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中的羅睺小明睜開雙眼,這就是他親手轉化的阿修羅,當年上萬人參加的儀式,經過十六年的衍化淘汰,如今保留下修羅之心的只剩下不足千人,絕大多數都又蛻化成了凡人,還是得到了習武的機會。?.
但這已經夠讓他吃驚的了,修羅之心需要戰火磨礪,而這十幾年來沒有爆發任何戰爭,能剩下百八十個都算是好的了。
李青山卻在十幾年前發表宣言:“與人斗不如與天斗,人定勝天!”
率領著這群人與各種各樣的天災搏斗,洪水、大火、地震、大旱、蝗災,冥冥天意幾乎將所有可能出現的災害,全都施加在這一方土地上。
這甚至比戰爭更加殘酷,在那浩蕩天威之下,縱然眾志成城也感到無比艱難,仿佛是面對著一個不可戰勝的強敵。在大多數時候只能任憑宰割,看著它留下的滿目瘡痍卻無可奈何。
一些人戰死了,喪命于火海,消失于大水。
許多人放棄了,選擇去結婚生子,過更加安逸的日子。
卻有一批人堅持了下來,奮力與天相爭,化為真正的阿修羅!
所凝結的那一顆戰心非常特別,不是尋常阿修羅那般嗜殺好戰,而是有一股改天換地的豪情,讓修羅神子也為之驚嘆。
若非在這樣一方小世界中,若非是有這樣一個人物的統帥,可以率眾與天災抗衡,根本不可能有這樣的阿修羅出現。
很好奇這樣一群阿修羅到了修羅道中。是會得到它的贊許還是打擊呢?
一群戰士奮力戰斗,不再是為了獲得它的青睞,而是為了貫徹一種精神,甚至不惜與天為敵。
但是他相信,他們會是修羅道的寵兒,因為他們是真正的戰士。
而李青山也沒有虧待他們,修行資源全力配給,世俗的一切享樂,無論是財富還是女人,也都毫不吝嗇的饋贈。這是對他們犧牲的小小補償。
但這對一群真正的戰士來說。只是戰斗間隙的調劑,真正的樂趣早已不在其中。
當然,他們每一個都是先天高手,不然也不能叫做阿修羅。這已經與內力還是真氣都沒關系了。而是血脈體魄的根本性變化。可以說,他們幾乎全是憑意志跨入了先天境界。
面對這樣的存在,烏桓的精神怎么可能與之對抗。沒有一瞬間精神崩潰,已經算是他的意志力比較堅定了。
就在他感覺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李青山揮揮手:“你等一會兒啊,馬上就通水了!行了,都別看了,有什么好看,趕緊干活,別讓人家等急了。”
星星點點的紅光黯去,所有人皆恢復原狀,繼續灰頭土臉的埋頭苦干,恍若無事的談論說笑,似乎并不擔心即將被大水沖垮的堤壩,更別說這岸上這被嚇傻的復仇者了。
貌似平凡而又無所畏懼,低賤卑微而又豪情滿懷。
羅睺小明又閉上眼睛,真想率領這樣的軍隊去戰斗啊!
烏桓趴在地上大口的喘息著,仿佛溺水的人又回到了岸上,大汗淋漓也像是剛從水里撈出來。他忽然不想報仇了,只想拔腿就逃,離這群人越遠越好,但是一想到她正在看著自己,便無法動彈,就像是一尊雕塑似趴在岸邊。
“娘,那個人好奇怪啊!”一個孩子道。
“別過去,那是你爹的仇人,當心咬你一口!不過,怎么覺得有點眼熟,好像在哪里見過似的。”
雨勢變得更大了,將天地染得凄迷,大河上下出現處處裂口,最大的一處裂口“恰好”指向北平城的方向。若從高空望去,大河仿佛一條躁動的龍,正扭曲身軀舒展爪牙,想要沖破堤壩束縛,吞噬城池。
一聲長嘯響徹天地。
遠方的大龜聽到嘯聲,伸展四肢,挪動身軀。
轟然一聲,洪流奔涌而下,憑他的身形也只能在水中載浮載沉。
河道中的水位迅速回落,洪水猶如萬馬奔騰,呼嘯沖過大渠,所有阿修羅都咆哮起來,充滿了喜悅之情。
這一戰,他們贏了。
李青山收了嘯聲,也露出欣慰的笑容。
“王爺,拉我一把!”大龜老忍在洪水中叫道。
“放你三天假,玩去吧!”
“可是我…”
李青山目送大龜被洪水沖走,轉身走到烏桓面前,“來,你跟我說說,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
“奪妻之仇,不共戴天!”烏桓猛然仰起頭,目中布滿了血絲。
“能不能準確點。”李青山感覺有點苦惱,當年的十大美人,哪一個沒有一大堆愛慕者。
“你可還記得十五年前在南境,你是怎樣劫走了我即將過門的妻子,南宮世家的南宮婉兒。”烏桓一邊說著,一邊緩緩從懷中掏出殺人骨。
“啊,你是烏、烏什么來著!”南宮婉兒遠遠站在樹葉避雨,聽到自己的名字,忙趕過來,上下打量著烏桓:“真的是你,你變化好大,我差點沒認出你來!”
烏桓低下頭,她還美麗一如當年,自己卻已變了模樣,待到看到那三個孩子,像是被砍了三刀,仇恨頓時壓過了恐懼,握緊了殺人骨。
“確實算是奪妻之恨,不過這也不能全怪我啊!我當時問了她愿不愿意跟我走,她同意了啊!”李青山兩手一攤,毫無承擔責任的覺悟。
“這不可能!”烏桓目眥欲裂,憤怒咆哮。
南宮婉兒怒道:“你胡說!”
烏桓還沒來得及感到一絲欣慰,南宮婉兒就道:“你當時明明說的是‘跟我走吧!’”
“我就是隨口一說,現在后悔的不得了。”李青山搖了搖頭。
“你明明就是奔著我來的!”南宮婉兒眼圈一紅:“李青山,你個沒良心的,我給你生了一個又一個,你居然這么對我!”
卻忘不了十五年前,那個幽深的密林中,陽光碎散一地,他仿佛神祗從天而降,站在送親的白象上,金發飛揚如烈風,金眸閃耀如明星,向她伸出手來:“跟我走吧!”
于是她毫不猶豫的抓住了那只手。
“給我憋回去!”
李青山喝道,還記得當年帶她回北境,在半路上就被她氣得火冒三丈,把她從大象上拽下來,狠狠教訓了一頓。
不是他不知道憐香惜玉,而是她太欠抽了,是十大美人中最為刁蠻任性的一個,性格簡直差勁到了極點,要星星不能給月亮,一哭二鬧三上吊更是家常便飯,當自己是俠王夫人,從來不給別人好臉色,牙尖嘴利起來更是又惡又毒,真是廢了他好大心力教她做人。
其他人都各有各的事兒忙,就她整天不務正業,騎著個破大象跟著他,這還是被教了這么多年做人之后的結果,當然,那三個孩子也算是結果之一。
以前簡直是三天一大打,一天一小踢,有了孩子才好一些。
現在她到哪帶著孩子,就是當護身符來用,又有點固態萌生的意思。
“李青山,你不是人!”
“誰是人你跟誰走,這邊就來了一位,還是你當年的老相好,再好不過了!”
阿修羅們都笑望著,就連三個猴孩子都笑嘻嘻,顯然是見慣了。
烏桓呆在原地,喃喃道:“婉兒,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喂,烏桓,你別亂叫,我們是可什么都沒有。我們又沒見過幾面,你好莫名其妙啊!”
烏桓歇斯底里的叫道:“我們是許下婚約、明媒正娶的夫妻,怎么會什么都沒有?!”
南宮婉兒一臉不屑:“要不是我爹想收服七十二洞那群蠻夷,我會嫁到那種破地方?你也不撒泡尿照照,看自己哪里配得上本大小姐,再說你當年就丑的不行…”
李青山右手扶額,忍無可忍:“你行了你,人家為了不惜一死來報仇,你就不能有點人性?”
“啊,你還幫他說話?!要是每個愿意為本小姐死的男人我都跟他睡一覺,再過十年也輪不上你個烏龜王八!”南宮婉兒恰著腰,臉上紅光滿面,感覺好久沒這么痛快過了。
李青山青筋暴露,咬牙切齒,南宮婉兒,今天晚上你給我等著!
南宮婉兒回瞪,誰怕誰,反正你也不能把我殺了!
烏桓臉色死灰,感覺心中有什么東西破碎了。
李青山道:“時候不早了,要出手就來吧!但你真的有這么愛她,有這么恨我,還是被這賊老天給捉弄了呢?”
夜幕垂落下來,烏桓聽著滾滾波濤聲,緩緩舉起手中的殺人骨。
而此時李青山已率眾返回北平城,正在深深的俠王府中用力教南宮小姐“做人”,任憑她呻吟哀求也絕不留情。
烏桓調轉殺人骨,對準自己的眉心,閉上眼睛,發動積攢十四年的怨毒詛咒。
片刻之后,他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毫發無損。
殺人骨縱然能夠殺人于無形,絕世高手也難抵擋,但對于本人卻是偏偏無效的。這一點從來沒有人知道,因為從來沒有人會用這種方式自殺。
天意弄人!
第二天清晨,村莊升起道道炊煙,女人起來做飯,見一個人倒在門前,不禁嚇了一跳,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客官?”
而與此同時,一封戰書傳揚天下,武林盟主張云天約戰俠王李青山,決戰于玄武之野,決定天下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