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華坐在桌前不住地揉著額角,看著桌上雪白的桃花紙,和一旁擱在筆架山上的毛筆,心里不住暗暗叫苦:這東陽郡主要搞什么詩社,累得自己還要交芍藥詩到榮親王府,只是自己這個從前舞刀弄槍的情報處特派員哪里會寫什么詩句,那些文鄒鄒的閨中詩句最是麻煩了。
想了一會,她忽然起了個歪主意:這北朝究竟是何年代自己是不知道,不過從打聽來的消息看,他們也都不知道秦漢隋唐,這么一來倒是可以作弊了,只需想想有什么詩句是寫芍藥的,依葫蘆畫瓢給套上就好了,再加上自己當初受訓時也曾練習過毛筆字,還有那么幾分書法功底,總能應付過關吧。
想到這里,若華頓時心情大為輕快,不用再為這詩社的事發愁了。
瑾梅撩開簾子進來,微微福身道:“小姐,曹姨娘過來吟華苑了,想見見您。”
若華吃了一驚,放下手中的筆,暗暗揣測著,這曹姨娘與自己向來是沒有來往的,怎么會無端端來自己的吟華苑。想歸想,口中卻笑著道:“快請姨娘進來吧。”瑾梅答應著下去了。
“二小姐安好?我不會擾了二小姐清凈吧?”曹姨娘一踏進門就笑著道。
若華迎上前去,笑道:“姨娘說哪里話,快請坐,我不過是在練練字罷了,沒什么要緊事。”
曹姨娘坐下,接過瑾梅遞上的茶盞,笑著道:“這幾日閑來無事,想著替文博做幾雙鞋襪,天熱多汗,也好換著穿。只是您也知道,我那房里針線上哪里有手巧的,好些的早就被人給挑了去,思來想去,想著來二小姐這里討些花樣子,也好比著做。”
若華一時有些不明白,自己從來沒有做過什么針線活,就是從前本尊也沒見過房里有什么針線活的物什,那曹姨娘討花樣子為什么會討到自己房里來,難不成是有什么事?可是有能有什么事呢。
曹姨娘見若華一時有些走神,便笑著解釋道:“二小姐看來還不知道,這茜桃是從前在老太太房里伺候的,做得一手好針線,就連老太太也贊不絕口呢,所以我尋思她那里總有些花樣子。”
若華點點頭,對瑾梅道:“去叫茜桃過來,說曹姨娘要些花樣子。”瑾梅應了,轉身要退下。
曹姨娘忙補了一句:“你幫我挑一挑吧,文博不大喜歡那些老成的樣式,不著急,慢慢選好了再拿來就是。”
瑾梅聽得有些糊涂,卻不好多問,只得應著,福身退下了。
若華黛眉微挑,似乎瞧出了一點什么,也不點破,只是客氣地笑道:“姨娘用茶。”
曹姨娘笑著端了端茶盞,卻并不用下,只是掃了幾眼房里的陳設,口中笑道:“二小姐這屋子倒是風雅,不像是個女兒家的閨房,外人見了準以為是哪個少爺的呢。”
若華輕輕一笑:“姨娘過獎了,不過是胡亂收拾了一下罷了。”
曹姨娘這才望向若華,壓低了聲音道:“夫人新送來的四個丫頭二小姐可都細瞧過了?”
若華心里咯噔一下,她說這個是什么意思?臉上卻依舊平淡:“都是極好的,安排了在房里伺候呢。”
曹姨娘放下茶盞,掏出手絹來擦了擦嘴角:“二小姐自來是個心善的,怪不得這么容易信人,就連那邊…”她眼風瞟過香福園的方向,“送來的人都敢這樣放在身邊。”
若華笑盈盈地起身,親自為曹姨娘續上茶水笑道:“姨娘是知道的,我向來少出門走動,從前又是個性子執拗的人,也沒人教我這些,總是吃了虧撞了墻頭才知道錯,您如今來了,少不得教一教我。”
曹姨娘臉上笑容更盛,她拉著若華坐下,低聲道:“我素來瞧著二小姐是個有見識的,果然沒有看錯。有些話我一個做姨娘的不敢說,但到了這份上,少不得提點幾句。”
她停下來,打量了門口一會,確定沒人才低聲開口道:“您還記得前次病倒的事么?”若華猶疑地搖了搖頭,不知道她究竟要說什么。
曹姨娘一聲長嘆:“這府里上上下下都說二小姐您是身子不好,舊疾復發才病重了的,可是…”難道不是?若華瞪大了眼看著曹姨娘。
“可是您發病的那日,我房里的雪琴去后院子里剪荷葉時,還見到您在那邊賞錦鯉,誰曉得剛用過早膳,您就病昏了過去,夫人做主說您是舊疾復發,撿幾副藥吃一吃就好了,誰知道…說來也奇怪,您這病來得奇怪,幼時還頗為康健,怎么越大身子越弱,請了不少大夫來瞧總說不出個病根來,時好時壞的,您說蹊蹺不蹊蹺。”她說著目光灼灼地瞧著若華。
若華手心里慢慢沁出汗來,曹姨娘這番話分明是在告訴自己,自己這病只怕不是舊疾那么簡單,怕是有人動了手腳。這的確讓若華大吃了一驚,想不到自己在這府里不只是處境極為艱難,還有性命之憂。不過曹姨娘為何要將這事告訴自己呢?她如此說也未必是真,但必然有其目的,目的又是何在?
“姨娘說得我怪害怕的,這病都好些年了,難不成還有別的緣由?這倒讓我想不明白了。”若華一臉慌張的道,“快別嚇我了。”
正巧,瑾梅打了簾子進來,手里拿著好幾張花樣子,笑著道:“茜桃果然有不少花樣子,我斗膽做主挑了幾張,有萬象升平、教子成名、必定如意,都是些時新花樣,想必五少爺會喜歡的。”
曹姨娘起身接了,笑著道:“姑娘挑的還能有差,多謝了。”她向著若華使了個眼色,便笑著告辭了。若華起身送了送,也不多言,依舊回到桌案邊繼續寫著那芍藥詩,恍若無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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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得晚了,真是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