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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九、水淹三軍馬難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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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住供精彩。

  這個回應,不出李自成意料。自虎衛進入戰場以來,還沒有聽說過守衛時主動投降的。事實上李自成也明白,自己能拿得出勸降的條件并不多,從李巖那里,他得知虎衛的待遇非常好,而俞國振的事業也正處于蒸蒸日上之中,幾乎所有人都可以看到自己未來前途一片光明,根本沒有誰會背叛。

  “不到黃河心不死,大概還在指望著兗州那邊來援吧。”李自成冷笑,然后下令:“攻城!”

  兗州這邊,戰況已經持續了七天,高杰終于等來了久盼中的劉良佐部。雙方合兵一處,兵力達到了十二萬,而守衛兗州的虎衛數量,高杰也總算弄明白了,一共才一萬人。

  而且還有三千人在外游擊,襲擊他的糧道,真正在守衛兗州城的,不過是七千人。

  這讓高杰放棄了此前一切猶豫。

  “今日便要總攻,不能再耽擱下去,我們的糧草已經快完了,攻下兗州,便能有充足的糧草,到時收獲你我二軍一人一半。”高杰對劉良佐道。

  “高兄只管放心。”劉良佐陰森森地笑道:“不過,這些日子高兄攻過兗州城吧,俞賊的守衛情形如何?”

  “守備甚為森嚴,我連攻了數回,損失慘重,只能暫退,不過有了劉兄相助就不同了,我自東西二面,劉兄自南面,我們一齊攻擊,守軍不過是七千,而且我也遣人偵問過,此地的俞兵。并沒有青島口那邊勇悍,只能做做輔兵的活兒。”

  “那便依高伯所說。”

  他二人商議已定,至于祖寬與周鐘的意見,完全不在他們的考慮之中。劉良佐負責自南面攻城,他督帥所部到了城前,用望遠鏡一看,發覺城頭上炮臺密集。少說也有一二十門火炮位于城上。不僅如此,城下還溝壑密布,一道道縱的橫的。生生給守方挖出了至少六道壕溝!

  “這幾日只要不戰,城中便派人出來挖壕溝,壕溝齊胸深。倒是會為我方攻城造成一些麻煩,但是只要我方不懼傷亡,只花上半天功夫,便可以將壕溝全部填平。”旁邊跟著的高杰派來的人道。

  “唔。”劉良佐仔仔細細看了一會兒,然后笑著向身邊人道:“麗亨兄,你覺得如何?”

  跟在劉良佐身邊的“麗亨兄”,相貌堂堂,極為不俗,倒有幾分象是傳說中的關羽關云長。他捋須瞇眼,好一會兒之后道:“這些壕溝不是用于阻止我們的。若是阻止我方攻城,理應加寬,再引水入溝。”

  “不愧是麗亨兄,還有什么?”劉良佐又問道。

  高杰派來的那個幕僚有些驚詫,劉良佐的性格他也是知道的。比起高杰來好不到哪兒去,但對這位“麗亨兄”,卻是高看一眼,極為尊敬,倒不知是為何了。

  “我看他還用麻袋裝土,堆出垛口――這定然是給人站在溝中。就著垛口向我方射擊的。我明白了,兗州城無險可御,除了城墻,城外難有犄角之勢,于是俞國振部下便挖出這些壕溝,分而守之,這倒是一法。”

  “俞國振部多用火槍,在壕溝中射擊…這就等于是加出幾道射擊防線來。而且壕溝有橫有縱,利于其在壕溝內運動,確實,給我方攻城平添了麻煩。”劉良佐道:“不過,總得試一試這些壕溝的威力…麗亨兄為我掠陣。”

  說完之后,劉良佐便向部下發號施令,不一會兒,由敢死隊組成的前鋒便開始逼近兗州城。

  正如那位“麗亨兄”所言,壕溝的作用確實是用來射擊的。

  在此時的歐洲,作戰之時還是排著整齊的方陣,雙方互相逼近,然后排隊槍閉。用騎兵沖擊敵方的側翼,當然也要用長槍兵保護自己的火槍手。在華夏,自從戚繼光的正規軍被大明各級官僚漂沒之后,所有的戰術就是依賴于忠勇的親兵,倒是建虜跟著原先遼東的明軍學會了如何使用戰術,這才有覺羅氏的步人甲與那拉氏的鐵騎。至于壕溝,一般是扎營之時用于保護營帳不被直接沖擊的障礙,將之運用在具體作戰中,還是頭一回。

  在這個時代,也唯有虎衛能使用這種戰術,因為虎衛裝備的火槍乃是線膛火槍,無論是在射程還是在精度上都有了很大的進步,而且就在崇禎十五年,困擾俞國振許久的后裝槍終于研制成功,現在虎衛使用的已經是后裝線膛槍,在裝彈的速度和殺傷力上,都有了極大的提高。

  再就是鐵絲網,對于劉良佐等人來說,鐵絲網并不陌生,俞國振在隔離災民時,往往大量使用鐵絲網,因此看到壕溝之前的鐵絲網,他們便知道這是用來阻止騎兵沖鋒的。

  發動試探性攻擊的兩百名敢死隊,全部死在了鐵絲網前,他們甚至連將鐵絲網掀開都做不到。

  劉良佐太陽穴處突突跳了幾下,苦笑著對那位“麗亨兄”道:“看來不付出慘重傷亡,是沒有辦法攻破此城了,不知道另外兩邊是不是也如此。”

  “難怪,難怪…明輔兄,我還是覺得,能不戰最好不戰。北伐收復京師,你們有大義的名分在手,想來南海侯也未必真會阻攔。”

  “你又不是沒有看到俞賊的新襄日報,那里稱朝廷為金陵小朝廷,其不臣之意,已經昭然若揭。況且俞國振坐擁雄兵,闖賊入京之時不但不去救,反倒在徐州供應闖賊糧草,還在京師淪陷后沽名釣譽收買人心。若他能忠于大明,愿意領兵北伐,我劉良佐愿意立刻解甲,將手中的幾萬兵馬全都拱手奉上!”劉良佐嘆息道。

  他說得倒是情真意切,那位麗亨兄眉頭微跳,似乎為其所動。

  “麗亨兄可是京師人,京師先遭闖賊,后遭建虜,受苦受難的,可都是麗亨兄的父老鄉親。麗亨兄應有親族尚在京師,就不想知道他們如今是否平安,就不想去祖墳前祭拜?”

  話說到這,雖然明知道劉良佐是在激他,但是這位麗亨兄也不得不上當了。

  他原本就是個性子激烈的人,雖然足智多謀,卻有著一腔熱血。長嘆了一聲,他說道:“我原是對南海侯寄予厚望,希望他能掃平闖賊建虜,輔佐我大明中興。可是他在山`東卻逡巡不前,反倒阻住了朝廷北伐之路,我與之為敵,實是無奈――也罷,要破這壕溝并不難。”

  劉良佐聽他前面說了一堆,心中正是暗喜,再聽他說破壕溝并不難,更是欣喜若狂:“我就知道麗亨兄有辦法,也不枉我從江陰將麗亨兄請來了!”

  “無它,一個字,‘水’耳。”麗亨兄道。

  此言一出,劉良佐頓時明白,他也是打慣了仗的,只是方才一時未曾想起罷了。

  對方挖壕溝,將士兵放在地勢較低處,那么引水淹灌,不正是順水推舟的事情?

  而兗州之畔,沂水、泗水、白馬河,三條河水自群山中洶涌而出,現在又恰恰是豐水的時節,只要再掘開河堤,引水灌城,不但能破對方的壕溝陣,就連城墻都給泡垮來!

  “來人,來人,去請高伯爺來商議――不,我親自去吧!”劉良佐笑著道。

  南面只是試探了一下火力就沒有再繼續攻擊的消息,很快傳到了王浩然耳中。

  在城頭用望遠鏡遠眺,王浩然有些驚訝。

  派遣士兵在野外游擊,逼使聯軍不得不快速攻城,而且無法繞開兗州去攻擊更為空虛的腹地,是他擬定的戰法。身為兗州這邊的總指揮,他有臨機決斷之權,而且這個戰術安排也得到了絕大多數同僚的認可。

  按理說,糧草不足的聯軍應該立刻發動全線進攻,一波又一波地向他布置好的陣地襲來。但對方在西、南兩面試探性攻擊之后,便停止不動,這其中原因,想來是在商量破解壕溝戰術的方法。

  王浩然咧開嘴笑了一下,目光中有些狡猾。

  壕溝戰術是俞國振在給虎衛參謀團上未來戰爭發展走向課時提出的,但這一戰術卻是王浩然在此戰中首先使用,想必今后在戰史記載中,會有他的名字出現吧。

  城墻上的火炮、槍手,城下的六道壕溝,形成了立體的防線,這種情形下,即使對方人數十倍于己,也難以攻破城防。僅是拔除他設在外圍的壕溝,敵人就要拋下數萬具尸體,對方要是有這等戰斗意志,明軍也不會被流寇和建虜打得到處抱頭鼠竄了。

  但在笑過之后,王浩然心里又覺得有些不安。壕溝戰術初次運用,如果出了什么紕漏,那么他留在戰史之上的就不是什么好名聲,只怕會被視為愚笨了。他是傳統讀書人出身,對于史上的名聲最為重視,因此殫精竭慮,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做得完美無缺。

  “團正,要不要喝點水,這天氣,可真熱!”旁邊的勤務兵把水壺遞了過來,口里嘮叨道:“天氣又悶,看起來似乎是要暴雨的模樣…”

  “暴雨…”

  這個詞如同閃電一般穿透了王浩然的腦海,他猛然意識到,自己疏忽了一件事情。

  城下的壕溝地勢低洼,如果敵方用水來灌,那么怎么辦?

  對方試攻一次后便不再有動作,莫非,他們也想到了這一點?

  王浩然覺得自己突然有些喘不過氣,他反復告誡自己,一定要鎮定,可心卻仍然怦怦跳個不停。

  “該如何是好,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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