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分組吧!」賴一心精神很好,大聲說:「炁息不夠的,別呆著,快點引炁,除了我們白宗以外,還有專修派的嗎?」
見沒人回答,賴一心接著說:「既然都是兼修的,準備輪流以炁推船,四支槳交給專修的內聚型輪流劃…夏威夷不過就是千公里遠啊,大家輪班一下,頂多兩、三天就會到了,不用擔心吃的不夠,這就是人多的好處啊。」
「我的武器丟了。」一個青年尷尬地說:「發不了外炁。」
「我也是。」有人開了口,另外好幾個人跟著說。
「那就排到劃槳組。」賴一心馬上說。
「快也沒用。」有人皺眉說:「海上航行重點是方位,現在只能跟著前面劃的人,除非有人知道夏威夷群島的正確方向?」
事實上確實誰也搞不清楚,剛剛那陣大浪,不知道把人卷出了多遠,日出的方向雖然大略是東方,但實際上仍有差異,在大海上,稍微偏離一點角度,結果可能就是天差地遠,正所謂失之毫厘、差之千里。
賴一心一怔,看著周圍的船卻也說不出話來,雖然大致上是往東,但每艘的方位都有微妙的不同,似乎誰也搞不清楚正確的方向,每個人都跟著劃最快的船走,而最快的船上只有三個人,沖在最前面,也不知道是懂得判斷方向,還是怕人搶他們的食糧。
「夏威夷…」懷真看著沈洛年說:「前幾天住的那個小島對吧?」
「嗯?」沈洛年一怔說:「妳知道方向嗎?」
「那兒啊。」懷真隨手一指,向著船頭的左前方比。
「懷真姊知道方位?」賴一心聽到兩人對話,馬上說:「懷真姊負責掌舵!」
哪有舵?懷真一怔,隨即笑說:「這樣嗎?」跟著她微微一揮手,外炁一涌,船頭輕飄飄地往左側一擺,對準了她剛剛指的方向。
「妳怎么判斷的?」有個中年人懷疑地看著懷真:「不是亂說的吧?」
「是真的喔。」懷真一笑說:「就在那兒。」
反正沒人知道正確方向,也只好相信懷真的指示。賴一心高興地說:「快吧,分組吧,哪些人排第一班?」
眾人面面相覷,誰也沒應聲。
賴一心見狀,笑說:「不然白宗先來好了?」
「維持穩定速度比忽快忽慢好,我們的人別同時上,一心,我來排吧…」葉瑋珊回頭對眾人說:「我們分劃槳和外炁兩組,各分成三班輪流,武器還帶著的請舉手…」
賴一心自知這方面遠不如葉瑋珊,呵呵一笑,不再管這件事情,站到船頭,大聲對外面嚷:「喂——欸——往夏威夷,這方向才對啊!」聲音在海面遠遠傳了出去。
這聲喊,似乎造成了一些紛亂,有些船不予理會,有些考慮片刻之后,還真的轉頭跟著這方向劃來,隨著賴一心喊個不停,片刻之后,一大半都轉往這邊走。
「別喊了。」葉瑋珊已經排好班表,一面皺眉說:「有些船人太少,一段時間以后跟不上我們。」
「跟不上?」賴一心一驚說:「要不要等他們過來綁一起?」
「沒用的。」葉瑋珊說:「他們反而會以為我們要搶吃的,你沒看每艘船都故意距離這么遠。」
「我問問看。」賴一心回頭大喊:「過來一起走喔,否則會被甩掉喔。」但正如葉瑋珊所料,沒有一艘船理會賴一心。
「不行耶。」賴一心為難地說:「要不要劃慢一點,等等他們?」
「我們的食物不足,不能等。」葉瑋珊搖頭說:「他們船上只有三、五個人,就是為了可以多吃幾天,別管他們了,只要大方向沒搞錯,還是能到吧…」
賴一心雖然有些為難,但對方不肯來,總不能過去抓人過來,也只好罷了。
方向既然確定,眼前的問題解決了,眾人不由得都開始想之后的問題,世界現在道息彌漫,代表著到處都可能會出妖,這一船上的人來自四面八方,每個人都在擔心自己故鄉的狀況。
白宗等人當然也是一樣,片刻后,除了正輪班推動氣筏的奇雅、張志文、吳配睿三人之外,白宗其他人都聚在船頭商議,黃宗儒正低聲問:「懷真姊,當真全世界都布滿道息了嗎?」雖然只有他開口發問,但眾人臉色都頗沉重。
「嗯。」懷真點頭說:「不過有的地方稍微淡一點。」
「哪兒?」侯添良說:「懷真姊,臺灣那邊怎樣了?」這才是大多數人擔心的問題,畢竟眾人家人都在臺灣,就算是瑪蓮、奇雅,也掛心著白玄藍夫妻,都想知道臺灣的狀態,連沈洛年也不免稍微掛心自己叔叔。
「你們住的小島嗎?太遠了,不知道耶。」懷真說:「道息淡的地方,就是原來有息壤的地方。」
「啊?」眾人一愣。
懷真接著說:「最大的一塊就是原來噩盡島那兒,現在變很大一片土地,那兒道息最少,和過去剛好相反。」
「怎會這樣?完全顛倒了。」眾人詫異地說。
「息壤爆了之后,似乎就變成會排拒道息,對啦,那個讓人不能引炁的綁人衣服,一定是爆掉的息壤做的…」懷真說到這兒,突然一驚說:「啊!這樣息壤不就都壞掉了嗎?怎么做新的鏡子?」
「就別做了啰。」沈洛年說。
「怎么這樣!」懷真失望地說:「這息壤早不爆晚不爆,偏偏這時候爆。」
「對了,我們回夏威夷干嘛?」瑪蓮突然睜大眼說:「如果船和飛機都不能用,到時候要回臺灣,還是得往西走啊。」
「臺灣比夏威夷遠多了,這船上的食水不能撐這么久啊。」葉瑋珊說:「而且也不是人人都要去臺灣。」
「對喔。」瑪蓮敲敲自己的頭,呵呵笑說:「這腦袋就是不靈光,多虧有瑋珊。」
「不,還好有懷真姊在。」葉瑋珊望了懷真一眼說:「不然這船上沒羅盤,我們也不擅航海,可麻煩了。」
「懷真姊怎么知道方位的啊?」賴一心好奇地問。
「自然就知道啦。」懷真嘻嘻笑說。
這算什么話?眾人相對苦笑,也不知道該怎么問下去。
「我現在比較擔心的是…」葉瑋珊突然皺起眉頭說:「那些未拆的核彈,不知道有多少…」
眾人想到這件事,一時之間都沉默了下來,隔了片刻侯添良才開口說:「那個…我不大懂,臺灣有核能電廠,那和核彈不一樣吧?不會爆吧?」
「現在的應該都不會吧。」葉瑋珊雖然成績不錯,可也沒怎么研究核電廠,只搖搖頭說:「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聽說現在的核電廠,就算被人破壞,也不會像核彈一樣瞬間產生巨大能量,和過去發生過問題的核電廠不同。」
「那就好啦。」侯添良松一口氣說:「臺灣反正沒核彈,該不會有事。」
「不是這么說。」黃宗儒搖頭往空中看,遲疑地說:「若同時爆炸的核彈太多,影響的是全世界。」
眾人正煩惱的時候,身后突然傳來聲音:「抱歉…葉宗長、胡宗長,打擾一下。」
葉瑋珊一怔,轉過頭,卻見到李歐之子——李翰,正低著頭湊了過來,葉瑋珊雖然討厭李宗的人,但李翰過去對白宗還算挺和善、公道,而且二十多歲的李翰,長相方正、氣度沉穩,看起來并不惹人討厭,還曾和葉瑋珊一起去找過沈洛年,總算有點交情。
這人過去也是意氣風發、神采飛揚,怎知到了今日竟如此落魄?…葉瑋珊不想在這種時候給人臉色,只收起笑容說:「李先生,有事?」
「我想請教一下諸位。」李翰嘆了一口氣說:「如今世上是否已經充滿道息?」
「可能吧。」葉瑋珊自然不會幫懷真和沈洛年泄底,目光一轉說:「我們也只能依現狀推斷,畢竟誰也無法真的感受到道息。」
「我和父親也是這么想,當船體燃油、爆藥等物爆炸之時,已經離噩盡島十分遠,不該是受噩盡島影響,只能推測噩盡島集中道息的能力已經失效了。」李翰頓了頓說:「回到夏威夷之后,諸位想必會回返臺灣…我們李宗…恐怕只剩下父子二人存活,不知能否與諸位同行?」
明知道葉瑋珊討厭李宗,這不是自己來討罵嗎?眾人都看著葉瑋珊,不知她會如何發作。
葉瑋珊先看了遠遠低著頭、頗為沮喪的李歐一眼,思索了幾秒之后,這才對李翰說:「就這么辦吧。」
李翰似乎沒料到葉瑋珊這么輕易就答應了,臉上再度露出神采,又意外又高興地說:「多謝葉宗長。」
「不用客氣。」葉瑋珊說。
「那么不打擾了。」李翰微微一禮,退了開去。
「瑋珊妳不氣他們啦?」瑪蓮詫異地問。
葉瑋珊一怔,輕輕搖了搖頭說:「該怎么說…我討厭李宗,但也沒到不共戴天的地步,若不管他們,只憑兩人大概回不了臺灣…畢竟大家都來自同一個地方,他們也有親人…」
葉瑋珊說到這兒,停了下來,眾人也都明白了她的意思,畢竟不管彼此立場如何,擔心家人的心態都是一樣的,大家又來自同一個地方,總不好拒人于千里之外。
眾人沉默了片刻,突然聽到后方氣筏那兒傳來紛鬧聲,大伙兒紛紛轉頭,卻見幾艘氣筏上的人們,正對著西面指指點點,臉上都是驚恐的神色。
「怎么了?」眾人紛紛詢問,卻沒人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似乎有妖怪。」沈洛年皺著眉,望著那端的海面,不是很有把握地說。
這時突然嘩啦啦一聲響,一條黃黑粗大的長形無鱗蛇般的巨物,從某艘氣筏旁竄出海面,跟著又在數公尺外沉了下去,同時濺起了一大片水花,那家伙看不出多長,但足有火車般粗細,似乎正繞著那艘氣筏游動。大伙兒看得清楚,不禁都發出了驚呼聲,那氣筏上的五人當然最驚慌,一個個拿起武器左顧右盼,一面對外呼救。
那是什么?那東西一口咬來還得了?眾人正緊張的同時,沈洛年正詫異地對懷真說:「這么大只,妖炁怎么這么淡?」
「因為這妖的妖炁本就不多,又分散在整個身體,所以不易察覺。」懷真笑說:「這大家伙叫黧鱺。」
「離離?」沈洛年不管這蛇形怪魚的名字,看懷真一臉輕松,詫異地說:「這東西不危險嗎?」
「還好。」懷真湊到沈洛年耳畔說:「沒關系啦,那五個人吃下去它就飽了,飽了就走了。」
「呃?」沈洛年白了懷真一眼說:「叫它去吃魚成不成?」
「真是愛管閑事,人類就是這種個性討厭,說不定他們打得贏呢?」懷真嘟起嘴想了想,轉頭說:「瑋珊。」
「啊?」看怪物出現,正有點緊張的葉瑋珊一怔回頭:「懷真姊,妳知道那是什么妖怪嗎?」
「黧鱺。」懷真頓了頓說:「名字不重要,妳把炁息全力外放一下。」
「喔?」葉瑋珊微微一怔,隨即聽話地放出炁息,只見她周身立即冒出螺旋形的紅色焰息,隨著這個動作,一股龐然炁息壓力勃然而出,許多人忍不住都轉過頭來,以為葉瑋珊要出手對付那怪魚。
但就在這時候,那怪魚突然扭頭潛下海中,就這么消失不見,再也沒冒出來。
「可以了。」懷真說:「那種妖怪膽子很小,發現有稍強的炁息就會逃。」
葉瑋珊見周圍各氣筏上眾人都看著自己,連忙把炁息收斂起來,一面有點臉紅地說:「怎不叫一心或瑪蓮放,他們炁息威力比我大多了,也比較不顯眼。」
「黧鱺感應能力很差,發散型的炁息對它來說比較明顯。」懷真笑說。
「懷真姊!」瑪蓮詫異地說:「妳怎么知道這么多事情啊?」
「啊?」懷真嘻嘻笑說:「很多書上都有提到吧。」
哪種書有提?《封神榜、《西游記還是《聊齋?眾人都是大皺眉頭。
沈洛年看狀況不對,懷真過去喜欲之氣氣息較強,隨口亂扯別人也迷迷糊糊地信,現在效果大幅降低,扯下去說不定會露餡,連忙打岔說:「海里面妖怪多嗎?」
「還好,深海里的只要肚子不餓,大多與人無害…」懷真說到這兒,突然一皺眉,往西北方的天空看了過去。
「怎么?」沈洛年跟著往那兒望,卻什么都沒看到,也沒感覺到妖炁。
「有一群…有點像是計家的旁系族人——騰蛇。」懷真看了沈洛年一眼,輕聲說:「很遠,看不到的。」
「喔?」沈洛年看著懷真,見她似乎有點煩惱的樣子,低聲問:「擔心什么?是很強大的妖怪嗎?」
「我是擔心你。」懷真皺眉說:「計家人兇得很,你不怕死又愛管閑事,扯進去連我都倒楣。」
「放心啦,沒看到的我才不管。」沈洛年說。
「你騙我。」懷真壓低聲音,偷指白宗的人說:「若是這些人有事情,你沒看到也會管!尤其是瑋珊!」
「呃…」沈洛年想起不久前的事情,臉微微一紅,頓了頓說:「那補個例外進去,熟人的事情我才管。」
「真的嗎?」懷真噘起嘴,不大信任地問。
「這么多事情,怎么可能每件都管?」沈洛年笑說:「計家又是什么妖怪?」
「龍族。」懷真說。
「咦,上次妳作賊…好像說別的名字?」沈洛年一時想不起來。
「上次是說敖家。」懷真白了沈洛年一眼說:「敖家、計家、應家,三族都是龍族,敖家霸,計家兇,應家惡…計家龍族對人類本來就不友善,看到這世界被人類搞成這樣,不知道他們會干什么,我現在狀況又不好,你答應我,可別胡亂插手。」
「知道啦。」沈洛年說:「只要沒看到,死一半人類我也不痛不癢。」
「只死一半還算小事呢。」懷真哼了一聲。
「呃?」沈洛年聲音大了些,詫異地說:「會死多少人啊?」
見眾人注意力轉了過來,懷真搖了搖頭不說了,沈洛年不便追問,只好住口,但心中卻不禁有點擔心,死別人就算了,至少要把叔叔救走…看來真得快點回臺灣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