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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零二、龍吟虎嘯驚蛇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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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住供精彩。

  “客官的官話說得極好啊,莫非是我大明人士?”在俞國振點過菜之后,酒保亢有義陪著笑問道。《》

  俞國振哈哈一笑:“當然是大明人士,廣`東布政司欽州府人士,你這酒保,從哪只眼睛里看出,我不象是大明人了?”

  “客官莫怪,莫怪,外頭那艘船是客官的吧,小人瞧著可不是福船廣船樣式,倒有些象傳說中的番船。”

  “洋為中用,番人的船速度快,載量大,便也可以給我們大明人用。不過這船你倒弄錯了,是咱們大明人自己造的呢。”俞國振頗有些自豪地道。

  在他旁邊,方子儀輕輕揚了一下臉,面紗下的臉上,浮起了紅暈。

  “枕霞號”自問世以來,已經讓無數人驚訝過了,而每當有人對此表示好奇時,俞國振就會很高興。成親之前,方子儀眼中的俞國振是智慧而深沉的,但在成親之后,她發覺俞國振竟然同時直率而明凈。

  甚至于有些孩子氣。

  亢有義連連點頭,他一邊侍候著眾人,一邊不經意般套著俞國振的話。俞國振對此恍若無覺,而當方才目光炯炯看著這邊的那伙人離開時,他表面上也沒有產生任何懷疑。

  下了酒樓之后,亢不悔笑道:“原來是個欽`州來的傻子,公子,過會兒他可是要去浮山營啊。”

  “想到浮山營買地置產…呵呵。”劉之軒也笑了起來,頗覺不可思議。

  國朝慣例,強龍不壓地頭蛇,便是再橫的外地強龍,到地方上買地置產,都會引來無數麻煩,輕則訴訟官司,重則出人命。這個小子竟然敢從欽`州跑到山`東布政司來買地置產,若不是背景強大靠山夠硬,那便是得了失心瘋。

  不過,再強大的背景、再堅實的靠山,遇到自己,也是化為飛灰的命啊…

  “從青島口到浮山所,哪里比較適合動手?”劉之軒說到這,然后又道:“罷了,我將人撥給你,你去辦妥來,我在這里等著…那艘船不錯,可不能讓船走了。圣堂”

  亢不悔心中對這位劉公子高看了一眼,這位劉公子分明是看上了人家嬌妻,而且以他一慣的急色,此次竟然能按捺得住性子,將那艘船放在了首位,實在是難得的事情。

  “船上那些水手,看起來似乎…”

  “你只管放心了,以我叔父的名刺,從衛所里調個百余官兵,再讓即`墨縣里派些衙役來,只說船上有人勾結起來,圖財害命,謀了他們主家便是。”劉子軒道。

  “好計,好計,也就是公子能想出這般好計!此事辦得妥了,在老爺那邊,公子定然會被另眼相看!”

  亢不悔挑起大拇指真心誠意地夸了一句,心里同時暗罵了聲,這世上都說最毒婦人心,其實最毒的還是這些官宦人家的子侄!

  在亢不悔帶著數十人離去之后,大約等了片刻,劉之軒看到俞國振等人走了出來,先是雇了輛車,然后又不知從哪兒拖出幾匹馬來,一行人便出了青島口。

  “官人,當真無礙?”馬車中,方子儀忽然開口道。

  俞國振笑瞇瞇地搖頭:“只管放心吧,不會有什么事情。”

  他們離了青島口不過一刻鐘左右,便聽到唿哨之聲四起,緊接著,數十人從草叢中樹林里沖了出來。俞國振回頭一望,身后也有二十余人,各執長矛短刀,斷了他們后路。

  “你們是什么人?”一個家衛喝問道。

  “巡檢司巡檢,懷疑你們私藏倭寇。”亢不悔厲聲喝道:“下馬棄械,否則便是殺官造反!”

“殺官造反…”俞國振聽得這四個字,微微笑了起來。圣堂  他可真不是有心來扮豬吃老虎,但若是那些豺狗將他當成了豬,他也不介意露出自己的爪牙來。

  “快,你們莫非還敢抗命?”亢不悔此時覺得有些不對勁了,這些人給他的感覺太過古怪,似乎有什么地方,讓他心中不安。

  “鎮定…他們太鎮定了,原本遇到這種情形,無論他們是否相信自己是巡檢司巡檢,都應該露出慌亂之色,但他們卻出奇地鎮定,仿佛自己帶來的這數十人…和數十只雞沒有什么區別!”

  亢不悔并沒有注意到,其中還有幾個年輕的家丁,露出興奮的顏色,看起來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

  那是自然的事情,對于這些經歷過千軍萬馬陣仗、用兩百人去沖擊幾千敵軍、用一千人便敢與上萬賊寇正面交鋒的家衛來說,這幾十人,和土雞瓦狗會有什么區別?

  “你是什么官,既然說是巡檢司的,有沒有巡檢司腰牌,有沒有出來行事的公文、火簽,最重要的是,有沒有帶著眼睛?”

  那喝問的家衛冷笑著道。

  “看來爾等確實是倭寇,竟然敢違令!”亢不悔雖然心中覺得不對勁,但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殺了,這個為首的擒下。”俞國振一指亢不悔。

  頓時,他身后的齊牛拔出了腰間的長刀。因為外出的緣故,長槊不方便攜帶,因此他就帶了這柄特意為他打造的長刀。

  這個舉動,讓敵人知道了他們的打算,也讓同伴明白了他的命令。家衛少年們一齊拔出了刀,他們歡呼了兩聲:“萬勝!萬勝!”

  “殺!”亢不悔現在明白,自己只怕撞上鐵板了,唯一的希望,就是他人手多些。

  齊牛催馬上前,長刀在他頭上挽了個刀花,然后劈斬而下,一個試圖拿纓槍來戮他的對手,連人帶槍都成了兩段。緊接著他一擰腰,又是一顆人頭飛起,血光沖天!

  對于家衛來說,殺這些打手,本應是小菜一碟,殺了幾個人后,他們就應該破膽而潰。但結果卻出乎意料,他們掃過一圈,足足砍倒十余個人,其余人不但沒有退去,反而開始大喊“結陣、結陣”!

  直到齊牛殺過第二個來回,才算是將這些人擊潰,這時俞國振眉頭也輕輕皺了一下:“這些人應當是比較精銳的家丁,而不是普通的打手!”

  亢不悔此時轉身奔逃,他心中滿是恐懼,再也不是不悔,而是可以改名為大悔了。

  原本只是覺得這伙人有些棘手罷了,卻不曾想到,這群人的兇悍竟然到了這個地步!

  他知道自己背后的那位老爺,在這山`東布政司的地界上干這種活兒,并不是第一次,派來的這些人,也全是上過戰場殺過人的精銳。但他不知道的是,他遇到的對手也沒少干過這種活兒,而且論及上戰場殺人,至少除了寥寥數支大明最精銳的部隊之外,還沒有多少人是他們的對手!

  齊牛催馬尾隨,雖然亢不悔已經是竭力狂奔,卻依然未出三十步,便被齊牛追上。齊牛在馬上探臂側腰,單手一用力,便將亢不悔擰了起來。

  將亢不悔提到了俞國振面前,他放下人,亢不悔只覺得筋酥骨軟,哪里還站得坐,雙膝直接綿倒,人便跪在了俞國振面前。

  “饒命,饒命!”

  俞國振盯著方才囂張無比現在卻慘無人色的亢不悔,這家伙一看就是一個狡黠的貨色,莫看他現在連聲求饒恐懼萬分,實際上他心里只怕還在打著什么鬼主意。

  “你們是什么人,為何要假充巡檢來找我們的麻煩?”俞國振問道。

  這話問得有些綿軟,亢不悔心中一動,微微抬頭,悄悄看了一下俞國振,可是這一瞥中,他瞧不出俞國振的喜怒。

  “小人是附近山里的山民,只因官府逼得沒了活路,在此劫道…”

  “殺了。”俞國振淡淡道。

  齊牛的大刀頓時劈了下來,亢不悔尖叫道:“饒命,小人實說,小人實說!”

  刀貼著他的鼻子斬落,一縷頭發也隨之飄落在他面前。亢不悔連連叩首:“實不相瞞,小人是奉命行事,在青島口,小人家公子瞧中了大爺的船…小人都是被逼的啊,若小人不來,公子便要殺小人全家…”

  “你們公子是什么人?”俞國振問道。

  “我家公子乃是防漕總兵劉公之侄…”亢不悔再次悄悄抬起頭,卻發覺俞國振并沒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情。

  俞國振確實不意外,這位防漕總兵就是劉澤清,俞國振與他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他的侄子,俞國振已經施計坑死了一個,還令他與關寧軍的吳三桂反目。而且從那以后他就注意關注此人,發覺此人囂張跋扈,已經遠遠超出他的想象。

  比如說,崇禎七年之時,他便敢暗中弄死與他不睦的知府!

  去年流寇肆虐,他未曾一戰,卻撈到了一個大便宜,統山`東兵防漕,幾乎就成了山`東武將中的頭號人物。

  這也讓他的氣焰更為囂張,劫掠收刮,不遜于流賊。商旅過其境者,多有失蹤死者,而其治下中資以上之家,往往破產遷移。

  “劉澤清的侄子啊…”俞國振嘴微微向下一彎:“倒真是有緣,既然知道是什么人,殺了吧。”

  不等亢不悔再求饒,齊牛便又是一刀斬了下去。

  在馬車之中,嗅到外邊的血腥氣,聽到那嘎然而止的慘叫,方子儀輕聲念了一句佛。旁邊的小子檸臉色發白,雖然聽說過俞國振的不少事跡,但她卻未曾想到,他竟然是如此果決,輕描淡寫之中,便送掉一條性命!

  “將傷的全殺了。”俞國振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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