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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七、昔日狼狽今日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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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住供精彩。

  俞國振一行走后不久,高起潛便陰沉著臉又回到了冷口。《《》》

  他在軍中自有親信,少不得有人快馬疾馳向他報信,原本他要躲入遷安城中的,半路被使者追上,這才知道那嚇跑他的煙塵,竟然是崔秉德派出的人!

  見著崔秉德,他陰陽怪氣地道:“崔將軍,沒有想到,你竟然有這等本領,還能…”

  “仰賴天子洪恩和高監軍授計,末將小勝一場,若不是高監軍那日下令與末將,末將哪里敢私自調兵?”崔秉德不待他說完便單膝跪下行禮:“高監軍果然不愧天子都贊是知兵的,運籌帷幄,便是末將這樣在邊關時日久了的也欽佩不止。”

  “是啊是啊,高監軍英明!”

  “何止是英明,分明是英明神武,今后定然是要軍功封爵的!”

  關中留下的諸將,只要能湊到高起潛面前的,無一例外都是吹捧不止,高起潛那陰沉沉的臉最初紅一陣白一陣,幾乎就要當場發作,但后來發覺,這些人說得竟然都一個個真誠無比!

  他不是傻瓜,自然明白,這其中另有文章。

  “你們先都出去…咱家要聽崔將軍單獨稟報軍情。”他陰聲道。

  待眾人都離開之后,他盯著崔秉德:“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崔秉德一臉茫然:“那日監軍來冷口,不就是命末將布置此事,斷了內侵建奴的接應。好準備與諸軍會合殲敵么?”

  高起潛是太監,心理與正常人比,確實有些不健全,他狐疑地望了崔秉德一眼。在他印象中,這位冷口守將可是桀驁不馴的,他便是有欽賜尚方寶劍,對方以前也沒有給他多少好臉色看!

  “不過,監軍既然只留了末將一人,還有件事情當請監軍…那個美言幾句。”崔秉德又道:“咱們斬首近五百績,可是難得的大勝,陛下那邊。也就監軍能說上話,這個賞賜之類的,嘿嘿,還請監軍美言。”

  高起潛頓時覺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了。

  越是心理不健全。就越容易自作聰明,他上下打量著崔秉德,然后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原來如此,你既然依著咱家之命行事,咱家怎么會虧待你。崔秉德,看不出啊,看不出,你原來還有這般的本事!”

  “全靠監軍栽培。”崔秉德壓抑住心中的嘔吐感道。《《》》

  離開高起潛。他長吸了口氣,空氣的氣味似乎都變得清新了。他忍不住舉目向西。方才那番話,可都是俞國振交待他的。若依著他自己的性子,哪里說得出這種惡心的話!

  “俞公子真乃神人也,無怪乎能以一介白身,屢立卓勛!”他心中暗想:“這死太監所思所言,盡為俞公子料中,若非俞公子有所交待,此次不是白撿了功勛,而是天降橫禍啊!”

  這么一來,雖然將大半功勞分給了高起潛,但對高起潛來說,他需要的只是指揮獲勝的功勞,而不是斬首的——斬首多少績只是他功勞的證明。相反,因為崔秉德一口咬定出關之事為高起潛所令,那么高起潛為了多占功勞,掩飾自己避敵怯戰的事實,必然要夸大此勝的意義。

  可以說,俞國振將這個與曹化淳并稱的大太監的想法完全推測出來。

  俞國振卻沒有想到,自己臨別時的交待,會讓崔秉德如此敬服。此次出塞前后不過三日,收獲卻是極大,他雖然將斬首的功績讓給了崔秉德,但那四百余績建虜的尸體,換來了四千多兩現銀不說,最大的收獲,還是在山谷中所得。

  建虜在那里聚集了一千余匹馬,戰斗中驚走、傷亡了四百余匹,另有五百多匹被他載了回來。這些馬可不是象如今他們所乘的那樣,戰后要還給曹化淳,而是他實打實的戰利品。暫時,他可以將這些馬養在山東,他在那兒的土地雖然不是良田,但用來牧馬還是可以的。

  此時正值天下板蕩良馬難尋,一匹駑馬的價格都要賣到近二十兩銀子,戰馬則是有價無市。俞國振此前費心費力,流寇來當了幾次運輸大隊長,所獲的馬匹也不過是幾百,其中可以充當戰馬的數量,還沒有這次一次獲得的多。若是折算成銀子,這就不下一萬兩了。

  更重要的是建虜事先運出的金銀,阿濟格雖然狂豪,但卻不是完全不知輕重,他知道擄掠的人口一多,目標就大,到時未必能安然離開,因此預先將最值錢的金銀寶貨送出了關。

  結果便是便宜了俞國振,這可是阿濟格指揮十萬大軍收刮京畿所獲,他們的收刮手段完全不遜于流寇,僅這些金銀折價,至少就有二十萬兩。

  不過可惜的是,皇太極似乎預見了會有人打這些戰利品的主意,當時就定計,關內每送回一批,關外接應者就運往遼東一批,故此俞國振所獲也僅是剛運到還未送走的那一批,否則收獲會更大。

  回到神機馬坊不久,俞國振便先后接到兩個消息。一個是崔秉德送來的,說他走后高起潛的各種反應。這個消息讓俞國振想明白,就算被建虜買通的人是高起潛,他也不是真正的內奸,只是貪財罷了。難怪建虜并沒有直接派人與高起潛打交道,而是尋了一群明人,那么這群明人的身份也基本上可以推斷出來了。

  能往來京畿,能交游內監,能在大明與建虜之間左右逢源者,除了那些漢奸豪商之外,還會有誰!也只有他們,才會得到建虜高層的信任,將價值數十萬兩的金銀交與他們運送。

  原本建虜入關擄掠,許多收獲,象是古玩、字畫和一些貴重物品,建虜本身并不需要,便會交給這些漢奸豪商,由他們偷運至南直隸、江南一帶富庶之地變現,然后再換成建虜所需要的各種軍需再運出關。這個過程之中,這些奸商賺取了巨額利潤,至于這利潤當中是不是京畿、遼東百姓的血淚,他們則完全不管不顧!

  另一個消息則是來自錦衣衛,是最新的戰況。建虜這些時日,又連番破城,通`縣、遂`安、雄`縣、安`州、定`州等盡遭虜掃,當建虜到鄚州口時,與新上任的山`東總兵祖寬軍相遇,攻城未果,乃掉頭北上,回涿`州,攻香河,破順`義。在京師北城又耀武揚威一番,將目標轉向了懷`柔、大安,攻下了西和。

  所過之處,明軍不是避戰,就是守城不出,竟無人敢出來迎擊者。

  外出督師的張鳳翼,帶著宣大諸軍的梁廷棟,還有總監諸軍的高起潛,每個人手中少說也有數萬兵馬,卻一昧地避敵不戰,只是在建虜擄掠過境之后,跑去接收已經被殘毀的城池,然后上書朝廷說今日又收復某地。朝中也是群議洶洶,雖然那些朝臣們對于如何解決目前的困難也都無計可施,更沒有膽量出來取代這些人督戰,但至少可以坐在安全的書房里寫奏折,不停地攻訐前線的文臣武將,以此顯示自己的存在。

  而且因為俞國振這邊已經有好些時日未曾傳回戰報,這讓曹化淳,特別是曹化淳背后的崇禎開始有些焦急。他對俞國振寄予厚望,而此前俞國振又確實未曾讓他們失望。

  見著信使帶來的曹化淳書信中的催促口吻,俞國振不由得冷笑起來。

  趕情崇禎與曹化淳還真以為自己是為了他們而作戰,是替這個腐朽得禁不起什么風雨的皇朝效忠?

  不過正好,自己不就是要造成這樣的一個錯覺么,這一次給崇禎留下深刻的赤膽忠心印象,接下來,便能夠大模大樣地挖他的墻角了。

  “你回去稟報曹公,我兵微將寡,不敢輕易出擊,以免誤了曹公大計。”不過眼下,還得把崇禎與曹化淳應付過去:“請曹公放心,只要我尋著建虜可乘之機,必然將之打痛,不令天子與曹公失望!”

  這種應付的話語,也只能起個安慰作用了。俞國振現在需要的就是等待,從席特庫口中,他得到的消息比預想的還要豐富,因此,他判斷大約最遲不會超過下個月,建虜就會主動撤兵了。

  此次建虜入關的目的很簡單,就是劫掠大明,迫使大明只能自保,另外給大明京畿造成巨大災難,令大明朝廷只能將有限的財力用于救災之上。建虜此行,并不準備與大明決戰,因此一定會趕在明軍各路勤王援軍抵達之前撤走,而且撤退的路線,肯定不會走延慶州,只會在永平府一帶!

  等待是焦急的,到了八月二十一日,一個新的消息傳到了俞國振這里,讓俞國振意識到,建虜果然準備撤離了。

  八月十九日,阿濟格下令分兵,分駐于密云、平谷,看上去是準備自古北口出關。就在明軍都松了口氣之時,阿濟格突然又掉頭南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京師附近又收刮了一遍。完成這一次襲擊之后,清軍主力開始調動,但并沒有象明軍想象的那樣走古北口,而是向東,兵鋒指向薊州,看上去仿佛意猶未盡,準備新一輪的殺擄。

  可俞國振卻知道,阿濟格這一次是真地準備走了。

  “濟民為何會如此判斷?”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俞國振正在為一人接風洗塵,這人聽得俞國振的判斷,訝然問道。

  “很簡單,如今建虜擄獲的人畜已經有二十萬,而建虜兵員不過是八萬多不到十萬,一個人要看兩個俘虜,建虜再狂妄自大,也得將這些捕獲運回去再說了。”俞國振道:“請兄助我,將這些被俘的華夏子民,能救多少便救多少!”

  “固所愿也!”那人氣宇軒昂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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