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閑默默點了點頭,重新點了根煙,坐在了江水邊的臺階上,笑道:“你回去也好,我們這些俗人的世界,你再怎么降尊紆貴,也總是會格格不入的,硬憋著委屈自己換不來幸福。有時候門當戶對也并非都是勢利之言,不同成長背景的人生往往很難契合在一起,其實你有這么一段經歷也并不是什么壞事,會讓你以后坦然面對自己的生活的。忘掉一個夏秋,你也許會發現自己的世界比擁有一個夏秋更精采。”
“林大哥,你…”秦悅有些愕然地看著他。
林子閑斜抬起頭笑道:“不要驚訝,我不是神仙能掐會算,你的家世,是夏秋臨走前告訴我的。不過我也早看出你不是一般人家的子女,只是一直沒捅破罷了。”
秦悅也默默地坐了下來,并肩看著他,猜測著說道:“你是俗人嗎?我看林大哥也不像是一般人,你身上偶爾會露出舉重若輕的一面,很灑脫,總之,你給我一種是在游戲紅塵的感覺…我想知道你為什么會在俗世中過得如此悠然自得?”
“也許是因為我長得英俊瀟灑吧!”林子閑調侃了一句,隨后目視滾滾長江東逝水,叼著煙含糊其詞道:“我歷經繁華和滄桑,人上人下對我來說都一樣,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但是你…你沒有我的經歷,你的家世也不許你貴賤不分,你和我沒有可比性,因為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怎么比?”
“說的這么神秘,我還真的有些好奇了。”秦悅面露戲謔道:“那你是哪個世界的人吶,能不能透露一點?”
林子閑沒有接她的話,反而淡淡問道:“什么時候走?我送你。”
秦悅舉目望著大江對面黃昏下的都市,迎著江風惆悵道:“明天…明天上午吧!”語氣里依然有著不舍和難過。
林子閑看了她一眼,彈飛手中的煙頭,很庸俗地起身拍了拍屁股,俯身一把抓住秦悅的手,強行把她給拽了起來道:“走,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也不容對方拒絕,顯得很霸道。秦悅一個勁的問他去哪,他也不說,就這樣把她給拖了上去,塞進了車里,然后駕車飛馳而去。
車在都市的鐵流中穿梭,最后停在了火車站,林子閑下車后把她也拖了出來,門一關,指向火車站道:“本來不想告訴你的,可現在想想,覺得你有知道的權力。我把夏秋送到了這,那個田娟陪他一起回家了…”
他把秦家派來田娟引誘夏秋的事情都告訴了她,秦悅聽完后泫然欲泣,很是神傷。
“林大哥,如果我陪他上床了,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秦悅忽然抽泣道:“他如果真的很想那樣,可以告訴我,他應該知道我不會拒絕他。”
“咳咳!這和上不上床有什么關系嗎?”林子閑干咳兩聲,心想,你們兩個都是狠人,五年啊!太能扛了,頓了頓道:“事情過去了就過去了,也不要怪他,他和你不一樣,他本來就是高攀,會自卑,會有壓力,會承受不住,也很正常。”
“可我難道就沒有壓力嗎?他難道不知道他這樣做不是自我放棄,而是放棄了我,而是對我沒信心。五年啊!一個女人最青春的時候,有多少個五年?林大哥,我真的很難過…”秦悅趴在了車上。
火車站前人來人往,青蔥少年,青澀少女,大齡男女都有,舉著牌子攬客的生意人,還有許多肩扛手提著大包為生活而奔波的農民工,他們很羨慕這里都市人的生活,有些好奇地看向這邊,不明白秦悅這樣的都市麗人為什么會趴在寶馬車上哭泣,也許那個穿保安制服的男人是個壞人。
“對了,夏秋臨走前讓我轉交一件生日禮物給你,不過被我當場扔了。”林子閑笑著把當時對夏秋說的話大概轉述了一下,隨后拉開車門又把秦悅推進了車里。
驅車離開火車站時,回頭說了句:“我扔了你的生日禮物,現在補償你一個,希望你不要生我氣。”
一陣奔跑,車停在了一家頂級造型屋前,林子閑把秦悅給拖了進去…
再出來時,兩人已經大變了模樣,秦悅一身黑色露肩晚裝,長裙拖曳,云鬢高挽,她姿色本就不凡,再加上林子閑臨時訂購的一套珠寶首飾搭配,那叫一個光彩奪目。
而林子閑也變得人模人樣了,一身銀灰色西裝筆挺貼身,原本蓬松的頭發锃亮后梳,整個人的氣質忽然變得貴不可言起來,那份拿捏出來的氣派,一舉一動無不是純正的貴族風范,把秦悅都給看得目瞪口呆。
就連剛才的那些造型師都有些驚愕,這還是剛才那個保安嗎?他們可以裝扮出一個人的外表,卻無法裝扮出一個人氣度。連造型師自己都有些懷疑這是不是自己親造的,自己的水平怎么忽然提高這么多了。
造型屋里自然不會只有這一對客人,某位客人可是親眼看到進來的是一位保安,出去卻變成了風度翩翩的貴族,頓時大受刺激,直接點名那位給林子閑做造型的造型師道:“這是什么破手藝…你,對,就是你,我要你幫我重做造型。”
“林大哥,我們這是干什么?”坐在車里的秦悅依然有些云里霧里,看看車外,愕然道:“我們穿成這樣,是要去哪?”
“反正不會把你賣了。”林子閑笑道。
凱旋門餐廳,東海最純正的一家法國餐廳,在東海的法國人平常都喜歡在這里用餐,性質也可以說是專為法國人服務的餐廳,為了避免餐廳淪落為劃拳喝酒大聲嚷嚷的餐廳,凱旋門餐廳會甄別客人,不是任何人都能甩一把錢就可以進來用餐。
這里實行的是會員制,或者說,你能講一口流利的法語,否則對不起,已經客滿了。
挽著林子閑胳膊走來的秦悅也知道這里,擔心兩人能不能進得去,不過看到林子閑氣定神閑的樣子,也就沒有說什么。
見到兩人進來,彬彬有禮的外籍侍應生迎來,看了眼兩人樣貌,用略帶生硬的中文問道:“請問兩位有預定嗎?”
雖然餐廳里明顯有空位,但若是沒有會員卡,他肯定要很抱歉的告訴你,位置都已經被預定了,已經客滿了。
林子閑回復的卻是一口流利的法語:“沒有預定,麻煩幫我和這位美麗的小姐找個位置。”
挽著他胳膊的秦悅微微有些詫異,沒想到他會說法語。
侍應生略帶審視的目光立刻變得熱情起來,立馬脫口成了法語,伸手道:“請跟我來。”
入桌點了食物后,侍應生請他們稍等,秦悅忍不住問道:“你會法語?”
“那個…會一點,臨時湊合一下。”林子閑朝周邊用餐的法國人努了努嘴道:“沒辦法,法國有人有著病態的自尊心和民族自豪感,在他們看來,世間的一切法國是最棒的,和他們交談時,能講幾句法語,他們肯定熱情有加,不然不讓咱進來啊!”
秦悅忍不住撲哧一笑道:“你不是你說是在美國刷盤子的嗎?沒見你說英語,反倒說起法語來了。”
“呃…”林子閑眨了眨眼道:“我刷盤子的同事中有法國人,跟他學了兩句。”
秦悅笑著搖了搖頭,既然對方有意隱瞞,她也就沒有再追究。
整個餐廳呈上下兩層,環形布局,餐廳中央有一支樂隊,令人心情舒暢的輕音樂在餐廳內緩緩流淌。二樓的餐廳有一些水晶珠簾垂掛遮擋,喬韻和鄭龍青就坐在上面用餐,兩人雖然不會法語,但是耐不住兩人的身份,區區會員的身份自然不成問題。
如果讓林子閑知道這兩個家伙在這里用餐,他只怕不會來這里,眼不見心為凈嘛!
然而由于水晶珠簾的遮擋,下面的人想看清上面的人有些困難,而上面的喬韻和鄭龍青也沒有注意到下面的林子閑,加上此時的林子閑已經變得人模狗樣,不認真注意到,只怕還認不出來。
豐盛的食物很快端了上來,侍應生給兩人倒上香檳后退開,兩人碰杯抿了口,秦悅有些哭笑不得道:“來這里裝風度就是你給我的生日禮物?”
“什么叫裝風度,是花錢買風度好不好,呃…你們女人不就好這一口嗎?”林子閑愣了愣道:“難道不滿意?”
秦悅不置可否地笑笑,沒有說什么,叉了塊鵝肝送入嘴中咀嚼。
林子閑有些郁悶了,想想也是,對秦悅弄這個實在有點多余。
兩人就這樣悶頭吃了個半飽,中途林子閑去了趟衛生間,回來時看到餐廳中央的樂隊后,立刻眼睛微微一亮,朝侍應生打了個手勢,招來后,指著樂隊和侍應生嘀咕了一陣。
說的是法語,秦悅聽不懂,不知道他搞什么鬼。那位侍應生跑到樂隊那邊嘀咕了一頓,然而對著這邊點了點頭。
餐廳內緩緩流淌的輕音樂嘎然而止,用餐的人忍不住看去。只見林子閑一手提了瓶香檳,一手拿著兩只空酒杯走向了樂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