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西沉,正值一天之中,夜幕最深沉的時刻,亦是數千年來,天龍禪院最黑暗的時刻。(請搜索,或者直接輸入..co看)
大佛山上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大戰留下的廢墟,僧侶們忙碌著救治傷者、清理廢墟,但都是一言不、神情陰郁。
大佛山遠遠看起來,已經不像是一尊大佛——原本大雄寶殿的設計,便是契合整座山峰,使之看起來更像是一尊大佛,如今大雄寶殿被毀,山頭被削去了數十丈,還有上百處坍塌——硬要說的話,也是一尊無頭佛。
無畏僧立于無頭的大佛山上,神情異常嚴峻,手中不停撥弄著一串念珠。
一燈和尚來到山巔,稟報道:“方丈,損傷已經統計出來,死者有八十三人,傷者不計其數,被毀的殿堂屋舍有數千座,塔林中歷代高僧的舍利被全部取走。”表情難看的幾乎要哭出來,一張丑臉越顯得丑陋。
李青山與小安雖都無意殺傷天龍禪院的弟子,但戰斗的余波實在太恐怖了,多虧能在大佛山上修行的都是有些實力的修行者,一般還不至于被坍塌的殿宇砸死,若是換做凡人的城池,恐怕沒有一個幸存者。
無畏僧身形一顫,捏碎一顆念珠。
“無畏,看看你天龍禪院收的好弟子!一個是佛敵,一個是妖魔!”
七寶僧王經過一番調息,傷勢大體恢復,被大佛撞平的臉也恢復正常,起身怒斥無畏僧。他七件佛寶毀了六件,一身修為大損,想要恢復過來,恐怕得花費上百年時間。而且兩次都是被大佛撞飛,實在是憋屈到了極點。
一燈和尚怒道:“大師,這種事誰也不想看到,當初你不是還想讓一意到靈國寺去修行?”
“你…你竟敢如此對我說話?我一定要將此事稟報國師,天龍禪院一定要負責,特別是那個不怒,我們在同佛敵拼命的時候。他在哪?”
七寶僧王怒氣沖沖。另兩位僧王連忙過來相勸,但對于不怒僧也多有怨言,以他們的心性修為,可見不滿極深。
無畏僧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又睜開來。肅然道:“戒律院座何在?”
“寂明在此。”一位身形佝僂的老僧來到山巔。
“去將不怒‘押’上來。一燈,你去召集所有弟子。”無畏僧道。
二人領命而去。
大佛山后,鎮魔殿前。
“還差一塊。多噶去看看那邊的草叢!”
不怒僧一邊指使著多噶,一邊努力將那塊青色碑石拼湊起來。
“師傅,師兄他…”多噶欲言又止,他在外面云游歷練,剛好錯過了大佛山一戰,回來只見到一片狼藉,隱約聽聞是與李青山有關,匆匆趕回鎮魔殿,卻被不怒僧指使著到處找石頭。
“別廢話!”不怒僧道。
多噶無可奈何,只得在草叢中繼續尋找,鎮魔殿的碑石只是一塊普通的大青石,拍碎之后跟尋常石頭也沒什么區別,只能憑著形狀色澤去分辨。
忽然感到幾股氣息靠近,他不由直起身來,只見寂明禪師帶著四個弟子走來,還帶著一副烏沉沉的巨大枷鎖,靈光蘊藏,赫然是一件佛寶。
四個戒律院弟子皆渡過一次天劫,也要聯手才能枷鎖扛起來。
“寂明座?”多噶愣了一下,這幅枷鎖是戒律院的鎮院之寶,名為“具足”,不但重達萬斤,還能夠封禁修為,不怒僧還曾開玩笑讓他到戒律院去試試。
“終于來了。”不怒僧低聲道,將手中碑石重新煉制凝合。
“不怒師叔,得罪了。”寂明禪師雙手合十。
不怒僧起身將缺了一塊的碑石,牢牢豎在鎮魔殿前,轉過身來,伸出雙手:“來吧!”
“上枷!”寂明禪師道,四個戒律院弟子小心翼翼的上前,又無比艱難的將枷鎖打開,扣住不怒僧的雙手與脖頸。
“師傅!”多噶沖上來。
“繼續找!”不怒僧道,多噶停住腳步。
“鎖!”寂明禪師一聲低喝,“咔嚓”一聲,枷鎖閉合,嚴絲合縫。
不怒僧的肩膀一沉又挺了起來,雙足陷進土中,在戒律院弟子的押解下,登上大佛山。
“我不找!”多噶追上不怒僧。
“不想找出外云游去吧!”不怒僧深深望著多噶,他乃是魔民出身,在天龍禪院的位置本就尷尬,現在又出了這種事,再呆在大佛山,必遭眾僧敵視。
“我不去!”多噶道。
“唉,一個兩個都這么不聽話,早知道老老實實喝酒吃肉不就好了,沒事學人收什么弟子。”不怒僧微微苦笑。
大佛山上人影幢幢,幾乎所有弟子都被召集過來,足有數千人之多,
四位僧王站在中心,原本大雄寶殿的方位,身邊是各院座與長老,都是一臉肅穆。
遠處忽然響起枷鎖碰撞的聲音,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不怒僧披枷帶鎖,一步步走來,身后的石階上留下一串深深的腳印,多噶亦步亦趨的跟在后面。
人群分開一條道路,神色各異的望著不怒僧,惋惜、憤慨、憎惡!
他們或許不知道什么叫做佛敵,但那曾屹立于大佛山上,七百余丈的神魔之軀,卻給他們留下了難以磨滅的深刻印象,是那個妖魔害慘了天龍禪院,那是他的弟子!
一直以來,他都是天龍禪院的異類,無視禮法,吃肉喝酒,和魔民打交道的時候比和僧人多,最后闖出如此禍端,似乎是順理成章的,甚至有人惡意的揣測,他大概已墮入魔道,否則放著天龍禪院中那么多優秀弟子不理,偏要收魔民為徒。
不怒僧平靜的越過人群,身后的多噶被四個戒律院弟子攔住,叫道:“師傅!”
“去吧!”不怒僧回頭說了一聲。
多噶一動不動,身旁空了一大圈,僧眾們都同他保持著距離。
“啟稟方丈,不怒帶到。”寂明禪師道。
“你執掌戒律院,今日他都犯了什么戒律?”無畏僧道。
“識人不明,同情妖魔,護寺不力,避戰畏戰!”
“該當何罪?”
“杖責!囚禁!”
無畏僧微微頷,問不怒僧道:“你可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