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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雪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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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雪球  說何云起剛知道這消息的時候,十分鎮定從容,并沒有失態。不過他出屋門時,細心的丫鬟發現駙馬爺走得同手同腳——順拐啦。

  他匆匆出門去又匆匆回來。大公主說:“你再不出門要遲了。”

  “我讓人去告假了。”

  他告了假在家,專心盯著大公主的肚子看,其實這才一個多月,那里還是平平的,什么也看不出來。一屋子人,潮生也在。當著小姑子,大公主這么爽利的人也難得的不好意思起來:“有什么好看的。”順手推何云起一把。

  要說大公主這當然不是責怪,是嬌嗔哪。

  這推一把,也是撒個嬌,以何云起那功夫那定力,平時絕對是不動如松的。可是今天不知怎么了,大公主這么輕輕一推,何云起咕咚一聲就倒了。

  一屋人都嚇了一跳,何云起自己笑呵呵地又爬起來了:“沒站穩…”

  那副傻相,潮生都不忍卒視了。

  這真是她英明神武的將軍哥哥?

  大公主臉紅紅的,何云起笑得傻乎乎的。潮生覺得自己在這兒實屬多余,悄悄站起來出了屋子。

  屋里兩個人竟然一個轉頭看她的都沒有。

  真好。

  潮生在心里說,這可真好。

  象哥哥和嫂子這樣,多好啊。

  嗯,趁著天冷,她趕緊做些針線活兒,什么小衣裳小鞋子之類,縱然家里有得是人做,不缺她這份兒,可是這是她的心意。

  與這快樂節奏不合拍的音符,大概就是何月娥。

  不得不說,何月娥姑娘雖然打點得不到位,可是三節五令,溫家會派人來,她也會打發乳母黃氏去給叔外祖母、表舅母請安,這個大公主總不能攔著她。

  “表姐真的病了?”

  黃氏輕聲說:“說是因為天冷路滑,跌了一跤。”

  “要緊么?”

  “說是不要緊。”黃氏說得并沒有什么把握。畢竟這消息都轉了好幾道兒了,興許一傳兩傳的就走了樣兒。

  何月娥愁眉不展:“表姐答應了接我過去,現在她這么一摔,又不知什么時候才好,再不來接,就該過年了…”

  黃氏將丫鬟打發出去,掩了門,回來悄悄對她說:“姑娘,我倒聽說了另一件事兒。”

  何月娥忙問:“什么事兒?”

  “我給蔡管事的媳婦送東西過去,聽她們說起來。原來伺候誠王妃的丫鬟不是說都放出去了嗎。”

  “是啊,不就秦荷一個跟著嫁過去了么?其他人說是開恩都放了。”

  這事兒何月娥是知道的。

  “哎喲我的姑娘,聽她們說,哪是放了啊,都賣啦。原來那個挺伶俐的,叫什么來著…是個什么花兒來著,姑娘可記得?”

  “叫碧花吧。”

  “對對,就叫碧花。”黃氏拍了一下腿:“就是說起的她。說她賣到江都那一帶去,有相熟人的人從那里來,說她已經死了。”

  何月娥就算再傻也聽出里面不對勁了。

  “沒聽說她犯錯啊?”

  “可不是么。打小兒伺候王妃的,說是王妃小時候摔著,她都撲到下頭去墊著。這么忠心的丫頭可不好找。”

  “那其余的丫頭呢?也都賣到外地去了?”

  “都遠遠的賣啦,其他人連賣到哪里去都不知道。”

  “那…表舅母這是為什么呀?”

  黃氏猜度著:“說不定,是她們一起犯了什么大錯兒…”

  可哪有什么錯是這么多人一起犯的?

  “要么…就是有什么事兒,不想讓人知道。”

  “對。”何月娥一下子來了精神:“多半是表姐有什么事兒,旁人不知道,她院子里的丫鬟知道。怕她們走漏風聲,才出嫁之前全打發了。媽媽你還打聽著什么?”

  “這事兒哪能打聽,就這些還是趁她們在茶房里說話時我聽來的。我一進去她們就不說了。”

  何月娥琢磨了一陣。

  她到溫家時,溫氏已經在待嫁了,她們并不算熟。溫氏那院子的事情她也沒怎么關心過。一開始乳娘說,溫家把她從鄉下接來,又是在他們家姑娘該出嫁的當口,說不定是想讓她給溫氏做媵人,權貴人家這樣的事不少。何月娥自己也愿意相信這說法。雖然是小老婆,可是嫁給皇子啊,那以后還不有數不盡的榮華富貴?而且見了四皇子之后…她變得越發期待。

  現在溫氏嫁過去,頭尾都算上要三年了,肚子一直沒動靜。她自己不急,溫家也得急啊。瞧,連大公主這么大歲數,寡婦再嫁,還當年就有喜了呢。溫氏倒好,吃了那么多藥,還是只不下蛋的母雞。

  她就是想自己全占著,那也得能占得住啊。

  三年無所出,在鄉下都說不過去,何況是京里。

  黃氏看了何月娥一眼,試探著問:“姑娘,大夫人問你在這邊兒過得怎么樣…”

  “媽媽你怎么回的?”

  “我說姑娘過得不怎么順心…她也沒說什么。”

  何月娥撇了下嘴:“我算明白了。這世道兒誰都靠不住。他們把我扔到這兒,我過得好賴他們才不管呢。”

  “哎喲姑娘,小聲些。”

  何月娥也知道這牢騷不能隨便發,真讓大公主知道了沒她的好兒。

  到底溫氏有什么事情需要這樣密密的隱瞞?

  月娥姑娘的心撲通撲通的跳得特別快,胸口火熱。

要是好事兒肯定不用這么遮著瞞著準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不能讓人知道的事兒  別看溫氏現在總敷衍她,沒一句準話兒,要是讓她抓著了這個把柄,看她還能裝得下去?

  “對了媽媽,表姐從過了門,不是就吃那生孩子的藥嗎?那藥方是哪里找來的?”

  黃氏搖頭:“這個可不知道。聽說好象是宮里的秘方吧…”

  何月娥也不知道。當時在誠王府的時候她的心思可沒放在表姐身上。再說,溫氏吃藥,是秦荷一手操辦的,從不讓外人插手。

  秦荷啊…

  她跟著表姐時間那么長,從溫家,到王府——

  想必表姐有什么事,她肯定都知道。可是何月娥又犯了愁。秦荷就是知道,憑什么要告訴她?再說,她現在根本出不了門,也見不了人,想干什么都干不了。

  外頭有人笑著問了句:“姑娘可在屋里?”

  黃氏忙應了一聲:“在在。”打開門說:“喲,芳辰姑娘,快快,快進來。”

  芳辰笑著說:“黃媽媽也在哪?我給姑娘送斗篷過來。原來上個月就該做好,送來了一看,有好幾件兒都趕得粗,就退回去讓重做了。這是姑娘的兩件。”

  黃氏趕著接過來,芳辰也沒多留就走了。

  兩件斗篷,一件大紅的,一件銀紅的,又輕又軟,握在手里就象握住了一把光似的暖和。

  “姑娘快看,這新衣裳可真不錯。”

  何月娥也眼前一亮,接過來一一細看,本來是眉開眼笑的,結果沒看兩眼,又把斗篷往炕上一摔。

  “姑娘這是怎么了?是顏色沒看中?還是樣式不喜歡?”

  “肯定又是前邊那一個挑剩下的,我不稀罕。”何月娥現在可算是知道,為什么她看潮生眼熟了。原來她就是以前誠王府那個讓表姐吃不安睡不穩的狐媚子丫頭。

  這什么世道兒啊,丫頭一翻身成了正經的大家小姐了,自己居然還時時處處矮她一頭。什么好東西不先盡著她挑?這斗篷,肯定是先送了她那邊,又輪到自己這里。好看的,貴重的,還不都讓她先留下了?

  看她又擰上了,黃氏也不好勸。

  雖然說姑娘是自己一手帶大的,可現在她是姑娘,有些話也不好說。前院兒的那是駙馬的親妹妹,這誰的胳膊肘不往里彎啊?

  何月娥生了一會兒悶氣,讓黃氏把斗篷收起來,琢磨著該怎么打聽溫氏的事情。

  原本大公主說要帶潮生去威河的莊子上小住散心,現在這么一來,可就去不成了。潮生倒還好,最失望的人是阿羅。

  他都摩拳擦掌好些天,包裹都打好了,結果又去不成,一連幾天都提不起精神來,垂頭喪氣的。大公主安慰他:“等天暖和了,帶你去打獵。”

  天暖和?

  阿羅抬頭瞅瞅外面,天寒地凍啊,這才剛下入冬的第一場雪。要等天暖和,那得等幾個月?

  圈在籠子里的野貓是個什么樣兒,阿羅這會兒有過之而無不及。

  潮生從大公主屋里出來,從屋后面過,隔著一道墻,聽著砰砰的聲響,還夾雜著家中小廝仆婦叫好的聲音。

  “那邊兒干什么呢?”

  芳園笑著說:“阿羅少爺和人賭賽呢,比誰的雪球擲得遠擲得準。”

  正說著話,忽然間嗖的一聲響,跟在后頭的紅豆“哎喲”一聲,捂著頭蹲了下去。

  潮生嚇了一跳,芳園忙搶著過去扶起她來,拉開她手一看,后腦勺和領子里滿滿的都是雪——

  “疼不疼?破沒破?”

  “姑娘別擔心,沒破皮。”

  就是那雪球的份量著實不輕,紅豆結結實實挨了一下,只覺得頭嗡嗡的,半天回不過神來。

  阿羅扒著墻探過頭來,居高臨下的問:“哎?沒事兒吧。”

  紅豆眼淚汪汪的好不可憐,還搖著手說:“沒事兒。”

  “啊…”阿羅也看清楚,剛才那雪球砸著人了。他扒在那兒撓撓頭,一副過意不去,又不知道說什么的窘狀。大冷的天兒,他居然只穿了件單衫,還敞著領子,頭上身上騰騰的往外冒白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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