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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四、遙望冰火兩重天(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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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住供精彩。

  “是我的,我的!”

  “有本事你來搶,俞公子說了,搶別人的東西是不對的,但是搶回自己的東西,卻是天經地義的!”

  兩個七八歲的孩童在街上亂跑追逐,這是新年的第一天,他們的學堂放假了。

  網.按照新襄的規矩,春節能放六天的假,所有工坊,除去必要的留守人手,比如說鐵坊里看爐子保持爐溫的值班人手,都可以休息。而為了不讓大伙在休息期間陷入賭博與斗毆之中,每一個區的保甲,還必須組織自己的文體活動,市政署會遣人參加、督察。

  在新襄,賭博是嚴厲禁止的,凡賭博者,一律剝光于市中心用荊條抽,第一次是抽十次,基本上可以讓人在床上躺三天,第二次抽完之后還要罰薪,到第三次,就直接請你入礦場與那些安南的礦奴在一起了。這樣罰了二十余個人,其中還有一個虎衛之后,賭博之風算是抑制住了。

  那些礦奴也有休假,名義上是礦奴,實際上俞國振更愿稱之為勞動改造。他們的伙食上絕沒有受到惡待,甚至還有薪水,只不過薪水只相當于新襄百姓的四分之一,而且發到手中的只有一半,其余一半將在他們刑滿時發放。但這樣一來造成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這些礦奴都不愿意離開,甚至有人在給家中的口信說:“你也要想辦法進來,這里有吃有住,吃得好,住得也好。最好的進來方法,是去偷一個新襄人的錢袋,無論偷得到偷不到,立刻向官長自首,…”

  這個口信被禁止傳回安南,但在新襄內部,卻當成了一件趣事在談論。

  宋思乙望著那兩個孩童,微微出了會神,眼波溫柔,神思遐遠。

  沒有多久,那兩個追逐的孩子又勾肩搭背地走了回來,一個球在他們手中傳來傳去。經過宋思乙時,看到宋思乙身上的道裝,那兩個孩子還恭敬地行了禮。

  “仙姑姐姐好。”

  “仙姑”是新襄百姓自發地對女冠的稱呼,最初只是表面上的敬意,但當宋思乙與她的女冠醫護隊在為虎衛和普通市民看病療傷上發揮出重要作用后,這種敬意就發自內心了。象是新襄初等學堂里,便有六名女冠日常值守,即使是如此,也忙得昏頭轉向,那可是近三千名整日磕磕碰碰的少年呢!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人手不足的必然結果。

  在顯微鏡發明之后,新襄的醫術有了飛速的發展,俞國振去年在南北直隸的兩場大戰過程中,他還想方設法搜羅各地醫生,名醫張景岳、李中梓、喻嘉言、汪汝桂等,更是被《風暴集》或《民生雜紀》中癸泉子提出的有關“細菌致病論”所吸引,隨著他的船來到了新襄。俞國振在到新襄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癸泉子,便是想將這些名醫組織起來,進行一場足以決定中醫未來的大討論。

  而這種討論持續時間之長、影響之深遠,讓俞國振都沒有想到。年過七十的張景岳在討論中和一個小伙子般捋袖袒臂,似乎要打人,喻嘉言更是受細菌說影響,在這次討論中,提出了人工種痘以防痘花之論(注)!

  爭論的結果不是誰說服誰,而是這些名醫都決定留在新襄,憑借新襄強大的物力財力,來支持他們繼續研究。

  想到癸泉子在這場辯論中再無往日神棍風度,上竄下跳口沫橫飛,而俞國振分明聽不懂這些名醫什么溫補什么二定什么陰陽之類的術語,卻每天大感興趣地跑來旁聽,偶爾說出兩句自己的見解,然后被一眾名醫集體狂噴的情形,宋思乙便覺得好笑。

  但俞國振從來是不吃虧的,噴他可以,白噴休想,這些名醫,終究是給留了下來。

  “思乙,思乙!”

  她正在街上思忖著,突然聽到身后人叫。回過頭來,卻看到頭戴著小陽帽的顧眉歡喜地向她招著手。

  與洗盡鉛華的馬婉容、王月不同,顧眉到了新襄之后,并沒有去學堂任教,而是選擇了另一條道路。

  網.如今新襄最大的昆曲劇團“橫波社”,是她一手組織起來的,也得到了新襄官方的認可。象是今年,據說要請他們連唱三夜,每日招待新襄各行業的杰出人物。

  比如說崇禎九年兩場大戰里表現英勇的虎衛軍士,去年生產線上出色的工人,武器革新上立下卓功的工匠,甚至連宋思乙她們這些“仙姑”,也選出了十人參與這種歡慶。

  與別的女子不喜拋頭露面不同,顧眉在新襄算是一個異類,她的遮陽小帽的垂紗很短,短到根本無法將她的臉遮住。也就是說,她的垂紗,只遮到眼睛往下一點點罷了,而且多半還是因為怕被太陽曬黑了她嬌嫩的皮膚。

  宋思乙揚了一下眉,算是對她的回應,眼中那波溫柔不見了。

  “你怎么還在這里,今天你可是主角!”

  在新襄時尚界,顧眉如今是當之無愧的一姐,雖然背地里也有人對此略有微辭,特別是新來的幾位調研員,一方面常去逛橫波社聽曲喝茶,另一方面又對顧眉時不時在大街上晃痛心疾首――后來被某個顧眉的曲迷虎衛指著鼻子痛罵了一頓,說他們只是不愿意和普通百姓分享美麗高雅的東西,只是想將顧眉藏在自己家的別院里當金絲雀兒一般的玩物,他們才老實下來。

  從那之后,顧眉就更是橫行無忌了。

  “我怎么是主角,你在臺上唱,才是主角…”

  不等宋思乙說完,顧眉就一把將她扯上了:“快些快些…老馬,咱們走。”

  她乘著一輛馬車,新襄產的馬車是四輪馬車,與別的大車不同,這種四輪馬車是為了虎衛后勤運輸而設計的,因此增加了兩大部件:一是轉向軸,加了油脂的轉向軸,使得馬車的方向變動極為靈活;二是彈簧懸掛減震,這部件的出現,使得馬車的舒適度極大提升,很快就隨著新襄城市的擴大得到推廣:每日都有定時的班車,穿行于街道之中,接送往來的工匠、市民。一部分高收入者,甚至已經擁有了自己的私人馬車,比如說顧眉,她的馬車便是花了足足三百兩銀子訂購的。

  這種需要,也讓新襄多了兩家新的工坊:新襄祺瑞馬車工坊與新襄吉利馬車工坊。

  馬車很快就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是,原來最初的新襄鎮鎮口,只不過現在這里已經被一幢新的建筑物所代替。作為新襄除了學堂外第二幢六層高的鋼筋混凝土建筑,這幢建筑的最初目的是市政公署,可俞國振十月回來后,立刻修改了它的目的。

  “新襄學堂第一醫院。”

  宋思乙與顧眉趕到的時候,已經聽到鞭炮齊響的聲音,俞國威笑瞇瞇地和癸泉子一起,將蓋在白底紅漆大匾上的彩綢給解下來,露出這八個大字。

  看著這八個大字,萬時華嘟囔了一聲。

  無非又是學堂不教圣賢之道卻和郎中鈴醫扯上關系之類的廢話,宋應星又是一句話將他堵了回去:“不為良相,便為良醫,相位有限,病人無限。”

  “不過小弟看來,南海伯給這個醫館取名為新襄學堂第一醫院,還有深意啊。”另一位調研員道。

  “哦?”宋應星與萬時華應聲探問。

  “南海伯對新襄學堂寄予厚望,學堂中只怕要開醫科了,試想一下,今后能象如今培養工匠一般培養出成千上萬的良醫,天下病患還有何懼?”那位調研員大聲贊賞。

  就是萬時華也忍不住連連點頭,嘆息道:“俞公宅心仁厚,心系民生,非普通勛貴可比擬!”

  宋應星嘆了口氣,萬時華這話完全是廢話,俞國振的這個爵位可是親冒矢石拼來的,這份家當是胼手胝足賺來的。為了搞調研,宋應星可是不只一次看到俞國振與老農一起犁田,與工匠一起使用水力機床,甚至親自去學堂給那些學生們上實學課!據說如今新襄學堂里國學、物理、化學三科的課本,就是俞國振親自編審的!

  任何一項拿出來,都是惠澤萬民的大功德,何況這么多!

  “另外,南海伯給這醫院命名為第一醫院,諸位想過沒有,有第一便有第二,有第二便有第三…終有一日,百姓就醫,再不須求爺告娘,也不必擔心為庸醫所誤矣!”

  那調研員又說道,這話就有些鄉愿,就算是這醫院當中,也未必不會出現庸醫。但至少一點,對百姓來說,是極大地方便了。

  他們正議論間,就看到顧眉拉著宋思乙趾高氣揚地走上了醫院的臺階。宋思乙多少有些羞窘,因為在臺階之上,還有俞國振站著,他雖然將剪彩的事情推給了俞國威,但為了表示對這所醫院的重視,還是親自到了現場。

  “南海伯,奴在此為南海伯賀了!”

  顧眉曾經很謹小慎微,可到了新襄,也有一年多的時間,當她發現這里比起繁華的秦淮河畔要自由和寬容得多后,她性格中長期以來被壓抑的東西勃發了。就是面對著俞國振,她也沒有了過去的拘謹畏懼,而是敢于在公開場合向他說話了。

  “多謝顧姑娘,今晚的節目準備得如何了?”俞國振微笑道。

  “必不讓南海伯失望就是!”顧眉自信滿滿地道。

  俞國振笑著鼓勵了兩句,顧眉對于振奮新襄的民心士氣、豐富市民生活,確實起到了極大的作用,這讓俞國振對她有些刮目相看。但話還沒說幾句,一個虎衛匆匆來到俞國振身邊,湊上去說了兩句話,俞國振神情一動,然后向癸泉子告了個罪,就匆匆離開了。

  一直離開,俞國振也沒有和宋思乙說過話,宋思乙揚了一下眉,神情中的一抹黯然,也唯有顧眉注意到了。

  注:事實上喻嘉言是在1643年前提到免疫接種的案例的。

(繼續,小老虎一天加十幾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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