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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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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差事  其實論起年紀來,崔嬋與二皇子妃應該是同歲,就算差一些,也差不了多少。

  可是她們地位如此懸殊——主與奴,有如天與地。

  四皇子妃如果是象二皇子妃那樣的,春墨頭一個要遭殃,潮生只怕也沒好日子過。

  不過這次春墨說的話非常可靠。

  潮生也覺得,這位主母,脾氣應該真的不錯。

  和四皇子倒是真的般配。

  她們一起拜見皇子和皇子妃的時候,各人都按品級領到了一份紅包,里面是二兩銀子。這滿院子人,當然不可能每人都有這么高的賞額,地位低下的大概只有八錢、五錢,甚至二錢。

  這筆錢是新娘子來出的——真是財大氣粗啊。

  潮生這待遇,是已經歸進大丫鬟里頭了。

  既然出了宮,以前在宮里的品級就不適用了。

  現在在齊總管的冊子上,想必誰是一等丫髻,誰是二三等,誰是不入流的干雜活兒的,這些都已經分清楚門類了。皇子府地方不小,伺候的人也當然少不了,上上下下少說也是百十號,再加上皇子妃帶來的,四個大丫鬟,四個中等丫鬟,八個小丫鬟,四房家人等等…這就更多了。

  拜見過主人之后,就開始分派人手了。

  潮生不知道是不是四皇子吩咐過什么,還是齊總管自己心中有數——潮生并沒有被分派去廚房,而是分在了書房伺候。

  這活計可以說是很輕松,上等差事。

  但是責任也大。四皇子一向對書房看得嚴緊,原來就有小肅這么個冷面門神,現在更多了兩個護衛。這也不奇怪——書房這種地方一般都有字紙、書信這些關系重大的東西,在這時代字跡落到旁人手里,保不齊就給你炮制出什么反詩反信來,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潮生聽說過,時間不太遠,大概也就十幾二十年前,有位倒霉的將軍,吃了敗仗,還被人告發通敵,證物就是兩封信件。

  四皇子寫過的字,一般不是特別好的從來不留著。留下來的,也是要好生保管。

  滿兒她們也有了安置,有四個留在皇子妃屋子里做事,其他的有的歸在針線房,有的歸到園子里,不過是些雜活兒打掃之類。

  滿兒就留在了皇子妃院子里。

  潮生真心替她高興。

  要是分去漿洗房什么的,那不又走了以前的老路了?要真是那樣,滿兒說不定會吐血哦。

  她已經洗夠了衣裳,當初要不是想拼一把擺脫洗衣的噩運,也不會那么緊張想進入掖庭宮。結果進去了還洗了好長一段時間衣裳。現在被撥到府里,如果還接著洗衣——

  呃,那真是命中注定…又或者,和洗衣太有緣份了。

  潮生負責書房的打掃整理,端茶倒水。

  潮生琢磨著…這差事要是四皇子的意思,多半是覺得她這個人還算可靠?

  又或者是,因為她識字,所以收拾整理起來方便?總不至于主子吩咐要找本書,她瞠然不知應對。

  但是,身邊伺候的人識字,不怕泄密?

  在潮生從前的那個時代,尤其是那個末代王朝,好象宮女太監都不讓識字。

  可是這個差事未免太招眼了。

  別處分派人手,都是三三兩兩,一批批的分派,唯獨在書房伺候這一塊兒,只有她一個丫鬟。

  好吧,小順也是。可是小順算丫鬟么?

  好處也不是沒有。

  如果她也在正屋,或是院子里伺候,或是繼續服侍四皇子,那她每日大多數時間要面對的,其實是皇子妃,而不是皇子。

  現在她在書房伺候,等于獨立于內院的體系之外了。

  春墨在正屋伺候。

  看起來好象和以前沒有區別。

  可是細想想,其中區別大了。

  春墨以前也是正屋伺候,可是那伺候的四皇子。現在正屋住的誰?皇子妃啊。

  皇子妃身邊兒四個大丫鬟,潮生掃一眼就知道都不是省油的燈。

  倒不是說一個個潑刁霸道什么,有一個站在最前頭的,聽說名叫秦荷。那派頭,那氣度,站出去不說是丫鬟,誰不把她當正經小姐?

  皇子妃溫氏的陪嫁丫鬟里,應該以她為首。聽說她父母也是一起陪過來的家人,現在管著溫氏的一處田莊。

  瞧瞧,既有能力,又有背景——

  春墨是當久了老大的,現在到了全新的地盤,別說老大當不上,就是老2老三也未必輪得著。對她們這些以前皇子身邊的人,皇子妃是一定要用的,但絕不會當成心腹。

  春墨肯定不好受,但是事情已然如此,她也只能打起精神來,迎接新崗位新挑戰了。

  四皇子終于不用去上學了。

  成了親就算大人了,可以替他老子分憂,替朝廷辦事了。

  當然不可能有什么緊要政務讓他插手,可能是給個什么機會讓見習。一來他沒經驗沒資歷,二來,三皇子已經隱然有太子架式,而四皇子他們這些出身并不高的兄弟,只能做些輔助的,不起眼的事情,可不能喧賓奪主了。

  四皇子現在處于“畢業——待業”狀態,有大把的空余時間。

  不知道皇帝是不是故意這樣安排的,算是給兒子放個婚假。

  四皇子妃洗去那恐怖的新娘妝之后,露出真容來,果然是柔情似水,秀美動人。新嫁娘挽起頭發來,有一種與閨中少女截然不同的氣質風韻,青澀中透著甜美,端莊里帶著嫵媚。潮生向她請安的時候,溫氏十分和煦:“聽說你是識字的?可念過書?”

  潮生回答:“沒有讀過書,識字也不多。”

  溫氏說:“那也很難得了。”又咐咐她要盡心伺候。

  從頭到尾,溫氏都沒有什么不自然,更沒有針對她。

  當然,潮生一個小小的丫鬟,人家主母不至于這么跌份兒的來和她過不去。

  溫氏兩手交疊,很自然地搭在膝上,姿態優雅又自然,一看就是家世良好,教養出眾。

  她說話的時候,春墨也站在屋里,但是以她站的位置來推斷,溫氏對她并不親信。

  這是理所當然的。

  但是溫氏也要用她。畢竟春墨了解四皇子的起居習慣,一向也掌管著宜秋宮的內務和人事。

  不過等溫氏和四皇子關系更融洽,對府里的人事財務情形也一步步熟知掌握的時候,春墨的作用就弱化了,可有可無了。

  潮生也見了滿兒。

  這丫頭在院子里當差——其實就是打掃跑腿打雜,可是她高興得緊,連說自己好運氣。和她一起出宮的人,比如那個鶯歌,就分派到針線房去了。

  “那里活計可不輕。不過她本來就做得一手好針線。”滿兒小聲說:“要不是有這個長處,她還沒有機會分過來呢。”

  潮生笑著打趣她:“那你又有什么長處了?要真這么論,沒把你分到漿洗房去,太屈才了。”

  滿兒連忙搖手:“哎呀可別我這輩子再也不要洗衣裳了”

  原來宜秋宮里出來的人,象珊瑚、文月,還有那個綺樹,都有了安置。

  也不知綺樹的投靠大業進行得如何了?

  這年頭,想投靠,想出頭,也得技術過硬。

  綺樹沒什么別的手藝,她要想在一眾丫鬟里出頭,怕不得踩著別人往上爬。

  比如春墨。

  比如潮生自己。

  潮生問李姑姑的時候,李姑姑嘿嘿一笑:“她現在打掃園子呢。你惦記她做什么?”

  “嗯…總是塊心病。”

  “不怕,這丫頭翻不起什么浪來。再說,她就算想,也得能見著主子的面兒啊。”

  正說著話,外頭婆子說:“喲,齊總管,您老人家怎么得閑兒上我們這兒來了?”

  齊總管…這年歲稱老人家還早了些兒吧?

  潮生忙站起身來,李姑姑說:“沒事兒,我和他以前就認識。”

  說話間齊總管已經進了屋,李姑姑笑著說:“喲,小齊——嗯,現在得叫你齊總管了。”

  齊總管難得露出笑容:“李姐姐取笑了。”

喲,還真是舊識  潮生倒了茶端過來。

  真是…這人際關系夠復雜的。你搞不清楚誰和誰有舊,誰和誰有仇,說哪句話會得罪什么人。

  就象紅樓夢里,鳳姐捆兩個婆子,兜了一圈兒她婆婆來拆她的臺。

  現在這座府第是全新的,但是要不了多久,只怕也會象紅樓里那樣,形成一張張盤根錯節的關系網。

  現在府里已經隱然分成三派了。

  她們原來宜秋宮的人自然是一派。內侍監撥來的人手是一派,溫氏帶來的人又是一派。

  宜秋宮出來人已經打散了——

  是的,潮生晚上靜下來想一想,的確如此。

  除了她,小順和小肅,其他人都散在了府里各處。

  唯一例外的就是原來小廚房的人了。

  李姑姑用慣的幾個人,依舊還在她手底下干活兒。

  也許廚房的人本來就該待在廚房,也有可能…

  是因為這位齊總管和李姑姑有舊交,所以在分派的時候給了照顧。

  現在看來,兩種因素都有,后一種占的比重還可能大一點。

  潮生很識趣的出了屋,讓屋里兩人敘舊。

  門外婆子討好的說:“潮生姑娘,來這邊兒坐,有茶,剛泡好的。”

  潮生向她道謝,說有勞。

  “姑娘當差辛苦,這會兒得空,可得好好歇歇。”

  潮生只是一笑,反正她的一慣形象就是低頭=老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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