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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九、閹戚清流實一家(二)

  一住供精彩。

  薛即薛國觀,在張至發之后,為現任內閣首輔。周則是周延儒,既是科考時錄取了張溥的座師,又在蟄居數年之后站到了東林復社這一邊。

  張溥這些年來一直運作的便是這件事情,當初崇禎七年時,他便試圖募集資金,甚至求到了劉澤清與吳三桂頭上,這才湊足了田家所要的銀兩,可結果卻被俞國振在南`京城外一鍋端了。讓他此前的計劃落空,信譽也壞了大半,至少劉澤清與吳三桂都是不聽他的了。

  現在薛國觀對他追迫甚急,他一方面通過吳昌時打探薛國觀的動態,另一方面,決意再次推動周延儒入閣。

  可是沒有想到,他自以為隱秘的事情,被俞國振一口叫破!

  “濟民,你如何得知的?”他咽了口口水之后問道。

  俞國振抿了一下嘴:“天如兄,你做的事情,其實并不是很隱密,就連阮大鋮那邊,你都敢伸手…消息怎么會傳不出去?”

  阮大鋮乃是天下公認的閹黨,身為復社清流領袖的張溥向他伸手,這個消息的震撼,讓萬時華霍然站起,厲聲喝問:“天如,是不是真的?”

  張溥臉青一陣紅一陣,覺得又被俞國振狠狠抽了一記。

  “虛…虛與委蛇罷了。”他喃喃地說道。

  “休得誑我,阮大鋮尖刻,天下誰人不知,為了官位,可以認賊為父的…你答應他的條件,莫非就是周宜興入閣之后。阮大鋮也起復?”

  “那如何能成,實不相瞞,我也當面說了,他聲名太臭,不可起復,不過…他若是有要好的友人,倒是可以推薦入朝為官。濟民。你也知道,密之的父親方植夫先生,便曾是阮大鋮好友。”

  聽得他如此強辯。萬時華面色如灰,眼中說不出的失望。

  這就是復社領袖,就是萬時華曾經寄予厚望的年輕一代學者!

  一時之間。以往俞國振曾經和他說過的許多問題,都瞬間融會貫通了。

  “張天如這個人,倒不是什么惡人,但他的道路很明顯是錯的。他以為可以以風花雪月為幌子,用縱橫家的手段來操持朝政,其實,他永遠跳不出自己的圈圈子,井底之蛙罷了。”

  自以為手段圓通,其實…終究是坐在井中望著天啊。

  俞國振笑了笑:“這倒不是太重要的事情,只不過。連阮大鋮天如都許下了好處,那么我若出銀,能有什么好處?”

  張溥啞口無語。

  他還真沒有想過,該給俞國振什么好處,來的時候。他覺得憑借自己三寸不爛之舌,應該能輕易說動俞國振,而且俞國振也富有,拿個幾萬兩銀子出來,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這個,朋友有通財之誼…”

  “天如兄確實是我俞濟民的朋友。卻不是可以通財的朋友,交情沒到這一步。”俞國振說這話時仍然和和氣氣,看上去溫文爾雅:“比如說,天如兄一路上跟著田國親派來的人同行,兩人可是談笑風生,以天如兄之聰明,當然知道他來是為了什么,可是天如兄卻不曾提醒我,想來也是覺得,我與天如兄的交情,沒有到這一步。”

  此語一出,又是讓人震驚。

  當俞國振一提到田常時,張溥的臉色便已經宛若死灰,到這一刻,他甚至有立刻離席而去的沖動!

  但他不能走。

  他心中明白,若不能從俞國振這里拿到足夠的銀子,根本無法買通京城中的路子,把薛國觀拱下臺,扶周延儒上位也就只能是一句空話!而薛國觀不下,他的生命都有危險,倒不如呆在新襄,俞國振雖然狠狠抽了他的臉,畢竟沒有要他命的意思!

  “那姓田的想要做什么?”萬時華雙眉已經豎起來,張溥不僅與閹黨,而且還和外戚勾結在一起,此次南下,明顯是對新襄有惡意,這讓萬時華萬分自責。

  若非自己邀請,張溥怎么會南下!

  “田常此人,甚得田國親的賞識,雖然只是族中子侄,卻極受重視。”俞國振道:“新襄這幾年貨物賣得好,雖然我們掛的是會安的牌子,可如今別人都知道,會安便是我的地盤,故此田常是想來看看能不能從新襄分得一點好處――比如說,每年分潤個百兒八十萬兩的銀子去。”

  “呸!”別人沒有出聲,茅元儀先是呸了一聲,一臉都是憤然之色:“朝廷爛透了,閹黨外戚清流,都沒有好東西,一丘之貉!”

  張溥頓時又是一個大紅臉。

  阮大鋮是閹黨,田國親是外戚,而他,可不就是清流么?

  “所以這廝如今已經去安南了,那里剛和鄭家達成了協議,鄭家答應供應我們優質煤。”俞國振道:“下午時和徐仲淵便是談此事,讓他和黃順合股,將鄭家的煤包下來再轉賣給我們。”

  “這豈不是白白讓他們賺錢?”萬時華不解地道。

  俞國振微微笑道:“雖然讓他們賺了錢,卻為我們節約了管理成本,若是我們自己去辦,少說得派一兩千人去,他們只用雇用當地人管著,然后用現有的福船稍加改造,便可用于航運。”

  畢竟是近海航運,現有的福船稍改造后,再加上一些如今新襄推出的航海儀器,比如說更精確的六分儀,完全可以弄下來。而新襄自己的航運力量,則可以從這種低級別的原料運輸中解放,投入到人口運輸上去。

  “煤的問題解決了,剩余的便是鐵礦,石碌的鐵礦已經在試開采了,唯一的問題,就是石碌離海邊尚有六十余里的山路,靠著人力背扛。實在是難以將鐵礦運來,故此我準備在那鋪設軌道,需要有兩千名虎衛在此看護軌道。”俞國振道:“倭國的礦工倒是很好用,黃順試用了些后直挑大拇指。”

  眾人都笑了起來,茅元儀更是道:“倭國便是官吏,一年四季也難得吃兩次米團,這些礦奴來到新襄。頓頓都是吃的大米,哪能不效死力!”

  “只是數量還有限,運力不足…故此造船工坊還得再擴。”俞國振說到這也有些無奈:“海洋乃今后數百年戰略的要害。除了要有漁政局水師,還得有充足的運輸能力。”

  他們討論起一些有關新襄政務事情時,并沒有避著張溥。張溥卻完全沒有心思去聽,這也在俞國振意料之中。象許多此時的讀書人一樣,將處理具體事務視為俗務,而把吟詩作文視為清雅,正是因此,才會有幕僚師爺這個行業興盛。

  張溥也知道,俞國振沒有再說,是給他思考的時間。

  話說到現在,雙方僅存的溫情脈脈的友誼也被撕開了,可張溥偏偏還無法埋怨俞國振。他確實有很多機會向俞國振表示自己的善意。特別是將田常來的事情向俞國振稟報,那樣的話,相信俞國振還會和他維持表面的友誼。可現在,雙方就只存在利益交換了。

  他能給俞國振什么?

  當初在南直隸的時候,史可法曾允諾俞國振給他災民。但事后卻反悔了,結果因為無法完全安置災民而幾乎釀成大亂。吃過這次虧,張溥知道,他若是答應的事情沒有實現,俞國振有的是辦法找他算賬。

  俞國振需要的是什么呢?

  思來想去,他都找不到答案。但聽得俞國振在那兒說起造船事宜時,他心中突然一動。

  “將鄭芝龍改任為欽`州總兵,隸屬于南海伯治下。”他猛然開口:“濟民,你看這樣如何?”

  俞國振愕然。

  其余諸人也都是愕然,眾人確實都不曾想到,張溥竟然能想出這樣絕的一個主意來!

  鄭家不穩的消息,在新襄高層并不是什么秘密,眾人也都知道,以著雙方關系發展,遲早一天會要破臉。可是鄭之龍畢竟是朝廷任命的將軍,如今更是升官升到了副總兵,地位相當高,雙方真打起來,要牽制住俞國振很大的精力。

  可若是朝廷出面,將鄭芝龍分派給俞國振驅使,這個問題就能得到解決。

  不過俞國振在短暫地愕然之后,還是搖了搖頭:“天如兄,你這是慷他人之慨,鄭芝龍海上梟雄,久懷異心,他不會那么容易聽從這種詔令的。逼急了他,他又入海為寇,這算是你之責,還算我的?”

  張溥臉再度紅了,他原本以為自己想出了一個好計策,可以說是一石數鳥,卻被俞國振輕而易舉地否決了。

  他想來想去,最后賭氣地道:“俞濟民,你自己說吧,什么條件,能換得你的資助?”

  “昌化知縣。”俞國振眼中冷光猛然一閃。

  “咦?”

  張溥根本不知道昌化在哪里,俞國振微笑道:“瓊州府治下一縣,我往來船舶多須經此,故想在此建港避風補給。”

  “以濟民之能,謀這一縣之職,豈不輕易?”張溥一聽是瓊州府,心中頓時有了計較,這窮鄉僻壤,有誰愿意呆著!運作此處的知縣,當不會太難。

  “無他,為避嫌爾。”俞國振回應的很簡單。

  張溥點了點頭,這倒正常,俞國振對欽`州的插手,朝廷雖然現在不說,可若再插手到瓊州去,只怕免不了人嚼舌。

  “此事易也,濟民心中期許誰人?”

  俞國振笑著看向萬時華,萬時華愣了愣,然后滿臉通紅。

  (上一章出ug了,把蘇`州抗稅說成五人墓碑記的背景了,是我一時疏忽,將為五人墓碑記中那五位死者守墓的葛成,也就是蘇`州抗稅的領導者也納入其中了,因為五人墓碑記背的年代久遠,現在記不清了,感謝夕陽沉醉指出,已經稍改,還請各位原諒。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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