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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開始發作了(上)

  真要殺了他嗎?吳配睿想了半天,終于搖搖頭說:「算了,殺了他…我也不會覺得高興…」

  「那我可不知道該怎辦了。」懷真說:「看來妳也不是很恨他。」

  自己不恨他嗎?吳配睿想了想,卻也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了,想了片刻,吳配睿突然有點尷尬地說:「懷真姊,他…那人雖然…但是我一直掙扎,并沒有…沒有…」

  「喔?」懷真有點意外地說:「我以為…」

  吳配睿搖頭說:「我大叫,踢他、咬他…也挨了好幾巴掌,后來我媽被吵醒,那男人才氣呼呼地離開…」

  聽起來應該是不幸中之大幸?懷真雖然這樣覺得,卻也不知說出口恰不恰當。

  「懷真姊,我跟妳說喔,我其實更氣我媽。」吳配睿突然又說。

  懷真實在搞不大懂太復雜的人類情感,愣了愣才說:「為什么?」

  「當時我被打得臉腫了起來,嘴也破了,還一直流鼻血…她除了哭之外,只懂得叫我忍,也不敢對那男人多說半句話…我是她親生女兒耶!」吳配睿表情雖然沒什么變化,眼眶卻漸漸地紅了起來,她低聲說:「難道沒有男人就不行嗎?難道不能靠自己賺錢生活嗎?為什么要這么下…逼得我只能每天早出晚歸,每晚睡覺都不安心。」

  「那…」懷真想了想又說:「如果殺了妳媽,妳會開心點嗎?」

  「懷真姊!」吳配睿本來心情十分低落,但聽懷真這么一說,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地說:「妳怎么老是想用殺人解決啊?那是我媽耶…我怎能…」

  「因為我不知道該怎么辦啊。」懷真走近攙著吳配睿手臂,和聲說:「妳媽對妳不好沒關系,白宗大家都對妳很好啊。」

  「我知道…而且自從成為變體者之后,那人再也不敢騷擾我,所以我一直很感激洛年…」吳配睿搖搖頭說:「本來以為不理他們就沒事了,沒想到他們居然騙宗長幫他們引仙,還是永久型的真妖引仙…我不是難過,我是氣他們太過分了。」

  「瑋珊他們追來了。」懷真回頭看著西方說。

  果然葉瑋珊和黃宗儒正從西方焦急地奔來,吳配睿看了那端一眼,有點害臊地低頭說:「懷真姊,剛剛我跟妳說的事情,別跟他們說好嗎?」

  「這樣好嗎?」懷真笑說:「他們會以為妳和繼父做過了。」

  過去吳配睿和懷真相處的時間不算多,倒沒想到懷真說話這么露骨,一時還真有點吃不消,她漲紅臉說:「懷真姊,妳…別這樣說啦。」

  「不然該怎么說?」懷真頓了頓,側頭一笑說:「妳要試探宗儒對妳是不是真心的嗎?這可不是好辦法。」

  「不是啦,我只是懶得解釋這么多,我和無敵大也不是那種關系。」吳配睿頓了頓紅著臉說:「而且那種事情也不重要,有什么好說的?」

  「隨妳吧。」懷真本就是因為沈洛年才和這些人類接近,對他們私事并不是多有興趣,想想轉頭說:「怎沒看到其他的人?」

  「因為狗妖前陣子挺多,我們就分成幾個小組,率領引仙部隊主動往外獵殺。」吳配睿看葉、黃兩人走近,聲音變小,低著頭說:「剛剛是瑋珊姊說有事情,要我和無敵大回來,沒想到…居然是為了這種事。」

  此時葉瑋珊和黃宗儒已經接近,看吳配睿似乎已經穩定下來,兩人對望一眼,葉瑋珊先開口說:「小睿…妳希望我怎么做?」

  「瑋珊姊,總之該怎么做就怎么做,不用顧念我和那人的關系。」吳配睿停了停,不好意思地說:「剛剛我一時氣不過那人…對不起,我不是生妳的氣。」

  「沒關系的。」葉瑋珊見吳配睿恢復正常,也松了一口氣,她沉吟了一下,轉頭看著懷真說:「懷真姊,有辦法像迫出變體者妖質一樣,廢除引仙者的能力嗎?」

  「變體可以,但引仙不行。」懷真搖頭說:「變體者基本上仍是人,只是借著吸收妖質,逐漸轉化為仙,完全轉仙之前都可迫出妖質,引仙卻是借著融入妖體,直接化妖,沒法用炁息硬迫出妖質。」

  葉瑋珊眉頭皺起,跟著問:「可是不完全的引仙卻可以逐漸恢復為人?」

  「那是因為融入的妖體太少,才能被人體逐漸排除,完全型的就不行。」懷真說。

  「這么說來,以后完全型的引仙法,不能隨便使用…」葉瑋珊沉吟說:「看來只能用宗儒說的辦法,穿息壤衣坐牢。」

  「這樣挺麻煩。」黃宗儒嘆口氣說:「總之先要確定犯罪的事證,才能考慮該怎么做,我和阿翰哥討論一下吧。」

  「啊。」懷真插口說:「洛年跟我說過一種辦法。」

  「什么?」眾人目光都轉了過來。

  「他在噩盡島那兒,提議過在息壤山里面挖洞住,可以避免強大的妖怪接近。」懷真說:「說起來,息壤土拿來當牢房也不錯啊。」

  「洛年這主意好。」黃宗儒喜說:「而且息壤洞還能有很多不同的應用,可惜臺灣這兒沒息壤。」

  「懷真姊…」吳配睿忍不住說:「妳和洛年又有聯絡過嗎?」

  「剛剛確實有聯系,不過息壤土的事情,其實是上一次說的…」懷真說到這兒,瞄向葉瑋珊說:「剛剛和他聯絡的時候,我開了他一個大玩笑喔。」

  葉瑋珊看懷真那促狹的表情,就知道懷真話中有話,但對方既然這么望著自己,禮貌上也只好順著話尾接口,她強笑說:「懷真姊開洛年什么玩笑?」

  懷真就等著這句話,當下抿嘴笑說:「我說瑋珊和一心在考慮結婚生小孩,他居然當真了。」

  這話一說,葉瑋珊的臉馬上紅了起來,吳配睿卻是頗有興趣地問:「那洛年怎么說?」

  「他要我替他說聲恭喜,但婚禮他沒興趣參加。」懷真說。

  葉瑋珊聽到這話,一時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咬著唇說:「懷真姊,妳怎么…根本沒這種事啊。」

  「我說來氣氣他的,反正這是早晚的事…而且早點結婚生孩子也不錯啊。」懷真一臉理所當然地說:「人類都快死光了,還不多生一點?」

  葉瑋珊正不知道該如何應答,吳配睿卻已經忍不住問說:「那洛年知道是假的之后,他怎么說?」

  懷真輕哼一聲說:「看他那種反應我就生氣,我才不告訴他實話!」說到這兒,懷真瞥了葉瑋珊一眼,神情似笑非笑的。

  這話是什么意思?葉瑋珊不由自主地避開了懷真的目光,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懷真是在吃醋嗎?洛年呢…難道他也在吃醋嗎?這兩人到底想怎么樣?為什么不好好在一起?總讓人心煩意亂…

  吳配睿這時早已經忘了生氣,她越聽越有趣,目光轉來轉去,望著眼前兩女,卻不知該怎么發問才好。

  黃宗儒卻和吳配睿不同,他見狀況不妙,想把這尷尬的氣氛化解掉,當下輕咳了一聲說:「懷真姊特別跑來,應該還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吧?」

  「啊,差點忘了。」懷真這才放過了葉瑋珊,一笑說:「先說小事,瑋珊,木料累積得順利嗎?」

  「很順利。」提到正事,葉瑋珊就恢復正常,她頓了頓說:「但是量雖然大,其中有些樹種不適合當木料…其實可以不用砍那種。」

  懷真搖頭說:「沒用的就扔了吧,要她們分辨樹木種類反而麻煩。」

  「他們是誰啊?」吳配睿問。

  「有幾只仙獸幫忙砍樹。」懷真頓了頓說:「就是…幾只強大的妖怪。」

  「懷真姊可以操縱妖怪?縛妖派好厲害。」吳配睿羨慕地說:「什么妖怪都可以控制嗎?」

  「其實我只是請她們幫忙而已,不是控制。」懷真不想多談此事,笑容微微一斂說:「另外一件事情比較重要。」

  「懷真姊,怎么了?」葉瑋珊忙問。

  「這幾天我跑了跑,殺人妖怪的事情差不多可以確定是謠傳了。」懷真說:「這樣時間就寬裕多了,你們也可以放心。」

  真的嗎?這可真是大好消息,葉瑋珊為此煩惱已久,今日聽到時間可以延長,自是大喜。

  「原來是謠言…當時懷真姊好像也以為是真的。」黃宗儒忍不住問。

  「對啊,居然被騙!因為聽起來實在太像龍族…」懷真頓了頓說:「其實一般妖怪不會專門和人類作對,雖說搶食、爭地,甚至把人類當食物都偶有發生,但專程想把人類滅族實在不大可能,而真正強大的妖怪,更大多懶得理會人類…不過恰好北海那兒出了點事,我才被騙。總之這謠言實在太像真的,真奇怪,應該是很熟悉龍族狀況的人才能編出這種謊話。」

  這世上會有人熟悉這些妖族嗎?不過既然有懷真這種人,說不定真有其他知識豐富的怪人…葉瑋珊愣了愣才說:「北海龍族?北海是指…?」

  「現在叫作…黃海吧?亞洲東邊那個大海洼。」懷真說:「那附近有核彈爆炸啊,搞得周邊土地和海域都污染了,所以我才以為龍族會生氣。還好那些小鬼挺大量的,似乎沒放在心上,大概因為找到了好地方正高興吧。」

  「小鬼?」吳配睿詫異地問:「多小?」

  「現在來的當然是小鬼,最大的只有千多歲…」懷真突然想起自己不該在一般人類前這么說話,暗暗吐了吐舌頭,才接著說:「那是跟活了上萬年的老龍們比啦…總之他們既然沒想殺人,就不用理會了。」

  「我明白了。」葉瑋珊感激地說:「謝謝懷真姊。」

  「這是為了洛年啦,他不放心你們。」懷真嘻嘻笑,一面飄起一面說:「沒事我就走啦,過一陣子再來問你們木頭夠不夠。」

  「懷真姊,可以慢點走嗎?」葉瑋珊忙說。

  「怎么啦?」剛浮地半尺的懷真停下問。

  「妳還記得李翰嗎?」葉瑋珊頓了頓說:「他很想和懷真姊見一面,不知道…」

  「李翰?」懷真詫異地說:「誰啊?白宗有這人嗎?」

  「原本是李宗的那位大哥啊。」葉瑋珊頓了頓說:「當初我和他一起去洛年家,懷真姊也見過…還有四二九大劫那時,我們搭乘救生艇從噩盡島回歐胡島,他也在船上。」

  「喔!我想起來了,他爸死掉之后哭很久的那小子?」懷真輕笑說:「他想干嘛?追求我嗎?這可不行,我有心上人了。」

  「應…應該不是吧。」葉瑋珊聽得都有點臉紅,尷尬地說:「似乎是想請教修煉的事情。」

  懷真一聽皺眉說:「我才懶得教人呢,不見、不見。」若是為了追求懷真,她說不定還會比較高興。

  黃宗儒接口說:「懷真姊,因為沒有洛年之鏡,阿翰哥修煉比較辛苦,和妖怪戰斗也比較吃力,他是想問問有沒有別的辦法可以提升自己的能力…」

  「按部就班慢慢練啰。」懷真搖頭說:「我也沒別的辦法。」

  葉瑋珊試探地說:「我看道書上記載…傳說中的闇之道術,似乎不需要發散型也能修煉,不知道懷真姊聽過這方面的事情嗎?」

  「闇之道術嗎?哈哈!」懷真倒樂了,才剛和沈洛年聊過會變僵尸的闇靈之法呢,那人也想變僵尸嗎?她掩嘴笑說:「我可不會,這得問洛年要不要幫忙,不過那個姓李的真想學嗎?我是不介意啦。」

  葉瑋珊可真是大吃一驚,訝異地說:「洛年會闇之道術?能教人嗎?」

  「不是大壞蛋的話,洛年可能不忍心教他吧。」懷真忍笑說:「叫他自己去湖里找法器好了。」

  「大壞蛋?湖里找法器?」葉瑋珊聽得一頭霧水。

  「因為洛年一生氣,居然把學這道術的法器扔到湖里去了。」懷真笑說:「今天特別為這件事情罵我一頓,還懷疑我害他呢,這沒良心的臭小子。」

  那人脾氣還是這么大啊…居然舍得罵懷真?葉瑋珊驚訝地張開小嘴,愣在那兒。

  見葉瑋珊驚疑的表情,懷真不好意思繼續胡扯下去,咳了咳,正經地說:「我剛是開玩笑啦,總之闇之道術,不是適合學的東西,妳叫那個姓李的死心吧。」

  「是…是這樣嗎?」葉瑋珊說。

  懷真一面點頭,一面含笑想著沈洛年今日和自己說話的過程,想著想著,心情莫名一陣動蕩,身體深處突然熱了起來,一股酥癢軟麻的感覺毫無征兆地在體內泛開,懷真身子一顫,白凈的臉龐上微微泛紅,呼吸也不由自主地急促起來。

  糟糕!開始發作了,看來就算只借著輕疾對談,影響仍不小…懷真目光一轉,看三人表情不對,暗叫不妙,現在可不能待在這兒…她當即飄身而起,一面快速地說:「不聊了,過一段時間再來找你們。」話聲一落,她也不等眾人開口,朝西方中央山脈的方向快速飛射離去。

  三人一愣,卻見懷真已經飛出老遠,過沒多久就越過了美侖山,消失了蹤影,三人不知為什么,依然望著西方天際,似乎有點舍不得轉頭。

  過了好片刻,吳配睿才開口說:「你們也有…這種感覺嗎?」

  「嗯?」葉瑋珊回過神,微微一驚說:「什么?」

  「剛剛最后那一剎那,我突然…突然好想抱住懷真姊喔。」吳配睿睜大眼說:「她最后提到洛年時,笑起來好漂亮。」

  葉瑋珊心中暗驚,自己剛剛看著懷真的笑容,確實也有種我見猶憐的疼惜感受,只是不大好意思說出口…連女孩子看了都如此,卻不知男性看了是什么感覺?葉瑋珊目光瞄向黃宗儒,卻見他還愣愣地看著西方天際,頗有點失魂落魄的味道,看樣子也不用問了。

  「無敵大!」吳配睿也發現了黃宗儒的樣子不對,忍不住大聲說:「你干嘛啦,懷真姊走很久了啦!」

  「呃…」黃宗儒回過神,面紅耳赤地說:「怎…怎么了?什么事?」

  「沒事!你繼續發呆吧!」吳配睿白了黃宗儒一眼,轉身往回走。

  葉瑋珊這一瞬間不禁暗暗慶幸,還好賴一心不在此處,不然…她苦笑搖搖頭說:「舅媽和舅舅率領的船隊后天就出發了,最近事情很多,我們先回去吧。」跟著飄身往回飛掠。

  黃宗儒愣了愣,舉起雙手,重重拍了拍自己臉頰兩下,這才邁開步伐,向著美侖山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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