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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集 第二章 臉皮還真厚

  沈洛年那日和犬族壺谷族長一戰,在凱布利被炸散的一剎那,被迫和對方近身交戰,雖只是短短的一瞬間,卻在生死之間來回了好幾次。當時只顧拼命,沒想太多,事后回想,越想越是不妙,自己死了無所謂,卻忘了也會把懷真給害死,若只為了救幾個陌生人就害死懷真,那可真是死不瞑目。

  而總門老想找自己麻煩,也不知道會派人搜索多久,歲安城附近反正是住不安穩,沈洛年想了一日,暗暗做了決定…這幾年干脆去多找些寶物,等懷真出關后,先通通送她,再讓她藉此與自己立約蓋咒,把這將兩人性命連在一起的咒誓作廢,才是解決問題的根本之道。

  雖說偷人東西不是好事,但當初自己早已跟著懷真作賊,更別提身上幾樣東西都是贓物。何況為了懷真的性命,也顧不得這么多了。

  至于歲安城那兒,雖然可能有鑿齒來攻,但既然用息壤土筑城,加上總門那萬多名變體者,應該擋得住。何況白宗眾人戴著洛年之鏡,只要留在道息不足的宇定高原附近,就算城破該也有辦法自保,不用太擔心。

  當初尋寶,是靠著懷真的感應找到門戶,接著是三小以懷真傳授的法門凝聚道息,使那些妖炁凝聚的門戶顯現,最后由自己破開護門妖炁,眾人才進去翻箱倒柜。

  那時世界道息量遠不如今,那些本來隱藏的門戶,這時候應該都已經顯現,但屋主卻未必已經回歸,只要用道息打開門戶,自能翻箱倒柜。唯一可惜之處,就是自己搞不大清楚寶物的價值,不過這可以問輕疾,不用擔心。

  照懷真的說法,有建立寶庫習性,又習慣獨來獨往的妖怪,主要就是巨翅龍族——應龍,而應龍大部分散布在西歐、北歐,所以當初懷真才帶著眾人往西歐走。

  此時沈洛年也正往過去的歐洲陸塊飛,他一面想著,自己雖然沒有懷真的感應力,但那些門戶一顯,龐大妖炁外散,該也不難找…可惜自己感應范圍太小…沈洛年心念一轉說:「輕疾,應龍的寶庫位置,算不算非法問題?」

  「位置并未隱蔽的不算,那是公開的。」輕疾說。

  「那太好了。」沈洛年說:「指點我一個寶物豐富的寶庫吧?最好主人還沒回來…還有,也別找主人太強大,寶庫精化的那種,我怕被關在里面。」

  輕疾說:「這些屬于非法問題。」

  沈洛年皺眉說:「你知道我想干嘛吧?」

  「偷應龍寶物嗎?」輕疾說:「就像去年那兩個多月一樣?」

  「對。」這家伙果然什么都知道。沈洛年說:「能給我什么建議?」

  「你可以提出想去的寶庫規模大致范圍,我來指示符合條件的寶庫位置。」輕疾說:「至于適不適合你偷東西、有沒有主人和寶物,就是非法問題。」

  這樣嗎?懷真說過,之前那三個小寶庫的主人應該都回來了,所以不能選那種規模的,最后那種又太麻煩…沈洛年想了想說:「我和懷真最后去的一個應龍寶庫…你還記得吧?」

  「當然。」輕疾說。

  「找那種…四成到六成大小的。」沈洛年說:「這樣給條件可以嗎?」

  「可以。」輕疾說:「請轉往十點鐘方向,最近的一個約有八千公里距離。」

  「真遠。」沈洛年一面轉一面說:「到那兒都半夜了。」

  「這種速度的話,天會亮著。」輕疾說:「比現在晚些就是了。」

  沈洛年一怔,隨即想起地球自轉的問題,哼了一聲說:「真是計較。」他轉過方向,往輕疾指示的方位高速飛去。

  飛了一段時間,還沒離開噩盡島的范圍,突然不遠處一股妖炁揚起,朝前方截來。沈洛年先是微微一驚,隨即放下心來,那股妖炁并不陌生,卻是那位當初一路把人類送去東岸的寓鼠前輩——妖仙翔彩。

  沈洛年眼看對方在前面迎上,減緩了速度,兩方在空中相遇,翔彩這時已經恢復了寓鼠的形貌。她在空中一個回旋迎向沈洛年,驚喜地說:「果然是洛年先生的影妖炁息。」

  「原來到這兒了。」卻是剛剛這一急飛,又飛到了寓鼠一族居住的山谷附近。沈洛年四面望了望說:「翔彩…婆婆,妳好。」當對方又變成那可愛的寓鼠模樣,這聲婆婆實在有點叫不出口。

  「沈先生來取古仙飛翼的嗎?」翔彩緩緩揮翅、妖炁鼓蕩,凝停在空中問。

  「不…」沈洛年正想拒絕,突然想起,那東西若真是寶物,大可拿來蓋咒。他心念一轉說:「那寶物真的可以給我嗎?」

  「洛年先生要的話,我這就去取。」翔彩說。

  「我只是剛好經過。」沈洛年說:「他日…也許數年后,若有需要,可以借用嗎?」

  「當然,那是準備送給洛年先生的。」翔彩說。

  「那…日后若有需要,我再來取。」沈洛年說:「先走了。」

  「洛年先生,可以告訴我打算去哪兒嗎?」翔彩突然無端端地問了一句。

  「西地,或者說歐洲。」沈洛年看翔彩的神色有點古怪,頓了頓說:「怎么了?」

  「真是古怪。」翔彩搖搖頭說:「從與洛年先生碰面開始,之后的對話,就十分耳熟…好像和洛年先生曾在哪兒有過類似的對話,應該沒有吧?」

  「我也沒印象。」沈洛年想想一笑說:「這種感覺,似乎叫既視感?」

  「有這種特別的稱呼嗎?」翔彩有點意外地說:「原來人類很常這樣?」

  「我聽說過別人有。」沈洛年說:「自己是沒這經驗。」

  翔彩沉吟說:「我是第一次有這種感覺。」

  「不用在意。」沈洛年笑說:「大概只是巧合。」

  「也是。」翔彩不再提此事,頓了頓說:「洛年先生去西地,有什么寓鼠族幫得上忙的地方嗎?」

  自己是去偷東西,可不能把寓鼠一族牽扯進去。沈洛年搖搖頭說:「不用,我自己去就行了。」

  翔彩點頭說:「那么我送洛年先生一程。」

  這倒無所謂,沈洛年當下和翔彩并肩飛行,一人一鼠飛出噩盡島后,翔彩才向沈洛年告別。之后沈洛年一個人往西急行,照著輕疾的指示,花了近十個小時,終于接近了目標的應龍寶庫。

  到了一定距離內,沈洛年也感受到那門戶發出的妖炁,不過奇怪的是,那兒似乎還有別的妖炁,雖然十分微弱,不像應龍炁息,但沈洛年還是提高警覺,把凱布利縮小到雙足寬,速度放慢,往那兒慢慢飄。

  這是個由河水切出來的深山幽谷,一條小溪在谷中蜿蜒而過,轉折間匯成一池清潭。潭面輕霧騰動、湖水青碧,周圍群蝶撲翼、鳥鳴啁啾,還有大片綻放著初春綠意的古老針葉林與油青綠地。一入谷中,一股清新芬芳立時透入鼻息,讓人胸懷為之一暢。

  挺久沒這種感受了…噩盡島上多半是怪里怪氣的妖炁植物,一般動物也少,幾乎找不到這種景象,等待懷真的幾年,倒也可以考慮留在這種地方過日子,比那光禿禿的宇定高原可好多了…沈洛年一時之間,幾乎忘了自己原來的目的。

  過了好片刻,遠方傳來一聲類似爆竹的輕響,把沈洛年喚回神,那聲音正是來自寶庫門戶附近。沈洛年頗有點訝異,他收起凱布利,悄然點地,沿著溪谷,朝那方向飄去。

  這亙古無人跡的山林,自然沒有所謂的道路,沈洛年在草上飄掠,又過了一公里余,遠遠已能從林間看到一扇大約三公尺高的金色巨大門戶。

  大概是上次的一半大小?不過金色的門戶…沈洛年頗有點失望,門戶的模樣可以顯露主人的喜好,若這兒的主人只對黃金有興趣,里面恐怕沒什么自己用得著的東西。

  又飄近了些,沈洛年繞過林木遮掩,往門戶那端看,卻不禁直了眼睛。

  那兒站著兩個稍嫌矮胖、妖炁孱弱的妖怪。那妖怪的腦袋半截鼠頭、半截人臉,仿佛鼻子以上戴著怪鼠面具一般;兩妖都赤著腳,腳掌比正常人大了不少,更特殊的是,他們居然穿著人類的襯衫、西褲,屁股上還挖洞露出一條長尾。

  那兩個妖怪身旁的金色門戶上,吸附著十幾個類似吸盤的古怪東西。吸盤另一端,十余條藤狀物連結在一個圓滾滾、半人高的古怪妖物上,隨著時間過去,那妖物逐漸膨脹,突然砰地一聲,頂端開了一個口,一股妖炁往空中沖出,消散無蹤,而那聲響,正是剛剛沈洛年聽到的聲音。

  那是怎么回事?沈洛年感應著妖炁流動,發現那些吸盤似乎正緩緩地吸化著門戶的妖炁,再從那圓球匯集釋放,而隨著時間過去,門戶的妖炁也正緩緩地減少。

  這兩只妖怪強度只和毛族人差不多吧?沈洛年低聲問:「這是什么妖怪?」

  「納金族或稱納金人。」輕疾說:「嗜好收集金珠寶物,社會觀和人類相似,也有各自的普通名字,在妖族中并不受歡迎。」

  「收集金珠…莫非也是小偷?」沈洛年說。

  「也許吧。」輕疾說。

  遇到同行了?沈洛年一轉念說:「那個吸盤妖怪呢?」

  「是新的精獸。」輕疾說:「名稱與功效知道的人很少,不算一般常識。」

  就算輕疾不說,沈洛年也看得出,那似乎專用來吸化那門戶妖炁,不過那東西效率看來不怎么高,想打開這扇門,恐怕得花上好長一段時間。

  總不好黑吃黑地叫人家滾蛋。沈洛年正考慮要不要另找一個寶庫,卻聽那兩人吵了起來。

  沈洛年好奇心起,走近了幾步,那兩人恍然未覺,正用沈洛年沒聽過的語言爭執,因為兩人說得太快,輕疾沒有逐句翻譯,只說:「左邊那位說這精獸太花時間,另一個卻堅持要繼續下去。」

  「輕疾。」沈洛年說:「你可以幫我選寶物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輕疾說。

  「比如說…幫我選最有價值的東西出來?」沈洛年說:「我進入寶庫,不可能什么都拿,只能拿幾個最有價值的。」

  輕疾明白了,開口說:「只要是常識能分辨的,我可以協助你挑選。」

  其實輕疾所謂的常識,已經頗專業,最主要就是個人隱私之類的事情他不會泄露,除非某特殊寶物只有制造的物主知道、從沒讓人看過,否則幾乎都算常識。沈洛年當下說:「那好,我去和他們談談看。」一面走出林間,輕咳了一聲。

  這一咳,兩個納金族鼠頭人吃了一驚,同時蹦了半公尺高。兩人在半空中扭頭,看到沈洛年,又松了一口氣,其中一人剛落地,便瞪眼用英文說:「人類!干什么的?怎么來的?」

  這妖怪會說英文?沈洛年頓了頓說:「你們會說中文…不,虬龍語嗎?」

  兩個鼠頭人微微一怔,對看了一眼,上下仔細看了看沈洛年,其中一個穿著藍襯衫的納金人從懷中拿出個仿佛指南針般的圓盤,仔細看了看,對身旁另一白衫納金人用他們的語言說:「沒有妖炁。」

  第二個穿著白襯衫的納金人眉毛動了動,才用中文說:「你確實是人類沒錯吧?」

  「是。」沈洛年點了點頭。

  「這附近數百里內本就沒多少人,殘存的也都死光了,你怎會到這地方來?」白衫人問。

  「管他的?」藍衫人收起指南針,揮揮手說:「別湊熱鬧,我們正忙,再不走吃了你。」

  沈洛年當然不會走,開口說:「你們想用這東西開門,至少得花上好幾個星期吧?」

  兩人一怔,對看一眼,白衫人開口說:「你怎么知道?」

  「看得出來。」沈洛年頓了頓又說:「若寶庫中的妖炁會慢慢外送,恐怕幾個月都清不光,到時候寶庫主人回來,不是白忙了?」

  藍衫人蹦起說:「銀牙!看!他也這么說!」

  被稱作銀牙的白衫人愣了愣,這才瞪著沈洛年說:「你怎么知道后面的妖炁會跑出來?」

  「以前看過類似的。」沈洛年說:「我是來和你們打商量的。」

  「打什么商量?」兩人半信半疑地上下打量沈洛年,看著看著,銀牙一驚說:「玉須!」

  「干嘛?」被叫作玉須的藍衫鼠頭人轉頭問。

  「衣服!」銀牙張大嘴說:「那是…血飲袍嗎?」

  玉須一怔,退了三步,慌張地說:「人類怎會有這種東西?」一面當先往外竄了出去。

  銀牙二話不說跟著跑,兩人雖然沒什么妖炁,但本質仍屬妖族,他們動作輕快、力氣不小,腿一踢彈出好幾公尺,兩個縱躍就穿入了林中。

  膽子會不會太小了?沈洛年不禁愣了愣。

  過了幾秒,眼看森林寂寂,別無聲息,看似去遠了,但沈洛年卻知道,那兩個納金人才鉆到林中就停了動作,也許是躲入了某個草叢、林木間,其實并未去遠。沈洛年揚聲說:「你們東西不要了嗎?」

  兩人卻是一聲不吭,動也不動。

  要是他們真走遠了,大不了就自己開寶庫,但他們在附近盯著不走,可就有點不好意思了。沈洛年想了想又說:「你們兩個躲在一旁,是想試試看我能不能找到嗎?」

  沈洛年等了幾秒,見對方依然沒反應,當下心念控制著凱布利,帶著妖炁往外沖,朝那叫作玉須的藍衫納金人炁息位置沖去。

  凱布利在強大妖怪眼中不過是個小影妖,但對象是一般植物的時候,可是草折木倒。只聽幾聲轟轟響,凱布利炸翻了一片矮林,停在呆愣的玉須面前盤旋。

  玉須只愣了兩秒,跟著翻身就跑,不料凱布利下一瞬間卻又停在面前,玉須連凱布利怎么繞旋的都沒能看清楚,眼見無路可走,他一呆趴下說:「妖仙饒命。」

  「回來。」沈洛年在林間遠遠地說:「把你們東西拿走。」

  玉須不敢違抗,回頭往金色門戶旁的空地走。看到沈洛年,連忙干笑說:「妖仙道長。」

  「我是人類。」沈洛年搖頭說。

  玉須忙說:「是,當然是。」

  看他樣子似乎不信?沈洛年也不多說,歪歪頭說:「你們東西不要了?」

  玉須望了望那精獸,回頭對沈洛年尷尬地說:「這是銀牙制造的,我也不會用…」

  「喔?」凱布利往外再沖,沒幾秒把銀牙也逼了回來,他氣呼呼地瞪了玉須一眼,轉頭對著沈洛年,擠出笑容說:「這位…人類先生如何稱呼?」

  既然來當小偷,自然不能把說太清楚,沈洛年只說:「我姓沈。」

  「這兒的主人,和沈先生無關吧?」銀牙不急著拆那精獸,笑嘻嘻地說:「沈先生剛剛說要找我們商量…不知道要商量什么?」

  看樣子他們舍不得走。這倒也無妨,沈洛年想想說:「你們是來偷東西的吧?我也是。」

  銀牙和玉須一怔,對看一眼,銀牙接著說:「沈先生這話的意思是…?」

  「我幫你們開門。」沈洛年說:「讓我先選三樣寶物,其他都歸你們。」

  「沈先生如何開門?」玉須忍不住插口。

  「我有我的辦法。」沈洛年說。

  「馬上就能開?」銀牙問。

  「馬上就能開。」沈洛年說。

  銀牙目光一轉說:「沈先生,您的分配法,對我們來說太不劃算了。」

  「是啊。」玉須跟著搖頭。

  「按道理,這兒三個人,金銀財寶應該均分成三份,而寶物價值難定,個人需要又不同,應該輪流選取才公平…」銀牙又說:「就算沈先生能開門,也不能一下子選走三樣啊,那可能比整洞的金銀更有價值呢…這樣吧,頂多讓沈先生先選一樣。」

  玉須嘆息著接口:「這樣我們已經非常吃虧了。」

「那算了。」沈洛年倏然飄起說:「這兒讓你們慢慢搞,我去找別的門戶。」下一瞬間,沈洛年已經飄上數十公尺外,就要往外沖  「等一下!沈先生。」銀牙忙喊。

  又怎樣了?銀牙那段話說完,沈洛年已飛到百余公尺外了,他回過頭,看著兩個納金人。

  「我們再商量一下,慢慢討論。」銀牙招手大喊。

  沈洛年一瞬間閃回,皺眉說:「要還是不要?」

  銀牙和玉須看沈洛年仿佛鬼影一般地閃現,不禁又有點害怕。銀牙想了想,望了玉須一眼說:「就照沈先生的意思。」

  「沒問題嗎?」沈洛年看了玉須一眼,見玉須也點了點頭,不過這兩個妖怪,雖然一臉誠懇,卻似乎藏著點古怪的氣味…沈洛年提高三分警覺,開口說:「把你們那精獸拆走。」

  銀牙不再啰嗦,湊過去把吸盤一個個取下,玉須也跟著幫忙,沒幾下,那精獸已經被搬到一旁。

  沈洛年走近大門,兩手舉起,道息一探,往兩扇門透了進去。

  道息一至,妖炁立散,很快地,那扇門變成兩片只剩重量的巨大門戶,沈洛年兩手一推,門卻推之不動。

  沈洛年正皺眉,卻聽身后的銀牙驚喜地說:「已經好了嗎?真快啊!沈先生,這種造型的門戶,要往外拉。」

  往外嗎?沈洛年手放在那兩個巨大的方形門把上,用力往外扯,這門雖重,沈洛年妖炁運上,總算拉得動,正將兩扇門緩緩拉開。這一瞬間,身后銳嘯破空聲乍起,沈洛年心一驚,時間能力倏然提升,軀體輕化,點地間往側面急閃,回頭一看,卻見銀牙和玉須兩人手中各拿著一支短棍,剛巧同時揮了個空。

  這兩個渾蛋!沈洛年倏然飄回,正要以凱布利的妖炁攻擊,兩妖已經同時跪了下來,趴在地上大聲喊:「誤會!誤會!」

  誤會?沈洛年一怔,停下動作,玉須開口:「沈先生,這只是測試,我們不會真打的。」

  測試?沈洛年皺起眉頭,銀牙跟著說:「我們知道一定打不到沈先生,不過里面可能會有不少這種埋伏,所以特別測試一下,當然不會真的打下去。」

  都是鬼扯,沈洛年看得出兩人都在撒謊,剛剛那下自己要是沒閃,后腦勺一定破兩個洞,但對方趴在地上求饒,又下不了殺手。沈洛年遲疑片刻,終于還是沉聲說:「你們滾吧。」

  兩人抬頭偷瞄了沈洛年一眼,同時跳起。玉須擠出笑容,退出幾步說:「沈先生請先進去挑選。」

  到這時候,他們還想拿其他東西嗎?媽的,這些家伙臉皮還真厚,沈洛年一陣錯愕,倒是忍不住好笑,反正自己也拿不完…沈洛年不再理會這兩個納金人,搖頭往內走。

  沈洛年走入門后的金色甬道,見眼前金碧輝煌,妖炁騰動,黃閃閃的光影挺刺眼,他暗暗皺眉,快走了兩步。還好通道挺短,不遠處就是一個堆了不少東西的圓形大廳,看樣子只是單純一個寶庫,并不像上次一樣有埋伏。

  沈洛年正松了一口氣,身后卻又傳來一陣古怪的聲浪。

  難不成那兩個家伙還沒學乖?沈洛年快速旋身,卻見出口的門戶被猛然關了起來,闔得死緊。

  「這是干嘛?」沈洛年一愣:「他們不要寶物了嗎?」他飄到門戶那兒,用力推了推,也不知道外面被頂上了什么東西,用了凱布利的妖炁,居然也推不動。

  「可能打算過一陣子才來開門。」輕疾說。

  「他們想把我餓死嗎?」沈洛年說。

  「應該是想讓你渴死。」輕疾說:「這里面就算有食物,也不可能有水,不過這門戶是妖炁所化,關不住你。」

  也對,若真的出不去,大不了用道息化散掉這門戶,畢竟這門戶也是妖炁所凝,只是結構堅實很多,要費更大的工夫而已。

  現在倒不急著開門,省得還得提防那兩個渾蛋。沈洛年一面往內走,一面說:「若當真出不去,我會就這樣死掉嗎?」

  輕疾遲疑了一下才說:「我不知道,你的身體狀況很難講。」

  「什么意思?」沈洛年說:「人類幾天不喝水,不就死定了嗎?」

  「你不是看過仙狐、麒麟凝定三千年不動嗎?」輕疾說:「道行高的妖仙,可以縮凝妖炁,讓肉身靜止,保留著生機。」

  「他們是天仙啊。」沈洛年說:「一般妖仙也辦不到吧?我怎么可能?」

  「是沒錯。」輕疾說:「但渾沌原息乃生命之始,你能自產道息,真會因渴而死嗎?」

  連輕疾都不知道,倒也不用瞎猜了。沈洛年翻了翻白眼說:「至少我現在還會口渴、肚子餓,就算不死,一定很難過。」

  「也許。」輕疾說。

  「那兩個混帳,出去以后不能心軟了,一定要宰了他們。」沈洛年往內走,一面說:「納金人都這么惡劣嗎?」

  「這樣說似乎又太偏頗了…」輕疾想了想說:「不過納金人確實唯利是圖。」

  這時沈洛年已經走入那大約五公尺寬的圓形庫房,這里面擺滿了各種不同的金制品,最基本的金碗、金盤、金磚、金沙到處都是,還有不少金制的裝飾品或藝術品,比如項鏈、耳環、戒指等等,雖然也有一些珠寶類的物品,但比起金制品少了許多。

  「都是這種沒用的東西嗎?」沈洛年大皺眉頭說:「幫我選選寶物吧。」

  「寶物的價值很難定義。」輕疾說。

  「要用來蓋咒的,所以選對我個人最有用的。」沈洛年說。

  「對你最有用的…」輕疾頓了頓說:「你現在缺什么?想要什么?」

  沈洛年一怔,卻想不出這問題該怎么回答,除了還牽掛著咒誓這件事,自己什么都不缺了吧?縱然打不過強大妖仙,逃命功夫似乎還夠,只要別到處亂跑,妖怪也不至于隨便找上來…想了片刻,沈洛年搖頭說:「除了懷真的事…就是保命的辦法吧,其他我也想不到了。」

  「總而言之就是增加戰斗和自保能力。」輕疾說:「你有道息化散妖炁,只要個浸透道息后可以輕化的武器即可,符合這種條件的恐怕不多,所以一般武器你用不上。」

  沈洛年點了點頭,他確實發現,隨便拿一個武器,并不都能輕化,否則他早就想換個比較長的武器了。

  輕疾接著說:「至于一些針對炁息優化、轉換的精體,你沒有炁息,也用不到。」

  「嗯。」沈洛年又點點頭。

  「大概只有那捆布你用得上。」輕疾說:「左前方,紅褐色的布。」

  「血飲布嗎?」沈洛年吃了一驚,望過去,卻見那布顏色仿佛紅土,又粗又厚,雖然也是紅色,卻和血飲袍頗不相同。

  「火浣布,火鼠毛織成。」輕疾說:「和血飲布相同處在于質輕,不影響你的行動,也可以自動黏合裂口、耐久不毀。但沒有收束傷口的功效,也不如血飲袍柔軟細滑,稍粗厚了些,但相對也比較堅韌,可以做幾條褲子和軟鞋,甚至做個背包,只要里面別帶重物,戰斗時就不用扔下。」

  似乎聽懷真提過這名稱?好像可以避火?沈洛年一面想一面說:「也不會臟嗎?」

  「雖然也不易染塵,但沒有血飲袍這么好。」輕疾說:「若沾染上油污穢物,此物避火,入火即凈。」

  「果然燒不壞。」沈洛年走過去撿起那布,一面說:「我可不會縫衣服,得回去找人幫忙…用這布做衣服,不能用普通的線吧?」

  「不需要。」輕疾說:「裁切布的速度要快,否則會自動密合,之后趁切口黏合之前,兩兩對準,就會自動合起,不用另行縫線,也不用留縫分,除制圖之外,其他需要的不是技術,而是速度…制圖我可以幫你,你速度比一般人快,自己做可能還比找人好。」

  「喔?」沈洛年說:「那有空來試試…還有別的東西嗎?」

  輕疾停了幾秒之后說:「似乎沒了。」

  「嘎?」沈洛年望著眼前的大片金光嚷:「都沒有我可以用的東西啊?」

  輕疾想了幾秒又說:「你后方五步,放在一個黑色小盒中的金烏珠。」

  「又是金?」沈洛年轉身皺眉說:「金子做的珠子嗎?」

  輕疾說:「金烏是太陽的古稱,金烏珠也可以叫作太陽珠…別打開!」

  沈洛年這時已經找到了那個半個手掌大的黑色小盒,正想開啟,聽輕疾這么一喊,連忙停手說:「怎么?」

  「你借著影妖傳入妖炁看看。」輕疾說。

  沈洛年照做,過了幾秒后搖頭說:「送不進去,好像脹滿了?」

  「那就對了。」輕疾說:「灌入妖炁至滿,開啟時金烏乍現,仿佛太陽出現在眼前,可以持續數秒鐘,無論是人、是妖,眼睛都會受不了,會失明一段時間…不過對妖仙以上的等級無用,他們護體妖炁足以抵御這種強光。」

  「妖仙以上無用?」沈洛年暗叫可惜,不然這可是逃命好物,和牛精旗相比,各有不同的效果。

  「所以我一開始不覺得你需要,妖仙以下,一對一該不是你的對手。」輕疾說:「不過如果有天你又被鑿齒群之類的妖物圍毆,就用得著了。」

  「唔…似乎不錯。」沈洛年頓了頓說:「還有沒有可以用的?」

  「暫時沒有發現。」輕疾說。

  難道只帶兩個東西走?沈洛年又說:「再想想吧?你剛就差點忘了金烏珠。」

  「我只是個分身,神智并非集中于此,思慮難免不周。」輕疾說:「或者我把每個東西的功能告訴你,你自己判斷?」

  「太花時間了,算了,去下個寶庫找。」沈洛年左手抱著那捆布,右手把金烏珠塞入背包,憤憤地往外走。到了門口,他望著門口妖炁的流動,突然若有所思地停了下來。

  過了片刻,沈洛年說:「看樣子他們真的沒走,這周圍妖炁緩緩地補入,卻一直消失,他們大概把那古怪精獸又裝上去了。不過看這速度,他們沒有把每個吸盤都裝上去…該是打算等我死了再說?」

  「也許是。」輕疾說。

  「如果我把這門毀了,這寶庫就敞開了關不起來,對不對?」沈洛年說。

  「對。」輕疾說:「嚴格來說,這寶庫就等于毀了。」

  「偷人東西又拆人房子好像有點過分。」沈洛年沉吟說:「反正那兩個渾蛋,過幾天總會把門打開,我忍一忍好了,順便聽你解釋東西的功能,還有做褲子、背包。」

  「你不怕身體受不了嗎?」輕疾有點意外。

  「我剛突然想到一招。」沈洛年噓出一口氣,將道息緩緩斂起,跟著把少量闇靈之力散出,遍布全身。片刻之后,沈洛年全身冒著難以察覺的淡淡黑氣,黑氣下的蒼白臉色仿佛死尸,他有點僵硬地動了動脖子,沙啞地說:「這樣就不會渴。」

  「死尸確實不會口渴。」輕疾說:「隨時可以恢復嗎?」

  「可以,我滲出的闇靈之力很少…」沈洛年收起闇靈之力,散出道息,一轉眼就恢復原形,他一面說:「等身體有點難過再變,那模樣不容易活動,也不方便鍛煉精智力。」

  「也好。」輕疾說。

  「到里面等那兩個鼠頭渾蛋。」沈洛年往內邁步,一面說:「說也奇怪,我透出闇靈之力時,身上的水分怎么沒被逼走?為什么只有骨靈會變干尸,僵尸、旱魃以上不會?」

  「僵尸、旱魃,體內闇靈之氣較多,足以籠罩體表,水分不會往外散。」輕疾說。

  「原來如此…」沈洛年掠回寶庫,他望著金光照映下,散布在各處的古怪物品,嘆口氣說:「我看他們至少會關我一個星期,那就一件一件慢慢來吧。」

  「你想先聽物品內容,還是先制造鞋褲?」輕疾說。

  「我倒想先問一件事。」沈洛年突然說:「那些納金人,最喜歡的是什么,最怕的又是什么?能不能把合法的部分說說看?」

  輕疾停了幾秒才說:「這種問題,合法界線太模糊。」

  「這樣說吧。」沈洛年說:「那兩個渾蛋一看到我,八成馬上又趴下…我說不定下不了手,但這樣放過他們又不甘愿,有沒有什么辦法整整他們,出口惡氣?」

  「如果這樣的話,我倒有個建議。」輕疾說。

  「喔?」沈洛年目光一亮說:「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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