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色)
“好。那我叫你小楊吧。”慕容雪說道,“我本來應該叫楊雪的,母親也是這樣要我們隨父親的姓的,但我們姊妹倆從來沒見過父親,為什么要跟他的姓,所以我們上學時,都自作主張的隨了母親的姓,母親拗不過我們,也只能同意了。”
“你們從來沒見過父親?”楊茂德很是吃驚。
“是的。所以我們都恨他,但母親不許我們說他的壞話,她總是和我們說,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最偉大的人。”慕容雪嘆息了一聲,“反正我們不知道他好和偉大在哪里。”
“你的母親是做什么的?”楊茂德問道。
“我不知道。”慕容雪搖了搖頭,“她的工作似乎很神秘,她有時會在家里呆很久,有時會出去好幾天不會來,她不在的時候,就會有一個漂亮的阿姨來照顧我們,直到她回來。我們沒見她做什么,但她從來不缺錢花,我們漸漸的長大,也懂事了,有時問她,她就是不告訴我們。有一次我晚上睡不著,起來找她,發現她在地下室里,正用槍打靶,她看見我,笑著把我抱了起來,我問她在做什么,她說她在畫畫,我不信,她就用槍在靶子上打出了一朵梅花。”
聽到這里,已經客串了一陣子狙擊手的楊茂德不由得大吃一驚。
“我明白她為什么不和你們說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慕容雪笑了起來,“后來她帶我們去四川。那一年聽說那里袍哥會鬧得兇,人家都說那里不安全,但她還是帶我們去了,說來也怪。她去了之后,不久,那里的袍哥會就銷聲匿跡了,我還問母親,是不是你把他們都打死了?她笑著說,是啊,寶貝,你怎么知道?我說因為他們都是笨蛋。槍法肯定沒有媽媽好。她笑了,點了點我的鼻子,說別瞎想了,媽媽哪有那么大的能耐。爸爸才有這個能力。我說爸爸壞,光顧著殺壞人,不來看我們,母親笑著笑著就流淚了,她說不是爸爸不來看我們。是爸爸為了保護我們,才不來看我們。我說我不明白,她說你以后長大了,就會明白的。可我現在長大了。已經學會開飛機了,還是不明白。”
“從照片上看。你母親真漂亮呢。”
“是啊,這么多年。她的樣子始終沒變,好象時間在她身上停滯了。上一次她來基地看我,還有人把她當成了我的姐姐呢。”
“真的啊。那想來你父親看上去也應該很年輕吧?”
“不知道。不過,說我們從來沒見過他,倒也不確切,母親有一次和我說,其實我們見過他,只不過不知道他是我們的父親,父親也和我們說過話,但從來沒有提到他是我們的父親。我現在其實很想見他的。”
兩個人在戰地臨時醫院輕松的交談著,享受著只屬于他們二人的美好時光。而他們倆還不知道,這樣的美好時光注定是短暫的。
1944年12月初的一天,蘇聯,烏拉爾河流域。
冷風吹拂著堅硬的凍土,路邊厚厚的積雪絲毫沒有融化的跡象,堅冰掛滿樹硝枝頭,草原上則滿是白茫茫的景象。
天剛蒙蒙亮,烏拉爾軍區大院里一片靜寂,正在值班室值班的軍區保衛部保衛科長薩馬耶夫,聽到辦公大樓外邊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汽車喇叭聲,他跑出門去,見大門口停了一輛吉普車。
“這是上哪里去?”他問司機。
“這是伊爾扎卡列夫參謀長要的車,到前線去有緊急事務。”
正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伊爾扎卡列夫手提皮箱,匆匆從辦公樓里走了出來。
薩馬耶夫忙迎了上去:“首長,您一個人到前線去?”
“怎么,不可以嗎?”
“不,不…我是怕首長路上不安全,要不要派個警衛?”
“那就不必了?”伊爾扎卡列夫冷冷地說。
汽車加大油門,駛出了軍區大院,薩馬耶夫望著汽車背影陷入了沉思。
伊爾扎卡列夫是典型的俄羅斯人,中等個頭,高鼻方臉,一頭金黃的卷發,臉上總是紅光滿面。他靠在汽車椅背上,半閉著眼睛,一束輕柔的陽光照在他的臉上。他雙肩上的少將軍銜被映得閃閃發光。他一會兒抬頭瞅瞅車外,一會兒又催促司機快開,情緒顯得焦躁不安。
這時,公路上有一輛吉普車迎面駛來,伊爾扎卡列夫看清了是一輛軍車,他命令司機把車停下,汽車吱的一聲停下了,對面那輛軍車也停了下來。伊爾扎卡列夫跳下車朝那輛車走了過去,從對面車上下來的是烏拉爾軍區司令員馬爾科夫,少將軍銜,也是俄羅斯人。兩人先是握手,也許雙方都感到還不夠摯熱,于是又緊緊擁抱在一起…
“司令員同志,我們今天到哪兒去?”
“去縣委,我已經和他們說好了。”
兩輛吉昔車,一前一后朝裕民縣駛去,沿途一眼望去,人煙稀少,雖然草原上的雪還沒有融化,仍可以看到三三兩兩的牧人趕著羊群在放牧。
汽車駛進了一個村子,“紅軍首長來了!”人們從家里跑了出來,有人彈起了六弦琴,有人拉響了“巴揚”。
“大家跳吧!唱吧!盡情地歡樂吧!”伊爾扎卡列夫高叫著跳起了俄羅斯騎兵舞…
“呵…呵…呵…哎…哎…”人們隨著他的舞步的節奏,一陣又一陣地歡呼起來。接著,馬爾科夫也參加了跳舞的行列,他一邊跳,一邊摘下軍帽扔到空中,雙腳用力朝前踢著,發出“嗒嗒”的響聲…
舞會結束了,伊爾扎卡列夫和馬爾科夫并沒有想離去的意思。他倆從汽車里拿出了伏特加酒和羊肉,牧人們又一次歡呼起來,特別是酒在當時可是難以看到的好東西。牧民們從家里拿來了僅有的面包和奶酪,大家圍坐在一起。邊喝酒,邊拉家常,說來說去,說得最多的還是想吃飽肚子。
伊爾扎卡列夫見時機到了,便向馬爾科夫使了個眼色。
馬爾科夫站起來向人群掃了一眼,沒有發現有黨政機關的干部,便低聲說道:“大家不是想吃飽飯嗎?我倒是有個辦法…”
“什么辦法?什么辦法?…您快說呀…”
人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說什么的都有。
“現在只有一條路。到中國去!”
人群一下子炸了窩,有人說:“去中國,那不是叛國嗎?”
“別的倒不怕,就怕中國人不要我們!”
“怕什么。中國人不是象宣傳的那么可怕!他們對待我們的人一直很和善,已經過去的人,只要宣誓放棄社惠主義,效忠中國,就不會受到任何歧視!在中國有幾十萬我們的人!他們都生活得非常好!”
伊爾扎卡列夫一本正經地說:“誰愿意到中國去。可以到軍委會去領通行證,有了通行證就可以到中國去了。”
聽到這里,人群一哄而散,都去領通行證。
離縣城不遠有一處口岸。對面山口的下面是一條峽谷,在多雨的季節里。它就變成了一條波濤翻滾的河流,在兩個山口之間。有一座新塔起的浮橋。
清晨,成百上千名拎著行李,拖兒帶女的牧民,來到口岸,要求到對面去,一名紅軍哨兵驚訝的問道:“那邊是中國軍隊的防線,你們要干什么?”他的話音未落,立刻招來一片叫罵聲,無論值守的紅軍士兵如何勸說和阻止都無濟于事。這時,要求過去的人已經達到數千人,可是公路上仍有人流源源不斷地涌來,這些人的手里拿著清一色的通行證,嘴里喊著:“我們要過去!”
“我們要去中國!”
“你們這是從哪里弄來的證件?”當紅軍士兵正在查詢證件時,又有數干人趕到了,口號聲、叫罵聲、爭吵聲響成一片…
值班人員急中生智馬上打電話給軍分區,本來已經接通了,但電話卻莫明其妙的斷線了。
烏拉爾斯克市斯大林大街,北面是烏拉爾軍分區,對面是區黨委,東面一拐角便是州委,三個單位離得都不太遠。
早上九點多鐘,斯大林大街上車來人往,秩序井然,商店與往常一樣正常營業。這時,從大街上走來一群年輕人,他們手持木棍、扁擔,一邊走一邊高喊著:“面包!面包!”的口號,朝州委大院沖了過來,門口站崗的警衛正欲上前阻攔,被沖在前面的幾個人用棍子打倒了,于是人群一窩蜂地涌進了州委大院。
棍棒、磚頭、石塊雹點般地飛來,砸爛了崗樓,砸破了傳達室的門窗,州委的干部正準備坐吉普車外出辦事,剛開出幾步遠,就被擋住了,車被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住了,有人喊了一聲:“砸!”頓時把車棚車窗全砸碎了,受傷的州委干部在車里還沒有爬出來,小車已經被掀翻了,又有人用高喊著:“燒車,燒死他們…”
汽車的油箱被砸漏了,汽油流了出來,有人劃著了火…在這緊要關頭,警衛們和幾名州委干部不顧一切地沖上去,救出了車里的人。
汽車燒著了,火光熊熊,濃煙滾滾…
這時,沖進州委大院的至少有兩三千人,不少人手里還舉著老式步槍和,沖著州委辦公大樓“砰…砰…”開了火,打得門窗冒出一股股白煙。
州委辦公大樓是一幢土黃色哥德式建筑,一共有四層,樓內一百多名干部,用桌椅將門頂住,邊守邊退,當一層失守時,一部分干部從后院撤到了離州委不遠的區黨委大院內,一部分干部撤到樓頂,繼續堅守。
鬧事的人群搶了檔案和秘密文件,砸爛了辦公室。
州委干部守在辦公樓的平臺上,用沖鋒槍向射擊,下面的人攻了幾次也沒能攻上來。雙方僵持住了。
幾個小時之后,圍攻的人群包圍了離州委不遠的區黨委,人群中有人高呼“要面包!不要饑餓!”的口號,開始不顧一切的打砸搶。當時。烏拉爾軍區副政委恰達諾夫帶領工作組正在烏拉爾檢查工作,聽到消息后便從軍分區趕到區黨委。
恰達諾夫站到院門口的高臺上,大聲勸說:“大家不要受壞人的挑動!沖擊黨政機關是違法的!有要求可以按級反映,不要…”
“不要聽他的,他和那些搶我們糧食的人一樣是‘契卡’!”
“打啊,沖啊,打死他們!”在一陣喊叫聲中,人群又朝大門沖來。恰達諾夫和區黨委的干部們被迫退到了辦公樓前,人群扒倒了鐵柵欄墻沖到了院子里。
這時烏拉爾罕分區警衛連趕到了,紅軍士兵們舉著槍連成一排人墻,擋住了沖擊的人群。
僅僅過了幾分鐘。人群又沖了上來,警衛連開始后退并掃射起來,人群中也有人用步槍和開火,一時間槍聲響成一片。
與此同時,烏拉爾軍區的其它分區。都接到了來自各處的緊急電話和電報,當地政府和軍營都遭到了沖擊和包圍,要求馬上派部隊支援,但是上級的答復是沒有部隊。各地要依靠自己的力量防止事態擴大。
在山口,人群越圍越多。不少人開始圍攻守衛浮橋的紅軍士兵,一幫人拉倒了旗桿。扯碎了紅旗,沖上了橋頭…這時,對面方向開來了一長溜汽車,有客車也有卡車…有人喊了一聲:“這是來接我們的!想去中國的沖過橋去!”
人群幾乎是瘋狂地朝橋頭擠去…
“砰!砰!”紅軍士兵開始朝天鳴槍,但槍很快槍被奪走了,士兵們被擠倒了,人群從士兵們的身上踏了過去,如同一股濁水流入了華軍控制的境內。
在州委辦公大樓上,正在召開緊急會議,決定采取果斷措施沖出包圍,州委干部用僅有的幾支沖鋒槍向樓下還擊,有人被打死了,圍攻的人害怕了,開始動搖了,稀稀拉拉地潰退了下去,州委干部趁機沖了出來。
在區黨委大院里,圍攻的人群還沒有任何要撒退的跡象,他們已經沖到了大樓前面。
人群前吁屬擁,一下子沖過了白線,連長咬了咬牙,一擺手,士兵們一起開火,人群盒登時倒下一片…
天漸漸黑了下來,通向蘇聯各個口岸的公路上,響起了嘈雜地喊叫聲,和汽車拖拉機的轟鳴聲,到處是黑壓壓的人群,人們趕看牛羊,坐著“二牛抬杠”的大木輪車,朝著一個方向滾滾而去…
有白天過境的人,又跑了回來,帶來了各種各樣的消息:“那邊邊境上已經擺滿了奶油面包,牛奶香腸有的是,不要錢,隨便吃,隨便拿!那里才是真正的共產主義!”“房子和帳蓬也都搭好了,想住多少,就住多少…”
人們高興地歡呼起來…
一位村委書記,躺在路中央,鼻涕一把,淚一把地說:“同志們,你們千萬不能走啊,我們都是俄羅斯人,到那邊去要后悔的!離開羊群的羊不會活下去,離開祖國的人不會有永久的幸福的…”
沒有一個人理睬他,人們從他身上邁過去,頭也不回地朝前走。
一輛汽車停在他面前,車上的人罵他是擋道的狗,有兩個年輕人跳下車來,像拖東西一樣,把他拖上車去,汽車開動了,書記掙扎著從車上跳下來,摔倒在路旁。
在中蘇兩軍綿延數千以里的對峙線上,滾滾的人流如潮水般涌動了三天三夜,白天中國當局用巨大的廣播聲指示方向,夜間則打開探照燈,一道道光柱射入蘇軍轄境內幾公里遠,在此后的幾個月里,蘇聯共有平民167000余人逃到了中國,有的縣城跑得只剩幾百人。
北京,居仁堂,春芳園。
楊朔銘坐在書房的紅木椅子上,正在看著地圖出神。
這時一名衛士走了進來:“大總統,總理來了。”
“快請總理到這邊來。”
總理屈霜手里拿著一份文件走了進來:“大總統,這是剛收到哈薩克軍區的電報,烏拉爾的十幾萬蘇聯邊民,圍攻了蘇聯黨政機關之后,跑到咱們這邊兒來了。”
“哦…”楊朔銘沉思了片刻:“恐怕又是陸軍情報部和國土安全部搞的名堂吧?”
“當然了,這個事件,是有組織有預謀的,在此之前沒有任何跡象,證明他們干的還不錯。”
“跡象還是有的,只是我們沒有想到會這么快。”
“是啊,連蘇聯烏拉爾軍區的司令馬爾科夫和和參謀長伊爾扎卡列夫都寫了信過來,要求到咱們中國來。”
楊朔銘從椅子上站起身來,望著窗外的一棵百年古柏:沉聲說道:“他們弄這個社惠主義的破事已經多少年了,我就不相信那邊能搞出天堂來!我也不相信他們這樣做就能解放全人類!”
“大總統,我已經把消息通知了總參謀部,這樣的話,第二次大突擊是不是可以提前開始了?咱們其實已經準備得夠久的了。”屈霜說道。。。)(純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