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求粉紅。
“…開開恩,秀兒一輩子就這么一件大事。你有啥氣,有啥怨恨,你都沖著我這個老婆子來。給,你打我,你大耳瓜子你扇我…”周氏一手扯亂了自己的頭發,紅著眼睛對張氏道。
這不是求人,這是膈應人。周氏就是要服軟,也帶有著她濃烈的個人特色。
而這種扭曲的方式,對于心硬的人,對于無關的人,根本就沒用。這種方式,只對嫡親的、對她還懷有感情、心軟善良的人們才有用。
連守信和張氏,一個是她的兒子,一個是她的兒媳婦,都恰恰是心軟善良的人。
連蔓兒就往前挪了挪,靠進張氏的懷里。表面上,她這是被周氏給嚇著了,其實,她這是給張氏打氣。
不能心軟,既然開始了,到這個關口,就不能退。
來的路上,娘兒幾個每天坐車,也沒別的事情,就是嘮嗑。他們嘮的最多的,就是到太倉之后,該怎么辦。
娘兒幾個商量好了,到了太倉,要見機行事。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她們幾百里地來添箱,是懷著善意。如果周氏這些人好聲好氣地招待,她們自然也好聲好氣地應對,皆大歡喜。
可如果周氏這些人惡言相向,還像過去那樣不把她們當一回事,她們也不會再無原則的忍耐、退讓。
針對周氏這些人可能的態度,娘兒幾個早就商量出了幾種對策。
張氏剛才的反應,就是她們商量出來的必殺技。跟周氏沒什么道理可講。多說話都是浪費口舌。不出手則已,出手,就要捏住周氏的七寸。
周氏不念她們幾百里的奔波,不因為連秀兒的喜事開一點點的情面。那么她們還有什么可顧惜的。而且,連書信不在這里,她們也無需顧慮他的感受。更少了一重顧忌。
現在,如果張氏退了、軟了,那么可想而知,她們留在太倉這兩天的日子,將會是怎樣的情形。甚至以后,張氏也還是那個周氏拿捏在手里的包子媳婦。
大老遠地上門來,就是為了讓人踩做腳底下的泥嗎。
張氏作為母親。她要為兒女撐起一把保護傘。就是她再心軟,再看不得老年人自己糟踐自己,她也得挺住。
想到她肩頭上的責任,又有兒女們在背后默默地支持,張氏此刻就沒有周氏意想中的驚慌失措。
“他奶。你這給我下跪,這可得有個由頭。這是個啥由頭那,咱今天就好好掰扯掰扯。咱就不從遠了說,就從為啥分家開始說吧…”張氏開口道。
“還不快點把你娘給扶起來。”連老爺子連忙道。
連蘭兒就忙將周氏扶著坐了起來。周氏這一招沒拿住張氏,反而逼的張氏要掰扯為啥分家的事。為啥分家,自然就牽連到了連秀兒的身上。
周氏心里發了慌,隨著連蘭兒的勁就坐在了炕上,垂下頭來,只捂著臉嗚嗚地哭。卻不敢再說話了。
“老四媳婦啊,你大人有大量,咱娘這個脾氣,咱誰都不能跟她認真。”連蘭兒就陪著笑,對張氏說道,“老四媳婦。你別看娘嘴里這么說,她心里知道,總跟我們念叨,說你是個最賢良的人,心眼最好。”
“不看別的,也看著秀兒吧。這長嫂如母啊,秀兒跟枝兒差不多大,還是你奶大的她,秀兒在你跟前,那就是個孩子啊。我知道,你心疼秀兒,比心疼自己個的閨女還多。你這大老遠地來了,還不就是為的這情意。”
“好好地一片心,還能因為幾句話就變樣。”
周氏抬起頭,又想說話,被連蘭兒使個眼色給攔了回去。
“老四媳婦啊,你和老四,還有這幾個孩子,都是最懂事的,別跟她一個老婆子一般見識。這幾百里地,挺冷的天,你們能來,這就是深情厚誼。禮啥的,那都在其次。再說,你們這禮,還有老三這禮,這就是挺上等的禮。”
“老四媳婦,你宰相肚子里能撐船,別把娘那幾句話放心上。咱該咋地還是咋地。”連蘭兒又陪笑道。
“秀兒,你不說想你四嫂嗎,你四嫂來了,你明天就要出嫁,還不和你四嫂親香親香。”連蘭兒又對連秀兒使眼色。
自張氏進屋,連秀兒就一聲嫂子都沒叫過。
連蘭兒連連對連秀兒使眼色。
“秀兒,給你四嫂問好。”連老爺子沉聲道。
“四嫂好。”連秀兒嘟著嘴,委委屈屈地,最后還是起身跟張氏問了一聲好。
“娘,”連蘭兒又忙推了推周氏,壓低了聲音道,“娘,說句話吧。”
“有啥可說的。”周氏在炕上,扭過身去。
“老四媳婦,這老婆子就那樣了,我、我給你陪個不是吧。”連老爺子說著,就要起身。
連蔓兒見火候差不多了,就從張氏懷里坐直了身子。
“爹,你老這是干啥,你老快坐下說話吧。”張氏便也起了身,等五郎和小七將連老爺子扶著又坐下了,張氏才跟著坐下。
“這是咋個話說的那?”張氏故意道。
“娘,剛才你說到啥了,怕是我奶她們多心了,以為你要說啥以前不好的事那。”連蔓兒就笑道。
“我剛才說啥了?”張氏就問。
“娘,你剛才說推啥來著。”連蔓兒就道。
“哦,是這話啊。”張氏就做恍然大悟狀,“我就是看秀兒要出閣了,想起她們小時候。我這一手抱著枝兒,一手推秀兒的搖車…”張氏道。
搖車,就是莊戶人家小孩子睡的搖籃,用繩子吊在房梁上。這搖籃。也不是每戶人家都有,每個孩子都能享受的到的。
周氏在生下連秀兒后,因為畢竟上了些年紀,每天帶孩子有些吃力。就買了一個搖車。這個搖車,是連秀兒專享的。連枝兒和連秀兒一般大,就從來不被允許坐在搖車里。更別說是躺在里面被搖晃著睡覺了。
連秀兒大一點的時候,還是睡搖車,而連枝兒則是那個幫推搖車的。
后來連秀兒大了,不用搖車了,五郎、連蔓兒、連葉兒這幾個孩子接連出生。但是那個搖車就空置在那里,寧愿裝糧食,也不給幾個孩子用。因為連秀兒不允許。
“是沒說啥。咱誰都沒說啥。”連蘭兒就陪笑道。
張氏娘兒幾個就交換了一個眼色。其實,她們本意只是嚇唬一下周氏這些人,并不愿意真的將連秀兒過去的丑事爆出來。
不過,這樣的想法,卻不能讓周氏這些人知道。因為如果周氏知道了。肯定不會認為張氏善良,而只會認為張氏是可以繼續被拿捏的。
“就讓她們以為咱們是壞人好了。起碼這樣,她們以后就不敢再輕易地拿捏咱們了。”連蔓兒當時是這樣對張氏說的。
周氏這一番鬧騰,并沒占到便宜,反而吃了虧。屋里的氣氛就有些尷尬,不過倒也平靜了下來。
“二郎媳婦住哪屋,我去看看她去。”張氏就道。
她們這次來,還要給趙秀娥下奶。
張氏、連蔓兒、五郎和小七就都從炕上下來,連老爺子也下了炕。
張氏要帶著連蔓兒去看趙秀娥。五郎和小七不必去。
“爺,咱到別處嘮嘮嗑唄。”五郎就對連老爺子道。
這也是來時的路上商量好的,雖然寫了信,許多事情,由五郎和小七當著連老爺子的面好好地聊一聊,會更好。
“好。我也要跟我倆孫子好好嘮嘮。…你大伯、二伯。還有你們幾個堂哥,都在外面辦事,晚上才能回來。”連老爺子笑著道,就領著五郎和小七去了堂屋。
連蔓兒則和張氏一起到東廂房,來看趙秀娥。
東廂房共有三間,被分隔成了三個屋子。最北面,也就是挨著上房的一間,住的是連繼祖、蔣氏和妞妞。中間的間,住的是連守義、何氏、三郎、四郎和五郎幾口人。最南面的一間,才是二郎和趙秀娥的屋子。
她們走到門口,何氏就帶著連芽兒迎了出來。剛才大家已經見過面了,只是何氏和連芽兒最后沒跟著去周氏的屋里。
進了屋,就見炕上放著一張閘板,閘板外面坐著兩個人,是趙秀娥的爹趙文才和趙秀娥的大哥。
都招呼過了,何氏才領著張氏走到閘板的另一邊。
趙秀娥圍著被子坐在炕上,旁邊包被里躺著一個小嬰兒,只露出小小的一張臉出來。趙秀娥的娘和嫂子都在旁邊坐著。
趙秀娥見張氏來了,就親親熱熱地招呼著,請張氏上炕坐。
“芽兒,去,給咱四嬸和你蔓兒姐倒杯熱茶來。”趙秀娥就對連芽兒道。
連芽兒答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一會真的提了茶水進來,給張氏和連蔓兒倒了茶,又給炕上幾個人的杯子里也都續了茶水,這才靠著炕沿站了。
張氏將兩份下奶禮拿出來,趙秀娥就道了謝,直說人能來看她,她就領情等語,態度十分謙和、親熱,讓連蔓兒不由得猜想,剛才上房那番鬧騰,這屋里的人應該已經知道了。
畢竟這院子比原來連家的老宅還要窄小,看那四壁,也不像是有多隔音的。
“…母女平安,看你和孩子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