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崇禎對龐剛的怨念還真是挺深的,你小子原本只是一個小小的百戶,老子把你一路提拔到了冠軍侯,你還不滿足,居然還自立為王了,你也不看看,王爺是你這種人能當的嗎”
咱們大明從來就沒有過異姓王,開國大將徐達的功勞夠大吧?也不過是個國公,沐英的功勞夠大吧,也只能替乖乖的跑到云南吃竹筒飯,聽那些苗女孩唱山歌,你不過是打了兩天的韃子就把尾巳翹到天上去了,你像話嗎!
雖然恨不得將龐剛砍成十八段,可崇禎畢竟要面對現實,近兩年龐剛對大明朝廷還是很給面子,漕運什么的從來都是一路綠燈,從來沒有刁難,甚至和朝廷形成了一種默契,龐剛治下的商賈到其余的省份去做生意時當地的官府也沒怎么刁難。
但是對于這點崇禎從來不認為自己承了龐剛的人情,他總是認為龐剛之所以漕運暢通無阻那是因為龐剛不敢把朝廷逼急了,同時也是心懷顧慮,現在楊嗣昌提出了將江南兵馬調往北京勤王的想法后,崇禎的反應雖然也很害怕龐剛截斷漕運的通道,不讓勤王大軍過去,但崇禎隨即又想,將京南的兵馬攔截下來對他有什么好處,難道他就不怕自己緩過氣來后會對他進行瘋狂的報復嗎?
想到這里,崇禎的心就定了下來,他揮了揮手道:“這個不用擔心,朕量他龐剛也不敢攔截北上勤王的江南兵馬,若是他龐剛識相也就罷了,若是不識相朕就命令洪承疇立即光復山東!就這么辦,楊愛卿,立刻擬旨,命洪承疇率部進京勤王!”
“是!”
看到老板既然已經下了決心,身為打工仔的楊嗣昌還有啥話好說呢,只好立即走上前來,一旁的小太監早就開始研磨,等到小太監研好了墨之后,楊嗣昌拿出了一張上好的宣紙上開始龍飛鳳舞的寫了起來…
南京守備府衙門大堂“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流賊禍國,十載于茲,萬姓涂炭,京畿震驚。凡我臣子,誰不切齒!逛來天心厭亂,運有轉機。元兇巨惡,自相攜貳,或次第授首于關中,或相繼就撫于漢濱。
革、左等觀望徘徊于淮甸,老回回等鎩羽局促于豫南,此皆待戮之囚,不足為朝廷大患。惟闖賊李自成,雖經屢敗,兇焰未戩;孤軍奔竄,仍思一逞口籠絡有術,死黨固結而不散:小惠惑人,愚民甘為之耳目。若不一鼓蕩平,則國家腹心之禍,寧有底止!今闖賊李自成率流寇數十萬由陜西竄入京畿,欲屠戮我大明百姓,著江南總督洪承疇立即率領江南各路兵馬進京勤王,擒闖賊于城下,以慰藉上天及我大明列祖列宗,欽此!”
一名面白無須的太監站在一張香案前,正陰陽頓挫的宣讀著圣旨,身旁站著兩名面無表情的錦衣衛,在香案的后面則跪拜著洪承疇,在洪承疇的后面跪滿了了一地的文武官員。
這名面白無須的公公可不簡單,他是司禮監首領太監曹化淳,崇禎派出了這位在皇宮數千名太監里的二把手出來,由此可見他對此事的重視程度。
曹化淳宣讀完旨意后,將圣旨卷了起來,來到洪承疇的面前將他攙扶了起來笑容滿面的說道:“洪大人,咱家可要恭喜您了,皇上終于召您回京了,日后加官晉爵全然不在話下,您可得先將圣旨收好啰。”
說完,馬公公將明黃色的圣旨遞給了洪承疇。
洪承疇接過圣旨后卻只是淡淡一笑,“曹公公過獎了,皇上將千鈞重擔壓在了洪某的肩膀上,可著實讓洪某人惶恐不安啊。”
曹化淳滿臉堆笑,眼睛都快瞇成了一條縫:“洪大人客氣了,現下滿朝文武誰人不知你洪大人才是我大明擎天之柱啊,皇上和滿朝的文武可都在眼巴巴的盼著您呢!”
“曹公公,您可千萬別這么說,洪某人可承受不起。”洪承疇趕緊擺了擺手,他為人雖然有些自負,但還沒自負道以為自己有資格在滿朝文武和皇上面前擺譜的地步。
曹化淳狡栓的一笑,“洪大人,您就別推辭了。咱家來之前,皇上可是親自交代了,讓咱家和您一起進京,不知道您什么時候能點齊大軍隨同咱家進京啊。”
洪承疇苦笑道:“曹公公您莫著急,這道旨意來得如此突然,您總得給本官點時間,調集大軍籌措糧草才行,總不能讓我數萬大軍和西北風吧!”
“到底要多長時間,您總得給咱家一個準話。”洪承疇越是推脫,曹化淳越是步步緊逼。
洪承疇想了想,才道:“半個月,半個月后咱們就出發!”
曹化淳一聽,臉色慢慢的變了,原本笑嘻嘻的臉龐慢慢黑了下來,瞇成了一條縫的眼里射出了犀利的光芒,堅決的說道:“不行,八天,咱家只能給你八天,八天后咱們必須得出發,否則……”
曹化淳沒有繼續往下說,但其中蘊含的威脅之意卻是誰都聽明白了。
洪承疇的臉頓時變了幾變,最后才勉強笑道:“那好吧,咱們八天后出發。”
“這才對嘛,洪大人不愧是我大明的忠臣。”聽到洪承疇答應八天后出發,曹化淳猶如變色龍一般,臉上又堆滿了笑容,他笑著對洪承疇道:“洪大人,怎么不為咱家介紹一下身后的各位將官啊?”
“哦,這倒是洪某人的失職了,曹公公,這位是“平賊將軍”左良玉這位是江蘇總兵曹振華,這位是浙江總兵馬進,這位是”
隨著洪承疇一個個的介紹過來,曹化淳也一一和他們笑嘻嘻的打了招呼,只是當他的目光掃視到其中某個人時,眼中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神色。
當天晚上,洪承疇在守備府大擺筵席,除了他親自作陪外,南京城里的勛貴也來了不少,其中有忠勇伯李進忠,平陽侯曹式,以及南京兵部尚書趙亞伯,林林總總的來了一大群人。
大明的續治體系和以往的朝代最大的不同就是它有兩套班子,一套在北京,一套在南京,當然了南京這套屬于備胎,基本上也是養老院的代名詞,幾百年來都是如此,因此在席間趙亞伯這位南京兵部尚書對曹化淳這位崇禎身邊的紅人頻頻的敬酒。
“曹公公,您難得來一趟南京,可一定要在這里多留幾日,好讓本官和諸位同僚和將軍們一盡地主之誼哦。”又敬了曹化淳一杯酒后,趙亞伯笑著對曹化淳說著,只是這個笑容在眾人看來怎么都有股獻媚的味道。
曹化淳卻矜持的說:“趙大人說笑了,咱家只是皇上身邊的一個奴婢,可不敢喝諸位大人如此費心費力,咱家現在只是一門心思的想著帶領大軍北上,以解京城之圍。”
“那是那是,曹公公公忠體國,那是人盡皆知的。”趙亞伯馬屁拍到了馬腿上,但他的臉上并沒有任何變化似的,依舊陪著笑臉不住的勸酒。
趙亞伯的模樣落到眾人的眼中,許多人眼里都露出了輕蔑的神色,洪承疇則是坐在曹化淳的旁邊,眼中露出了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因此他發現在席間,曹公公的目光卻是有意無意的總是往一邊掃去。
一頓酒宴喝得賓主皆歡,酒宴散后,洪承吸親自將曹化淳送回了守備府歇息,隨后才來到了位于守備府西北角的書房。
這是一間很小的書房,里面擺放的書籍也不多,但書案上卻是白了一大堆的稿紙,上面密密麻麻的寫著端正的小楷,一名年約四十,嘴角長了顆豆大黑痣,面向有些陰森的幕僚模樣的中年人正坐在書案后埋頭寫著東西,他就是隨著洪承疇來到南京的幕僚丁群。
聽到開門的聲音后,丁群抬起了頭含笑問道:“大人,今日的情形如何啊?”
進了書房,洪承疇就露出了疲憊之色,他淡淡的說道:“還能如何,這位曹公公拼了命的催促本官出兵,恨不得明日即刻出發才好,哼,大軍出行豈能兒戲,本官在江南一年多,好不容易才整頓了一支兵馬,總不能憑他一句話就全部帶到北京去,真當本官是傻子么?”
丁群的眉頭皺了皺,問道:“大人,您是說要留一部分兵力在江南么?”
“當然!”洪承疇傲然道:“此次賊寇侵犯京畿重地,雖然號稱三十萬,但本官估計能有二十萬已經是頂天了,咱們帶領兩萬兵馬進京足矣。一是咱們的船只不多,此番進京還得征調至少數百艘民船運送糧草兵馬才行,否則光憑南京水師那些廢物想要送咱們進京那還得等上二十年才行。”
丁群有些擔心的說道:“大人,您帶兩萬兵馬進京是不是少了點?須知那些賊寇也不是省油的燈啊。”
洪承吸搖搖頭:“不能多了,若是人少了左良玉的尾巴可又要翹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