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來此?”葉斷海猶豫了一下,終還是沒忍住心妁疑惑。
“為了幫她修行啊!”
李青山將手一指,向崩裂的荒山之上,小安沐浴著一身月華,正在閉目修行,“消化”千須王與一眾魔民,那美的不似人的容顏下,偶爾會顯現出一副猙獰的骷髏之相,但只是驚鴻一瞥,縱然以葉斷海的修為也看不真切,但卻可以百分之百的確定,這是一門強大的魔功,而那把白骨劍也絕非是用來守護佛法的。
“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也會有行俠仗義,除魔衛道的心呢?”
葉斷海自嘲的道,指望兩個脫離了人的范疇的存在,會有這么一份心思,實在是有點自作多情,但之所以有此一問,是因為他感到了一種憂慮,甚至是一絲恐懼。
飛天蝗王已在青州證明了,一個大妖怪一旦決定為禍人間,能夠造成怎樣的破壞,這兩個人一旦完全成長起來,恐怕會比十個飛天蝗王都要恐怖,介時心念一轉,足以影響這方九州世界。
“過去也曾是有的,至于現在嘛,就沒剩下多少了。”李青山搖頭一笑,誰沒做個俠客的夢,想憑三尺長劍,主持世間正義,但力量越來越強,站得越來越高,反倒是感覺,能夠把握的只有自己。
“我來請你喝一杯吧!”
李青山有些意外,本以為葉斷海會沉默告辭,笑道:“好啊,經你這么一提,才發現我已經有十幾年沒喝過酒了。”
二人在一株大樹茂密的樹冠上落座,取出兩壇酒來對飲,略作言語。
過了半個時辰,小安收了功,回到李青山身旁,葉斷海已然告辭·化作一道劍光破空而去。
南疆濕熱的夜風吹過樹冠,萬木搖曳,嘩嘩作響。
“他說了什么?”小安問道。
“沒什么,算是幾句勸誡·大概是怕我淪落邪道。”
“有用嗎?”
“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太喜歡費腦子,想不來正邪這么復雜的問題,只知道誰要搞我我就搞誰,看誰不順眼就干誰,總之變強是沒錯的,怎么樣·夠簡單吧!”
李青山也曾為人與妖的雙重身份糾結過,最后他想明白了,站在自己一邊總是沒錯了·索性含糊了各種身份,做自己想做的事。
“嗯。”小安微微而笑,空靈的眸子蕩漾著月光,流露出發自內心的信賴,于是她也不必為善惡佛魔而煩惱,只需陪著他走一條很簡單的路。
“走吧,去下個魔窟。”
“青山,這樣下去,說不定我會先你一步呢!”小安自信的道·心性的積累已經足夠,所欠缺的只是資源而已,只要不斷的吞噬吸納·很快她就可以邁過那一道坎,渡過第三次天劫。
“那就最好不過了,不過我也不會落后太多的。”李青山知道自己十幾年的勇猛精進·現在處于疲乏期,打殺一下魔民也算是一種放松,小安卻是厚積薄發,大有機會進行突破。
不過無論誰先突破,都會讓他們的實力有質的提升,《朱顏白骨道》的神妙-比《神魔九變》恐怕也差不了多少,別的不說·單憑那一副骷骨念珠,在她渡過三次天劫后·便可以繼續祭煉提升,每一尊骷骨魔都會有魔王的實力,哪怕只是非常弱小的魔王,沒有那么多千變萬化的手段,但幾十個一擁而上,彼此相互配合,天下間誰人誰能擋得住。
“什么人!”李青山忽然眉頭一皺,仰頭厲喝,無形風壓席卷,林海上顯現出凹陷,向四面八方擴展。天際一朵云山崩潰四散,一個熟悉的身影顯現出來。
“南海神尼!”“師傅。”
南海神尼雙手合十,依舊是一身破舊緇衣,清苦嚴厲的面容,流露出一絲悲憤,直直瞪視著小安。
“神尼你怎么來了,看我們掃蕩群魔,也不上來搭把手!”李青山覺得有些棘手,選擇先發制人。
“一意,你所修的到底是什么功法?你到底是什么人?”南海神尼卻不接他的話茬,厲聲道。
小安張口欲言,臉上浮現出歉意難過的表情,但與南海神尼的目光一對,這些表情宛如積雪般融化,恢復面無表情的模樣,知道任何解釋都是無用的了。
葉斷海最多感覺這是一門邪功魔功,但是南海神尼作為天下數得上的佛門大修士,絕不會感覺不出其中對佛法的悖逆與褻瀆,恐怕比善惡顛倒、是非不分的魔民還要可惡,魔民只是仇敵,她卻是佛門的背叛者,一如那位白骨菩薩。
“好!你隱藏的真好,這么多年朝夕相處,我竟沒看出你的真面目,還想收入做衣缽傳人!”
南海神尼怒極反笑,更加覺得傷心,她來這里并非偶然,而是專門尋覓小安,雖然這兩年來忙于四處鎮壓魔災,但對這位弟子依舊是十分關切,一有空隙便到野人山去尋找,雖然遲了一步,但還是憑她留在小安身上的一道律令尋了過來。
那類似于不怒僧交給李青山的念珠,不但能夠求援,還兼具保命的功能,能顧施展出相當于她全力出手的“四分律=戒法”,哪怕是遇到三次天劫的對手都能夠抵擋一下,讓她得以趕來救援。
小安要隨南海神尼學習佛法,自然不能不能接受,或者任意消除,但也不料她會在這時候過來,畢竟她縱然心思再怎么縝密,也不可能算盡一切,更何況對方還是一位大修士。
“師太息怒,小安她也不是有意的…···”
李青山聳聳肩膀,任何秘密都不可能一直隱藏下去,更何況是自身的力量,他的妖魔身份在許多年前還是諱莫如深,但到了現在,也已是四處漏風,知道的人一大堆,小安朱顏之下的白骨法相也是一樣。
不過他倒不覺得這是什么大事,好歹小安沒有拿凡人練功,方才那一戰更算是實實在在的除魔衛道,不過很快他就發現,自己到底還是小瞧了宗教人士。
“住口!李青山,這么多年過去了,你以為我真的一無所知,青州不是霧州,天龍禪院更加不要妖族弟子,昔年的金蟬靈王都被驅逐,更何況是你!”
“多謝神尼幫我保守秘密!”李青山拱手道。
“若非是看…看…唉!”
南海神尼一聲哀嘆,本想說是看小安的面子,又觸動了傷處,她在南海云游多年,如果不是為了小安,考慮該怎么將她收為弟子,她也不會關注十萬里外的天龍禪院。
雖然察覺到了李青山身份的不對勁,但出身霧州的她并不覺得有妖族血統是多么不可接受,畢竟就算是西天菩薩也有妖族為坐騎,能夠皈依我佛算是一樁好事。
“既然師太都能幫我這個妖魔保守秘密,小安可算是正經的佛門弟子,就算是悄悄修點魔功,不過心還是好的嘛,你看我們剛才才擊殺了一個魔王!”
李青山竭力幫小安辯解,倒不是他害怕南海神尼,而是覺得很不好意思,畢竟南海神尼一直都對小安挺不錯的,對小安不錯,那就是對他不錯,作為一個恩怨分明的人,可不想與有恩之人翻臉。
“住口,不要再提佛門弟子這四個字,我佛門雖然廣大,卻沒有這樣的弟子!”南海神尼戟指小安,越發顯得嚴厲,散發出無形威壓,令李青山都是呼吸一滯,那不止是力量,更是一個傳承律令者的精神 “還能不能講道理了,騙你是我們不對,但我們也有苦衷,殺十個八個魔王,救百萬千萬生靈,難道也不能彌補嗎?”
“青山,不必多言了。”小安平靜的道,流露出的意味卻讓李青山眉頭緊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