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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山靠在房脊上,笑著拿出一個酒葫蘆來,仰頭飲了一口,看月華如水,青鳥飛去天際。
“紫劍小心!”花承露驚呼道,只見一頭幾人高的野豬精,挺著兩根雪白彎長的獠牙,向著余紫劍狂奔而來,像是一頭發狂的巨象。
這次任務,面對的是一頭真正的妖怪,危險程度遠非前幾次能比。孫義幾人放出流光四射的法術,但落在野豬精身上,只能留下一些淺淺的傷痕。
野豬精所到之處,房屋樓宇轟隆隆的坍塌,土崩瓦解,開辟出一條道路。那股氣勢,讓所有人都是臉色大變,首當其沖的余紫劍卻顯得十分沉著,手中九陽劍化作一道白虹,飛向野豬精。
劍光刺入野豬精血紅的右眼,野豬精發出一聲狂嚎,蠻橫的擺動碩大的頭顱,獠牙挑刺向余紫劍肋下,不惜與她同歸于盡。
即便在這時候,余紫劍的臉上也沒有一絲懼意,反而有種坦然釋然,她早已經歷過比這更為可怕的場面,這是她的選擇,無論這選擇的結果是什么,她都唯有接受。
野豬精身后來回擺動的尾巴,忽然抖得筆直,但在它龐大身軀的遮掩下,沒有人注意到這個細節,只看野豬精的身形猛然一頓。
九陽劍穿眼貫腦,將野豬精的腦袋攪成一團漿糊,余紫劍趁機一躍而起,從野豬精身上越過。那龐大的尸體,轟然倒地,憑著巨大的慣性,又沖出數十尺,撞塌了一座小樓,才停住。
“紫劍,你沒事吧!剛才那一劍實在太冒險了。”余紫劍才一落地,花承露便趕上前來。又是關切,又是埋怨。
“再不將它制住,不知要毀掉多少房屋,死多少人,冒點險也是值得的。”余紫劍說著,心下有些奇怪,方才那個生死關頭。對于野豬精那一頓,再沒有人比她感受的更清楚。那種感覺。并不像野豬精受到重創而動作失衡,倒像是外力的影響。
李青山抱著手臂,笑著站在不遠處,方才他只是隨手拉了一下那野豬精的尾巴罷了。
“紫劍,做的好!”
孫義幾人也圍上來,經過幾次任務的合作,對于余紫劍大為改觀。感覺她并非像傳聞中那樣的膽小,反而有一種超乎尋常的果敢勇氣。在許多時候。連他們也自嘆弗如。
“不過以后不要再冒這種險了,我們性命的價值。不是凡人所能比的。”孫義皺眉道。
像往常一樣,在斬殺妖怪后,人們像是受驚的鼠兔般,從藏身之處鉆出來,滿臉怯怯的遠遠觀望。
“我看不出他們與我們又什么區別?”
“我不是看不起他們,我也是凡人出身,只是唯有我們活著,才能斬殺更多的妖魔,救更多的人。”孫義大義凜然。
“師兄說得有理,紫劍知道了。”余紫劍低下頭,并不爭辯,但也并無絲毫悔改的意思。
就像說“我不是看不起你”,往往是真的看不起一樣。對于修行者來說,將凡人是做螻蟻,似乎是一種天賦,哪怕只是最底層的煉氣士也能輕易做到。但她卻不行,這對她來說,太難了,看別人流淚就難過,這是她的軟弱,也是她的選擇。
正在這時,天空一聲熟悉的鳴叫,一只青鳥盤旋著從天而降,落在野豬精小山似的尸體上。
余紫劍露出笑容:“你又來了!”這只青鳥似乎能夠為她帶來吉祥,仰望天空,仿佛有一個守護神,在默默的守護著她。
城中百姓平復了驚懼,圍攏過來,望她的眼神,亦如神明。
百家經院傳訊,讓他們回去修養,幾人都是心中一松,出來這么久,終于可以踏上歸程了。
李青山尋思,難道是付青衿那邊已經有所反應了?這段時間修行,他也將《大海無量功》向前推進了不少。
在筑基之后,肉身的作用在漸漸變小,經脈穴道之類的作用,已經微乎其微。更加重要的是對天地靈氣的溝通感悟,乃至一個人的心性。
余紫劍向歡呼的百姓擺擺手,橫坐在九陽劍上,向著百家經院的方向風馳而去,認真的向著立在肩頭的青鳥道:“你可不要拉屎哦!”恢復了些許陽光與開朗。
人的心雖然柔弱,但卻會在不斷的磨礪中變得堅強。
回到百家經院,各回各家,余紫劍與孫義回到無為島,沿著山道更走了一半,便見邋遢道人站在山腰的涼亭中,余紫劍驚訝的道:“師傅,你怎么在這?”
孫義一拱手:“弟子拜見師傅!”
邋遢道人擺擺手,讓孫義走開,笑呵呵的對余紫劍道:“當然是等你,怎么樣,出去散散心,心情可好?氣色看起來倒是不錯。”將余紫劍打量一番,露出滿意的笑容。
孫義說不出的羨慕甚至嫉妒,邋遢道人周通作為最有可能突破金丹境界的人物,現在在整個清河府也是數一數二的人物,平常都只是為了突破而閉關修行,縱然各家家主也不是想見就能見,現在專門站在半山腰這里等她,這是何等殊榮!
“只是有個純陽之體罷了,這世界真是好不公平。”孫義心里泛酸,他若知道,有一個筑基修士,一直全程認真的保護著她,而且跟她的天賦或修為沒有任何關系,恐怕心情會更加復雜。
“還好這次沒讓師傅失望!”余紫劍抿抿嘴唇。
“你從來沒讓我失望過,就算那一次任務也是如此,別人以為你是軟弱,但那正是你的強大之處,無所堅持,蠅營狗茍之輩,自然不會明白,我最怕的是那件事壞了你的心性。邋遢道人輕輕搖頭,俯瞰龍蛇湖,如是說道。
“神劍是要經過千錘百煉的才能鑄造而成,而命運這東西,不是個好鐵匠,有時一錘砸狠了,本來能成寶劍也變成廢鐵,看到你現在這樣子,我就放心了。”
“丫頭,好好打熬,你不是塊凡鐵,等我再渡一次天劫,就正式收你為徒!”
道家弟子無數,能得他如此允諾的,除了絕塵子外,也就她一人而已。
李青山回歸連岳山中,骷骨魔像是猴子似的,在偌大洞窟中奔走打鬧。這些骷骨魔十分有趣,既像是小安的分身,可以隨時操控如臂使指,但又有著自己的靈性,甚至智慧。
被小安教訓了幾次,再見到李青山,都不敢挑釁,乖乖閃開一旁。
小安一揮手,骷骨魔俱都化為念珠,回到她纖細白皙的手腕上,正好十七顆,只差一顆便能更上一層樓,將十八顆骷骨念珠結成陣法。
而她血肉之下的骨骼,也越發的晶瑩,光華內斂,佛性隱然,亦是到了《朱顏白骨道》第一重的關口。
李青山笑道:“看來這盤棋,快到終局了。”
雖然誰也沒有意識到這一點。
時機一到,二人聯手,破強石,誅血影,滅誅妖盟,殺付青衿,為這段戰爭畫上一個句號。然后他便可以與韓瓊枝團聚,再多陪陪小安,寫寫小說,積攢些愿力,對了,煉器也要好好學一學,難得得到這么個法器銅鼎,無須這般來回奔走繁忙。
正勾畫著美好未來,小安一句話打斷他的美夢:“昨日下午,褚丹青來找你,說你要的東西成了。”
李青山心中一喜,抱起小安親了一口,笑道:“我的好東西來了。”
百家經院,畫家精舍中,褚師道已經不能下床,不但面容枯槁,連眼睛都開始有些渾濁,凝視著小瓶中的液體,因為他手臂的顫抖,那金黃色的液體,也跟著顫動。
隱隱有些激動,又問如心道:“這個…就是…”
如心道:“不錯,就是前輩您想要的忘水,我試了一下,效果還不錯。”
“太好了,如心姑娘,你果然是煉藥大家,難怪華慈那老頭也對你贊不絕…咳咳咳咳”褚師道還沒說完,就是一連串的咳嗽,胸口急劇起伏。
“師傅!”褚丹青滿臉憂容,坐在床邊,輕撫褚師道的后背,靈氣隨之注入其中,平復著褚師道的呼吸。
“癡兒,不要無謂損耗修為!”褚師道枯瘦的手抓住褚丹青的胳膊,在這一刻變得十分堅定。他現在就像是一個沒了底的大桶,縱然注入再多的水也是徒然。
這時候,忽聽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晚輩李青山前來拜見。”
“正好,他也來了。”褚師道咧嘴一笑,隱隱只見其中牙齒也脫落的差不多了。
李青山來到精舍內,見到褚師道這幅模樣,心中一驚,那股喜意散了不少,端正神色,一拱手道:“有勞大師費心了。”
褚師道不是從百寶囊,而是從枕頭下,摸出一卷畫軸來,交給李青山:“你看看如何?”
像是李青山最初在黑風山寨里得到的《草字劍書》一樣,這卷畫軸看起來平平無奇,沒有任何靈氣靈光,但當他將畫軸徐徐展開,心中猛然一凜,渾身汗毛豎起,那是遇到危機才有的情境。
畫軸完全打開,不及細看,一股凌厲劍意直襲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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