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青山,我們該走了!”一個沉重疲憊的聲音催促著。
“嗯?是誰…在叫誰?”
麒麟迷迷糊糊的醒來,猛打了一個激靈,睜大雙眼:“我想起來了,我就是,李青山!”
李青山的李,李青山的青,李青山的山。
大夢方覺,記憶碎片融合于一,一切清明朗照。
巍峨的大雄寶殿下,他深吸了一口氣,花香仍在縈繞,蓮花開的愈發妖嬈。
令他感到驚喜的是,力量不僅完全恢復了,修為還更上一重樓。
《麒麟長生策》已達到了第四重,平生第一次化為了麒麟獸。
是的,他剛剛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變化。這很不尋常,第四重境界雖然不算低,但施展神魔變化總需要集中精神。
特別是第一次,怎么會在無意識的情況下變化。
啪嗒一聲,蹬蹄而起,左顧右盼:“這里是哪里?”
麒麟并不如何高大,肩高約有一丈,但是四蹄凌空,鹿角飛揚,鬃毛飄舞,青鱗閃閃,自有一種萬獸至尊的威嚴。
一雙猛虎般的眼睛卻溫和淡然,無悲無喜,俯瞰蒼生。
仰光方丈仰望著他,亦覺驚嘆。這傳說中的神獸非常罕見,幾乎已經絕種了。在極樂世界中,連尋常野獸都沒有,更別說麒麟了。
“對了,這里是極樂世界大雷音寺!不行,我得趕緊走!”
隨著記憶的恢復,也意味著同化開始,而這一次,再沒有辦法抵擋。
麒麟正待騰空而起,一回頭瞥見那座蓮池,花開正艷,青紫紅白,濯而不妖,深深吸引著他。
躡步來到蓮池上,俯身一朵青蓮上,鼻尖深深一嗅。
頃刻間,青蓮枯萎掉落,青琉璃一樣的花瓣,一瓣瓣落在幽寂的沉水中,蕩起一輪漣漪。
隨著青蓮的凋零,靈山微微震顫,靈光迅速彌散。
“等等,這是!”
仰光方丈明悟過來,這座蓮池正是靈山的“核心”。當然,這只是一個比喻,靈山的一切自然混成,無所謂陣法陣眼。
那一朵朵蓮花,也并非普通的蓮花,或者什么奇花異草,而是法則的具現。
這也是一個比喻,佛陀的比喻,對應著那句“蓮花盛開的地方”。
可是,既然是法則,李青山又怎么能使之凋落呢?
六次天劫不過是煉氣化神、元神大成,可以窺見法則的存在,但還無法真正觸及法則。
而且大道三千、并行不悖,莫說是一個小小的伽藍神將,就是煉神返虛的真神真仙在此,除非修行道路恰好與這具現出蓮花的法則相通,否則也難傷及其分毫。
李青山則完全沉浸在那奇妙的香氣中,嗅罷了青蓮,又去嗅那多紅蓮。
“住手!”
嘩啦一聲,仰光方丈做金剛怒目、揮起禪杖,向麒麟的背脊狠狠擊落。
千鈞一發之際,禪杖懸停在半空,仰光方丈青筋暴露、氣喘如牛,像是著了魔一樣。
忽然轉頭怒視大雄寶殿中,一步踏碎青磚:“這那爛陀寺有何用?這極樂世界有何用?不如毀了吧!”
滿殿神佛,寂寂無言,微微搖晃,是腳下的靈山在震顫。
紅蓮凋落,又嗅白蓮。轉眼之間,蓮花凋盡,滿池荷葉也枯萎殘黃。
于是靈光散盡,靈山劇烈震動。
一座座壯麗的殿塔,墻皮剝落、布滿裂痕,連殿柱上朱漆、佛像上的金箔也黯然失色。
而草木卻在瘋長,從山頂到山腳,蒿草透過青磚的石縫,藤蔓爬上了斑駁的墻壁,大樹沖破大殿的屋宇…
頃刻之間,殿塔殘破,蓬蒿滿地,古樹成蔭,像是過了千年。
這座輝煌的大雷音寺,原本像是被封印在時光的長河中,留在美好的夢境里,隨著封貼揭開,夢境變成了現實,立刻就被河水沖刷的不成樣子。
哐當一聲,仰光方丈拋下手中的禪杖,跪倒在地,抱頭痛哭。
他年輕俊秀的面容,如同這座大雷音寺一樣,在頃刻間蒼老了許多,唇邊眼角增添了許多皺紋,每一條皺紋中都蘊藏著難以言表的悲苦。
一陣寒風吹來,夾雜著雪花,那溫暖如春的氣候已經不復存在,才使人恍然想起,這里是高山之巔。
高處不勝寒,暴雪嚴寒,本是常事。
他終于找到了答案,才發現不能承受。
李青山仿佛一口吸盡了靈山的靈氣,《麒麟長生策》竟又更上一重樓,達到了第五重。
池中的蓮花雖然凋盡了,卻在他心底盛放,心神從未像現在這樣清晰明澈。
那不是像靈龜一樣,極盡推演運算,而是一眼洞徹,直指本心的明悟。
這些蓮花必是佛祖親手“種”下,上面有與那道帖子相同的氣息。
唯一的問題是,他為什么能觸碰到這些蓮花。
“因為我是麒麟嗎?不,不僅僅是如此。”
作為先天神靈,初生便能感受到“大道”的存在。相比于那些懵懵懂懂、渾渾噩噩的生靈,可以說是“贏在起跑線上”。而且在“大道”的指引下,幾乎無有心魔、無有瓶頸。
但也要經歷修行的過程,不斷的積蓄力量,才能清晰的認識“大道”,乃至更進一步的觸及“大道”。
憑他如今的境界,根本沒有這種能力,那么只有一種解釋。
“是這方世界給了我這種能力,令我可以見聞,可以觸碰。在這里的感覺,與歸墟非常相似,如同回到了家園故土。”
這個世界呼應著他的一舉一動,俯瞰著靈山上下,那些瘋狂生長的草木。
“那么答案只有一個,這里不是什么極樂世界,而是麒麟的故鄉。”
“這里必定是,元始麒麟所化的世界。”
而且如元始靈龜一樣,很可能也是隕落在“補天之戰”中,然后化成了這一片樂土。又被佛門占據,成了所謂的“極樂凈土”。
他不知道的是,隨著蓮花凋盡,凈土一片混亂,城市中到處都有魔獸橫行,在光天化日之下奔走。
“你們好大膽子,竟敢擅自揭開封貼,毀壞大雷音寺,該當何罪?”
一個憤怒的聲音響徹天空,伽藍神身軀變得比靈山還大,臉色發青、雙眉怒揚,牙齒咬的嘎嘣亂響、打雷一樣,手中倒提著山峰一般的雙锏。
護持寺廟是伽藍神最重要的使命,而靈山大雷音寺更是重中之重,只是這里被封之后,他亦不能擅自往來。
大雷音寺剛剛開啟,他便有所感應,立刻飛馳而來,但是被弱水阻隔,不能飛渡,費了一番功夫才渡過流沙河。
一見大雷音寺的慘狀,心中無名火起,簡直怒不可遏,若不是顧忌著下面的大雷音寺,就要一锏把他們砸成肉醬。
李青山心中一跳,頓時感受到什么叫神威如獄。
“額…這下可鬧大了!”
我能不能假裝自己只是一只無辜的、路過的、天真的、善良的小麒麟。反正大家都知道麒麟是至仁之獸,不可能干壞事的。不過這伽藍神如果知道我是李青山,恐怕要瘋!
仰光方丈拜倒在地:“稟告尊神,一切皆是老僧的罪孽,與李青山無關。”
“你…”李青山一口老血。
“李青山!?”伽藍神目光一凝,頓時識破了麒麟的身份:“原來是你!竟然是你!”
李青山干笑了幾聲:“啊,是我,好久不見了頭兒。吶,看在大家同住一個廟的情面上,不如放我一馬!其實我們也不是有意的,你說是不是啊,仰光大師!”
伽藍神忽然收了怒色,拋下雙锏,咚咚兩聲巨響。
李青山松了口氣,沒想到拉關系拜碼頭還真的有用。
伽藍神雙手合十,向空搖拜:“稟告世尊,弟子無能,致使門下出了這樣的孽障。今日要大開殺戒,清理門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