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龍王母不是很疼懷真嗎?沈洛年訝然說:「為…為什么要教訓她?她做了什么?」
龍王母透出疑惑,望著沈洛年說:「你不是為了她而來嗎?」
「是啊。」沈洛年頓了頓說:「但我不是為了找她算帳啊,她又沒做錯什么。」而且就算有,照理來說,龍王母要幫的也該是懷真,怎會一副想幫自己出氣的模樣?
龍王母上下看著沈洛年,沉聲說:「不用替她遮掩!你體內渾沌原息完全消散,難道不是那孩子做的?凡間好不容易出現鳳體,居然因為她的一己貪念毀掉!以前她雖然調皮,至少還懂得分寸,沒想到幾千年不見,竟變得如此自私…就算那孩子不知鳳靈之體的重要性,也不能做出這種事啊!」
「這個…你誤會了。」沈洛年這才知道龍王母生什么氣,他尷尬地說:「是她閉關的時候我自己跑去找她,才變成這樣的,她并不愿意。」
龍王母一怔,怒氣降下數分,訝然說:「你不知道和她…會有這后果?懷真娃兒沒告訴你?」
「我知道…」說到這兒,沈洛年突然頓了頓,整件事說起來可有點復雜,何況還牽扯到尸靈之事。沈洛年想想抓頭說:「這么說吧,總之我的鳳體應該還在,不然當時已經死了。」
「還在?」龍王母懷疑地說:「看來不像。」
「其實那時懷真也以為我死了,所以我才急著找她。」沈洛年簡單地把自己的身體狀況解釋了一遍,之后才說:「我現在只是先修煉炁息,等與本命結合之后才重新引入道息。」
龍王母聽完,思索片刻之后才說:「我明白了,不過恕我直言,你這是多此一舉。」
「呃?」沈洛年訝然說:「為什么?」
「你也太看不起古仙鳳凰了,只要你專心引入渾沌原息修煉己身,等鳳體完全轉化,自能大成。」龍王母說:「當初數十名天仙、上仙齊聚,懇求鳳凰另造第二鳳體,可沒有誰敢說一句失禮的話,否則渾沌原息一散,誰能抵擋?」
鳳凰這么威風?沈洛年張大嘴說:「那要多久?」
「頂多數千年吧?」龍王母想想又說:「快一點的話,說不定數百年就有小成了。」
數百年?數千年?真是受不了這些妖怪!完全不把時間當時間…沈洛年干笑說:「我還是先修煉炁息到一個程度,至少有個自保之力。」
龍王母忽然哼了一聲說:「這雙訣運氣之法,誰教你的?」
「呃…」沈洛年這可尷尬了,若老實說,會不會害了敖歡?
「不說也罷…你今后可于龍宮靜修,不會有任何人打擾你。」還好龍王母似乎沒打算追究,只緩緩說:「當年你拒絕我的邀請,我想懷真該會好好照顧你,也就不想多干涉,沒想到居然弄出了這種事,萬一那時你鳳體轉化不足就此死去,那還得了?」
沈洛年苦笑搖頭說:「我還有不少事得辦,沒法在這兒靜修。龍王母請放心,我現在大部分時間都在歲安城,不會有什么意外的。」
龍王母說:「歲安城無法聚集炁息,誰都能傷到你,并不安全。」
沈洛年忙說:「不,我在那兒才真的安全,龍王母請看。」沈洛年收斂起全身炁息,幾個點地間身形閃動,在十余公尺范圍內不斷快速移位。
沈洛年有沒有使用炁息龍王母自然一清二楚,她望著沈洛年說:「這是鳳凰能力?百年前你與鑿齒戰斗時我見識過。」
「正是。」沈洛年這才停下,故意夸大三分地說:「別的地方還不敢說,息壤磚聚集處我可是難逢敵手。」這時不夸張不行,萬一龍王母突然想把自己關起來保護那可麻煩。
「好吧…我也想過,若將你留在龍宮恐怕會引起其他知情的妖族不滿。」龍王母看著沈洛年,頓了頓又說:「這幾十年是我千年一度的產子周期,本來是絕不會見外人的,只是聽到歡娃兒說你體內沒有原息感應,這事太嚴重,才破例與你見面,還好你鳳靈之體并不是真正失去…你說想找懷真娃兒?」
「嗯,她大概以為我死了,我想讓她知道我沒事。」沈洛年說。
龍王母那巨嘴嘴角翹起,露出對人類來說頗有點恐怖的笑容,搖頭說:「你倒是有情有義,本來我真不知道那娃兒跑哪兒去了,但看到你,卻大概能猜得出來。」
「龍王母,你知道了?」沈洛年高興地說。
龍王母點點頭說:「她吸盡你體內原息可不是只有好處,就算身為萬年天狐,采納之力別有玄妙之處,單是維持原息在體內,不使失控反噬,也得耗去她大半精力…數百年內是絕不可能與人動手的。除了龍宮之外,只有一個地方可以保障她的安全——就是俗稱青丘之山的仙狐秘境,也是仙狐一族繁衍之處。」
竟有這種地方?當初那笨狐貍怎不回去閉關?沈洛年忙問:「那地方在哪兒?」
「不知道。」龍王母說。
那不是說了堆廢話?沈洛年瞪大眼說:「那…誰知道?」
「沒人知道。」龍王母不等沈洛年跳腳,補充說:「仙狐一族柔媚誘人,想知道她們巢穴的妖族可不少,若不夠隱秘,仙狐族恐怕早已消失,除了她們的族人,外人誰也不知道在哪兒。」
原來是回仙狐族去了?沈洛年這才想起,當年和懷真相處的最后一日自己確實提過阿白的事,或許后土的提示其實就是說懷真回仙狐秘境——青丘之山,而不是龍宮,只是自己一直想錯了而已。沈洛年點頭說:「這么說,我得找仙狐族問了?」媽的!還好歲安城有家仙狐族開的雛妓院,沈洛年首次對稚嬉堂的存在出現一絲好感。
「你問不出來的。」龍王母搖頭說:「每個仙狐離開青丘的同時都會立下誓約,絕不以任何方式對外人泄露秘境地點,就算有人抓到仙狐折磨逼問,到最后也頂多是觸發誓言,逼死抓到的仙狐而已。」
那不是麻煩了?沈洛年張大嘴說:「那該怎辦?」
「請人傳話啊,傻孩子。」龍王母笑說:「若當年狀況真如你所言,懷真知道你無恙,自會想辦法與你見面。」
「對、王母說得對!」沈洛年連連點頭,心情再度變好。
「至于玉膏…」龍王母看著沈洛年說:「其實你要的不多。」
「是啊,可以給我一些嗎?」沈洛年不禁暗暗得意,若是連玉膏也能取得,這次當真是難得地順利。
「不過我這兒連那一點兒都沒有了。」龍王母搖頭說:「我生產期間元氣受損,耗用石脂之量極大,過去所存玉膏都拿來培育白玉精了,要等重新產生石脂、玉膏,至少還要數百年的時間。」
數百年?小惡女她們怎么等得及?沈洛年的心情又沉重起來,收起笑容說:「一點都沒剩了?」
龍王母搖頭說:「一點都沒剩。」
沒救了。垂頭喪氣的沈洛年正想致謝之后告辭,突然想起一事,連忙睜大眼睛說:「請問龍王母,你可知道白澤在哪兒?」
「白澤?」龍王母有點意外,她停了幾秒之后,失笑說:「你找白澤做什么?」
「這個…」沈洛年有點尷尬,懷真當初拿玉膏給白澤,說不定也是偷的,這時該怎么解釋?
「原來你也知道這件事…懷真那孩子當年確實曾向我討了一小盒玉膏,說要和白澤換消息。」龍王母說:「白澤本身用不著玉膏,若他沒有培育什么精系靈物,說不定還真有存余。」
原來龍王母知道,沈洛年松了一口氣說:「那么白澤好找嗎?」
「白澤就在內宮。」龍王母想了想又說:「這么說也不大對。」
「呃?」沈洛年一下子轉不過來,白澤怎會在虬龍族的內宮?若這么說不對,又該怎么說?
「你進入湖中之前,可有注意到空中有個兩界門戶?」龍王母問。
「好像黑色大洞的地方嗎?」沈洛年頓了頓說:「那兒散出很濃郁的道息。」
「那兒又叫仿仙界。」龍王母點頭說:「那是我族先祖合力開辟的特殊空間,可與仙界隱隱產生聯系。內部道息含量比凡間高出許多,在那兒,天仙以上才能保持清醒,而想要在里面活動自如,必須達到接近上仙的程度,否則也難免陷入昏睡中,有幾位與我族交好的上仙選擇定居在那兒,白澤正是其中之一。」
住著上仙的地方?沈洛年張大嘴說:「懷真當初就是跑進去里面遇到白澤的嗎?」
「不,里面空間可不小,真要進去反而不容易遇上;當時上仙白澤是出現在洞口,招手叫那娃兒過去的,之后懷真就來找我討玉膏了。」龍王母說:「我當時手邊玉膏數量還算充足,上仙白澤既然有需要,我自然樂意提供,只不過懷真那調皮娃兒怎樣也不肯告訴我,白澤告訴她什么消息。」
這個還是不說為妙。沈洛年考慮著玉膏的事,想了片刻之后說:「若我進去那兒,也會昏迷嗎?」
「鳳靈之體確實可以自由出入仿仙界。」龍王母說:「但你如今體內只有炁息,進去一樣會昏迷,等到你體內凝存渾沌原息之后,才能自由在其中活動。」
「那么等我重新凝聚渾沌原息之后,可否讓我進去找看看?」沈洛年問。
龍王母微微點頭說:「只要你言行合宜,里面的上仙應該也不會找你麻煩,這事我可以答應。」
太好了!沈洛年隨即說:「但近來龍宮封閉,進入不便…」
「這事我會交代下去。」龍王母微笑說:「鳳體愿來龍宮,虬龍族十分歡迎,這些年在山口鎮負責各項事務的是敖封,只要與他聯系即可。」
果然是閻王好見、小鬼難纏,當時敖旅可是完全懶得理自己,沈洛年正在怨嘆,不料龍王母似乎看出沈洛年的想法,接著又說:「鳳體特殊處事關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我族的年輕晚輩只知鳳體可生原息,并不清楚當年鳳凰的承諾細節,更不知鳳體對妖族的重要性,若有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話說回來,自己也不知道啊,沈洛年這才想起,連忙問:「鳳體有什么重要性?」
龍王母微微一愣,似乎對沈洛年這問題有點意外。她停了幾秒,這才緩緩說:「千萬年后說不定你體內漫出原息將足以供應凡界所需,那世間無數妖族再也不需要仙凡來去,若不是為了解決這問題,我們何必懇求鳳凰擇人換靈?」
原來如此,若真有那一天,自己等于是另外一個鳳凰?也難怪龍王母對自己這么客氣;可是說不定鳳凰耍賴,自己換靈并不完全,活個幾百年就死了呢?當初那只紅色大鳥故意不選懷真讓自己換靈,似乎就有些居心不良…總之這事不用現在考慮,沈洛年當即說:「那么今日多謝龍王母,我該告辭了,等到有能力進入仿仙界時,我會再來龍宮拜訪。」
「一切保重。」龍王母點頭又說:「你也要有心理準備,上仙白澤若是不想讓你找到,恐怕你找上千年也找不到。」
對啊,那家伙可是有預知能力的,真想躲起來,誰找得到他?不過這事還是到時候再煩惱。這次進入內宮,不但打探到懷真可能的去向,又沒有得罪龍王母,已經很不錯了,只不過小惡女她們幾個可憐了點,還得多作夢一段時間。
沈洛年再次向龍王母致謝,并確認了山口鎮敖封的聯系方式,之后才真正告辭離去。門外等候的敖歡拉著沈洛年離開的時候,不免追問沈洛年答應解釋的幾個問題,沈洛年只好老實地把輕重能力招了出來,見敖歡目瞪口呆的模樣,也算一件趣事。
離開內宮,躲在墻角的七彩琉璃凱布利騰空飛起,直落沈洛年頭頂伏下。
沈洛年先鉆出那長條大殿,找個隱蔽處藏起,這才摸了摸腦袋。這小家伙自從與龍珠化合之后,似乎變得很喜歡待在自己頭頂上?沈洛年傳過心念,要凱布利換個地方躲著,怎料凱布利卻傳回一絲委屈的情緒,還胡亂抓了抓沈洛年頭發,這才不甘不愿地飛騰起來,躲到墻角去。
這家伙變得會撒嬌了?沈洛年不禁好笑,此時它身上放光,躲著也沒什么用,但這么大搖大擺地跟著自己飛也不對勁…沈洛年心念一轉,騰出個腰包空間,招呼凱布利躲進去。
這下小家伙又開心起來,馬上扭身鉆了進去,沈洛年心念一轉,對凱布利傳遞了一個想法,要它嘗試收斂并運行妖炁修煉,至于凱布利能不能找出辦法,那可不是沈洛年能掌握的事,若當真辦不到,以后要搞什么埋伏偷襲,只好讓它先躲遠些。
接下來,沈洛年先和焰華聯系,把一些該交代的法門和訊息交代妥當,并約定出龍宮之后再聯系會面一次,以便交付龍珠;而焰華得知敖容會來探視后,倒聽不出她高不高興,只是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不過沈洛年心中有數,她既然這么在意敖容,不可能不高興,只不過不愿表現出來而已。
辦完焰華的事,接下來就是小惡女了。沈洛年輕嘆了一口氣,嚴格來說,除焰華的交代之外,自己找懷真的目的其實沒能達到,頂多算是有了眉目,小惡女更不用提,把玉膏寄托在白澤身上,真有點虛無飄渺…不知道小惡女知道之后,會不會很失望。
「輕疾,我找統校狄韻。」沈洛年說。
「老頭!」狄韻的聲音很快傳了回來:「沒事吧?順利嗎?」
「我見到龍王母了。」沈洛年說。
狄韻那端沉默了幾秒,她才低聲說:「你找到懷真了嗎?」
「沒有。」沈洛年說:「只是找到線索。」
「怎樣的線索,需要我幫你推敲嗎?」狄韻此時頗想破壞黃清嬿的色誘大計,非常愿意幫沈洛年找到懷真。
沈洛年卻不大敢告訴狄韻稚嬉堂的后頭老板是仙狐族,考慮片刻后,還是只說:「不用了,這事得找其他妖族幫忙。」
這老頭為了找那女人什么事都肯做,怎會突然客氣起來?其中必有問題!狄韻不動聲色,只問了一個懷疑很久的問題:「懷真…不是人類吧?」
沈洛年遲疑了幾秒,還是老實說:「嗯。」
「我媽說,除了杜勒斯叔叔和她不認識懷真之外,十圣其他人都有些懷疑,尤其是色鬼鷹。」狄韻說:「曾有認識的妖仙說,懷真是某個天仙的名字,他們又覺得不大可能…」
反正不管是不是天仙,現在都躲起來了,沈洛年懶得解釋,只說:「管這干嘛?跟你說玉膏的事。」
若說狄韻不在意玉膏當然是假的,她深吸一口氣說:「結果怎樣?」
「王母的玉膏完全用光了,要等下一批出現至少要幾百年。」沈洛年不想賣關子,馬上接著說:「不過,還有別的機會。」
「怎么說?」狄韻心中一緊一松,低聲問。
沈洛年說:「有個叫作白澤的上仙…」
「白澤?」狄韻聲音突然拔高。
「怎么了?」沈洛年說。
「不就是害我媽媽、奶奶,還有當初狄宗一代代,每一代宗長都躺了幾十年的渾蛋妖怪嗎?」狄韻語氣中帶著憤怒。
倒忘了這事,沈洛年搖頭說:「害她們躺了幾十年的不是白澤,是人。」
狄韻一窒,隨即哼聲說:「若不是他遺留下這種詛咒,怎會害這么多人?」
「隨便啦。」沈洛年無所謂地說:「白澤那兒說不定還有一些玉膏,可是那地方一般人進不去,過一段時間我再幫你去找找看。」
狄韻倒也分得清重點,不再糾結于白澤的問題,只問:「是怎樣的地方,為什么一般人進不去?」
「也在內宮里面,不過說來有些復雜。」沈洛年依照習慣,把解釋部分跳過,只說:「總之等我辦得到,會再替你跑一趟,龍王母已經答應我隨時可以來。」
「除了你之外,別人去不了嗎?」狄韻說。
「煉到天仙就可以。」沈洛年說。
「煉到天仙?」狄韻吃驚地說:「臭老頭又胡說什么,那你怎么能進去?」
「我是特例。」沈洛年說。
「為什么你是特例?」狄韻問。
「你管我。」沈洛年嫌啰嗦了。
「去你的,渾蛋老頭又耍賴!」狄韻破口大罵。
「呿,我還沒說關你屁事咧!」沈洛年笑說:「臭丫頭居然先翻臉。」
「怎樣?誰教你說話不清不楚?」狄韻趾高氣揚地說。
「哼,小惡女!」沈洛年口中雖然在罵,心情卻是不錯,他輕拍了拍腰包中的凱布利說:「這次其實還是有點收獲,得了個漂亮東西。」
「什么東西?」狄韻問。
「回去之后讓你看看。」沈洛年說。
「那還不快點!我在你房間。」狄韻說。
沈洛年一愣說:「廣場的比武結束了嗎?」
「還沒。」狄韻說:「你一找我,我就往回走了,反正你也不會想來廣場湊熱鬧,不對嗎?」
「呃…」真是被臭丫頭摸透了,難怪剛剛敢跟自己大呼小叫,不怕人聽見,原來早就已經離開廣場。沈洛年好氣又好笑地哼哼兩聲說:「馬上就到。」跟著他加快了速度,往下方湖畔暫居處掠去。
很快地,沈洛年穿入屋中,狄韻果然已經在屋內等候,見沈洛年回房,坐在窗前的她回頭說:「真慢。」
「偷偷摸摸的能多快。」沈洛年瞪眼說。
「龍王母不是準你去嗎?干嘛還偷偷摸摸?」狄韻皺眉問。
「對喔。」原來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回來?沈洛年抓抓頭說:「習慣了。」
「笨蛋老頭!」狄韻忍不住好笑,瞪了沈洛年一眼,晃著裙擺下蹺起的小腿,仰起小巧的下巴說:「得了什么漂亮東西,還不拿出來讓本小姐鑒賞?」
沈洛年呵呵一笑,也不說話,心念轉動間,凱布利已經鉆出腰包飛旋,只見它拖著一條七彩流光,在有些昏暗的屋中盤旋,十分好看。
「這是什么?慢點。」狄韻果然吃了一驚。
隨著沈洛年的心念控制,凱布利放緩了速度,向著狄韻飄去。
狄韻見到這帶著七彩光華、琉璃造型,又栩栩如生、仿佛活物般的凱布利,不禁瞪大眼睛,張開小嘴,直到將凱布利接在手中,傻了好片刻才嚷:「這…哪兒來的?」
「漂亮吧?」沈洛年笑說:「跟你介紹一下,它叫凱布利。」
「凱布利!不是黑黑很大一只糞金龜嗎?」狄韻當年聽到的床邊故事可是這樣說的。
「這個…進化了。」沈洛年說:「和一個好東西融合在一起,據說從此不怕炁息。」
「不怕炁息?真的?」狄韻自己可也有一只影蠱,當然知道結構脆弱的影蠱最怕的就是被炁息掃到,沈洛年剛引入炁息時,稍一催動運行,狄韻放在他身上的影蠱就馬上爆散,雖說這樣的傷害對影蠱來說影響不大,一段時間后就能重凝,不過既然沈洛年有炁息,放他身上也沒用,此后她也沒再嘗試用影蠱監視。
「聽說是這樣,試試看。」沈洛年走近,手掌催出一小股炁息,對著狄韻掌中的凱布利壓去,果然炁息才剛接近凱布利身軀,還沒及體就四面奔散,不只結構被破壞,連散溢炁息也自然而然避開了凱布利,沈洛年暗暗咋舌,這東西可真是破氣利器啊。
「我試試?」狄韻好奇地說。
「好,輕點,別拿硬東西敲它,會敲壞的。」沈洛年還是有點不放心,這虬龍口水凝成的東西不知道夠不夠堅固。
狄韻取出小棍御炁輕點,隨著她的力道逐漸增加,凱布利卻依然乖乖地伏在她掌中,一點反應也沒有;過了好片刻,狄韻凝聚的炁息逐漸顯現出橙黃光芒,威力已經不小,卻依然不能接近凱布利。沈洛年見狀滿意地說:「既然那個老虬龍這么說,應該不會騙我,我看不用試了。」
沈洛年這話一說,凱布利馬上自動飛起,直接飄到沈洛年腦袋上。
「這家伙。」沈洛年好笑地說:「怎么特別喜歡這兒?」
狄韻望著沈洛年和凱布利一眼,突然得意地噗嗤笑說:「我知道了!大概因為那是糞金龜變的,你多久沒洗頭了?」
「去你的!」沈洛年忍不住瞪眼。
「欸,它既然排斥炁息,怎么飛的?」狄韻突然問。
「誰知道。」沈洛年從腦袋上抓下凱布利,上下看看說:「沒洞啊。」
「它的炁息似乎存留在體內那光亮之處。」狄韻沉吟說:「或許只作用在內側?而里面又剛好沒有排斥炁息的效果,這樣的話,代表只有表面不能存留炁息,深入到一個程度,還是有炁息保護的,這樣應該不容易撞壞。」
「可以這樣?」沈洛年有些疑惑:「在汽車里面推車子?這樣會動嗎?」
「你傻了,炁息和一般力量不同。」狄韻說:「不然你平常怎么飄浮的?難道靠著推動她面或空氣的反作用力?」
「喔?總之不講道理就對了。」沈洛年一向只會運用,沒考慮過合不合理,難得思索一次就被教訓,馬上放棄研究。
狄韻望著凱布利,怔忡半晌,突然眼睛一亮說:「再讓凱布利過來一下。」
「還要試啊?」沈洛年驅使著凱布利往那兒飛,一面說:「別傷了它。」
「不會,我幫凱布利加個裝飾。」狄韻笑瞇瞇地說。
這丫頭有陰謀!沈洛年正想阻止,卻見凱布利身上已經多了一個古怪的黑影,沈洛年連忙叫回凱布利,一面瞪眼說:「這是什么?」
「她叫小螳。」狄韻笑說:「其實小螳跟你很熟,以前都躲在你的記事本里面。」
「媽啦!管你方糖還是牛奶糖!這是你的影蠱?」沈洛年哇哇叫:「你這臭丫頭,放在凱布利身上干嘛?」
「笨老頭,是螳螂的螳。」狄韻得意地說:「當初你自己答應讓影蠱跟著你的,結果卻把它炸了,我還沒跟你算帳呢,現在有了安全的地方,當然繼續跟著。」
這最原始的低級影蠱,體內所存妖炁微乎其微,連鳳靈之體的沈洛年都難以察覺,龍涎珠當然也不起排斥反應,沈洛年先試著讓凱布利激發炁息,但那炁息正如狄韻所說,被包裹在琉璃之內無法透出;而沈洛年施出的炁息也一樣無法及體,眼看那所謂的「小螳」就要在凱布利身上定居了。
臭丫頭大概不會主動拿掉…沒什么了不起,大不了捏她脖子,不怕臭丫頭不投降!沈洛年正卷起袖子想動手恐嚇,卻發現凱布利傳來一股有些特殊的開心情緒,只見它在空中不規則地旋轉,那片流轉光影的正中央,卻有個凝定的小黑點,正是狄韻口中的小螳。沈洛年微微一怔,傳過意念詢問,這才知道凱布利似乎很喜歡小螳的陪伴,或許因為它仍有著身為影蠱時的隱約記憶,此時頗有些遇上同伴的歡喜。
也罷,只是讓臭丫頭知道自己的去向而已,其實也沒什么。沈洛年嘆了一口氣,叫過凱布利,仔細地看那小黑影。
那團約莫半截手指長的黑影伏貼在凱布利背甲上,一個大大的腦袋,旁邊是兩把鐮刀般的巨足,纖細的身體腰身末端,帶了個圓滾滾的寬腹,正是一只螳螂的模樣,難怪叫作小螳。沈洛年斜眼看著得意的狄韻說:「母螳螂?」
「對呀。」狄韻笑說。
就是交配到一半啃掉老公腦袋的家伙嗎?這黑心丫頭一定是因為這原因才選螳螂的!沈洛年沒好氣地說:「以后誰當你丈夫誰倒楣。」
狄韻臉一紅,知道沈洛年看出自己選螳螂的寓意,她皺起鼻子,笑哼一聲說:「不用操心,不怕沒人愿意。」
「知——道——啦!至少有亨利對吧?」沈洛年哼哼說。
狄韻叉腰挺胸,一揚首說:「誰說只有亨利?喜歡本小姐的人多得是!」她今天穿的是歐式宮裝,束腹綁成的小蠻腰襯托著剛發育的青春,這么一看,還真是頗有魅力。
臭丫頭當真長大了,一個多月前,還擔心亨利不是真的對她有興趣,現在居然變得這么有信心?看來從此以后都不能拿她身材作文章了。沈洛年頗有三分泄氣,扭頭坐上床說:「好啦,預祝你情場得意、百戰百勝。」
「呿!你才百戰百勝。」提到這事,狄韻就想起黃清嬿不久前說的話,她目光一轉說:「清嬿說你剛剛裝傻。」
「哪有?」沈洛年一頭霧水。
「喔,她是說,不知你是裝傻還是真傻。」狄韻笑說:「看來是真傻。」
「臭丫頭又拐著彎罵人。」沈洛年忍不住翻白眼。
「這可是清嬿說的。」狄韻得意地說。
「傻就傻,我本來就不聰明。」沈洛年倒不在乎狄韻的挑撥,皺眉說:「她剛剛果然生氣了?」
「擔心嗎?」狄韻說:「去道歉啊。」
「無聊。」沈洛年說:「不夠聰明又不是我的錯,道什么歉?」
這倒也是,都承認自己笨了,還能拿他怎樣?狄韻目光一轉說:「欸,老頭,懷真是不是虬龍族的母龍?」
「問這干嘛?」沈洛年皺眉說。
「我是在幫你,虬龍族女性很少,說不定他們故意瞞著你,不讓你找到呢?」狄韻說:「我剛剛聽幾個虬龍族說,他們族中女性十分珍貴,多半留在里面修煉,很少出來,所謂的里面,應該就是內宮吧?」
原來女性都留在里面?難怪這么門禁森嚴,沈洛年搖頭說:「別人騙不了我。」
臭老頭這股信心真不知從哪兒來的,問題是好像還真的挺準,倒有點像是占卜魔法的效果…但他學會根源魔法前好像就有這能耐,更別提占卜魔法也不可能每句都算一次…狄韻一面想一面說:「你說要問其他妖族,那離開龍宮后還會跟我們回去嗎?」
「會。」沈洛年點點頭說。
「所以你要找的妖族在山口鎮啰?」狄韻說:「應該就是懷真那一族吧?」
沈洛年聽到這兒,瞟著狄韻說:「丫頭你干嘛一直問懷真的事?」
臭老頭警覺心怎么突然變高了!狄韻心中一驚,擠出笑容說:「只是好奇呀。」
「少來,別假笑。」沈洛年說:「跟你說過騙不了我的,打什么鬼主意?」
狄韻臉上的偽裝被撕掉,只好惱羞成怒地罵:「臭老頭!問問都不行?不說拉倒!」狄韻哼了一聲,站起往外走。
怎料才剛走出門外,狄韻便突然停下,低聲不知說些什么,看來有人用輕疾找她;而沈洛年探頭看過去,卻見狄韻的炁息越來越是擔憂與不快,還不時回頭望著沈洛年,似乎真出了什么事。
過了好片刻,狄韻才停了通訊,她皺著眉頭,轉身走回房中看著沈洛年說:「赤濤找到山眠教了。」
又是那頭肥龍!沈洛年皺眉說:「那渾蛋有完沒完?當真不能宰了他嗎?」
「不能在歲安城。」狄韻目光一閃說:「你若是辦得到,可以在山眠教那兒殺了他。」
「這兩邊有什么差別?」沈洛年不懂了。
「笨!冤有頭、債有主,就算有人幫赤濤報仇,該也不會對所有人類攻擊,山眠教那兒的人只要事后搬家,哪兒去找人?但歲安城能搬嗎?」狄韻又說:「而且赤濤死在山眠教的話,未必有人知道,歲安城附近有太多妖仙了,完全無法遮掩。」
「原來如此。」沈洛年說:「可惜我打不過赤濤。」
「每次都這么說,也不知道是偷懶還是真的不行。」狄韻瞪了沈洛年一眼說:「我看你連自己能干嘛也搞不清楚。」
沈洛年無言以對,他確實搞不大清楚,只能抓抓頭說:「現在準備怎么辦?」
「山眠教那兒的人之前已經答應武尊賴伯伯支援歲安城,沒想到反而先出事,于情于理,歲安城都該全力協助。」狄韻說:「山眠教的人們已經撤入山腹要地,賴伯伯正在那兒協防,我媽和色鬼鷹已先一步出發,另外在侯伯伯領路下,巫斗部落也打算派人過去幫忙,司令說…若你愿意,希望你也去支援,畢竟能高速飛行的人沒幾個,其他人想去也來不及。」
其他事還能偷懶,赤濤根本就是自己惹來的,這可不大好意思拒絕,而且現在的自己比兩個月前進步不少,就算打不贏,也未必沒有一搏之力,沈洛年掙扎了幾秒后,終于還是點頭說:「去就去,可是我不認得路。」
「司令知道你不認得。」狄韻微微咬牙說:「她…司令要你帶清嬿去。」說到這兒,狄韻忍不住冒出怒火,這根本是作弊!司令為了推銷外孫女,居然來這招!赤濤襲擊之事,不會是假的吧?
「我帶她去?」沈洛年愕然問:「就我們兩個嗎?」
讓那動了春心的女人黏著他飛過半個地球,干柴還不燒成烈火?狄韻也不回答,憤然一頓足,扭身往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