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街頭,四十多個四海幫的成員圍著三人瘋狂劈砍。但幾分鐘過去,被圍住的三人雖然身披刀傷,卻越戰越勇,已經將十多個敵人砍翻在地。
幫派不同于軍隊,人多勢眾時一鼓作氣,驍勇無比;一旦遇到狠角色,往往很快就喪失了戰斗力。加上早前追跑狂奔了數條街,耗費了大量體力,戰不多時,四海幫的攻勢很快就緩了下來。
王梓榮乍一看高高瘦瘦的,皮膚白凈,甚至比英俊的王梓鈞還要小白臉。但此時他滿臉猙獰,原先那根火鉤早被扔到地上,手持一把搶來的尺八鋼刃,又急又穩地對敵人造成殺傷。
王梓鈞的大嫂吳曉珍今年25歲,她16歲入道,原是竹聯十三妹中的老七,綽號血鳳。竹聯十三妹早已解散,但卻威名猶存,她們成立的時候正是竹聯幫急速擴張的階段,幾乎天天都有械斗火拼,一刀一槍殺出的名頭。
王梓鈞從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周圍全是刀槍棍棒,若不是三人背靠背抱成團,恐怕早被砍成肉醬了。
一團怒火在他的心中燃起,這個胡智也也太霸道了,不過是拆穿他假唱而已,用得著趕盡殺絕嗎?
西瓜刀早已經卷刃,手心里全是血液,也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突然手中一滑,西瓜刀居然脫手飛出,砸向對面那人的腦門。
“啊!”那人的額頭直接開瓢,好在西瓜刀鋒銳已失,才沒有砍進去多深。
王梓鈞失去長兵器,頓時陷入危境,三把刀同時向他砍來。他舉起左臂,生生地擋住一刀,右手拔出腰間扁鉆,險險地架住另外一刀,但最后一刀卻避無可避。
重生一場,難道我就要死在這里?
穿越后一直抱著旁觀心態,萬事不留于心的王梓鈞,這一刻終于爆發出強烈的求生欲望。他沒有退后,反而用力地撞上去。
這一刀終于還是砍到了他的肩膀上,但卻避開了殺傷力最大的刀刃前端,入骨即止。
“干死四海幫!”
街口突然爆發出的聲音讓王梓鈞看到了希望,一腳將前面一人踹退,手中扁鉆刺入另一人的手腕。
“走!”四海幫的頭目見是老對頭竹聯幫,此時他們這邊久戰疲憊,負傷又多,哪里打得過潮涌而來的敵人,當機立斷地下令撤退。
身邊的敵人一退,王梓鈞疲憊得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周身起碼十多處傷口,失血過多讓他有些頭暈。
吳敦將三人送到醫院,受傷最輕的居然是最先沖入的王梓榮,全身上下就兩三處輕傷,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躲過的。而吳曉珍略好,身上中了五六刀,不過都是些皮肉傷,沒有傷到骨頭。
不是王梓鈞本身太弱,而是他只掌握了這具身體七八成的武力,而且戰斗意識有些偏弱。
“說說,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讀書去了嗎?”王梓榮簡略地包扎了一下,跛著腳走到王梓鈞的病床前。
王梓鈞只好把自己參加歌唱大賽的經過大致說了一下,不過以前的王梓鈞從不唱歌,為了避免引起懷疑,他只說是一個同學教他唱歌的。
王梓榮瞇了下細長的眼睛,只淡淡說道:“你好好地讀你的書,別再管道上的事。”
王梓鈞知道他是要把事情接過去,連忙勸道:“哥,那小子家里是臺北地方法院的,你可別亂來。”
“我知道了。”王梓榮笑了笑,毫不在意道,“四海幫有幾個家里不是當官的,什么時候怕過他們?”
竹聯幫和四海幫自成立起就恩怨糾葛,兩個幫派地盤接近,幾乎天天爭斗。其實兩幫元老許多出自同一個幫派——中和幫,只不過四海幫的成員多是大學生,而且家里有錢有勢;而竹聯幫的成員卻是以初中生為主,都是些住在眷村的普通軍屬。
正說著,吳敦和一個穿著西裝的男子走進病房。
那男子二十多歲,濃眉大眼,鼻梁高挺,舉止優雅,是個不折不扣的帥哥。
王梓鈞立刻認出了這人,因為前世查資料的時候對他太熟悉了。
張安樂,綽號白狼,竹聯幫美國地區負責人,陳啟禮手下頭號智囊。不說他在道上的功績,先來說說他的學歷:淡江大學歷史系學士,淡江大學歐洲研究所(肄業),美國內華達大學拉斯維加分校會計學士、資訊管理學士,美國圣馬利學院心理學學士、社會學學士,美國斯坦福大籌學碩士。
只把他的學歷拿出,就能羞煞唐駿之流。
王梓鈞對張安樂印象最深刻的不是他重整竹聯幫、組建竹聯幫美洲分部,而是他在陳啟禮因江南案被捕后的精彩表現。
就在陳啟禮將被臺當局作為棄子犧牲時,為了救自己的老大,張安樂突然放出煙霧彈,說手里有盤錄音帶,可以證明江南案是蔣經國之子指使的。臺當局因此不敢輕易判決,怕蔣背上殺人滅口、丟卒保車的罪名。這個煙霧彈在島內外引起軒然大波,導致蔣經國不得不公開表示,自己的兒子將不會再繼承總統之位,從而結束了蔣家的世襲統治。
張安樂此舉令美、臺雙方都下不了臺,結果他在美國被控販毒,判處十五年有期徒刑(張安樂強調:他這輩子在道上絕不碰毒品生意;而當初指控他販毒的檢方證人后來公開宣稱:當初是在聯邦檢察官的壓力與利誘下才作了偽證,日后重審時愿意回國為張作證)。
張安樂將水果袋放在床頭柜上,沖王梓鈞笑著點了點頭,之后便一直盯著王梓榮。良久,他才說道:“梓榮哥,回來吧!”
王梓榮搖搖頭,抓著吳曉珍的手說:“我現在和曉珍過得很好。”
“好個屁!”吳敦大聲道,“你每天賣魷魚羹能賺幾個錢?珍姐的刀是用來砍人的,不是用來切魷魚絲的!”
“其實切魷魚絲和砍人沒什么區別,過得開心就好。打打殺殺的日子什么是個頭?砍人不可能砍一輩子吧?”吳曉珍溫婉地笑著說,一點也沒有了先前兇悍砍人的模樣。
張安樂問王梓鈞道:“梓鈞,那些人為什么追殺你?”
王梓鈞又把剛才的說辭復述了一遍。
張安樂聽完直視著王梓榮,問道:“你以為今晚那幾十個四海幫的殺進西門町是偶然嗎?對付一個普通人用得著幾十人殺進其他幫派的地盤?”
“那些人就是來探路的,來試探我們的反應和實力,現在他們的人被我們打跑,又有了進攻的借口!”張安樂走到王梓榮面前,厲聲道,“用不了多久,四海幫就要殺到西門町來了。以你鐵豹子的名聲,你以為你能在西門町把你的小攤擺下去?”
王梓榮沉默了一陣,問道:“現在竹聯幫很困難嗎?”
吳敦反問道:“被十多個幫派聯合對付,你說呢?”
張安樂嘆息道:“天天都在丟地盤,可惜幫內那些堂主們還在為蠅頭小利互相拆臺。”
“你有什么辦法嗎?”王梓榮問張安樂。
“現在的竹聯幫就像是個身上長了毒瘡的壯漢,必須要先把自身的毒瘡挖掉。”張安樂說,“我和吳敦都是半路加入的,資歷上壓不住人,重整幫務的時候還要請你出馬。”
王梓榮閉眼想了好一陣,才睜眼問:“你們準備怎么處理那些‘老人’?”
張安樂和吳敦一喜,因為王梓榮已經松口了。
“恐怕要用一些非常手段,逼他們讓位。”張安樂道。
王梓榮搖頭說:“不行!那幾人雖然打拼不行,但關系網極大,道上名聲也響,對他們動手會壞事。”
張安樂又何嘗不知道,可是現在已經到了不動手不行的地步。
王梓鈞聽著三人的談話,心中回憶著自己收集到的資料。真實的歷史上似乎沒有提到王梓榮這個人,而張安樂后來和那些元老妥協了,直到明年才重整竹聯幫,勉強對抗住其他幫派的進攻。不過幫內的隱患卻沒有排除,幾年后張安樂實在看不過幫派內斗,終于自動退幫。
“何不壯士斷腕,繞開那些老人,以我們掌握的實力重組新竹聯,至于其他人要爭,讓他們爭去吧。”王梓鈞突然插口道。
張安樂眼睛一亮,竹聯幫的幫派模式屬于洪門類型的橫向發展,各堂之間互不統屬,因此王梓鈞的建議可行性很高。
只是這樣一來的話,竹聯幫的實力會在瞬間消弱,成為一盤散沙,如果新竹聯不能撐過最初的壯大階段,那么整個竹聯幫就徹底毀了。
王梓鈞繼續道:“那么多幫派聯合對付竹聯幫,不過是因為以前竹聯幫發展太快,搶了他們的利益。現在我們把不必要的地盤全部讓出來,退守到西門町這樣油水豐厚的幾個地方。這樣既保證了我們有發展的根據地,又能用那些空出來的地盤瓦解對方的聯盟,說不定他們還會因為爭奪地盤互相打起來…”
王梓榮和張安樂同時盯著王梓鈞看,這個計策毒辣啊,而且即便對方明知是陷阱,由于利益攸關,怕是也會主動踩上去。
“既然我們只保留了少量的地盤和堂口,那么就要走精英發展模式。現在臺灣經濟起飛,投資實業獲利不比開賭場和夜總會差,拉攏白道官員,同時利用我們的地下勢力,最好能參與壟斷行業。這樣做大之后,我們管著幾萬、十幾萬人的飯碗,即便是當局也不敢輕易動我們。而有了資金支持,幫會的發展就完全沒有問題,我們的公司開到哪里,竹聯幫的堂口就開到哪里。有了鈔票開道,說不定當地的官員還會掃榻相迎…”
王梓鈞滔滔不絕地說著,其他四人聽得眼中異彩連連。
張安樂大笑道:“梓榮哥,你家出了個小諸葛啊!”
王梓鈞汗顏地想道:什么小諸葛,我不過是借鑒融合了竹聯幫和四海幫,甚至是天道盟今后的發展模式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