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離汴京只有幾里路,馬車很快就到了城門下面。守城的士兵簡單的盤查了一下之后,韓琪和淺秋進入了汴京城。
“姑娘,往哪里走啊?”韓琪在車轅問了一聲。
坐在車里的淺秋這時候已經是六神無主,順口說了一句:“直走。”
韓琪也是聽話,趕著馬車飛快的往前方奔去,跑了一會之后又問道:“姑娘,現在往哪里走?”
淺秋還是那句:“直走。”
陳世忠看出淺秋非常的緊張,他忽然想起了陳元說過的話,泡妞的時候要大膽,如果一個女人害怕,你應該握住她的手,并且稍微用力一些,讓她感受到你很有力量!
當即一把拉住淺秋的手:“不要害怕,不管發生什么時候,我陪著你呢。”
淺秋沒有把手抽回來,因為她現在確實需要力量,需要力量的支持。
陳世忠心中大喜,對韓琪說道:“老韓,你趕快點!”
韓琪加快的速度,不大一會又碰到一個岔路口,他停下車來:“姑娘,現在往哪里走了?”
淺秋沒有說話,陳世忠卻已經對韓琪屢次打斷他的男人氣概頗為不滿:“我說你這么羅嗦干什么?人家沒說話你就一直往前唄!真笨!”
韓琪大怒,一下掀開車簾進來:“往前?往前就是皇宮了,你來趕車試試!”
陳世忠伸頭一看,果然,前面就是皇宮了,那些侍衛正拿著明晃晃的刀劍站在邊上,附近的幾個已經把眼睛看著馬車了,那意思很明顯,如果再往前的話,就要惹麻煩了。
陳世忠尷尬的笑了一下,轉頭對淺秋說道:“你們不會住在皇宮的吧?這種玩笑開不得,到底往哪里走?”
他不知道,這時候淺秋的心里很矛盾,很復雜!到底是不是該繼續往前,她也沒有想好。
往前一步,那些侍衛就會來盤查,自己就會被發現的。那樣趙懿就有救了,皇上一定會派最好的御醫去醫治她。但是自己死定了!陳世忠和韓琪可能也會死,整個新月山莊的人都有麻煩!
若是后退一步的話,萬一趙懿有個好歹怎么辦?
最終,淺秋說了一句:“往左。”淺秋做出這個決定很自私,因為她覺得,如果不去,找其他的郎中趙懿說不定也會沒事。如果去了話,自己肯定會死。
人,在本性都是自私的,男人如此,女人也是如此。淺秋的心理有些痛苦,有些自責,有些難過。馬車就這樣擦著皇宮的圍墻過去了,淺秋臉色蒼白的靠在車廂上面,不知道下面該怎么辦。不去皇宮,這又去哪里呢?
陳世忠也看出了什么,馬上坐到淺秋的身邊:“你是不是真的不敢回去?”
淺秋點點頭:“小姐弄成這樣,我要是現在回去,真的會死的!”
陳世忠拍拍她的肩膀:“那就不回去了,我們去找郎中。”
淺秋猛的抬起頭,心中忐忑的問道:“那掌柜的問起來怎么辦?”
陳世忠笑了一下:“沒關系的,我會和幫你和他說。你知道做錯了什么么?你不該帶著我們繞圈子,你們小姐現在等著郎中呢,你這樣是浪費時間。這個時候救人第一,只要人沒事,什么都好說,知道了么?”
淺秋像個犯錯的孩子一樣低下頭,雙手局促的搓著衣角,她知道陳世忠說的是對的,只是剛才她的心里真的很亂,真的沒有想那般周全。
陳世忠柔聲說道:“有些事情你做不好,可以告訴我的,我愿意幫你。”
淺秋聽了這話,抬頭來看了他一眼,忽然覺得陳世忠的眼睛有些火辣辣的,讓她不敢正視。忙的扭過頭去,心口卻有一頭小鹿在亂撞。
陳元擦了一額頭的汗水,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總算完了!”
菱花看著趙懿的腿,上面的血泡和膿皰都被陳元挑破,暴露在外面,比之先前還要難看許多,不禁有些狐疑:“這樣就好了?要不要給她裹上?”
陳元搖頭:“千萬不要!那鹽水呢?”
菱花把鹽水端來,陳元用棉布蘸了鹽水,在趙懿那些化膿的地方的慢慢清理著。每次不小心觸及到趙懿的傷口,她都會發出一聲低沉的呼喊。
弄完之后,菱花對陳元更是懷疑了。因為這個是趙懿的腿上全部都是那些壞死的皺皮,要多惡心有多惡心!菱花覺得別的郎中處理傷口總是越處理越干凈,怎么自家這個郎中處理的越來越讓人看不下去呢?
陳元馬上用了自己最后一招,只見他把那些茶水倒掉,拿出里面的茶葉,仔細的撲在趙懿的傷口上。上一輩子他也是早早的就開始獨立生活了,這種方法是他在工地上打工的時候,看一個腿上被磚頭砸傷的民工用的。那民工說這樣可以消炎,比去醫院吊水還有用。
是不是比去醫院有用陳元不知道,反正那民工的腿三天之后就結疤了,對于這燙傷有沒有用呢?陳元也不知道。
做好之后,他才把趙懿那腿再次放回床上去:“行了,保持通風,不要在捂著她了,等郎中來看看能用些什么藥把她燒給退了,我會就這么多了。菱花,今天她家人來接她之前,你多照應一些,外面的事情有我。”
菱花點頭:“哎,我知道的。”
陳世忠帶著那郎中過來,陳元卻并沒有看到趙懿家人,愣了一下問淺秋一句:“你們老爺呢?”
淺秋沒敢說話,陳世忠上前說道:“大哥,我們請的是汴京最好的郎中,讓他先看看吧,如果沒事的話,等這姑娘好了再說。如果真的有事我們再去找也不遲。現在把人找來,咱們也說不清楚,淺秋更是麻煩。”
陳元看看淺秋那畏懼的樣子,又看看陳世忠那一副有事他來扛的表情,嘴角動了兩下最終也沒說什么。
郎中給趙懿把脈之后,又看了看趙懿的傷口,指著上面的茶葉:“這是誰弄的?”
陳元忙的說道:“是我,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妥?”
郎中看看陳元:“你真的胡鬧!那些血泡做的不錯,不過你在上面鋪茶葉就不對了!”
說著他慢慢的把茶葉一片片的拿掉,同時對旁邊的一個十幾歲的跟班說道:“我說幾味藥材,你記下來,然后讓馬車再跑一趟,馬上去藥鋪里拿。”
陳元有些擔心。擔心自己的做法錯了,會給趙懿造成什么影響,等郎中開好藥方之后上前問道:“郎中,她沒事吧?”
郎中點頭:“沒事,你傷口做的很好,如果當時任由它繼續爛下去,就是我來了也沒有好辦法。不過你不該在傷口上鋪茶葉。茶葉雖然能夠清楚傷口里面的膿水,但是會留下疤痕的!你想想,一個這個漂亮的姑娘,以后你讓一腿的疤痕,不恨你才怪呢!”
這話讓陳元頓時放下心來,原來自己沒什么錯。招呼郎中坐下:“敢問先生,這怎么樣才能不留下疤痕呢?”
郎中捏著胡須,卻沒有直接回答陳元的問題,而是說道:“應該用些活血化瘀、提毒外出、祛腐生肌、清熱解毒的藥,這些一般的藥店都能買到。當然內服的藥也要用的,有幾件事情要切忌,一件是一定要通風,像你現在這般做的很好,二是她腿上快好的時候,肯定有些癢,那些壞掉的皮子不要撕。還有,在飲食方面也要注意一點,辛辣的就不要給她吃了。”
郎中說完之后又拿出紙筆來寫了一個藥方,放在桌子上:“等我那徒兒回來,先給服一些退燒的藥物,然后你們照著這個方子抓藥來熬,我先走了,如果她到午時燒還沒退的話,馬上去找我。”
陳元點頭:“哎,您慢走!菱花,去給先生把診金結一下。”
郎中背起藥箱:“那謝謝掌柜的了。對了,等她退燒之后,像魚蝦,雞蛋這樣的東西給她多吃一些。千萬不要再讓傷口碰水。”
送走郎中之后,陳元看看還處在迷糊之中的趙懿。這個年代也沒有什么溫度計之類的東西,最終對淺秋說道:“看好你家小姐!熬藥的事情我會讓別人做,從現在開始,你就守在這個房間,一步也不準離開,知道么?”
淺秋怯聲答道:“是,我知道了。”
陳元好歹是松了口氣,嘆息一聲:“真是麻煩,一早上就被你們給鬧沒了。就這樣說吧,我要出去做事了,世忠,今天城里的買賣讓阿木大去看著就可以了,你守在山莊照應一下生意,也照應一下她們兩個。”
陳世忠明白陳元這是給他制造機會,忙的點頭:“知道了大哥,您忙您的,這里有我在,出不了岔子。”
陳元又說道:“記住了,午時如果不退燒,馬上去找郎中!還要把她家人找來!”
淺秋等陳元走后,忽然哭泣了起來,一下跪在趙懿的床前,抽泣著說道:“小姐,小姐,你一定要醒過來呀!不然婢子就沒辦法活了!”
陳元先去汴京的幾個瓷窯轉了一下,又去了幾個布莊。晚上的時候去拜訪了一下龐吉,龐喜對他很是客氣,但是那客氣明顯的多了一絲戒備,陳元假裝沒有絲毫的察覺。
龐吉明天就要去大同,陳元來看看他只是屬于一種禮節上問候,說的也僅僅就是祝老龐一路順風的話。
等他回到山莊的時候,已經是子時了。
菱花還在等著他,每一次都是這樣。不管陳元在外面忙的什么時候,菱花總是等著他回來,陳元進門的時候她總迎上來,打好一盆洗臉水,然后問問要不要給他下一碗面條。
這是一種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