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楊銘筠仔細一瞧鐵絲的兩頭,在灌木叢中,左右兩邊各有一張弓弩隱藏。鐵絲連著弓弩的板機,弓弦張開掛在倒鉤上,弦上搭著一支狩獵大型野獸用的箭矢。鋼制的箭頭磨得鋒利無比。
楊銘筠后退出五米遠,撿起一塊石頭,向橫在面前的鐵絲投去。石頭不偏不倚地擊中了鐵絲。鐵絲被石頭打彎,帶動弓弩的扳機,弓弦從倒鉤上脫開,弓彎發出一聲悶響。從左右兩張弓弩放出的箭,呼嘯著從楊銘筠剛才站著的位置雙目的高度相擦而過。左側弓弩射出的箭矢深深扎進附近的一株櫸樹的樹干,扎進足有二十公分深。右側弓弩射擊的箭矢閃電般地穿過樹叢,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在那支箭矢消失的方向五十米遠的地方,傳來一陣稀哩嘩啦的聲響,那是相當大的動物逃跑的聲音。蹄聲踩著堅硬的土地急速遠去。那是鹿奔跑的聲音,那頭鹿聽到楊銘筠的腳步聲,嗅到他的氣味,正倦縮著不敢動彈的時候,被突然擦過身旁的箭矢嚇了一跳,才狂奔起來。然而,只不過幾秒鐘時間,那鹿蹄聲就一下子消失了。在蹄聲消失的地方,爆炸的閃光在黑夜的森林中,就象閃電一般的劃破黑暗。
楊銘筠趕緊匍匐在地。
閃光過后的一瞬間,升騰起一條幾十米髙的火柱。鹿踩到地雷了。
又隔了一會兒,碎石頭。碎木頭紛紛落下。打得林中樹枝紛紛斷落;一塊拳頭大的石塊打中楊銘筠的脊梁,疼得他哼了一聲。爆炸地點附近,樹木接連倒下,發出響聲。
火柱消失,只剩下小小的火焰和硝煙,炸藥刺鼻的氣味漂了過來。
楊銘筠爬起來,“暴風”突擊步槍的皮帶掛在脖子上,槍托夾在右脅下,左手拄著木棍,一邊在地上試探著一邊朝爆炸地點摸去。
火焰消失了。三分鐘后。楊銘筠來到發生爆炸的地方,硝煙正隨風漸漸飄散。
地面上被炸出一個深三米直徑十來米的大坑。彈坑地另一邊,拉著一道一人多高的鐵絲網。
鐵絲網被炸開二十來米寬的大口子,鋼鐵的支柱也被炸得不知飛往何處了。彈坑四周有十幾棵大樹被炸倒。露出了帶土的根部,橫七豎八地重疊在一起。
楊銘筠在重疊在一起的大樹中找到一個可以藏身的間隙,鉆了進去,里面很暖和。楊銘筠抓了一把落在地上的樹枝蓋在頭上。他從脖子上摘下“暴風”突擊步槍,打開保險機,扳到連發的位置,等待敵人的前來,這時,硝煙更加淡薄了。
從山坡上下來了幾個人,楊銘筠翻了個身。緊抱著“暴風”突擊步槍,從倒下的樹木與樹木的間隙,凝視著漸漸走近的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在樹叢中忽隱忽現的男人總共有七人。全部端著清一色的短身管沖鋒槍,槍帶套在脖上。當他們散開成一字形走近五十米處時,楊銘筠看清了他們的槍型。
那是使用髙速彈的新式“旋風”沖鋒槍。這種沖鋒槍是中隊在越南使用的短身管沖鋒槍的改良型,即槍身縮短了,帶有三十發彈匣,槍托可以折疊,是供軍官使用的沖鋒槍。
楊銘筠屏息等待他們走近,那伙人越過被炸壞的鐵絲網。來到彈坑邊上站住。七個人中間,有兩個人竟然是白種人。
持槍者們緊張的表情松馳下來,放下搭在扳機上的食指。
“這一下,那個王八蛋總算升天啦!連一片碎骨頭也不會剩下。”其中一個白人操著地道的京片子說道。
“可不是嘛,剛才接到巡邏的報告。說那家伙的車停在河邊的道旁時,我們沒有主動進攻。而是等他自己落進圈套,我們總算沒有白等。”一個黃皮膚的矮個子說道。
“不管怎么說,那家伙真不簡單,竟然摸到這兒來了,一路上那么多陷阱機關竟然奈何不了他。”另一個白人說道。
“那只能說是他的運氣好,不過,他的好運在這里是到頭了。好,咱們回去報告。那家伙尸體的碎片,不到天亮是沒法尋找的。”第一個開口講話的白人聳了聳肩。
一行人轉過身去,順著原路返回。
楊銘筠猶豫了一陣,是開槍打死那伙人還是跟蹤他們。要是開槍,敵人就會知道楊銘筠還活著,準會發動新的進攻攻,敵人如果搬出反坦克炮或火箭筒之類的武器,那么楊銘筠是抵擋不住的。
他打定主意,跟蹤他們。而且,踩著他們的足跡走,也不至于踏上暗藏的陷阱機關。
拔開蓋在頭上的樹枝,楊銘筠悄悄地從倒下的樹木間隙中爬出。持槍者們的身影已經到了對面山坡的半山腰,眼看就要消失了。
楊銘筠彎著身子順著他們的腳印追去。全靠腳印和被踩倒的雜草指路,跟蹤沒費什么周折,在他們往返走過的路上。已經把身體所能接觸到的樹枝碰斷,楊銘筠不發出一絲聲響地跟蹤前去。
走了約有三百米左右,來到山坡跟前,楊銘筠在山腳下一條窄窄的林中小道蹲下來,在黑暗中凝神向前望去,只見那伙人正走下山谷口,向著對面的一座山頭,在縱深半公里,寬二公里,長滿蘆葦的谷地走著。
谷地中央流沿著一條小溪,蘆葦有齊腰深。楊銘筠決定等那伙人穿過蘆葦地,翻過對面的山頭再行動。那伙人來到只有一米寬的溪邊。溪流上架著木板橋,但他們卻不從橋上過,而是縱身跳過小溪。當那伙人翻過對面的山頭時,楊銘筠開始從這邊的山頭往下走。這一帶很可能有人暗中監視。所以楊銘筠一下到覆蓋著蘆葦的谷地。就再次貓下腰來。
蘆葦地里,那伙人踩出了一溜小路。楊銘筠順著這條小路彎著腰,低著頭在蘆葦的隱蔽下向前走去。到了小溪邊上,楊銘筠趴在橋邊查看了一番,發現了橋上埋設的手雷。楊銘筠退了回來,繼續踩有那伙人留下的足跡向前摸去。當爬上對面的山頭時,一塊生長著稀稀啦啦的樹木的臺地展現在眼前。那伙人不知道跑哪去了。在臺地的正中央,有一幢混凝土的二層樓房,房子周圍是一塊幾千平方米的草地。所有的房間都沒點燈,窗戶黑洞洞的。房子前面有一座很大的車庫。金屬卷簾門全都放下了。
楊銘筠在原始森林的邊緣蹲著,等待月亮再次躲進云層。要想靠近那幢別墅,就必須過那片樹林地帶和草地,在月光下這么做。毫無疑問,會被在那幢黑燈瞎火的樓房里向外眺望的敵人發現。
皎潔的一輪明月當空而照,很久不見有云塊來遮擋。楊銘筠取下腰間掛著的繩子,拿出獵刀牢牢地綁在“暴風”突擊步槍的槍口上。
終于有團云接近了月亮,楊銘筠解開鞋上用來防滑的繩子。
月亮一進人云層,楊銘筠立即開始行動。他趴在地上,握著綁有獵刀的“暴風”突擊步槍,使用胳膊肘和膝蓋,象一條蛇一樣,無聲無息地在樹林中匍匍進行。
草地上冷得要命。似乎要降霜凍。楊銘筠不時地停下來,窺視著周圍的動靜,當楊銘筠爬到別墅前面的大車庫時,月亮鉆出了云層,他趕緊躲進車庫的陰暗處。
楊銘筠用手帕塞住“暴風”突擊步槍的槍口,防止泥土灌進槍膛,然后把槍帶前端解下的一端纏在右腳脖子上,一縱身踏上槍托。槍管頓時陷進土里約達十公分深。楊銘筠站在槍托上,踮起腳尖,一伸手剛好夠到墻頭。雙手扒住墻頭。一使勁來了個引體向上便爬上了墻頭。
車庫相當寬敞,但里面只停放著一輛吉普車和兩輛拖斗車。有一條斜坡狀通道平緩地通往地下。這條通道正好從楊銘筠身下通過。地下才是真正的停車場。熒光燈把地下照得如同白晝一般。
車庫里不見有人。楊銘筠彎起右腿,帶動槍帶把“暴風”突擊步槍從地上拔起。小心翼翼地住意著不讓槍身碰在水泥墻上,以免發出響聲。他慢慢地彎曲右腿向伸到身后的右手靠攏,右手抓住右腳脖子上纏著的槍帶。解下槍帶,提起“暴風”突擊步槍。把槍帶前端照原樣上好,掛在肩上。用衣袖擦去槍上的泥土,取下塞住槍口的手帕。
這種軍用槍十分結實,就是當作棍棒或橇杠來使用也沒關系。象剛才那種用法,對槍不會有什么不良影響。不過,要是槍膛到灌進了土,只要一開槍,不管怎樣結實的槍,槍管也會炸裂,擊發裝置也會被炸飛。
從墻頭上往下跳會發出響聲驚動敵人。楊銘筠解下腰間的繩子把中間搭在車庫的大梁下,繩子兩頭垂下地面,他抓住兩股繩子俏俏滑下,然后趴下,向有蓬吉普車爬去。
吉普車被夾在兩輛拖斗車之間。爬到吉普車跟前時,楊銘筠才看見地下通道的入口處有座類似收費處的小亭。地下的車庫里,停著幾十輛汽車。
小亭內,有兩名警衛,正抱著“旋風”沖鋒槍,嘴上斜叼著煙卷,十分起勁地甩著撲克牌。他們都穿著一身叢林作戰使用的偽裝服,歪戴著涂有迷彩的戰斗帽。
楊銘筠躲在吉普車后面,距離那兩名警衛約有二十五米。要是用槍的話,一眨眼就可以把他們全干掉,但發出的槍聲就不好辦了。
楊銘筠決定用獵刀和毒針來對付他們。他將毒針裝進煙嘴,打開保險裝置,把煙嘴叼在嘴上。右手握著“暴風”,踏上拖斗車的輪胎擋泥罩上。
楊銘筠彎著身子使頭部不碰到吉普車篷的塑料車窗,左手握住吉普車轉向燈的支柱,以此支撐著上身。由于轉向燈在比發動機罩低的多的擋泥罩上,楊銘筠現在保持著一種很不舒服的姿勢。
一切準備就緒,楊銘筠用腳輕輕踢了一輛吉普車,發出一聲輕響。
小亭內的兩名警衛猛地把牌丟在桌子上。握著“旋風”沖鋒槍站了起來。他們的腰間系著子彈帶。帶上插著六支彈倉。其中一個瘦高個男人皺著眉說:“好象上面有動靜。”
“是嗎?伱也聽到了?”另一名身材結實的男人說道。
二人的年齡都是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由于太興奮了他們甚至忘了打電話通知總部,便迫不急待地從小亭內跳了出來。
這兩名警衛打開槍保險,扳到連發的位置,端著槍,一邊大聲叫喝著:“什么人?快出來!”一邊從地下通道上來,楊銘筠紋絲不動地等待著。
兩名警衛由低處往上走,當他們走到距離地下入口最近的拖斗車跟前,槍口沖著敞蓬的車斗,探頭觀望時,楊銘筠就象被彈黌彈起一般。“嗖”地跳到吉普車的發動機罩上。那兩名警衛大吃一驚,趕緊想掉轉槍口。撲!一根毒針從楊銘筠嘴上叼著的煙嘴里射出,刺進右邊警衛的眉心,幾乎就在同時。楊銘筠握著的“暴風”狠狠一掃。代替刺刀綁在槍管上的鋒利的獵刀一下子割斷了左邊瘦髙個男人的喉頭。
那個男人的喉頭“嗒”一聲裂了開來,露出了聲帶,想叫喊也無能為力,但把槍口轉向楊銘筠的動作仍在繼續。
楊銘筠閃電般地把那人左右手腕的肌腱割斷。接著一刀捅進另外那個眉心被毒針刺中,全身正在變僵硬的男人的心臟,使勁一攪。
兩名警衛全部撒手丟開了槍。楊銘筠閃身從吉普車上跳下,趴倒在地上。幸好那二人的槍都沒有走火。楊銘筠站起,心臟砰砰直跳,滿臉油亮油亮的汗珠子。他大口大口地呼吸了一會兒。
那兩名警衛的槍要是響了,那就糟糕了。雖然“旋風”型沖鋒槍上帶有消焰器兼消聲器,但消聲效果并不理想,它只是起到使槍聲柔和并使槍聲擴散的作用,在叢林戰使用時,對方不容易判斷出槍是從什么地方打來的。然而要是在地下室打響了,槍聲一定會引起巨大反響。
楊銘筠繞過吉普車和拖斗車,走近倒在血泊中的二人跟前。身體結實的男人眉心中了毒針,而且心臟被獵刀剜碎,已經完全死透了。瘦高個男人的喉管被割斷,從傷口中噴著鮮血。從他呼吸噴出的血沫和不成聲的呻吟,他也活不多久了。
楊銘筠在已經斷氣身亡的警衛的偽裝服上把“暴風”突擊步槍上的獵刀擦拭干凈,從對方的眉心上拔下毒針,藏在拖斗車里,兩支“旋風”型沖鋒槍也拴起放進拖斗車的車斗。
突然間。聲帶被割斷喊不出聲來的那名男子企圖撲上來咬楊銘筠,但由子他失血過多以及兩手腕的肌鍵被割斷。只能徒勞地掙扎幾下。
楊銘筠干脆一刀捅進那人的心窩,永遠解除了他的痛苦。反正他聲音也發不出,手指也動不了,就是讓他活著,從他的嘴里也問不出什么名堂。
掀開吉普車的篷布把兩具尸體丟了進去之后,楊銘筠向地下室走去。走到小亭前,他朝里面看了一眼,只見里面桌上擺著一部電話交換臺和一部分機。
楊銘筠繼續前進,走進停著幾十輛車的真正的停車場。這個地下車庫有五十米見方,四面的墻壁上,有多處鋼門。鋼門上帶著如同保險柜上使用的密碼鎖。
如果是普通鎖,就可以用鐵絲捅開,但密碼鎖就沒有這么好開。楊銘筠咒罵了一句。突然,他發現在左前方的墻壁上有個出入口,一道階梯通往上方。
楊銘筠躡手躡腳地登上階梯,階梯上沒有照明,但有從地下停車場漏出的燈光,亮度對楊銘筠來說完全夠了。由于自身的素質和嚴格的訓練,他有著一雙野獸一般銳利的夜眼。
上到階梯的盡頭,一扇鋼門檔住了去路。很幸運,鋼門上的鎖是把普通彈子鎖。
楊銘筠收起平端著的“暴風”突擊步槍,將槍托立在地上,左手扶著門,耳朵貼在門上,聽了聽里面的動靜,但什么也沒聽到。于是,楊銘筠從褲腳里抽出鋼絲,摸索著把鎖捅開。
收起鋼絲,楊銘筠悄悄推開門,里面只不過是間大廳而已。大廳里的窗簾和百頁簾全關閉著。擺著一些沙發桌子之類的東西,看樣子很久沒有打掃過了,到處蒙著厚厚的灰塵。左側有條大理石樓梯通往二樓。樓梯上方,隱隱約約傳來一些響動。
楊銘筠反手帶上門,然后小心地脫下鞋,象幽靈一般悄然登上了樓梯。
二樓上,原先用來隔開房間和走廊的墻壁被取走,形成一個大房間。
這個大房間為長方形,面積有二百多平方米,在東南西北四面窗戶的內側,安放著機槍的三腳架槍座。每處槍座前的百頁簾都卷起著,窗簾拉開一條細縫,一縷淡淡的月光從縫隙中瀉進。
三腳架上架著“颶風”式輕機槍,跟“旋風”沖鋒槍一樣,這種輕機槍也是同系列的改進型。槍身加重,擊發裝置有所改進,由彈鏈代替彈倉供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