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燾大急,額頭冒出了冷汗,“大哥,你別胡來!”許熙輕飄飄的看了他一眼,半撩起車簾,傾過身子吩咐車夫,“去綺夢樓。”許燾顧不得許多,忙勸道:“大哥,那幾個戲子都是由杜三公子包下的,何必為了一時之氣沖撞了他。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平日怎樣教導我來著,難道都忘了不成?”
許熙輕輕一笑,“我不過是想要見見他們罷了,你當我是去做什么?”許燾不解的望著他,心里直打鼓,難道當真是自己想錯了?他只當是許熙一時動了惱,想要去綺夢樓找那幾個戲子瀉火,也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那戲子既然是杜懷瑾鐘愛的,許熙去找他們的晦氣,等于是打了杜懷瑾的臉面了。
許熙唇邊的笑慢慢散去,視線落在窗外的人群里,久久沒有說過,沉默了一陣才說道:“也不知她知不知道。”不過是似夢囈一般的輕輕一句,叫許燾想了好久才回過神來,明白了他的意思,有些難以置信,“大哥,你難道想要將這消息捅給沈三小姐聽不成?她現在是杜三公子的夫人,知道了杜三公子包養戲子的事情,到頭來豈不是鬧得他們夫妻不和?”
見許熙不說話,許燾本是光明磊落之人,也藏不住話,“大哥,婚姻大事是由父母做主的,想來那杜三公子也不是有意要奪人所愛,再說他們夫妻不和,沈三小姐心里也不會高興的。”許熙唇邊泛起一抹苦澀的笑,“我在你心里,就是這樣的人?”
許燾微微一怔,知道自己說話造次了,微黑的面容漲的通紅,“大哥,我沒有旁的意思…”許熙不以為意的笑了笑,眼中一點點暗了下去,再也沒有了從前的神采,就像沙漏里的沙子,一點一點,流去了光華。低聲說道:“我只是想,他們是新婚,若是她知道他在外包養戲子,心里多少會有點不好受,我只是想要將那兩個戲子送走罷了。”
許燾呆呆望了他半晌。
驀地長長嘆了一口氣,他萬事不放在心上的外表下,有一顆多么寬廣的心,大概,沒有人會知道了。饒是許燾自詡俠士,有一顆俠義之心,此刻也是自嘆弗如。目中露出了濃濃的贊許,就將自己所知道的盡數說了出來,“大哥,那兩個戲子一個叫玉成,一個叫修竹,都是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千嬌百媚的,更有一副玲瓏的好身段。這金陵城不知多少達官貴人心生愛慕,不惜花費萬金也要和他們一夜春宵,只是這兩個戲子倒也心氣高傲,旁人都不放在眼里,惟和杜三公子往來甚密,不過沒被人捉著現形,倒也無人敢多說什么。”
許燾知道許熙一向不喜風月之事,一面說一面看他的神色,見他神色依舊是淡淡的,漠不關心的模樣,松了一口氣,“只怕要將那兩個戲子攆出金陵城,不大容易呢。”許熙鳳眼微瞇,衣袖下的手指緊緊攥住,又迅速松開,“若是攆不出,那就找人殺了吧。”
口氣如同說起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一般。
許燾鬢角已有冷汗冒出,誰曾想到他溫潤如玉的大哥,眾人眼中的翩翩君子,會說出這樣的話來。許熙冷蕭蕭的聲音就在車內響起,“如果這一世注定無緣,那我也決不能看到她傷心。”
許燾心里猛地一顫,“可若你真找人殺了那修竹和玉成,杜三公子定然會查到的。別看他平時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可看得出來,胸中自有丘壑,要瞞過他,只怕不是那么容易。”許熙已半閉著眼靠在了車壁上,“狂風暴雨也好,綿綿細雨也好,橫豎我早已不放在心上。”
許燾無奈的睨著他,心里的怨氣化作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他的這個大哥,看起來極好相與,可卻是個難得一遇的固執人。
不過見了一面,等了那女子七年,尋了那女子七年,到如今,竟要為那女子守上一世…
明明是那樣理智的人,似乎天下沒有令他為難的事情,到頭來,卻為了一個女子,甘愿付出自己的所有,失去了所有的尊嚴。
真是一段孽緣。
許燾這樣想著,很想拼命搖醒他,可心里清清楚楚,這樣根本無濟于事,許熙的執拗,他不是不知道。若真是那樣容易的人,又怎么會為了一段浮萍之聚搭上了七年的光陰。
甚至,還要更久更久。
他何嘗又不是正好欣賞他這一點…
若是旁人,他定會大贊一聲,可這個人偏偏是他的親大哥…
過了約莫大半個時辰的功夫,馬車緩緩停了下來。許熙率先下了車,仰面看著青竹匾上龍飛鳳舞的綺夢樓三個大字,抿了抿嘴,眼里有了一絲決絕。
綺夢樓里,歌舞升平,鶯歌燕舞,熱鬧非凡。正臺中央兩個戲子依依呀呀的唱著一曲《霸王別姬》,底下的看客紛紛陶醉的看著那兩個比女人還柔媚的戲子,眼里露出了毫不掩飾的狂熱。
玉成一眼瞧見雅座中坐著一位年輕的素衣公子,看模樣不過二十上下,眉清目秀,氣質不俗,只靜靜的坐在那,就已經令其他看客黯然失色。忍不住在心里暗嘆了一聲,也不知是哪家的王孫公子,生得這么俊秀,令天地山川為之失色。
許熙看著他,勾唇一笑。
玉成嬌媚的回之一笑,眸光流轉間,席坐間眾位公子忍不住撫掌稱好。只聽扮演虞姬的修竹唱道:“看大王在帳中和衣睡穩,我這里出帳外且散愁情。輕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猛抬頭見碧落月色清明。云斂晴空,冰輪乍涌,好一派清秋光景。”卻聽得“啪”的一聲,琴師面前的琴弦竟然斷了一根,大家都愣在那里。
忽然,一陣笛聲響起,清冽悅耳,修竹一抬頭,那雅座中的素衣公子竹笛在手,那樂曲之聲正是他吹出來的,修竹也是個極善樂曲之人,聽這笛聲,便知此人造詣極高,雖然這樂曲他從未聽過,可實在是動聽,幾節聽下來,長袖一甩,翩然唱道:“月色雖好,只是四野俱是悲愁之聲,令人可慘!可恨秦王無道,兵戈四起,使那些無罪黎民遠別爹娘,拋妻棄子,怎的叫人不恨!正是:千古英雄爭何事,贏得沙場戰骨寒。”
玉成就滿面悲戚的唱道:“田園荒蕪不能歸,千里從軍為了誰?”一字一句,都如同玉珠打落在瓷盤上,說不出的悅耳動聽。
一曲畢,許熙放下笛子,端起小茶盅,微微一沾唇,問許燾:“誰是玉成,誰是修竹?”許燾忙道:“扮虞姬的就是修竹,扮霸王的就是玉成。”許熙慢悠悠放下小茶盅,“杜三公子眼光倒是不錯。”許燾見他眼里隱隱有些寒意,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干咳了幾聲,沒有說話。
許熙刻意壓低的聲音就傳入他耳中,“既然這樣,那更是留不得了。”許燾怔怔的看著許熙,又默默垂下了頭,沒有說話。從小到大,他的大哥,做下的決定,就沒有收回的時候。勸也無益。
眼前一道紅衣飄過,就見一張雌雄莫辯的臉出現在眼前,不似玉成和修竹那般濃妝艷抹,素凈的一張臉,眉心有一粒胭脂痣更令他添了幾分嫵媚。體態頎長,舉手投足間都有一股說不出的邪魅,搖著一把大折扇,上面畫著兩個赤身裸體緊緊相擁的男女,桃花眼眨了眨,“這位公子是第一次來吧。”
許熙輕抿了一口茶,并不抬眼看他,“西公子真是貴人多忘事,上次空明寺一見,難道忘了不成?”西晨風臉上的笑容更是燦爛,“我又怎么會不識許大狀元,只是不知道原來許公子也有這嗜好,今兒我還是第一次見到許公子來這樣的地方…”
許熙又哪里聽不出他話里若有似無的諷刺,淡淡笑了笑,“難道西公子不歡迎我這樣的客人?”“歡迎,又如何不歡迎。”西晨風聲音帶著一股動人心魄的魅惑,“這是令弟吧。”許燾和西晨風早已不是第一次見面,聞言一口茶噴在了桌面上,“你少給我怪聲怪氣的,打量我是什么也不知道的呢!”
西晨風搖著扇子微微一笑,眼睛眨了眨,“也不知許公子是來看人,還是來品美食。”許熙目光只落在玉成和修竹二人身上,“自然是來看人,不過若是有那好菜肴,也不妨端上來。”
西晨風就拍了拍手,吩咐身旁的兩個跑堂,“去把我們綺夢樓的招牌菜全給許公子端上來。”
許熙的目光徐徐收回,不冷不熱的瞥了西晨風一眼,“我和西公子要兩個人如何?”西晨風臉上笑意不減,“可惜我們這里是小飯樓,來來去去都是些跑堂的,也不知能不能合許公子的眼。”
許熙手中的笛子轉了一轉,就指向了玉成和修竹二人,“我要了他們,如何?”
米有飯錢了,出去蹭室友的飯吃了,很晚才回來,碼字就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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