊。

  不,資料里顯示的,此人在世界華人圈子里,比劉翔的名氣還大。

  不過她的命運與劉翔差不多,不科學的訓練和保養,讓紀政只在世界體壇活躍了幾年,便屢屢出現傷病。1966年的時候,紀政在亞洲已無敵手,卻第一次因傷病退賽,失去了三塊金牌。就在去年曼谷亞運會上,臺灣有一百萬人專門坐在電視機前等她的表演,結果卻眼睜睜看著她賽中因傷退出。

  寧海說:“馬上就是慕尼黑奧運會了,紀政前幾天在訓練時又受傷了。我有朋友在醫院工作,聽說除非出現奇跡,紀政恐怕再也不能上田徑場了。”

  寧海并沒有因現重大新聞而興奮,語氣里反而有一種遺憾,遺憾的自然是華人的驕傲就此終止。

  這就是老報人與現代報人的區別。

  緩了下神,寧海又說:“我的意思就是給紀政做一個人物專訪,此前其他媒體都是報道紀政訓練很努力,取得多少獎牌,但是關于她的私人生活與經歷卻很少有媒體提到。

  具我這幾天打聽到的消息,紀政的童年很坎坷。小時候家里窮,3歲時父母把她送給別人做養女。她還沒有桌子高就早起晚睡,除了做家中雜活外,還得喂激喂鴨,割草養兔,有時還得去田里拾稻穗。7歲那年,養母因為學費太貴沒讓她入學。后來在好心鄰居的資助下,紀政才能上學讀書。她又經常被養母毒打,聽說有人臥軌被汽車碾死,于是9歲的紀政就去躺鐵路,后來被人救起。之后他的生父得知情況,才把她接回家中。

  另外,像小時候喜歡跑步,卻買不起釘鞋,被人嘲笑為長腿鬼之類的…許多內容都完全可以做報道,既能激起讀者的同情與共鳴,又能講出她的偉大。下個月就是慕尼黑奧運會了,關于體育報道的新聞會多起來,我們的采訪要搶在其他媒體反應過來之前,一定會取得轟動。”

  王梓鈞看了寧海一眼,心中震撼于這位老報人眼睛的敏銳。一個具有世界影響力的名人,加上她要徹底離開體壇的震撼新聞,加上英雄的坎坷童年,再加上社會即將對體育新聞的普遍關注,這么多因素,隨便拿出來一條都會火,他卻將其湊齊了。

  “要人力財力,盡管開口,我一律滿足,這個事情就交給你了。”王梓鈞合上紀政的資料說。

  寧海笑道:“老板你放心,我的目標可不是臺灣,我想把《壹周刊》辦得像當年的《良友》一樣,賣到世界上每一個有華人的地方。”

  “《壹周刊》的股份我給你1o。”王梓鈞見他要說話,擺手攔住,“你別拒絕,我這是在留人才,而且這也是你應得的。”

  寧海看了王梓鈞一陣,重重地點頭說:“我記得了。”

  送走了寧海,王梓鈞笑了。人才滿地都是,就看你能不能遇到,能不能抓住,能不能不讓他溜走。

  王梓鈞自覺能力有限,那么那些專業上的事情,都交給專家去做吧。

  回到公司,王梓鈞找到白沐陽說:“那天搶演員的事情,讓我想起了一件事情。你說公司現在的薪金制度,是不是該改一下。”

  “怎么改?”白沐陽不明其意。

  “我們現在是給員工固定工資,這也是當前所有電影公司都在用的方法。另外在制作自己公司的電影時加津貼,接私活公司分成,這些都是在公司初期挽留員工的好辦法。”王梓鈞道。

  “這樣不好嗎?現在公司有得賺,員工也很滿意。”白沐陽說。

  “那是現在,公司還沒有什么大牌明星。經過了《喋血孤城》后,趙雅芝等人的名氣已經大了起來,他們在外面的片酬越來越高,接私活分給公司的錢甚至大過了自己的工資,你說長期下來,他們心里會痛快嗎?”王梓鈞問道。

  白沐陽說:“可他們是公司培養起來的,公司還給他們一些好電影演出的機會,而且簽了幾年的長約。”

  “可是合約一到呢?我估計會面臨大范圍的跳槽。”王梓鈞說,“前段時間我去香港,邵氏就是待員工太苛刻,去年、前年的時候,邵氏最當紅的一批藝人合約一到,6續跳槽了近三分之一。其中包括邵大亨的心腹愛將鄒文懷,而且這走掉的三分之一的當紅藝人,大部分被鄒文懷接收了,不然他哪里敢跟邵逸夫叫板?”

  “這是在給敵人培養人才啊!”白沐陽感覺到事情的嚴重性。

  王氏電影公司的這種工資制度,在藝人沒有紅起來之前,或者是半紅不紅的時候,是非常受歡迎的。但若是一旦有演員變得炙手可熱,那絕對會招來當事人的怨恨。就像后來劉德華等人與tvb鬧得不歡而散一樣,具體情況雖不同,但道理是一樣的。

  王梓鈞道:“這個事情我們再慢慢想想,先不著急。”

  白沐陽點點頭,王梓鈞說的跳槽問題即便幾十年后都存在,還真不好解決。

  八月中旬,《上海灘》在板橋片場開機拍攝。

  于此同時,《喋血孤城》終于在東南亞市場上映,同時王梓鈞的粵語唱片也在當地熱賣。

  東南亞一直是港臺影視、歌曲的傾銷地,票房根本毋庸置疑。

  《精武門》因為一些問題,是先在東南亞上映后才登6臺灣的,因此王梓鈞不擔心和《精武門撞車》。而從香港回來前,王梓鈞已經和邵逸夫有過口頭約定,那就是《喋血孤城》與《十四女英豪》同時在東南亞公映,只不過在同一個戲院里,輪換著黃金時段上映,輪掉的那部放在每晚稍晚的時間。

  反正東南亞的本土電影幾乎等于沒有,再爛的電影都可以在那里圈錢。《喋血孤城》和《十四女英豪》兩個大制作都是當地人必看的,也就不存在你死我活的碰撞。

  這兩部冤家電影,在東南亞上映的第一天就引得萬人空巷,當地的片商數錢數得都手抽經了,于此同時,街頭巷尾開始傳唱著王梓鈞的粵語歌。雖然許多人聽不懂,但也阻止不了他們對這些歌曲的熱愛。

關于紀政  有知道紀政其人的書友,多半會拿此人最近幾年的臺.獨言論和傾向說事,其實這是很扯蛋的。

  百度百科上也說紀政有臺.獨傾向,這是很不負責任的說法。

  先,在21世紀最初的幾年,臺灣臺.獨大行其道,那個時候的紀政卻活躍于兩岸的體育友好交流。而在臺.獨勢弱的時候,她怎么會又跑出來臺.獨言論?

  從這一點來說,紀政不同于一般的臺.獨政客。

  紀政在北京奧運會上,屢次將“中國臺北”的牌子換成“中華臺北”,又要求出場以“中”字號出場,不以“臺”字號出場,最后甚至怒而退出開幕式。這能說明她臺.獨?

  還有人攻擊她,是因為其寫過一篇署名文章,彰顯臺灣在國際的地位。那篇文章能說明什么?一個老臺灣人對臺灣的熱愛而已。只是后來被某些人拿出來利用而已。

  紀政與沈君山是至交,她與馬英九一樣,受沈君山的影響很大,不會趨炎附勢,骨子里傲得很。

  以我看來,這位197o年在世界體壇與球王貝利齊名的女運動員,是粉中華民國的,而不是什么臺.獨分子。

  寫這篇文章不是表達什么政治傾向,而是對百度百科上關于紀政的一些評論有些不敢茍同。

  各位書友勿噴。

155上海灘開機  當《上海灘》開機的時候,除了剛剛創辦的《華視周刊》做了報道外,很少有媒體關注。因為他們都把目光投向了慕尼黑奧運會。

  除了討論參賽的隊員外,說得最多的還是臺灣參加奧運會時的稱呼。

  去年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為聯合國常任理事國之一,中華民國退出聯合國。那么,中國隊這個稱號自然是大6的專屬。可由于十多年前國際奧委會承認兩個中國代表團,一個是“北京中國”,一個是“臺灣中國”,所以大6拒絕派人參加奧運會,以示抗議。

  于是乎,這屆奧運會上仍舊只有臺灣參加,稱呼為“中華民國隊”,直到幾年后,才改為“中華臺北隊”。

  王梓鈞從寧海那里也得到消息,說紀政已經答應接受采訪,不過令人意外的是,身上有傷的紀政不顧醫生勸阻,執意要參加奧運會。

  這讓王梓鈞眼睛一亮,讓寧海將《壹周刊》推遲到紀政比賽失敗的第二天出刊。

  丟下雜志那方面的事情,王梓鈞帶著劇組來到片場。

  其實無論是拍電影還是拍電視劇,一些無關緊要的鏡頭可以直接丟給副導演去做。緊急時,還可以幾個導演同時拍攝,大大縮短拍攝時間。

  可王梓鈞卻不想電視劇出來后,讓人現手法不一樣,因此開始的一個星期里,都是讓其他幾個導演搞清楚他的拍攝風格(我看過幾部掛名有大導演的電視劇,名字就不想說了。開頭三集拍攝得非常精致,不過前幾集一過,后面的爛得不堪入目,用屁股都能猜到,那所謂的大導演只拍了兩三集,后面都扔給別人拍的)。

  開頭幾組鏡頭大多是許文強、丁力、方艷蕓和馮敬堯的戲,至于外景,等到其他鏡頭結束后才會去港澳地區拍攝。

  王梓鈞拿著自己素描的人物扔給化妝師,讓照著上面的樣子給演員化妝。那化妝師早習慣了王梓鈞的做法,眼睛一亮后,老老實實地揣摩人物造型去了。

  另外,王梓鈞的手繪電影分鏡頭腳本也下給幾個副導演和道具師。等一起拍攝一周后,劇組便一分為三,主要鏡頭由王梓鈞負責,另外兩組則分由陳道生和鄭泰(白沐陽招來的那個前國聯導演)負責。

  有了詳細的分鏡頭腳本,甚至是手繪本,相信拍出來不會走樣。即便出了什么問題,后期補拍就是。

  秦祥林本是個白面小生,如今被沾了一副大胡子,倒多出幾分彪悍,而劉丹這個不到3o歲的演員,化妝之后,也成了五十歲的半百老人。只不過劉丹臉上卻光華紅潤,王梓鈞沒想過弄出什么皺紋,就當是上位者養尊處優吧。

  林鳳嬌演的是交際花方艷蕓,一身旗袍穿在身上,與趙雅芝穿旗袍時的感覺完全不一樣。趙雅芝的旗袍妝看起來很清新和典雅,而林鳳嬌則是嬌艷。

  王梓鈞作為男一號,一出場的形象就光彩奪目。一身中山裝,脖子上圍了條白色圍巾,一副民國有志青年的樣子。

  第一個鏡頭是丁力挑著梨上街去賣,遇上了一場幫派混戰,砍死一地后,兩個小孩子在一邊討論著今天又死了多少。

  以這個開場,除了引出丁力和許文強外,就是最直接地展現出上海灘的亂。

  8o版的《上海灘》文藝鏡頭讓人驚艷,但打斗場面有夠爛。王梓鈞這場戲卻是做足了功夫,不停地指揮調度著那幫柯受良帶來的替身演員。

  柯受良由于攀上王梓鈞后,現在已經是以前那幫替身演員的大哥大人物,經常幫忙接戲,此次帶來的也都有些本事。

  程小東是有武術功底的,而是和王梓鈞一樣,擅長的是大開大合的北派武術。開始的時候他還傻乎乎地說了一句,說剛剛某某鏡頭那個演員那一招不符合常理,明明一刀砍下去對方就死了,為什么要出腿?

  王梓鈞白了他一眼:“因為出腿好看。”

  對呀!程小東拍了下自己的額頭,觀眾喜歡看就是。現在香港流行的是硬橋硬馬的硬功夫,但王梓鈞的動作設計得更像是舞術,而不是武術,這種做法讓程小東在一邊看得非常興奮,一刻不停地偷師。

  最后程小東按捺不住,干脆也客串了一個打手角色,自己親自上去試了一試。

  開場的打戲就忙活了一個鐘頭,這讓新到幾個副導演暗暗心驚。這可是拍電視劇啊,用得著這么較真嗎?按現在拍電視劇的做法,這種打戲最多二十分鐘就拍完了。

  臺灣要到明年才放寬影視界關于所謂宣揚兇殺暴力的規定,這部電視劇不同于《喋血孤城》的拍馬屁性質,所以王梓鈞盡量避免血腥場面,砍死人之后灑的血也只是意思意思而已。

  演丁力母親的是一個舊電影時代的二流老演員,幾十年的老戲骨,ng了兩個鏡頭后,后來居然都是一遍通過。

  反倒是秦祥林,這個后來臺灣的當紅小生有些不適應。他這兩年一直在香港武打片里擔任小角色,都是那種出來一兩句臺詞就掛掉的。

  連續的ng不僅讓工作人員不爽,就連其他演員都看起了笑話。他們對這個王梓鈞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直接當上男二號的小子,可是沒什么好感。

  秦祥林也漸漸感覺到這種氣氛,心里越緊張,不斷地出錯。

  “慢慢來!”王梓鈞拍拍秦祥林的肩頭,“你仔細揣摩一下,你是一個混在社會最底層的人,住的是棚戶區、睡得是爛席子,只認識自己的名字。弄清楚了人物的特點再說。”

  “好的,老板。”秦祥林點點頭,心里卻忐忑不安,生怕王梓鈞一腳把他踹回香港去。

  王梓鈞拍拍手說:“關于丁力的戲下午再拍,下一場。”

  林鳳嬌穿著旗袍,披著一條看起來名貴,其實價值幾十塊錢的皮草坎肩,風塵中帶著一股傲人的氣質。

  “好,就是這種味道。”王梓鈞拍手說道。

  林鳳嬌這個形象與原版有些不同,演出了自己當舞女時那種出淤泥而不染的感覺,王梓鈞覺得這更有利于塑造形象。

  一個好的演員,會讓一個角色帶有自己獨特的氣質,林鳳嬌本色出演,讓王梓鈞非常喜歡。

  林鳳嬌卻沒有因王梓鈞的夸獎而高興,反而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在她想來,王梓鈞一定是看不起她的舞小姐出身,居然跟他安排了一個交際花的角色。

  現實中,她也如劇本里那樣,默默地喜歡他,而他卻總是以禮相待,卻拒人三尺之外。

  一整天拍下來,林鳳嬌入戲太深,居然真把自己當成方艷蕓了。看“許文強”的時候,那種若有若無的幽怨眼神,讓王梓鈞mao骨悚然,倒是讓負責攝影的陳坤厚喜歡得不得了,老是讓手下的攝影師把鏡頭往林鳳嬌臉上弄。

  “《上海灘》第五場,艾克什!”

  王梓鈞狼吞虎咽地吞著蛇羹,林鳳嬌就這樣看著他。

  “你覺得很奇怪?”王梓鈞看著林鳳嬌,笑著說,“人是會變的。”

  “真的,你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林鳳嬌含情脈脈地看著他,“你以前給我的印象是…”

  王梓鈞打斷道:“艷蕓,別再說了。”

  “為什么?”林鳳嬌追問。

  王梓鈞低頭看著手中的碗,說道:“蛇羹,真不錯。”

  兩人沉默不語中,掌機的鄭泰大叫道:“卡。”站起來帶領全體人員鼓掌道:“老板,你剛才和林小姐這一段對手戲真是絕了,無論是眼神、表情,都妙到了骨子里。”

  王梓鈞笑了笑,他剛才也被林鳳嬌帶入戲了,老覺得自己辜負了對方不敢面對一樣。

  下午的時候,秦祥林也終于找回了狀態,將上午的戲補了回來。

  拍完戲以后,秦祥林不住地感謝王梓鈞給他機會。

  “好生演,我看好你。”王梓鈞說著鼓勵地話。

  “一定。”秦祥林覺得一股知遇之情從心底升起,重重地點了點頭。從一個只有一兩句臺詞的演員直接選作男二號,還容忍他ng,這個老板實在是太好了。

  之后,王梓鈞又喊住了那個演丁力母親的老演員,問道:“老太太你好,不知道怎么稱呼?”

  老人笑得臉上起了褶皺:“我的本命叫魯芳,藝名叫方芳。”

  王梓鈞笑道:“方芳,這名字倒跟胡蝶有些味道。”

  魯芳高興地說:“我以前和胡蝶女士演過戲呢。不過都是老片子,現在不好找了。”

  “真的?那你真了不起。”王梓鈞又問,“你現在是職業演員嗎?”

  “哪有什么職業。”魯芳道,“現在我這老太婆可沒什么戲,沒公司要。偶爾出來給孫子賺兩個糖果錢而已。”

  王梓鈞覺得這老演員演技真的一級bang,聽她沒有簽約公司,立即說道:“那要是王氏公司請你,你愿不愿意來?”

  “簽約演員?”魯芳不置信地問。

  “當然。”王梓鈞說。

  “愿意,愿意。”魯芳忙不迭的答應。

  今年六月份,蔣經國在全臺號召掀起了“客廳即工廠”運動,那些家庭主婦和老太太們,整天在家里忙活,雖然錢賺的多了,但不比在工廠上工輕松。如果能夠當職業演員,那當真是件大好事。

156不老妖姬潘迎紫  “快點快點,埋位啦。《上海灘》第一百七十四場,艾克什!”

  小劇場下面座位的前一排坐著一些配角演員,后面的座位坐的則是臨時演員。而舞臺上,趙雅芝飾演的馮程程正在和一個演員排演話劇《羅密歐與朱麗葉》。

  “歡樂的白晝已經輕輕踏上云霧彌漫的山巔。”“羅密歐”抒情地托著手臂,轉身對趙雅芝說,“如果我再不走,我就只有在這里等死!”

  “羅密歐,那些不是陽光。我知道…”趙雅芝拉著他。

  與此同時,門外的工作人員一桶一桶地將冰水澆在王梓鈞頭上。王梓鈞瞬間推門闖入,渾身冷得直打哆嗦。

  為了演的逼真,那是真正的冰水啊。此時是八月底,正是天氣炎熱的時候。穿著西服本該被熱壞的王梓鈞,因為十多桶冰水淋在身上,現在根本不用演,冷得臉都紫了,牙齒直打架。

  這種敬業精神,當真讓那些工作人員和二三流演員佩服。

  臺上的趙雅芝繼續演著話劇,她跪在地上,抓住羅密歐的手腕:“羅密歐,你真的要走?”

  “放心吧,我們這次悲痛的回憶,將會是下次歡樂的重逢。”羅密歐依然地說。

  汪月琪演的女仆催促道:“走啦,快走!”

  王梓鈞在旁邊已經冷了半天,猛地沖過去,抓著趙雅芝的雙手,打著哆嗦說:“程…程程,我們結婚吧!”

  趙雅芝被王梓鈞冰冷的手抓著,激動地看著王梓鈞,突然撲到他懷里:“文強!”

  兩人緊緊相擁,攝影機鏡頭圍著兩人旋轉,兜轉開來之后,趙雅芝小聲埋怨道:“你身上凍死人了,濕嗒嗒的。”

  王梓鈞瞟到鏡頭過去,才回道:“我才被凍死了,那是真正的冰水。”

  趙雅芝感覺到王梓鈞死死地抱著她還在一邊打冷顫,小聲地笑罵:“活該!”

  王梓鈞凍了一會兒,突然抬頭對著副導演道:“老大,這個鏡頭該完了吧。”

  “啊?咔!”副導演連忙站起來喊過。

  王梓鈞換下身上的濕衣服,心中對那位副導演不爽,見其身邊站著個漂亮女人,卻是因為在其他劇組有戲份,遲遲未到的潘迎紫。

  “潘小姐你好!”王梓鈞一邊說一邊扣著剛穿上的襯衣扣子。

  潘迎紫看了一眼王梓鈞結實的胸肌,贊嘆道:“我很喜歡你演的電影,能和你演對手戲,覺得很榮幸呢。”

  王梓鈞穿好衣服,才和她握手道:“彼此彼此,我也一直有看潘小姐的戲,非常bang。”

  王梓鈞說的不是假話,上輩子潘迎紫42歲了演《一代皇后大玉兒》,里面的扮相就跟24歲一樣,著實令人驚艷。

  如果林鳳嬌打扮起來是嬌艷的話,那么眼前這位就是妖艷。

  這位的保養功夫跟趙雅芝有得一拼,6o多歲出席金鐘獎,還是二十多歲的打扮,讓許多人猜測她打過羊胎素之類。

  對了,這女人有個“不老妖姬”的稱號。

  潘迎紫非常敬業,與王梓鈞寒暄兩句后,馬上到化妝室去了。

  “喂!”趙雅芝走過來,用手在王梓鈞眼前晃了晃,揶揄道,“看美女看傻眼了?”

  這么些日子以來,王梓鈞也接受了趙雅芝那完全與自己印象中不同的活潑性格,在她頭上一拍:“要你多管,去熟悉你下一場戲吧。”

  “討厭,把人家頭都弄亂了。”趙雅芝說著眼珠子一轉,使勁地在王梓鈞腳面上一踩,若無其事地轉身走了。

  “…”王梓鈞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妞離開。

  就此這時,張仁勇著急地跑來說:“老板,陳道生那邊鬧起來了。”

  “這次又是”王梓鈞感覺頭疼得很,自劇組一分為三后,三天兩頭出mao病。王梓鈞算是感受到了當年瓊瑤拍《還珠格格》第一部時的心情了,當時可是把瓊瑤逼得寧可損失錢都不接著拍的。要不是湖南臺的臺長和一眾導演、演員求情道歉,后來就沒有《還珠格格》了。

  “柯受良和陳道生吵起來了,好像是因為一個替身演員。”張仁勇道。

  “讓他們自己解決,解決不好全給我滾蛋!但有一個先決條件,那就是把戲給我拍好!”王梓鈞懶得過去,事事都要他親自處理,還要下面的負責人做什么?

  這陳道生剛剛加入公司,自然要賣力的表現自己,而柯受良則是跟著王梓鈞的老人,也比較理解王梓鈞的拍攝理念。兩個人一個要顯示自己的才華,一個要顯示自己資歷和老道,不吵起來才有鬼。

  過了一會兒,張仁奎又跑來說:“老板,程小東和鄭泰、陳坤厚兩人吵起來了。”

  王梓鈞連火都沒了,反而笑問:“哦,他一個人吵兩個?是因為什么事情?”

  “程小東突然想出個點子,說是要增加一場打戲。鄭泰導演說老板你交給他的分鏡頭腳本里沒有,陳坤厚說程小東說的戲拍起來難度很大,至少要耽擱半天。”張仁奎回答道。

  “然后呢?”王梓鈞問。

  “然后程小東就一直纏著他們兩個,把他們說煩了,就吵起來了。”張仁奎道。

  王梓鈞笑得站不起來,這程小東居然是個問題兒童啊,剛來公司,連個具體職務都沒有,居然就敢指點小組的導演和攝影師。

  王梓鈞招呼張仁奎過來,說道:“你去給鄭泰和陳坤厚說,如果他們覺得程小東說得有理就拍,不用照顧我的劇本,大不了到時候剪了就是。如果是程小東異想天開,那也不用吵,給他解釋解釋。”

  “好的,我這就去。”張仁奎轉身跑掉。

  王梓鈞肉了肉額頭,自言自語道:“你媽的,這就是新公司,新劇組的悲哀。磨合不夠,沒主事人在場看著,是個人都喜歡蹭mao。”

  “導演,又出事了?”一個穿長衫的老頭子在王梓鈞身邊坐下,一口一口地還netbsp;這老頭叫羅明義,是魯芳的丈夫。王梓鈞開拍的時候找祥叔的演員找得焦頭爛額,還是魯芳說讓她的老伴來試試,結果這人一來就被王梓鈞選中了。

  又瘦又老,一臉的憨厚,眼中卻全是精明,祥叔這個老狐貍的角色簡直就是為他量身定做的。

  王梓鈞笑道:“是啊,新劇組,難免會有摩擦,只要不耽誤進度就好。”

  羅明義吧嗒著旱煙說:“吵是好事,說明他們做事用心。不吵才可怕!”

  “呵呵。”王梓鈞附和著笑笑。

  吵也分哪種吵法,前世他見多了爭權奪利的爭吵。像什么老演員搶新演員的戲啊,明星耍大牌啊,名攝影不鳥導演啊,新人想晉身挑撥離間啊之類的,連開打的都有。

  王梓鈞懶得管下面的怎么吵,反正一句話下去,不管誰的責任,耽誤了拍戲的進度,損失的錢讓當事人自己掏腰包補上。

  潘迎紫演的是山口香子,當她換好裝后出來,那穿著粉紅色和服的高貴而誘人的氣質,讓整個劇組都眼睛一亮。

  只憑對男人的誘惑來說,23歲的潘迎紫,可比林清霞、林鳳嬌、趙雅芝這三個十七八歲的花骨朵都要成熟誘人。而且,她的容貌也不輸于后者的其中任何一人。

  “導演,可以開始了。”潘迎紫笑著,突然又加了一句,“你們公司有專門請厲害的美術指導吧,我現幾個女角色造型都好美。”

  那副導演笑道:“是啊,我們公司的美術指導可厲害了。”

  “是誰啊?是日本的嗎?”潘迎紫見自己這身日本貴婦裝如此漂亮,加上現在的日本卻是比臺灣摩登得多,便忍不住這樣問。

  王梓鈞在一邊微笑著說:“我可不是日本人。”

  “啊!”潘迎紫吃了一驚,看了王梓鈞兩眼,便埋位去了。心里卻想著大導演白景瑞和李行當初在電視機前看王梓鈞片時的震撼表情,越想越有意思。

  潘迎紫的戲份不多,基本上一天就能拍完。幾場文戲過后,就是打戲了。

  威亞技術在八十年代才真正的展起來,后來與特效技術相結合走向成熟。當然,七十年代就有吊鋼絲,只不過運用不那么廣泛和成熟而已。

  所以,完全沒有武術功底的潘迎紫,其打戲只能完全靠替身。只不過王梓鈞為了逼真,在前后鏡頭上也留了許多給潘迎紫自己完成,而且要求非常之苛刻。

  這一下把潘迎紫累得夠嗆,許多在武打演員看來很簡單的鏡頭,她要十遍、二十遍才過。

  拍完一天后,潘迎紫渾身軟地跑過來對王梓鈞埋怨道:“導演,拍你一天的戲,當我在其他公司拍一個星期的。”

  “呵呵,那是你一直拍電視劇而已,得過且過。拍電影的導演都很玩命的。”相比與《喋血孤城》來說,拍《上海灘》王梓鈞已經夠寬松的了,畢竟這只是電視劇。

  但就這種寬松,已經和當下一些導演拍電影的要求差不多了。

  “大家拍得也辛苦,今晚吃鮑魚。”王梓鈞站起來拍手道,對一個導演助手說,“去給二組、三組打電話,就說我請吃飯。”

  “耶,導演萬歲!”眾人大喜。

  “噓!”王梓鈞緊張兮兮地說,“別喊我萬歲,萬歲那位在介壽館。”

  眾人連忙噤聲,潘迎紫肉了肉自己的纖腰,嫵媚地說:“跟著你這個導演,累是累點,不過待遇還算不錯。”

157同床共枕  王梓鈞帶著人來到富豪酒店的餐廳,里面吃飯的客人一下子許多熟面孔,都紛紛驚呼。

  “快看,那是王梓鈞。”

  “還有趙雅芝。”

  “那不是娃娃(潘迎紫)嗎?”

  好在能在這里吃飯的都有些身份,沒有一窩蜂地跑過來要簽名。

  老板娘曼娜聽得消息,親自出來招呼,笑道:“阿虎,你可是好久沒來看姐姐了。”

  王梓鈞打著哈哈道:“怎么是好久?還不到兩個月。”

  這曼娜作為陳啟禮的初戀情人,歷史上此刻已經被害死了,而且直接兇手正是竹聯幫某元老,連酒店也被吞并過去。

  不過現在曼娜還活得好好的,酒店也越紅火,但卻一直沒有男人,只不知是否還等著獄中的陳啟禮。

  “滑頭。”曼娜風情萬種地拍了他一下,便轉向趙雅芝和潘迎紫,“喲,這不是趙小姐和潘小姐嗎?真是難得你們能光臨小店。”

  趙雅芝聽林鳳嬌提起過曼娜,因此印象還不錯,連忙站起來和她握手。潘迎紫看了看王梓鈞,搞不清他和老板娘什么關系,言語上也比較客氣。

  過不多久,其他組的人馬也都到齊,很快開始上菜。

  王梓鈞見這些人彼此之間似乎還有些不爽,也不多說什么,拉著大家喝起酒來。

  酒是好東西,等他們喝得差不多的時候,王梓鈞在旁邊隨便溝通幾句,白天還紅臉的幾人,沒多久就勾肩搭背起來。至于是真正的盡釋前嫌還是裝的,這沒多大差別,王梓鈞只是要一個態度而已。

  忙完了這個事情,王梓鈞這才吐了口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吃東西。

  “導演你真是辛苦,出了片場還要工作。來喝點湯補補身體。”潘迎紫殷切地給王梓鈞盛湯。

  “謝謝。”王梓鈞暗道其會做人,可不像趙雅芝這個剛出社會的雛,自顧自地吃著。

  于此同時,王梓鈞也暗暗提防著潘迎紫。這女人不簡單啊,1977年的時候,她和戀愛七年年、結婚三年的丈夫離婚后,不但拿走了房子、車子,還把過錯全推到對方身上,鬧得臺灣媒體集體封殺她前夫,逼得對方退出娛樂圈去賣衣服。(百度百科上潘迎紫的結婚和離婚日期全是錯的,別拿那玩意兒當真。)

  趙雅芝埋頭吃著東西,余光注意到兩人的“親熱”動作,暗罵“狐貍精”。又想這王梓鈞也不是好東西,阿嬌真是不值得。

  潘迎紫殷勤地幫王梓鈞弄著吃的,笑問道:“導演,今天我的表演還及格吧?”

  花花轎子人人抬,王梓鈞翹著大拇指說:“非常好,不愧‘邵氏十二金釵’之名。”

  潘迎紫知道王梓鈞和邵氏不對付,便說道:“可別提什么十二金釵,我早離開邵氏了。”

  潘迎紫是前年出走邵氏的,現在是自由演員,當年的邵氏十二金釵,因為待遇和合約問題,在那一年幾乎zou光了。

  不過邵逸夫樹大根深,對此不以為然,走一批“十二金釵”有什么了不起,再培養一批就是。

  “對對對,不提邵氏。”王梓鈞舉杯道,“咱們為王氏公司干一杯!”

  旁桌的人聽到也紛紛附和道:“干杯!”

  王梓鈞剛把杯子放下,潘迎紫就已經把酒給他滿上了,說道:“導演,要是下次還有什么角色,可一定要想起我哦。”

  “那是當然。”王梓鈞說著心里暗笑,這狐貍尾巴終于露出來了吧。

  以潘迎紫現在的名氣,若是別的導演找她演一個只有兩三集戲份的角色,她肯定是不屑一顧的。而她答應出演《上海灘》,顯然是看在王梓鈞的名氣和導演能力上。

  天真無邪的娃娃臉,再加上老道的手段和一張甜嘴,這種女人對男人來說當真是大殺器。

  趙雅芝看不下去兩人在那里膩歪,用腳在桌子底下踢了踢王梓鈞。

  王梓鈞抬頭看向她,趙雅芝便問道:“喂,你怎么給阿嬌的戲那么少?”

  “沒有合適的角色啊。”王梓鈞道。

  “那你可以把馮程程的戲給她,讓我演做什么?”趙雅芝委屈道,“兩部戲都是我女一號,她女二號,你讓她心里怎么看我?”

  “鳳嬌沒這么小氣吧?”王梓鈞笑道,“再說了,我寫這個劇本的時候就已經決定女主角是你了,你讓我怎么換人?”

  趙雅芝賭氣道:“我不管,反正下一部戲一定要她當女主角。”

  “好好好。”王梓鈞裝成喝酒頭暈的樣子,便不再理她了。

  林鳳嬌的戲由于告一段落,所以今天她并沒有來。潘迎紫聽得迷糊,搞不清楚這幾個人之間什么關系,不過見趙雅芝當眾數落王梓鈞,便直接把其當成了王氏公司的老板娘,于是又不著痕跡地奉承起趙雅芝來。

  趙雅芝哪敵得過,一頓飯沒吃完,就覺得潘迎紫這女人也不討厭。

  第二天,潘迎紫拍了半個上午便殺青離開了。

  林清霞的戲開始拍攝,而她和趙雅芝、林鳳嬌三個女人也終于碰了面。

  林鳳嬌見了林清霞難免有些尷尬,便不怎說話。

  趙雅芝本想好好地幫林鳳嬌“教訓教訓”情敵,結果林清霞一見面就驚喜地跑過來,拉著趙雅芝的手說:“你是阿芝姐姐啊,我爸可喜歡你演的婉清了。說你出身風塵,不染纖垢,宛若滌水芙蓉。”

  林清霞姐姐長姐姐短地喊著,讓趙雅芝直接泄氣了。少女林清霞瘦弱可愛,她哪里下得了手?

  三個女人站在一起,宛若三朵盛開的鮮花。王梓鈞在一邊指揮著現場,張仁勇突然跑到身邊問道:“老板,哪個是嫂子啊?”

  “一邊去。”王梓鈞沒好氣地說,又回頭問副導演,“那個小孩演員怎么還沒來?”

  副導演說:“我剛才打電話問了,他家里人說正在路上。”

  等了些時候還沒見人,一大群人不能干等一個小孩,于是只好利用剛才的布景,跳過去拍攝后面的鏡頭。

  經過了一年的成長,林清霞的演技可比去年好多了。她仿佛是個天生的演員,將活潑溫柔又善解人意的阿娣演得活靈活現。

  拍了一下午,卻傳來消息那個小孩生病住院了,于是早準備好的戲拍不成,只得提早收工。

  林清霞吵著要帶兩個新認識的姐姐去吃黑白切。

  王梓鈞想起去年有一段時間,自己天天被拉著去吃黑白切的痛苦經歷,無語地摸著自己的額頭,說道:“你以為誰都和你一樣喜歡吃那玩意兒啊?”

  林清霞看著趙雅芝和林鳳嬌,眨著眼睛說:“真的,黑白切很好吃的。”

  王梓鈞看她煞有介事的樣子就忍不住想笑,對趙雅芝和林鳳嬌道:“其實,黑白切還是挺好吃的。”又鄭重的補充了一句,“至少頭幾回吃是這樣。”

  趙雅芝看了看林鳳嬌,本想拒絕,但面對林清霞期冀的眼神,只好說道:“好啊,我也想多嘗嘗臺灣的小吃。”

  帶著她們去自己常去的小吃店,林清霞仿佛變成了主人,招呼兩女坐下,又熟稔地吩咐老板不要放太多辣椒。

  面對林清霞的殷勤,林鳳嬌也不好一直沉默,不多時,三個女人聊著自己的話題,倒把王梓鈞甩到了一邊。時不時的三個女人低聲說著什么,然后齊齊看著王梓鈞哈哈直笑,弄得他莫名其妙。

  吃過小吃后,已經晚上九多點了。王梓鈞先是送趙雅芝和林鳳嬌回去,才坐著車與林清霞一起回到他在臺北市區新買的房子里。

  “哇!好大呀!”林清霞也是第一次來,進屋開燈后,看著里面的陳設不住的驚嘆,逛了半天突然問,“這個房子多少錢?等我賺了錢也要給我爸媽買一棟。”

  “五萬一坪。”王梓鈞扔了把鑰匙給她。

  林清霞一聽嚇得把鑰匙都丟到了地上,驚訝道:“這么貴?我聽說臺北市區里最多一萬一坪啊。”

  “看哪個地段。”王梓鈞把鑰匙撿起來塞到她手里,說道,“以后你拍完戲就住這里吧,不用回三重埔或者住酒店了。”

  林清霞先是一喜,接著好像是想到了什么,俏臉一紅,把鑰匙丟還給王梓鈞,說道:“我才不要。”

  王梓鈞見她模樣羞人,打趣道:“怎么,怕我吃了你?”

  “才不怕你呢。”林清霞脫掉鞋子,赤腳走在木地板上,轉著圈子轟地倒在臥室的綿軟大床上,感嘆道,“這個床真舒服,比家里的小床好多了。”

  王梓鈞走過去,靠在她身邊躺下,深情地說道:“那就不要走了,今后你就是這張床的主人。”

  林清霞臉色更紅,轉過身去背對王梓鈞,也不答應也不反對。

  王梓鈞移過去從后面抱著她,把臉埋進她的脖頸中,深深地吸著她身上散的香氣,這動作讓林清霞身體一僵,后頸上起了無數小疙瘩。

  感受到林清霞的異狀,王梓鈞用力地把她扳過來面對著自己,朝那紅潤地小嘴親吻下去,手也漸漸地不規矩起來。

  林清霞嬌弱的身體被王梓鈞壓入床中,略微反抗就放棄了,攤在柔軟地大床上任王梓鈞施為,不多時就呼吸急促起來,口中出輕微地呻吟。

  王梓鈞自穿越以來,一直過著和尚的生活,實在憋不住了就靠五姑娘解決。如今嘶磨之下,早已堅硬如鐵,很快將兩人都剝成了白羊,就在關鍵時候,林清霞突然說:“別!”

  “嗯?”王梓鈞停住動作看著滿臉紅霞的她。

  林清霞用細如蚊吶的聲音說:“人家這幾天那個來了。”

  “呼!”王梓鈞翻了個白眼,吐口氣轉身倒在床上,任憑小王同學朝天高聳著一搖一晃。

  林清霞朝那地方看了一眼,嚇得連忙閉上眼睛,卻把腦袋埋在王梓鈞懷里并未下床去。

  你們信么?王梓鈞重生后和女人第一次同床,就這樣抱著一整晚什么都沒干。

  反正我是不信。

158壹周刊上市  演祥叔的羅明義穿著一身灰色長衫,兩頰深陷,顴骨高聳,眼珠子隨時亂晃,活生生一個狐貍師爺兼狗腿子。他比了個歌喉的動作,說道:“老爺,要不要…”

  演馮敬堯的劉丹眼睛一瞇,吸了口煙,抬起手中的煙斗擺手說:“不急,讓他們再多活幾天!”

  “卡!”鄭泰長舒了一口氣站起來,終于拍完了啊。

  這是鄭泰負責的第二小組,有陳坤厚在旁協助,拍攝進度居然是三個組里最快的。

  當然,若是程小東這個什么都要問問的好奇寶寶兼拖油瓶不在,恐怕會拍得更快。一天的戲拍完,劉丹和羅明義回化妝室卸妝。

  已經七十多的羅明義朝劉丹豎起了大拇指,他知道眼前這人只有二十歲,居然將一個五十多歲的角色演的惟妙惟肖,實在是難得。

  “羅老先生過獎了。”劉丹笑道,經過這些日子的拍攝,他越覺得這種跨越年齡的表演很具有挑戰性也很有趣。

  只是,如今港臺影視圈都是正面小生的天下,一旦把反派演得深入人心了,要轉變戲路就非常之困難。

  片場的另一邊,程小東拿著個本子在那里記錄,時不時地站起來比比劃劃。接著他又蹲下來思考片刻,然后又站起來,擺上幾個道具自己琢磨著打斗場景地設置。

  叫人收拾著家伙的鄭泰看了幾眼,對這個好幾次和他鬧別扭的年輕人沒什么好感,評價道:“瘋子。”

  攝影師陳坤厚則想起當初自己琢磨攝影技術的時候,也是這般瘋狂,不僅對程小東多了幾分好感。心中十分佩服王梓鈞,不知道上來拐騙了這么一個有潛力的年輕人來。

  他們第二組的拍攝任務已經提前完成,不似陳道生那一組,拖拖拉拉地狀況不斷。如果質量完全過關的話,王梓鈞可是承認給他們獎勵的,這讓第二組的人非常得高興。

  程小東回到家里,見父親在熨著襯衣,問道:“明天你有什么事情嗎?”

  “明天要到聯邦電影公司去。”程剛說道。

  臺灣此時的電影業非常達,全島的電影公司基本都匯聚在臺北,從數量上來說,與香港差別不大。除了幾大國民黨黨營電影廠外,以前是國泰、聯邦、國聯三雄并立,可惜如今國泰、國聯相繼倒閉,唯剩下聯邦一家,而且還元氣大損。

  造成這一結果除了幾家公司經營因素外,直接原因就是三家公司合作太深,而且對李翰祥的國聯依賴太重。李翰祥在連續幾年票房、獎項雙收的情況下志得意滿,要去追求藝術,接下來基本上每部戲都不斷拖時間、不斷追加投資,最后不但把自己弄垮,連舊上海的老字號國泰都被他拖垮了。若非聯邦公司抽身快,估計現在也是尸骨無存。

  這三家公司的倒閉和衰落,讓臺灣私人電影公司實力大損,大量骨干人員外流到香港,剩下的公司只有拍些小成本電影的能力,而幾家黨營的大型電影廠又忙活著拍愛國政宣片。這又成為臺灣電影衰落的一個原因。

  “爸,”程小東遲疑了一下,終于說道,“我覺得王氏電影很不錯的,不如你到那里去拍戲吧。”

  程剛勉強地笑了笑,說道:“若是去王氏,今后見到邵老板不好相處。”

  程小東對父親的死腦筋無話可說了。

  又過了一周,剩下的戲相繼拍完,只需去港澳地區補一些鏡頭了。

  慕尼黑奧運會幾天前就開始了,8月26號的入場式,由于沒有衛星直播,王梓鈞在臺灣到28號才能看到電視。

  這一屆奧運會是截止現在,歷史上規模最大的一次奧運會,因此引起了各國的巨大關注,臺灣島內也不例外。

  許多雜志都紛紛猜測這一次中華代表團能拿多少獎牌,大多數人把奪金的希望放在紀政身上,卻不知這位運動員最后連一塊銅牌都沒見著。

  這個時候,《喋血孤城》在臺灣放映兩個多月,大部分影院開始下畫了,只有少數幾家還在放映。最終的全臺票房達到了34oo萬新臺幣,這一數據通過影視雜志公布出來,讓業內人士跌碎了一地的眼鏡。

  他們在第一次看《喋血孤城》的時候,就覺得這部電影一定會火,可沒想到會火成這樣。

  不要認為34oo萬的票房不可思議,折算下來,也就5oo萬港幣,跟香港的票房差不多。而且這其中有三分之一的票房都是在當局的號召下貢獻出來的。要知道在1977年,林鳳嬌主演的文藝片《汪洋中的一條船》,沒有一點政治干預在里面,臺灣票房直接是4ooo多萬。

  過了幾天,《喋血孤城》在香港也下畫了,最終票房54o萬港元,成功占據當前香港票房的年度冠軍。

  港臺地區加起來7ooo多萬臺幣的票房,讓一些本來對電影不感興趣商人,像是聞到血腥的鯊魚一樣,不顧一切的往里面砸錢。一時間,臺灣電影畸形地繁榮起來。

  而片中的男女主角,甚至是一些配角,都成了港臺地區眾多周知的明星,片約紛紛而來。

  王梓鈞的粵語唱片也漸漸傳回了臺灣,雖然沒幾個人聽得懂,但美妙的旋律還是讓一些人掏了腰包。最讓臺灣歌迷氣憤的是,王梓鈞這家伙居然跑去出粵語唱片,把他們給忘在了腦后。

  就在王梓鈞帶著隊伍去香港取景的時候,紀政比賽失利的消息終于傳回來。這讓滿懷期待的民眾齊聲嘆息,卻又不好苛責什么,只有少數人才失去理智謾罵。

  紀政身上有傷大家都是知道的。

  去年亞運會上,第二名遠遠拋在腦后,卻在距離終點七十多米的時候突然倒在地上。她爬起來還單腳跳了兩步,結果仍舊倒了下去。

  報紙上的消息比電視影像提前了一天多,就在當晚,全島幾家印刷廠連夜開工,瘋狂地印刷著《壹周刊》。

  第二天,天還沒亮,一輛輛貨運車輛將這些雜質運送到各書店和報刊銷售點。

  早上去上班的人們,看到最顯眼的地方就是那本叫做《壹周刊》的全彩雜質。而封面,卻是紀政去年亞運會上摔倒之后無法爬起,眼睜睜看著第二名過自己時候絕望的表情。

  紀政比賽失利的消息如今只有少數幾家媒體報道,電視臺除了一條簡訊外,還沒有其他任何消息。

  一些人看來封面本來準備買,但全彩雜志的駭人價格把他們嚇跑了,買這樣一本雜志,夠買普通雜志三本多了。不過手上闊綽點的人卻二話不說地掏了錢買走。

  買雜質的人自然是沖著紀政去的,直接翻開了關于紀政的專訪。這時人們才了解到,原來風光無比的“黃色閃電”、“亞洲羚羊”,居然有如此悲慘的童年,又看到她努力的少女時代,然后是馳騁田徑場的輝煌歲月,最后則是傷病的困擾,甚至一個月以前醫生就說她不能回賽場,這次她又是帶傷堅持。

  從同情、到勵志、到成功、再到傷病和失敗,最后徹底地出局,這篇文章是寧海親自撰寫的,跌宕起伏,就如一個中篇小說一樣。讓人讀完之后,各種情緒紛至沓來,不甚唏噓。

  一些中高層的知識分子,看完之后也對寫這篇文章的作者和這本雜志來了興趣。

  翻開其他內容仔細一看,居然包含有“時政、百態、財經、時尚、娛樂、文藝、人物專訪”等好幾個欄目,每個欄目下面又有細分。

  細細讀下來,現這本雜志的文章都有著整體的風格,除了不得不正經的外,其他大多是帶著七分嚴肅、三分調侃,就連國際新聞讀起來都讓人十分輕松。

  很快的,這本包裝精美、內容豐富、價格昂貴的雜志,很快就得到了中高層人士的喜愛,許多人更是叫秘書直接訂購一整年的《壹周刊》。

  《壹周刊》的第一期版印刷了第一天只賣去了5ooo冊不到,這讓寧海有些惴惴不安,但到了第二天上午,口碑傳開后,剩下的一萬冊直接被搶購一空,不得不再次印刷,最后的銷量達到了3萬多份。

  若不是因為全彩印刷價錢太貴,恐怕這個銷量還要翻番。

  王梓鈞接到寧海的電話,也是非常高興,相信接下來兩三年,隨著臺灣經濟的進步,《壹周刊》的銷量還會繼續往上漲。

  倒是鄧麗君那里,因為臨時改換了她的報道和封面,不得不再次打電話道歉,說下一期一定用她的報道。

  《壹周刊》雖賣得好,但里面有一篇文章卻引起了爭論。

  龔亮在臺灣大學學的是經濟,不過平時也頗為愛好體育運動。今天早上去上課的時候,現了用紀政做封面的《壹周刊》,忍痛花去兩天的飯錢將其買走。

  看著關于紀政的報道,他和同桌的朋友連聲感嘆。再去翻那些富有趣味的百態和娛樂文章,則是樂得不行。

  “咦,這是什么?《美國經濟風暴正在影響著臺灣》!”龔亮學的就是經濟,立即被這個標題給吸引住了。

  這篇經濟板塊里的文章就是一篇小論文,先是簡單說了一下去年底年美國的經濟風暴,又提了一下它對歐美國家的影響。最后用臺灣近兩個月物價的小幅度上漲,聯系到香港如今迅增長的物價,用非常通俗的詞匯談論了一番,最后得出的結論是:美國經濟風暴會影響到香港和日本,最后傳播到臺灣,希望政fǔ提前做出相應舉措。

  龔亮和同桌的朋友對視一眼,也不顧上課,拿起雜志就朝他們的導師那里跑。

大熊貓文學    臺灣娛樂19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