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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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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探望第一百二十九章探望  小順笑嘻嘻的打量她:“快讓我瞧瞧。真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姑姑,下車吧,就是這兒。”

  潮生往門外看,果然還停了一輛藍灰的布篷車,小順轉身兒去打起車簾,扶著李姑姑下車。

  “姑姑?”潮生又驚又喜:“你怎么來了?”

  李姑姑還沒說話,小順搶著說:“姑姑昨天一天都心神不寧,今兒一早就跟齊總管說啦,來認認門兒看看你。”

  是不放心她吧?

  潮生上前扶了李姑姑。李姑姑不著痕跡的打量過潮生——氣色很好,就是眼睛有些腫了。

  這個倒也不奇怪。

  親人許久不見,骨肉分離這么些年,終于回了家,肯定哭過。

  看身上穿的,已經不是在府里時候的衣裳了。可是質料上乘,顯見是新衣。

  再一瞧應門兒的小丫頭——

  李姑姑心事頓時放下一大半。

  看來何家還是殷實富足的。

  李姑姑一直擔心,雖然潮生的叔叔看著是個妥當人,可是一個大男人,能照料好家計嗎?潮生回去能吃慣、住慣嗎?家里還有沒有其他人?會不會受氣受苦?

  “婆婆,這是李姑姑,在宮里一直很照應我,我的廚活兒還是和姑姑學的。姑姑,這是許婆婆,是我家中的長輩。”

  李姑姑和許婆婆相互打量了一眼。

  一個是老于世情,一個是在宮中多年打滾練就的人精,兩人都笑呵呵的。

  李姑姑朝許婆婆道了個福:“婆婆好,我們今天來得冒昧了。”

  許婆婆也還了一禮:“說的哪里話,姑娘這些年在宮里多蒙你照顧,倒是我該好生謝你才是。”

  “哎呀,別在門口說話,快進屋吧。”

  李姑姑落后一步,小聲問潮生:“家里可好?住得習慣么?”

  “都挺好。”潮生也悄悄說:“我還有個哥哥呢。”

  李姑姑也意外:“真的?沒聽你提過。”

  “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才知道的。我哥哥他…”潮生想了想,還是把何云起曾經是王府賓客的事情咽了下去:“他一看就是個有本事的人。”

  這中間過節太復雜了,一言兩語說不清楚。有機會再和李姑姑慢慢細說。

  潮生問:“姑姑出府不礙事么?”

  “有什么要緊的。”李姑姑說:“難道離了我,她們連一頓飯也伺候不了?對了,也不知怎么這么不巧,你這邊兒走,壽王府打發人來送東西,你猜來的是誰?”

  潮生腳步一頓:“是…含薰?”

  “可不是么。”李姑姑嘆口氣:“你整天惦記她,她也惦記你。好不容易有了個機會過來,誰知道你前腳走了,她后腳才到——”

  潮生悵然若失。

  這事兒…只能說真是沒緣份啊。

  “她現在怎么樣?”

  “嗯,比以前又高了一些,看打扮很是不俗,日子應該過得不錯。”李姑姑說:“我跟她說了你回家的事,她也很替你高興,還偷偷哭了。”

  “那,我留下的東西,姑姑幫我給她了沒有?”

  “給她了。”李姑姑說:“她也有東西給你呢,我今天給你帶來了。”

  說話進了屋,紅豆端茶上來,小順接過茶,很客氣地說了句:“多謝姐姐。”

  紅豆看他一眼,忙一縮手,紅紅著臉兒低頭出去了。

  呃…紅豆這小丫頭夠害羞的。

  好吧,可是小順并不是普通的男子,她害羞全無必要——

  話是這么說,潮生剛進宮的時候,也對宦官這一點很不習慣。

  尤其是那時候大家都年幼,小宦官看起來也就和普通男孩子沒有大分別——但是等到漸漸長大,宦官和一般人的分別就慢慢凸顯出來了。

  潮生過了好長時間,才慢慢接受了這個事實。

  李姑姑已經和許婆婆搭上話了。

  “聽婆婆口音,不象京城人氏啊?”

  許婆婆一笑:“老身原籍是秦陽,在京城住了些年,又回老家去了,這才又回京城來。”

  其實許婆婆的口音并不算重,說得一口地道的京城官話。李姑姑耳朵還真靈,這都能聽出來。

  “潮生從到東宮就一直跟著我,我心里拿她當女兒待。她這么一走,我心里又高興,又舍不得…”

  許婆婆很善解人意,勸了李姑姑兩句,又謝過她對潮生的照應和教導。

  潮生順勢說:“姑姑到我屋里坐坐吧,我正收拾屋子呢。”

  李姑姑笑著站起身來:“這個我可不懂行,也就幫你瞧瞧吧。”

  屋里東西并不多,但是四處都干干凈凈的沒一絲兒灰塵。床是舊的,床上的被褥卻是嶄新的,李姑姑摸一把,是上好的新布新棉。

  “看來你家里人待你很上心。”李姑姑拉著潮生的手在床沿坐下來:“這我就放心了。”

  潮生忍不住,頭靠在李姑姑肩上,小聲說:“嗯,姑姑不用擔心我。我還想說等兩天就給你送信兒去,沒想到你先來了。”

  “小順攛掇著我來。”李姑姑說:“正好他以前來過,也知道地方。不過隔了些日子不來,這一帶有點兒變樣了,剛才差點拐進另一條巷子里去了。”

  李姑姑從袖里摸出個小包來:“這是含薰給你的,說是當個念想。讓你不用掛心她,好好保重。若是方便,就給她捎個信兒去。”

  潮生鼻子微微發酸,點了下頭。

  她緩緩打開布包,里面是個繡得十分精致的荷包。

  潮生認得含薰的針線,這個顯見是用了大心思的,蓮花秀雅,花上頭還停著一只蜻蜓,小小的一只蟲兒,翅子須子都纖毫畢現。

  潮生留在李姑姑那里,請她有機會轉交給含薰的也是一枝簪子,是赤金的,份量十足。

  這個不能怪潮生俗氣。

  而是她覺得含薰的處境未必能一直如意,如果遇到什么煩難的事情,需要銀錢周轉,又一時手緊,這個可以折變換錢,以解燃眉之急。

  她的這個意思,想必含薰也能明白。

  若是一直用不上,只是當個念想,那當然更好。

  但萬一真的有事,這個總能起點作用。

  李姑姑又說:“王妃昨晚上和王爺嘔氣了。”

  “為什么啊?”

  四皇子那人難得會和旁人嘔氣。潮生再了解不過了,這么些年都沒見他和誰紅過臉。

  四皇子這個人遠比他的同齡人來得沉穩。也許是宮中的環境把人逼得不成不少年老成。

  二皇子無禮,三皇子傲慢,下頭五皇子七皇子的不友善,他都壓根兒不放在心上。

  “不清楚…當時小順也沒在院子里,王爺昨晚本來要歇在王妃那兒的,可是飯才用了半就甩手走了,王妃哭了好一會兒,再打發人去書房,王爺只說已經歇下了。王妃今兒早就說病了,也不知道是真病還是假病。照我看,八成是不好意思見人,要躲兩天。”

  對溫氏,潮生心情是很復雜的。

  以前只當她是王妃,是個主子,對她敬而遠之,怕自己礙了她的眼,被她找理由收拾了。

  可是現在卻知道,原來溫家和她還能拐彎抹角的扯上關系。而那位表小姐何姑娘,居然還是自己的堂姐妹——

  世事真是變幻莫測啊…

  李姑姑也有疑惑:“那位許婆婆,是你什么人?看她的作派,可不是小家子出來的。”

  “是我母親身邊的人,一直跟著她到出嫁。”

  李姑姑心說,這就是了。

  潮生一看就不象小戶人家的女孩子,生得又好,又自有一股氣度。看來她的家世應該不壞,可能后來敗落了。

  但是看眼下,日子應該很過得去,穿得起絲羅,用得起使女——

  李姑姑沒有多待,說了話就要告辭回去。潮生滿心的不舍,央告她:“姑姑吃了飯再回去吧?咱們再多說會兒話。”

  李姑姑一皺眉頭:“別這么婆婆媽,看你過得好我也就放心了。我倒想賴著不走,齊管事那里可只給了半天假。行啦,別又要哭鼻子。你要想我了,往府里去找我好了。”

  “嗯。”

  話雖這樣說,可是潮生也知道,以后想見面肯定不容易。

  潮生一直送到門口,看李姑姑上了車,小順跳上車轅,朝潮生揮揮手:“進屋去吧。”

  “嗯,路上當心,別趕得太急了。”

  “知道。”

  車快駛出巷子,李姑姑撩開車簾往回看了一眼,潮生還站在門前。

  李姑姑眼眶一陣酸熱,手一縮,車簾兒落了下來。

  走了一段路,小順聽著李姑姑一直不出聲,怕她心里郁悶,隔著簾子引著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潮生倒是運氣好的。看著家里過得不錯。以前她得伺候人,現在還有人伺候她呢。”

  李姑姑在車里嗯了一聲。

  “這下姑姑可放心了吧?我知道你一直把潮生當女兒似的。她出去了,能過上好日子,姑姑也該替她高興。”

  “要你多話。你哪兒看出我不替她高興了?”

  小順嘿嘿一笑:“姑姑要替她高興,就別哭鼻子抹眼淚了。您手絹子夠使不?不夠我這兒還有一塊兒借您。”

  李姑姑笑著呸了一聲:“猴崽子,好生看著路吧。”

  小順腿搭在那兒一晃一晃的,忽然說:“咦?前面那車…好象是溫家的人?”

  李姑姑有點兒納悶:“你沒看錯?”

  “沒錯。”小順說:“那跟車的婆子我見過。”

  “人家走人家的,和咱們沒什么干系。”

  小順說:“我知道,就是剛好瞧見了順口說。說不定是往咱們府里去的。”

  “你又胡說了,溫府在順義坊,往咱們那兒去,怎么會繞圈子繞到這兒來。”

  小順說著沒關系,還是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那車正好已經停下來。

  小順目光向上移,看到那大門上懸著匾。

  姚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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