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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 第二章 誰想先死?上啊!(上)

  這一高速飛行,狄純受不了風吹,自然躲在沈洛年背后縮著腦袋,沈洛年則低聲說:「輕疾,請一路告訴我正確方向。」

  「請問,你是要去過去的庫克鎮,還是現在的庫克鎮?」輕疾說:「各地陸塊已經開始快速移動,各地相對位置正不斷改變。」

  「不會吧…有這么快嗎?」沈洛年說:「當然是現在的。」

  「那么請先稍偏右五度。」輕疾說。

  沈洛年隨之轉向。當然沈洛年不可能做到太精準,不過偏差度如果不是太大,輕疾會隨著一面飛行一面修正。

  「為什么陸塊突然會動?和道息濃度提高有關嗎?」沈洛年問:「這算不算非法問題?」

  「這件事情稱不上常識…」輕疾停了停說:「但因為說出來不至于有任何影響,告訴你應該沒關系,而且可能很快就變成常識。」

  「到底是怎樣?」沈洛年忙問,一面有點后悔,自己為什么不早點問,說不定可以掌握到這次變化的時間。

  「我本體是土之高精,除我之外,這世上還有許多不同高精…」輕疾說:「這件事情,和熔之高精有關。」

  「熔之高精?那是什么?」沈洛年問。

  「存在于熔巖、巖漿的精體,與我本體互為表里,我們身軀常作型態的交換。」輕疾說:「熔之高精道號祝融。」

  「祝…」沈洛年一愣說:「火神嗎?火鼠是他的分身嗎?」

  「道號只是個方便稱呼的名稱,其實他很少管人間的事情。」輕疾說:「火鼠只是小妖,與他無關。」

  「好吧,他怎么了?」沈洛年問。

  「他不喜歡息壤。」輕疾說:「息壤若穿入地殼,融入巖漿之中,會逐漸影響他吸收道息的效率,但這附近本是地殼較薄的地方,噩盡島又變得過大,尤其東方高原處,沉重的息壤不斷往下壓,有一部分已經由地殼縫隙陷入,并融入巖漿之中。」

  「那…那和陸塊移動有什么關系?」沈洛年詫異地說。

  輕疾接著說:「因為息壤土塊太重太多,已不可能借著往外噴射巖漿抵御,于是祝融決定要利用本體的快速流動,帶動各地陸塊到這兒集合,拱起噩盡島,而要辦到這種事,就得等道息濃度增加到現在這程度,所以今日道息量一增,他就開始動作。」

  「太夸張了吧…就為了…」沈洛年瞠目結舌地說:「這樣陸塊不是會被搞得亂七八糟了嗎?你怎么不阻止他?」

  「就算想阻止,我也無法阻止。」輕疾說。

  「那…」沈洛年愣了片刻才說:「哪里才安全?」

  「地質脆弱處、陸塊交界處當然一定不安全,因為海嘯的關系,沿岸也不安全,一些堅實陸塊的內陸,算是比較安全的地方…」輕疾說:「另外,噩盡島也算安全之處,祝融絕不愿噩盡島沉入巖漿中,這附近的地層會盡量保持穩定,不過地震就難免了。」

  沈洛年思索了片刻,才又問:「大概多久才會穩定下來?」

  「劇烈震蕩移動大概一個月左右。」輕疾說:「之后等地質完全穩定,還需要許多年的時間。」

  一個月就夠了?媽的,陸地跑得比船還快?嚇死人了!沈洛年皺眉抱怨:「真是的…總門一開始弄息壤島就錯了,一次次搞得天下大亂。」

  「但那也真的是最適合人類居住的地方。」輕疾說。

  沈洛年無言以對,沉默下來。輕疾也不主動說話,只偶爾指引一下方位,讓沈洛年不斷往澳洲的方向飛去。

  又是六、七個小時過去,終于飛返庫克鎮,這時澳洲的天色已經大亮,沈洛年從海面遠遠望去,不禁傻眼。

  庫克鎮本是個海港城鎮,在一條稱作「安蒂衛爾河」的出海口南端,這城鎮和沈洛年過去生長的地方——寸土寸金的臺北都會區完全不同,走在這小鎮中,只見灰色的柏油路把大塊大塊的綠地切開,一塊塊綠地中央,則各自蓋著型式相異的大型獨立平房,每一棟建筑都離路面頗遠,彼此更相隔好一段距離,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大片的空地。

  也只有這樣的城市,才能在四二九之后,留下這么高比率的人口,不至于因為繁華城市冒起的熱焰,奪走大多數人的性命。

  但如今城鎮卻變成一片還沒退去的水澤。沈洛年極目而望,只見又是一波海嘯向著陸地撲去,還好海嘯已經被外圍的大堡礁破壞不少威力,只是緩緩地漫上去,連房子大多都沒被推倒,看樣子應該不會造成太大的損失。

  可是怎么都沒看到人呢?

  沈洛年和狄純兩人降低高度,一路往內飛,一面有些擔心地往下張望,不知道有沒有人被困在水中。

  「咦!」狄純突然驚呼說:「洛年!那兒,前面、左邊。」

  沈洛年抬起頭,這才發現西南面高地上,居然一大排帳篷立了起來,高地上不少人正望著這兒指指點點。兩人同時松了一口氣,一面暗自好笑,既然海嘯不斷沖來了好幾個小時,人們當然會先退到高地,怎會還留在水中?沈洛年一面搖頭,一面向著那端飛去。

  那兒的人們,這時也大半垂頭喪氣地看著自己的家園,尤其是隨著酖族遷來的那群人,才住下不到幾個月,剛開始想過穩定的生活,家卻又毀了,他們這時望著庫克鎮的眼神,都帶著點茫然。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看到沈洛年踩著一團黑忽忽的半橢圓形怪云飄來,眾人可大吃一驚。這兒居民中認識沈洛年的人極少,不免有人開始疑神疑鬼,還有人緊張地拿槍往外指,生怕沈洛年是哪兒冒出來的妖怪。

  沈洛年見狀,不想貿然靠近,隔了一段距離,遠遠望著眾人,尋找著馮鴦等人的身影。

  漸漸地,一個黑云怪人從海上接近的消息傳了出去,擠到外面探頭的人也越來越多,等了好片刻,沈洛年終于看到一方有人招手大喊,仔細一看,卻是那開朗的大姊昌珠,不過她喊著什么,卻聽不清楚。

  有認識自己的人才方便說話,沈洛年慢慢往那兒靠,果然在昌珠呼喊下,周圍人敵意漸去,不過大家可就更好奇了,不免都往這兒湊了過來。

  庫克鎮如今的居民雖然不多,也有兩萬人左右,就算只有一小部分接近,也是擠得水泄不通,沈洛年飄到近處的時候,昌珠根本就是陷在人堆里動彈不得。

  「洛年!」在周圍鬧哄哄的聲音中,昌珠正大喊:「你去哪兒了?我們還以為你們倆出事了。」

  「我們有事出門。」沈洛年不敢往下落,大聲喊:「大家都沒事吧?」

  「沒事。」昌珠往西指,一面喊:「有人受傷,我們在幫忙。」

  「我過去看看。」沈洛年往那兒一飄,這兒擠成一團的人們一亂,紛紛往那兒奔。

  西面那兒一大片塑料布架起,底下躺著幾十個受傷的病患,這大浪的殺傷力雖然不大,但畢竟突然而來,仍有人大驚下出了意外,跌倒、滑倒的難以計數,其中倒霉些的,難免斷手、傷腿、撞破腦袋,不過似乎沒出什么人命。

  有人乘著黑云來的事早就傳到這個地方,雖只有好事的昌珠跑去東面看熱鬧,但此時馮鴦等人也已經得到消息,得知黑云怪客正往醫療區跑來。上次牛首妖事件中,她們已知沈洛年會飛,只沒想到載著人還這么輕靈自在,幾個酖族女子走出帳篷看到,不禁都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

  沈洛年看這兒的秩序較穩定,這才和狄純落下。解開綁著狄純的被單,正要與馮鴦敘話時,突然數名警察擠進人堆,把圍觀民眾往外推,跟著一個深色皮膚的中年大漢擠了進來,抹著滿頭汗,開口劈里啪啦說了一串澳式英文。

  馮鴦認得這人是庫克鎮的鎮長,問題是英文不知該怎么應付,她正想找人翻譯,卻見沈洛年肩膀上突然冒出一個黃色小人,隨著沈洛年開口,也一陣嘰哩呱啦地說了回去。過不多久,又有個澳洲原住民祭司也在一群原住民護衛下擠了進來,那人雖然年長,倒也會說不很靈便的英語,當下小黃人一樣先翻成中文給沈洛年聽,再把他的話不斷譯為那帶著澳洲口音的英語。

  這可有趣,馮鴦等人忍不住都擠到那黃色小泥人身邊,想聽清楚兩方的對話。

  這時鎮長正望著祭司,詫異地說:「這人說的是真的?鶴鴕族也說這兒危險?」

  祭司點點頭,指著沈洛年說:「他說陸塊在移動,和鶴鴕神靈說的相同。」

  「你怎么知道的?」鎮長問完沈洛年,轉頭又望向祭司說:「鶴鴕族又怎么知道的?」

  「神靈詢問大地母神。」祭司說完,看著沈洛年。

  沈洛年恍然大悟,只要愿意消耗妖炁,誰都能找輕疾詢問此事…想必鶴鴕族發現天地變異,馬上詢問。說不定問的妖族還不少,難怪會變成常識,不過自己可不能說實話,沈洛年當即說:「這不重要,反正我有辦法知道…對了,鶴鴕族為什么說這土地危險?」

  「我正要向鎮長說明。」祭司轉頭說:「神靈說,數日內,約克角會先和新幾內亞撞擊,之后黏合的陸地將不斷往東北移動。撞擊和移動的過程中,約克角北端大部分地區會變形、隆起,甚至擠入土下都有可能,待在這兒十分危險,所以鶴鴕神靈全族已經往南遷移。」

  「那我們也該往南嗎?」鎮長有點慌張地說。

  「神靈說,往南走百公里處,在這次道息彌漫后,會降下一個外來的強大兇猛神靈,人類過不去,他們打算全速奔馳闖過去,但仍可能有部分族人受損,所以不能護送我們過去。」祭司緩緩說。

  鎮長聽了詫異地說:「那…不是你們的神嗎?不管我們死活就這么離開?」

  祭司只搖頭,并沒回答。

  「你…難道你也是什么神嗎?」鎮長看著沈洛年問。

  沈洛年搖搖頭說:「我只是普通…普通的變體者。」沈洛年本想說普通人,但想想實在說不過去,只好臨時變化一下。

  當初噩盡島上大戰妖怪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雖然最后以失敗收場,但全世界對這名詞都已經挺熟悉,鎮長一怔說:「原來是變體者…你有辦法嗎?」

  如果是這次道息大漲之后才來的妖怪,那代表比小芷、小霽她們母親還強大,自己是萬萬打不過的,雖然現在多了點妖炁可以運用,但那些分量,其實和一年前完全不懂技巧的賴一心、葉瑋珊差不多,推著輕飄飄的自己高速飛行不難,和妖怪打架用途可不太大…

  見沈洛年不說話,已經有人忍不住叫:「怎會如此?酖族女巫!妳們的塔雅·藍多神,不是說這兒很安全嗎?」

  「對啊!」一下子好幾種語言一起叫了出來,似乎都在怪罪馮鴦等人。

  馮鴦沒想到矛頭突然轉到自己頭上,一愣說:「我…我也不知道。」她們過去都是麒麟變體的體質,幾乎沒人對她們兇過,馮鴦頗有點不知該如何應付這種狀況,就連比較放得開的昌珠,一下也說不出話來。

  「說不知道就算了嗎?」一個中年大漢憤憤地說:「我們被妳們帶到這邊來,還沒過幾天安穩日子,妳們要怎么負責?」

  「負責?」沈洛年看不下去,冷冷瞄了那中年大漢一眼說:「誰逼你來的?船不是還在嗎?現在就回去啊,誰拉著你了?」

  沈洛年可是會飛的人物,這些人個個欺軟怕硬,看到沈洛年翻臉,一個個都安靜下來,另一個胖婦人卻不怕,忍不住叫:「她們騙我們,就這么算了嗎?」

  「讓你們來這兒,至少平安了幾個月。」沈洛年說:「現在世上根本沒多少安全的地方。」

  「你跟她們是什么關系?為什么幫她們說話!」那胖婦人似乎認為沈洛年不會動手,潑辣地擠到他面前大嚷,口水噴得沈洛年滿頭。

  沈洛年正想罵人,狄純本來一直在旁靜聽,這時忍不住湊前說:「別怪洛年和馮鴦大姊好嗎?他們…」

  「又關妳什么事?」婦人粗手粗腳地推了狄純一把,狄純本就嬌弱,這一推她立身不定,摔跌到地上,眼眶馬上紅了。

  以為我不敢揍女人嗎?沈洛年火上心頭,猛然一巴掌將那胖女人抽飛兩公尺,一下撞翻四、五個人。眾人嘩地一聲嚷了起來,這下群情激憤,不少人遠遠在后面看熱鬧般地喊打、喊殺,幾個沒腦的傻瓜聽得熱血沸騰,卷起袖子就要往沈洛年沖去。

  沈洛年臉色一沉,凱布利妖炁猛然往外震出,轟地一聲周圍倒了一大片,十幾個人被那股妖炁浸體,痛得在地上打滾,哀號叫苦。沈洛年一拔匕首,大聲說:「我可不怕殺人,誰想先死?上啊!」

  這下一群人往后急退,鎮長身旁幾個警察拔出手槍對著沈洛年,喝叱著要他放下武器,祭司那群人則早已搖頭退開,馮鴦等女巫則慌張地過去扶起狄純,站在沈洛年身后不知該如何是好。

  「來啊。」沈洛年周身彌漫著妖炁護體,沉著臉對警察走近,一面說:「想試試子彈有沒有用嗎?」

  一般武器對變體者無用,警察早就清楚,他們雖仍舉著槍,卻不斷往后退,沈洛年此時正火大,也不管這么許多,身子一閃,已經沖到了警察身邊,眾人還看不清楚,三個警察已經扔開手槍摔倒在地,不醒人事。

  「你…你身為變體者,欺負一般人,算什么英雄?」鎮長一面往后退一面喊:「有辦法就去打妖怪。」

  「打妖怪?我欠你的啊?我殺過多少妖怪你又知道了?」沈洛年目光四面掃過,沉著臉說:「先動手的可不是我…你們現在想講道理還是要動手?人多是嗎?媽的,看我把你們兩萬人全宰了。」

  眾人雖然看不到妖炁,卻能感受到一股足能裂體的無名壓迫力不斷往外散,看著沈洛年陰沉的表情與手中發出寒光的匕首,沒人敢應聲。

  「揍死那個小子!」人群后方一個人突然高聲叫。

  其他人正要跟著喊,卻見沈洛年一閃,也不知道他怎么飛的,已經把發喊那人提在空中。

  那人只敢躲在后面嚷,怎料沈洛年卻一瞬間沖到身旁,妖炁泛體下,他只覺得一股仿佛刀刮一般的痛楚彌漫著自己全身,嚷不住哭叫求饒,慘呼不停。

  沈洛年飄回原來的空地,把那人扔下,半浮在空中說:「不是要揍我?喊喊而已?」

  那人一面叫痛一面打滾,痛苦地喊:「沒…沒有…只是開玩笑…饒了我…」

  沈洛年也不追究,又望向正往后退的鎮長,兩方目光一對,鎮長呆了呆,突然轉頭對那臉上一個青紫掌痕、已經嚇呆的胖女人罵:「誰教妳隨便推人?那只是個小女孩啊,都是妳的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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