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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我幫你們解脫(下)

  卻是那八人似乎終于放棄了,分成兩組散開,分別往不同的方向走,其中六人似乎回沈洛年家里等候,另外兩人則往西方奔掠,沈洛年當即追著這兩人后面跑。

  不過對方在空中飛跳,沈洛年沿著街道走,距離自然是越拉越遠,但也因為距離拉遠了,沈洛年后來大著膽讓影蠱運出妖炁托起自己,減輕重量,這么一來,奔跑的速度倏然提高,總算沒被對方甩出感應距離之外。

  一路上,注意到沈洛年異常速度的人自然不少,不過這段時間,媒體對變體者的宣傳已起了一定的作用,見沈洛年這種奔馳法,不少人自動避開,仿佛看到響著警笛的警車一般,還挺多人拿著手機猛拍。

  但對沈洛年來說,這可不是什么舒服的感覺,所以當他使用影蠱托體、大幅降低重量之后,當即跳上高樓,從上方追逐。

  對方并沒有御炁飛跳太遠的距離,剛到新莊,他們就收斂起炁息落地,但移動的速度卻只慢上一些,變成在地面彎彎曲曲忽停忽走,似乎是找了交通工具繼續移動,沈洛年怕對方注意到影蠱妖炁,只尾隨在數公里外,遠遠吊著。

  這一追,就追到了中壢,那兒另有一名身具炁息的人正在等候,三人碰面后就停了下來,不再移動。

  叔叔會不會被抓到那兒去了?姑且先接近后再看看狀況。沈洛年剛收了影蠱落地,卻見周圍馬上又一堆人望了過來。他渾身不對勁地走了幾步,這才突然想起自己穿著的血飲袍太過顯眼,連忙找間服飾店,買件薄外套包住血飲袍,還把多余的下襬部分塞到褲子里面。

  這樣就像正常人了…不再被人盯著,沈洛年走動起來自在不少,他感應著方位移動,繞了幾個圈子,總算找到了目標建筑物。

  那是一棟樓高八層、半新不舊的小型集合型公寓大樓,整個住宅區看來頂多六、七十戶人家,入口處有個上了年紀的管理員,正戴著老花眼鏡看報紙,一面偶爾往外打量幾眼。

  現在該怎么辦?沈洛年可不是什么受過訓的諜報人員,看著這陌生大樓,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正遲疑的時候,那管理員突然接起對講機,一面說了幾句話,一面疑惑地看著外面的沈洛年。幾句話之后,他突然對沈洛年直招手,一面還喊:「小弟,過來一下。」

  這是怎樣?被發現了?這時轉身逃跑好像也不大對勁,沈洛年見那管理員老伯并沒有惡意,想了想,還是走了過去,拿起對講機聽筒。

  「你叔叔在這兒,我們只是想談談,上來吧,八樓之三。」對方旋即掛了對講機,里面傳來的聲音,正是剛剛接電話那人的聲音。

  他們引誘自己來嗎?沈洛年眉頭皺起,卻見管理員笑說:「不知道是不是朋友家,怎么不來問一下?快上去吧。」

  叔叔既然被抓,總不能不管,上去看看再說。沈洛年眉頭皺起,在管理員指引下,乘上電梯,往八樓移動。

  到了八樓,電梯門一開,一個眼睛微腫、眼角下垂、嘴巴挺大、身材微胖的短發中年人站在一戶門前,露出笑容說:「沈小弟,請進。」

  「我叔叔呢?」沈洛年沒動。

  「里面啊,我們沒有難為他,也答應他不會難為你。」中年人微笑說。

  雖然沒感覺到有什么惡念,卻也沒什么善念,這人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觀察自己身上,反而看不出他心底的打算,沈洛年看著這人,只覺得越看越討厭,加上已經確定對方綁架了沈商山,他心底一股怒火漸漸冒起,腎上腺素開始分泌,腦袋也漸漸不大管用。

  只見沈洛年突然沉下臉說:「這種行為很差勁。」

  中年人一呆,干笑兩聲,正不知該怎么說下去,沈洛年接著說:「不管你放不放我叔叔,我都不會和你們談。」

  中年人還沒說話,身后站出一對男女,男子怒視著沈洛年說:「不識抬舉,你說這種話,不怕害了你叔叔嗎?」

  這對男女,就是被沈洛年偷襲弄破衣服的兩人,看樣子是回來換衣服的,不過他們雖然懷疑沈洛年,卻也沒親眼見到是誰干的,本就憋了一肚子氣,聽到沈洛年出言頂撞,忍不住出來支援。

  沈洛年目光轉過,看著青年說:「不關我的事。」

  這話讓三人都一愣,沈洛年接著說:「你們要怎么對付我叔叔我管不著,但是我會報復。」沈洛年緩緩取出金犀匕,目光掃過三人。

  「這小子感覺好可怕。」女子皺著眉頭嗤笑說:「聽說你叔叔是導演,你以為自己在演戲嗎?」

  「沈小弟,別忘了你并未引炁,真想和我們三人斗嗎?」眼角下垂的中年人笑問。

  「看樣子你們不準備放人。」沈洛年拿著匕首往前走:「打起來有損傷,可怪不得我。」

  「站住!」青年持劍一揮,一股淡淡劍炁往外對著沈洛年射,但到了沈洛年身前,那股劍炁卻莫名地失蹤了。

  三人一怔的時候,沈洛年往前一撲,金犀匕對著那中年人就劃了過去,中年人沒想到沈洛年二話不說就打,他連劍都沒拿在手中,只好怪叫一聲往后退開,一面忙著拔劍。

  而那青年不明白為什么劍炁沒用,又發了兩發,卻見沈洛年眨眼已經奔近,他只好拿劍往前刺。

  對方動作雖快,但攻擊來勢卻單純直接,沈洛年看得清楚,金犀匕全力一格,破掉對方劍上炁息的同時,金犀匕和那柄短劍硬生生一碰,鏗的一聲,那柄輕薄短劍應聲折斷。沈洛年趁著對方發呆的同時,金犀匕順勢一揮,把青年的右掌砍了下來。

  男子慘叫濺血的同時,女子跟著變色驚呼,她慌張地連揮劍炁,并迫出大片外炁,一波波地沖向沈洛年,卻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對方若好好以炁息托體、移動攻防,動作應該都比沈洛年快上很多,但是誰也沒想到他一言不合就沖上來廝拼,而且老實說,這些人也許打過妖怪,但未必真有什么和人類戰斗的經驗,大家經驗都不豐富的時候,就看誰比較敢拼命,或者說看誰比較瘋狂。

  尤其陽臺空間又小,兩方距離一近,比的就是快狠準,翻臉狀態的沈洛年,可不知道什么叫作憐香惜玉,當下沖到身前,翻手一揮,把女子右臂也砍了下來。

  這些人的功夫一大半都在武器上,右臂一斷,武器也掉了,那對男女都慌了,抓著自己不斷噴血的手臂,除了慘叫還是慘叫,仿佛現在只剩下喉嚨有功能。

  沈洛年不理會兩人,繼續往內走,剛走入客廳,卻見那中年人短劍架在沈商山脖子上,正躲在他身后,一面詫異地說:「你…你怎能這樣做?我們沒做什么啊,站住!給我站住!」

  「你們可以綁架人?我不能砍人?」沈洛年不管沈商山擋在前面,也不管他脖子上架著劍,就這么拿著匕首往前急撲,那中年人這才發現自己似乎惹到瘋子,他一看不妙,一推沈商山,將他撞向沈洛年,跟著往后急退,竄入房中,破開窗戶往外逃。

  沈洛年根本不管沈商山,直接追到房間,見窗戶破了一個大洞,對方已經跑得不見蹤影,他這才漸漸平靜下來,回過頭,看著張大嘴巴發呆的沈商山。

  「洛年!」沈商山吃驚地說:「放下刀,別沖動。」畢竟是叔叔,知道沈洛年的毛病,連忙安撫。

  「媽的,這些家伙惹火我了。」沈洛年收起金犀匕,見那兩個男女還在叫,他皺眉說:「吵死了,還不快撿了手去看醫生?」

  「你砍斷我的手!你砍斷我的手!」男子瞪著沈洛年,扯著喉嚨直叫,女子更是已經哭了出來,不斷地叫痛。

  「媽的,死了就不會痛了。」沈洛年看到兩人那悲慘痛苦又憤恨的氣息就渾身不舒服,又拔出金犀匕說:「我幫你們解脫。」

  「你…這瘋子…」這時誰也不敢再把沈洛年的話當玩笑,兩人連忙撿了手,連滾帶爬地往外跑,沈商山也一把抓住沈洛年說:「別這樣…他們對我也不算太過分。」

  「有事直接找我!再碰我叔叔,我把你們何宗每個人的親戚朋友全部殺光。」沈洛年對著門外叫。

  「洛年…」沈商山不禁嘆了一口氣:「這樣威脅人是犯法的。」

  「別碰叔叔就好了啊,綁架就該死!單純找我我還沒這么生氣,關叔叔什么事?」沈洛年帶著沈商山往外走,一面說:「這些道武門叛徒不知道為什么想找我麻煩,卻連累到叔叔,叔叔你避一下吧。」

  「他們似乎只是想找你談談。」沈商山卻皺著眉說:「這樣豈不是結仇了?他們會不會告你傷害?」

  「管他的,他們還被通緝呢。」沈洛年說:「他們幾個綁架你、拿著劍等我,難道我要進去讓他們砍?」

  「這倒也是,打官司的話可能打得過…」沈商山無奈地說。

  兩人剛出電梯,管理員馬上有點驚慌地站起說:「發生了什么事情?剛剛那兩位受傷了?身上都是血。」

  沈洛年搖搖頭,懶得理會,帶著沈商山往外走,管理員看沈洛年神色不善,剛剛場面又可怕,當下閉上嘴不敢多問,縮頭坐回去了。

  沈洛年招了計程車,一面說:「其他六個人都來了…叔叔,你先坐計程車走,我想辦法處理一下,看能不能把問題解決。」

  「你可別真的殺人。」沈商山忙說。

  「沒這么容易殺。」沈洛年頓了頓說:「剛剛是對方沒經驗發傻,他們要是好好打,我打不過的,說不定換我被殺。」

  「那怎么辦?加入道武門怎么這么可怕?」沈商山又吃一驚。

  「總之叔叔你別管。」沈洛年叫了計程車,讓沈商山上了車,一面說:「我沒事了再打電話給叔叔。」

  「我電話被他拿走了…你也沒辦自己的電話。」沈商山想了想,拿出紙筆寫了一個人名和電話號碼說:「打給這女人吧。」

  「唔?」沈洛年接過,有點意外地看了沈商山一眼。

  「這是常合作的劇務。」沈商山頓了頓,有點尷尬地說:「有時事情忙,我會住她那。」

  「喔…」沈洛年抓抓耳后,收起紙條沒多說,叔叔老大不小了,有個女友也很正常。

  「小心點。」沈商山也只能說這句話,讓計程車載著離開。

  那六人似乎已經和那中年人會合,正聚在數公里外,接下來他們會殺過來嗎?他們剛剛如果沒被嚇到,自己是打不過的,這次有了準備,應該難以得逞,可是如果繼續逃,又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干嘛…沈洛年看著不遠處一間國小,他心念一動,往那兒走去。

  至于那七人,這時剛在樹林山區會合,卻是那中年人逃出中壢之后,擔心沈洛年追來,急忙打電話召集另外六人回返,兩方在樹林山區剛一會上,那眼角下垂的中年人馬上慌張地說:「二哥,那小子根本是個瘋子!」

  「發生什么事了?昌世。」另一面的中年領隊和這人長相相似,不過雖然相似,卻完全是另外一種精明的味道,他皺眉說:「你們三個人還對付不了他嗎?阿慶和小琦呢?」

  「他們…手被那小子砍斷了。」昌世慌張地說:「那小子,沒說兩句話拿著匕首就殺過來,劍炁打在他身上沒用,拿他叔叔威脅也沒用,只顧著砍人,只一下子他們兩個就…」

  「你居然扔下他們倆?」二哥眉頭皺起說。

  「我…沒辦法啊,那瘋子追著我殺來,我若不…連報信的人都沒了。」昌世低聲說。

  「我們快去幫忙,手若早點接上,問題不大。」二哥當即領著眾人飛騰,往中壢奔去。

  七人一路飛騰,一面掠出山區,二哥一面說:「昌世,你剛說劍炁對那小子無效?怎么個無效法?」

  「就是一打上去,劍炁好像直接不見了。」昌世忙說:「沒有炁息互消的感覺,也不是用肉體頂下的,他連衣服都沒破。他媽的,那小子下手好辣,挺著幾下劍炁沖近,刷刷兩刀就把他們手砍斷了,我們對他很客氣呢,瘋子一個!」

  「大哥以前好像提過…」二哥沉吟說:「說要是遇到內外炁無效的人,要小心別讓他近身,否則會吃虧…難道大哥也遇過這種人?」

  昌世一怔說:「對啊,大哥幾個月前確實說過這事…」

  「現在沒法聯絡大哥,我們只能自己處理。」二哥轉頭說:「你們注意了,要是沖突起來,別用劍炁,用劍直接砍削,而且動作快一點,一觸即退,別讓對方接近。」

  眾人應聲之后,七人進了市區,何宗和其他兩宗不同,處于通緝狀態,一般來說,為了掩人耳目,接近自己據點時,他們不會繼續飛騰,但這時為了救人,可顧不了這么多,七人穿過桃園市區,打算就這樣直奔中壢。

  這時,昌世身上突然傳出電話響,其他六人一怔,都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他尷尬地拿出說:「這是那小子叔叔的手機,我馬上扔了…」

  「等等。」二哥一比手勢,讓眾人停下,一面說:「我接。」

  昌世一怔說:「會是那小子嗎?」

  「試試。」二哥拿過手機,打開說:「喂。」

  「我是沈洛年。」另一端果然傳來沈洛年的聲音。

  「幸會。」二哥目光一厲說:「我們的人呢?」

  「那兩個斷手的嗎?」沈洛年說:「我叫他們快點去醫院了。」

  聽到這句話,二哥松了一口氣,但仍半信半疑地說:「你沒騙我?」

  「印象中,我們沒仇吧?」沈洛年說:「他們阻我救人,我才動手,干嘛難為他們?」

  這倒是合情合理,不過聽昌世剛剛的說法,這小子可未必是合情合理的人…二哥想了想才說:「我們并沒有惡意,你就下這種辣手,讓人很難相信你。」

  「信不信隨你。」沈洛年說:「你們綁架我叔叔,當時那三個人我就算全殺了,也不會跟你道歉,不用騙你。」

  這小子倒真是夠狠…二哥微怒說:「這也太過分了吧?」

  沈洛年不理會二哥的抗議,冷冷地說:「你們一直說要談,現在還談不談?你是領頭的嗎?你們宗長呢?」

  「當然談。」二哥試探地問了一句:「你見過我們宗長嗎?」

  沈洛年哼了一聲說:「現在是你作主?」

  「沒錯。」二哥說:「在哪兒見面?」

  「其他人留在原地,你拿著電話繼續走。」沈洛年說:「你們那公寓的前面不遠有個國小…」

  「信原國小。」二哥接口說。

  「我們在大門口會面。」沈洛年說:「其他人留在桃園,我們談完前,他們最好別動。」

  「明白了。」二哥掛了電話,回頭說:「我去和他碰面,你們在這附近逛逛。」

  「二哥,危險啊,那小子是瘋子。」昌世驚訝地說。

  「一個沒有引炁的人,動作快不到哪兒去,就算炁息對他無用,難道刀劍也殺不死他?」二哥哼聲說:「你們都留在這兒,等我電話。」

  眾人無奈下,只好遵命,二哥當即繼續往前飛奔,赴沈洛年的約。

  沈洛年在信原國小門口沒等多久,二哥已經趕到,他遠遠望著沈洛年,速度放慢緩緩走近,背著手停在數公尺外說:「沈先生,我姓何,何昌國。」

  那個一半禿頭的宗長似乎是叫何昌南,莫非是兄弟?沈洛年剛要開口,對方內外炁息猛然爆起,倏然欺身,隱在手肘之后的短劍也閃了出來。沈洛年一驚,連忙點地后退,但沈洛年以蠻力踢地的速度,本就不如對方御炁之速,何況一個前撲一個后退,速度差異更大。

  只不過一瞬間,何昌國的短劍,已架在沈洛年的脖子上,正緩緩地說:「小弟,別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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